夜谈录之三：谈谈屁股板子_时巧霞

第1回

说说“屁股板子”
      你问打犯人屁股啥时才用毛竹大板，那是明朝才有的。 明朝开始还是用荆条打，判“杖刑”的用粗一点的条子，判“笞刑”的用细一点的条子。都是打屁股，不打背了。大概到明朝后半，就兴用板子打了。书上查不出来，从明朝印的小说的插图上能看出来。那时候板子的尺寸和分量没个准，图上画的，有的可宽了。换成板子打，又得象宋朝那样折算，开始大概还是二十大板顶“杖一百”，大板子打人可厉害了！女的更抗不了。我记得有一篇小说里，有一家的小老婆跟长工搞破鞋，怕家里人发现，就帮长工把大老婆的女儿也干了。这闺女尝到了甜头，也就老跟长工干那事。结晨搞大了肚子，瞒不住了。大老婆知道这事，想了个灭口之计，等女儿偷偷生了，让这个长工把孩子弄出去埋掉，三个女的在长工睡熟后把他给勒死。后来案发，都判死刑，当堂每人都是脱了裤子打二十大板。下到牢里，那个闺女当天晚上就死了。大老婆跟小老婆多捱了几天，屁股啥样不用说，大腿都肿老粗，多遭不少罪，也是送了命。也有打得多不死的，象《醒世姻缘》里写一个妓女让个阔少爷娶了当小老婆，逼死大老婆被判了死刑。下了牢等处决，又跟管牢的官乱搞。那官就把牢房一把火烧了，弄个烧糊的尸首顶她，把她弄出来做小姘。案发后，审她的官上了火，当堂打她六十“鸳鸯大板”，就是两个人一左一右一板一板轮着打。光屁股打得皮开肉烂，淌了一地血，人就剩一口游气。可她在牢里躺了半拉月，捱过来了。又过半年，解到别处复审时，又捱了四十大板，当时还不死，雇人用门板抬回本县，半道上才死的。这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娘们，真抗打。不过大概也跟板子有大有小有关系。你看那天斗破鞋大会上打刘玉兰，使的是三指宽的木板子，打了多少？不说一百，也有八十吧，紫是全紫了，可并没出血，后来还能走十多里路。所以，从前的毛竹大板肯定是又厚又沉，才能二十板就把人打死。
      到清朝，板子尺寸份量就有了规定，分大板子和小板子两种， 具体我记不准了，反正比明朝的薄了，轻了，竹节头上的凸棱都得削平。杖刑用大板子打，笞刑用小板子打。折算法是以五折十。杖一百，是打五十大板。到康熙皇帝，又改成以四折十，去零就整。这整是逢五逢十叫整。比如通奸，是“杖七十”，四七二十八，只算二十五板。最多是“杖一百”，就是打四十大板。也叫“满杖”。一般人，连女的算上，光捱四十板都不能死。跟明朝的大板不一样了，举例说，《子不语》里讲个女的捱屁股板子的事。她是在自家开的小茶馆里当女招待的，才十九，长得又白又嫩。叫全姑。跟邻居姓陈的小伙子搞破鞋，让抓到县衙门里，县官要打男的，这小妞心疼得不行，趴到小伙身上，哭哭啼啼。县官恼了，本来只该打二十五板的，硬是一人打四十大板。这一回，公差见她身子娇嫩得不得了，皮肤薄得象没有似的，不忍下狠打。可对她当然也够受的。姓陈的见她对自己这样有情有义，县官把全姑“官卖”（就是把她押着，等人出价来买她做丫头或妓女，身价钱归县里），他就托人出面把小全姑买回家跟她成了亲。可不到一个月，这事又让县官知道了。把她俩再抓进衙门，这先打女的，又看出她事先偷偷用棉纸裹旧棉花缠屁股上，亲自把她裤子剥光，监督着公差又打了她四十大板，这下掌刑的也不敢心疼她了，必是打得够煞实了。那书里描写她给剥了裤子，露出来两瓣鼓溜溜的屁投，就跟　一团白雪，太阳晒着了都怕化了，一捱板子就成了烂桃色，可打了四十板，还活下来了。到底官卖给一家富户做小妾。倒是那小伙子，这次是女的要捱打他去护着，结果让先打了好几百个大嘴巴，又重打四十大板，再加上不到一个月以前捱的四十板本来打得比女的重。回家一个多月后死了。
      这时女的捱一顿屁股板子不象明朝那样有生命危险了， 就有靠捱屁股板攒钱的奇闻了。有一本书里记了这么件事：说是有个年纪很轻的小媳妇，跟男的到云南上任做小官，男的突然死了，又没孩子。她没依没靠，给人洗衣服挣俩钱，吃都吃不饱，又没盘缠回老家。那里的县官是个混账玩意儿，专爱找岔把妓女抓到大堂上罚打屁股，打妓女的屁股必得扒光裤子，他就是瞅着打女人光屁股才过瘾。妓女也是人，虽然见天脱裤子让人操，让她们当着一大帮在衙门口看热闹的人光着腚捱板子，也觉得丢人。先是给他送钱，求他抬抬手。可钱再多，他也不要，就得意这一口。妓女们就想招，出钱雇人代捱打。可这种事雇人可难了。这个小媳妇听说了，能挣钱她就干。说好是捱一板子一吊钱。该捱打的妓女还得另花钱给掌刑的衙役，让打时又能让县官看得过瘾，又让这小媳妇能受得了。她就这么代妓女上堂，一回回脱了裤子捱屁股板子，每回换身衣裳，把头发变个梳法，这回算张莺莺，下回充李燕燕。仗着年轻，人还挺俊，县官看不出她是假婊子。身体还行，能抗了这么糟害。干这个营生，攒了二百两银子，到底扶着她男人的棺材回老家了。
      因为清朝打屁股最多是四十大板，所以常常一说起打屁股， 就好说“四十大板”、“四十大板”。你看《三堂会审》里，苏三说自己在洪洞县因为受尽刑法才屈打成招，头一句唱的就是“上堂来，先打四十板”。对不对？其实玉堂春是明朝人，在明朝，她这么个小娘们要一上堂先就打四十板，不死也就只能剩下半口气了。那能能再经皮鞭抽，还抽断一根换一根？这是清朝人写戏，把清朝的事安到明朝去了。现在写历史小说的、编电视剧的，常常把“杖一百”当打一百大板，动不动就把犯人打一百大板，真要那样子打，还不把犯人都当堂打死了吗？
      还想听女的脱裤子打板子的故事不？等明天晚上，再给你讲几个更精彩的。
 
                                         1995,5,13

tianby说得很对，我转的那个系列原来叫“感天动地女儿身”，作者是天涯路。我记错了，就变成天边月了（这个网名是存在的，翻译过DPG小说，我搞错了）。他原说要打遍360行的，每一篇都有一个“遐想明星”。因为只写了十五六篇就不再写了，所以秀秀就接着写了十几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