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影剑_风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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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苦涩少年
  天色才微微亮,崎岖的山道上快步掠过一个布衣弱冠少年,年纪约十二三岁的模样,额头上布满来不及擦拭得汗珠,脸色微微发白,面上闪现一抹痛苦的神色,快到山顶的时候,脸上却立即换上了一幅嬉皮笑脸得样子!笑着和各个熟识的师兄弟们打招呼。不禁让人诧异,刚刚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
  小西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洗把脸,心道:师伯和大师兄为什么每天这么早让他跑山道呢?还不许用轻功,这不折腾死人了
  大家在一处嘻嘻哈哈笑闹着吃完早饭,就各自开始练功了,小愈偷偷跑过来说:“哎,小西,听说你师伯和师兄回来了!你可小心点了。”正在笑嘻嘻的小西一听,心里一个寒颤!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嘴里发出一丝苦涩,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就听人来传唤说师伯让过去一趟,小西不敢怠慢,快步走进师伯的屋子,看到师伯顾炎飞正坐在椅子上跟大师兄在谈些什么,向师伯屈膝行礼,师伯微笑着扶起来,小西又拜见大师兄,但大师兄只是点了下头,面无表情,用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西儿,最近我和你大师兄离开一个月,你练功怎么样啊?上次教你的犀月剑法可有认真练?练给我看看。”师伯看着他问道。
  “是,师伯,弟子一直有努力练功。”小西说完又用眼角瞟了瞟大师兄,心里直打鼓,说实话他并不害怕师伯,却是极怕大师兄的,不敢多耽搁,拿起剑就把剑法认真地练了一遍,只见剑法凌厉,身形飘若蛟龙,出剑收剑自如奔放。虽然霸气不足,也没有把犀月剑法的灵动的感觉带出来,但是对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已是不易,师伯频频点头,小西练完有些微微出汗,用眼睛瞄向大师兄的时候,看到他眉头微皱,似是不满,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大师兄会怎么对自己。
  果然,不多久大师兄以让师伯休息为由,带他出来后竟自走回自己的房间,小西不敢言语,默默跟着大师兄,一进屋大师兄就冷哼一声,小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师兄,我……”不敢再说,“你这一个月就是这样练功的?”大师兄江林严厉的说:“剑法最主要是掌握其中的精髓,犀月剑法的主旨是灵动,你练得那叫什么?这一个月你都干什么了!”
  小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今天自己是完了,不管怎样都逃不掉这顿打,他垂着头不敢看大师兄,小声说道:“大师兄,西儿知错,请大师兄责罚!”
  江林看了一眼这个乖巧的小师弟,心里却怒火中烧,自从两年前,小师弟偷跑下山找连云堡主任天和任虎报仇,自以为学艺5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擅自行动以至落入敌手,师傅为了救他,杀连云堡满门137人,深受重伤,差点不治身亡,好不容易救回性命,却被师伯以杀戮太重罚在山顶云雾洞闭门思过,不得见任何人,两年了!两年了未曾见过师傅一面,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子怎样,功力恢复了几成。江林想到这里,再不迟疑,拿起案桌后的藤条,毫不犹豫地抽了下来,小西痛的禁不住抖了下,身子却不敢乱动。待抽了几下后,只听师兄喝道:“去趴好!”小西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让趴好是指挨打的规矩,让自己脱掉裤子,上身趴在案桌上,臀部正好放在案桌边缘翘起来。看到大师兄满面怒色,心里一哆嗦,迅速脱掉裤子,撩起衣摆,伏在案上,大师兄的藤条就如用疾风骤雨一样挥了下来,打在臀峰上,小西忍不住呜咽了一下,低声求到:“大师兄,轻点,西儿知错了……”
  “啪!”藤条还是不住地往下落,打在肉上清脆的响声“啪!啪!”的不断,一会儿就是十几下,小西的臀峰上已经道道瘀痕,红肿不堪,但是大师兄还是没有住手的意思。
  “大师兄,西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啪!”
  “啊!大师兄,疼!绕了西儿吧!”小西禁不住眼泪流下来,不住地低声求饶,尽管知道求饶没用,但是小西还是吃不住这藤条的威力,不断地哭求讨饶!
  江林听到小师弟的哭求,有点心软,但想到一定要给他个教训,加上想起师傅的事心里烦乱,下手更重了,一直打了五十几下才住手,看到西儿臀部已经肿起了二指多高,有的地方还破皮渗出血丝,听到他哭喊着“大师兄,西儿错了,再也不敢了”,“大师兄,绕了西儿吧!西儿往后一定努力练功,再也不敢偷懒了!”江林再也打不下去,放下藤条,将他抱回床上,说:“知道错了以后就上心点,再敢偷懒就不会这么轻饶你!”
  小西吓得连连点头,牵引着身子也一动,正好牵扯到身上的伤,“哎哟!”一声,痛得忍不住小声呜咽!
  待师兄擦好药离开房间,小西趴在床上渐渐睡着了。
  任天已经被自己杀死,但自己筋疲力尽还是被任虎抓住了,看到师傅萧子寒手持长剑,满身血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时候师傅已经连杀连云堡一百余人,就剩下任虎一人,任虎的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要挟师傅放下剑走过来,师傅坚毅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看到师傅的眼睛,自己那一刻仿佛无比的安心,就算是死也不怕,师傅扔下剑,蹒跚的走过来,那任虎一刀砍向师傅……
  小西“啊”的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是这梦不知道有多清晰,它每夜每夜的折磨着小西,两年来小西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想起师傅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就整个揪在一起,痛的不能自已,他恨自己不但不能为爹娘报仇,反而连累师傅!让师傅受此重创,大师兄也恨他,总用那冷冷的目光注视他,或者是干脆对他视而不见,如果不是师傅让大师兄指点他武功,大师兄一定不会再看他一眼!,两年来不论他作对或者做错,练功好或者坏,师兄都不满意,结果只会抓住他狠狠的打一顿!
  但他并不恨大师兄,如果打死他能让师傅不受到伤害,他宁愿死!曾经想过自刎谢罪,可是他不能死,他要等着师傅下山,等师傅亲自惩罚他这个不肖的徒儿!
  想到这里,小西翻身下床,屁股上的伤让他痛的直吸气,但远不及他心里的痛,一步一停忍着痛走到窗边,推开窗,望向云雾洞的方向,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喃喃道:师傅看不到我和师兄,孤零零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洞内,为什么师伯不罚我也去思过呢?我才是那个最应该思过的人啊!!!
  爱恨交加
  次日清晨,尽管一身的伤,小雨还是坚持像往常一样跑山道,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休息,更没理由休息,虽然经过了一夜的时间,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但陡峭的山路,还是让他每迈动一步,就痛的直不起腰来,下山还稍微轻松点,上山的时候就尤其艰难!尽管已经很努力的加快脚步,还是用了几乎平时两倍的时间才回来!
  远远看见大师兄挺拔的身姿临风而立,清晨的薄雾中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心里有点忐忑,脚下却不敢稍滞,直直的走到师兄的背后一尺远站定,刚想请安就听见师兄转过来冷着脸的看着他,“这么点路就用了一个时辰?”,小西心里一抖,慌忙跪了下来,“大……大师兄……西儿……”嚅喏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西儿知错,请大师兄责罚。”江林蹙着眉看着他,心里知道他为什么迟了,但是还是有点气愤!甚至有点烦躁烦闷的情绪一下子抓住了他,让他有点呼吸不过来了,看着西儿一脸的惶恐、不安,江林痛恨他的同时,又夹杂着一点心痛:以前活泼可爱的小师弟,整天让他背着在山林里採果子,和他一起嬉闹、一起练武的小师弟消失到哪里去了?自从两年前那件事之后,小师弟一夜之间沉默了,而自己也变得易怒和暴躁,动不动就责打他。他总是默默地承受毫不反抗,想到这,江林心里又狠狠的痛了一下,“你起来!一会儿吃完饭到后山来!”说完就转身走了!
  看到大师兄并没有罚自己,小西松了一口气,小愈这时候偷偷溜过来,“昨天没事吧!你大师兄找茬打你没有?”
  “你还用说,我现在都痛死了”说着还哎哟几声,逗得小愈哈哈大笑!是啊,他挨打就像吃饭走路一样平常,这对大家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天山派嫡传弟子其实只有三个,小愈和山上其他师兄弟跟小西严格来说并不是真正的师兄弟,而属于旁支,所学武功只是本派比较基本的东西,并不是由师伯和师傅亲自教授武功,师伯只有一个徒弟叫言雪,言雪师兄是常在江湖走动,不在山上,师伯则常去云雾洞帮师傅疗伤,一去就是月余甚至几个月。师傅就只有大师兄和自己这两个徒弟,这山上真正管事的就是大师兄,他们的武功也多数由言雪师兄和大师兄所授,所以大家还是很惧怕大师兄的。
  和小愈一起吃了早饭,就向后山赶去,大师兄还没到,就先练了一会儿剑,等大师兄来,已经练得头上微微出汗。看大师兄弯腰在地上捡起来一段枯枝,脸上带着淡定的从容,飞身跃起,一套犀月剑法就舞动起来,霎时间落叶伴着疾风,似追随着他的身形一般纠缠不愿落地,师兄的一身青衫似水,头上的青色发带飘然出尘,身体似乎与手中枯枝结为一体,一招一式尽显潇洒,英气逼人,只有这时候,大师兄才是原来的大师兄,不再是那个恨着自己,满脸冰冷的大师兄,也只有这个时候,大师兄才会忘记师傅,忘记一切,只有手中长剑!看着大师兄才二十三岁的脸庞,小西几乎痴了……!
  忽地背上一绺儿疼痛,他才惊觉自己竟然走神了,大师兄正握着枯枝,怒气冲冲的站在自己身前,挥手又是一下,小西感觉背上又是一痛,忙低下头不敢看他,只听大师兄说道:“自己去练,练不好不用吃饭了!”然后又讲了一遍这套剑法的精髓之处,留下小西在这里奋力练剑,自顾自的走了。
  小西有点诧异,大师兄今天怎么了?要是在往常,肯定饶不了自己,可今天两次都没有像往常那样揪住自己狠狠责打,这让他又疑惑又庆幸。顾不上再想,就努力练起来,万一大师兄突然返回,看见自己不但没有练剑,反而在这发愣,说不定就前账后帐一起清算了,那自己可就真倒霉了!
  正练的兴起,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伸手一摸,竟然是一颗果核,这可把西儿给气坏了,这可是天山派的地界,谁那么大胆敢来这里撒野?尤其居然敢给小爷使坏!哼!抓住了要他好看!虽然天山派鲜少在江湖上走动,门徒众多却不爱惹事生非,但却从来无人敢小觑天山派,武林中常有“剑出天山”之说。别看这凌雨西在大师兄江林面前乖的像一只小猫,可要是离开了大师兄的眼睛之外,绝对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
  铸剑名师
  小西四处搜寻,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痕迹,正郁闷间,忽地觉得脖子后又一凉,一摸居然又是一颗果核,这下可把小西给气疯了,抬头一看,居然高高的树杈上坐着一个衣衫破烂,白眉小眼的老头,正大口大口的吃野果,果汁顺着他雪白的胡子滴下来,他也不管不顾,仿佛那野果是人间美味似的!小西气的大眼怒睁,提剑就飞身上树往那小老头肩上刺去,那小老头身形不动,就往旁边飘开二尺,小西这一剑就刺了个空,不觉气愤,挥剑又刺,仍然是连对方衣角都丝毫没有沾上,这下小西可不敢大意,用上天山派有名的犀月剑法,正好用这小老头试试这新学的剑法!一招一式狠狠地往对方身上招呼开来,一时间两人衣诀翻飞,忽上忽下,只见小西一味的追打,而那小老头则一味的躲避,虽然乍一看是小西占上风,但小老头发丝衣衫丝毫不乱,在小西紧凑的剑影中并没有显出来慌乱的神色,反而是一幅泰然自若的神色,望着小西甚至带有欣赏的成分在里面!
  小西这边却内心越来越焦急,一方面对自己的剑法很自信,虽然不如大师兄那般精湛,但也是几年寒暑,勤学苦练,自信江湖上能跟自己并肩的并不多,否则两年前小小年纪也不敢独自去连云堡,如果不是中计也不可能失手被擒!但这次用在这小老头身上却仿佛戳在海绵上一样,丝毫无着力之处,打了这许久,根本连对方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当下不由更加焦急,剑法不由稍有凌乱,忽的手腕一痛,长剑几乎脱手而出,只极光电闪间,就被这小老头擒住手腕,动弹不得!居然又是一颗果核!小西心里那个气呀!这时小老头哈哈一笑,得意地用那双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西,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好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星眉朗目,脸红扑扑的,让人一看就喜欢!
  看那小老头对自己没有恶意,小西大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嘴一撅道:“大人欺负小孩!”还没说完,剑朝上撩,迫使他手撒开自己手腕,右脚向后一踹,只听“噗!”的一声,踹中小老头的大腿,小西往左一侧跃开几步,嘻嘻笑了起来!心想“哼!让你小瞧小爷我!”这小老头被踢中之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点窘迫,没想到这次被这小娃娃给算计了,当下也不好再过去擒他!
  正尴尬间,只听江林的声音响起来“林儿拜见洪旺叔!”说完深施一礼!然后斜眼瞪了瞪小西。原来两个正在打的时候江林就来了,看到洪旺叔在逗小师弟玩,知道他不会伤害西儿,也就没有打扰两人!一直到小西踢了这位叔叔一脚,他才不得不站出来!
  小西听了这句话暗暗叫苦,这小老头居然是自己师傅的当年的忘年之交,和自己七位师祖公齐名的铸剑王——洪旺,虽然早闻其名,但是却从未谋面,只听师傅说过,他武功虽然很滥,但铸造兵器的手艺却是天下第一,武林中不论谁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大家都趋之若鹜的到洪旺那里不惜重金求取兵器,有的甚至甘愿用自身武功交换兵器,偏这洪旺不爱习武,只喜轻功与暗器,否则天下武功只怕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这也造就了他一身独步武林的轻功和暗器!这也是小西跟他大斗了半天,都没有挨着他半点的缘故,如果真论武功,恐怕他还不及小西呢!
  看到大师兄瞪了自己一眼,小西暗自埋怨这洪旺叔为什么早说出自己名号,而要这样戏弄自己,被大师兄看到刚刚发狠嚣张的样子,还耍计谋赢人,这可犯了大师兄的忌讳,他最讨厌嚣张张扬的人以及技不如人靠阴谋诡计算计人!大师兄现在虽然嘴里不说,少不得以后跟自己算帐。不过还是先讨好了这洪旺叔才是正途,也许大师兄就不计较自己这回的事情了,于是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老叔请罪:“洪旺叔赎罪!冒犯前辈,西儿该死!”说完又连连磕头!这洪旺本来就喜欢这小娃娃的紧,又看到他如此乖巧的样子,心里早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连忙扶起来,小眼睛里都是喜欢的神色,哪里还记得自己被踢了一脚这事呢?!江林看到,脸色也柔和起来!
  偷下师门
  江林二人忙引洪旺到住处休息,一路上小老头拉着小西的手不放,一边走一边还跟小西说些江湖上的趣闻,引得小西哈哈大笑,对外面的世界无限憧憬,心里痒痒,早就想仗剑天下,行走江湖,做师傅那样名震天下的大侠,偏又不敢私自下山,如今看洪旺这样见识广博,心里就更加渴望能出去见识一下!
  还记得自从归入天山门下,八年来,只两年前下山过一次,就是偷偷下山为父母报仇那次,被抓回来后,因违反门规私自下山,连累师傅深受重伤,被大师兄狠狠责罚了一顿,至今想起来那次都感觉到后怕的不行!差点被大师兄打死,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走动。那次后再也没敢提起过下山二字。
  这时江林忽然问道:“洪旺叔,您不在铸剑谷逍遥,怎么忽然跑到天山后山来?”
  “呃!……我……我随便游玩逛着逛着就到这边,想起来几年没见过你师傅,就顺道来看看他!”洪旺结结巴巴说完,老脸上泛起几丝红晕,大概觉得自己说的话连自己都不能相信吧!
  这天下谁人不知铸剑王洪旺几乎寸步不离铸剑谷呢?一年中多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研究铸造兵器,江湖上人人都想让洪旺给自己打造一件称心如意的兵器,大到铜锤大刀,小到飞刀针芒,凡经过洪旺之手的兵器,立刻身价百倍,价值不菲!这些人恨不得上天入地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巴巴的送来,以求取一件神兵利器,洪旺又怎么可能有时间逍遥游玩到天山来?
  “那洪旺叔就要多在天山盘桓数日,让晚辈一进地主之谊了!”江林心里暗笑了一下,也不拆穿他,就算是他遇到什么麻烦,看在他是师傅故交,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如此就多叨扰了!”洪旺心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西儿,帮我好生款待洪旺叔,我去去就来!”说完冲洪旺一抱拳就出去了!
  “是!大师兄”小西恭敬的垂首答应,
  看着大师兄走远了,就像猴子一样蹦到洪旺的身边,拽着他的衣角,让他继续给自己讲江湖上好玩的事情,听他说外面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杂耍的卖艺的,心里不禁痒痒得厉害,恨不得立即就“飞”下山去,到江湖上好好游历一番才好!
  “西儿,等过两天,老叔先带你下山去玩一趟,回头你也到我的铸剑谷去看看!那可是四季如春,比天山好玩多啦!”洪旺宠爱的看着小西。
  “真的?!你真的带我下山玩吗?”小西听了之后开心的不得了!可是马上脸又垮了下来:“大师兄要同意我下山才怪!我可不敢跟他提这事!”
  “要不,我去说?只是带你去逛一圈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洪旺叔,别跟我大师兄说,他还在怪我没有好好练功,正在气头呢!”
  “嘿嘿!那我们可以不告诉他呀!”
  “啊!偷偷下山?大师兄若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啊!我可不敢!”小西嘟囔着。
  “你就这么怕你大师兄?你这小泥猴也有害怕的人?哈哈!”说完捂着嘴笑起来!
  小西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洪旺说:“有我在放心吧,咱们下去玩一天,再偷偷潜回来,保证不让你大师兄发现就是!”
  小西高兴的手舞足蹈!“真的?太好啦!”
  两人商量好之后就又说了一会儿话,吃了午饭到下午小西依然去后山练功,洪旺则跟在小西的屁股后面也溜到后山去陪着,江林看他们一老一小这么投缘,也就不干涉他们,随便他们怎么疯闹吧!
  小西练了一会儿,洪旺看了看四周无人,就凑在小西的耳朵旁小声说道:“西儿,你看好,我的步法!”说完就脚下生风,走出一套精妙的轻功步法来!
  “干嘛?!我们天山派的轻功也很厉害!我不学这个!”小西虽然看出这套步法很微妙,但也不屑于学习其他门派的武功!
  洪旺神秘兮兮的说:“你们天山派的轻功虽然也好,但是这套步法却是已经失传了上百年的“飘踪凌云步”!比你们天山派的轻功可是好很多噢!”
  “什么!这是“飘踪凌云步”?我好像听师傅说起过!”小西见他居然教给自己这天下最绝妙的轻功步法,有了这个可是来无影去无踪啊!不禁心里一动!
  “当然啦!这个“飘踪凌云步”放眼天下可是总共只有2个人会,你将是第三个人!”然后又说:“呵呵!你不是很想下山玩吗?学了这个才能跑得快,上下山只要半个多时辰就够了!”
  小西歪着脑袋想了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自己对这套步法已经闻名已久,的确也很想一窥其全貌,所以也就不在拒绝了!
  洪旺将这步法口诀念给小西,又放慢了步法示范了几次,到最后快速走起来,当真是衣影重重,左右上下几乎到处是洪旺的影子,根本分不清楚真正的在什么位置,后来洪旺又往远处掠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又一眨眼的功夫回来了……
  小西不禁佩服起创造这套步法的人是如何的智慧过人了!于是心里默念洪旺教给自己的口诀,也走了起来,如此这般几个时辰,已经差不多都学会了,只是身形还有些呆滞,需要多加练习。
  此后几天,小西就和洪旺在后山练习这套步法,一直练到非常纯熟才罢!洪旺看小西已经学会,方才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想:下山时就算碰到敌人,打不过,逃命还是绰绰有余吧?也不至于害了小西,对萧子寒也算有个交代!
  小西可不知洪旺是存的这样的心思,还以为只是为了上下山不被大师兄发觉才如此!
  这天,两人吃过早饭后,看江林走远了,洪旺和小西二人就以去后山练功为名,偷跑出来,两人施展开飘踪凌云步,不一会儿就来到山下的兴隆镇!
  兴隆镇可真是热闹啊!真是像洪旺叔说的那样,杂耍的卖艺的还有很多叫不出来名称的小吃,什么都有!小西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人,一时之间看什么都新奇,摸摸这个,看看那个,高兴的合不拢嘴儿。洪旺给小西买了串红艳艳糖滋滋的冰糖葫芦,小西还从来没吃过这个,正吃的不亦乐乎,忽听旁边一个人“扑哧!”笑了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姐姐,你看!这么大的人了,还象小孩一样吃冰糖葫芦!”说完又咯咯笑个不停。
  “丁丁,不许这么没礼貌!”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让人听了说不出来的舒服。
  小西扭头一看,“怔了”一下,天下居然有这么美的姐姐呀!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正侧着头轻斥着旁边的小女孩儿,虽然在责怪,但却饱含无限怜爱的目光,这女子一身雪白的纱裙,头上杏黄的缎带随风轻扬,轻腰不盈一握,粉脸含春,眉如弯月,尤其是那双似乎要滴出水的眼眸,温柔中竟然带着些许坚毅凌厉的神色,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竟然能聚集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却又不会觉得奇怪和抵触!仿佛此人天生就是应是如此一样,远远望去仿若飘然出尘的仙子,美的让人不敢直视!站在她旁边的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两个小羊角辫扎在头的两侧,头上带了两只粉红色的绫子,一身粉红的裙子,两只灵活的眸子就像夜晚的星星一样,薄薄的两片小嘴儿正微微向上翘着,看到小西望向她,脸上想笑又强忍着不笑出来。
  小西一看这小女孩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笑我,看小爷我怎么整你!”,心里想着,脸上就摆出一幅很天真的样子凑过去说“小姐姐,冰糖葫芦很好吃噢!”话未说完,手里的冰糖葫芦就“噌”的飞上了小女孩的头上,糖稀沾在发丝上,拿也拿不掉,衣服上也滴上了好几滴,小女孩儿正笑着的脸僵在那儿,接着满脸怒容也不见她拿什么,伸脚就踹向小西……
  小西脚向后一跃,怒了!
  幸亏自己是懂武功的人,如果是平常人,怕被这小女孩儿一脚踹出去,不受伤才怪!
  小女孩儿一看小西躲开,更加生气了,手里拿上柳叶刀,“唰唰”几下,就向小西身上砍来,洪旺一看两个小孩儿打架,也就没多管,先观察了看看再说,
  那边小女孩儿的姐姐,看小西拆了几招,似乎武功不弱,应该比丁丁要好很多,心想也应该让丁丁吃点苦,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当下也不多管,
  不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就围了一大圈,小西和那个叫丁丁的小女孩已经你来我往缠斗了十几招,小西刚学会了飘踪凌云步,打斗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待拆了四十多招的时候,小西已经完全占上风了,只见他左冲右进,似乎招招都能制胜,但却并不下杀手,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小男孩儿对这小女孩儿并没有恶意,只是玩玩!否则恐怕那个姐姐早就出手了!
  小女孩这边已经步法凌乱自顾不暇,看自己打不过,更加的恼羞成怒,当下也不管不顾,从袖子里拿出一把什么东西,那姐姐一看急呼“不可!”,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一片寒芒罩向小西,这边洪旺也赶忙来救,收了不少去,小西不愧是天山派门下,衣袖一甩,阻断了一部分,尽管如此,左臂还是中了一针,气怒之下,跃到小女孩儿身边,右手一挥使出三分力气,打中小女孩背部,“噗嗵”一声,小女孩儿倒在地上,那位姐姐赶忙来扶,看小女孩儿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冲洪旺一施礼道:
  “小妹口不择言,无礼在先,小女子在这里代她赔罪了!”说完又对小西赞赏地说:“少侠心地宽厚,将来必成大器!”
  “小孩子胡闹,不必当真!”洪旺连忙还礼道:“只是这针上……”
  “前辈放心,针上无毒,吸铁石拔出即可!”说完就取出吸铁石,将小西左臂上的针取出。
  那小女孩儿看姐姐并没有帮自己,嘴撇了撇,不高兴的嘟囔着,想说又不敢说,只能拿眼睛狠狠地瞪着小西,
  小西看了,也不去理睬她!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气愤!觉得这小女孩儿未免脾气太坏了点!
  洪旺看日已西斜,就跟那女子告辞,拉了小西从后山绕过,回到天山,正好看到明景师兄在守值,忙问他大师兄回来没有,答曰“没有!”
  洪旺和小西相视而笑,都捏了一把汗,现在终于安全了,没被发现!两人于是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怒气横生
  这天,小西正在后山练功,就听小俞气喘吁吁的跑来道:“小西,大师兄让你立即回去!”小西纳闷,什么事急得让自己马上过去,见小俞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也不敢耽搁,但内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让小俞去湖边找洪旺,自己则快步往回赶。
  脚未进门,就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正在“夸张的”叙述半月前山下和那小丫头的那次“打斗”!小西心里一震,惊的几乎忘记迈出脚步!只听那小丫头正边说边比划着:“他把我推倒后还踢了我几脚,好痛!”那姐姐喝止道:“丁丁!不许瞎说!”
  这时大家都发现了小西,那小女孩的声音也嘎然而止,几注目光投在小西的身上,一瞬间静寂的屋内仿佛掉根针都能听的到!那女孩儿一指他道:“就是他!我要再跟他打过!”
  小西期期艾艾的跨进门,只怯怯的叫了声“大师兄”,就快走几步,跪在大师兄身前,不敢抬头看大师兄的表情是如何的震怒!心里慌怕的已经六神无主,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师兄会怎么罚自己!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欺骗忤逆,大师兄会不会原谅自己……想到这儿,小西已经不可抑止的浑身颤抖,眼睛里的泪止也止不住。
  江林看着这个跪在身前瑟瑟发抖的小师弟,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俊美的容颜也纠结在一起,他绝没有想到小师弟居然敢这么大胆,不但私自下山,还跟别人动武,以致别人找上门来要求比武,而自己居然还一无所知,看来自己最近的心软是多么好笑的一件事,顽劣成性的小师弟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心软。
  想到此,江林努力的平静了一下自己,沉声说:“你们说的人在此,要比武的话,各位随意!我就不奉陪了!”说完理也不理小西,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小西一看,慌了,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打我骂我也比这样甩手不理的好啊!!

第2回

,这样的大师兄让小西感到特别的害怕,也不敢多想,扑过去一把抱住大师兄的腿,哭道:“大师兄……大师兄……西儿错了,西儿再也不敢了,大师兄你别不理我!”说完眼泪啪啦啪啦直往下掉!
  “谁是你大师兄?”江林掰开小西的手说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好师弟!”说完推开小西还往外走。
  “大师兄!”小西一惊道,脸上一片惨然“大师兄说这么重的话,让西儿如何承受的起!?您还不如一剑杀了我!”小西又扑跪过去,紧紧抱着江林的腿好不松手,知道大师兄若非已经愤怒到极点,决不会这样,怕是更多的是有失望在里面,失望自己这么不争气,私自下山这么大的错不但不坦白,还隐瞒了这许久都不说,现在却听别人嘴里讲出来,也难怪大师兄会这么生气!
  “呵呵!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吗?私自下山,还与人打斗,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倒是想起来有我这个大师兄了,跪在这里做什么?人家都指明了要跟你比武,还不去?”江林面色铁青着一阵冷笑。
  洪旺这时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那两个丫头,再看跪在地上小西抽抽噎噎和江林阴沉的脸,一下就都明白了!拦着江林道:“林儿,这事不怪小西,要怪就怪我,在山上憋不住了,想下去逛逛,就硬拖了小西出去!”
  “洪旺叔,您不用护着他,这畜牲私自下山触犯门规,如此大逆不道,早该被逐出师门!”江林对洪旺还是很尊敬的,说完冷冷的目光恨恨的瞥了小西一眼。
  听到大师兄说“逐出师门”这四个字,带给小西的震撼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他死死的抱着大师兄的腿,茫然空洞的目光仰视着大师兄江林,身子却不住的颤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边的丁丁小丫头万万想不到,自己因为贪玩才来找小哥哥比武,却带给他这样的后果,其实她并不想这样的,她只是觉得小哥哥很善良,很好玩,自己那样嘲笑他,还用针伤了他,他都没有对自己下狠手,所以千方百计央求了姐姐打听到了小哥哥有可能是天山派门下,这才过来找,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看着小哥哥跪伏在地上的样子,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比谁都大声……
  丁丁的姐姐看到这,急走过来跟江林说道:“江少侠,这都是小孩子们闹着玩儿呢,其实是舍妹丁丁无礼在先,我代舍妹给你们陪个不是!”说完一抱拳,清澈而柔和的目光漾着无比的真诚,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像是认错,又像是嗔怪。
  看着这样净澈的目光江林那一霎那愣了一下,心里怒气稍微平复了一点,只听丁丁呜咽着说:“我不比武了,我不比武了,再也不比了,大哥哥你不要责怪小哥哥了,好不好?!”说完怯懦的看了江林一眼。
  “不用你猫哭耗子!”小西嘶吼着转头怒视着丁丁。
  “住口!你还有理了!?”江林大喝一声,一巴掌扫过去,抽的小西应声扑倒在地,半边脸立即红仲了起来,不等小西起身,江林一脚踹出,小西翻滚了几下,倒在几步外。
  在场的众人都惊了,不知道如何应付着突如其来的变数,看着愤怒的江林和歪道在一旁的小西……
  洪旺回过神来“啊!”的一声,跃过去扶住小西,对江林吼着:“你!你这是干什么!”说完又心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西看伤着没有。丁丁也吓得止住了哭,扑在姐姐的怀里低声抽泣。
  小西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跪直了身体,膝行到大师兄身边,乞求的目光仰望着江林“大师兄,西儿违反门规,欺骗师兄,罪不可恕,任凭大师兄处罚,就是打死西儿,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求大师兄别将西儿逐出师门!就是死,西儿也不离开天山!”说完又哽咽着抓了江林的衣袖。
  江林看着脚边苦苦哀求自己的小西,眼中泪花闪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左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高高的肿着,看小西着实是被吓到了,他内心一瞬间升腾起一些不忍和疼惜,随着洪旺的连拉带劝,方才将江林按回到座位上。
  “滚回你自己房间跪着去,别在这碍眼!”江林喝道。
  “是!大师兄!”看大师兄不赶自己走,小西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了一声爬起来走了。
  洪旺等几人重新落座,原来这两姐妹是青州柳家庄柳之春的两位千斤,大的名为柳云宁,小的名为柳丁丁,柳庄主以三十六式柳叶刀和雪花飞针享誉天下,为人极其正直,这姐妹两人本是出来游玩,途经天山,碰上了偷下山门的洪旺和小西,这才闹上了!柳云宁又说起丁丁总嚷着要找小哥哥比武,千方百计的才打听到天山寻了来,却没想到小西是偷下山的,大家都笑了起来,洪旺的脸又红了,连说都怪自己贪玩才惹下来的,让江林不要责怪小西,当下几人又说了一阵子,相谈甚欢,江林也挺喜欢她们两姐妹,见天色已晚,就安排柳氏姐妹住下,这才去小西房里。
  罪不容恕
  江林进来的时候,小西正规规矩矩的跪在屋子正中央,低声啜泣着,忽看见大师兄走进来,吓了一跳,宛若星辰的眸子里一片惊慌,垂了头小声地叫了声“大师兄”就哽咽了不敢再说,小西平时嘴巴很乖,叫人也甜,很会讨人开心,只不知为什么每次犯错,看到大师兄生气就变得木讷笨拙,连讨饶的话都不会说了。
  江林一脸漠然的看着地上的小西,内心的怒火却正翻江倒海般汹涌,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要忍,一定要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冲动!
  屋子里一阵沉闷……江林此时并不想说什么。
  小西知道在大师兄正怒火中烧的时候开口意味着什么!但他不能犹豫,也不敢犹豫,他怕拖得越久,自己越不敢开口,更何况大师兄的火不发出来,憋在心里会憋出伤来,那自己就更该死了,于是也顾不得害怕,心一横,双手高高举起藤条,跪行到大师兄身边,颤抖着声音道:“西儿知错了!惹大师兄生气,请大师兄责罚!”
  江林听了小西的声音,心里一直强压着的怒火一下子迸发出来,几乎忍不住想冲过去一掌打过去,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自己道:“哦?你知道错?说说看,错哪了?”
  “大师兄,西儿该死!大师兄若生西儿的气,就狠狠打西儿一顿,只要大师兄不生气,西儿愿意受任何处罚!”小西眼泪扑簌而下,看大师兄原本璀璨明净的眸子里盛满了痛心和失望,他内心的懊悔就如烈焰一样灼烧着脆弱的心。
  “问你错哪了!”大师兄依然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私自下山,违反门规,妄图欺瞒大师兄,还……还与他人私自打斗……”小西带着哭腔一条条说出来,说完连自己都痛恨自己怎么那么顽劣不堪,恨不得让大师兄一掌打死自己!
  “知道你还敢这么做?!我看你是根本就不知道!”说完接过藤条指了指桌子,示意小西趴好,
  小西跪了几个时辰,腿部早就麻木僵硬,猛的一站起,腿上的酸麻让他几乎跌倒,好容易站起来,脚步踉跄的挨到桌子旁,看了一眼满脸怒火的大师兄,小西怯懦的咬了咬嘴唇,哆嗦着解开衣带,把裤子褪到膝盖下,俯趴在了冰冷的桌面上……
  惨白的初月照射在小西□着的身体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因害怕不住颤抖的手,看着小西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往下滑,压抑的抽泣一声声仿佛重锤敲打在江林的心上,
  江林看着小西有一瞬间的不忍,但想起他所犯的错,又忍不住怒恨交加!
  想起两年来为了让他走出师傅的阴影,他不得不板起面孔,狠打严教,承担起了本应该师傅做的事情,收起了所有的温情笑容,用近乎苛刻的责难来挽救近乎崩溃了的小师弟,才撑到现在。到今天还能清晰地回想起他看到师傅奄奄一息时眼神中流露出的绝望和自责!如果不这样对他严厉,小师弟怕早活不下去了,武功又怎能有今日的进境?
  难道自己想每天用冰冷的面目示人吗?自己心里的苦有谁知道?
  而自己这份苦心,换来的却是小师弟如今的顽劣和欺骗!
  江林想到这,再不犹豫,拿起藤条劈风疾挥而下“嗖!”的一声,落在小西高耸的屁股上。猛然间,“啊!”的一声惨呼,小西感到藤条生生撕裂开皮肉的疼痛,不知是泪还是汗如泉涌般跌落下来,小西的身子也抖得更加厉害!
  不等他反应,第二下又带着斜风刮下来,落在臀峰上,有如抽在骨肉深处的剧痛一下扩散开来。
  “啊!”,本能又一声惨叫!
  小西本以为自己能忍住不叫出来,却没想到这么疼,大师兄肯定是气急了,才会下这么重的手打他,但现在不敢大声哭叫求饶,只能生生忍了下去!
  听到小西喊叫,江林气怒的又加了一份力气喝斥道“还敢喊!住口!”一下紧似一下不停的狠狠抽打在小西□的臀腿上,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檩子鼓了起来,持续几鞭下去,疼得小西几乎要从桌子上滚落下来,
  小西感到整个臀部仿佛烟熏火燎一样的疼痛,一鞭鞭疾斩而下,一道道仿佛刀子正割裂着自己的臀肉,他忍不住嘶哑的哭叫:
  “大师兄……大师兄……西儿错了,……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小西忍不住哽咽着求道:“大师兄.,求你,大师兄……我错了!”
  门外聚集着众师兄弟拦着门,大家听着里面噼里啪啦藤条的抽打声,喝斥声,哭喊声伴随着嘶哑的求饶声,脸上都是一片惊吓和不忍的神色,但是没有一个敢进来劝解!
  闻了风声赶来的柳氏姐妹听了脸上也是变了几变,柳丁丁更是吓的哭起来。
  洪旺在外面揉搓着手急得来回走,但没有任何办法能进来阻止!只能在外面高声喊: “林儿,别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江林,快住手,再不住手我闯进去了”
  “江林,你这个王八蛋!你真要把他打死吗?!”洪旺在外面急得直跳脚,但却闯不进来,只能在外面干瞪着眼愤愤地骂着!
  “畜牲!知道自己错了还敢喊叫,给我住口!”江林喝斥着
  “我叫你瞒天过海,叫你偷跑!叫你惹事生非!”说着手下丝毫不停,藤条如疾风骤雨般落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吗?嗯?!”
  小西刚开始还不敢求饶,到这个时候,看大师兄越打越狠,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已经疼的支持不住了,终于哭道:
  “大师兄……求大师兄饶了西儿,.西儿在也不敢了,……大师兄,西儿真的知错了”
  “大师兄!啊!”
  “……啊!……求大师兄轻点!!”
  小西疼得冷汗直流,艰难的喘呼着,嘶嘶的直吸冷气,听到大师兄让自己住嘴,可是还是忍不住,费尽全力的哭喊,求饶听在大师兄耳里也仅仅是微弱的哑叫,除了两年前那次,大师兄还没有打自己这么狠过,
  想着想着,小西的头觉得有点昏昏沉沉,身上的疼痛似乎不那么强烈了,想到这次自己骗大师兄这么惨,不好好练功偷溜出去玩,这些错足以让大师兄打死自己了,有什么颜面求饶呢?不如让大师兄打死自己好了,这样想着,嘴里就不再叫了,
  大师兄还在一下一下抽下来,每抽一下,小西身子就抖一下,快趴不住了,只能用手死死的抠住桌沿,不让自己倒下地去,
  “啪!啪!”声还在继续着……
  脸色惨白的小西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汗水和着泪水,终于还是抓不住了,身体跌落下来,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停的抽搐着,屁股挨着地上的那一面,也不觉得疼了,仿佛已经完全麻木了似的,那臀部和腿仿佛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啪!”江林来不及收手,正抽在小西跌了一半的左臂上,衣袖“噝!”的一声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臂上一道血痕鲜艳的触目惊心!
  小西趴伏在地上,困难的扬起泪眼,哆嗦着伸手拉住江林的裤脚,哑着嗓子绝望的求着:“大师兄,求大师兄……饶……饶了……西……儿!”话未说完,眼前一暗,疼痛难挨的晕了过去!

小西养伤

  江林看小西昏过去,带血的藤条再也挥不下去,看着小西从臀部到大腿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纵横交错的血印斑驳的印在小西的身下,小腿上也沾了不少,桌面上湿了一片,也不知是泪是汗,地上淋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江林心里猛地一抽,半天才回过神来,慌忙从地上抱起虚弱昏迷的小师弟,来到床前,小心亦亦的让他趴伏在床上,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停了片刻才想起来吩咐门外拿热水进来。
  不等外面答应,洪旺就“砰”的一声推门进来,看到小西满身伤痕,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样子,洪旺简直用“吼”出来的音量怒骂着江林“混蛋”!推搡了江林出去。
  大家只顾围了小西,递药的,端水的,乱作一团!没有人注意到江林茫然失措的样子,看到小西现在的样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自己是气疯了吗?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洪旺这边战战兢兢好容易才给小西擦完了身子,上完了药,裤子也不能提上,盖也没法盖,怕被子粘在肉上揭不掉,又怕不盖夜里着凉,只能在被子里支了四根小木棍,防止被子贴了身子,又在上面盖了一层,这才算完。
  昏迷中的小西嘴里不停的喊着什么,洪旺附耳过去听了半天才听见是叫“大师兄……大师兄……”,
  他看向江林,看到江林还在门口站着不动,脸色煞白,眼神一片涣散,知道江林一定也是心痛的不得了,洪旺走过去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江林却似没有听见似的,也不答话,只是怔怔的!
  众人都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减轻小西的痛苦,
  模糊的意识中的小西,感觉疼痛像是远去了,却又仿佛扩散在自己的周身血肉中,分不清楚那里疼,疼到麻木了,似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想:啊?为什么不疼?
  小西小心的笑了起来:是了!大师兄一定不舍得打自己的,刚才一定都是梦!
  心里正高兴着,忽然看见大师兄狰狞阴郁的脸忽然出现,手里拿了黝黑的藤条,举了就要打过来,自己却不知道该躲还是不该躲,潜意识里想要跳起来跑远些,可几年来习惯了的惧怕又让自己的脚挪也不敢挪,眼看大师兄的藤条就要落在身上,自己慌忙跪下拽了大师兄的衣角,求他不要打,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惹他生气,可大师兄根本就不听,还要打!
  小西哭道:“你打就打吧,最好打死我,让我解脱了!我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说完就闭了眼睛,不管不顾了!
  等了片刻,却没想到藤条并没有落在身上,小西睁开眼一看,自己竟是处在一个悬崖的边上,脚一踢,一片碎石就扑扑簌簌坠了下去,听不到回音,周围黑黝黝的一片,一点星光都不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心里好害怕,难道大师兄不要自己了吗?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大师兄人呢?
  想到这,就觉得自己如同野猫野狗一样遭人嫌弃,在这个世界上活的竟如此的可悲,哭着大声喊:“大师兄!大师兄!”
  可周围只回荡着自己声嘶力竭的呼喊!小西绝望了!看了一眼这个黑暗的世界,纵身一跳……
  一下惊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睁开眼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床上,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泄了满屋,清清冷冷的,却又是那么纯净,那光华没有因为任何事就怠慢谁!施施然仿佛仙子一样,温柔的安抚着被病痛折磨的小西!
  脸上脖子里凉凉的,抬手一抹,却原来是满脸的泪,这一动牵扯了一阵刺痛,全身上下火烧一样的疼,才知道死原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疼起来又觉得生不如死!
  嗓子一阵干疼,好渴!小西不自觉抿了抿嘴唇,看到床头的小桌上有杯水,想是怕自己夜里渴才故意放了的,是大师兄吗?想起来大师兄,小西眼睛又酸酸的,艰难的挪了挪身子,又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容易才伸手够到了杯子,却发现手软的根本拿不起,试了几次,最后一次终于拿起来了,刚凑到嘴边,手一软,杯子居然跌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水也溅了一地,小西看着地上的水渍,一种莫名的悲伤在心底里流窜……
  “西儿!你别动!要喝水吗?怎么不叫我帮你拿!”洪旺端着一碗药进来,正看见地上的碎片和小西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到不是大师兄,小西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道大师兄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想挣扎着坐起来,可一动,就全身疼得厉害,冷汗又下来了!
  洪旺一把按住了我,不让我乱动,小心亦亦的喂我喝药。
  喝完了药,小西想张嘴道谢,谁知道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全是哑的,洪旺连忙说“你不要说话,休息一会儿!”说完就做在床片陪着他,嘴里絮絮叨叨骂着江林!什么“混蛋!”“真狠心!”之类的!
  小西在床上急得直摆手,让他不要骂。心想自己做错事挨打是应该的!一点都不怪大师兄,反而到现在也不知道大师兄气消了没有!
  想起刚刚那个梦,心里又难过起来!如果大师兄真的再也不理自己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洪旺看他眼睛红红的像是又想哭了,跺了跺脚走了出去!
  江林这时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自己在房里走来走去,按耐不住想去探望小西,可是又害怕看到小西现在的样子!这时忽听到洪旺扯着嗓子在外面喊:“西儿又晕倒了!”
  江林再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奔过去,刚冲进屋里,发现小西脸色煞白,嘴唇咬的青紫,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湿湿的,额头上温度高的厉害!想是受不了疼,又晕过去了,江林抱着小西心里那个悔啊!!!!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小西模糊的意识中,觉得大师兄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就像小时候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是冰冰冷冷的,而是如同温煦的春光一样柔和!
  睁开眼,才知道不过是幻觉,身边只有清冷的空气和无边的寂静……

  留书出走

  空山寂寂,鸟鸣涧间,忽有空谷足音,踏破了深山的寂静!
  天山后山崎岖险峻的山道上,一身青杉满身尘土的少年,正艰难的蹒跚而行。
  天山本来就险窄崎岖,怪石林立,树木参天!山上少有人家,只有山脚下为数不多的猎户,偶尔上山来砍柴,后山这种地方更是人迹罕至!这样一个踽踽独行的少年,寂寞无伴,满脸的疲惫,神色怆然,更是让人诧异!
  你道此人是谁?
  这就是不久前被大师兄江林打得遍体鳞伤的凌雨西!
  从清醒过来到现在已经足足两周了,小西却没有见过大师兄一面,江林这两周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夜深还未归来,不知道是他有心回避,还是真的有事要办。
  柳丁丁整天围绕在小西床边,再三的道歉,又陪在床前给小西说话解闷,大家都对小西呵护备至,直到前几天,小西已经能下床走动,柳氏姐妹才离去,小西几次前去江林房内,却几次扑了个空,小西以为江林还不原谅自己,不想见自己,更想到自己不但害了师傅,如今又让大师兄如此唾弃,自觉留在天山只是遭人嫌弃而已,准备了几天,才趁洪旺不注意,留了书信,飘然远走了……
  江林深夜回来的时候,洪旺正黑着了脸等着他,讥讽的冷笑道:“如你所愿,西儿走了!你满意了?”说完递过来一封书信!
  江林大吃一惊道:“什么!?西儿走了?”
  接了信一看,确是小西的笔迹,只见上面写着:
  “大师兄:西儿不肖,愧对大师兄长久以来的教诲,犯下大错,触怒大师兄,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留在天山,惹大师兄嫌厌云云……又道自己此生不论生死都是天山派的人,此去无归期,望大师兄保重身体等等……西儿叩上”
  江林捏着这样一封书信,气的直发抖,小西要是在眼前,怕是被他的眼神都能杀死!
  小西昏迷的那三天,江林衣不解带温柔照顾,小西以为是幻觉,其实都是真的,一直到小西退烧,江林才离开,想到两年来两人一直是那种冷漠严厉的相处方式,这会儿子也不知道怎么转变态度,心疼小西的伤,这半月江林怕小西看见自己拘谨,耽误养伤,这才借故躲出去,好让小西能舒舒服服的快点好。
  而自己每天在深秋的山涧里游荡,让山风吹着自己,好好反省自己的之前的行为,觉得小师弟一天天大了,不能再动不动就打他了,师傅的事情早已经过去那么久,不管以前打得多狠,小师弟从来都是默默忍受,自己罚了他那么多次,再大的错也应该抵消了!的确也不应该再动不动就发脾气,这次虽然小师弟有错,但自己也不应该打得那么重,想了这么多天,江林自己豁然开朗,心境也较之前不同了许多,感觉自己相通了很多事,等过几天,好好跟西儿谈谈,让他也打开心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师兄弟两个要开开心心的生活,等着师傅能出来的那天!
  江林怎么都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跟小师弟沟通,他就居然这么留书出走了!居然敢这样不告而别,还说什么再见无期!江林简直要气炸了!心里恨恨的想:“看样子还是打得轻!看我抓回来你怎么治你!”
  洪旺看只一会儿间,江林脸上的颜色就变了几变,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想要再挖苦他几句,看他也不好受,现在暂时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现在最重要就是找到小西,江湖险恶,他一个孩子,又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怕会遇到什么危险。
  “现在怎么办?他重伤初愈,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洪旺鼻子囔囔的说道,
  “我这就下山去找,师傅让我好好照顾教导他,如果他有什么事,我就百死莫赎了!”江林苦笑道。
  “我跟你一起去,先说好,找到他你可不许再打他了!小孩子犯错教训一下就行了,可不能再打这么狠!”洪旺道。
  江林不答,隔了几秒道:“你还是留在天山吧,我会通知雪师弟留意,他认识的朋友众多,找到小西应该不难,你不用担心!”
  说完江林也不等洪旺答应,简单收拾了一下,安排其他师兄弟一半留守天山,另外一半全部下山去附近寻找,想着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超过12个时辰了,小西应该走的挺远了,范围如此之大,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了,只有加紧脚步,往山下追去……

  初入江湖

  江林到了山脚,却不知道往那个方向去追,而且他身上带着伤,又不谙世事,万一遇到危险……在心里自己又懊恼了一番,茫茫人海,天大地大,要找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还好天山的门徒众多,遍地撒网,希望能尽早找到他!
  大师兄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他看了自己留的信,是毫不在意自己的离开呢?
  还是会暴跳如雷,带了人到处找寻自己,然后抓自己回去打死?
  小西心里忐忑不安的想了又想,最终拖了满身的伤,只拣荒僻无人的小道行走,虽然身上的伤还很痛,但远不及心里的伤重!大师兄为何这般冷待自己?就算是以前被打得再狠,大师兄都没有对自己避而不见过,可这次却半个月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想到此,小西的眼眶又湿润了……
  天色已经墨黑,此时小西已经离天山的地界三十多里了,又渴又累,这条密径人烟稀少,两旁树木林立,附近又没有看到灯光人家,看样子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
  坐在路边稍微休息了一下,准备找一个干净的地方暂且住一晚,看到左边是无边无际的密林,黑黝黝的一片,思忖着树林里潮湿,而且黑夜林内的情形又看不清楚。右边虽然也有树木,但却明显稀少很多,应该有干净的空地,于是便移步往左侧走去,走了不多远,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吟道:“疏影月移空林静,细草香生美人娇。”吟完又调笑道:“冰冰美人,如此良辰美景,我们不是应该把酒同欢么!”
  “住口!谁要跟你这混蛋把酒同欢!”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娇斥道。紧接着就是一阵兵刃交接的声响,小西透过树影望去,看见一个身穿青灰衣服的少年正和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孩儿斗做一团。
  那少年只偶尔出一招,但凭女孩儿如何进攻,只在女孩儿身侧游走闪避,看来并不真心想伤害这女孩,只听那少年一边躲闪一边喊道:
  “哈哈!冰美人,你打不过我的!”
  “你!你!无耻之徒!”那女孩又羞又急!剑更加猛烈的攻向少年的下盘,但那少年还是一边笑一边躲。
  不一会儿,那女孩儿就发丝凌乱,气喘吁吁了,住了剑歇息片刻,就怒目瞪视着少年!小西见这女孩儿如此狼狈之际,却不显的突兀和不雅,反而更显得娇美若花,憨态可人,惹人怜惜,那少年眯着眼看了会儿女孩儿,继续说道:“冰美人,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乖点?唔?”说着说着就往女孩儿身边走过去。
  那女孩儿见他走过来,抬起剑指着他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好啊!~在下求之不得,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说着脚下丝毫不停,继续往前逼近。
  女孩儿见止不住他,又挥剑功过去,奈何不到三招,也没看清那少年是如何擒住她的,就“咣啷!”一声,长剑落地,穴道被封,动弹不得!
  那少年俊朗的脸上升起一股“得意!”的神色,笑道:“我就说你跑不掉吧!看,还不是被我捉住了?”说完就手一揽,抱起女孩就向左侧走去。
  小西隐在树丛中,身上的伤还很重,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听师傅和大师兄说过,天山派上下皆要以助人为本,遇到不平之事更要伸出援助之手,更何况这女孩儿如果被这坏人挟持,说不定会丧命,小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跃出去喝道:
  “放了那个女孩儿!”
  “什么?”少年一回头,看了一眼身上脏兮兮,衣衫破烂,额前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身上不带一点杀气,背了一个破布包的小西,“嗤!”的讥笑道:“就凭你?”
  小西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和衣服的破洞,不觉也气闷一下:这还不都是下山时太过陡峭的山石给挂的,唔,还有满手的泥土……
  转而又心想:“哼!狗眼看人低!”
  小西将布包放在一旁,也不多话,伸手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冷静的说:“十招之内,你能胜我,我随你处置!”
  “什么!”这是那少年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惊讶声!心想:“江湖上能十招之内胜得了我杜秋白的,恐怕还没出生呢吧!”
  少年怒极反笑“好!好!十招之内你若胜了我,林若冰就交给你!”,说完将女孩往旁边一放,就往这边走过来。
  林若冰一看小西柔柔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武功的人,不由得替他着急,心想:小银龙杜秋白,在江湖上谁人不知啊!怎么能让这个年轻人为了救自己把生命枉送呢?
  当下不由急道:“小兄弟,你别管我,快走,你打不过他!”又对着杜秋白恨恨的道:“堂堂小银龙,竟然这样不知羞耻,欺负江湖上的新人吗?”
  杜秋白斜了眼看着林

第3回

若冰冷笑道:“你看清楚,到底是他要挑衅我,还是我欺负他?”
  “你!”林若冰被杜秋白堵得说不出话来。穴道被封,不能动弹,但是又担心小西一个人,只恨自己为什么武功这么差,栽在这坏蛋手里。
  小西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知道林若冰是担心自己,又看她替自己着急的样子,心头一暖,当下对林若冰柔声安慰道:“姑娘不必惊慌!看我如何十招胜他!”
  说完树枝一指杜秋白,一招“流星醉月”弹指一挥间就到了杜秋白身前,身形快似游龙,枯枝簌簌带风,仿若比真正的长剑还要凌厉,
  这杜秋白“啊!”的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不但敢先与自己出招,而且看身手竟然是极为厉害的高手,当下也不敢大意,拿出自己的银鞭挥将过来,凌雨西见他从腰间抽出的银鞭银光铮亮,一定是他随身的利器,于是手里树枝自然不敢跟他的兵刃碰到,避过长鞭只指杜秋白周身要害。
  转眼之间两人拆了三招,可杜秋白连对方的师承门派都没有看出来,过手时居然一丝一毫的上风都没占到,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弱小少年,看来刚才自己心里还想手下留情不伤了他性命是个天大的讽刺,看着样子自己全力以赴也未必能伤到他丝毫……
  林若冰也看出形势,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功夫如此了得,怎么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呢?
  看着小西这个原本衣衫破烂的少年,一旦动起手来,就难掩光彩夺目的气势,沉静、犀利的剑招让人难以招架,
  终于,在第十招,凌雨西的枯枝毫不费力的点向杜秋白的咽喉,!没有人看得出来这枯枝究竟是从哪个方位伸出来的,杜秋白躲闪不及,那长鞭仿佛没有地方使力一样,拿鞭的手软软的垂下,脸上带着震惊的神色!他知道这少年是给自己留了面子,才等到第十招,否则不肖五招,自己就落败了!
  凌雨西的枯枝就停在离咽喉三寸之处不动,然后真诚的,不带任何讥诮的朗声说:“请兄台放了那位姑娘!”
  说完手一扬,枯枝飞离,凌雨西就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刚刚那个剑指穹天,挥洒自如的潇洒少年不是他一样!
  晚风习习,山色霭霭,三人有一瞬间的静默,这一瞬间,林若冰尘封已久的心如同小鹿一样怦怦的跳着,在她心里,小西就如同弯上梢头的新月一样,照亮了她整个身心,让她的心变得柔和喜悦!
  “哈哈!~”一声嗤笑打破了静谧,杜秋白道:“我偏不放她,你能怎么样?”
  小西一愣……
  只听那杜秋白道:“小兄弟,对不起!”话未说完,小西就眼前一黑,“咕咚”倒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咎由自取

  小银龙杜秋白看着紧蹙着眉头,额头上冷汗淋漓,面容扭曲痛苦的少年,正嘴里模糊的喊着“不要过来!……不要……”
  这个少年仿佛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谜一样,昨晚的惊世武学让杜秋白大吃一惊,而今天又赫然发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如果不是看到他裤子上的血迹,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少年身上会有这样的伤痕,而现在,这少年似乎又陷入梦魇一样,也不知道梦见什么了!这么痛苦的样子。
  又一次看见师傅扔下剑,脚步蹒跚的走过来,任虎跟着一刀砍向师傅,小西“啊”的大叫一声,惊醒过来,迷迷糊糊间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心里一惊,发现自己坐在床上,肚子上盖着薄被,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后的伤口上凉凉的,应该是上了药的,而自己对这一切的动作,竟然一无所知!
  暗暗提气运功,才发现浑身无力,一运功就感觉丹田之气提不上来,胸口还伴随着一阵刺痛!想起来昨晚昏倒前的那一瞬,脸色变了变,居然就这样着了他的道,心下一阵羞愧,终于知道自己是这样不济,如果是大师兄就决不会这样被擒!
  “嘿嘿!~傻小子,你现在运功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杜秋白嘴角上扬,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意,用手捏着小西的下颌道:“如果你求我,说不定我会给你解药!~否则你每日午时就会毒发一个时辰,痛不欲生,直到第七天,筋脉尽断而死!”
  少年沉默了片刻,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看了看杜秋白,淡淡的笑了笑,就将头转向一边,看也不看他。
  杜秋白又愕然了……
  因为他发现少年不但不怕,反而一脸的镇定,清眸中带着淡淡的哀愁和倦怠,正因为这双眼睛太过纯净,不带一点的杂质,却会给人一种空洞之感,仿佛看空了一切,对什么都没兴趣也不在乎,甚至于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引起他丝毫波动,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寂寞,仿佛世界上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在意似的!
  他……竟然不怕死!
  杜秋白在遇见这个少年之前,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最脆弱的就是人心,见惯了各种丑恶的嘴脸和黑暗的人心,也看惯了人面对死亡时丑态百出,而面前这个看似脆弱的少年,却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好啊~,你不愿求我,就等死吧!”
  小西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就威胁的了我?”
  杜秋白眼珠一转,拖过被点了哑穴,掷在一旁杏眼怒睁的林若冰,那娇美可人的女孩儿睫毛湿润着,好看的眼角还藏着一滴似落未尽的泪,说不出的惹人垂怜。
  “你不求我,我就先杀了她!然后再看着你慢慢的一点一点地痛死!”
  小西看了看林若冰,依然用平静的语调道:“林姑娘和在下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你觉得我会为了她求你?”
  杜秋白道“本来我并不打算杀她,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你小子不是英雄救美吗?怎么,这会儿不充英雄了?”
  小西想了想,林姑娘看到我打败了他,在武林中被打败就是奇耻大辱,他当然不希望看见过自己失败的人活在世上,如此这样,林姑娘可真就危险了,我死不要紧,林姑娘若因我而死,那倒是我对不起她了。
  “好,算我求你,你放了她!要杀就杀我好了!”
  林若冰看小西这样说,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的摇头阻止他,杜秋白嘲弄的笑着“呵!还真看不出来,情深意重啊!”
  杜秋白仔细打量了下小西,眼里泛着戏虐的笑容道:“不过,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你还想我怎么求你?”小西瞪着眼,
  “那要看你的诚意喽!”说完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诡异地看着小西!言下之意就是让小西跪下求他。
  小西一听就火了,冷笑道:“杜秋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想这么羞辱我,办不到!”
  杜秋白眼睛眯缝着,慢慢的站起身:“羞辱你?为了一条性命,你这样恐怕还是赚到了”说完走到小西身边,伸出一指点了一下肋下的愈气穴,瞬间小西就感到全身的穴道犹如针扎一样疼,刚开始不甚明显,时间越久,就越体会到这种疼的利害,让人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出在疼痛里,连绵不断,让人几乎无法忍受,小西四肢蜷在一起,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冷汗直流,胸口感觉闷闷的,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林若冰看小西这副惨状,跑过来嘴里“呜呜”的发不出声音来, 只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杜秋白。
  杜秋白气道:“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说完在小西身上点了一下, 解除了他的痛苦道:“求不求我?”
  小西正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上下由刚才单纯的疼痛变成现在的酸疼,不过至少比刚才一未的疼要好多了,听了杜秋白的话,狠狠的瞥了他一眼,却并不答话,
  杜秋白看小西没有理睬的意思,也不去逼他,看了看天色快到午时,又犹豫的看着林若冰,林若冰脸色也忽的白了,今天是十五了吗?日子过得这么快,又到十五了,心里忽然一酸,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将将要掉下来了,杜秋白解开她的哑穴,认真地说“冰冰,不要再固执了,你随我走吧,没有别的方法,你只能选择这一种!”
  只听林若冰沉默了片刻,哭道“白哥,不!我死也不愿用那种方法!”
  小西一听,愣了一下,难道这两人竟然是认识的?听那口气,不但是认识,竟还是比较熟悉的人!
  这一发现让小西心里大吃一惊!原来自己只是枉做好人,以前师傅说过江湖险恶,不要随便管别人闲事,看样子真是至理名言,如今自己中毒后全身无力,落在他们手里,任人摆布,真是咎由自取啊!!!

  客栈认兄

  不一会儿,杜秋白忽然把林若冰全身上下用布条捆的像个粽子一样,又点了哑穴,小西迷惑的看着,不知道杜秋白想搞什么鬼,弄完这一切,杜秋白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手,坏笑的看着小西,小西明知道他们熟识,但还是忍不住说:“你放开她,怎么这样捆起来?”
  “傻小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再说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和她是老朋友了,又怎么会害她?”杜秋白看着善良单纯的小西,陷入一阵沉思,他多像五年前刚出道的自己,温润纯良的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样,可是现在的自己,已经肮脏的满手鲜血,而心也逐渐变的百毒不侵,面对再悲惨的事情也无动于衷了!正想着,“砰”的一声闷响,林若冰已经滚落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小西一看急忙伸手去扶她,由于没了内里,却被她翻滚挣扎中撞翻到一边,杜秋白暗骂自己混蛋,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神!过去抱了她的身子按紧在床上,再看林若冰时,一条黑色的线从眉心开始,正沿着细小的血管蔓延全身,脸色变的黑紫,嘴唇上尤其严重,几乎是墨黑色,犹如鬼魅一样,人也陷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但看她样子又不是完全昏迷,似乎痛苦的很!
  小西骇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林若冰怎么忽然会这样,杜秋白死死的按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动,免得碰伤了她,又让小西去拿来热水和毛巾,不住的给她擦试额头和颈上的汗,不一刻钟,盆里的水就变成褐色,只能不住的换水,绞干了毛巾再擦,如此这般过了三个时辰,林若冰才止了疼,脸色逐渐恢复过来,昏睡过去,杜秋白和小西也是累得够呛,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店小二晚饭时来添热水,两人这才醒来。
  看林若冰还未醒来,兀自睡得正沉,两人也没去叫他,只叫店小二拿了饭菜进来吃,两人安静的吃完饭,杜秋白忽然道:“你走吧!你身上的毒并不是什么散功的,过了第三天就自动解除。”
  小西一愣,笑了笑道:“林姑娘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你只管走就是了!”杜秋白道
  “告诉我,我就走!”小西
  “冰冰身上中的是中原罕见的蛊毒叫六月情,随着四季的变化而有所不同,每月十五的午时就会发作,刚开始只发作一刻钟,到现在要发作三个时辰,如果等到次年六月,会发作六个时辰,那就没救了,黑线再也不会回去!”
  “难道就没有方法解了这毒吗?”小西说道
  杜秋白缓缓摇了摇头道:“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和下这毒的人成亲,一旦成亲,毒就会不药而愈。可是冰冰死也不肯嫁给那人!”
  “谁那么毒!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人一定又老又丑!”小西怒道,最看不惯那种无耻小人,用这种手段逼婚!
  “恰恰相反,那人英俊潇洒,文采武功皆是一流,只不过……”杜秋白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小西看他犹犹豫豫地样子,冷哼了一声“不说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
  杜秋白看他那倔强样子并不理会,只催他赶快离开。
  “哼!你想抓我就抓我,让我走我就走?我偏不走?”小西冷哼道。
  “你还是赶快走吧!我不想让你牵连进来。”杜秋白眉头纠结在一起,很认真地看着小西。
  窗外忽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现在走,太晚了吧!”只听窗户“砰!”的一声整个掀落在地,接着“嗖嗖!”的窜进来几个人,待首位那人站定才看清是一个瘦小的中年人,形销骨瘦的样子让人觉得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偏偏他手里还举着一副巨大的棺材,窗户那么小,简直让人怀疑他是怎么托着棺材进来的!这样不伦不类的样子,小西脑海里浮现出师傅曾经说过的“金湖盗翁童北”,据说这童北和他夫人史艳红原本夫妻恩爱,两人盗墓出身,一次在一个墓穴中盗得一本武功秘籍,两人一起修炼成功后,连挑风阳寨十二个分舵,名声大震,后来有一次遭仇人暗算,史艳红为了救童北而死,这童北爱恋史艳红至深,所以寻来能让尸身不腐的密药,将史艳红一直带在身边,片刻不离,想必这棺材中就是史艳红。想起这些,小西内心对童北暗暗生出些敬意,但凡重情义的人一定不能算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杜秋白见他进来脸色一变,道“没想到盗翁你也来淌这趟浑水!”说着一指小西道“这小兄弟是我们路上遇见,并不知情,让他离开!”
  童北后面一人道:“你说他不知情,他就不知情吗?谁能保证?”其余几人连声附和,不肯放小西离去。
  匆忙中,杜秋白伸手将小西拉到自己身后,一边口中说着“童北,我杜秋白说没有就是没有,大丈夫一言九鼎,难道还能骗你不成。”一边暗暗将一个红丸放到小西手中,
  知道是解药,小西一仰头将药丸服下,本来杜秋白下的就是普通的软筋散,服下解药霎时感觉一阵热浪从丹田升起,小西稍微调息了一下,察觉功力恢复了不少。
  童北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杜秋白说了,我就信你一次,只要你和林若冰乖乖的跟我们去见唐少爷,我就放了那小子。不然的话,哼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西听了瞥了嘴笑了笑道“谁稀罕你放了我,这还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抓得到我吧!别大言不惭了!”
  童北一听,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手一推,把棺材轻轻的放到一边,掌风呼呼就往小西身上招呼过来!小西刚开始内里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不敢硬碰硬,先是用飘踪凌云步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再说。
  那边杜秋白也和其他人斗在一起,一条银鞭舞的密不透风,那几人明显不是杜秋白的对手,小西也就放心了!
  半盏茶时间过去之后,小西感觉自己内息平稳了很多,感觉恢复了平时的七八成,就放开手脚了,童北这才发现面前的少年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么多招过去,愣是没占到一点便宜,传出去老脸可没地方搁了!额头上不禁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天山本来就是擅长剑法,不过其他功夫也不弱,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一百多招,童北不愧是老前辈,不论是对战经验还是目前体力都比小西大病初愈要强的多,小西看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自己手中又无剑,对方身手着实不弱,看来只能来一招引蛇出洞了!转念之下,故意左肋卖了一个破绽,童北看了心中一喜,右手斜劈过去,眼看就要碰到小西,就在童北以为就要得手的时候,小腹忽的一痛,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小西,简直不能相信这一脚能从自己的肋下穿过来,正踢在自己的小腹,一口鲜血喷出,童北蹬蹬蹬退后几步,扑通倒在地上,其余人看到这一幕也住了手丢下杜秋白奔到童北这里,连童北都倒下了,他们更不需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扶起来童北,恐惧的看着小西。
  小西倒也不去追迫他们,只淡定的站着,童北看了看小西,又转过头去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口棺材,眼睛一闭,手掌一翻,就往自己头上劈下!
  小西大吃一惊,自己可没想过逼死他,身边没有可用的东西,情急之下,拔了头上的簪子射向童北手腕,再晚一点,童北就命丧当场,还好小西救的及时,簪子点中了他的手腕,这才阻止了他自杀。
  小西怒道“童前辈你这是何必?蝼蚁尚且贪生,在下敬重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走吧!只希望以后不要助纣为虐,做伤天害理的事!”
  “童某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请报上名来,师承何人,也好让童某知道自己输在谁手里。”童北黯然道
  “在下凌雨西,只是个无名小卒,至于师承,未得师傅允许不敢提及师傅名讳,还请童前辈见谅!”小西说完一抱拳。
  “即是如此,凌少侠就此别过,希望再见面时,我们不是敌人!”说完就托起棺材,带人其余人大踏步而去,一霎间屋子中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杜秋白也是到如今才知道小西名字,心里暗暗自愧,我堂堂小银龙,竟然要靠别人来击退敌人,实在是汗颜!这少年单纯善良,待人真诚,武功又高,心里就有了结交的念头,暗自思量下,已经做下了决定。
  杜秋白面色一端,说道:“凌少侠,大恩不言谢!容我后报!”
  小西笑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杜秋白正色道:“如果不是你,我和冰冰可能就被他们抓走了!”
  “如果没有我,你们也自然有方法脱身,你用在我身上的方法呢?”小西说完哈哈大笑。
  杜秋白脸上一红,道:“凌少侠这是取消我呢!”
  “别凌少侠凌少侠的,听着别扭,你就叫我小西吧!”
  “如果凌少侠不嫌弃,我想和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杜秋白不安的说道,心里暗暗打鼓,很期待,却又生怕小西一口拒绝。
  小西沉吟了一下,考虑着见到杜秋白之后的一切,发现杜秋白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坏人,自己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谁也不认识,师傅被幽禁在云雾洞,大师兄也不理自己了,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看杜秋白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就点头同意了!
  当下两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发誓一生福祸与共,不离不弃,杜秋白比小西大了四岁,小西忙跪下拜见兄长,杜秋白连忙扶起来,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兄弟顺眼的很!心里欢喜极了!
  结义之后,杜秋白才告诉小西,原来这害林若冰的就是唐林山庄的唐家大少爷唐维康,林若冰的父亲林铮和唐维康的母亲林滢是亲兄妹,这唐维康本是林若冰的表哥,和林若冰本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偶然一天林若冰听见书房中父亲和唐维康起了争执说什么剑和宝石,然后唐维康就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不久后林铮就死了,林若冰怀疑是唐维康杀的,只是没有证据。后来唐维康虏了林若冰去强逼她成亲,杜秋白和唐维康林若冰本都是朋友,正好在唐家做客,碰上了这件事,就把林若冰救了出来,待过得一个月的十五,林若冰发作,才知道唐维康给林若冰下了六月情,杜秋白只有让林若冰跟自己回唐家去,而林若冰趁杜秋白不注意逃跑了,杜秋白一直追到天山附近才找到她,让她跟自己回去,这才有小西树林里见到的那一幕。
  江林这边各师兄弟天山附近都找遍,也没有任何发现,刚开始江林已经向东追了半日时间,没有发现小西的踪迹,只得暂且折回来,等待言雪的消息,时间拖的越久,范围就越大,到时候找起来就更困难了。
  翌日,洪旺正心里又把江林骂了个遍,心烦气躁的来回走,江林从外面奔回来说道:“旺叔,后山石道有些痕迹,可能是西儿从后山走的时候留下的,石道艰险,以前都以为他不会走这条石道,这才忽略了,从足迹看来,西儿应该是往南方不错,我打算立刻下山找他。”
  “我也去,你等我,我收拾一下。”洪旺高兴的道
  江林想既然有了方向,应该就好多了,现在还不知道洪旺为什么躲到天山来,山上师兄弟比较多,也比较容易照顾到他,于是说:“旺叔还是留在山上比较好,我会尽快把西儿带回来,你放心吧!”
  “不,我还是跟着一起去,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洪旺说着就开始拿包裹收拾衣服。
  江林按住了洪旺的手道:“旺叔是担心我责罚小西?你放心,我就算罚他也会把他带回来罚。”
  洪旺还要再说,江林又道:“再说你留在山上,万一雪师弟把小西抓回来,你还要替我看着他。”
  洪旺听了知道江林必然不会让自己跟着,也只得答应了。
  江林带着风墨、风立两个师兄弟下山,这二人在风字辈里算是比较好的,三人一行,风尘仆仆往南方而去,没想到的是往南方走了十多日,却连小西的人影也不见,殊不知小西和杜秋白三人,一路上故意隐藏行踪,吃饭住店都是捡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路往金陵唐林山庄行去,和杜秋白林若冰相处久了才知道杜秋白爱玩笑的性格,怪不得当初见到他时候以为他在调戏林若冰,一路上杜秋白告诉小西很多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倒让小西听得津津有味,也对江湖上多了几分了解,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梅坞跪雪

  这天梅坞镇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内走入了三个仪表非凡的少年人,初冬时节,寒风呼啸,三人掀帘进门,带进一阵寒意,名贵的貂皮披风上抖落了一地的雪花,看三人穿衣打扮,就知道非同一般,内穿湖蓝色长袍的少年,剑眉英挺,薄薄的嘴唇,灵动的双眸,眉眼之间露出一种骄然的神色,再看他身边穿青色袍子的少年,明显小了几岁,单薄修长的身材,白玉一样的细致脸庞,亮澈澈的大眼睛里点着两点墨玉,微微翘起的小嘴唇,眉宇间暗藏着淡淡的漠然,虽然描金翠柳的袍子很是名贵,但却没有一丝飞扬跋扈的骄傲,反而一派大家子弟的风范,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物!而旁边的少女则是云鬓轻绕,蛾眉淡扫,丹凤眼,樱桃唇,脸颊处渲染着两朵红晕,只是脸色恹恹的没有精神,但仍掩不住惊人容颜,这样的三个人想不惹人注目都不行!~一时之间吸引的各桌吃饭的客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正是前往金陵途径梅坞镇的凌雨西三人,这三人一行走走停停,嬉笑游玩,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自从上次又解决了一批唐家派来的人之后,这几天倒是平静了许多,看样子唐维康料定林若冰迟早都会回去,六月情就像是牵着风筝的那根线,无论林若冰走多远,那根线都牢牢的握在唐维康德手掌心,这是谁都无法忽视的事实,无论多难以相信,这都是事实!
  小西等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定,要了点酒菜浅斟慢饮,林若冰越来越沉默,不管杜秋白和小西如何变着法逗她开心,都没有办法让她多笑一笑,
  这天三人路经梅坞镇,说起来这梅坞镇地势奇特,别的地方梅花都要到深冬才绽放,这梅坞的梅花却在初冬就争相开放,一直开到来年春天才会凋谢,衬的梅坞方圆百里袅袅暗香浮动,连泥土中都带着阵阵梅花的青涩香味,传说梅坞粉梅枝头初雪用来煮酒是天下一绝!所以冬天的梅坞游人络绎不绝,各方隐士也都前来赏梅听雪,武林中自然也少不了附庸风雅之人,看林若冰不展欢颜的样子,杜秋白和小西决定在此停留几日,让林若冰放松一下心情。
  越接近金陵,就越觉得气氛怪异,这几天一路上碰见好多武林人氏,看情形都是往金陵赶,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许多武林中人趋之若鹜。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偷眼往这边瞧了又瞧,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这女子真是美人,有人搭腔说那少年也是如何如何的英俊潇洒等等,又有人道莫不是那青衣少年就是最近名动江湖的“单人戏盗翁”的“狂风剑侠”凌雨西?听说他没有用任何武器,仅凭一双手掌就打得童北身受重伤吐血不止呢!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一人说不对,他的轻功来无影去无踪,才是天下一绝呢!一人说,这你可就错了,听说他的剑法出神入化,普通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剑是怎么出手的,这童北都没在他手下过得了三招呢!真乃神来之剑啊!!等等。大堂内一片嘈杂,这几句话还是清晰的流入小西和杜秋白的耳中,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小西心里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字居然传这么远了,这要让大师兄知道了如何是好?一直以来躲藏行踪,吃饭都是在客栈房间里吃,自从来了梅坞才开始到酒店里,陡然间知道自己声名远播,没有欣喜,更多的则是惊怕!
  杜秋白听了则挤眉弄眼的笑道:“二弟,你现在可是大大的有名哟,哈哈!”
  小西狠狠的瞪了一眼道:“大哥,你可害苦了我!”
  “怎么?你不高兴?大哥怎么会害你啊!这可是有的人挤破脑袋终其一生都未必做到的事!”杜秋白疑惑的问道。
  “我不想出名,更不想得到什么荣誉,只想平平静静的活着!”小西蹙着眉,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二弟,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谁不想功成名就,干一番事业出来?明明身怀绝技,为什么要隐藏自己?”杜秋白简直不能理解小西这种隐世的想法。
  小西忽然涨红了脸道:“现在情况有变,我也不敢再隐瞒大哥,我……我……是从师门偷跑出来的!”说完脸更红了!
  “什么!”杜秋白忽的站起来,大吼一声!大堂里原本躲躲闪闪偷窥的目光都变的“光明正大”的瞟过来,杜秋白又赶忙坐下低声道:“我听说天山派门规森严,约束门下弟子极为严厉,你怎么不早说这事?我们还大摇大摆的在这里吃饭?找死吗?”
  “大哥,现在已经晚了,大师兄一定听说了我的事,恐怕不久就会寻来,我想我这次是死定了,被大师兄抓到,他一定会打死我的!更何况天山派最忌讳倚仗武功轻狂伤人,平时都不允许我们下山用武功伤人,现在我伤了童北,还被传的如此神乎其神,这可如何是好?”小西懊恼的说道,提到大师兄,眼里霎时变的有些慌乱和不安!
  杜秋白稍一沉默就立刻说:“吃晚饭立刻离开这里,梅坞不可以再呆下去了,我们一会儿先向西走,再改道南方潜回金陵。”说完就吩咐店小二,切几斤牛肉和馒头包裹起来带走。
  小西点头应允,林若冰还是沉沉的不说话,杜秋白叹了一口气,心里想,怎么自己碰到的朋友都这么倒霉呢?还是自己天生倒霉害了他们?
  忽听得“咚咚咚咚”的梨花鼓响起,这时醉仙楼正前方的台子上走上来一老一少两个说书的人上来,那老者须发皆白,满脸皱纹,双目无神,满脸风尘,看上去像个历经沧桑的可怜人,说书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清瘦秀丽,不施脂粉,双目炯炯有神,灵巧生动,顾盼嫣然,身上只着一件粗布衣衫,那料子肯定是布头店里最便宜的衣料了,头上简单梳起一个发辫直垂到腰际,无一件首饰装饰,但却更显得清新纯美,姿容秀丽,别有一番韵味。
  大堂中有几个轻薄粗鄙的客人笑道:“想不到醉仙楼里还有这等标致的小妞啊!~不错不错!”
  只听那老者先拉了几下弦子,待大堂里稍微静了静就说道:“老朽谢过各位看管捧场,我叫闺女唱两段给大家添助酒兴,唱得好了您随便赏赐一二,唱得不好,也请大家多包涵。”说完还行了一礼。
  人群中有人油嘴滑舌地说道:“小美人唱的曲子,不用说,定是美妙的紧了,哈哈!”人群里一阵叫好起哄声!
  小西厌恶的看了看中间那几个粗俗起哄的人,嘴边

第4回

带着一丝不屑,杜秋白倒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说书人父女,还对小西悄说:“那小妞的确长的挺美的!”说完还咧嘴笑了笑,小西听完生气地瞪着杜秋白道“大哥!”,看到小西气急败坏的样子杜秋白讪讪的笑了起来!林若冰也在一边笑了起来!
  这时老者已经挑弦拨弄一二,铮铮淙淙的弹将起来,小姑娘叮叮咚咚的敲起了梨花简,轻迢慢舞,这小姑娘一张嘴就技惊四座,宛如雏莺出巢,声声婉转,字字清脆,抑扬顿挫,入耳动听。柔和浅唱之时,当真如“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急亢高歌之际,又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大堂里人人都听得入神,刚刚嘈杂的一团变得寂静无声,只保留了小姑娘惊人的嗓音,就连那几个轻薄粗俗的客人也都敛神经听,生怕漏听了一个音符。
  蓦然里“四弦一声如裂帛”,歌声嘎然而止时,语音绕梁,尤不绝耳。过了半晌,众人才轰然的叫“好!”声,小西和杜秋白也禁不住为这“绝音”而震撼!这时店小二捧了盘钵下来各处讨赏,忽然那几个起哄最多的人中有人叫道:“老头,你闺女唱的真好,不如随了我去,到我的府里,专门唱给我一人听,包你一生荣华富贵,吃喝不尽!”
  那老者脸色一变,说道:“不敢不敢,我们这等江湖卖艺的,怎么敢到您府里打扰!”
  小西一看,说话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衣衫华丽,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生不学无术之人。
  还不待那人吩咐,围绕在他身边的家奴就冲上台去拉那小姑娘,又把那老者踢倒在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我家公子看上你们是你们天大的造化啦!”那小姑娘娇弱无力,自然是拉不动那些刁蛮的家奴,眼看就要用绳子绑了去,小西有点做不住了,伸手抓了桌上的筷子就掷了出去,只听“叮叮咣咣”,那一群刁奴就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抚了手脚疼得站不起来。小姑娘连忙跑到老汉身边扶起他躲在一边。
  大堂里此时一片混乱,那公子哥巡视了一圈,目光锁定在小西和杜秋白身前桌子上的空筷栊上,然后咬牙切齿的扑过来看着小西和杜秋白说:“你们敢坏我王金宝的好事,我要你们好看!”说完狰狞的手一挥,剩下的家丁都扑过来打小西和杜秋白,结果可想而知,三下五除二,那些刁奴就都趴下了!
  王金宝看大势已去,知道惹不起小西他们,就连滚带爬的跑了,那说书的小姑娘扶着老人过来跪下连连磕头道谢,目光盈盈的看着小西和杜秋白道“多谢两位大侠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无以为报”等等。
  杜秋白表情坏坏的看着小姑娘笑道:“这样的小美人当然不能让那群乌龟王八蛋给糟蹋了!”引起小姑娘一阵瑟缩,目光中流露出一点畏惧来,小西连忙扶起来那父女俩,愤愤的瞪了杜秋白一眼说:“你们不要理他,他就这样口没遮拦的。”父女俩这才松了一口气,小西又给了他们些银两,让他们另觅他处,免得被那公子哥盯上了吃苦头,这父女俩接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大堂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杜秋白盯着小西看了又看,一直盯到小西很不自然的脸红了,杜秋白才说:“这么漂亮的小妞,你这个大恩人怎么能放过?就算你不要,也要留给我我嘛~”小西最近和他熟悉了,知道他就是这样,所以也不生气,只不理他,转过头看见林若冰眼中浮上的泪雾,两人都是心里一凛,知道这时候还开这种玩笑实在是不应该。
  大堂里的嘈杂依旧,这时候远远听一人的声音清晰传来:“最近这闻名天下的少侠凌雨西果然是气宇轩昂,潇洒非凡,看样子传言非虚,武功亦是独步天下,独树一帜!”仿佛是故意说给小西和杜秋白等人听的。
  另一个声音淡淡接到:“木兄是爱花之人,这还看不透?古人云梅逊雪花三分白,雪掩梅花一阵香,天下武功,各有所长,岂敢说独步天下,独树一帜?”
  小西听了这声音心中陡然一惊,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全身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这第二人的声音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寻了这声音望过去,正对上那位木兄似笑非笑的目光,眼睛转到与那人对面而坐的人身上,更让小西渐渐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那木兄道:“江兄此言差也,既然是各有所长,旁人难望其项背,怎不能说是独步天下呢?”说完哈哈大笑!还满含深意的瞥了一眼小西
  杜秋白听了本觉没问什么,忽然感到空气中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流在涌动,顿觉周遭的气氛忽变得很诡异!仿佛气场里流入了什么奇特的东西,他看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斜眼转向小西,正想询问什么,却吃的惊发现小西面如死灰,眼珠直直的盯着一个方向转也不转,他不知道小西为什么忽然瑟瑟发抖,眼底的淡漠冷然此时都化作惊怕的神色,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小西,
  顺着小西直直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临窗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个青年人,左边那个看上去衣着光鲜,金边苗绣的墨绿袍子却不花哨,懒洋洋的笑意遍布全身,端着酒杯满面含春,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边喝还边往这边瞟上几眼;另一个青年则一身白衣胜雪,目若秋水,面如白玉,玉树临风,飘然出尘,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一股淡定儒雅的气质,完全没有丝毫的戾气和杀气,他身后站着两个身着灰衣的年轻人,恭敬的神色一览无余,想来定是他的仆人之类,可看小西的眼光却定定的注目在白衣人身上,不明白小西何以如此惧怕此人,杜秋白想:难道这人是小西的仇人?白衣人偶然间斜撇过来一眼,目光里却是柔和的神色。
  小西看被眼神扫过,更是骇然色变,怔愣的呆住一般,杜秋白心下不由焦急,既然是小西的仇人,如今连对方深浅都不知,小西就吓成这样了,难不成这人十分厉害?自己非要试试看不行,杜秋白担心小西,想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他周全,
  不及多想就持剑夹着劲风飞过去朝那人身上砍去,小西看见杜秋白出手才回过神来,大喊“大哥不要!”可是已经晚了,剑已经飞到青年的面前,那青年不知怎的手一佛,只听那青年笑了笑道“还给你!”说完手依旧一拂,剑就逆转剑头指向杜秋白,杜秋白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剑怎么会到了那人的手里,看似平稳无折,杜秋白想闪避,却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避不开那凌厉无比的一剑,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尖朝自己胸前接近。
  小西惨叫一声:“大师兄饶命!”
  白衣青年听了这话,剑尖堪堪“嗤”的一声刺破了衣服,却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停住,凉薄的剑尖紧贴着前胸,要再进一寸,就会割破了皮肤,鲜血淋漓,杜秋白额上冷汗津津而下!心头暗惊:好精湛的剑法!
  小西默默的脱掉外衣绣袍,露出里面的青杉雪袖,这还是小西下山时带来的衣服,走到那白衣青年脚边,默默的跪了下去,头伏的低低的,只听小西轻声道:“西儿拜见大师兄!”这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但还是清清楚楚地钻进杜秋白的耳朵,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杜秋白觉得自己的脑子要抽筋了…… 听到小西一句大师兄就全明白了!这样的身手这样收发自如的运剑,除了人称“苍穹神剑”的江林,还会有谁能做得到呢?
  心里暗暗恨道“好你个凌雨西,怎么不早说是自己人,害得我出这样的丑!看我以后怎么报复你!”心里还没想完,就听江林悠悠说道:“凌少侠认错人了吧!在下这等山野粗人,怎会有凌少侠这种少年才俊的师弟呢?”说完潇洒的给自己斟了一杯水酒,一饮而尽,看也不看小西一眼。
  小西脸上的神色一瞬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闭了下,复又睁开,哆嗦了嘴唇叫道“大师兄!”
  江林收到言雪飞鸽传书说在梅坞发现西儿踪迹,就匆匆忙忙就赶了来,本来得知小西下落的一瞬间,心里的情绪是欣喜和激动的,路上碰到隐居在此的老友木子昆,就拉了一起来,几个月来东奔西走的寻找,听说了小西不少的“英雄故事”,本就积累了不少的怒气,如今找到了,气就更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抓了小西狠狠揍一顿,但是碍于木子昆在场,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所以就一忍再忍,丝毫不露声色!只有小西知道大师兄已经气急了!
  木子昆道:“这就是凌少侠呀!啧啧,果然是少年英雄!~”说完依旧是懒洋洋的笑,温暖而和绚
  小西听了只低头不答话,心里乱成一片,手心里都是冷汗!
  杜秋白看小西怕成那样,刚想为小西求情,江林就将剑抛给杜秋白道:“以后不要随便伤人!”说完凌厉的看了杜秋白一眼!杜秋白想也没想就唯唯诺诺道:“是!”看了江林犀利的目光吓了一跳,心中不自觉就把江林当作自己的大师兄一般恭敬,求情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来。
  醉仙居大堂里的江湖人士眼见这样的突兀变化,都只是一瞬间的惊愕,转眼间就恢复刚才的热闹,大家仿佛司空见惯了这种师门中你争我斗的轶事。
  江林和木子昆起身带着风墨、风立飘然离去,小西站起身默默的跟在后面,杜秋白拉了林若冰又跟在小西后面,几人一行这种奇怪的队形,缓缓向东北走去,转过街角,走出梅坞城们五六里赫然发现一座挺大的庄园,门上草书苍劲的“惜花苑”三字,江林对小西不理不睬,更对杜秋白视而不见,和木子昆几人走了进去,门就“嘭”的一声关上,把小西和杜秋白三人隔在外面,杜秋白赶上来拉住小西道:“完蛋了,怎么办?看样子你大师兄不打算让我们进去!”
  小西默然不语,缓缓走到门前,撩衣跪倒在雪地上,杜秋白伸手拉他起来,小西摇了摇头,拿披风来也不用,只让杜秋白带了林若冰到客栈等他。
  梅坞如今正是冬雪瀌瀌的时节,北风凛冽,地上积雪不化,穿着冬衣罩着披风站在外面都冷的难以忍受,更何况小西还是一身轻衣薄衫,更是难以抵御寒冷,杜秋白心头大急,林若冰这会儿也忘记自己的事,急的走来走去也想不到任何办法。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雪还在洋洋洒洒的和大地嘻戏,惜花苑依然门户紧闭,门口的小西全身上下落满了雪,眉毛上也都挂满了雪丝!跪在地上的双腿几乎被雪掩埋,除了眼睛和嘴巴处,俨然成了一个雪人,另外两个人也好不了多少,林若冰穿了披风仍然是冻得直发抖,小西看了心头难受,让杜秋白快带林若冰快走,但二人都固执的要陪着,杜秋白忽然蹲到小西悄声耳语道:“二弟,不如我们逃吧!”

  尽释前怨

  小西愣了一下的道:“大哥!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啊!”说完沉吟了几秒钟又道:“大师兄肯亲来寻我,我已经感激不尽,我知道他不会轻饶我,不管大师兄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你还是快带了冰冰回客栈休息吧!别管我了!”说完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寒地冻,不知又过了多久,时间像是过的很慢,渐渐小西觉得双腿已经感受不到冷或麻,更觉不出痛来,只是觉得腰部以下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融化的雪顺着冻得通红的双颊丝丝流下,呼出的气息也渐渐微弱。
  杜秋白和林若冰急得团团转,见劝不动他,干瞪眼没办法,天色几乎全黑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吱”的一声,惜花苑的大门敞开,风墨、风立二人走出来躬身道:“小西,大师兄命你回客栈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随我二人返回天山,不得有误!”
  杜秋白一听急了,小西要是返回了天山,自己因为冰冰的毒势必要去金陵,那和小西就要分开很久,再见也不知道何时了!林若冰听了心里更是苦涩,本来爱着唐维康,可没想到他却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自从小西林中相救再到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就打心眼儿里喜欢上这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可是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爱,连想想都是奢侈,只盼望能多和他相处些日子,现在要分开,自然是百般不舍!
  小西本来对大师兄的命令从来不敢违背,更不敢说一个“不”字,正想开口说“遵命”,却又纳闷大师兄为何不跟自己一起回天山?又想起杜秋白和林若冰,自己就这样一走,他们怎么办?如果能求大师兄允许自己留下,那就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墨大哥,大师兄不跟咱们一起回天山吗?”小西问道。
  风墨笑道:“大师兄要赶去金陵参加唐家的赏剑大会,所以让我们先带你回去”
  “墨大哥,立大哥,我有事想见大师兄一面,麻烦你代我通传一声行吗?”小西犹豫的说道。
  “好,你且等着!我去问过大师兄!”风墨道
  不一会儿,风墨、风立二人走出来道:“小西,大师兄命你到醉花亭相见。”说完又转向杜秋白和林若冰道:“两位请随我们到客房休息!”
  小西面上一喜,看到大师兄肯见自己,心里已经顾不得疲惫的身体和僵硬的双腿,猛地一站起,跪了几个时辰的双腿又冻又麻,稍微一动,就针扎一样的疼痛,踉跄了一下,“扑通”一声复又磕在地上,还好地上积雪不薄,也不是很疼,只是双腿更麻了。
  杜秋白和林若冰抢上前去把小西扶起来,给他揉了揉酸麻僵硬的膝盖,小西才勉强能一个人行走,风墨过来扶住小西,又让风立带杜秋白二人过去客房,杜秋白看着小西欲言又止,小西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让他不要担心。
  随着风墨往醉花亭行走,风墨边走还边唠叨:“小西,我们寻了你一个多月,你都躲哪里去了?还惹了那么多事,怪不得大师兄生气!”
  “墨大哥,我不是故意躲起来的,也不是故意和那些人打架,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小西可怜兮兮的说,走了一会儿感觉腿上好多了!
  “那也不能藏起来呀!大师兄我们天天找你,每次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赶过去你却又不在了,大师兄怕你经验浅,担心你出事,这一个多月几乎不吃不睡的,一刻都不敢停的到处找你!”风墨一脸严肃地道
  “墨大哥,大师兄真的很担心我吗?他……他……是不是很生我的气?”小西难过的说,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风墨叹了口气说:“当然了,你以为大师兄不关心你吗?你知不知道你发烧昏迷的那三天他一直守着你,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后来你醒了,不说一声就偷跑了,大师兄多着急,你可太不应该了!”
  “墨大哥,你说什么?你说我昏迷的三天是大师兄一直守着我的吗?”小西吃惊的问。
  “不是他还是谁啊!走吧,快到了,一会儿你见了大师兄可要小心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乖点。”
  小西点点头,默默地跟在后面,心里却百转千回,原来大师兄并没有讨厌自己,还一直守着生病的自己,可自己却不知好歹的走了,真该死啊!这次就算被大师兄打死也活该!心下打好了主意,一会儿见了大师兄好好认错,求他原谅自己!
  醉花亭就坐落在整个惜花苑深处,脚下小径用碎石铺道,曲径两旁每隔不远就有灯笼照明,灯笼上绑着素色缎带,迎风而展,仿若姿态优美的舞娘,舞清影弄芳雪,虽然今夜不见明月,仍然不显得有多黑暗,反而朦朦胧胧之中,别有一番滋味,让人赏心悦目!园中大片的梅林,扑鼻而来阵阵梅香,泥土和着落雪的清新,真的是只教人留连忘返的仙境一般,
  但小西没有欣赏这美景的心情,带着忐忑、带着惶恐,一步一步踏入梅林深处,那个让他又怕又想见的人,正孑然而立在小亭中,这一去,恐怕是要被抬着出来了!
  接近醉花亭,风墨躬身一引,示意小西进去,亭内灯火通明,窗纸透出里面的一抹剪影,大师兄修长的身材挺拔直立,看着那身影,小西一瞬间水雾迷蒙了双眼,推门而进,低了头不敢看大师兄的眼睛,撩衣跪下,呜咽了道:“大师兄!”再也说不下去……
  江林审视着月余未见的小西,英朗的轮廓,低垂的眼眉,睫毛上挂着几许湿润,稚嫩的小脸,心里一阵涩苦,看着他单薄的衣衫湿漉漉的一片,膝盖以下尽是全湿,又想起刚刚木子昆说的话:“如此乖巧出色的小师弟,你怎么忍心?”,“他就算有错,你打他罚他也就是了,跪在外面,冻坏了看心疼的是谁?!”
  江林正想着,小西见大师兄这么久不说话,顿时又惊又怕,哭着道:“大师兄,西儿知道错了,大师兄!您原谅我!”说着止不住牙齿打颤,身子发抖,也不知是身上冷的还是心里怕的!
  “西儿,你先起来!”江林一边说一边把小西拉起来,用手轻抚他额上的发丝,温和的说:“西儿,其实……其实……师傅的事,不能全怪你!”
  小西听了这句话,如遭蛇咬般浑身一震,蓦的面无颜色,全身发软,腿不听使唤的软在地上,嘴里念念道:“西儿不敢……西儿不敢!西儿错了,西儿不敢!……”
  如此一刻不停的念叨,两只眼睛死死的僵着,手紧抓着胸口,缩成一团,连气都喘不过来!江林看他这样,知他心里难受,一把抓起来抱在怀里说:“西儿,那不怪你,那都是意外,是意外才令师傅失去武功,如果让我选择,我也一定会选择你的生命而不是武功,你懂吗?不要这样折磨自己!,那不是你的错!以前我也不该怪你!把气撒在你身上!师傅知道你这样也不会开心,你看,我都想开了,你也要放开,知道吗?”
  说完把小西扶正,让他看着自己,看见大师兄眼睛里柔和的目光,和瘦了一圈的俊颜,小西有一瞬间的失神!
  为什么?为什么大师兄眼睛里不再是冷漠,而是如和风细雨般的温和?自己不是那个该死一万次的凌雨西吗?为什么大师兄不怪自己了?
  大师兄为了找自己都累瘦了,脸色也有些憔悴,自己可真该死啊!为什么总是做错事,惹大师兄生气?
  可是,大师兄,你原谅我,我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为了保住我,所有的责任师傅全抗在自己身上,他不但武功无法再有进境,而且有可能永远出不了云雾洞,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心揪在一起,一时之间泪如泉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扑在江林怀里失声痛哭!
  只听江林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西儿,师傅也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努力做一个让他骄傲的孩子,你要把武功练好,而不是让你沉溺在过往的自责里,那件事不怪你,我不许你再责怪自己,折磨自己,听到了吗?”说着说着,语气蓦然严厉了几分,看到小西连连点头,才缓和了脸色。
  “西儿,你是不是怪大师兄这两年对你太严厉?”江林轻拍着小西的头悠悠说道,
  西儿回过神来,慌忙跪下道:“大师兄,西儿不敢,西儿也从来没有怨过大师兄!都是我做错事,大师兄才罚我的!”
  江林拉起他笑了笑道:“还嘴硬,你要不是怪大师兄,这次怎么会偷跑了?你说你这一个多月闯了多少祸?我还没跟你算帐,等回了天山再跟你一起清算!别想逃的了打!”说完还板着脸瞪了一眼小西。
  小西打了一个寒颤,不自觉的屁股上紧了紧,吓了一跳,嘟着嘴道:“我哪敢怪大师兄啊!西儿是以为大师兄讨厌西儿了,不想再看到西儿了,所以才走的。就知道大师兄饶不了我!”说完怯怯的看了一眼江林,求道:“大师兄,西儿能不能明天不跟墨大哥他们回天山?”
  “你说什么?不回去?”江林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小西一看江林动怒了,连忙跪下道:“大师兄息怒,西儿不是逃避责罚,而是因为林若冰姑娘的毒。”说完就将如何在树林遇见杜秋白和林若冰,如何被擒,说到这江林的脸色阴沉的更厉害了,小西几乎不敢抬头再看大师兄,只狠了下心,又把如何和童北打起来,又认了义兄,以及后来一个多有月为了躲避唐家几次跟人冲突,还有林若冰所中蛊毒六月情等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江林。说完又求道:“求大师兄允许西儿护送林若冰到金陵,看着唐维康明媒正娶了林若冰,再返回天山领责!”
  只听得江林心惊胆寒,心道:如果当初不是杜秋白,而是别的什么恶人擒住了小师弟,恐怕现在小师弟已经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里,心里没来由的抽痛,以及难以排遣的后怕,江林自责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小西,又禁不住怒火中烧,如果不是你大胆逃走,又如何会遭遇这些种种?今天本来就没想要责打西儿,所以亭内也没有藤条之类的物件,江林双目四处搜寻,但并没有看到趁手的东西,于是朝门外大喝一声:“风墨,去拿藤条来!”
  门外应了一声,不一会儿藤条拿来,风墨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西就退了出去。
  小西一听心下一惊,挨打倒是不怕,怕的是如果被打得狠了下不了床,林若冰的事情怎么办?大哥一人恐怕照顾不过来,林若冰如果半路跑了,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等死,这可如何是好?当下跪爬过去,抱住江林的腿哭道:“大师兄先饶了西儿这一回,等回了天山西儿任凭大师兄责罚!”
  江林这会儿已经又气又急,一脚把小西踢到一边,举起藤条往小西屁股上就狠抽了两下,喝道:“趴好!”
  小西不敢抗命,一边撩起衣摆,褪下衣裤到膝盖,一边嘴里求道:“大师兄,饶了西儿,西儿还要护送……哎哟!”说着说着,光裸的屁股上已经挨了两下,痛得小西咽住了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江林的藤条一挥,“啪啪!”又是几下打下去,小西只觉得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生疼,冷汗一瞬间就全下来了,疼得深吸了口气,不敢再求,只默默地憋着一口气忍着。
  “啪!啪!”又是十几下打下来,小西的屁股上已经红肿一片,原本一个一个高肿檩子,现在都连成一片,疼得小西直想哭,但又不敢哭,只听大师兄一声“跪好!”小西慌忙哆嗦着跪好,屁股撅得高高的,如此又挨了十几下,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江兄,别打了,你再打,我的房子都要被人拆了!”
  江林停了手,骂道:“谁敢拆你木子昆的房子,不要命啦!”说完踢了小西一脚道:“提上裤子跪一边去!”
  小西也顾不得屁股又肿又疼,慌忙提了裤子,跪到一边,刚弄好,门就开了,木子昆依旧带着懒洋洋的笑,看了一眼小西,笑道:“谁要拆我房子?还不是你宝贝师弟的朋友?他们自己不敢过来,倒央求着我来自讨没趣!”说完哈哈笑着。
  江林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想在别人家也应该给小师弟留些脸面,于是转而对小西道:“西儿,过来见过你木大哥!”
  “见过木大哥!”小西站起来,躬身一礼。
  木子昆拉着小西笑道:“江兄,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师弟,你要是不要我可要了啊!”小西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
  江林笑了笑道:“木兄说笑了!你是没见过他胡闹的时候!”
  “小西快去找他们吧,你再不出去,他们可真要拆房子了!我和你大师兄去品酒去!”木子昆说道。
  小西偷眼看了看大师兄,没敢动。木子昆笑骂道:“江林,你还不发话,想让我的房子给拆了还是怎么着?”
  江林朝小西点了点头,小西这才如蒙大赦一样告退出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对门口的风墨道:“多谢墨大哥!”,风墨道:“我又没做什么,谢什么谢!你赶快去吧,杜秋白他们在前面等着你!”
  走出不远就看到杜秋白和林若冰就站在那里,小西高兴的象头小狮子一样扑过去,激动得抱着杜秋白喊道:“大哥,冰冰,大师兄原谅我了!”还没喊完,就“哎哟!”一声,原来他又抱又跳地,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疼的一咧嘴!杜秋白和林若冰哭笑不得!
  小西道:“多亏你们救我,不然我就惨啦!”说完调皮的做了个鬼脸!杜秋白一愣神,觉得小西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杜秋白思索了良久,后来才发觉,原来是少了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一直以来小西眼睛里都带着浓浓的“冷漠”,可是今天,仿佛一个焕然一新的小西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带着不符合那个年龄的漠然,对什么都无动于衷,不喜形于色,而是变得快乐,单纯的快乐!彻底的新生!
  也许,只有江林才能左右小西的一切吧!只有江林才能让小西发生这样的蜕变!江林!江林,你究竟是什么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金陵盛宴(上)

  第二天一早,小西就等在江林房门口,宿醉未醒的江林听到小西在外面走来走去,就喊他进来,小西扑到江林床前,刚要请安,江林就把他拉过去问道:“还疼不疼?”
  小西羞涩的笑道:“不疼了!”然后又小声嘟囔了句:“挨大师兄打早习惯了!”江林听了忍不住笑了!
  小西趁机求道:“大师兄,西儿想随大师兄同到金陵,再说林若冰让杜大哥一个人照顾,西儿有些担心!”
  “想去也可以,不过不许生事,办完事了马上回山,要再发现你在外面惹事生非,打断你的腿!”江林憋了笑训道。
  “遵命!大师兄!”小西一脸调皮的笑,
  “风墨风立跟你一起,万一有事还有个照应!”江林道。
  “啊!大师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小西诧异道
  江林说:“你先跟杜秋白他们去,十日后金陵云来客栈碰面,有风墨和风立他们看着你我也比较放心,”说完沉吟了一下又道:“这次唐家赏剑大会邀请了武林中各门各派,很有可能跟洪旺叔有关,虽然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躲在天山,但我知道一定是件很棘手的事,我得好好筹谋一下!”
  “大师兄,还是让墨大哥他们跟你吧!也得有人照顾你不是!杜大哥和我能彼此照应,再说过十日就和大师兄会合了!”小西陪笑道,心想让他们跟着我,就像头上悬了两把刀,自己一举一动都被看得死死的,他们一定会拿大师兄来吓我,惨了!
  江林淡淡地说道:“我看你是想回天山?”
  “不不!大师兄,西儿听凭大师兄吩咐!”小西说完苦着脸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小西一行吃完早饭,就别过了江林和木子昆,往金陵方向出发,其实梅坞离金陵不远,两日行程可到,大家也不急着赶路,大家打打闹闹一路走去,梅坞的景致倒实实在在的欣赏了个遍!
  走出梅坞不远,远远看见一座土地庙,五人一行正待过去休息,吃了午饭再赶路,忽然发现前方有个黑影,走进一看,却是一人趴在地上,小西将人翻过来大吃一惊,原来就是昨日醉仙居说书的老者,身上中了数刀,风墨上前一探鼻息,早已死去多时,肯定是那恶霸所为,也不知那女孩儿怎么样了!小西急得立即就要回去找,杜秋白道:“过去了一天一夜,恐怕就算去找,那恶霸也不认账,不能明来,只能暗访了!”
  风墨也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帮人就算帮得了一时,能帮得了一世么?昨天我们看到你救下那父女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你将那恶人打了,他们不敢找你,自然会找这父女俩出气!”
  小西气道:“既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为什么墨大哥

第5回

你不帮上一帮,让他们逃出此地?到其他地方安身立命?”
  “到其他地方就没有恶人了吗?你能一辈子跟着他们?”风墨冷哼一声道。
  小西一听,无话可答,是啊,在江湖上行走这一个多月,才知道人活在世上有种“无力”之感,饥饿和贫穷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有力量“活”下去,因为随时都有人可能要了你的“命!”——这就是江湖!
  如果不是师傅和大师兄救了自己,恐怕自己有可能已经冻死饿死,有可能是肮脏邋遢躲在垃圾堆旁的小乞丐,也有可能是在别人眼里猪狗不如的贱奴仆人,或者就如这说书的老者一样无辜送掉一条性命!想到这里,小西心里一阵黯然!生命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不堪一击!
  几人将那老者埋葬了之后,小西留下风立夜探王金宝府上,如果发现那女孩儿就救出来,如果找不到那女孩儿,就到金陵云来客栈汇合,当下几人并分两路,各自行去。
  两日后,小西一行途径栖霞山,沿长江入城,金陵占据了长江中下游的重要位置,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特殊的地理位置,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把臂同游,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佳句,让金陵城有“钟灵毓秀”的美誉, 仿佛一幅笔墨丰满的画卷,让人留连忘返。小西一行傍晚时分入住云来客站,果不其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各个客栈几乎都已经全满,如果不是雪师兄预订了客房,大概几人都要露宿街头了!云来客栈算是金陵比较大的客栈了,彩旗飘飘,灯火通明,足足有三层高,一楼供客人吃饭喝酒,二楼三楼则是客房供客人休息。
  晚饭后几人简单梳洗了下,就夜游金陵,杜秋白提议到秦淮河去逛一逛,到了金陵,怎能不游秦淮河?又说秦淮河是如何的繁华热闹,小西从小在天山,江林也没有讲过青楼秦淮之类,以至于小西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听杜秋白一说就兴奋了,立即嚷着要去,杜秋白诡笑了下,对小西说:“带你去可以,但不能让风墨知道,他那么古板,让他跟去也不好玩!”
  小西想了想道:“大师兄让他盯着我,我到哪里他都跟着……我不好甩脱他!要是让大师兄知道了,我可惨了!”
  “那我们就不要去了,随便逛逛好了!”杜秋白惋惜的叹着!又说秦淮河是如何如何的好,好多吃的玩的等等,只听得小西既羡慕又向往。
  过了一会儿,最终小西还是没能经得住诱惑,小西眼睛骨碌一转,就想到了办法!“有啦!我让风墨先去打探下唐林山庄的情况,我们趁机出去,不过两个时辰内一定要回来!”
  待风墨走后,两人偷偷去找林若冰,林若冰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刚想说什么,被杜秋白一瞪,就把要说的给咽了回去,推说自己累了要休息,小西还想劝说林若冰一起去,却见杜秋白忽然点了林若冰的昏睡穴,又将门反锁了出来,拉了小西一路往秦淮河走去!
  秦淮河在通济门分两支,一支绕道南城墙外向西流,称为外秦淮河;另一只经过东水关进金陵城,这才有了“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的繁庶秦淮,秦淮风光最有名的就是灯船。河上的船,不论大小,都一律悬挂着彩灯,凡游秦淮河的人,必乘灯船为快。远远望去,河面千盏万盏,再衬着水中倒影着的无数灯影,那美景真叫一个冠绝天下!
  十里秦淮烟波浩然,富贾云集,青楼林立,华灯初上之时,画舫凌波,金粉楼台,浆声灯影,诗酒风流!杜秋白拉着小西一边逛一边看,吃了永和园的黄桥烧饼和开洋干丝,又吃了六凤居的豆腐涝和葱油饼,又吃了不少不知名的小吃,直到肚子再也撑不下了才作罢!
  这秦淮河果然风景如画,热闹非凡,直到上了一艘游船,小西才品出些味儿来,歌女穿的轻衫浅袖,手臂几乎□,艳丽的纱裙遮不住体态丰盈的娇躯,唱着情啊妹呀,听了只把小西羞得脸色通红,拽着杜秋白低声怒道:“大哥,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我们快走吧!”
  杜秋白却身处温柔乡里不愿起身,嗔道:“来秦淮河不找个美人唱曲,岂非白来了?二弟,你多来几次就知道其中的滋味有多美妙了!~”
  小西又坚持了一会儿,实在呆不下去了,只得道:“大哥,两个时辰快到了,我们再不回去,被风墨发现,告诉大师兄就不得了了!”
  杜秋白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抛了下美人,和小西上了岸,哪知脚刚踩上岸堤,就发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西一惊,吓得几乎腿都软了,发现言雪并没有发现自己,几乎想掉头就走,好奇心又让他犹豫了下,拉了杜秋白藏在一栋房子的黑影里,往那边偷偷张望。只见言雪似乎和一个眉清目秀的翩翩公子在说些什么,说了一会儿,见言雪袖子一挥,好像生气的大踏步而去,那翩翩公子也摇着折扇反其道而行,水光粼粼,彩灯漾漾,看不清那公子的面目,只是路过时往小西这边不经意的看了看,杳然而去……
  小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赶快拉了杜秋白往客栈赶,一路上埋怨杜秋白不该不说清楚就带自己来这种地方,被大师兄知道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杜秋白道:“来金陵怎能不来秦淮河,男子汉大丈夫,来这种地方怕什么,又不会吃亏!”。
  小西怒道:“你能来我不能来,行了吧!”

  金陵盛宴(下)

  回到客栈,还好风墨还未归,解了林若冰的穴道,一切如常,小西这才放下了一颗提着的心!
  第二天上午言雪来到,见到雪师兄,小西有点心虚,不过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言雪似乎忧虑重重,并没有多呆,只随便询问了几句就走了。
  这言雪本是天山现任掌门顾炎飞的嫡传弟子,只因一次机缘巧合,言雪在山下遇难被一儒生所救,后来才知道这儒生居然是当朝的监察御史陈光朴,言雪感念其救命之恩,禀明了师伯,师伯为人谦厚,准许他不在山上。所以一年中有大半时间跟随在其左右,这也让言雪结交了不少英雄豪杰。
  小西和杜秋白风墨等人趁这几日又去桃叶渡、莫愁湖、折柳亭等地方游玩了一下,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十月二十九日,江林携风立以及木子昆来到客栈与小西等人会合,小西先回禀了大师兄唐林山庄并无什么异常动静,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风立那说书小姑娘的事情,风立却说不但没见到那小姑娘,就连那恶霸王金宝都一命呜呼,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这小姑娘的去向就成了一个谜团……几人唏嘘了一番自不再提!
  第二天,这唐林山庄大门敞开,来往车辆络绎不绝,武林豪杰们都纷沓而来,以图能一窥宝剑之光华!
  这唐家本来就积富已久,整个金陵成三分之二的商业都是唐家的名下,颜料坊、纱帽巷、木屐巷、油坊巷、糖坊桥、胭脂巷、闺奁营、鸡鹅巷、冬瓜市、菱角市、鱼市街、铁作坊、铜作坊、瓦匠营、木匠营等等无不是唐家所有,这造就了唐家富可敌国之说,
  唐家有一子一女,子唐维康,女唐枫,四川蜀中唐门善用暗器和毒药天下皆知,这唐林山庄就是四川蜀中唐门的分支,只不过这里四川反而形迹销匿,唐林山庄因富甲天下而更显辉煌罢了,
  所以当今武林只知唐林山庄而不知四川蜀中。话说这唐老爷子唐泰元大家都见过,不过其一子一女真正见过的人倒还真不多,不过虎父无犬子,据传说唐维康风流潇洒,唐枫的则秀美怡人,只不知是真是假?
  江林率众人进入唐林山庄正厅,这唐家果然好气派,雕梁玉柱,描龙绘枫,好不奢华!诺大的前厅居然能容纳数百人之多,杜秋白林若冰既来之则安之,所以也大大方方的进来山庄,山庄各仆人看到都惊讶这杜公子和表小姐怎么会跟其他人一起进来?恐怕他们还不知道如今的林若冰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又怎能有昔日的风光无限?
  大厅里嘈杂一片,端茶递水的仆人奔忙的厉害,各路英雄都找了位子歇息,江林他们几人也拣了偏僻的地方坐下,大眼一看,少林武当峨嵋嵩山等等各门各派,呵!简直一个都不少,来得叫一个齐全!
  不一会儿,后面走上来一名仆人道:“各位英雄,我家少爷马上就到,请稍待片刻!~”
  其他人倒不明显,只这小西似乎没见过这么多厉害的人物齐聚一堂,内心里兴奋极了,只苦于大师兄在眼前,不敢稍动,装作中规中矩的样子坐着,只偷着眼打量众人,江林看他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色彩,于是命他贴耳过来,一一告诉他这大厅里谁是哪个门派的,又擅长什么功夫,以后若动起手来要提防什么等等,只听的小西连连点头,受益匪浅!
  忽的只听一声悦耳的轻笑传来,掩盖了百多人大厅中的一片嘈杂,众人都是暗自心惊,所有的声音都嘎然而止,
  这时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移步进入大厅中央,看年纪约摸十七八岁,又像是双十年华,青色袍衣上面描着一盘金丝游龙,名贵却不媚俗,剑眉斜插鬓角,头发高高束在后面,美目中流光溢彩,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他环视一圈,众人无不为之一震,那目光几乎没有因为任何人有所停留,只在掠过江林时稍微一怔,目中的眼光有霎那的变化又归于平静,而掠过小西的时候,却得意的微笑了一下,这一笑让小西觉得似曾相识,如此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江林不动声色,也瞥了眼小西,眼色中淡淡的一抹责备,江林的态度让小西莫名其妙,却又不寒而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大师兄如此,难道去秦淮河的事情大师兄得知了?
  只见唐维康双手负于背后,轻嗓拔音说道:“诸位英雄远道而来,蓬荜生辉!我唐维康谨代表家父谢过各位的赏脸,一同欣赏最近得到的一柄绝世好剑!”
  说着令仆人捧过一个墨色长盒,这盒子上盖着一张绫黄印鉴,那黄色的印鉴,武林人几乎都知道,这是出自铸件名师洪旺之手笔!可见这盒子还没有打开过,众人都是眼中露出如狼似虎的炽光,尽管不能拥有,能看上一眼,也是不虚此行啊!!,
  这时唐维康拱手道:“诸位英雄,一年之前,远赴西域,偶得一玄铁和一铸造偏方,上述铸件之法,天下绝奇,是用千年玄铁以及碧鳞石乳和黑色铁石按比例加以锻造。”大家听了这话都哗然一片,都知道这千年玄铁和碧鳞石乳是武林中梦寐以求的圣品,千年玄铁大家不说也知道,这碧鳞石乳却是疗伤圣品,一滴就可以增长十年功力,有的人甚至终其一生都不曾见过,更何况拿来铸造武器呢?不愧是富可敌国的唐家,也只有唐家才有这份实力得到这无价之宝!
  唐维康又接着道:“铸这剑还不止这些!”大家听了立即都静了下来,期待下文,唐维康又道:“奇特的是,铸这柄剑需费时一年时间,用一百多种珍奇烈酒,每日把剑用大火烧十个时辰,再泡入各色酒中促其饮酒,直到最后一天,再取人血融入酒中,浸泡二十四个时辰始成!”
  众人听了无不称奇,这种方法旷古烁金,第一次听闻。
  “众位英雄都知道,当今天下剑中以“青鸾”和“指天”二剑为尊,青鸾目前在唐府,指天则在峨嵋,如今这柄宝剑出炉,青鸾指天就只能屈居其下!”
  唐维康继续娓娓道来!“并且,这柄剑更宝贵之处在于……”说着停顿了一下,大家都更安静了,都想知道这宝贵之处在那里,诺大的厅堂静的连针尖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直到一丝声音也无,唐维康才接着道:“宝剑成之前饮了谁的血,这人挥剑之时,剑就如饮甘醇,剑影重重,衣诀煽煽,让敌人真假莫辨,无法抵御!”
  说完轻笑一声:“这剑成之前饮的正是在下之血!!!”
  听了这最后一句话,望着这青年唐维康,众人眼中如狼如虎,有嫉妒之有羡慕之,更有甚者恨不得将其生吞入腹,使己与之融为一体,疯狂之色不休矣!就连少林高僧都连连低眉顺目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唐维康志得意满的的环视众人,他很欣赏众人脸上的表现,这就是银子的力量,从古至今,从官到民,这银子的作用可以上天入地,鬼神俱伤!
  唐维康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江林的脸上,江林此时仍是淡淡的,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听了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如同唐维康说:“今天我吃了黄瓜!”一样普通,唐维康不禁又一次怔了一下!再看小西,小西脸上也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唐维康咬了咬嘴唇,气得脸色变了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皓齿,不知为什么,小西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好在唐维康只是一霎那的失仪,很快就又陶醉在众人的惊羡中!不一会儿,他就当着众人之面,宣布剑名“离尘”!然后小心翼翼的揭开绫黄的印鉴,打开墨色盒盖,捧出流光银彩的宝剑,霎那的芳华果然让大家大为赞赏,黑褐色的剑柄打磨的光滑异常,上面没有一点的镌刻花纹,青色泛着银光的剑身剔透闪亮的几乎能照见人影,那剑鞘竟然也和其他的剑鞘有所不同,雕刻打磨着不知名的植物花草,栩栩如生,宛如生物!
  唐维康请了少林武当天山峨嵋四大门派当家人可近前来观看离尘剑,甚至可以用手抚摸一下,感觉一下重量,少林高僧也“阿弥陀佛”的上前详细的看了一眼,目光流过满是爱慕!武当峨嵋也都喜形于色,仿佛能以近身宝剑为荣,江林走过去淡淡的看了一眼,又淡淡的回归座位,一切都显得平淡如水,大家都暗自讥笑这江林是假装不在乎,“苍穹神剑,岂能不爱剑?”只有江林知道,这赏剑大会,恐怕不会如此简单吧!
  等大家差不多都欣赏完,唐维康就请峨嵋掌门逍遥子来到中央,请他取出指天剑来,与离尘对砍一试剑峰,说若宝剑损毁,以青鸾相赠!
  逍遥子知道以前指天与青鸾并列为天下第一剑,如今离尘一出,指天即非第一,就与普通的金刚剑无异,即非第一,即使断掉,也毫不可惜!当下抽出指天剑,厚积勃发,一声大喝,挥剑就往离尘剑上削去,大家都以为这下指天剑就算不断也至少会毁其锋芒,扼腕叹息者大有之!
  谁知道这指天剑削下去,只听“咣啷!”一声,指天剑非但没有断,反而完好如夕,那离尘却一分为二,断成两截!
  这一变故让大家简直有点不知所措的味道,没有人说的出话来,一片静默!
  唐维康沉默了几分钟,缓过神来,身子一个趔趄,仿佛站都站不稳!
  大家都看到他失魂落魄,凄惨无比的脸色,只听唐维康清了清嗓子说道:“洪旺乃天下铸剑名师,我唐维康敬他信他!可他却如此待我!用一饼假剑蒙骗于我!”说完舔了舔嘴唇接着说:“今日我唐维康在此发誓,凡能取得洪旺颈上人头,追回宝剑者,要财!可得黄金万两,明珠百颗;要物!如能用离尘宝剑胜得了我一招半式,则将舍妹唐枫嫁于为妻,与我共掌唐林山庄百年基业!”说完吩咐下人:“来人,请舍妹唐枫!”说完这些,唐维康支持不住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片刻,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的痛苦神色!
  不一会儿,只见一人莲步轻移,缓慢走入,她略施薄粉,轻染烟眉,朱点红唇,目似流波,如水如梦!顾盼嫣然,眉梢眼底尽是风情万种!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一身粉色纱裙,摇曳生姿,腰间的两个半指弯月玉佩相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如果说柳丁丁是娇美动人的雏菊,林若冰就是淡香无瑕的梅花,这唐枫,只能用国色天香的牡丹来形容,花香浓郁,沁人心肺,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血脉喷张!
  只听那娇人唐枫只一站的功夫,就含羞离席,留给众人无穷无尽的遐思空想无数!唐维康不一会儿也告罪离席,吩咐下人设宴款待诸人,这声势浩大的赏剑大会就落得个凄惨收场,冷清无比!
  众人散去……金陵不到一日,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上,大江南北,茶寮酒肆引为谈资的名人——洪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多少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或是奸佞小人都恨不得食其血肉,夺其宝物而快之……

黄昏邀约

  江林和小西午时从唐林山庄回到客栈,连饭都没心情吃,洪旺是师傅的至交好友,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势必要保他平安,可与整个武林为敌,双拳难敌四手,恐怕天山也没有那个实力,怎能不让江林忧心忡忡!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回天山,恐怕洪旺在天山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人前去挑衅!
  吩咐了小西半日内妥善安排好林若冰的事,第二天一早启程回天山,小西刚准备到杜秋白房内,路上一人偷偷塞入手中一个纸团,小西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浆声灯影秦淮岸,金粉香熏媚香楼,如若不想江林知,速到城南梅岭坡。”小西念罢心里一惊,一时间如坐针毡,见了杜秋白草草说了几句话就出门往梅岭坡赶去,也不知约自己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威胁自己又有何目的?
  赶到梅岭坡,这里的梅花还只是含苞未放,不过仍有梅香阵阵传来,小西左顾右看,也没有发现人,难道是大哥捉弄自己?不像啊!!
  再往深处走,忽然一人迎面扑来,一把剑使得虎虎生威,仔细一看,竟然是唐维康!小西不敢大意,也抽出腰间长剑迎上,只见静悄悄的梅林内,只有两人衣决带风,兵刃交加的身影如惊鸿一样轻盈,两人身影一沾即分,谁都没有痛下杀手,看上去更像是一种表演,只不过观众只言雪一人而已!
  两人片刻间已经过了十几招未分胜负,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西稍占上风,不过二人如果要真正分个胜负,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分得出来的。又打了片刻,只听一个声音道:“别打了,唐维康,你不是小西的对手,而大师兄功力是我们十倍都不止,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为好!”
  小西一听,是言雪的声音,撤剑后退,心里暗暗心惊!雪师兄又如何来到的这里?
  唐维康怔神喃喃自语道:“十倍都不止吗?十倍都不止吗?……”说着眼中散发着异样的神采,其中有失落似乎更多的则是惊喜!
  回国神来的唐维康明眸皓齿,翩然一笑道:“凌雨西,你不用瞎猜了,正是我约你和言雪来的!”
  小西不自觉的走道言雪身旁,对唐维康道:“你想耍什么花招?”
  “凌雨西,你难道真的不认识我吗?”
  “难道我该认识你吗?”小西说着,心里的确有点揣揣,感觉十分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只见那唐维康从腰间拿出一个梨花简,咚咚丁丁敲了几下,又说道:“梅坞醉仙居,谢过凌少侠援手相救!”
  小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准确地说是“她”,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那说书的小姑娘!我还遣人回去找你……”话未说完赫然变色:“那你到底是谁?”这才想起上午在唐林山庄大师兄为何用责备的目光看自己,应该是大师兄看出了他就是那说书的小姑娘,明明武功高强,在梅坞何须自己来救?恐怕这其中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可真是个笨蛋!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唐维康浅笑道:“别叫我小姑娘,要叫也应该叫我姐姐才对!~在下才是真正的唐枫!狂风剑侠凌雨西!我这次想让你和言雪来是帮我办一件事,如果办成了,我保证永远不会说出来你担心的事,如若不然,江林很快就会知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小西心虚的看了看旁边的言雪,言雪却脸色煞白不发一言。
  唐维康道:“很简单,一会儿你回去,就跟江林说,言雪请他今晚到莫愁湖畔香榭楼赴宴为他饯行,我会让言雪在香榭楼等着,等江林到了,言雪找个借口离开,我有事跟他谈!”
  “唐枫,我怎么敢骗大师兄?再说,你怎么不直接约我大师兄,反而要用这种方法?你要是下毒或者……”
  唐维康“扑哧!”一笑,说:“要下毒方法多的是,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我不直接约他,是因为知道你们明日就要离开,他这时候绝不会赴约。凌雨西,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你上妓船的事情告诉江林,你猜他会怎么样?”
  小西听了这话不寒而栗,不过仍然倔强的说:“你休想用这个威胁我!大师兄知道了最多痛罚我一顿,如果我把他骗去见你,你要是使坏伤了他,我这条命死一百次也不够赔!”
  唐枫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伤害江林,我唐枫既说得出就做的到!”
  小西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谁知道唐枫这种阴险狡诈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凌雨西,不要逼我用其他方法。”唐枫接着冷笑道:“你不怕上妓船被你师兄降罪,难道你就不担心言雪的性命?”
  小西惊道:“你把雪师兄怎么了?”说着仔细去看言雪,神色间果然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哼!我唐门之毒天下谁人不知?你和言雪如果不听我的,我保证言雪活不过明 天的太阳!相反,如果你照我说的做,我唐枫保证不会伤害江林,宴后定然完璧归赵,不损伤丝毫!”
  言雪一字一句的接道:“小西,我们不必受她威胁,我不怕死,我也不会帮她骗大师兄的!”
  唐枫忽然冷笑着说:“言雪,你固然可以不要命,但是陈光朴的命你也不要了吗?”
  言雪听了猛地抬起手指着唐枫激动地说:“唐枫,你不要太过分,他只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人,你也能下的去手?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凌雨西、言雪,我唐枫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说了我不会伤害江林,只是要他跟我合作,难道你们信不过我?”唐枫道!
  “我们为什么要信你?你这恶女,用这种方法逼我们,难道你还指望我们对这样的人信任?”小西冷冷道!
  “好!好!凌雨西,你会为今天说的这番话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不想多说废话,只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你们自己考虑,到底要不要帮我!”说完留下小西和言雪,唐枫则摇着折扇,走开十几步。
  小西看着唐枫穿着男装,一身华服,束发的墨蓝镶金的带子迎风飘飘,英姿飒爽,气度丝毫不输男儿!自有一番清雅绝俗的韵味儿,上午的失魂落魄与现在的志满意得成竹在胸,多么鲜明的对比,这样一个披着华服的人皮底下,究竟是藏着一个何等狡诈的灵魂?就算是小西再单纯,现在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是什么好人一个!
  而如今言雪师兄的命在她手里,我该如何做?言雪又在想:我的命可以不要,陈光朴的命我真的也不要了吗?
  小西和言雪互看了一眼,只一眼!都明了对方眼中的选择!
  不一会儿唐枫摇着折扇踱过来,清秀的目光中透着意气风发的得意,只一句:“我想你们考虑的结果我都已经知道了!晚上按计划行事!”临走之前又说道:“你们放心,唐某爱才,自然惜才,我不会动江林!”说完飘然而去,只留下两人相顾无言!
  小西回到客栈,在江林门前踯躅半天,都不敢进去, 也许是一惯以来对江林的惧怕,让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他还是心里有点发怵,一直到江林打开门道:“西儿,你在外面晃半天了?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回自己房间去!”
  小西抬脚进去,返身关上门,想到言雪的命,他不再犹豫,说出了事先编好的那番话!江林听了笑道:“好啊,我和你雪师兄也很久没一起喝酒了!”
  小西又腻在江林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心里焦虑不安,不敢再多呆下去,真怕自己藏不住心事,被大师兄看出来点什么。
  傍晚的时候江林还是如约而去,小西目送江林离去,只在心里默默说:“大师兄,如果你有什么不测,西儿决不独活!”

  良辰苦短

  尽管感觉到小西有点不对劲,但江林还是没料到小西和言雪会合伙骗他,如约来到香榭楼,里面金碧辉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言雪就站在香榭楼门口,看见江林,连忙上前见过大师兄,两人一起来到二楼的厢房内,不一会儿酒菜上来,两人边喝边聊,江林忽然问起言雪对唐维康和唐枫的印象,言雪端酒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眼光躲躲闪闪,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推说不了解,
  江林奇怪的看了一眼言雪,不过知道言雪这几年在外一直在御史府做陈光朴的贴身守卫,可能也没多少机会去真正了解唐家,江林道:“这次赏剑大会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洪旺叔,看来唐家是打定了主意要致他于死地,天山最近可能不会太平了,雪师弟,你尽快辞了陈御史回山,一来可以帮下手,二来也免得将来万一有事牵连到陈御史!”
  “是!大师兄!”言雪连忙答应,一会儿给江林添酒,一会儿布菜,两人都喝了不少酒下肚,言雪说去看一下剩下的菜,就走了出去。
  江林等了一会儿,言雪还不回来,正想出去看下,忽然厢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白衣女子推门而入,江林抬眼看,那女子一身白衣纱裙,腰间仍用白色带子束腰,身形娇美,全身上下无丝毫点缀,却显得纤尘不染、如烟如雾般纯美;长发披肩,只前面用明兰的布带束两小绺垂在两鬓,一双灵活的眸子盈光流转,脸上不施粉黛,却眉烟翠陇,朱唇娇艳,粉腮带笑,肤如凝脂,浑然天成,眉间的一点英气却更让她显得与众不同,引人入胜!
  比起在唐林山庄的男装,此时的唐枫,更显得气度高雅,明艳动人!用倾世绝俗的空谷幽兰来形容毫不过分!~
  “见过江公子!”唐枫走过来拱手为礼,
  江林端起酒杯,轻笑一声道:“唐维康?还是该叫你唐枫?”
  唐枫道:“江公子好眼力,唐枫佩服之至!”
  “唐大小姐好本事,竟使得动小西和言雪陪你唱这出戏?有话但请直说无妨!”江林冷笑道,
  唐枫朗声道:“江公子请勿动气!在下费尽周折,只为了一件事,那洪旺欺我太甚,竟然拿一柄假剑糊弄我!所以唐枫想请江大侠替我杀了洪旺,为我寻回宝剑,唐枫一定重金酬谢!”
  “重金酬谢?呵呵!唐大小姐聪明过人,自然早就知道天山派与洪旺的渊源,又怎么会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说完江林站起身,似乎想举步而行。
  “听闻江公子的师傅萧子寒大侠如今行同废人,困居天山云雾洞,不知是真是假?”唐枫的声音悠悠响起,“唐枫手中正好有碧麟石乳可解江公子之忧!不知道江公子……”说这停顿到这里,观察江林的反应。
  江林听了浑身一震,身子不由得激灵了一下,他知道碧麟石乳的功效,以前也曾随师伯到处找寻此物,只可惜两年来每次出去都是毫无结果,如果唐枫肯给他三滴,师傅就能够恢复到以前的功力,甚至会更高些,想到这,江林抬眼注视着唐枫!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只是这渴望只停留了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江林黯然道:“碧麟石乳固然是江某梦寐以求的东西,但要我用洪旺的命来交换,江某还是无法做到,师傅若知道我用他朋友的性命来换他几十年的功

第6回

力,也不会答应,更不会饶我!”说着江林脚步不停,往门口走去!
  唐枫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轻声道:“如果我要你的命来换呢?”只一句,江林搭上门扇的手猛然停住,转身,宛如秋水的清目一片澄静,缓缓道:“江某的性命随你拿去!”
  “我也不是要你死,如果你死了,这条命还有什么价值呢?”唐枫一笑道:“我只要你今夜听命于我,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有异议!”
  江林点点头,唐枫说:“你随我来!”说完群裾翩然,从香榭楼后门掠出,江林紧随其后,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小西这时正和言雪等在香榭楼前面的石道旁,他们不知道唐枫会不会信守诺言,两个时辰后会毫发无伤的把江林送出来。言雪服了解药已经没有大碍,两人如今能做的只有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个时辰都快过去了,还是没有看到江林出来,两个人急忙走近香榭楼,却看到二楼的包厢已经人去屋空,哪里还有江林和唐枫的半点影子?两人奔回客栈,问了杜秋白和风墨等人,他们都没看到江林,又找回香榭楼,还是没人,又在客栈到香榭楼的路上到处寻找,只可惜什么都没发现。小西这才急了起来,杜秋白和风墨等人都问是怎么回事,小西抽抽噎噎的把和言雪如何被唐枫要挟,又如何把大师兄骗到香榭楼的事情说了一遍。
  要是平时风墨不敢说言雪和小西,毕竟他们只属于外支,不是嫡传弟子,跟言雪和小西的地位还是相差很远的,但风墨跟着江林很久,感情很深厚,听到江林可能遇到危险,再顾不得其他,只恨恨的瞪了小西一眼道:“还是大师兄平时把你宠的太狠了,这样无法无天的事你都敢做!”
  小西这时急得都快哭了,风墨说他也毫不在意,只急的嘴里念念叨叨的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有了!到唐林山庄去找唐枫,让她交出大师兄!”说着就往外冲。
  杜秋白一把拉住他道:“就凭你一个人,能闯进唐林山庄吗?那里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你以为唐林山庄是什么地方?是那么好闯的吗?”
  小西哭着说:“我不管!就是死我也要去救大师兄出来!”小西这时候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要受那妖女的要挟,如果自己一直跟随着大师兄,那妖女就没有任何机会害大师兄,这时候大师兄也不知道被她弄到哪里去了,一想到这些,小西就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完全不知道,其实是江林心甘情愿跟唐枫走的!
  言雪想了想道:“如今之计只有等待天明,直接到唐林山庄去要人!”众人无法可想,也只有这样了!
  唐枫一路上施展轻功,直往郊外奔去,唐枫一向对自己武功很有自信,这次为了试江林的武功,自然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夜色茫茫里,只见两个黑影宛如惊鸿一般绝尘而去,普通人若看见,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两人你追我赶了半个时辰之久,唐枫都有点力乏不济,江林却还是气定神闲的始终差唐枫半步,既不靠前,也部落后,唐枫生气了!抽出剑就往江林身上刺去,嘴里喊着:“看招!”,唐枫也许的确武功不弱,但是在江林面前,就像是三岁孩童一般,无论她斜挑直刺,使出浑身解数,都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刚开始唐枫还手下留情,怕伤到他,可看江林打不还手,一味躲闪的态度,仿佛她不配做为对手似的!心里就来气,手下就不再留情,剑风使得行云流水,滴水不漏,江林就像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可任凭唐枫如何滴水不漏,江林都是有惊无险,修长的身材恣意挥洒,直到唐枫意识到江林只是在陪自己玩而已!这才明白言雪那句:“大师兄武功胜我十倍都不止!”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江林跟着唐枫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别院门外站了不少的护卫,看来应该是唐枫的别院!小院内曲径通幽,碧水淙淙,环围几间精致的屋舍迤逦流淌,两人走入屋内,唐枫指着桌子上一碗墨黑的药汁说:“把这碗药喝了!”
  江林毫不犹豫,端起药碗就咕咚咕咚全部喝了,唐枫笑了:“你也不问问是什么,就敢喝!”
  “只要能为师傅换得碧麟石乳,在下这条命都是你的,还会怕这碗东西?只希望唐姑娘言而有信!”江林道
  “江公子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还没听唐枫说完,江林就头晕目眩,歪倒在一旁,唐枫嘴角上扬,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唐枫坐在床边仔细的端详了江林一会儿,昏迷过去的江林没有了冷然的神情,更显得神清骨秀,气宇轩昂,白净的脸庞,温润的唇,□的鼻梁,就如同是一卷耐人寻味的诗篇,百读不厌!
  唐枫用手轻触江林的眼角眉间,喃喃自语道:江林,为什么你不是又老又丑?这样还可以让我断绝念头,明明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让我如何放得了手?
  江林,就算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说着嘴角掀起一丝阴狠,看着江林的眼睛也充满了恨意!过了好大一会儿,握紧的手才逐渐松开,眼睛紧紧闭了一会儿,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了,轻轻握住江林的手,反复摩挲!
  如此这般过了好几个时辰,眼看天色逐渐发白,唐枫眼中精光一闪,终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俯下身子,吻上江林的唇……
  第二天早上江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昨天唐枫带他来的那个屋子里,一坐起身,被子滑落,身上一阵凉意,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全身□,不着寸缕,慌忙抓了衣服穿起身,暗自运了下气,身上倒没有什么不适。
  抬眼看到桌上一个竹筒形的石盒,有拇指粗细,石盒上有盖,做工极是精美,打开盒盖,扑鼻而来一阵异香,清灵馥郁,想来应该就是碧麟石乳,江林笑了笑,唐枫还算守承诺。忽瞥见下面压有一纸,上面写着:“一夜春风度,无情似有情,奉上碧麟水,解君心忧处”江林看完纸上所写,不亚于一声晴天霹雳!炸得江林几乎无法站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难道!自己和唐枫已经?……
  江枫不敢再想下去,拿了石盒,踉跄着推开门,诺大的院子,寂静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江林寻遍整个院子,也不见一个人影,知道唐枫已经离开!想抓住她问个清楚,不过这时候,江林并不是真的想见她!心情沉重的离开了这里,往运来客栈飞奔而去!
  此时的小西等人见天色大亮,独留了风墨在客栈,其余众人都到唐林山庄去求见唐枫,谁知唐林山庄门口早已经有管家等候,将一封信交给小西,小西拆开一看,上面仅有几个字——江林已回云来客栈……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是真是假,再赶回客栈,却看到风墨立在江林门口,脸色阴晴不定,小西上前来还没开口,就听风墨小声说:“大师兄回来后一直不说话,也不让人进去打扰!”
  小西在门口喊道:“大师兄,西儿进来了!”不等答应,就推门而入,众人都担心江林,全都鱼贯而入,只见江林坐在桌旁,脸色呆滞,低了头看着手里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在发呆,小西奔到江林身边扶着他的手臂在他身上左看右看,确定大师兄的确没事,惊喜的眼泪都掉出来了,抱着江林又哭又笑的说着:“大师兄,看到你没事太好了!”
  江林缓缓抬起头,看到小西和言雪,重重的一闭双目,再睁开,眼里尽是燃烧的怒火!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断了小西所有的话语!
  小西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庞,内心的喜悦一霎那驱散已尽,才想起自己都做了什么事,不敢想触怒大师兄的后果是什么,慌忙撩衣跪下,言雪也走过来扑通跪在地上,只听江林冷冷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凌雨西!你和言雪可真是我的好师弟!”

  在劫难逃

  小西听他吐出“凌雨西”三个字,就知道大师兄一定是对自己失望已极!唇内泛出一丝苦涩,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大师兄站起来抓起旁边的言雪一脚踹出几步远,然后喝道:“你就是这样带西儿的?”
  言雪嘴角淌出一丝鲜血,手捂着肚子翻滚在地上,可见这一脚的威力有多大,刚刚这一脚正好踢在腹部,江林暴怒之下又丝毫没有留情,痛的言雪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小西看见这一幕已经吓呆了,身子不停的哆嗦,脑子里空白一片,杜秋白等人连忙过来把言雪扶起来,看见江林还要上前来打,几人都拉住江林,刚想劝说,江林手一抬,脸色阴沉的阻止了大家道:“你们都出去,今天谁都别想给他们求情!反了他们,敢合伙来骗我!”
  盛怒之下的江林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温文尔雅,他原本平静的心已经焦躁到极点,昨夜唐枫由刚开始的利诱,到威逼,再到后来的交换,他不知道唐枫到底安的什么心,她想干什么?直觉告诉他,他正一步一步走进唐枫设好的圈套,而这个全套又是他目前看不透猜不明的!
  当他知道自己和唐枫那种阴狠狡诈的女人一夜春宵的时候,他不能原谅自己,更不能原谅小西和言雪!
  江林脑子里这会儿已经被怒气冲的什么都不顾了,喝令风墨去拿来了藤条,然后上前去揪了言雪就是一记耳光,把言雪打趴在地上,言雪挣扎着跪直身体,又是一巴掌抡倒在地上!藤条一阵狂风一样卷下来,也不顾是前胸还是后背,言雪的衣衫霎时间被抽得裂开一条一条,白色的襟子上沾满了点点血迹,犹如桃花盛开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殷红的的耀眼!杜秋白等人看了禁不住赫然变色!
  言雪被打的身体簌簌颤抖,却不敢闪避,额上的头发都濡湿了一片,嘴唇咬得青紫,极力忍耐着身上一下又一下的痛楚,不求饶也不发出声音,只是喉咙里偶尔迸发出一声的闷哼,随后又沉寂无声!
  杜秋白刚想上前来劝,就听江林说:“你们都出去,天山派的私事,你们不必过问!”口气强硬的不容置疑!
  杜秋白和林若冰知道再说也是无用,只有无奈的看了看小西,转身走了出去,风墨和风立也都面色骇然的出去,小西没有看到杜秋白投来的眼光,漆黑的眸子里如今蓄满恐慌,他已经来不及去注意其他,只惊恐的看着大师兄,脑子里混沌一片,看到大师兄对言雪尚且如此,自己更是在劫难逃了!
  江林瞪了眼小西,让小西又是一阵瑟缩,听到大师兄喝道:“凌雨西,你翅膀硬了啊!敢撒谎骗我,谁给你的胆子?自己掌嘴!”说完又喝令言雪裤子脱了趴好!
  小西不敢迟疑,眼里噙了泪,左右开弓,狠狠抽起自己耳光来!
  屋外的杜秋白等人只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耳光的抽打声,还有藤条抽在肉上的清脆声响!只觉得脖子后一阵发凉!谁都不敢进来劝!听到里面喝斥着:“趴好!”
  言雪哆嗦着跪趴好,□屁股上和大腿上又挨了几下,言雪挣扎着抬起头,拉着江林的衣服道:“大师兄息怒!言雪该打,是我逼小西帮我骗你的,不关他的事,求大师兄饶了小西,要打要罚言雪一人承担!”
  江林将言雪一脚踢开,冷笑一声:“一人承担?哼!你怎么一人承担?当时我还问你对唐家的印象如何,你支支吾吾推说不知道,可一转眼就配合了唐枫骗我,你就是这样信口雌黄,瞒天过海的?你当我是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师兄?嗯?”说完揪了言雪脖子后的衣领,拉过来往屁股上又狠抽了几下,言雪疼得惨叫两声,后来又咬着嘴唇极力忍住。
  说话间小西已经抽了自己几十个耳光,江林不叫停,他也不敢停,只是这几十个耳光下去,小西已经口鼻流血,脸肿的像个包子似的,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眼泪顺着脸颊和耳根留下来,泪水过处,火辣辣的一片疼,嘴角上都破皮了,可江林这回的怒气不轻,看小西都这样了还不发一言。小西只有左右开弓继续打着自己耳光,知道大师兄这回是真正动怒了,小西每一掌都下足了劲,一点都不敢偷懒,
  言雪看小西的惨样,心里更加内疚,如果不是因为他中毒,小西也不会屈服在唐枫的威逼之中,更不会去撒谎骗大师兄,无论什么样的惩罚都应该自己去承受,想着想着,言雪酸涩的眼睛里泪如泉涌,他跪爬到江林的脚下,拽着江林的衣服不断的哀求道“大师兄,言雪知罪,真的都我错,小西是为了我才敢欺瞒大师兄!求大师兄饶了他!”
  “我不要听任何解释!错了就是错了,难道你们信不过我?有什么不可以提前跟我商量?你们这样做置我于何地?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唐枫她……”说着说着,江林一阵急怒攻心,胸口气血翻腾,口腔里涌出一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下,“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小西和言雪看到地上的鲜血和江林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吃了一惊,冲上去扶住江林,小西几乎吓傻了,坚强的大师兄江林平时几乎连生病的很少,更别提像这次一样吐血晕倒,如果不是太生气,绝不会如此!
  两人把江林扶到凳子上,又倒了杯水喂江林喝了一口,轻轻唤了几声,江林才悠悠转醒,似乎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清凌的双目眼望处,看到跪在身前的两人,小西口鼻处的鲜血还未曾干涸,面颊上又红又肿,青紫一片,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嘴角干裂开,唇上都是血迹,衣服上沾满尘土,狼狈的让人心酸!小西看到江林醒来,激动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视线再转到言雪身上,破烂的衣衫几乎衣不蔽体,掩盖不了身体上醒目的道道血痕,江林忽然想起来刚才的一幕,眼里复又变得严厉,小西这时想起来大师兄还没有让自己停,伸手就要再往自己脸上抽,却被江林伸出的一只手拦了下来道:“以后还敢不敢撒谎了?”
  小西连连摇头说再也不敢了,看到大师兄被自己气得吐血,他后悔的恨不得用剑在自己身上戳几个窟窿,哭着说:“大师兄,你别生气,西儿错了,你狠狠责罚西儿好了,只求你别再气了自己!你怎么罚西儿都行!大师兄!”
  江林深深地看了小西和言雪一眼,慢慢坐直身体,捂着嘴咳嗽了几下,小西连忙起身拿了茶杯过来,让江林漱了口,又换了新茶过来让他喝了几口,然后重新跪下,江林才慢慢说道:“说吧!为什么要骗我过去,唐枫究竟是拿什么要挟你们!?”
  江林内心知道两人不会因为什么好处才会听唐枫摆布,虽然小西顽劣,言雪又木讷少言,但他坚信两人都绝不是贪名喜利之人,所以一定是唐枫用什么要挟他们。
  言雪抢着把自己被唐枫下毒要挟小西,又威胁自己说要杀了陈光朴,所以两人这才听了唐枫的话,把江林骗到香榭楼。言雪说完小西连忙补充说唐枫保证不伤害他,他们才敢这样做的。
  江林冷着脸训斥两人道:“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她这次用这些要挟你们,你们就敢撒谎骗我,难道她下次再用什么要挟你们,你们岂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帮她干?有一天她要你们杀了我,你们是不是也敢动手?”说着说着声音趋向严厉,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了!
  小西连忙道:“大师兄,西儿怎么敢!杀了我也不敢那么做啊!”
  江林冷哼一声!瞥了二人一眼。
  两人惶然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耳中听江林又道:“凡事要考虑清楚,她就是看中你们的弱点,才会如此威胁你们,唐枫执意要杀洪旺叔,和我们就是敌非友!她为什么要杀洪旺?在唐林山庄所说的是不是属实?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全都一无所知,在这种时候,我们不宜与她碰面!”说到这里江林停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又接着说:“你们这样让我真的很失望,不管遇到什么都好,应该跟我商量再作决定!”说到这就咽住了,黑眸中的落寞与倦怠,让小西的心仿佛被刀割一样难受,江林挥了挥手,让两人下去!
  小西想再说什么,但被言雪拉扯着出来了!杜秋白和风墨正在门口急得头上直冒汗,看见两人出来,都松了一口气,看见小西的脸上的惨状,林若冰心疼得直掉泪,小西连忙笑了下安慰道:“没事,不疼!”不过那笑却比哭还难看!让杜秋白等人心里都是一揪!杜秋白小声说:“你大师兄也太狠了吧!都打成这样了”小西“嘘”了一声道:“这算什么啊!我做错事自然是该打,怎么能怨大师兄呢?”不让杜秋白再说下去!
  打来了热水,帮言雪上了药换了衣服,言雪就拖着满身的伤一拐一拐去御史府辞行,从这次的事情看,自己呆在御史府只是给陈光朴带来灾难而已,不如离去,反而能让他更安全些!
  杜秋白让小西在椅子上做好,拿了药就想往他脸上抹,小西连忙把他推开道:“干嘛?”
  杜秋白气道:“什么干嘛,当然是给你上药了!”
  “我不要上药!”小西口齿不清的说了句,可能脸颊疼得太厉害,这会儿火辣辣的感觉过去,一说话就疼得厉害,手想摸一下脸颊,但是又不敢摸!
  “不上药怎么能消肿啊!”杜秋白急了!
  小西看到杜秋白着急的样子,噗哧笑了下道:“大哥,我那么早消肿干嘛!大师兄还没饶了我呢!我这样他看了心疼,打我的时候就手下留点情!”还没笑完就“嘶”的抽了口冷气,摸了摸嘴角,食指上一片鲜红色,嘴角上的伤口又迸裂开了!
  “什么?你是说他还要打你?”杜秋白疑惑的惊道!
  “你真以为大师兄赏我顿耳光就这么算了?狠得还在后头呢!帐还没算完,我怎么跑得了!”小西苦着脸说道,说完疼得眼睛里都快掉出泪来了!
  “那言雪呢?”杜秋白道
  小西道:“大师兄只会罚我,不会再罚雪师兄的,我最近犯了太多错,大师兄都给我攒着呢!”
  “你别说话了!唉!等我办好了冰冰的事,就去天山找你,你路上小心!我没办法照顾你了!”杜秋白道!
  小西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哥,你暂时不要来天山,等过了这阵子再说!我有大师兄照顾,你不用担心!”
  “你大师兄照顾?哼!他会照顾得你“遍体鳞伤”的,你每次见了他都挨打!”杜秋白悻悻的说道,还刻意加重“遍体鳞伤”这四个字!
  小西听了哭笑不得,忍着痛继续说道:“怎么会每次见了他都挨打,我在天山每天都见他,要像你说得这样,我早就被打死了!大师兄对我严厉是为了我好,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大师兄的严厉,我就不会有现在的功力,现在言雪师兄都打不过我!”说完得意的笑笑!
  一口气说了这么久,实在是累了,小西歪在床上睡着了,杜秋白就在旁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直到吃午饭时才过来叫醒他!
  杜秋白招呼他过来吃饭,看着桌上几盘清粥小菜,青青的豆角,翠绿的蔬菜,都切成细细的丝状!白白嫩嫩的鸡丝,连牛肉都切成了细细的碎末,还有一碗清香可口的白粥,肯定是为了他脸上的伤着想,才故意切成这个样子,让小西容易嚼烂,小西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感动与温馨,想着一路上跟这个大哥朝夕相处,甘苦与共,觉得今生能有这样一个朋友,也是不枉此生!
  杜秋白招呼他赶快过来,小西说:“你先吃,我得去先看看大师兄去!”
  “你别去!”杜秋白急道!
  “怎么了?”小西纳闷。
  “你大师兄到现在都没出屋门,风墨刚端了饭过去,他连门都不开,你去了他看到你又发怒打你怎么办?”杜秋白急着阻止他!
  “那我就送上门去让他打!他气不出来憋在心里怎么行!大哥你别管了!”小西说完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了!

  温情责罚

  走出门,果然看到风墨端着饭菜正站在大师兄门口一脸踌躇,小西走过去,用手摸了摸碗侧,还是温热的,风墨道:“这都是热的第四遍了!”小西接过托盘,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毕竟心里还是怕的!
  他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也更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害怕”,即使是打他骂他都不会引起他的在意,他就当是被狗咬了,但是他在意江林用什么态度对他,如果江林生气了!失望了!那他的内心涌起的不单单是怕,还是一种绝望的情绪!这绝望比让他死都难受!
  为什么上次他会偷偷下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价值,如果江林来找他,就算罚的再狠,就算打的再重,那也不过是身体上的,即使江林仍如以前冷漠,至少他还是在意他的;如果江林放任不管,还是不理不睬,那么他凌雨西就是一个死人!或许他不会自杀,但是他会杀人,会成为恶人!与其做一个好人束手束脚,为什么不做一个坏人潇洒快活呢?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会孤独的生活下去,一个没有灵魂的死人!可是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江林——他的大师兄!不但找到了他,而且用另一种方式让他明白,他是在意他的!梅坞醉花亭,这个值得他一辈子记忆的地方,使他如同凤凰涅磐一样获得重生!而今天,只要能够被原谅,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小西转年间就思索了很多很多东西,他笑了!在他肿胀黑紫满是淤血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如同春光一样灿烂的笑容,看见他如此的微笑,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怪异,反而会被感动!——因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低头,肃颜!
  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江林的吼声“滚!别来打扰我!”小西一句:“大师兄,我进来了!”然后毅然推门而入!
  ——也只有小西敢在这个时候不听命令擅自进来,江林喷薄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小西,让人以为他恨不得一脚踹飞这个惹恼他的人!
  “大师兄,西儿来请大师兄吃饭!”小西抬起脸,静静走到桌边,将托盘放在桌上,一碟一碟的摆好,看了一眼憔悴的大师兄,眼睛里已有泪雾,走过去,跪下,低下头道:“求大师兄吃点东西吧!西儿该死,大师兄千万不要跟自己生气,只管教训西儿就是!”
  江林用手抬起他的下颌,看了一愣!心内的怒火息了不少,心疼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内心一隅,死死的,顽抗的驱之不散,而且有更加扩散的趋势,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不该罚他耳光,俊美的小师弟脸上的肿痕淤血狰狞,刺痛了他的眼睛,江林放缓了语气道:“为什么不擦药?是跟我呕气?”
  小西的泪夺目而下,刚刚自己还耍小聪明故意不擦药,惹他心疼,现在他真的心疼了,心里却惭愧自己施这苦肉计太不应该!
  当然不敢说这是自己刻意为之的苦肉计,那就不是苦肉计了,是真的要屁股受苦了!当下说道:“不,大师兄,是西儿惩罚自己,不该对大师兄撒谎!”说完站起身,拿过一边的藤条,跪下高高举起说道:“大师兄要还是不解气,就狠狠打西儿一顿,别再生气了好吗?”
  小西这会儿的忏悔倒是发自内心的!送上门找打也是真的,这半真半假的话语,倒是让江林心里的伤痛打开了一个缺口,瞬间倾泻而下,心里自然也不那么气闷了!
  看到小师弟这样乖巧,就不自觉的开始为小西开脱了。江林思索着,整件事情虽然由小西的欺骗开始,但这件事不是人力控制得了的,即使提前自己知道了唐枫约他,虽然宴无好宴,别无他法,也只有赴约!自己能置言雪和陈光朴的命不顾吗??
  心里虽然不怎么生气了,但是还是要让西儿记住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心里打定主意之后,江林故意沉了脸道:“你还有什么事瞒骗我的,这次一起说出来,别等着我以后知道加倍给你清算!你知道后果!”
  小西听了这话暗暗心惊!难道大师兄知道了什么?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去过妓船的事说出来,其实自己什么都没干,只是听了听歌而已,说出来招一顿打实在是冤枉,如果不说,回头大师兄万一从别人那里听说,就不止是招一顿打那么简单了,肯定整治的自己哭都哭不出来!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意,急的直冒汗,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江林看他犹豫不决,头上冷汗直流,神色间不停的变换好几次,就怒了!吼道:“难道你真的还有其他的瞒着我?你说不说!不说我打到你说!”说完接过藤条,一把将小西按在床上,刷的一下就往屁股上打下去,“啊!”小西惨叫一声,这一下还真是货真价实!疼得让小西几乎忍不了,尽管进来的时候豪情万丈,做好了准备要挨打,可真打上身,就坚强不起来了,不惨叫出来好像那疼就粘在身上出不来似的,只有叫出来才能让疼痛减轻些,小西忍不住说:“没有没有!大师兄,我没什么瞒你!”心想先躲过这顿再说!
  “没有为什么半天不说话,犹豫什么呢?!”江林呵斥道
  “我是在想看有什么做错的事没坦白!所以才犹豫了!大师兄息怒!”小西噙着泪答道!
  江林一把拉下他的下衣,露出光洁的小屁股,藤条再次狠狠的抽下去,“啪!”的一下,盖在刚才的一下上,疼得小西屁股一抽搐,这次忍住了没吭声,江林问:“以后不许撒谎,听到了吗?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大师兄!西儿再也不敢了!”小西慌忙回答!
  江林松开按在小西背上的手,小西心里一喜,正准备站起来,上身刚动了下,江林就“啪!”一下,抽在小西大腿上,喝道:“谁叫你起来的,还没开始罚呢,趴好!二十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小西一听暗暗叫苦,还是要打啊!要知道这样,不如刚才坦白交待妓船的事,这下好了,错过一次机会,下次再找机会说可就难了!
  还没想完,江林的藤条已经抽下来了,“啪!”的同时,小西毫不夸张地又一下惨叫!小西摒住呼吸,缩紧屁股,咬着嘴唇,等待着下一鞭的到来,心里发誓这次再疼也不叫出来,太丢人了!
  没想到江林却并不接着打,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小西绷紧的神经有点支持不住了,刚想回头望一下江林,藤条就毫不犹豫地抽了下来,小西这次还是没忍住,“啊!”的一声又惨叫一下,这会儿他决定不忍了,在大师兄面前哭有什么丢人的,至于外面的那几个,算了,随便他们笑吧!想完就大声地哭起来,还伴着一声一声惨叫!江林又好气又好笑,噼哩啪啦把剩下的十几下打完,呵斥道:“起来吧,别叫了!房子都被你叫塌了!”
  小西哆嗦着想提上裤子,那么疼,不知道流血没有,于是就想先用手摸一下,江林把他的手打开,然后从床上的包裹里拿出一瓶东西,在他屁股上抹了起来,清清凉凉的,很舒服,伤口一下就好了很多!小西说:“大师兄,好疼啊!”说完咧着嘴角哭起来,江林拍了拍他的脑袋,给他提上裤子,吩咐风墨打盆热水进来,风墨听江林在屋里打小西就吓了一跳,又听到唤自己,吓得哆哆嗦嗦的进来,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江林!走到架子上拿了盆子就往外走,也没注意盆里本来有水,没端好水“哗!”的全泼在地上,铜盆掉在地上引起一阵刺耳的声响,风墨本来就害怕,这下更害怕了,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说“大师兄我错了,我错了!”这倒让江林诧异了一下,心里纳闷,风墨怕成这样干什么?
  难不

第7回

成自己最近真的太暴力了?把他们吓坏了?转头看看小西脸上的伤,也顾不得问什么,挥手吩咐道:“快去打盆热水!”
  风墨打来热水,江林用热毛巾一点一点给小西擦了擦脸,清除了干掉的血迹,然后又拿出来伤药仔细的抹好,这才吩咐重新摆饭菜。
  “西儿吃过饭了吗?”江林坐在饭桌前问道
  小西摇摇头说没吃!
  于是……小西和江林一起吃了一顿最难以下咽的饭菜,每嚼一口就像是嚼刀子一样,屁股坐在凳子上也是火辣辣的一片,不过小西不敢说不吃,不但不敢说不吃,而且还要吃的挺多,如果他像猫一样吃一点,大师兄拍在他手上的筷子就会比剑还快!痛苦!
  好怀念刚刚杜秋白端上来的小菜啊!小西心里默念默念!
  江林在一旁轻笑一声,斜睨着小西说:“疼吧!疼就要记住,撒谎的代价!”

  怀壁其罪

  第二天早晨,江林等人开始启程回天山,因为言雪和小西身上有伤,所以先雇了辆马车,杜秋白林若冰直将他们送出城外,才依依惜别!
  行了几日,小西和言雪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在路过一个小集市的时候买了马匹,几人急着早日赶回天山,一路上马不停蹄,晚上若遇不到城镇就在荒郊野外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休息一夜。
  这天晚上天色已晚,冬日里寒风萧萧。
  往前望去不见灯光,估计要走很远才能找到有人家的地方,众人已经很疲惫,马儿也乏的迈不动四蹄,江林眼望四周,看到只有左前方有一片空地,空地旁边的树木也很稀少,虽然是冬天,还好没有雨雪,于是吩咐大家下马,大家走到那片空地上,准备晚饭和休息。
  风墨去捡来柴枝,言雪生火,小西就拿出来馒头和大米,煮了点白粥,把馒头烤热,几个人席地而坐,围在一起倒也吃的很开心愉快!小西又滔滔不绝的跟言雪讲起和杜秋白一起在各处一边躲藏一边游玩,然后把谁谁谁打的屁滚尿流等等之类的,言雪风墨还有风立听了都哈哈大笑,都说小西打得好,那几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败类,整天仗着有点武功就到处欺负人的那种!
  江林听了瞪了一眼小西道:“是啊!多威风啊,狂风剑侠!”
  小西看江林面色不善,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江林正要再教训小西几句,忽听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从远处传来:“可是苍穹神剑江林江大侠?”
  一句话未说完,人已来到近前,众人初听那娇柔的声音都以为是一个年级约二十岁上下的女人,待看清来人,才大吃一惊,原来竟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那女子虽然年已不惑,不过脸上表情却做娇羞女儿态,将男人放在地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还问那男人累不累,要不要喝水,那男人微笑着摇摇头,憔悴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小西看了“扑哧”笑了,心想:老妖精啊!年纪这么大了还作小女儿状,真让人作呕……
  心里这样想,脸上自然而然就带出来那种想要呕吐的表情,江林刚呵斥了一声:“不可放肆!”
  小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女人怒目而视,一掌冲小西劈过来,直取小西双目,幸好小西反映敏捷,一错身躲了过去,即使这样也被掌风扫到耳际,一阵火辣辣的。
  小西大怒,只不过笑了一下,这女子就下手挖人双目,未免太狠毒了吧!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抽出剑就上去打了起来,小西本来遵从师门的教诲,一般不敢对人妄下杀手,跟人打架也就是打赢为主,现在江林正在身边,所以对这女子并不敢十分下杀手,可这女子就不同了,听到小西嘲笑,激起了她的愤怒,一招一式都是毒辣的招数,恨不得立取小西的性命!
  小西目前的武功在江湖上应该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寻常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可这女子如今不要命的打法,一味只进攻,根本就不管自身安危,再加上她似乎武功并不弱,所以小西就变的束手束脚,时不时要躲闪逃避,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人打死打伤吧!小西暗暗叫苦,撑了一会儿,那女人一掌劈向小西前胸,小西的剑往前一送,就同一个位置砍向女人的手臂,谁知道那女子并不躲闪,小西连忙撤剑,连滚带爬才能躲过那要命的一掌!刚躲过这一掌,第二章又接踵而至。
  小西心里那个气啊!沮丧的想:刚说过把别人打的屁滚尿流,这会儿就被别人打得连滚带爬,怎么就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呢?而且是个老女人!
  江林在旁边看着两人招数,又看了看斜坐在旁边的那个男人,心里已经有点明白了,这时看小西一直处于被动,知道他不愿伤人,赞赏的点头微笑,看小西这会儿已经只用轻功来回躲,不再进攻,实在狼狈,就拱手说了声:“在下就是江林,大家先停手!”
  那女人听见江林如此说,就停了退到那男人身边,小西也退回到江林身边,抹了抹汗,心想:大师兄你怎么不早喊停啊!逃的累死我了!!
  只听那女子道:“江大侠,我夫妻二人有一事相求!”
  “是塞北双杰吧!胡女侠有事但说无妨!”江林道
  那胡碧荷看江林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不禁暗暗点头,看样子苍穹神剑果然名不虚传!于是也不再绕弯子了,直接说:“我丈夫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三年来一直靠人参续命,如今已病入膏肓,听说江大侠这里有“碧麟石乳”,不知江大侠是否肯割爱,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我做的到,一定竭尽所能!”
  咦?!我们有碧麟石乳吗?小西疑惑的看着江林,怎么可能?如果有,就可以救师傅,这么好的事,大师兄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只听江林沉吟了一下道:“实不相瞒,我这里的确有三滴碧麟石乳,不过这是为家师所求,我不能给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你师傅几十年功力,可是我丈夫的命更值钱,如果江大侠不肯割爱,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胡碧荷说道
  “切!就凭你?能从我们手里拿走碧麟石乳吗?”小西讥笑道
  那男人微弱的说道:“小荷,不要管我了,只要我们活着的时候快快乐乐就行,这辈子谁又能不面对一死呢?我不要你为了我这么做!”
  胡碧荷连忙走过去抱着他,不让他再说话,然后狠狠地瞪着小西,
  最后终于对江林说道:“我们敬佩江大侠是英雄豪杰,所以才公然前来求你,如果求而不得,我们不介意用其他手段!相信江大侠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平,告辞!”胡碧荷抱了病弱的男人飞掠而去。
  小西看他们走远,才问道:“大师兄,你真的有碧麟石乳?”
  江林点点头道:“不过我一直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所以没告诉你们,如果万一是假的或者有毒的,我怎么敢给师傅吃?”
  “你怎么得到这个宝贝的??”小西道
  江林沉默了几秒才道:“是唐枫给的!”说完一脸的落寞,唐枫,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劝不动我杀了洪旺,就故意给我碧麟石乳,再放出消息,让武林中人人得知我有此物,妄想借他人之手除掉我,就算除不掉我,也可以让除了杀洪旺的人之外,再加上争夺碧麟石乳的,天山将会面临一场大浩劫,再加上无人能辨别这碧麟石乳是真是假,万一是毒药,唐枫就会利用师傅牵制我,让我惟命是从,不但保不了洪旺,还要赔上整个天山派!真是一石二鸟的毒计啊!!

小镇遇险(上)

  小西一听是唐枫给的,愣了一下,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把这种珍贵的东西给我们?“大师兄,唐枫怎么会给你这个,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然后怒道:“下次我看见她一定杀了她!”说完还恨恨不已。
  江林叱责道:“说什么呢!人命在你眼里就如同草芥一般轻贱?以后不要提什么杀不杀的!”
  小西低头不吭声,但心里还是暗暗不服气,对付恶人,一味的谦让只会让他们感到自己好欺负,心里这样想着,但脸上却不敢带出来。
  当日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又骑马赶路,如此过了平静的几天,也没见再有人来骚扰,不过几人都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容易,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似乎正是暴风雨就要来临的前兆,所以大家时时刻刻都绷紧了神经,全神戒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出现任何动静,都能应付的了。
  这天三人走到一个小镇时天色已经黑透,只得寻了一间客栈休息,晚饭后江林坐在床上运功调息,小西就腻在江林房里不走,嘟囔着要和江林一起睡,江林也由着他。
  等江林调息完,小西连忙端了茶水来让他喝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正准备休息,忽然感觉一阵异样,客栈的院子里忽然纷沓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这脚步声可以判断都是身上有功夫的人,接着听见一阵逐个屋子搜索的声音,然后吆喝着各人都到院子里去,客栈里一时之间乱做一团,惊慌失措的人们聚集在客栈的小院内,有的衣衫都未穿整齐就被拎出来扔到院子里。
  江林拉开门出来,叹了一声道:“你们别找了,我在这儿!”
  小西眼睛一扫,果然看到塞北双杰在其中,另外还有二十几个身穿劲装,手握兵刃的正在各处搜寻驱赶着其他人,他们看见江林和小西出来,就停了手退回到院子里。
  这时言雪风墨他们已经出来站在江林身旁,看到对方这么多人,知道今晚一定是一场恶战。
  江林一看,除了塞北双杰,其中竟然还有不少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铁布衫金钟馗,鸳鸯刀刘连元,狮子吼朴道均等人,居然还有黑心鬼曹梦迁,这些都是名震一时的人物,江林眼光扫过那二十几人,其中白道者有之,杀人越货无所不为的黑道也有之,难道为了碧麟石乳,就可以让这些平日斗的你死我活的人放弃原则,跨越鸿沟,抛弃界限,连成一气?江林心中冷笑一声!
  众人被江林的目光扫过,各自内心都是一震,这样无害的目光,温润的扫过各人,表露不出任何的情绪,但这决不是没有情绪,众人如果不是都听说过“苍穹神剑”的大名,这样的目光显然不会危害到任何一个人,可是这毕竟是江林,大家都知道的江林,这样的目光扫过,足以震慑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胡碧荷道:“江林,如果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立刻退走,绝不为难任何人,如若不然,就算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你!”
  江林沉默了下,抬眼看胡碧荷:“胡女侠可否先放无辜的人离开?他们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塞北双杰一向不是这种滥杀无辜的人,我想你不会愿意让这些人白白死去!”说着指了下院子里的那些人,惊慌失措的人群一阵骚动,听到江林这样说,其中有不少人流露出感激地目光,也有不少人已经吓呆了,想跑又挪不动脚步,只能站在原地任人鱼肉!
  胡碧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看了眼坐在旁边椅子上虚弱的丈夫海七一眼。
  黑心鬼道:“别废话了,我们上!”说是说了,不过没有一个人敢动。大家都互相看着,但没有一个人先出手!
  小西哈哈笑了一下:“怎么?不敢跟我大师兄打?本少爷在天山武功是最差的,谁来跟我切磋一下?”说着抽出剑往前一步。
  黑心鬼看一个小娃娃跳出来,看年级只有十三四岁,自然不放在眼里,拿出来腰上的大刀就出来应战,胡碧荷小声提醒道:“这臭小子就是狂风剑侠,你不要小看他!”黑心鬼听了也不信这小娃娃能有多大的能耐,从娘胎里开始练也不可能武功高到哪里去吧!
  小西看黑心鬼跳出来,不由扑哧一笑,众人都懵了一下,不知道他笑什么,只听小西说:“黑心鬼真不愧是黑心鬼,又老又丑还有黑,夜里站在大街上,再穿一身白衣服,真能吓死人呢!哈哈!”
  众人都轰然一笑,就连那些害怕的快哭的也给逗笑了!黑心鬼“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扑过来,举刀就往小西胸前砍去,大有一刀将小西毙命之感!小西举剑相迎,内力贯穿长剑,毫不迟疑,刺向黑心鬼胸前的相同位置,只听“咣当”一声,半截刀掉地,小西的剑砍断了黑心鬼的刀,毫不停留继续刺向黑心鬼的心脏位置,黑心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冰凉的剑尖划破肌肤,穿过肋骨,深入到身体内部……黑心鬼双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他连对方是怎么杀了自己都不知道,剑,怎么可能快到这种地步?
  黑心鬼在江湖上多有恶名,作奸犯科无恶不作,小西一见面就想杀了他,有了这个机会,当然不会错过,一剑杀了黑心鬼后,小西收剑后退,环视各人,所有人一霎那被惊呆了!这样一个小孩子,剑却这样快,这样准,这样……狠!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站出来,小西正待要嘲笑几句,刘连元站了出来,小西看见刘连元愣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鸳鸯刀会第二个站出来吧!听大师兄说过刘连元至少不能算是一个坏人!当然,有些时候人总会作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听说刘连元因为杀了自己的老婆而一生受人唾弃!也有人说是他老婆背叛在先,后来刘连元整日借酒消愁!也没做过其它恶事,今天他为什么会参与其中?小西不知道,不过今天这么多的人,如果不先趁机杀掉几个,那么只会给以后增加负担,小西不再迟疑,拱手一礼,抬剑就攻向刘连元肩部,刘连元开始只用轻功躲避,时不时攻上一两招,试探小西的虚实,过了十招后,小西开始真正的进攻,准备进行“致命一击”!刘连元阿刘连元,对不起了,平时我不会杀你,不过现在,我只能选择牺牲你!
  “飘踪凌云步”啊!!可不是盖的,刘连元的那点轻功在小西看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小西加速忽然迎面斜剑刺向刘连元咽喉,江林看小西突下杀手,喝了一声:“西儿!”小西听到这一声暴喝手一抖,剑尖向左偏了两寸,免除了他一剑穿喉的噩运!饶是这样,刘连元的脖子依然鲜血淋漓,他就地一滚,捂着脖子左侧,瞪大了眼睛,艰难的喘息着,捡回了一条命,刘连元感激地向江林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向后退去,对大家拱了拱手说了一声:“对不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江林瞪着小西想:你怎么能随便就杀人呢?黑心鬼你杀了我不管,鸳鸯刀你也要杀?你当人命不值钱?

  小镇遇险(下)

  江林瞪着小西想:你怎么能随便就杀人呢?黑心鬼你杀了我不管,鸳鸯刀你也要杀?你当人命不值钱?
  小西看江林瞪着自己,低下头,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下:大师兄,你嫌我乱杀人?我不杀他一会儿他就要杀我们,难道别人会给你讲侠之大也这种动听的废话吗?现在我不杀,难道等着给他们机会群起而攻吗?等会儿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杀人了!
  不过小西心里想了半天,嘴上却什么都没敢说,知道今天除了黑心鬼,可能谁都不能再杀,可是万一不慎,他们这群人却会要了自己人的命!不过,这不妨碍自己做事,杀不了他们也可以把他们都废了!这样就造不成威胁,想到这里,小西豁然开朗,继续说道:“还有谁来?”
  没有人动!
  没有人说话!
  胡碧荷站了出来,现在的胡碧荷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小西又一愣!这个蛮横的老女人!呵呵,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有勇气的老女人!原来真正的时候,只有这样热血的人,才有这样的勇气,小西看了一眼海七,那男人虚弱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带笑,紧紧注视着胡碧荷,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样!
  小西想:好吧!有勇气的老女人!我只打败你!不愿伤害你!
  江林心想:西儿,不要伤害他们,让他们走,如果你伤害他们,我饶不了你!
  辗转间胡碧荷已经挥刀攻过来,小西不再像上一次那样只逃不攻!这时候的小西,如同一只灵动的小豹子,矫健的身手,强大的剑气,灵活的轻功,让胡碧荷感受到一种压力,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这才知道,上次对方只是逗自己玩,如果小西想,自己可能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海七日益衰弱的笑脸浮现在眼前,胡碧荷想,就算是死,我也要拿到碧麟石乳,如果死了都拿不到,那死也是一种幸福吧!总比每天看着最爱人憔悴衰弱下去要幸福的多!
  胡碧荷左手一扬,一梭暗器如箭般射向小西,小西大吃一惊,挥剑一劈,暗器断为两截,胡碧荷右手的刀已经砍下来,小西大怒!心想我对你手下留情,你却如此歹毒!一剑拨开胡碧荷的刀,然后挺剑就刺向她的右肩胛!
  这时候忽然一个人影扑过来,挡在胡碧荷身前,小西这一剑不及收手,正刺入此人前胸,仔细一看,居然是海七!他用尽生命里最后一点力量,挡在了最爱的女人身前!
  海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看竟是回天无力,胡碧荷惨叫一声:“七哥!七哥你不能死!”接着哭道:“你死了我怎么办?”
  海七脸上带着惨淡的笑,温柔的看着胡碧荷说:“我终于要去了,终于……解脱了!小荷,原谅我,我不想这样活着……”话未完,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胡碧荷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海七的头发,反手一刀,往脖子上一抹,鲜血迸射,胡碧荷就倒在海七的身上!再想救已经来不及!众人目睹这一幕,无不惊心!
  小西脸色惨白,愣在当场!喃喃的道:“我不是要杀她!我没有要杀他们!”倒退回江林身边,看到江林阴沉的脸色,小西感觉浑身发抖,心里发凉!“扑通”跪在江林脚下:“大师兄,我……我没想过要杀他们!”
  江林心想:我当然知道你没想过要杀他们!我只是心情不好,我不会怪你!正想叫他起来,忽然一个人影接一个人影扑过来,江林刚想挥掌拍出,触手却发现原来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江林一看,原来金钟馗那些人居然拉了那些不会武功的人扔过来,二十几个人同时往江林和小西他们身上扔,江林和言雪风墨都忙着接人,小西也已经站起来帮着接,接到的就让他们站远点。有的人就趁乱过来攻击,小西暗骂:卑鄙无耻!
  这时一个小孩儿被扔过来,小西扑过去接着,正准备放地上,忽然那小孩儿袖子里伸出一把短刀,割向小西的右臂,小西还没有发现,江林看见了急着来救,伸手档开那男孩的刀,不曾想那男孩的短刀目标忽转,直接来刺江林,小西去抓那男孩儿手臂,这时又有人朝江林扔过来,江林如果不接,那人就有可能摔死,江林仓促间选择伸手去接,不管怎样,江林不愿意让一条人命就这样摔死!
  小男孩儿刀脱手刺过来,江林闪身避过,这时江林刚接的那人却手腕一翻,也是一刀划过来,和小男孩儿的刀几乎同时向江林身上刺去,江林身形一闪,但还是被刀划了一下,留下一个两寸大的伤口!渗出血来,小西惊呼:“大师兄!”,一脚踹向小男孩胸口,那男孩登时晕了过去!而另一人也被江林拍飞!小西连忙跃过来扶着江林手臂!
  小西环顾四周,那些被扔的人群里面,或者待扔的人群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身怀毒刃伺机而发的敌人?
  这——竟是一条奇毒无比的毒计!
  小西恨的直咬牙!
  江林只觉得整条臂膀已经酸麻,再看手臂上的小小裂口,已经变为黑色,小西急挡在江林身前,这时对方看江林受伤,就停止再扔人过来!
  江林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中毒了,就没办法杀你们?”
  “以江大侠功力,就算中毒了自然也能支持几个时辰,但这时候你不能运功,否则就会毒气攻心,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朴道均阴测测的笑道。
  小西目呲欲裂,一边扶着江林一边大声吼道:“拿解药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间客栈!”
  “想要解药?先把碧麟石乳拿来交换!” 金钟馗无耻的道
  小西看大师兄,大师兄摇摇头!碧麟石乳是救师傅的,即使有一线的希望, 也要试试看,小西咬了咬嘴唇,哭着说:“大师兄,求你把碧麟石乳给他们!师傅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江林还是断然摇头!小西无法,伸手就往江林胸前的衣服里探去,“放肆!”江林气的挥手就是一巴掌,只可惜这一巴掌打在小西脸上软绵绵的豪无力道,也给小西造不成任何威慑性!如果是平时,小西是绝不敢这样大胆,借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不经许可去取江林身上的东西,不过现在人命关天,拼着将来被打死,现在也不能让大师兄出事!小西继续伸手往江林身上探。
  江林忽然道:“凌雨西,师傅不在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吗?你如果敢这么没规矩,以后就不要叫我大师兄!”说完甩开小西扶着他的那只手,又跟言雪道:“雪,你过来扶着我!”然后再不看小西一眼!
  小西伸着的手停在半空中,心里听到江林这样说,没有惊怕,只有黯然!大师兄,你不知道你的命更重要吗?师傅没有武功最多也只是和现在一样,情况不会比现在坏多少,可是如果你死了,我和师傅会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小西伸手扯掉左臂半截衣袖,用衣袖衬着抓起地上那把有毒的短刀,向金钟馗他们掠过去,只一瞬间,还没人看清小西是如何出手的,每个人的肩头都被划了一刀,并且几乎都在相同的位置!金钟馗等人惊恐万分,他们发现,就算是江林中毒,自己这方仍然是出于劣势!
  小西伸手:“解药拿来!就算你们不给我解药,你们难道自己也不吃解药?有我在,你们别想走出这客栈半步!”
  金钟馗沉默了一阵说:“我很佩服凌少侠,不过我们真的没有解药,解药在唐维康手中,毒液也是他给我们的!所以,我们只有死这一条路!过了这十个时辰,我们就会毒发,谁也无力回天!对不起,凌少侠!”说完大家一个一个都退了出去,再也没人要什么碧麟石乳,院中被聚集的那些人一看恶人都走了,也都纷纷逃跑,院子里一霎那间走的就剩下江林等五人!
  冷风吹过,客栈地上狼藉的一片沙沙作响!
  小西听了金钟馗的话只觉心里一凉,凉的不能再凉了!
  现在上哪里去找唐维康?唐枫?这个该死的恶女丑女死女!难道大师兄只有死这一条路吗??
  小西简直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心里痛,痛得呼吸不过来,整个心都开始抽搐,嘴里泛着苦味,他微微弯了下腰,眼泪止不住冒出来,再冒出来,直到满脸都是泪痕犹不自知!
  江林缓缓走过来微微抱着小西,让小西靠在自己怀里,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拍着小西的背,叹了一声道:“西儿,别哭,替我好好照顾师傅!”然后又对言雪和风墨等人说:“你们也是!帮我好好照顾我师傅和西儿!”
  小西抬起泪眼,心中一片茫然,根本就没听见江林在说些什么,他心中惊痛交加,忽然间很恨江林,也很恨自己,恨不得中毒的是自己,而不是江林,他一把推开江林道“我恨你!”,江林几乎被推了一个趔趄,
  小西不管,伸手就往断袖的臂膀上划了一刀,江林发现想去阻止,但身上功力几乎无法施展,所以动作上难免迟缓,再去阻止已经晚了,小西□的半截臂膀上一道深痕凸现,血瞬间已经变为黑色。言雪和风墨因为离的稍远点也没有来的及!
  江林怒了!
  用尽全力一巴掌打过去,小西倒地!江林一使劲,感觉胸中气血翻滚,一张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口血喷了出来,几乎要倒在地上,大家都大惊,过来扶住,小西一看也吓坏了,大喊着:“大师兄!大师兄!你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
  江林稳了稳心神,用颤抖着的手指着他说:“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着又喷出了一大口血,眼神有点涣散,咳的说不出话来!小西扑跪过来,哭着说:“大师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别生气了!”
  言雪上来一脚把小西踢了几个跟头,风墨还要上去打,江林摆了摆手不让打,然后落寞的转身,回屋,躺在床上,江林很少流泪的眼睛里也涌出来无法控制的泪!怎么办?怎么办?西儿也会死!怎么办?
  言雪和风墨风立都立在屋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办!风墨说:“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有希望总比没有任何希望的好!”
  言雪点头。
  江林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疲惫的闭上眼睛!
  言雪出来,小西站起来, “雪师兄,我想看看大师兄!他怎么样了?” 想进去看看江林,言雪伸手拦住道:“你还嫌气他气得不够?”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小西又一次倒地,言雪缓缓道:“你就跪在这,一直到你死!”
  说完言雪转身进屋,小西挣扎着跪好,左臂已经麻的无法动弹,擦了擦嘴角的血,强烈压抑着自己想站起来去看大师兄的念头,
  心里苦笑:雪师兄发起怒来还是挺可怕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好!

  绝处逢生

  北风呼啸,夜色苍茫!
  小西跪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看到大夫像走马观花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只可惜都是摇头而去,没有一个人能解得了这毒。
  小西绝望了,言雪也绝望了!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无意识的绝望中,气氛沉重而压抑,江林已经又在吐血了,小西知道那其实是被自己气的!很后悔自己不应该那样任性,再怎样也不应该那样对大师兄发脾气,小西只感觉有点头晕目眩,力气在一点点的消失,身子发冷,几乎有点跪不住了!
  这样的等待,比死更难耐吧!好想去看看大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有点点发白,这夜的时间好漫长,小西倒在地上,冷风吹来,一阵瑟缩!闻着地上泥土的清香,缓缓闭上眼睛!
  太累了!让我睡去!
  恍惚间,虽然没力气睁开眼睛,但还是感觉一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自己身边,小西打了一个激灵,这时觉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的说:“二弟,二弟你怎么了?”
  小西费力的睁开眼睛,对上大哥杜秋白焦灼的双眼,杜秋白让小西倚在自己肩头,小西疲惫的笑了笑:“大哥,我快死了!”
  一个清朗的女声嗤笑着说道:“你离死好像还很远!”
  听了这话,小西一惊,抬起头——是唐枫!
  小西心里一喜,挣扎着爬起来,紧抓着唐枫的袖角道:“唐枫,求你救救我大师兄!”
  “哼!是谁说我是恶女妖女来着?现在又让我救你大师兄,我为什么要救他!”唐枫冷冷道。
  “那你想怎样?如果以前有冒犯你的地方,我愿意道歉!只要你救了我大师兄,你让我怎么样都行!”小西直直的看着唐枫,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跪下来求我啊,如果你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解药给你!”唐枫摇着折扇,嘲弄的说道。
  小西低下头,心想别说让我跪下道歉,你让我立刻死我都无所谓,正想跪下道歉,只听大师兄的声音缓慢的响起:“西儿,你敢跪下跟她道歉,从此后就不再是我师弟,天山派也没有你这种弟子!”
  小西一惊!回头正看见言雪他们扶着大师兄站

第8回

在门口,是啊!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多人到来,大师兄他们怎么可能没听见,自己真是异想天开,小西苦涩的道:“大师兄!”眼里的泪瞬间淹没所有情绪,他没有情绪,大师兄的命令就是一切,是他永远无法违抗,也根本不敢违抗的!
  小西蹒跚着亦步亦趋走到江林身边,头也不敢抬!他怕一抬头,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江林虚弱的手抚摸着小西的头:乖西儿,我不要你为我受屈辱,更不要你为了我去求人!
  小西却在心里叫嚣着:我不怕屈辱,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你明白吗?你活着,我才能活着,我不想死,大师兄,你知道吗?我不想死,我更不想让你死!心里吼叫着,面上却只能维持着一片平静,因为就算吼出来,答案也是一样,这个骄傲的大师兄,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受到任何的屈辱!
  唐枫看到江林出来,本来心里一喜,突然听见他这样说,心里瞬间又悲又凉!这时的江林正用一种坦然的目光注视自己!没有丝毫所求,也没有丝毫害怕!有的,只有一点淡淡的厌恶!
  当然,这厌恶也是很浅淡的,因为江林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对一个这样的女子厌恶,她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尤其这是一个品质不太好的陌生人!就算曾经一夜春风又如何?那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污点,一个瑕疵而已,江林每每想起来那夜,就会连自己都痛恨起来!别说接受对方的解药,现在他连这个人都不想再看到!
  江林,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我不求你爱上我,难道你就厌恶我到如此地步吗?就算你要死了,只有我能救你,你也不愿意对我稍假辞色吗?唐枫忽然觉得在这个小院里有点呆不住了!
  唐枫勉强压抑着自己心里的伤痛,表面上仍然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样子,笑了笑:“好啊!江林,你们想死我也不拦着,不过你们死了,你师傅和洪旺就都要死!你认为天山派就凭顾炎飞和言雪之流,能坚持到几何?”
  江林沉默不语!
  这时杜秋白忽然跑到唐枫面前,扑通跪下道:“主人!我求求你,你先救了他们,快到时间了,毒发了再想救都来不及!”说完以头触地,再抬起头已是泪水横流!
  唐枫刚在江林那吃了瘪,正没处发泄,这时杜秋白来简直是送上门来找死的,这时“啪!”一巴掌打在杜秋白脸上,五个指印立现,唐枫怒喝:“杜秋白你反了吗?你还知道我是主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小西看到杜秋白冲过来跪下求唐枫就已经很愕然,又看到杜秋白叫唐枫主人,就更觉得蹊跷,再看唐枫对杜秋白呼喝,没有丝毫尊重,而杜秋白始终恭敬有加,逆来顺受无丝毫反抗,终于明白了,原来大哥本来就是唐枫的人?大哥跟自己接近,和林若冰与自己相遇原来都是一个骗局?杜秋白啊杜秋白,你们骗得我好苦!
  再看大师兄,没有一点的惊讶神色,按说自己的结拜大哥,大师兄应该会以礼相待才对,怪不得大师兄一直以来跟杜秋白并不亲近,甚至还有点冷漠,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想到这,小西暗暗惭愧!
  不过这时看杜秋白为了自己,竟然宁愿挨打和受屈辱,小西等人也不是不感动的!
  这时杜秋白只是连连叩头,只央求唐枫先救他们!
  唐枫不理,只对着江林说:“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愿意救你和你师弟,并且也愿意助你保护天山,洪旺他们当然也不会死,你以为如何?”
  江林沉吟了下,心想你这女子如此狡猾,还不知道你什么条件,我如何答应你?于是说:“什么条件?说来听听,我如果做的到,而又不违背侠义之道,自然不会推诿!”
  唐枫道:“这个条件,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你放心,自然是你做的到,而又不违背侠义之道的,你们先把解药吃了,明天我在此地鹤归楼设宴,江公子只需要如约而至,我自然会告诉你这个条件!”说完扔给杜秋白一个蓝色小瓶子说:“一人一粒!”然后带着其他人飘然而去。
  杜秋白接了瓶子,连忙跑过去给江林吃了药,又跑来喂了小西一粒,这才放下心来。
  几人回屋,江林躺在床上休息,不一会儿脸色已经开始红润起来,看样子解药发挥了作用,几人都在床前侍立,小西吃了解药也好了很多,江林看小西摇摇欲坠,站着都在发抖,应该是身体消耗太厉害,挥手让言雪抱小西回房休息,杜秋白不等言雪动手,抢着过去抱起小西说:“我去抱二弟休息!”
  小西这时虽然很累,但还不愿休息,嚷着要看着大师兄好了才去休息,被江林狠狠瞪了一眼才不敢再说,只得任杜秋白抱了到隔壁房间,放到床上,杜秋白脸憋的红红的,半天才说了一句:“二弟,我对不起你!我其实早就是唐枫的下属!一直都瞒着你,对不起,你骂我吧!你打我吧!”

  东窗事发

  小西冷哼一声:“大哥,你还不回到你那高贵的主人身边去,回去晚了就不怕挨罚?”
  “二弟,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啊!”杜秋白急急的说道。
  “我不听!骗了我这么久,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小西翻身脸朝里躺,不理会杜秋白的恳求。
  “二弟,到现在这个时候,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结拜是真的!冰冰的毒也是真的,我是唐维康的朋友,也一直为唐家效命,因为唐维康给冰冰下毒,我带她逃了出来,然后遇到了你,后来在梅坞的时候,不是碰到唐枫了吗?她说到了金陵会帮冰冰解毒而不用嫁给唐维康,只是让我答应以后要……要完全听命于她,不能再有异心!我答应了她!对不起,二弟,一直都没告诉你,我也是有苦衷的,你也不想冰冰嫁给唐维康那个混蛋吧!”杜秋白愧悔的说道。
  “冰冰现在怎么样了?她没事了吧!”小西道。
  “没事了,主人给她吃了十二春的春药,原来这种蛊毒要十二春这种春药才能化解,现在她在金陵,有主人的护卫照顾,应该没事!”杜秋白笑着说。
  “那你说,是不是唐枫让你骗我去花船的?”小西道。
  杜秋白苦笑道:“不错,是主人吩咐我骗你去花船,又让我无论如何拖住你呆在花船里一段时间,她知道你们天山派规矩严,想以此来要挟你,本来她带了言雪尾随我们到媚香楼的花船,又用陈光朴威胁言雪,谁知道言雪并不怕,还拒绝了主人,后来主人只有给言雪下毒,这才成事!这件事是大哥对不起你,我也是不得已,那时候冰冰还没有解毒,我只有什么都听她的!只要你原谅我,要打要骂都随你!”
  “我哪敢打你!我也不敢高攀你这个大哥,你回去吧!”小西说完不再理杜秋白。
  杜秋白一个人讪讪的等了一会儿,看小西没有理他的意思,只有继续赔笑道:“二弟,怎么你才肯原谅我,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照办!”
  “你还说!如果被我大师兄知道了这事,你知道他会如何罚我?死都是轻的!”说完小西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你就说我骗你去的,你不知道,他就不会怪你了!”杜秋白道。
  “我大师兄要肯听这种解释才好!去了就是去了,我解释了也没用!你走吧,我要休息了!”小西说完蒙头不理
  “二弟,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杜秋白急的都快哭了!
  “真的?那好,你去告诉唐枫,说明天约定时间改为晚上!”小西忽然机灵一现,想到一个好办法,哼,唐枫,想跟我大师兄讲条件,没那么容易!
  “什么?”杜秋白张大嘴巴,吃惊的说:“你让我去骗主人?如果被发现,后果可是很严重,主人可是心狠手辣……”
  “怎么?你不敢?唐枫会为了这件事要你的命?那这主人你不认也罢!”小西嘲弄的说。
  “要命那倒不至于,不过她会整得我很惨!我……我……有没有别的选择?”杜秋白小声说。
  “没有!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我们就不再是兄弟!”说着掂了衣服下摆就要割袍断交,杜秋白吓得连忙阻止说:“做,我当然照做!”说完哭丧着脸走了出去。小西心情大好,不一会儿就美美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给大师兄请安,看到大师兄神色如常,小西非常高兴,几人吃完了早饭,言雪频频眨眼,示意小西出去,奈何小西只顾看江林,根本就没注意言雪焦急的表情。
  江林悠哉悠哉的喝完了茶,忽然面色一正,指着面前的地沉声喝道:“跪下!”小西心中一惊,连忙听命跪下,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恼了大师兄,正自害怕着,然后听见后面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原来言雪等人也不知道江林这是让谁跪下,所以全部都跪下了,
  江林原本绷着的脸也不禁被逗笑了,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言雪说:“我是让西儿跪下,又没让你们跪下,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都这么害怕?”
  言雪等人都是一身冷汗,心想没做亏心事我们也怕你啊!!几人站起来退到一边,只余下小西一人,小西抬眼偷看大师兄脸色道:“大师兄,西儿犯了什么错,让大师兄如此动怒?如果是因为昨天晚上对大师兄不敬,冒犯大师兄,西儿甘受责罚!”
  江林脸色凝重的瞪视他半天,心想你到底都瞒着我干了些什么?越大越淘气了!最近宠的你简直无法无天了,自从你出走到现在我都没舍得狠下心打你,现在是什么你都敢干啊!!如果不狠狠教训你一顿,让你记住规矩,少惹点事,长点记性,回头等你闯了无法挽回的祸事,谁能救得了你?
  小西见大师兄不理睬自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这时满腔怒火的江林拿出一张纸条递过来,小西双手接过,只看一眼,就大惊失色,只见上面写着:杜秋白现正吊在西城楼,原因可问凌雨西!唐枫上
  小西念罢惊的浑身发抖,明白了大师兄今天断不会饶过自己,且不说昨天是如何大胆放肆的伸手去搜大师兄身上之物,并且不尊大师兄命令,擅自割伤自己自杀,气愤时更是差点将大师兄推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罪不容恕!
  早就该知道如果不死就会有秋后算账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果再加上昨晚瞒着大师兄,威胁杜秋白设计唐枫,难保不牵扯出秦淮花船的事,这可如何是好?
  今天怕是无法善了,会不会被大师兄活活打死都很难说,这时候谁能救得了自己?思来想去半天,却找不到一个能救自己的人,唯一一个能说的上话的言雪,恐怕是根本不敢替自己说情!小西想到这儿,害怕的腿肚子开始哆嗦,后背发凉,虚汗出了一身,已经快吓哭了!
  江林看着呆呆的小西说道:“你结拜大哥现在正吊在城楼上等着你去救他,你还不快去!半个时辰后回来向我解释,你最好想清楚了怎么跟我解释,把你干的混帐事都给我说清楚,现在还不给我滚出去!”
  小西不敢迟疑,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一路上脑袋空白一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路往西城楼跑!
  北风凛冽,天地暗昏,虽然没有飘雪,但应该离下雪不远了,西城楼上彩旗随风飘扬,小西走到城楼下,一眼看见高高挂在城楼外面杆子上的杜秋白!
  杜秋白双手背向身后,被反绑着吊在城楼上,衣衫被鞭子抽的支离破碎,几乎衣不蔽体,如同一个残破的玩偶一样,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唇干裂,他心痛的来不及多想,就飞身直上,将杜秋白从上面抱下来,一边呼唤着杜秋白“大哥!大哥!”一边暗暗咬牙恨道:“唐枫你好狠!”小西这一下被震撼了,他没想到唐枫竟然这样折磨杜秋白,看着杜秋白昏迷全身冰冷的样子,衣服上都是一点一点飞溅的血迹,脸上也沾了不少,应该是从昨夜就一直吊挂在这里,天气这么冷,唐枫怎么这样狠?!
  小西脱下身上的袍子裹在杜秋白身上,然后招了一辆马车往客栈行去,杜秋白不一会儿缓缓转醒,孱弱的大眼里有一丝茫然,待看清是小西时,惶然说道:“二弟,主人拆穿了我,她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要小心啊!!她说要让你付出代价!”
  小西苦涩的笑道:“我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大师兄命我接了你后就回去向他解释一切!”
  “什么!”杜秋白大惊,猛地坐起身子,但因为触到身上的伤而疼的一个激灵,“那你还回去,还是暂避一下为好!你先走吧,我回去向你大师兄解释,你现在先不要回去!”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我永远也逃不出大师兄的手掌心,大哥你不必再说了!与其逃走更加触怒他,不如现在就回去领罪,最近我已经让他够失望了!就算死我也不想大师兄再对我失望!”小西说完闭上眼睛斜倚在一旁。
  尽管车轮滚滚,支支作响,杜秋白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小西几乎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着,杜秋白喃喃道:“但愿……一切都不是那么糟!”

  小西挨打

  小西低头来到江林门前,风墨风立正侍立在门口,屋门紧闭,小西手心里已经攥满了汗,勉强压抑了自己的惧意,只是躲闪流转的目光泄漏了心底激烈的挣扎,风墨风立轻轻拍了拍小西的肩膀,无可奈何的示意他进去。
  整衣,肃颜,敲门
  门内响起大师兄微沉的嗓音:“进来!”
  小西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腿,推门而进,尽管是白天,屋内却光线昏暗,小桌上燃起一盏柔弱温黄的小油灯,大师兄手握着一卷书凑近小灯就读,没有理会小西的进来,原本留在屋内的言雪却掩门而去!
  小西微微靠近大师兄膝旁跪下,解释?如何解释?大师兄常说:无论怎样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任何理由都只是借口!这句训诫早已经熟记于胸,深深刻在脑子里,无法或忘!也根本不敢忘记!
  跪等了一会儿,直到大师兄掩卷而起,缓步行到窗前,小西才敢微微抬头观察大师兄的神色,清俊儒雅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愤怒!
  小西心里暗暗心惊,知道大师兄怒极了才会这样面无表情,该怎么办?惶急中的小西几乎害怕的想夺门而逃,这念头只一闪就消失无踪,知道自己是绝无法逃出这该承受的一切责难!惟有承受,也只能承受!
  江林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重的回转头道:“说吧!杜秋白的事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被吊在城楼上,你们都瞒着我做了些什么混帐事?”
  “大师兄!西儿昨天瞒着您让杜大哥去跟唐枫说约会改为晚上……”小西不敢说下去,
  “杜秋白怎么会这么做?你以为他是傻子?”说到这猛然停住,他想起,杜秋白因何被吊在城楼上?难道他的确听了西儿的话去做?不是他没做,而是做了被拆穿了谎言?!杜秋白为什么这么听西儿的话?想到这儿江林蓦然提了小西的衣领厉声喝道:“畜牲!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说!”
  小西惊恐的看着江林,忽闪忽闪的睫毛挂着湿意,紧咬着下唇,怯怯的说:“杜大哥骗我去秦淮河的妓砦花船,我因为这个要跟他割袍断交,我不想让唐枫威胁你,所以不想让你去见她,他才同意帮我骗唐枫!”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不是江林耳力好几乎听不见。
  江林听到小西说到妓砦花船,立刻脸色青紫,头立刻“嗡!”的炸开,气的浑身直抖,一掌甩下去,将小西打的在地上连翻几个跟头,一头嗑在桌脚的棱上,额头鲜血直流,半边脸登时青肿起来,嘴角也浸出血丝。
  江林快步走过来抓,小西吓得身子一滚躲在桌下不出来,带着哭腔急切哀求:“大师兄饶了西儿,西儿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做的时候你就知道错,为什么还去做!”江林内心被痛心和失望包裹着,这时候已经乱了理智,只想把小西抓出来痛打一顿,根本就听不进小西的任何解释。
  “大师兄,西儿是被骗去的,不是自己要去的,西儿什么都没做,只是听了听小曲儿!”小西不死心的继续哀求。
  “还说什么都没做?!!!这次是淫词艳曲,下次呢?下次你是不是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做?你还想怎样才算做了?如此不知自爱,打死你都不足惜,你给我出来!”江林愤怒的吼着!只有面对小西江林才会这样失控!
  小西缩在桌子下面不起身,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滴:“大师兄饶了西儿这次吧!是唐枫,都是唐枫让杜大哥骗我去的,西儿打死自己也不敢去哪种地方!”
  “好啊!你不出来是不是?反了你!?昨天敢动手推我,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今天又如此忤逆,看来是我太宠你了,宠的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你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让言雪他们进来捉了你吊起来打!”说完江林坐到椅子上,藤条往地上一扔,开始数数:“一……二……”三字尚未出口,小西就急忙手脚并用爬了出来,楚楚可怜的眸子里漾满了泪水,拾起来地上的藤条,跪爬到江林腿边,跪直身子,将藤条双手托起高举过头,哭着道:“西儿知错!请大师兄责罚!”
  江林脸色铁青接过藤条,喝令他脱了裤子趴好!
  小西颤抖着褪下裤子到膝弯,撩起上衣,跪趴在地上,寒冷的冬天地上一片冰凉,刺激得身上一片颤栗,禁不住绷紧了肌肉,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般的疼痛!
  “西儿你记着,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再敢涉足烟花之地,我不管你听曲还是其他,我决饶不了你!”说完藤条毫不留情的抽在臀峰上,尽管早有准备,小西还是吃痛的“哎哟!”惨叫一声,屁股上一条剧痛传遍全身。
  “是!是!西儿谨遵大师兄教诲!”小西连连认错。
  “啪!啪!”藤条没有止歇的重重挥下,先是打在屁股上,伴随着小西的惨叫,直到整个屁股上都已经青紫高肿,然后才转移到大腿上,大腿上肉少,尤其怕痛,小西感觉每一下都似乎是抽在骨头上一般疼痛难忍!
  “大师兄,好疼!哎哟!求大师兄轻点儿!西儿知道错了!”小西满脸是汗,全身都疼的乱颤,呜咽的哀求着!想躲开这让自己剧痛的根源,但是身体又不敢挪动丝毫,只能乖乖受着,忍着。
  “以后还敢不敢任性胡为?就算我要死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还指望你光大天山派,保护师傅他们,你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自杀,你这个孽障,与其让你自杀不如我打死你!”江林越想越愤怒,一边打一边斥责着小西。
  小西渐渐觉的屁股上和大腿上整个一大片都在疼痛,然后整个身体都被剧痛撕裂着,吞噬着,大师兄一定是真正愤怒至极了,不然不会这样一刻不停的打,连个喘息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
  “听见没有?以后还敢不敢任性胡闹?”江林停了手又一次质问!
  小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到大师兄逼问,沙哑低沉的嗓音急忙答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林还是怒意难消,伸手又是一通乱打,喝骂道:“让你再敢忤逆!让你自杀!让你不听话!”
  疼痛再一次袭来,大师兄打在身上沉闷的抽打声,每一下都能引来小西一阵颤栗,肌肉的痉挛反复的反复的一次又一次让小西僵直了身体和腿,但是根本抵御不了这疼痛的折磨,这时无论打与不打,似乎都没分别,整个身心都在疼痛的煎熬里,如同炼狱般燃烧着。
  小西用尽全力嘶吼哀叫着,也不能让这疼痛稍减,这时已经顾不得一切,他不敢逃开,只能往江林怀里和脚边躲,妄图缓解一点疼痛,抱紧江林的腿,越贴越近,越疼越怕,嗓子已经因为惨叫变得嘶哑干疼,抬起头惊怕的仰视着愤怒中的江林,低声哭求:“大师兄,西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师兄饶了西儿!”
  “跪好!你给我跪好!!不许乱动!”江林一边责打一边怒斥着,无视小西哀求的目光,决定一次教训到他怕,让他永远记住忤逆的后果是什么,让他一想起来就不敢再犯!
  “大师兄,饶了西儿,求求你大师兄!大师兄!”小西抽泣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一边哀求一边往江林腿边钻,尽管躲不过,但还是忍不住想躲开,!
  “我问你,你跟我一起死了,是能救得了师傅还是能救得了我?是谁教你这么做的?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说!”江林几乎是愤怒的吼出来这句话的!
  “西儿舍不得大师兄,宁愿跟大师兄一起死!我不要大师兄死!你死我也死!”小西倔强的叫出来!尽管疼得受不了,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屋外的言雪风墨等人听得心惊胆寒,但又不敢进来,杜秋白在隔壁躺不住,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已经骇然变色,他也不敢进来救小西,怎么办?怎么办?所有人都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言雪,因为言雪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又能说得上话的人,但言雪自己已经吓的自己抖作一团,看着其他人都在看自己,心想妈呀!你们都让我去送死啊!!?大师兄正在气头上,我敢进去吗我!!惹他生气,他能撕吃了我!
  “畜牲!还敢对我叫!还不知错!!?我死了,你就要跟着死?这是谁教你的?我有这样教过你?师傅为了救你,差点丧命,到现在还武功全失!你这条命几乎是师傅拿命换来的,你以为很不值钱吗?说死就要死?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师傅吗?你对得起我吗?啊?”江林说完怒气又盛!不分前身后背的抽打在小西身上,只抽的小西倒咽凉气,嘴里一阵甜腥,说不出话来,乱咳一阵,只从喉咙里发出来悲惨的哀鸣!
  外面几人听了都面色一变,言雪眼睛里忽然噙满了泪,冲上去推开门,看见小西屁股上已经血肉模糊,大腿上也是斑驳难辨,往外渗着鲜血!肩背上也一道一道肿痕,连成一片,藤条抽在身上溅起淡红色的血丝洒的地上星星点点,小西已经没力气再躲,歪倒在地上,抱紧四肢整个身体抽搐成一团,
  小西的惨白着脸缩在地上已经渐渐了无声息,直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咽喉中的淡淡呜咽,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言雪扑过去跪下拦住江林举起的手,哆嗦的唇中哭出几个字:“大师兄,饶了西儿!西儿快死了!”
  江林怒视过来:“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说完举起藤条又要往小西身上抽,言雪最终的良知战胜了恐惧,他扑过去趴在小西身上,“啪啪!”几鞭都抽在言雪身上,江林看言雪竟然敢拦着,加重力量猛抽了五下,言雪立即背上撕裂了五道深痕,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滚开!”江林气的伸手抓开言雪,言雪不顾一切的托着江林的手,惨然的说着:“大师兄真要打死西儿吗?他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江林看着地上的血和昏迷了的小西,有一刹那的犹豫,言雪趁机说:“西儿还是个孩子,求大师兄饶他一命!他一后一定不敢再这样胡闹!”
  “这畜牲到现在都不知错,其他我都可以原谅,唯独这件事不能姑息他,他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不如我现在就结果了他!”说完气的又上前去打了两下,小西已经完全没了声音,被打也不见有丝毫反应,倒让江林真吓了一跳!
  言雪哭着说:“大师兄别打了,再打真打死了你会后悔的!西儿是你从小带大的,你怎么忍心这样打死他!”
  江林看小西脸色惨白,身子发凉,也被骇住了!刚刚只顾生气,下手太重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下看清了,慌忙扔下藤条,轻轻抱起小西到床上,让他俯趴在床上,仔细一看,后背到大腿,几乎体无完肤,血淋淋的一大片,江林心里忽然针扎一样难受,酸楚的热泪韵满眼眶,几乎后悔的控制不住自己,可是想起来小西居然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跟着自己一起死,江林就更加难过!不能!他决不能让小西有这种想法!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他不要小西死!绝不要!哆嗦着给小西仔细的上了药,又让言雪去炖点清淡的粥去,等着小西一醒就能吃点东西。
  言雪领命而去,走出门口擦了一头的冷汗,后背上有伤都几乎感觉不到疼,心想:天哪,终于熬过去了!门外的几人看到言雪出来,纷纷都松了一口气,看见言雪后背的伤,都吓的心里突突直跳!幸亏是言雪进去,要是其他人,怕要去掉半条命了!
  暴怒的江林还真是让人恐惧啊!

鹤归盟定

  江林在床前小心的照顾着,小西一直没有清醒,额头上滚烫,时不时发出一声梦呓,嘟嘟囔囔的哭几声又昏睡过去,虽然早知道自己这次下手重,但看了小西身上的伤还是让江林骇了一跳!心疼内疚握着小西的手,一再的埋怨自己不该打这么狠!每当小西梦呓里哭泣喊疼,江林就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哄着,小西就不再哭闹,沉沉睡去……
  时已近午,马上就到约定的时间,江林嘱咐言雪照顾小西,就只身前往鹤归楼,这小镇虽小,但紧挨着交通要道,所以也算热闹,鹤归楼更是人声鼎沸,可以看出这酒楼的档次不低。
  看到江林,有人在前引了来到二楼的厢房,唐枫正立在包厢门口相迎,手摇折扇,一身男装,显得风流潇洒,英俊非凡,再看江林也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引得酒楼大厅中的众人纷纷侧目,偷偷观望,呵呵,众人在心里赞叹:这两个年轻的公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掩不住光芒的人物呀!
  唐枫拱手为礼,两人相继坐下,唐枫笑了笑道:“来,江公子,尝尝这酒楼的有名的七子茶,是用当年梅花枝头上的初雪炮制的,一年只有这个季节才有这么一点,你我也算有福之人!~”说着给江林斟了一杯。
  江林道谢,看这七子茶,汤色为淡淡青绿色,让人赏心悦目,浅尝一口,果然是清香四溢,齿颊留香!
  “唐姑娘让我来不止是喝茶这么简单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如果江某能够做到,自然会信守诺言!”江林温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既然江公子如此直爽,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实不相瞒,唐家历来就有规定,唐家女子成年后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听命于家长嫁于对唐家有帮助的人,要么就借种配子,然后杀掉借种之人,替唐家生下继承人,然后永留唐门,终生不能嫁人!现在我父兄逼我嫁给西域魔岩宫的宫主,那宫主我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丑是美,更不知是年轻人还是老头子,我当然不愿屈从,但我也不愿终身留在唐门,所以才有了金陵那天的相约!……”说到这儿,唐枫脸红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江林听唐枫提到金陵那一夜,不免心里一震!悲愤交加!脸色不由变了一变:唐枫你用那么卑劣的手段,现在还好意思提?你想干嘛?你想逼我娶你?你想让我赔上整个天山派来趟唐门这趟浑水?为的就是保你一人?哼!休想!
  不过转念又想,唐家这是什么破规定?政治联姻?或是一生禁锢在一个地方?选哪个怕都不是唐枫这种强势女子愿意的吧!心里又暗暗有些同情唐枫的遭遇,或许是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吧!
  唐枫看江林的脸色,不禁有点心里没底了,这个看似温和其实坚毅的男人,会为了自己的小小计谋而屈服吗?会为了自己的恳求而相助吗?原本自信的唐枫这会儿

第9回

完全迷失了!她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
  看江林不语,唐枫只有强自定了定心神,继续说:“父兄说了,只要我助他们称霸武林,我就可以自己选择夫婿,江公子,恕我唐突,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可是放眼天下,唐枫觉得只有江公子才是唐枫佳偶……”
  江林截住唐枫话头道:“江林无法喜欢一个满手血腥,诡计多端的女子!你的手段我不喜欢,你的心机我更不喜欢!”
  “江林!”唐枫面色骤变,忽的站起,满面怒容!“你别忘了,你我已经……”说到这里停住,那话无论唐枫再大胆,也无法明目张胆的从口中说出!
  “如果唐姑娘是指的金陵那晚,江林的命就随姑娘拿去,江林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受人威胁!”江林笃定的凝视着唐枫!表情一丝不苟!
  “好!那我就杀了洪旺,杀光天山派,杀尽所有跟你江林有关系的人!”唐枫说着已经是泪满双目,胸口剧烈起伏,显是内心激荡已极!
  “唐枫,就算你杀光了所有人,你能得到什么?到头来还不是满手鲜血,一生被仇人包围?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江林?天下男儿多的是,江林不过一介武夫,配不上唐姑娘你如此抬爱!更何况你我根本就互不了解!如何能结成秦晋之好?”江林坦然道。
  “如果我只要江公子假意与我订婚,只要骗过了我父兄,使我不必远嫁西域,等此事一过,再告白天下取消婚约,如何?”唐枫眨着大眼睛,知道不能强逼,转为恳求似的目光望着江林!
  这一生中从未受过任何打击、羞辱的女孩儿,却在江林这里遭受到从未有过的拒绝,一时之间,困惑、气馁、无助使她的心灵变得脆弱而易碎,甚至给江林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如此强求,你这又是何苦?”江林沉吟不语,订婚容易,再想取消就难了,没有理由,随随便便就取消了吗?唐枫为何非要粘着自己不放?
  唐枫见江林犹豫,立刻补充道:“如果你答应乐,我不但可以恢复你师傅的武功,还可以保洪旺不死,我不要求你助唐家称霸武林,只要你不插手就行,如果你不答应,就算天山派再厉害,总也有失误的时候,你不能保证谁能不死!我只是让你假意与我订婚而已,这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只是不想嫁给那个我不认识的人,这你都不愿帮我吗?”
  江林听完这番话,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呵!唐枫,你果然狡诈,不让天山派插手就等于最大限度的帮助了唐家吧!说什么喜欢我,你才见了我几次?!
  你想让天山派袖手旁观,不插手这次武林纷争才是真吧!你们唐家不是怕我,而是怕天山派正在隐居的七位师爷吧!所以千方百计地筹谋!唐枫,其实你又何须如此费劲心思?天山派本来就不理世事,你大可不必如此!
  江林一念至此,心里已有了计较,既然是假订婚,能救得了师傅和洪旺,为何不救?
  江林剑眉轻展,缓缓说道:“唐姑娘,天山派门规严谨,婚姻大事还轮不到江林自己作主,此事还须禀明了师尊,由他定夺,江林不敢擅自答应!”江林说完停顿了下又道:“不过,唐姑娘开出的条件如此之好,我想师尊他不会不答应!如果事成,我倒有三个条件,如果你做不到,此事就作罢!”
  唐枫听完面色一喜,柳眉轻扬道:“愿闻其详!”
  江林轩眉轻笑道:“即使是假的,要做我江林的未婚妻,也要遵循以下三点!第一不得滥杀无辜,唐姑娘一向视人命如儿戏,但我不希望我未婚妻如此泯灭人性!第二,不得做有损天山派的事,第三,你要做唐家的事我不管也不问,但在我面前希望你坦诚相对,收起你那些阴谋诡计,我江林不是不会,而是不愿去做,我不想对着自己未婚妻还要整天斗智斗勇!”
  江林说完抿了口茶,目光犀利的直视唐枫,心想:你想利用我?!我就尽我所能不让你做更多的坏事!做我江林的未婚妻哪那么容易?如果能劝得一个如花般女子弃恶从善,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唐枫听了一时间心乱如麻,如果答应他,虽然可以让自己摆脱远嫁的命运,还能趁机接近江林,但却使自己做事束手束脚!不过有所得就有所失,没有人不付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既然自己真是对他动了心,那么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当下咬了咬牙道:“我答应!”
  江林看他当机立断,也不禁心生敬意,这女子做事果断,心思慎密,眼波流转间就做了决定,的确是不容小觑!
  唐枫展颜一笑,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石管道:“这个才是真的碧麟石乳!你回去让你师傅吃了,他必定能恢复武功!而且比之以前内息更强!至于以前那个,你大可扔掉,那是我用百花汁参了牛奶代替的!”
  江林不禁在鼻孔中冷哼了一声,接过石管,暗暗忖道:这女子真是太狡诈了!如果真要与她终日厮守,真是难以消受!以后还是躲远点为妙!

  疗伤思过

  返回客栈,小西还在昏睡,掀开被子看看,上了药后伤口逐渐结痂,江林摸摸小西额头,还是滚烫发热,抬眼看言雪:“一直没有醒过来吗?”
  “回大师兄,一直没有醒过!”言雪躬身回答。
  江林急了:“怎么会这样?”伸手抵在小西头部,内里缓缓输入,小西在睡梦中运转自如的内息倒也流畅,一试就知并无内伤,刚刚打他并没有用内力,小西伤也只是伤到皮肉,会武功的人这点伤应该没什么大碍,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江林诧异,后来想想应该是太累了才这样吧,倒也没有去喊他。
  看小西嘴唇干裂,江林浸湿了毛巾轻轻替他润湿嘴唇,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才坐在一旁看书!
  小西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手动了一下,轻轻眨了下睫毛,呻吟了一声,江林立刻放下书卷,弯腰轻轻唤了声“西儿!”
  小西一抬头,发现江林,朦胧中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面色忽然骇然煞白,吓的往床里挪,但一动牵扯到后面一大片火辣辣的疼,嗓子里呜咽了一声,喘了一口气,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江林连忙按住小西,小西怯懦的看了看江林,惶然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沙哑的发不出声音,
  “你别动,我不打你!”江林慌忙解释,然后轻轻拍拍小西的头,安抚着他,小西偷眼看大师兄并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反而满脸都是内疚愧悔的痛苦神色,眼睛一红,抬起头费力的说:“不痛,西儿不痛!”说完额头上除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可见是忍耐的很辛苦,疼得也很厉害!
  江林看小西这样,眼眶也湿润了!小师弟如今满身的伤痛,却还在安慰自己这个始作俑者,虽然他是做的事是太让人生气,是该打,但是自己这次愤怒至极的时候,的确下手重了些!
  江林拿了茶水过来,让小西抿了了两口,又吩咐风墨把粥端上来,小西刚刚醒来浑身都痛,哪里吃的下去,刚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只不过在江林拿了汤匙一勺一勺的喂,他勉强又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只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江林:“大师兄,等下西儿自己吃,现在胃里难受,吃不下!”
  “西儿,你昏睡了一天,不吃点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江林无奈的说,这会儿只剩下疼惜,也不强求他。
  “大师兄,你还生西儿的气吗?!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吗?”小西红着眼睛问。
  江林看小西都这样了还惦念自己生气不生气,心里酸楚的难受:“西儿,你舍不得大师兄死,那我又怎么舍得你死?你的生命是用来做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这样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以后不许这么傻,就算我要死了,我也要你好好活着,听到了吗?”
  小西听大师兄这样说,心里明白大师兄的意思,如果是以前,被大师兄训斥,恐怕早就低头认错,忙不迭的保证了,可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也不能答应!难道真的就这样看着大师兄死才对?知道自己任性时候是让大师兄很生气的,尤其是这次气的大师兄吐血,还对大师兄动手,更是大逆不道,挨打也活该,但是如果要我答应这个,真的办不到!小西眼泪涌出眼眶,拼命的想遏制但却徒劳无功,只死命的咬着嘴唇不回答,
  看小西没有认错的意思,江林的火又起来了,这个倔强的小师弟有时候认准的事情,一根筋通到底,一点不转弯,还真是难以给他纠正过来!如果自己语气严厉,又怕吓着他,就算他因为惧怕自己而认错,但是真正到事上,这个傻孩子肯定还是按照自己所想的做,他身上伤成这样,又不好再教训他,看样子只能好言劝诫,才能让他明白!
  “西儿,如果我们两个都出事了,你让师傅怎么办?你想过师傅没有?你的生命是他几乎用生命换来的,如今他武功尽失,你我有不容推辞的责任,不但要照顾好师傅,还要光大天山派,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能轻言生死呢?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要替我活下去,替我做我没完成的事,替我照顾师傅,和言雪一起照顾好天山派!你如果还坚持非要陪我一起死,那我就算死也不会原谅你!知道吗?”
  说到师傅小西的身体轻颤了下,低垂下头,不敢说话,江林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答应我,西儿!”
  “大师兄,西儿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小西抬眼认真的看着江林。
  “你说!我听听看!”江林好笑的道。
  “你说我不应该轻易放弃生命,难道大师兄你就应该放弃吗?虽然我知道师傅是为了我才那样,可是你对师傅和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师傅这次没有碧麟石乳不要紧,我们可以继续想其他办法,如果没有了你,师傅和我会多伤心你想过吗?难道你认为在我们心里,你还不如武功和碧麟石乳吗?”小西原本义正言辞的说完,目不转睛的直视江林,表示自己决不屈服!然后又小声说:“如果你那样做,我还会跟你一起死!”
  江林听了哑口无言,如今被自己小师弟质问的答不出话来,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你倒是会见风使舵,可是我江林不受任何人威胁!难道因为要死了就要听命于人?如果不是让交出某种东西,而是让你杀一个人呢?
  略一思忖,江林含笑点了点头,然后双目精光炯炯,注视着小西:“西儿,下次别人下毒威胁你,让你杀了我,你大概绝对不会杀我,不过让你杀个其他什么人,我想你不会管别人是好人还是恶人,一定毫不犹豫的下手吧?”
  小西一听顿时怔了一下,心念一转,暗自恍然,原来大师兄不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而是他的傲气,不允许他用什么条件来换取他自己的生命,碧麟石乳固然是救师傅的灵丹妙药,即使不是,大师兄也不会因为中毒而对下毒之人俯首贴耳!
  想到此处,小西低垂下头:“大师兄,西儿知道了,是西儿想错了!”,说完拿眼角向江林偷偷瞟去,然后声音也越来越低道:“西儿以后也不会因为自己而受人威胁,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江林赞许的点点头,拍拍小西的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通!来,起来再吃点粥吧!我让风墨一直在炉子上给你煨着呢,吃完早点睡,我陪着你!”
  小西刚刚只顾和大师兄说话,把身上的疼都给忽略了不少,现在一听又让吃东西,顿时感觉到全身都在疼,肚子里涨涨的难受!嘟囔着嘴刚想说不吃,江林已经让风墨端来。
  看江林亲自拿了勺子来喂,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不得已吃了几口就开始咳嗽,喃喃说道:“大师兄,好难受,放下等会儿再吃!”,
  江林眼睛一瞪,:“再任性!难受也要稍微吃点,空着肚子伤口怎么好的快?”小西与那凌厉的目光一接触,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知道大师兄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乖乖一口一口把粥吃完!
  江林重新给小西上了药,然后坐在床前看书,小西带着周身的疼痛缓缓沉睡,不时双眉紧皱,应该是在睡梦中都忍着疼,江林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下,眼圈红了,用手轻拍了小西的头,轻轻道:“大师兄不该打你这么狠!对不起!”

  再逢佳人

  拿到了真正的碧麟石乳,江林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天山,奈何小西身上的伤还很沉,无法骑马,几人只能慢行,江林知道前路凶险,不知道多少人在打天山的主意,虽然和唐枫达成了协议,但未禀明师伯师傅之前,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天山派一日没有脱离险境,就一日不能掉以轻心!
  杜秋白为了照顾小西,执意要跟随小西等人到天山去,唐枫吩咐杜秋白如果江林有确切消息后,及时通知她,然后众人分道扬镳!
  小西和言雪等人也略略知道了关于大师兄和唐枫的约定,虽然大家听了后都不太高兴大师兄和唐枫的婚约,但毕竟知道那是暂时的,所以这个约定比较起师傅的恢复武功来,还是喜多于忧!
  大家都觉得这是折中的最好办法,众人也由对唐枫完全的厌恶中,升腾起一股同情来!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唐家大小姐,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
  这日几人路过青州地界,再往北行不到五日,就可以到天山了,大家都是心思雀跃,小西身上的伤已经无碍,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时已过午,几人在街上随便找了一家酒馆打尖,江林看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逗趣他:“西儿,还记不记得这青州有你一位朋友啊?”
  小西莫名:“我哪有朋友在青州啊?”
  江林笑道:“你不记得了?人家还跑到天山来找你比武!”
  “啊!想起来了!柳姐姐和柳丁丁就是青州的!”小西恍然道!说完还撅着嘴道:“柳丁丁才不是我朋友!我不喜欢她!”底下那句话没敢说的是:她害得我差点被大师兄打死!
  “我觉得丁丁很可爱呀!多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后来人家还每天去陪你说话,你不会这么小气记恨人家吧”江林语声一顿,哈哈笑了起来!
  小西双颊一红,愤愤道:“我哪有记恨,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杜秋白在旁边看得云里雾里,直到拉了风墨在旁边问了半天才把事情的始末搞清楚,想这小西千方百计才能偷偷下山一趟,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捅破了,挨了顿苦打,怪不得小西这么气愤地样子!杜秋白也忍不住在旁边笑了起来,小西可气坏了!瘪了嘴坐在一边不说话。
  酒菜上来,几人正要吃,忽听一个声音娇声呼到:“小西哥哥!”,然后一个身影飞扑过来,
  小西一听这声音,头都大了!除了柳丁丁,谁会这样叫自己!?真是怕啥来啥!
  跟着柳丁丁进来的还有一位老者,不知为何,这老者是一幅戒备的神态,紧跟着柳丁丁一步不落。
  柳丁丁给江林见礼之后,就赖在小西身边问东问西,双目凝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西,众人都憋着笑,小西心里是又急又气,但又没有办法,总不能不理睬人家吧!
  那老者一眼就看出江林在其中的与众不同,过来跟江林行礼,在得知是天山派之后,似乎有点诧异,然后匆匆出去了一趟,再进来就带了十几人,拿着刀剑将江林等人团团围住,那老者让人拉开了柳丁丁,直接挥刀就攻向江林。
  柳丁丁惊呼一声:“彭叔!你干什么!”上前欲阻止,但却被人死死拉住,柳丁丁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茫的看着一切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那老者对柳丁丁的话仿若未闻,只让人拽着柳丁丁,刀声风影,带着无比激烈的真气,向江林压了过去!
  江林旋身一拧,座下凳子连带人横移三尺,躲开彭姓老者急攻而来的十几招,左掌微挥,切向那老者肩头,彭姓老者骤觉一股奇强的无形内力,由江林腕上传来,震得五指几乎把握不牢兵器,
  一霎那间,他几乎想立刻闭上眼睛,无言的承受这一掌,但是潜意识的求生本能,又使他身形猛地向后一退,妄想能避开这本就避无可避的一掌,
  他万万想不到,几十年的功力,在这个年轻人手里,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来人根本就没有动用右掌,只凭左手就能使自己一败涂地!
  彭姓老者后退的同时,江林的掌风也如影随形,根本就不费丝毫之力就袭向老者肩头,但江林显然不欲打伤他,于是变掌为指,快如闪电般点中其穴道!那老者兵器咣啷落地!神色惨然一片!
  江林悠悠然坐下,看了一眼老者道:“我天山派好像跟柳家庄无怨无仇,如今这是何意?”
  那老者已经被江林的武功折服,尚且没有回过神来,听江林余音未落,只凄然一笑:“我要救老庄主只能选择杀你!不过是我无能!杀不了你!无法为老庄主做什么了!只希望你放了二小姐,要杀就杀我!”
  江林目光一凛:“你是说柳之春老庄主?他怎么了?”
  那边小西等人也和其他人打得难分难解,这十几人看上去貌似家丁一类的仆人,但却个个身手不凡,尤其是时不时袭来的暗器,也不知暗器有没有淬毒!酒馆霎时间叮叮咣咣作响,桌子椅子墙壁等钉了不少的暗器,
  小西大怒,冷冷一笑!招呼言雪等人退到一边,身手拔了腰间长剑,人如惊鸿般穿梭在打斗的众人里,只一转圈的功夫,众人右手腕都被小西的长剑刺中,一时间各种兵器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小西长剑入鞘,柳家庄个人都握着受伤的手腕,惊疑一片!不知所措的目瞪口呆!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天山派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剑派!江兄有礼了!”,酒馆走进来一身黄衣的柳云宁,向江林微微施礼!
  柳云宁仍然如半年前所见一样带着坚毅的美丽容颜,柳眉弯弯,杏眼微睁,只不同的是脸颊微陷,神态憔悴了许多,身形更显消瘦!
  柳丁丁扑到柳云宁身边仰头道:“姐姐,为什么要跟小西哥哥他们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林看见柳云宁走进来,也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柳姑娘,江某还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你们柳家庄,你们这阵势太也强大!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柳姑娘说出来,好让江某也知道个明白!”
  “江大哥没有得罪柳家堡的地方!是柳云宁对不起江大哥!唐家挟持了家父,柳云宁只能选择跟江大哥一战!”说完手里拿出柳叶刀,铮然指向江林道:“江大哥不必手下留情!请!!!”

  君子一诺

  江林抽出剑,缓缓横于胸前!
  柳云宁看江林拿剑,呆了一呆,目光中流溢出感激、激动,握着薄薄的柳叶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下,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轻声吐出一句话:“江大哥!谢谢!”
  江林微微一笑,接到:“请!!!”
  小西心里“咦!”了一声,大师兄居然拿出了剑!
  能让大师兄拿剑出来的机会不多,能配让大师兄用剑的人更不多见!哦!是了!!这是大师兄对柳姐姐最大的尊重!
  毕竟败在“苍穹神剑”的剑下,谁敢说败的有多丢人!??
  春寒料峭!逆风梭梭!
  身形一起,再无停顿,柳云宁深得其父真传,比之柳丁丁不知道强出了多少倍,三十六式柳叶刀法,挥舞得密不透风,江林似狂风巨浪中的一条小船,剑未出手,身形已然腾、挪、飞、跃,看似凶险万分,只有会看的人才知道,江林每一步都踩着刀光重影的空档处,其实仿佛闲庭信步一般穿梭自如!
  柳云宁三十六式柳叶刀法已经使完,江林却一剑未出!
  香汗淋漓的柳云宁,带着坚毅的表情,一丝不苟的挥着刀,她有点绝望,为什么?跟这样一个对手过招,就像是砍向空无的空气,完全没有力量,也看不见尽头!除非自己停手?!!否则就像永无止境!
  柳云宁为自己这时候还能分神想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暗暗唾弃自己!
  忽然江林一掠顿住身形,面上一正,严肃着的江林如同凶猛的豹子,突地闪电般挥出一剑,划向柳云宁手腕……
  只不过一瞬间!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轻不可闻的一声惊呼!柳云宁的手腕一点刺痛,刀仍在握,所有人却都看见,柳云宁白皙如玉手腕上,一条细如发丝的红线,显现的如此突兀!——那是血的祭奠,也是剑的独舞留下的足迹!
  没有人发出声音!周遭一片静默!
  江林剑已入鞘!温润的眼眉却只是肃然!
  “我输了!”柳云宁朱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带着释然的意味!
  说话间,柳叶刀轻翻,谁都没有预料柳云宁会再次扑向江林,几乎是连人带刀一起带着不可阻挡的攻势!如同拼命般,刀如人,人如刀!没有前兆!没有招式!没有章法!直指江林!
  “姐姐!”柳丁丁一声惊诧的呼叫!
  “大师兄!”小西同时也吐出了这句话!不过他没有担心,柳云宁不可能伤得了大师兄,只不过小西太奇怪了!柳姐姐为什么会这样?
  江林一瞬间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身子微侧,右手一个擒拿,已经握住柳云宁的手腕!夺下了她的刀!
  “柳姑娘,你不必如此!我不会伤你!”江林说完,浅浅的一笑:“我让西儿帮你去救柳老庄主,如何?”
  让凌雨西帮我?这代表了什么?代表着天山派插手此事?
  天山派介入,是不是就代表着寻回父亲的希望!?
  这一刻,柳云宁是欣喜若狂的!
  原本想着只要江林打伤了自己,就算他不愿帮自己,毕竟他没有理由帮助自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自己也可以求他代为照管丁丁,那么就可以放心的去到唐门索要父亲!生死不计!
  可没想到江林不但早早看穿了自己,并且还愿意帮助自己!
  “为什么?!”柳云宁不敢相信的呐呐道!
  “因为我觉得柳姑娘是——朋友!”江林目光清亮,真诚的凝视着柳云宁!“因为柳姑娘,一直没有对着我用雪花针!”
  柳云宁心弦一震!呆怔了一下,闭起眼睛,再睁开,此刻,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刚才的狠劲,她低低的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回答:“江大哥!柳云宁会永远铭记你这份恩情!”
  那彭姓老者忽然跪在地上道:“彭南谢过江大侠!”,柳家庄众人也纷纷“扑通!”跪倒在地,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感激的话!江林含笑扶起彭南,又连忙让众人起身来!江林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将会替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将会替天山派带来多少麻烦?
  只是君子一诺,言出必行!
  江林在心中微微一叹!柳家庄遭此劫难,如果不是为了洪旺,就是为了天山派,明明知道柳云宁是杀不了我的!为什么还要让柳云宁来杀我?为什么还要设这个圈套?不管唐家是为了什么抓了柳之春,我江林都不能袖手旁观!柳之春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不能让他为了这个阴谋而丧命!更不能让柳云宁这个纤弱女子背负所有的苦难!
  “西儿!你随柳姑娘去营救柳老庄主!”江林招手让小西过来道!
  “大师兄!”小西欲言又止!一想到刚刚跟大师兄碰面不久,就又要分离,更何况天山在即,不消几日就回到别离半年的师门,可在这节骨眼上,连门都没进就又要走,小西心里是不情不愿的!更何况这次有可能见到师傅,小西更不想远离!
  “怎么?你不愿意?!”江林双眉紧皱,目光里凛凛生威!
  “西儿不敢!”觉察到大师兄淡淡的不悦,小西惊了一下,掌心已满是冷汗,知道真正到事情上,大师兄的命令是不容自己违抗的!
  当下恭恭敬敬的躬身道:“西儿谨遵大师兄之命!”
  “记住不要惹事,办好事情立刻回山,不得在外逗留!如果这次能治好师傅,你我二人可以求师伯放出师傅!那样师傅就可以不用再受罚了!……”江林仔细叮嘱了半天,然后众人散去!
  看江林等人走远,“小西哥哥!我和你们一起去救父亲!”柳丁丁兴奋得跳过来!拉着小西的臂膀!毕竟是小孩子,不如柳云宁那般思虑慎重!完全不知道前路凶险,也似不替自己父亲担心!
  小西心里叫苦不迭,一个话多的柳丁丁和这倒霉的差事!

  疑云密布

  还未到戌时,天几乎已经全黑了,青州城内,寒风萧瑟!家家户户门庭紧闭,放眼望去,天地相接,迷蒙的一片灰白!
  风很大,刮得枯枝残叶噼啪作响,一片寥落!
  杜秋白快马急鞭飞奔而来,塞给小西一枚黑色药丸,嘱咐他一定要吃了,然后才掠马而去!
  小西望着药丸呆滞,一直以来的信任从看到杜秋白叫唐枫主人的那刻起分崩离析!这药丸放在手中如同千金重!
  吃?不吃?举棋不定,难以抉择!
  刚刚杜秋白说这是可保一个月内不受毒药侵袭灵丹妙药!可是要去唐门救人,防毒是最根本也是最迫切的!
  可是唐家的下属如果给你一个药丸告诉你,这是防毒的!你信吗?你敢吃吗?更何况背叛过的友谊,再真挚也暗含瑕疵!
  杜秋白跟随大师兄回天山也是受命于唐枫,定是要知道联姻的结果!想到这,小西叹了一声!将药丸放于袖袋内,拉开被子,躺在床上,思忖着如何搭救柳之春!
  这半年多在江湖上磨练,小西再不是以前那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开始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
  首先就是想唐家究竟将柳之春囚禁在什么地方?此处离金陵甚远,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左右,如果坐马车行的慢些估计要更久!听柳姐姐所述柳老庄主是五天前失踪的,接着收到一封信,信笺是唐门专用,署名是金陵唐门!要她用大师兄的人头来换取柳之春的性命!
  关键是要挟的人,明明知道柳姐姐根本杀不了大师兄!为何还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五天!五天的时间不足以走到唐家,这时应该还在路上,或者就囚禁在某个地方!首要就是先找到人在哪里!
  第二天一早,小西和柳云宁柳丁丁彭南等四人沿着往金陵的路南下追去!几日下来都毫无踪迹,几人心里都是焦急万分!
  这天路过益宾镇,天色将晚,小西不愿休息想直接出城,不料一人横马过来,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塞给小西一张字条,然后绝尘而去,小西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柳之春就在此城祝府!”
  小西将字条递给柳云宁,两人相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信息,都在心内暗想:只要有目标,事情就好办多了!
  几人落马,寻了一家客栈休息,等到晚上天色黑尽的时候,小西和柳云宁都换了夜行衣,嘱咐彭南照顾好柳丁丁,两人就往祝府飞奔,白天已经打听过了,祝府就在益宾镇的西南角,是此处一家古玩店掌柜的府邸。
  两人转到后门,贴墙听了一会儿,里面寂静一片,这才偷偷跃进去,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戒备森严,四周一片黑暗,连个巡视守夜的人都没有。只有少数窗内映出微弱的灯光,
  两人站在黑漆漆的墙边极目搜寻,茫然间不知方向!
  小西想凡是囚禁人的地方必然有人看守,也必然会有灯火吧?于是施展了轻功,朝有光的地方查探,祝府并不算很大,几处有灯光的地方探过之后,依然是一无所获!
  小西不由着急,潜进一间屋内,揪起床上那人,用刀抵了那人咽喉道:“说!柳之春被囚于何处?”
  那人在睡梦

第10回

中被如此一惊,立刻清醒过来,刚要喊叫,小西的刀微一用力,深入咽喉半寸,鲜血登时流了出来,那人心中不免害怕,结结巴巴的说:“大侠饶命!我不知道谁是柳之春!”
  小西看那人不像说谎的样子,看他衣着只是一名普通的护院之类,于是接着问:“你们日常囚禁人的地方在何处?”
  那人哆嗦着一指花园方向道:“花园假山后面就是入口!”
  刚说完小西就点晕了他,和柳云宁偷偷潜入花园,接近假山的时候,果然看见隐隐约约的火光!
  转到假山后,果然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泛着昏弱的光线,由于假山的映遮,在外面很难发现的了这里!
  小西二人拾级而下,看见两个彪形大汉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看样子不像是醉倒的,反而像是被点了穴道!小西近前去摸了下鼻息,呼吸均匀,又摸了下脉门,知道是被人点了昏睡穴!
  此间主人好狂傲!诺大的牢房竟然一点声息也无!难道早就料定了我们会来救人?

  奇峰叠起

  江林一行赶至天山,天山苍翠的群山,轻灵的幽泉,震耳欲聋的瀑布水声,风吹高树的枝叶簌簌,都充满了亲切的味道。江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未及洗去满身的尘土,就直奔云雾洞方向!
  云雾洞下一根粗如拇指的紫藤高高垂下!仰望着数尺高远的山峦直插云间,那似乎遥不可及的云雾洞里,整日不见阳光只有水雾湿气的云雾洞里,却住着自己此生最亲近最温馨的一个人——师傅萧子寒!
  江林的眼中泪雾迷蒙!
  紧握的手指轻摇三下紫藤,不到片刻,师伯顾炎飞顺藤滑落!自从师傅囚禁云雾洞,师伯也似乎常年陪伴在哪里,使孤寂的师傅也能有个伴儿,江林不敢怨恨大师伯,只是云雾洞除了受罚的人就只有天山派的掌门可以进去,倒让江林对云雾洞又恨又念!
  江林垂头跪下:“拜见掌门师伯!”
  顾炎飞扶起来江林,温和的目光里满是疼惜,只可惜,江林看不到也不知道!山风吹过,江林低垂着头双手垂于身侧,一身白衣飘飘,犹如临风之玉树, 难掩其神采华章!
  “林儿,你很少摇铃,有什么急事?”顾炎飞询问道。
  “禀告掌门师伯,林儿寻得“碧麟石乳”,可以医治师傅损失的几十年功力!”说完江林跪下,仰头求道:“请大师伯看在师傅两年来所受寒凉之苦,也看在我与西儿对师傅思念之苦,饶了师傅,准许师傅下来回山悔过!”
  江林说完呈上石管,顾炎飞拿起石管,揭开盖子,里面自飘出一股浓郁的腐香,跟之前江林闻的那种异香不同,这真正的碧麟石乳,竟然是带着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里面稍微含着清香,两股味道交叠,奇怪又奇异的味道,让人一闻就难以忘记!
  顾炎飞含笑频频点头,扶起江林道:“林儿!不要怪我狠心!不是我要为难你师傅,我知道你两年来多少次徘徊在紫藤旁边,念而不得!你师傅如今性子应该磨砺得差不多了,你做了这么多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答应你就是!你快起来吧!”
  江林乍一听,激动的不能自已!:“师傅触犯门规,掌门师伯罚他,林儿怎么敢怪师伯!现在师伯肯放了师傅,林儿感激不尽!”
  顾炎飞扶起江林,一跃攀上紫藤,回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助你师傅恢复了武功,自然和他一起下去!这几日你保护好洪旺就是!”说完如钻天浩鹰一般沿着紫藤飞去,直到身影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江林抚摸着黝粗的紫藤,嘴角含笑,眼中闪现着夺人的神采!片刻后回转山门,自去梳洗不提!
  小西二人越过两人,再往里走,越往里走,二人越心惊!
  路旁横七竖八的到处躺着身穿仆役衣服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点了穴道!小西二人面面相觑,都是好生纳闷!不知道是谁这样提前趟好了路?
  这气氛有点诡异!但路在前方,由不得再去退缩!只能前行!
  再往里走,发现每一间牢房里或多或少都关着人,牢门俱是精钢所铸,看上去坚固无比!
  牢内所有人都如入定般凸者眼睛,或坐或站,姿态各异,只是不能动不能说话,只有眼珠能转动,看样子都是被点了穴道!
  小西和柳云宁暗自吃惊,也不知是谁这样帮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还是只是一个完美的陷阱?
  转过一个弯,柳云宁惊呼一声:“爹爹!”,然后直扑向左侧第二间牢房!
  里面的人听闻这一生,蓦的抬起头,浑浊的双眼里精光爆射,那人激动得站起来,想走过来,但是脚上链子的长度却让他只能在原地徘徊!
  “宁儿!”柳之春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整间牢房!
  小西见老者身困囹圄却不显卑态,更不见惊慌的神色,心中十分佩服,躬身行礼道:“天山派凌雨西见过柳庄主!”
  柳之春刚刚就注意到这个少年,不张扬却自然带着一股气势!如见见他以礼相待,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着实让人喜欢!
  柳云宁看父亲眼光中的赞许,连忙介绍道:“多亏小西相助才能这么快找到爹爹,不然女儿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说完又是垂泪!
  柳之春拱手道:“原来是凌少侠仗义相助!老朽多谢!”
  小西连称不敢当:“在下是奉大师兄之命前来相助!”
  柳之春道:“可是苍穹神剑江大侠?”
  “正是在下大师兄!”小西笑着道。
  柳云宁急道:“爹爹、小西先别说了,我们先把牢门打开,出去再说吧!”
  柳云宁急切的想打开牢门,抽出剑削向铁锁!但那大锁却丝毫未损!小西走过来一看,拿起长剑,运足内功,直使长剑上都被内力充盈的银光溢闪!用力的斩向那铁锁,只听“铛!”的一声,那铁锁仅仅是缺了一个小口!
  柳之春道:“这锁是精铁所制,不易斩断!”
  小西继续怕继续斩下去,响声太大!惊动了其他人!和柳云宁二人正无计可施!
  只听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要不要帮忙?”

密室惊魂

  小西二人大吃一惊!
  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发现这幽暗的地牢内,还有他人存在!小西不仅羞愧满面,暗自想:我也太大意了!没有查探好就只顾跟柳庄主他们说话!如果是敌人,现在恐怕已经中招了!
  其实不能怪小西,殊不知这小小地牢内,参杂了不少人的呼吸声!虽然那些人被点了穴道,但是呼吸声却此起彼伏,尤其在空旷的地牢内,如只有一个人或者两个的呼吸,自然极易被发觉,可是一旦人多,加上回音,就很难辨别了,这也是以小西的耳力,没有发觉其他人在附近的原因!
  小西转头,这声音不必看就知道是谁,此时那人轻步移出,小西望向声音来处,抽出长剑,指向来人道:“唐枫,把柳老庄主放了!”
  唐枫一身束身黑衣,头发梳为两只垂在前段的发辫,只用黑色丝线绑了,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装饰!红润的脸庞暗藏冷霜!
  唐枫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冷冷的笑!
  似乎每见一次唐枫,就感觉她跟之前有所不同!
  小西一纵身过去长剑贴着唐枫颈间,说道:“放了柳老庄主!不然我杀了你!”小西没想到唐枫纹丝不动,任由自己的剑抵在颈间!一时之间有点怔怔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唐枫道:“你认为人是我抓的?” 语气极尽揶揄嘲弄之意!说完挺直了背,冷冷道:“你敢杀我?”
  小西原本也没想要杀她,其实看唐枫穿着夜行衣出现,就知道人不是她抓的!而且中午送信的人应该也是她派来的!
  小西收剑入鞘!唐枫缓步走过来,看了一眼那锁!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剑,一时间牢房内青光灼灼!宛若一只青鸾翻舞!唐枫紧握剑柄,一剑挥下,铁锁应声而断!
  柳云宁欣喜若狂,推开牢门就打算往里走,还未跨进牢门,只听“轰隆!”一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感觉脚下的地突然往下陷落!众人都脚步不稳,随着地的下陷左右晃动!
  小西疾呼:“柳姐姐!”
  柳云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嗖嗖!”声响,一阵急促的箭阵飞射向小西等人!
  在黑暗中大家都看不清箭从何来!只拿手中的武器根据箭的响声而左右拨落,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微弱的呻吟声,有人中了箭!
  不消说,一定是武功稍弱的柳云宁!小西一边拨开射来的乱箭,一边说:“柳姐姐,你怎么样?”
  柳云宁接道:“没事,不要担心!”不过微弱的气息任谁都听得出来柳云宁受伤不轻!
  小西根据柳云宁声音的方向慢慢移了过去!档在柳云宁身前,减轻了柳云宁的压力!
  不过照此下去,再好的武功也支持不下去,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谁也受不了这样无休止的乱箭扫射!
  箭阵在一阵毫无章法的乱射之后,蓦然停歇了!脚下的地也停止了陷落!
  四周寂静的有点异常,不到一刻钟,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从四面八方急涌而进!四壁火光突亮!
  突然的光亮让刚适应了黑暗的小西等人很不适应!水很快就漫过脚底,浸过脚底之后,水就停止了,四周又归于一片宁静!
  小西先查看了柳云宁的伤,发现伤在左腿,几乎贯穿了小腿,伤口一片乌黑,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小西疾点了伤口周围几个穴道,先止了血,然后掰断箭羽,将毒箭箭尖拔出!
  柳云宁疼得满头大汗,紧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唐枫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个药丸,扑鼻而来的香气极像是芍药的香味。
  递给小西道:“给她吃了,可以暂缓毒性发作!”
  小西接过来,发现唐枫左臂也受伤了,虽然没有被箭射中,但是却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看唐枫嘴唇青白,脸色也白的有点不正常,额头上密布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应该也是中毒了!
  低头把药给柳云宁吃了,小西走过来想看唐枫的伤口,唐枫别过头不理小西,也不让他看!
  小西气愤!暗想:哼!我还懒得给你看呢!
  这时才有空仔细观察四周,原来身处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房间下侧密布了很多小孔,水就是从这些小孔中涌进来的!上方有一扇很小的窗,其他则没有任何的出口,四周的墙都是厚重的铁皮,墙壁光滑,无法攀岩!身陷在这样的密室里,看样子要想出去,比登天还难!
  不一会儿顶上小窗打开,一个俊美的男子探头进来道,嘻嘻笑着:“唐枫!我好想你!想不想上来?”
  唐枫捂着左臂,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道:“金无胜!我手下就在外面,三个时辰我要是不出去,他们自然会来寻我,我爹爹若知道是你虏了我,你猜他还会不会跟你们合作?我若有事!他一定会踏平魔岩宫,为我报仇!”
  那金无胜道:“美人!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他们!”说着一指小西,接着道:“我可就说不准了!枫儿妹妹,我知道你百花丸可解百毒!可是就算你解得了箭上的毒,你能有多少百花丸?如今你们双脚浸泡在毒液中,无时无刻不在中毒,你能解的了多久?他可是你心爱之人的师弟,你救也不救?”说完哈哈大笑!一副得意之色!
  唐枫咬了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哼!我义父钟情于你,你虽未见过他,但是他却早就见过你,一见之下,就朝思暮想,义父不惜一切和你们唐家合作,就是为了得到你!你以为真是为了和唐家利益均分?凭魔岩宫的实力,天下之物犹如探囊取物,何须与你们唐门合作?可你也太不知好歹,不止骗走了魔岩宫千辛万苦铸造宝剑之方,还爱上苍穹神剑,企图悔婚!我魔岩宫岂能任人玩耍?唐枫,你若老老实实在家待嫁,以前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追究!”金无胜道
  唐枫冷哼一声:“金无胜,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魔岩宫地处西域,如何入主中原?如探囊取物??真好笑!!没有唐家,你们根本连一分利益都不可能得到!在西域你们可以称王称霸,来到中原你们也想独霸一方?你以为随便抓些武林人士嫁祸给唐家就沾沾自喜了?真正的武林顶尖人物你还见都没见过呢!你抓的那些人根本就没能力摧毁唐家!唐家也没你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你敢动我试试看?!”
  金无胜眨了眨眼,笑道:“唐姑娘果然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你现在毕竟是和我们魔岩宫已有婚约,我们宫主想见你一面,请唐姑娘赏脸!”
  “他想见我?但我不想见他!爹爹也不会同意我在婚前私自见你们宫主,有什么事情你还是让你们宫主跟我爹爹谈!”唐枫冷冷道!
  金无胜笑道:“唐姑娘,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那等24个时辰之后,我自然放你出来,至于凌雨西他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敢保证了!”说完嘿嘿笑着!
  小西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已经略知事情大概!魔岩宫冒充唐门抓了不少武林人士,想要给唐家制造麻烦!逼唐家和魔岩宫继续合作和联姻!
  唐枫看了看小西,有点犹豫!24小时自己的确可以安然无恙,也坚信金无胜绝对不敢让她死!可是凌雨西和柳云宁就不一定了!自己的百花丸不够维持这么长时间。他们肯定挨不过24小时的毒!
  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江林最疼爱的师弟死在自己眼前?

  恩怨难计

  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的一根弦好像被拨动了!唐枫宛如静月的美目里,闪烁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金无胜不见唐枫答话,几乎要缩首离去了,唐枫冲口说出:“我答应见他!”
  小西听唐枫这一句,平静的心湖仿佛投入一块巨石一般,激起千层浪!歪头看唐枫,为什么?这个恶女为什么要救自己?不习惯别人为自己付出!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那个什么宫主绝不是什么好对付之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唐枫,竟愿意为了自己涉险?
  金无胜阴恻恻的笑声在头上响起:“枫儿妹妹!果然好胆色!好!我放了他们!你保证跟我走?”
  “我保证!”唐枫眼神坚定地说!
  “我不要你救!我不离开这里!”小西忽然插话。
  唐枫猛然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小西一眼!冷哼道:“我唐枫要救什么人,不管那人愿不愿意,我都要救!”
  小西急道:“唐枫!你不能独自去见那个什么宫主!”
  “怎么?这会儿倒关心起我来了?你放心!我不是为了你!魔岩宫冒充我们唐家抓了这么多人,我岂能袖手旁观?本来我就是要来查这件事的!现在正好,我省的再找了!”唐枫说完眼睛如刀直视着金无胜。
  金无胜哈哈笑道:“你们不必在这里表演姐弟情深吧!凌雨西!放你走你就走,别那么多废话,否则,哼!就算她去见宫主我也一样可以杀了你!”
  唐枫道:“金无胜,我已经答应了你,你快放他们离开!”
  “枫儿妹妹放心!我即答应了你,自然会放了他们!不过不是现在!至少要等过了两个时辰,他们手足无力,不能再反抗才行!枫儿妹妹把你的百花丸抛上来!千万别有所保留!否则我到时候可能改变主意!”金无胜和颜悦色地说。
  “金无胜!你好卑鄙!”柳云宁骂道!
  唐枫沉吟片刻,伸手入怀,将刚刚的小瓷瓶掷了上去,金无胜伸手接了,打开瓶盖闻了闻,然后笑道:“唐家的百花丸果真明不虚传!枫儿妹妹放心,我一定会信守承诺!两个时辰后见!”说完金无胜快步离开!
  唐枫听金无胜走远,才转身看着小西冷然道:“凌雨西,一会儿你只管带柳庄主他们离开就行!不必管我!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们一起走!”小西固执的道。
  “凌雨西,你发什么神经?逞什么匹夫之勇?我用的着你担心?”唐枫气道,内心深处却又不禁为小西的义气感动着!
  小西忽然趟水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完全不似刚才那样苍白失血,病恹恹的脸色也变的精神了许多!
  唐枫道:“你内力再深厚,也只能压制这毒一时半刻,根本就支撑不了两个时辰!你还是别硬撑了”
  小西微微一笑,走到唐枫身边,附耳过去,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说了一会儿,唐枫听着听着脸色逐渐转喜,听完手搭上小西的脉门仔细辩别了下,才终于相信!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后,金无胜再度回来的时候,打开小窗,看向密室,发现除了唐枫之外,脸色灰白的凌雨西和柳云宁都委顿在地,水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他们的趴伏在地上的半边身子!仿佛雨后秋风下破败凋零的花朵,几乎没有一丝生机,金无胜得意地笑了!
  唐枫气怒交加的道:“金无胜,你满意了?快给他们解药,放他们出去!你敢伤害他,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金无胜叹道:“我金无胜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你放心,我现在就放人!”话刚说完,也不知金无胜触动了什么机关,小西等人感觉密室的地面开始缓缓上升,弥漫整个房间的水也随着地面的上升而开始逐渐消退!
  等上升到一定程度,才发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牢内,众人脚下依然是柳之春牢房门口的地面!看样子这一切都是金无胜布的一个局!不但要引来唐家,甚至要所有来救人的人都有来无回!
  金无胜缓缓走过来,蹲下,抬起小西的下颌!啧啧叹道:“小娃儿!本来我可以把你抓回魔宫,好好享受一下,这次看枫儿妹妹的面子就放过你!下次犯在我手里,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小西挣扎着甩脱了金无胜的手,抬起眼帘重重道:“你放过我,可我没打算放过你!”
  话音未落,人已出手!
  小西的眼睛里此时不再是颤栗失神,而是泛着清冷的光芒!如一把熠熠生辉的利刃!刺人心扉!
  手扼在金无胜的咽喉,小西一直起弹身,将金无胜挡在自己身前,魔宫里的其他人想上前来,但是由于金无胜被制而投鼠忌器,只将几人团团围住,不敢上前!
  金无胜愕然惊道:“你!你……你没有中毒?”
  “我有告诉你我中毒了?”小西讥笑道!
  金无胜大骂道:“唐枫,你言而无信!”还未说完,小西手下使力扼住,憋得金无胜满面通红,咳嗽不止!
  唐枫笑着接道:“我怎么言而无信了?我并没有给他们解毒!百花丸全部给你是真,我答应你放了小西就随你去见你们宫主也是真!是你自己没有本事让他们中毒,怎么反而怪我?”
  金无胜说不出话来,小西紧紧抓住他喝道:“放了柳老庄主!还有,唐枫不会跟你去见什么宫主!你没资格用我的命来威胁她!因为你的命在我手里!”说完加紧手劲,把金无胜勒的面红脖子粗,几乎快断气了!
  金无胜忙不迭的点头,然后跟对面的手下挥了挥手,有人出来开了牢门,放了柳之春出来!
  小西让金无胜拿解药出来几人吃了,然后挟持了金无胜,顺利地退出了祝府,一旦脱离了祝府,唐枫的下属正在门外接应,众人就无惊无险了!
  唐枫点了金无胜穴道,然后让下属押了下去,回头注视小西道:“凌少侠!我要回金陵了!后会有期!”
  小西听唐枫叫凌少侠,窘了一下,拱手笑道:“你这么叫我真不习惯!!援手之恩,容当后报!”心里对唐枫已经隐隐改观,觉得她并非那么十恶不赦之辈,比之以前对唐枫的印象好转了很多!
  “我救了你,你也一样救了我,我们彼此互不相欠!忘了今天这件事!”唐枫正视小西道,心里还隐隐记得以前凌雨西喊自己妖女恶女的事情!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
  “不,如果今天没有,恐怕我们没那么容易能救出柳老庄主,也没那么容易脱身!总之我凌雨西会铭记今日恩德!”小西说完看唐枫不置可否的样子,只得拱手道别:“那后会有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愿意效劳!”
  当下两班人马背道而驰各自行去不提!

  劫难横生

  小西和柳云宁扶着柳之春回到客栈,柳丁丁这时已经急的坐不住了,看到三人回来,自是欣喜不已,抱着柳之春不松手!
  柳之春和柳云宁身上都有伤,所以也不便立即出发,众人在客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早晨雇了辆马车就往青州出发!
  第三日几人都弃了马车改为骑马,大家也都知道小西归心似箭,尽量赶路,还好都是皮外伤,愈合的也很快。
  一路上柳云宁奇怪的问小西为何没有中毒,小西模糊的回答说曾经吃了奇药,可保一月之内不会中毒,回想起那日辗转思虑,最终还是吃了杜秋白那粒药,想着不管杜秋白是否欺骗自己都无所谓,与其等到了唐门,万一不慎中毒,那么跟现在吃这粒药中毒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早晚罢了,用这粒药看清一个人,很值得。如果不是毒药,只要自己不中毒,就算柳云宁等人遇到危险,自己也可设法相救!
  那天在水牢看到柳云宁中毒,而自己却安然无恙,就已经知道杜秋白并没有骗自己!毕竟杜秋白是自己初入江湖的第一个朋友,这样的猜忌求证让小西有一瞬间的脸红!后来将计就计装作中毒,和唐枫配合演了一出好戏,不但救出了柳之春,还抓了金无胜,这还多亏了杜秋白的灵丹妙药呢!
  送柳之春等人回到了柳家庄,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小西焦急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天山去,也许这时候师傅已经出了云雾洞,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师傅,小西更是马不停蹄,连夜晚也不休息!
  江林这时在天山也是焦急万分,已经十天过去了!掌门师伯自从拿了“碧麟石乳”上去,只下来过一次,补充了些食物和水,说碧麟石乳完全消化吸收掉大概要一月左右,这期间将不再下来了!
  虽然明知道要一个月才行,江林仍然忍不住心急,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师傅,现在能够再见到师傅,这简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这十日内,江林想到了唐枫好几次,唐枫的阴狠毒辣在江林的心目中变的渐渐模糊,反而是厚赠碧麟石乳能够救了师傅,让江林感激不尽!
  大概江林忘记了自己是付出了代价的!跟唐枫联姻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他现在一定是想象不到的!
  正站在紫藤下心乱如麻的当口,听见风墨来报说有封信!说是一封信,其实连信封都没有,信上也没有署名,掌门师伯不在的情况下,江林一直是全权处理天山内的大小事物!
  江林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再往下看脸色就变了,最后看到落款是——枯水派!
  枯水派!
  江林惊呆了!师傅曾经说过,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枯水派,看到枯水派的人要回避,若与枯水派发生争执天山派退让,万不可伤及枯水派之人!据说枯水派现任掌门系出天山,是天山七绝的师妹,也就是自己的祖师奶!据说当年为情所伤一怒离开天山派另创枯水派,寓意心如死水,具体因为什么江林也不是很清楚,这在天山派是大忌,掌门师伯不许任何人提也不许问,众人只知道枯水派掌门风铁铮是祖师奶,但是谁都没见过!
  江林满头冷汗又惊又怕!——凌雨西你这个惹祸精!谁不好招惹你招惹枯水派?还废了祖师奶侄儿的武功?你这是在找死???
  风墨在旁边看到江林看完信的脸色,就知道出了什么大事,江林可不会随便什么都能气成这个样子!看样子不光是气,还有点说不清楚的“怕”!风墨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心想我可别当了炮灰,正想悄悄的退走!就听江林咬牙切齿的说:“风墨,传我的命令,看到凌雨西,立刻绑了来见我!”
  风墨吓了一跳,连忙躬身答:“是!是!”心里想:“老天,不绑他也立刻来见你啊!你这不是吓他吗?!”风墨这样想着没忘记往后退,想着赶快跑吧!再不跑说不定抓到什么理由就挨一顿训斥!
  江林没空理会风墨的小动作,这会儿他只顾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根本懒得去计较风墨的鸵鸟思想!
  风墨跑的像风一样快,一眨眼就离开了江林的视线,就赶快找言雪去商量,言雪正在后山练剑,小西不在山上,言雪可就倒霉了!每天被逼着练剑不说,还要练足十个时辰,原因就是自己在山下几年剑法没有进步,被江林好一顿训斥!勒令言雪专心练剑,每天都过来不定时抽查!
  风墨把信的事情跟言雪一说,言雪也急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样大动肝火!两人猜了半天也无头绪,言雪想到大师兄大概这两天也没心情来管他练剑的事了,两人又一起跑去找洪旺,洪旺正在床上睡的香,得知小西没事,也就没计较什么,反正在天山吃得好睡的好,倒也无忧无虑!
  两人把洪旺从床上揪起来,两人把事情经过一说,洪旺正瞌睡的小眼睛就一下警醒了,圆睁着小眼就来一句:“不会又是小西闯了什么大祸了吧!我们不能把他交给江林,守着山门口,别让小西进门,一看到小西就给他藏起来!”
  风墨道:“我倒是也想藏啊,可是我敢吗?你让我违抗命令?我死一百次都不敢!”
  洪旺道:“我亲自去山门外面守着,你就当没告诉过我!我带小西躲一阵子再说!”
  “问题是,小西你还不了解?他怎么可能到了山门不进,随你去躲避?你用什么话来骗他,都不可能把他骗走,就算你要抓他,你也打不过他啊!”言雪仔细的分析道!
  洪旺听了心里沮丧极了!气氛有点压抑和沉默,大家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在这时,只听见小西脆脆的嗓音喊道:“大师兄,雪师兄,洪旺叔!”三人一秒之内变换了几种神色,来不及再想,三人就跑了出来,看到了正要敲江林门的小西!
  三人几乎同时作了一个手势道:“嘘!”
  小西看三人的怪异表现有点纳闷!不过还是没忘记行礼,先是跑到洪旺那里跪下道:“拜见洪旺叔”,然后又对着言雪躬身道:“见过雪师兄!”,最后对着风墨笑道:“风墨大哥!对了,大师兄呢?”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洪旺过来抱了小西,最先开口道:“西儿,你听我说,你先跟我下山一趟办点事情行不?”
  言雪和风墨齐声呼道:“不行!”,言雪又道:“洪旺叔你不可以离开天山,不如你们到后山随便找一处地方!?”风墨看了看言雪没说话!
  小西看几人打哑谜一样,迷惑的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下山和后山?对了,我师傅出来没有?大师兄人呢?”
  风墨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大师兄有命:看到凌雨西,立刻绑了来见我!”言雪和洪旺两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风墨苦笑了笑道:“你们别怪我,我不能当没看到!”
  小西听罢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颤声道:“我做错了什么事?”看着言雪和洪旺恳求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求求你们!告诉我!”

  信任危机

  看风墨拿绳子出来,小西骇的脸色都变了,心里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小西一边惊恐的后退,后退几步又站住,不知道作何反应,洪旺一把跳过来,扯了绳子扔在地上,抓了小西的手腕道:“小西,跟我走,你不能在这,等会儿江林回来你

第11回

想走也走不了了!”
  风墨对言雪道:“不是我不绑,是有人不让我绑,雪师兄,你一定要为我作证!”
  言雪瞪了风墨一眼,不过也只是瞪了一眼而已,就没再说其他!
  洪旺一看言雪和风墨明显的想放水,大喜之下,连忙拉了小西就往外走,小西茫然一片的跟着走了几步,忽然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者洪旺,整个院子一片寂静,甚至寂静的有些可怕了!唯有洪旺和小西的脚步声!
  忽然小西挣脱了洪旺,回身错步,刷地后退三尺,面色惨白的小西哆嗦着嘴唇道:“风墨大哥,绑了我去见大师兄吧!”
  微微的薄暮之中,小西脸上的惶恐神色落在三人的眼中,都不禁黯然!洪旺回头强拉小西,但小西定定的站在那一动不动!洪旺刚想伸指点小西穴道,却被小西一把扼住手腕道:“洪旺叔,你救得了我一时,能救得了我一世?这样只会更惹恼大师兄,别替我作决定!别让我恨你!”说完丢开洪旺,但洪旺是无论如何也点不下去了。
  风墨拧着眉头,捡起地上绳子,走上前去,将小西双手背在身后,双腕用绳子缠紧,然后围着小西上身绕了三圈,又打了个结,无奈的说:“大师兄在紫藤那里!你随我去!”
  小西喃喃的说:“风大哥!告诉我,为什么?”
  “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是我们也不知道!大师兄看了一封信后就这样了!”风墨说完前面走了!
  小西无言的跟在后面,言雪和洪旺也跟随其后,四人一路无话,来到紫藤那里,只听风墨报:“大师兄,小西带到!”说完退向一边!
  江林白衣胜雪,立在紫藤边,暮色霭霭里,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只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里闪烁着凌厉如剑一般的光芒!小西直视着江林,嘴唇动了动,但说不出什么,低头跪下,地上不平,细小的散石碎块遍布,膝盖磕在地上,生疼!
  一瞬间的静默让气氛变得诡异!
  没有人说话!江林等待着,小西执拗的跪在地上不发一言!不愿打破这寂静!江林了然的笑了笑,转身抚摸着紫藤,拇指粗的紫藤,被摩挲的光滑异常,两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夜,江林曾站在这个位置,多少次——仰望!
  小西内心忽然被一种悲哀填满!眼里的泪奔涌不息,头磕在地上,呜咽了道:“西儿拜见大师兄!大师兄恕罪!”
  江林回转身,将小西从地上拉起,仔细地端详!半年来的奔波,无暇去细看这个小师弟,恍然间还将他当作小孩子,没想到个头窜高了许多,几乎跟自己齐眉了,已经算是大孩子了!江林爱惜的抚平了小西眉间的褶皱,拍了拍他的背道:“西儿,说说一路上你都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件都不许漏!”
  小西一听大师兄嘴里“了不起的大事!”一句,就惶然不安!当下把和柳云宁一起救柳之春,遇到唐枫,然后如何将计就计擒了金无胜,然后送柳云宁等人回返青州等等说了一遍!
  江林皱了皱眉头道:“没了?”
  小西道:“大师兄,我全说了,没了!”
  江林厉声道:“你真没什么瞒着我的了?”
  小西听见这声音里的怒气吓的立时就跪下了:“大师兄,我真没有瞒着你,没什么其它事了啊!”
  江林冷笑了道:“你路上与人打架没有?伤人了没有?还废了人家武功!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你还敢狡辩?”说完将一封信甩在小西脸上!
  小西捡起信看了看!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江林道:“大师兄,西儿根本就没废任何人武功!如果说与人打架,伤人,倒真有那么一次,我见一个恶人强抢一名女子,就上去跟那人打了一架,只是刺伤了他的右手,救下了那女子,那人的伤不几日就可好转,大师兄明鉴,西儿从不敢乱伤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废人武功!大师兄请你相信我!”
  江林注视着小西,似乎在辨别话语中的真伪,而小西也坚定的直视江林毫不退缩!视线霎那间的短兵相接,犹如一场争斗,一时之间难分输赢!
  “是谁那天在客栈废了那么多人?塞北双杰因你而死!是我教你的?你还敢说从不敢乱伤人?”江林嘴角微挑,双目中迸射出冷冷幽森利剑,直刺向小西,那不信任的目光,窒息的小西胸口剧痛!
  小西几乎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捂住胸口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还是继续解释道:“大师兄,西儿真的没有废人武功!求大师兄一定要相信我!”
  话未说完,江林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还敢狡辩?”小西被打的扑在地上,散石噌伤了手臂,但他还是立即跪好,抓了江林的手急道:“大师兄如何才能相信我?西儿不敢对大师兄撒谎的!”
  江林一声怒喝:“风墨,把缚龙绳给我拿来,把凌雨西给我绑好,关到后山石洞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洞口一步!”说完拂袖而去!

  枯水思源

  小西已经关进石洞的第三天了,这三天江林都没有踏入石洞一步,每天都只是洪旺来送饭,甚至连风墨和言雪都没有来过!
  这天小西又被洪旺强逼着吃饭,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小西哪吃得下去!使劲咬了勺子就是不往下咽,最后把饭和勺子一起吐了出来。洪旺气的拍了他头一下,但没舍得打重,小西忽闪着大眼睛问:“我要见大师兄,我是冤枉的!洪旺叔你相信我!你帮我叫大师兄来一次!”
  洪旺唉声叹气的道:“江林那小子要听我的就好了!我看他也就怕你师傅,别的没见他怕过谁!我怎么叫得动他!”说完恨恨的道:“等你师傅出来,哼!我要他好看!”
  小西急的直掉泪,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难道就关在这里?师傅还有半个多月就会出来,大师兄还不原谅我,我看不到师傅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怕!你师傅出来,我告他一状,让他也吃吃苦头!再说有你师傅作主,你还怕出不来?”洪旺得意的道!
  “别!我做错事该罚,就算大师兄误会我,打了我骂了我,我也不能怪他,你别在师傅面前说,让师傅他刚出来就不高兴!”小西连忙劝阻道!
  洪旺捏着小西的鼻头道:“你啊!真是个小傻瓜!来,吃饭!别怄气,饿瘦了我可心疼呢!”
  小西又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心急火燎的着急,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又说:“洪旺叔,你说枯水派会不会来天山找麻烦?”
  洪旺象烫了手一样把碗给扔了:“你说什么?什么枯水派?”
  小西纳闷的说:“大师兄让我看的那信上落款就是枯水派,说我废了掌门侄儿的武功!我根本就没废过别人武功,只是打伤了那人右手!”这也难怪,小西年龄最小,一直以来又一直勤于练武,没打算让他行走江湖,所以有些事情小西并没有听闻,更不知道枯水派和天山的渊源!
  洪旺惊叫:“什么?你打上了那人右手?”叫完又觉得太失态了!竭力维持表面上的不懂声色,心里却象油煎一样,天山派不但不可以跟枯水派动手,遇事还要退避三舍,如今小西不但没有退避,还伤了他们的人,枯水派强指认小西废去那人武功,摆明了就是想要小西的命!风铁铮那么护短,怎么会善罢甘休?还不把天山派给闹个天翻地覆?
  当得知是枯水派的时候,洪旺就什么都明白了!有心想告诉小西事情,但江林既然瞒着小西,自然是想保住小西的命,可是江林作为天山派最杰出的青年,天山派无疑将来是要交在江林的手中,如果因为这次的事让江林有什么差池,这可如何是好?
  洪旺脑筋里一瞬间已经转了一圈,但是这糨糊脑袋什么好办法都没有,洪旺转身出了石洞,连招呼都没打就往外走,连小西喊都没有听见!
  看洪旺得状态小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这个枯水派一定是极不简单的!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门派??小西双臂被缚龙绳绑紧,绳子的另一头又在石洞最上边打了结,小西根本就没办法跃起来再背向双手去解绳子!
  而且没有大师兄的命令,他也不敢擅自解了束缚出去,模糊难辨的事实真相,和大师兄对自己的指责和惩罚,让小西如坠云雾确又有着丝丝缕缕的明了参杂其中,小西多渴望出去而却又怯懦的滞留在原地无法迈出脚步!
  在外面的洪旺和江林已经吵了起来,现在在天山上的人也只有洪旺敢和江林这样大张旗鼓地吵架!
  “你去放了小西!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但是你不能这么做!”洪旺道!
  “洪旺叔只管安心在这里散心!其他事情不劳您操心!”江林冷然道。
  “不劳我操心?你这是什么屁话!?你师傅还没下来,你一个人挡不了那老太婆!你听我的,带了小西先去绝地山找你七位师祖!我不能由着你胡来!这可事人命关天的大事!”洪旺简直要跳脚了!
  “洪旺叔不必管这事,你只管看住了小西,别让他出来就行!”江林坚定的道!
  “不行!你要这样我就把小西给放了,看你怎么办!你这次必须听我的!”洪旺大声喝道。
  “你敢把小西给放了,我就打死他!与其让别人给杀了,还不如我一掌打死他!你也知道了我都抵挡不了那老……师祖奶,你放了小西有什么用?而且天山派没有退缩的孬种!你让我逃到绝地山?办不到!”江林硬气朗朗的说!
  洪旺的小眼睛瞪了又瞪,奈何江林根本就不甩他,洪旺心里叫一个气阿!怎么有这样硬的石头?
  正僵持间,只听外面人报:“大师兄,有枯水派三人在大门口!”
  江林和洪旺脸上都是一变,江林快步走出,让言雪也跟着,来到天山大门口,一眼看去只见一个鹤发童颜年岁在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右手里拿了一把剑,左手里紧紧牵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上去很亲密无间!老太婆时不时怜惜的看这小姑娘,充满慈爱!两人身后还跟着个三十岁最有的男人,右臂垂下,被白布包裹,状似无力,应该就是所谓的“被废了武功”的那人!
  江林抢步向前,跪下道:“天山派门下江林帅众位师弟拜见师祖奶!”
  那老太婆回转头看江林的时候可不像看那小姑娘一般慈爱,而是眼里充满愤怒的火焰,简直恨不得一把火灼烧了江林一样!
  一时间地上跪满天山派的子弟,站着的人只有四人,出了枯水派的三个人,就剩下洪旺!
  老太婆没有叫江林起来,江林也只有跪着,这一进门的下马威可是货真价实,而江林也很给老太婆面子!
  这事洪旺嗤笑声起:“铁铮妹子这面子可不小哇!人家天山派最年轻最杰出的人才都匍匐在你脚下不敢抬头,够派头!够威风!这枯水派到底是心如死水,还是该饮水思源?”

  兄弟情深

  洪旺几句话说得风铁铮老脸酡红,如饮烈酒!
  风铁铮看着天山派巍然耸立的大门,回想起儿时在此生活过,曾经的人和事!感慨起人世沧桑,变幻莫测,人老了,可这山不老,一晃几十年过去,黑发变白颜,可天山派这块巨石仍然稳稳当当矗立如夕,散发出不可摧毁的坚韧气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是啊!饮水当思源,身出天山,又怎么会忘记没有天山就没有我风铁铮呢??
  洪旺故意说的几句话终于起到了效果!尽管这效果不知道能维持几何!风铁铮为人火爆,别说没有得罪了她,就算没有得罪她,几句话也能撩拨起她的火气,脾气喜怒无常,这种人最难对付!
  风铁铮抬头让江林等人起来,江林站起来连忙拱手给其他两位见礼,然后引了他们进了天山主院内!让众师兄弟散去,只留下风墨风立和言雪相陪!
  风铁铮抬头巡视了一圈,问道:“顾炎飞和萧子寒他们两个呢?”
  江林连忙上前道:“师伯和师傅在云雾洞疗伤,要一个月之后才能下来!他们并不知道师祖奶光临,请恕罪!”
  风铁铮冷笑:“那凌雨西总在山上吧?唤他出来见我!我倒要看看,这打伤我侄儿风天兴的到底是何等神仙!”
  江林跪下:“师祖奶,西儿是无心之过,当时也并不知是枯水派之人,请师祖奶念在他尚年幼,饶恕他这次吧!”
  那风天兴嚷嚷着:“饶了他?那谁饶了我??我右臂就这样废了?姑姑一定要给我做主!”说完还假惺惺的掉了两滴泪!
  风铁铮看自己侄儿伤心的样子,大怒:“江林,去把凌雨西给我叫出来!不然我就搜了!”
  江林只得道:“小师弟如今并不在院中!”
  洪旺也道:“小西根本就不在山上,你找也白找,要找去绝地山找,小西就在那里!”
  风铁铮听到“绝地山”这三个字,就蔫了一半,想起这些毕竟是师兄们的徒子徒孙!挥了挥手让江林起来。
  风天兴不愿意了,拉着风铁铮的衣袖喊着:“姑母!您要给兴儿作主啊!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小师妹,你帮我劝劝姑母啊!”那女娃儿听了风天兴的话,却只抿了嘴不说话,似乎对风天兴很不屑的样子。
  江林刚站起来,看风铁铮的脸色阴晴不定,也不敢再搭话,风铁铮一会儿就说:“凌雨西真不在山上?你以你师傅的名义发誓,我就信了你!”
  江林憋红了脸不说话,风铁铮暴怒:“江林,天山派的弟子有骗长辈的吗??你师傅就是这样教你的?”
  江林无言又跪下!
  “江林什么时候说谎了?是我说不在山上,你认为自己是江林的长辈吗?那凌雨西也是你的晚辈,铁铮妹子,他们总也算是你的徒子徒孙,你忍心这样苦苦相逼?”洪旺道。
  “死老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给我闭嘴!”风铁铮大声喝道,她对江林和洪旺说谎骗她而气怒交加!
  江林心想这位师祖奶果然如传闻一样的火爆脾气,怪不得敢一怒之下离开师门另创他派,亏得师祖爷们如此容忍,这么多年也没有说过什么,甚至连指责都没有,还告诫门下弟子不要招惹枯水派。
  只听风铁铮怒喝道:“江林,识相的快把凌雨西那个畜牲给我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师祖奶这个吩咐,恕江林难以从命,小西是我天山派门下,惩奸除恶是本派宗旨,风天兴作恶多端,调戏轻薄良家女子,小西打伤他这种败类也是应该的!他唯一错的就是不知道是您的侄儿!……”江林话未说完,只见一个人影晃到眼前“啪!”的一巴掌,江林脸上泛起一个红红的指印,言雪等人几乎连人影都没有看清,风铁铮还悠然立在原来的位置,如果不是江林脸上的指印,大家都会怀疑那人影只是幻觉!
  “你不交是吧!不要以为你是那几个老鬼的心头肉我就会心软!”
  “老鬼?”江林怔了一下才知道指的是七位师祖爷,心想我什么时候成师祖爷的心头肉了?
  “江林,你不交出来就别怪我!”
  “师祖奶恕罪!有什么错江林一人承担,小西绝不能交给您处置!”心想交给你就是死路一条,我怎么可能让西儿去送死?
  只听风铁铮吩咐说拿鞭子来:“给我使劲抽!一直抽到江林把凌雨西交出来为止!”说完看了一圈,但没一个人敢动!
  江林看风铁铮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风铁铮就带了一个女娃儿和风天兴这个受伤的人,让人打我也不能是那女娃儿动手,肯定是让天山派的人,心里叹了一声,看样子这事不是这么容易善了的,不让她出口气是不可能罢休的!谁叫咱惹不起人家呢?
  江林看了风墨一眼,谁知道风墨压根就不看他,四目游走,就是不往自己看,于是又看风立,风立看江林视线转来,吓的一低头,不与江林对视。而言雪躲在自己身后不出来。
  江林只有咳了一声:“风墨,去拿鞭子!”风墨一听:我的天哪!怕什么来什么,怎么专挑我?让我打大师兄?这不是要我死吗?要是将来大师兄秋后算账……风墨心里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但表面上也不敢不从,只能躬身答应,拿来鞭子。
  江林示意他打,风墨握鞭的手哆嗦着,还是打不下去,心想从来可都是被打,今天忽然让自己打人,而且还是打一个自己惧怕的人,这叫什么事啊这是!风铁铮看风墨不动:“怎么?你不动手,是不是想先挨一顿?”
  风墨犹豫了下,新知今天大师兄势必逃不过,只有抖鞭抽在江林背上,可惜这一鞭毫无力道,江林几乎没感觉到疼,心里好笑了一下,不等风铁铮再发怒,就对风墨说:“听祖师奶吩咐,你尽管使劲打,不用怕,我不怪你!”风墨不得已,只有使劲打了下去!

  血肉之躯

  不一刻,江林雪白的衣衫破碎成一条条一块块,鲜血晕染了满簇桃红,隐约甚至可见后背上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交错纵横的地方甚至血肉外翻,狰狞可怕!风墨不忍心再打下去,可风铁铮只是冷眼看着,完全无动于衷,只是不时就逼视着他,现在就连洪旺都看不下去了。
  洪旺最见不得这个,拦住风墨对风铁铮:“你想打死他?他可是天山派新一代里最优秀的弟子,你要毁了天山派吗?”
  风铁铮道:“我谁也不想毁了,只要把凌雨西交出来,我就立刻走!”
  这时只听一个凄厉的尖叫声在众人身后传来,不用回头,江林也知道是谁,狠狠用眼刀剜了一下洪旺,洪旺回以一个无奈的眼神:不怪我!就算我在场也跟本就拦不住!
  小西看见江林血淋淋的后背,使劲尖叫了一下,他被惊吓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江林被打成这样,眼泪一下涌满了眼眶,他几乎是飞扑过来,哭道“大师兄!”一句话没说完整就哭的说不出话来。
  江林用手摸了摸小西的头,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故意沉了声音:“乖,别担心,我没事,再这么没出息哭鼻子,大师兄可打你了!”
  小西看大师兄不像开玩笑,就只有努力忍着,抽抽噎噎憋在嗓子眼里!
  风铁铮一看,难道这个就是凌雨西?这个小娃儿分明是乳臭未干嘛!怎么可能是打伤侄儿的人?小娃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论如何也和那个一剑刺穿天兴肩骨的“大人物”联系不在一起,风铁铮的表情有点惊异!
  不过风铁铮这种人可不会犹豫,知道此人就是小西,一伸手就向小西肩头抓去,那速度快如闪电,风铁铮这几十年的磨练,又是纯正的天山派武功,的确是厉害无比,不过还有更快的!江林从小西出现就一直在注意风铁铮的动静,看他抓向小西,立即就站起身,右手将小西拉至身后,左手迎上风铁铮的手掌,风的应变能力也很强,立即变抓为掌,两掌相接,各自退了三步!
  江林感觉一阵气血翻腾,喉中一甜,但强自咽了下去,风铁铮也是脚步不稳,踉跄着退后,手抚胸口,感觉一阵气息乱窜,几乎要栽倒,当下大怒:好你个江林,敢跟我动手!正要上前再打过,却见江林已又跪下,她倒不好向一个跪着的晚辈再下杀手。
  江林道:“师祖奶,江林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求您饶了西儿,他还是个孩子!也不是故意打伤您的侄儿,只要您能消气,怎么责罚江林都可以!”
  小西一听,嘴角动了动,盯着江林似乎已经呆了!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听到江林此番话,对小西来说如同重锤,敲打在小西的心上,酸、涩、苦、痛、悔,五味俱全!
  值得吗?大师兄!西儿值得你如此做吗?我给你惹得祸还少吗?连累了师傅,难道还要再连累你吗?
  小西大叫:“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让师祖奶奶抓走我!我不要你替我!”说完绕过跪着的江林,就往风铁铮身边走。
  江林大怒,站起来一把就拽过小西,一巴掌打在小西脸上,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江林心中剧痛难忍!为什么小西就是不明白?不让他出来,只要他乖乖听话,呆在石洞,风铁铮找不到人,虽然会发脾气,但还不至于要人命!还可以撑到师伯和师傅下来,可他偏偏就要出来!出来了却还是这样一意孤行,不听命令!如果江林的哀求能激起风铁铮的一丝怜悯,就算皮肉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江林手指握的生疼,悲哀占据了整个心灵,他简直无法预料后果了!
  “你不要?什么时候轮到你不要?这天山是你作主吗?”小西跪下紧抱着江林的腿,仰起脸对江林说:“大师兄,你不要管我了,我早就该死了!你让我跟师祖奶奶走吧!”
  风铁铮笑了:当我透明的?这两人是在表演兄弟情深呢?都想送死?好!那我就成全你们!
  不带任何征兆的,一掌劈过来,周遭的人甚至都感觉到掌风暗含着强大的内力,衣衫都被掀的鼓起,这一掌是如何的凌厉无人知晓,但是小西孱弱的身躯肯定承受不住这致命的一击!
  这一刻,生死攸关!只一瞬间,江林一脚踢开小西,右手再次迎上风铁铮的双掌,江林毕竟年轻,不如风铁铮修行了几十年的功力深厚,如若平时对打,江林还可以躲闪避开内力相接,可这时候,风铁铮全力击向小西的一掌,江林踢开小西,而自己则正好被罩在掌风之中,闪避不及,仓促中只有迎掌而上,江林仅靠着一点来不及提起的几成内力和身体自身反射形成的保护,生生接了这一掌,双掌相接,身子被震飞,口中鲜血喷出,再喷出!
  一地的红……
  众人惊呼,一个人影抢步上去,喂了江林一颗药丸,是杜秋白!言雪等人提剑护着江林,而洪旺则护着小西,小西这时候已经几乎没有意识了,他亲眼看着江林的身体被打飞,然后落地,然后那鲜红——几乎蒙蔽了小西的双眼,小西再也看不到其他,不再在乎强敌在前,也不再在乎生命的存续,全身没有力气,只能靠爬的,一步步,一点点,爬过去……
  紧紧抱着大师兄,小西眼里竟然是干涩的!没有眼泪的湿润,那眼睛被鲜红灼烧的像着火一样的疼,几乎要迸裂出血来!
  小西一声凄厉的吼叫,吼到嘶哑,吼到失声,嘴里喃喃:“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打伤了一个人,难道就要大师兄用命来赔?”
  寂静的可怕!
  这喃喃细语都如此清晰的钻进每个人的耳朵,每一个人,每一个人!
  风铁铮身边的女孩儿,忽然拉住风铁铮道:“师傅,救救他!求你!”
  众人这才警醒,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慌忙拉住小西:小西别伤心,先看看大师兄怎么样了!
  风铁铮看着女孩儿哀求的眼睛,再看江林人事不省的样子,也隐隐有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做的过份了!走过来就想要查看江林,结果小西呲目紧抱者江林,根本就不让风铁铮近前,风铁铮无奈,众人知道目前这庭院中,武功最厉害的就是风铁铮,如果她都救不了,那别人就更无能为力了!众人好不容易拉住小西,却不能使小西放手,风铁铮此时也顾不上报什么仇出什么气了!就在小西的怀里,手抵江林的肩头,缓缓输入内力。
  不到半刻钟,风铁铮已经嘴唇青白,头上青筋直跳,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情形有点诡异!
  风铁铮忽然被震开,手掌离开了江林,虚弱的倒在地上,歇了片刻才道:“我没法引导他的内力,他体内内力乱窜,毫无章法,根本就不受控制,我的进去就被他四面八方的内力包围、攻击,根本就没办法疏导,这是怎么回事?”
  杜秋白手扶上江林的手腕,刚一抚上,就被弹开,杜秋白木然道:“江大侠全身筋脉尽断,内力也被分成一段段一条条,必须有足够的内力,至少要超过他本身一倍以上内力的人,才有可能疏通的了!还好我刚才给他吃了续命丸,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白衣成魔

  超过他本身内力一倍以上?这世上不知道是否有这样的人存在,由于江林的内力已经碎成一段段,他根本就没办法自息运转,也无法被他本身收归所用!除非有两个跟江林内力差不多的人,但却心意相通,两人内力都走相同的速度,相同的路线,才能帮助江林将一段段的内力理顺修复,完成这次艰巨的疗伤!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世上别说有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有,又如何找的到?江林的命,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
  风铁铮慢慢的走了,一场寻衅,一个纠结,没想到并不能让谁得到快意!杀一个人也许在江湖上不算什么,可毁掉一块质朴无暇的美玉,却是一种遗憾!尤其是毁掉的竟然可以算是自己的徒子徒孙,更让风铁铮懊悔!走出天山之门,风铁铮实在无力再忍,一口血喷出来,人已经虚弱到需要人掺扶才能行走,其实风铁铮刚刚已经用尽了全力,没有能力挽回江林,却耗费了她大量的内力,恐怕未来五年,她都只能闭关修炼,才能恢复!
  小西似乎也回转过来,将手搭在江林胸前,过内力进去,不到片刻也是依然被震开!再输,再震开,直到小西吐出来的血一次比一次少,仍然是无济于事,大家无论如何不能让小西再试,点昏了他,才能将江林挪到床上。
  小西醒来后,彻底绝望了,抱着床上的江林,只紧紧抱着,终日不言不语,一步也不离开!
  洪旺站在院子里问:“杜秋白,是你放了小西?”
  杜秋白什么都不回答,从怀中拿出一管火炮,点燃之后,一道红烟飞升而起,众人听洪旺这一问,都了然似的,纷纷将杜秋白围了起来,逼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杜秋白只道:“什么都别问,我不知道,等我家主人前来,肯定可以救得了江大侠!”说完坚定的望者众人!
  唐枫自从那人和小西分开,叫人将金无胜压回唐家给父亲后,就赶来天山,总觉得魔宫的人蠢蠢欲动,不放心天山这边,所以一直守在天山脚下,看到红烟报警,唐枫立刻赶来天山。
  刚一进天山内院,就看见杜秋白正被绑在门前的柱子上,杜秋白看到唐枫两眼放光,简直就像见了救命的菩萨!
  唐枫听杜秋白简单叙述了经过和现状,就要把杜秋白解开,言雪持剑拦着唐枫,唐枫看着言雪道:“你认为你能救得了江林?那你就尽管拦者!”
  言雪道:“你认为就凭杜秋白和你能救得了大师兄吗?”
  唐枫道:“小小的小银龙武功如此不济,你觉得他有资格在我麾下有一席之地吗?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完一指杜秋白:“他就是所有人都称之为“鬼医”白秋渡!你还拦着他吗?也许他这次做事欠考虑,但是绝没有害人之心!他只会保护你们,决不会真的去害你们!”
  唐枫直接说出来,就是希望杜秋白能争取时间,这个时候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猜忌和争执上,言雪听了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缓缓放低了剑!
  杜秋白束缚一除,低头跪下道:“主人,你命我保护好江大侠,我没有做到,请主人责罚!我本以为放了小西,凭他和江大侠二人之力,风铁铮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谁知道结果……”
  唐枫一把拉起杜秋白:“这时候我不需要解释,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救江大哥?”
  杜秋白走近唐枫耳语一番,唐枫看着杜秋白道:“真的?”杜秋白点点头。
  唐枫令杜秋白好好看着江林,就一个人下山了!
  两天过去了,第三天的晨曦初升,天山派众人都陷入一种无形的焦躁之中,这两天的时间似乎过去的特别的快!
  言雪已经在紫藤那里

第12回

摇了几次铃,但是掌门师傅一直没有再下来,如今这山上最大的就是自己,可这最棘手的事情自己却毫无主见,小西的生命已经快随着江林枯萎!这一切都让言雪似处在一种无期徒刑里的绝望!
  当唐枫风尘仆仆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所有人都激动了!
  唐枫叫上言雪和杜秋白以及外院子弟中最有威信的风墨,来到江林床前,看到跪坐在床上抱着江林的小西,双目失神的小西几乎认不出唐枫来, 干裂的嘴唇,苍白的脸庞,无不昭示着小西这两天来是如何的度日如年!
  唐枫怜惜的抚摸了下小西的头,酸楚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干涩的喉咙,酝酿着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两天的奔波,终于找到魔岩宫的宫主,还好这个魔宫宫主一直心仪唐枫,所以到中原后总是跟随在唐枫不远的地方,这才让唐枫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他,这也终于给江林了一线生机!
  用珍贵的离尘宝剑,并发誓将铸剑之方忘记,永生永世不再铸造第二把同样的宝剑,这才换得一粒救命金丹。
  可是这丹药虽能起死回生,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弊端,因为是魔宫前人所炼,为了保证是魔宫后人享用,所以加入了特制的药物,吃了后会激发心魔,性情大变,变成一个跟以前完全相反的人,也就是说,他将不再是以前的江林!
  唐枫斟酌再三,知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有强自打起精神,把实情告诉大家,让大家决定是否让江林吃这丹药,说是让大家决定,其实唐枫心里早就有了计较,不论怎样,活着,都比死了好!唐枫是一定要江林活着的,自从第一次见到江林,就已经被江林散发的光彩折服,不论江林将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唐枫都已经决定——此生不离不弃!
  听完唐枫的话,几人几乎没有犹豫,扶起江林,让他吃下金丹,放低江林的身子,静观其变!
  ……
  江林一睁眼醒来,看见床外夜色正浓!
  床边趴着睡着正香的小西,江林不悦的皱了皱眉:怎么睡在这?睡梦中的小西不安的动了动,又接着沉入梦乡……坐起身的江林直起身子,觉得体内充盈如火,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立即就开始打坐,将体内奔腾不息的内力引导理顺,运转了一个小周天。
  小西醒来看见床上空空的,吓了一跳,昨天大师兄终于脱离了危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几天来的不眠不休,让小西昨天实在熬不住了,竟然趴在床头就睡着了!连大师兄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小西暗骂自己太迟钝,急匆匆跑出去,才发现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先跑到言雪那儿,言雪还在睡,听说江林不见了,连忙起来,两人又找了各处,都没有找到,原来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全都睡的死死的,谁都不知道江林去了哪里!现在被小西一说,全都急坏了!
  唐枫和杜秋白听到嘈杂声也出来了,小西一见唐枫就急道:“枫儿姐姐,我昨天趴在床上睡着了,醒来就不见了大师兄,怎么办怎么办!?”小西恨不得打死自己:“我真该死,明知道大师兄身体才好些,就这么大意!”自从唐枫救了江林的命,小西对唐枫信服的很,看见唐枫总有种信赖的感觉!
  唐枫让小西不要急,沉吟了片刻:“杜秋白,你到山下云龙客栈带上咱们的人在山下找,言雪你带着人在前后山去找,找到人千万要好言相劝,切记不可顶撞他,如若他不回,找人前来通知我和小西,现在的他虽然记忆还保留有以前的,但是吃了那药可能性情大变,万一他发怒伤了你们……”刚说到这,发现江林提了剑满头大汗刚进门!
  小西顺着唐枫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江林,惊喜的扑过去:“大师兄!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你!”唐枫没来得及拦住小西,就看见小西扑过去要抱住江林,唐枫有心想拉开小西,但又想试探下江林现在的情绪和反映!
  还不等小西贴过来,江林就一把推开小西,冷如冰川的声音道:“睡醒了?怎么?我去哪里还要你问过你吗?”
  小西急忙解释道:“大师兄,西儿不是那个意思,昨天睡着了是因为……”看江林既不像生气又不像真的责备,但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陌生而疏远的态度让小西有点不适应和害怕!
  江林不等小西说完:“我不想听解释!”然后环视众人,大家都在他凌厉的注视下,低下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听江林冰冷的声音道:“以后全部要认真练功!尤其是言雪和西儿,谁再敢偷懒我绝不轻饶!杀了哪些胆敢挑衅我们天山派的人!凤铁铮那个死老太婆也绝不能放过!”众人听了这话都吃了一惊,虽然明知道江林吃了金丹后会性情大变,但是这样的暴虐,却是始料未及的!天山派一向约束自己的门人乱造杀孽,可江林今天这番话,不但与门规背道而驰,还充满着杀气!
  江林说完目光转到唐枫身上,邪魅的一笑,唐枫被那笑容刺激的毛骨悚然,不知道江林忽然对着自己这样笑想要干什么!
  江林忽然欺身上前去抓唐枫,杜秋白一看江林动作,毕竟杜秋白更知道那药会使人如何的改变性情,所以毫不犹豫飞身去挡,现在的江林又岂是杜秋白之流能够阻挡的了得?自从受伤后,唐枫不但让江林吃了金丹,还将剩余的三滴碧麟石乳全都喂给了江林,由于碧麟石乳不能医治筋脉,所以尽管唐枫当时空有这疗伤圣药,而没有办法救江林,那魔宫的金丹接好了江林的筋脉之后,唐枫就把碧麟石乳都给江林吃了,她真怕江林再遇见危险,所以认为他的武功越高越好!可是现在这情况,最先遭殃的就是杜秋白!
  江林看杜秋白来档,嘴角嗤笑一声,只一只手就把杜秋白挥出几米远,摔在地上,江林道:“要不是看在你是唐枫身边的一条好狗,你现在已经死了!”
  小西等人还来不及消化这惊人的一幕,就看到唐枫的手腕一下被江林擒住,拖了就往屋子里走,小西喊:“大师兄!是枫儿姐姐救了你……”被江林回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硬生生逼回了剩下的话!
  唐枫踉跄着匆忙回头喊:“小西去看一下杜秋白怎么样,我和你大师兄谈谈,你们不要进来!”

  魔性初显

  唐枫一进门就被掼在床上,门也“咣啷!”一声被合上,江林一只大而有力的手紧紧捏住唐枫的下颌,捏的唐枫疼的脸色煞白,几乎要痛昏过去。
  江林桀骜的眼睛里有探究还有一丝玩味,唐枫并没有他想象中流露出惧怕,反而注视自己的清亮眼睛里盛满了心痛,这让江林很不痛快!
  自己有什么可让她心痛的?
  江林皱了皱眉,微微放松了手指,低头吻上了唐枫冰凉的唇……
  唐枫仿佛受了惊吓似的挣扎!
  江林立即更紧的钳制住她,继续深吻,直到她透不过气来才放开,这种霸道而又强势的姿势,让两个人之间暧昧之极,江林忽然笑了:“上次是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这次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唐枫!”一边说一边手抚上了唐枫的衣领……
  唐枫听到这忽然呆了一下,然后满脸红晕,像染了落日边的红霞,唐枫没有多余的时间反映,江林已经翻身压上了她:“唐枫,记住,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
  事毕!江林盯着床单上的血迹脸色阴沉,唐枫眼底水雾弥漫,无畏的迎视着江林,江林毫无预兆的一巴掌甩过去:“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更讨厌被人利用!”
  唐枫被打的倒向一边,手指触到床上的被褥还留有余温,这一刻的江林却没有了刚才的贴近,心的距离,远比身体的距离要遥远,甚至是遥不可及!唐枫有点沮丧,有点悲凉,不知道这样的江林是不是还值得自己爱?!
  “我不管你之前有什么居心,为什么要利用我,从今天起你已经是我的人,别再有下一次!”江林冷然道。
  唐枫沉默不语,只听江林又说:“替我做几件事,第一件就是让你的人把风天兴给我抓来,哼!风铁铮那老太婆敢再来,我就让她有去无回。第二件,到江湖上散布消息,宝剑被魔宫所夺,洪旺是被人陷害!师傅的朋友我江林自然义不容辞。第三,我要上云雾洞一趟,在我下来之前,替我办好前两件事!”
  唐枫点头,迟疑了下还是接着说:“你们天山派云雾洞不是只能受罚者和掌门才能上去吗?你怎么?”
  江林冷笑:“哼!凭什么罚我师傅?再大的错两年多也该罚够了,上面寒凉,我一天都不想师傅在上面受苦,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下来!”
  外面,小西扶起杜秋白:“大哥,你怎么样?”
  杜秋白摇了摇头,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我没事,可是主人?……”
  “大哥不要担心,我大师兄不会对枫儿姐姐如何!”小西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强作笑颜安慰杜秋白!
  一行人等在外面候者,都不敢去打扰江林,杜秋白虽然受了点伤,但调息一会儿就好多了,显然江林并没有下重手。
  众人一直等到午时,才看见江林走出屋门,紧随其后的是唐枫,杜秋白一眼就看出唐枫左半边脸明显高肿,气急的杜秋白又一次忘了自己和江林的力量悬殊,拔了剑就冲向江林!
  小西和唐枫同时出声:“大哥不要!” “杜秋白,不要!”
  但晚了!杜秋白根本就没有出剑的机会就被江林捏住了手腕,那把剑锒铛掉落,砸在地上一阵嗡嗡悲鸣!
  江林箭一样的目光直指唐枫:“管好你的狗!我不是每次都能忍得住不杀他!”嘴里说着,手上使劲,杜秋白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无力,痛的喉咙间溢出低低的呻吟。
  “放开他,再捏他手腕就废了!”唐枫焦急的声音里透着恳求。可江林不为之所动,他要收复唐枫,彻底的收复,就不能让她能影响自己,他要让唐枫知道,他的力量足以毁灭任何一个人!要她不敢在他面前耍任何花招动任何心机!
  “放开他!照大师兄这样说,西儿是不是也只是大师兄养的一条狗?”小西缓缓开口,心里害怕但却强自控制住自己的音调不走音,暗自祈祷大师兄千万不要当真,自己只是为了救杜秋白!只有这样才能转移大师兄的怒火,自己可不是真的这样想!
  江林眯起眼猛然放开杜秋白,转过身去看小西,眼里的怒火已经高炽!
  杜秋白终于缓过劲来,刚刚意识朦胧中听到小西的话也是大吃一惊!别说现在的江林,就算以前的江林都未必能受得了这样的放肆而不发火!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人分三六九等,不可逾越,以小西的身份,不尊师兄,说出这样不敬的话,打死都不为过!
  众人都捏着一把汗,谁知江林却忽然转怒为笑:“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师弟!有这样的胆色,我很高兴!”说完看了眼唐枫:“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然后转身向院外走去,看也不再看小西一眼!
  小西惊诧!想好了至少要挨顿暴打,却没想到就这样过了关,甚至连句责备的话都没有,抬眼望唐枫,唐枫却已经急急得跟杜秋白耳语着什么,然后杜秋白拣起了地上的剑绝尘而去!
  江林不到一刻钟就攀着紫藤来到云雾洞口,江林的武功如今已臻化境,洞内人似乎并未发觉有人上来,只听一个声音道:“紫藤之铃这几日响了多次,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事发生,师兄您还是下去看下吧!”说完连咳几声,短促而轻轻的喘息着,可见说话之人的虚弱程度已经很深!
  江林一听这声音就浑身热血沸腾,这熟悉的声音正是自己师傅萧子寒的,伴随着自己的成长二十几载,如今的江林已经随心所欲,人世间的法理规则对他来讲都不值一文!正要低身进去,只听另一个声音道:“你现在紧要关头,我怎么能□下去?林儿能力足以应付一切,难道你不想赶快消化掉碧霖石乳,下去见林儿和西儿?快别说话了,我帮你运功疗伤!”
  咳嗽声又起:“我就是不放心他们,一群孩子,如果不是处理不了,又怎么会摇铃?你还是先下去吧!没事你再上来帮我,我先自己打坐一会儿!师兄快别管我了!”
  顾炎飞沉默,但并没有动,两人在这云雾缭绕的洞中,忽然看见昏暗的壁灯下忽然显现出一个挺拔修长的影子,两人知道这本是绝无可能的事,一瞬间同时出手,袭向那来人,谁知来人武功奇高,不费吹灰之力就接下了二人双掌,逼退二人几步之远!
  萧子寒没想到来人如此厉害,那么下面的人岂不是??急忙暴喝:“你把下面的人怎么了?说!”萧子寒以为江林和小西他们危险,所以情急之下厉声暴喝,倒唬了江林一跳,连忙跪下:“师傅,是我!”

师恩隆情

  萧子寒惊喜之中猛然听到爱徒江林的声音,别提有多高兴了,抢上前去把江林一把搂在怀里,干涩的眼睛里都沾染了些湿意!
  江林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就如同他的儿子一样,快三年未见了,萧子寒心里如何不想念?
  江林手环上师傅的腰,依偎在萧子寒的怀里,心一下安静了许多,不再烦躁,一片空明!
  萧子寒忽然拉正了江林道:“林儿,你怎么上来了?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扭头去看顾炎飞,赫然发现顾炎飞双目紧闭,直直定在当地,气息均匀,只是被人点了穴道,萧子寒大吃一惊,飞速沿着洞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影,又跑到洞门口四目极望,也没有任何发现!
  萧子寒猛地回头,看向江林厉声道:“林儿!是你?你把掌门怎么了?”
  江林轻笑了下,站起来:“师傅,弟子只是点了他的穴道,否则怎么能上来看师傅?”
  萧子寒瞪大了眼睛:“林儿,你!你说什么?”萧子寒怎么也不敢置信江林敢这么做!
  江林走过来,去牵了萧子寒的手道:“师傅,我帮你疗伤!”
  萧子寒反握了江林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大逆不道,该受什么惩罚?”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高,人也激动的剧烈咳嗽起来。
  江林见状连忙过来轻拍萧子寒的背,帮他顺气,然后坚定的道:“师傅,林儿是来救你出去的,我一天都不想你呆在这破地方,如果天山不容我们,我们可以带了西儿离开这里,离开天山,到其它地方安居,我和西儿一定好好孝顺您!不让您受一点苦!”
  萧子寒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林:离开天山?
  醒悟过来的萧子寒怒气盈胸,一巴掌甩在江林脸上,江林先是不敢反抗,随着“啪!”的一掌,应声倒地,可见萧子寒有多愤怒!要在以前早就一脚踹翻到地上,可几年未见,萧子寒刚刚才见到爱徒,无论如何都不舍得下手!所以只打了一巴掌就打不下去了!
  萧子寒吼道:“走到哪里你都是天山派弟子,畜牲!我萧子寒就教出你这样的逆徒?”
  江林抹掉嘴角的血迹,站起来不言不语,一欺身接近萧子寒,对上双掌,内力缓缓输入,江林强大澎湃的内力,如同温煦的暖阳,透入萧子寒的七经八脉,将碧麟石乳产生的散力缓缓收集,突破萧子寒闭塞已久的废脉,势如破竹般攻克,侵占,最后通畅无阻的流转,再运转一次后,江林收力,而萧子寒已经完全吸收掉碧麟石乳,回复之前的功力,再也不需要通脉。
  江林展现出日益强大的一面,萧子寒从江林无边浩瀚的内力就感受到江林的今非昔比,凭他的判断,江林就算修行二十年,都未必能达到现今的功力,这让萧子寒大吃一惊!
  “师傅,如今你已经功力恢复,我们下去吧!”江林道
  萧子寒一转身就要去解顾炎飞的穴道,江林一把拦住道:“师傅,等两个时辰后,师伯的穴道会自动解开!我们先走吧!”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对人说,以后休要再提刚才的事,想都不许想!为师过几天再下去!”萧子寒不忍心江林受罚,所以准备等江林下去,再向师兄请罪!
  江林自然知道萧子寒打算做什么,冷哼道:“师傅,弟子不肖,虽然幼承师训,苦练武功不敢懈怠,但现在我不想再遵守什么狗屁门规,长幼之序,尊卑之别!如果练成了武功,只因为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就要束手就擒,任人欺凌,那我练武来干什么?”
  “任人欺凌?谁会欺凌你?林儿,你不能这么偏激!发生了什么,告诉师傅!”萧子寒听江林这么说,知道必有原由,所以着急的发问!
  “师傅,弟子三日前已经死了,今天的江林,再不愿像以前一样隐忍!师傅深恩,弟子不敢忘,如果您还认弟子,弟子势必膝前尽孝,侍奉师傅左右,若师傅不认,弟子愿自断一臂,求师傅放弟子离去,从此后各不相干,弟子有生之年再不踏进天山一步!”
  萧子寒听江林一句一个弟子,不像往常一般“林儿林儿”的自称,就情知江林已经心如磐石,不会因为自己的威逼而有所改变,萧子寒不知道江林究竟遭遇了什么才这样,但知道一定是非比寻常的事。
  当前紧要的就是要先稳住江林,萧子寒沉声道:“林儿,三年未见,为师在这里日日想念你和西儿,你就是这样来回报师傅的?师傅到什么时候都不会不认你!你永远都是我萧子寒的爱徒!”
  萧子寒继续道:“你是不是嫌弃师傅,不想要师傅了?”
  江林一听,眼泪差点出来,呜咽着道:“师傅!”
  江林猛的跪下:“师傅!林儿若有那种想法,就让林儿死无葬身之地!您明知道林儿不是那个意思,您还故意这样说,是要让林儿无地自容吗?”
  萧子寒微微一笑:“林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师伯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你先去解开他的穴道,把事情告诉我们,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师傅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师傅给不了我公道!”江林迟疑了下道:“师傅连自己都不能给予公道,又如何给林儿一个公道?”心想如果你知道是谁,你就不会这样笃定了!
  “你是说师傅无能!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吗?”萧子寒一下提高了声音,不悦的道!
  江林不再说话,沉默了下,还是把自从风铁铮上山到最后苏醒原原本本告诉了萧子寒,当然他不知道自己吃了魔药的事情,只以为唐枫又一次救了他!
  萧子寒听到风铁铮这三个字就唬了一跳,接下去越听越心惊,也越听越怒火中烧,特别是听到江林筋脉尽断,几乎九死一生,就更气的咬牙切齿!暗恨风铁铮欺人太甚!
  虽然风铁铮算是本门师长,可是却为老不尊,和后辈计较,不分青红皂白,不但冤枉了小西,还几乎打死江林,萧子寒就没办法平静,甚至心里在想江林如今变得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心里想以后定要好好安抚林儿,想个办法让他平息了这愤怒才行!萧子寒的这一番苦心,这时江林自然是不会知晓!
  天山派一向是门规森严,所以江林根本就不相信师傅会为了自己的委屈而做点什么,哪怕自己真的死了,天山派都未必会还自己一个公道!长辈失手打死一个小辈,死也就死了!这次自己没死是自己幸运!所以江林这时已经打算自己为自己报仇!

  复仇之刃

  萧子寒看江林受了这么多委屈,心疼极了,上前扶起江林:“林儿!快起来,你受委屈了!师傅知道你心里恨!但是你不该一棒子打死一杆人!一个风铁铮根本不值得你去钻这个牛角尖!你更不能去迁怒你师伯!”
  “师傅为了救西儿,杀了那些人有什么不对!师伯就罚你在这寒凉之地,一罚就是两年多!他怎么能这么对师傅!”江林不服气的冷笑!
  萧子寒叹了一声:“林儿,你错怪你师伯勒!当初我内力尽失,但是体内剩余少量散力却仍在乱窜,我自己引导不了,使得身体灼热难当,我又无法运功驱热,你师伯怕你们担心,才没有告诉你们,在我外伤都没好的情况下就背我上来,其实是为了解我体内毒火啊!!这两年来你师伯为了帮我,经常上来替我运功疗伤,只可惜只能暂时稳住那些散力,直到你找到了碧麟石乳,才逐渐开始自己恢复运功!”
  江林听到这里,才知道一直以来误会了师伯,看了一眼仍然定在原地,不省人事的师伯,羞愧极了,就想去解了他的穴道!
  萧子寒拉住江林:“你先下去,我还有事要跟你师伯商谈,过一会儿我和你师伯在一起下去!”
  江林道:“林儿有错,要打要罚,随师伯处置,师傅您不必替林儿求情!”说着急急想去解顾炎飞的穴道,生怕萧子寒替自己顶罪!
  萧子寒拍了一下江林的屁股:“傻孩子,师傅是真的有事跟你师伯谈,你且下去,想挨打还不容易?!”
  江林无奈,知道师傅如今功力恢复,也不再担心,就出了云雾洞,来到山下!
  杜秋白已经等在紫藤下,看见江林下来立即躬身道:“江大侠,主人要我在此等您,风天兴已经抓到,风铁铮也已经来了,正在内院等您!”两次的教训,已经让杜秋白知道如何规避危险,所以对江林恭谨中又带着戒备!
  江林见了师傅心情大好,如今又听到风天兴被抓,而自己痛恨的仇人风铁铮也已经自投罗网,怎能不兴奋异常?那血液中的嗜血因子狂躁的涌动,让江林浑身都充满了勃发的激动,叫嚣着: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江林嘴唇微微翘起,想着如何将风铁铮踩在脚下,肆意羞辱,是多么的快意!多么的兴奋,甚至连手紧紧拳在一起,满脸的肆笑狂然都不自知,杜秋白看的毛骨悚然!暗自心惊,唐枫让他调制凝神静气的药,就是准备用在江林身上的,可是照这样看,根本就不是药物能控制的了的!
  内院中间站满了人,天山派几乎所有人都来了,风铁铮还是带着那女孩也站在风天兴旁边,风天兴被捆的结结实实,绑在院中的一棵树上,人却是昏迷不醒的,看样子是中了毒。风铁铮一见江林就怒骂:“臭小子,你醒了?为什么抓我侄儿!快把他放了!拿解药来!”
  小西和言雪看见江林连忙走过来在江林身边站定!
  江林轻蔑的笑了:“为什么抓他?这要问你!你这护短的老太婆,为了你侄儿一条手臂,冤枉西儿,又差点致我于死地!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
  风铁铮见江林讥讽的笑容,对自己没有一点尊敬,气的脸色发青,喊道:“江林,你这是什么话,你师傅没教你要尊敬长辈吗?”
  “你算什么长辈?长辈会不问原因就诬赖晚辈吗?长辈会不分青红皂白下狠手一击致命吗?我没死是我幸运!不是你的恩赐!”
  风铁铮被江林寥寥数语堵的说不出话来,只铁青着脸气的呼哧呼哧喘气!小西见状拉了下江林的衣袖小声说:“大师兄!师祖奶奶毕竟是七位师祖的师妹……”
  江林用眼神制止了他,转向唐枫看了一眼:“把解药给风天兴吃了!”小西咬了咬嘴唇但还是没敢再说下去。
  风天兴吃了解药悠悠转醒,江林用剑搁在风天兴的脖子上,看着他的右手腕道:“这只手不是废了吗?怎么才这么几天绷带就拆了?”说完轻轻一划,一道细细的血印透出来,风天兴吓的大喊:“姑姑救我!”
  “现在谁也救不了你!”江林冷笑着对风铁铮道:“你不是说西儿废了你侄儿的武功吗?现在就让西儿再废一次!让你亲眼看看什么才是废了武功!”说完就让小西动手挑了风天兴的手筋脚筋!
  小西拿剑的手晃个不停,怎么都不敢出手,抬眼道:“大师兄,天山派门规不允许子弟……”,江林气的一瞪眼恨恨道:“没出息的东西!天山派不允许子弟乱伤人,难道就允许别人乱伤天山派的人?”说完看向风铁铮的眼睛里充满着怨恨和厌恶!
  小西低下头不敢答话,江林冷笑了一声,手指一动,只听风天兴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右手软软的垂下,腕鲜血淋漓,众人都摒住呼吸,大气都难出一下!江林冷冷的看了一眼风铁铮,还待要再去挑风天兴左手……
  风铁铮悲声痛呼,剑已出手!
  江林一个箭步,掠了过去,似乎等待的就是风铁铮的主动攻击,电也似的飞扑,惊人的身手,让大家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江林美妙的身姿,目光再也舍不得往别处望一下,几乎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肩不动,腰未弯,脚步飘萍丝毫不乱,右腕不停的上下指点,挥起一道道森冷的剑光,随着手腕的纵横起落交相冲击,犹如一片光网!而翩翩白衣身在其中,腾挪飞翻,又宛如一只白鹤皎然不群!如果一个人能将剑舞到这种地步,而且暗含杀人于无形的剑气,那就非江林莫属!
  两人不但气功、轻功都妙到绝处,而且两人之间的交手也让人叹为观止,就在眨眼之间,这两个人已经交手了数招,风铁铮不愧为原天山派元老级人物,几十年的淬炼,让她的剑法更加纯熟,对敌无数,又让她的剑法更加老练,一时半刻之间,也未露败相!
  不过“美人”迟暮,毕竟是年岁大了,内力因救江林而耗费半数,现在的风铁铮其实施在咬牙苦撑!
  江林的剑快!快如闪电!
  可稳操胜券的江林,却如猫捉耗子一样,一点一点地逼出风铁铮一身大汗,却仍然不下煞手,就像永无休止的戏弄,更是欲罢不能的羞辱!就连唐枫和小西都能看出来,风铁铮白发苍苍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脚步也开始虚浮!
  跟风铁铮一起来的那女孩见自己师傅如此狼狈,自然是急得坐不住了,虽然知道,如果自己上场,两人打一人,只会让天山派耻笑,可是再不忍心看师傅如此!小西一看那女孩上场,自然不能让大师兄一个对付两人,虽然大师兄看上去对付两人绰绰有余,但在天山派的地界,哪能容对手如此?
  小西抽剑迎上,截了女孩,两人你来我往就斗了起来。
  萧子寒和顾炎飞刚踏进内院就看到四人打得好不热闹,大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尤其是看到风天兴手腕的伤和昏迷不醒的样子,萧子寒脸色就沉了下去,眼睛里不自然就带出凌厉,一声暴喝:“住手!”萧子寒好容易说服了师兄,不再责罚江林,并且同意自己带江林小西下山去铸剑谷,准备替江林讨一件称心如意的兵器,好让他心情可以稍稍平复一下!可没想到一下山就看到这样的一幕,怎不让萧子寒愤怒?!
  众人一惊,小西听命的收剑后撤,江林也是心里暗惊,没想到,师傅这么快就下来了!但是这是唯一杀风铁铮的机会,所以江林并没有听命的住手,反而变本加厉攻击起风铁铮来。
  小西三年未见师傅,一直想如果见到师傅会如何如何欢欣,如何的喜极而泣,千想万念,总想着一见到师傅就扑在他的怀中,紧紧抱着,再也不分开,可绝没想到渴望已久的见面会是如此的境地!如今既担心大师兄,又担心师傅,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半分喜悦可言?
  萧子寒脸阴沉沉的,拳头紧紧捏着,心里气的简直要冒出火来!大家看江林敢公然违抗师命,都捏了一把汗,这时还是唐枫机灵,走到萧子寒和顾炎飞身边,三言两语低低的将他吃了魔药导致心性大变之事粗略说了,萧子寒和顾炎飞听完,才恍然明白,萧子寒慢慢的放松了自己,微微笑着点头:是了!我就知道林儿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萧子寒

第13回

转身对顾炎飞道:“师兄,一会儿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要反对,行吗?!”

  妙计救徒

  这时风铁铮败相已露,步履踉跄,江林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杀死风铁铮,但是江林现在思潮翻涌:到底要不要杀风铁铮?
  江林并不是一个毫无心机的热血青年,他知道在师傅面前杀了风铁铮会有什么后果,他在选择,到底是报仇重要,还是失去师傅重要,可是仇恨已经蒙蔽了江林的眼睛,而师傅对于他来说的意义又让他止步不前,所以江林就在这杀与不杀之间痛苦的徘徊,风铁铮这才多活了这么多时候!
  萧子寒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之后,语声清朗,字字若钟,入耳铿然:“林儿,退下!”
  这一语句一出,听在江林耳里自然是不怒自威的一种威慑力,江林虽然性情大变,但是对着养育自己二十多年又从小亲传武功的师傅还是既尊敬又亲近的,这亲近又表现为惧怕,不忍心忤逆师傅!,是多年来养成的一种习惯,就算现在可以江林杀尽天下人,江林都不会对萧子寒出手,
  江林犹豫了片刻,停剑不出,但是却并没有后退,风铁铮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江林脑海里回想着风铁铮逼迫自己交出小西,又试图杀了小西等一幕幕,仇恨怨毒的思想占了上风,当下咬了咬牙道:“师傅,弟子不孝,待我杀了风铁铮,愿以死以谢师傅!”说完挥剑再攻,这一次,再不留情!
  一剑快似一剑,一波强似一波,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剑招,江林这时候才发挥出苍穹神剑的本色,如果不是风铁铮熟悉天山派剑法,恐怕早就魂魄不留!江林一剑刺向风铁铮咽喉,这一剑若中,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她性命!
  这时一个欣长的身影有如灰鹤般急冲过来,宽大的袖袍一卷,将风铁铮卷出,而江林的剑,则收势不住,深深刺入来人的左臂,穿透而入!
  众人惊呼:“师傅!”
  “师弟!”
  “师叔!”
  乱作一团!
  江林手还握着剑柄,剑身还镶嵌在萧子寒的左臂中,血顺着剑身蜿蜒流下,又滴在地上。
  江林看着这一切,滔天的剑气,倏然而消!嘴巴张了张,哑然的发不出声音来,茫然的眼睛里迷惑、不解,惊慌!唐枫一步并过来,想要止血,萧子寒却身体后撤,剑从臂中抽出!割肉离体的暗响如同闷雷,炸在江林的心中,轰隆隆不绝于耳!
  萧子寒涩然的声音响起:“林儿,能否卖为师一个面子?放她离去?若非要死一个人的话,为师愿代之!”
  江林哆嗦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却没人听得到!手里捏的那把剑像毒蛇一样,咬的不是别人,却是反噬的自身,江林低头弃剑!
  萧子寒笑了,笑得温暖,笑得涩然,却不带一丝一毫的责备!萧子寒转回头对风铁铮躬身道:“师姑!如果当日林儿被你所杀,萧子寒就算打不过你,但血溅五尺!也必报仇!你应该庆幸他没有死!”
  风铁铮这时再无当然寻衅而来时的威风,抱着昏迷的风天兴离去!
  萧子寒手臂血流如注,江林走过去伸手想要再次替他止血,萧子寒却侧身闪开笑了笑道:“不劳烦你了!林儿,云雾洞中你曾说过“愿自断一臂,以求自由,从此后各不相干,你有生之年再不踏进天山一步!”你且去吧,我也不要你自断一臂!”说完走向顾炎飞道:“师兄,子寒恳请师兄放江林离去,从此后天涯海角,再无瓜葛!”
  江林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硬的放下,待听萧子寒说完,已经是面色大变,浑身发抖个不停!
  小西跑过来扑地跪下,哀叫道:“不!不!师傅,你不能这么对大师兄!”
  顾炎飞也道:“林儿也有他的苦衷,师弟你就饶他这一回!”
  萧子寒抬手制止他们:“快意恩仇的武林侠士,刀头舔血的江湖豪客!生生死死的仇怨劫杀!江林没有错!错的是我!罢了罢了!我萧子寒活着,一不能保护自己的徒弟,二不能让他们痛快的报仇雪恨,只能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委屈自身!”萧子寒叹息一声接着道:“师兄,江林无错,但子寒无颜,愿自罚到云雾洞思过!请师兄准许!还有,西儿就拜托师兄照顾!”说完转身离去,不顾大家的劝阻!
  小西奔过去抱着萧子寒痛哭:“师傅!你不要去,西儿才刚刚看到你!”萧子寒掰开小西,自顾自的去了,小西跑回来跪下抱着江林摇晃:“大师兄!你劝劝师傅!你给他认个错啊!我不要你走!也不要师傅走!”
  江林听了萧子寒一番话话,脸上一片茫然,两行清泪涌泉而出,一滴一滴,滴在脚下的土地中,霎那间就消失不见,而眼中的神采,也仿佛都随着萧子寒的离开而消逝无踪!
  听了小西的话,江林才仿佛如梦初醒,踉跄着跟在萧子寒后面,然后看着萧子寒到紫藤边攀藤而上,江林轻轻叫了一声“师傅!”萧子寒并不理他,不一刻就看不到踪影!
  江林呆呆站在紫藤下,用手触摸着粗黝的紫藤,想上去又不敢上去,不到半刻钟,就听地上“叮叮”一声,江林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去,地上一颗铜制摇铃躺在地上!江林捡起铃铛,用手捏着几乎把摇铃捏碎:“师傅!不要!”再不顾其他,攀上紫藤,全速飞上!
  到云雾洞口的时候,果然看见萧子寒正在砍那棵紫藤,紫藤坚韧本来刀剑难断,江林上来的时候看到紫藤已经被砍开了一个小小缺口,江林哀叫一声扑过去拦住:“师傅!别砍!”
  萧子寒冷冷道:“谁是你师傅?”说完推开江林继续砍!
  江林脸色一黯,眼睛里的泪就止不住了,趴在紫藤上护住,萧子寒这才没有继续砍下去,江林一边哭一边道:“师傅!林儿错了!林儿错了!您生气就罚林儿好了!别砍紫藤,砍了就下不去了!”
  “谁说我要下去了?”萧子寒冷笑道:“要下去你下去,以后别叫我师傅!我没有你这样的高徒!快给我滚!”
  江林不敢答话,却趴在紫藤上不动,萧子寒无法,恨恨得一跺脚:“我就不信你一直趴在这里!”说完闪身进了洞里!刚进洞里,萧子寒的眼泪也出来了,心里的狂喜几乎要破胸而出:林儿,林儿!你没有让我失望!你终于跟来了!你跟来了!!
  江林在外面哭了一会儿,见师傅不再出来,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挨着走到洞口,怯懦的站在门口道:“师傅,林儿进去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江林还是站起来钻了进去,刚一进去,看见萧子寒坐在青石床上,闭目不语,臂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江林走过去跪下轻声道:“师傅!?”
  萧子寒倏然一睁眼,倒把江林吓得一惊,低下头不敢说话,停了一会儿,江林才抬起头道:“师傅,林儿知道错了!您别气坏了身子!容林儿先给你止血行吗?”停了下仍然得不到回复,江林继续求道:“师傅要教训林儿,什么时候都行,这里寒冷,先让林儿给您止血疗伤,求求您啊师傅!”
  春夏之交,薄暮的云雾洞里,仍然有料峭的寒意,这里白天倒还好,每一日的晚间就湿冷异常,萧子寒凝坐在青石床上一动不动,江林大着胆子跪过去,撕开萧子寒左臂伤处的衣服,从怀中拿出金创药,仔细地抹好药,又撕下自己的下袍,把伤口仔细地包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闹了这许久,肚子里也饿了,江林站起来,到洞内的角落搭上火煮粥,角落里的食物储存的还很多,足够一月有余,江林想幸亏紫藤没有断,否则过了这一月将如何生活?接着又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自己不上来,师傅真砍断了紫藤,怎么办?难道师傅是一心求死来的?是因为自己这不孝的徒弟,做错了那么多事,才让师傅失望,绝了生的念头?江林左思右想,又惊又怕!不时偷看萧子寒的动静,却发现萧子寒根本就没有动一下!
  江林将粥盛好端过来,跪下道:“师傅,您吃点粥吧!”萧子寒仍闭目不答,即不吃东西也不理,江林这下可急坏了:“师傅,林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忤逆师傅,师傅说什么,林儿就去做什么!求师傅原谅林儿这一回!”
  萧子寒睁开眼睛依然是那句话:“别叫我师傅!”说然竟然躺好在床上,背过身睡去了!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
  第二天一早,跪了一夜的江林又累又饿又困,站起来捏了捏酸麻的腿,膝盖像针扎一样疼!坚持着把粥热了下,端回床边的桌上,轻轻唤了声:“师傅!”
  萧子寒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江林喜道:“师傅,你醒啦!”连忙打来热水,伺候萧子寒洗漱。不一会儿,江林端过热粥来:“师傅,喝点粥吧!”
  萧子寒并不伸手来接,而是凌厉的眼睛注视着江林:“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我这个师傅说什么你不听,放你自由你不去?到了外面,没人会说你,以你的武功,你的机智,你想杀谁救杀谁,想报仇就报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呆在我身边你可得不到那些!我只不过是一介布衣,你跟着我做什么?你起来,别跪着,我受不起你如此委曲求全!回头想起来心中不愤,再一剑杀了我!”
  江林被一番话说的脸色煞白,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身子摇了两摇,似乎有点跪不稳,身上无力,几乎要歪倒在地上。
  艰难的开口:“师傅,如何你才能原谅我?林儿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做忤逆的事,师傅,求师傅饶了林儿这一次!”说完眼泪都快下来了!
  萧子寒知道也不能逼的太紧,于是沉吟道:“你学剑几载?”
  江林道:“林儿跟随师傅学剑十八载!”
  “记得当初你学剑之时,为师跟你说过什么吗?”萧子寒问道。
  江林连忙道:“师傅说过,江湖上侠之大也,并非以我恃强,而是济人之难,锄强扶弱,不滥杀无辜,不仗势欺人!做到此才能称得上一个“侠”字!”
  萧子寒点头:“你觉得你做到这点了吗?”
  江林羞愧的低头:“林儿知道错了,不该以武功欺人,更不该心存怨毒,对本门长辈加以羞辱!林儿愿受师傅责罚!”
  萧子寒点头道:“以后你每天到墙边去跪着默写本门门规,午时后练剑,晚上去洞内浸入水中修习内功,每晚睡前过来领十下藤条,然后把你怨恨的事情想一遍方可入睡!直到你完全消除仇恨,想通自己错在哪里!我才会原谅你!”
  江林听了连连点头,这时别说这些,就算再苛刻的条件,江林也忙不迭的接受,只要师傅不再赶自己走就行!
  六个月后,漫天的雪花下,一条宽阔的大道笔直的延伸向远方,道路两旁的树木半数已经凋零,但密枝虬干,仍依稀可见盛夏时,浓荫绿顶,夹道成荫的盛景!!
  唐枫就披着皮袍,坐着车辗,行走在金陵的大街上,思念着远方的人儿,忽然一道白影如同一道白鹤,钻入车中,唐枫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堵住嘴唇,朝思暮想的脸庞猛地出现在眼前,让唐枫以为是做梦!
  江林眼睛清亮的笑着,年轻的脸庞朝气蓬勃,额头上的汗珠密密排排,江林的脸色也不再阴沉沉的可怕!而是干净和清朗的!唐枫不顾羞怯,半年的分离,狠狠的抱着江林!泪雾弥漫中,看见江林呲着牙道:“别抱那么紧,好疼!我可是挨了半年的打,浑身是伤!师傅才饶了我,并让我下山来接你!”
  唐枫手一松,就要去查看他的伤势,江林拦握着她的手道:“别看!现在看着我就好!”说完紧紧握了下唐枫的手道:“谢谢你!”
  唐枫朝外对车夫说:“出城!往天山!”

  番外之冥顽不灵

  这一天的清晨,薄雾缭绕,遮掩不住霞光万丈,可是坐落在天山之巅的云雾洞中,却只见迷离的烟岚,潮腾的晓雾,江林微微卷曲着身子缩在青石床上师傅的脚边,鼾声正香,□的鼻翼,紧闭着双唇,俊朗的脸上一片宁静,只除了眉宇间小小的纠结,睡着以后的江林跟以前的爱徒没有丝毫的差别!
  华姿硬挺难掩秀,虽在尘中不沾尘,这句话用来形容江林的风采毫不为过!根本就看不出这是那个一剑在手,指人生死的江林!
  萧子寒轻轻坐起,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怜惜的看着熟睡的江林,手指伸出,似想抚摸他稚嫩的脸庞,却在半空中倏然僵住。
  放眼天下,江林唯忌己一人矣,他不能让江林发觉自己一丝一毫的心软,否则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手臂软软的垂下,缓缓闭上了眼睛!胸腔里一股窒闷的感觉紧紧搅动着萧子寒的五脏六腑,痛不欲生!细细的叹息忍耐不住的冲口而出!
  江林浅眠,这样的一声轻叹还是让他立刻警醒!看见师傅脸上痛苦压抑的样子,江林吓了一跳。急忙翻身下床,轻拍萧子寒的后背:“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萧子寒抬手轻摇了摇:“我没事!”
  江林回想起昨晚的一幕,江林脸色又白了!
  昨晚泡在山泉里运功之后,自己仍然跪下请罚,师傅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下藤条,而是问自己:“十日了,你都想通了什么?”
  自己小心翼翼回答:“师傅,林儿做错了很多事,不该目无尊长,擅自上云雾洞,对掌门师伯不敬。不该以武功欺辱本门长辈,林儿该死!不该心存怨恨,妄动杀念!林儿每天都反省自身,以后再也不敢如此目无尊长!请师傅狠狠责罚林儿!”
  半天未得到师傅的回应,只感觉一道凛冽的目光扫视在自己身上,江林最害怕师傅的沉默,这比打在身上的藤条还让他惶然不安!没敢抬头与师傅对视,江林低垂着头,强压住心里的害怕,知道自己千篇一律的认错,听在师傅耳里早就成了敷衍!可是十天来,自己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错了!
  每天都想着如何才能让师傅消气!每天惩罚性的十下藤条,都乖乖领受,屁股上伤痕累累,几乎连动一下都钻心的疼,可还是忍着疼练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其实自己的剑法已经已臻化境,根本就不需要再练这样简单的招式。不明白为何要在水中运功,但是自己也没有反驳,没有质疑,只是乖乖的遵从。不知道师傅为什么总是不满意?
  不管自己做的再多,挨的再辛苦,都换不来师傅一点笑脸!师傅是根本就不打算原谅自己,才如此折磨自己吧?
  一阵咳嗽声让江林迅速回过神来,连忙端来茶水服侍萧子寒饮下,烦躁的江林这一刻几乎是有点恼恨师傅的,甚至想逃离这里,永远都不再回来!再也不去管师傅的死活!
  萧子寒是注意到刚刚江林失神的!一声冷哼:“怎么?后悔留下了?”
  江林一惊:“师傅!林儿……”
  “你不必解释!”江林还不及说就被萧子寒截住话头,“林儿,你下去吧!不必在这里陪着我!”
  “师傅!你答应让我留下的!”江林叫道!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冥顽至此,丝毫不知悔改,留在这里又有何用?你心中早就想走,何必为了我而自苦?”萧子寒闭目轻言!
  “林儿不愿离开,也没有觉得苦,林儿没有不知悔改!师傅若觉得林儿有错,该打则打,该骂则骂,林儿不敢有丝毫怨念!只求师傅让林儿留下,别不要林儿!”江林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你真的没有丝毫怨念?恐怕这是你口不对心吧!”萧子寒继续逼迫着:“若我再留你,恐怕到头来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林一听这话太重了,重的他都受不起了,的确,这样的委曲求全换不来师傅一丁点的原谅,有时候真想甩手走了,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师傅不利,江林抓起旁边桌子上的藤条跪下道:“师傅信不过林儿,就请师傅打死林儿好了!死了林儿就不用再被师傅怀疑了!”说完委屈的哭了起来!
  “你敢说你每天跟我认错的话都是你的真心话?你敢说你真的忘记了仇恨,不再记恨风铁铮?你敢说你自己真的想通了?你这是在愚弄我欺骗我!你不但骗我,你还在骗你自己!你问问你自己,再见了风铁铮,你是杀了她,还是原谅她?我要你每晚把你怨恨的事情想一遍方可入睡!直到你完全消除仇恨,想通自己错在哪里!我才会原谅你!可是你每天跟我说的都是相同的话,做的都是相同的事!你反省悔改什么了?明明心里怨恨我对你的严苛无情,恨不得插翅飞走,却坚持要留下来!还说我怀疑你!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萧子寒怒气冲冲的吼道。
  江林听到师傅一声声责问,再也忍不住跳起来也吼道:“我为什么要原谅她!她是我什么人!人家承认是天山派的吗?!她根本就不把我当晚辈,我再看见她一定杀了她!你要看不惯我这样你打死我好了!我就不滚!”吼完就愣住了,他没想过这样顶撞师傅的,要放在以前他怎么都不敢这样,江林懊恼极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吼完就心虚了,胆怯了。
  萧子寒一看江林这样,气的脸色都青了,上前一步挥手就是一巴掌,江林没敢躲,这一巴掌下去半边脸都肿了,嘴角都淌了血丝。
  萧子寒揪住江林的衣服一把拽拖到青石床上,手哆嗦着抓了几次才抓牢藤条,狠狠一下抽在他屁股上,裤子“嗤”的一声,布料撕裂,一道深深的痕迹在本身就青肿淤紫的臀部上绽开了花,几秒钟就渗出血来。
  江林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屁股上的刺痛让江林瞬间全身都冒出了冷汗,萧子寒伸手扯了江林的裤子到大腿根处,抡起藤条就挥了下去!
  “啪!啪啪!~”一声紧似一声,一下重过一下,江林感觉屁股像火烧一样,上半身和下半身几乎是两个极端,屁股到大腿疼的受不住,就像有刀在一刀一刀割裂自己,一鞭下去就是一个血印,带出几缕血迹,滴的地上都是!而后背紧紧被按住,疼倒是不疼,只是感觉师傅按在后背上的手抖个不停,一定是气成这样的!这让江林又愧又悔,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嘴里不由叫道:“师傅,林……儿……错了,你……别……生……气了!林……儿……该……打!”,疼得一口气说不完,喘了口气,继续认错:“师……傅,您……千万……别生……气啊!”
  心里和肉体的双重疼痛,狠狠折磨着江林,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疼深入骨髓!死死的紧咬着下唇,把呻吟声咽进喉咙深处,不敢再张口认错,更不敢求饶,深怕一张口就忍不住呼痛!更怕自己的求饶只会让师傅更气!
  已经好几年没有挨过这样的责打!这种痛让江林感觉如同在刀剑上滚过,又如同被火舌无情的舔舐!
  “啪!~啪!~啪啪!……”
  萧子寒一刻也没有停!听着这个孽徒那一句:“再看见了她一定杀了她!”让萧子寒彻底失去了理智,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真恨不得一掌打死他!用力的挥出藤条,打在肉上沉闷的声音和轻微的呜咽响彻在云雾洞里,又纠结起一片空旷的回音,寂静里只有“啪啪”的声响夹杂偶尔吞咽唾液的“咕咚”一声,让人更觉的带着苦涩的寂寞!幽居云雾洞的几年清苦,再见爱徒时却恍如隔世,物是人非的悲凉——这一切都像一个嘲笑,让萧子寒迷惘摸不清方向!
  江林终于在无声中失去了意识,而萧子寒却仍然没有停手,一直到萧子寒憋气的全力抽下去一鞭,二指粗的藤条断了……
  萧子寒满身满脸的是汗还是泪?,他自己都分不清!而江林昏昏沉沉气息微弱的趴在那儿,萧子寒按着他的手都颤抖着,猛的把江林抱在怀里,如珍如宝,爱逾性命!
  似真似幻中依稀那孩子追着自己哭闹着要桃子的情形,又似乎看到林儿“师傅师傅!”一声声喊着钻进怀里的温馨!
  江林不会求饶,更不会哭闹,他不再是小孩子了,而是一个铮铮男子汉,并且是武功智谋都远胜于己的男子汉,现在却乖乖趴在这里被打得体无完肤!
  这是为什么?
  萧子寒问了自己无数遍,直到泪雾迷上了双眼,直到心里的痛让他纠结成一团揉不开化不散!而江林在昏迷中犹自口齿不清的呓语:“师……傅!别……生气……了!”
  萧子寒一次又一次抱紧昏死过去的江林,仿佛能压制住心里的苦痛,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吐出:“林儿!别离开师傅!”

番外之收服逆徒

  距离上一次的痛责已经过去月余,江林经此一事,倒像是乖巧懂事了许多,不管是萧子寒给他上药也好,吃饭也好,江林一概乖乖听命,只是不再用眼睛去和师傅对视,就连头都不多抬一下!
  身上伤痕未消,就开始主动履行之前的程序,这些看在萧子寒眼里,与其说江林的乖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对抗,江林根本就没打算思考什么,而是机械的守护着自己!萧子寒苦恼却没有办法遏制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师徒二人之间就像是展开了一种无形的较量!
  萧子寒问:想到了什么?江林讲不出新内容,就直挺挺垂头跪着,不发一言!一副“你打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身上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让萧子寒根本就不舍得再用力打他,两人之间顿时陷入僵局!
  如果江林自己不开始思考,那么不管萧子寒说什么大道理,都是徒劳!
  江林的灵魂似乎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被复仇,逃避,折磨别人,自我麻醉等无数恶劣的欲望所牢牢控制着,身不由己,这沸腾着的灵魂,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偶尔想起什么,江林心底就腾起一股熊熊燃烧的复仇烈火,浑身都感到灼痛,他由开始的自怜变为气恼,由气恼变为莫名的愤怒,可又能向谁发泄?对师傅是真正恼恨不起来的!
  这一晚,山泉边吹来丝丝缕缕的凉风,月光颤动着,星星变得朦胧而高远,广阔自由的夜风,吹上身边黑色、枝丫蔓延的树木,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江林犹如幽灵般在山间徘徊,绝美的身姿,轻盈的脚步,倾世的轻功,奔行在山林绿水间,兴致上来,就捡起一段枯枝,乘兴练一阵子剑!月华笼罩下,白衣胜雪,人如青剑,一招一式,尽显风流!酣畅淋漓之后,身上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憋闷的情绪也消散一空!
  直到天将发白,湿雾弥漫在山间,江林才握着紫藤攀岩而上,走入云雾洞,小心的看了师傅一眼,就蜷缩在师傅的脚边,发出均匀的鼾声!
  萧子寒发现最近江林的情绪平稳,不但平稳,而且显得轻松又惬意,萧子寒悄悄按下满腹狐疑,开始多留了个心眼!
  上一次的重责没有让江林幡然悔悟,江林目前正心里窃笑着自己的这一招,摸透了师傅的脾性,他日复一日的守护着,师傅只要活着,就是自己的师傅,只求师傅能平平安安,而自己受点苦不算什么!他耐心的在等师傅完全被他感动,云雾洞中的生活因为心情的好转变得不那么难挨!而师傅的冷脸对他来说也开始变得微不足道!
  这一晚,江林耐心的等师傅睡熟,摒住二指,依旧往师傅昏睡穴上点去……
  江林放心的走出去,而萧子寒待江林离开后才双眼蓦然睁开,黯然长叹一声!目光空洞的望着石壁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突地一拂青袖,瘦削的身影,便有如离弦之箭似的直掠出去……
  晓露微薄,天色还暗,山中更是寂静一片,江林带着一身的潮湿和发泄后的满足,折返回紫藤边,手指即将要触到紫藤的时候,猛的呆住了,他看见一抹灰色的影子,正负手挺立,如伟岸的松柏一样坚毅,隐藏在暗影里的脸色模糊不清,只那双眼睛散发着威严的光芒,让江林不敢直视!
  江林惶然的跪下,心一瞬间开始发慌,口干舌燥,冷汗淋漓,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僵硬而沉重,浑身的力气都宛如被抽走了一样!这时候他已经脑子里乱作一团,心里不停的想:怎么办怎么办?师傅要打死我了!
  他彻底的害怕了,知道师傅发现了一切,自己的欺骗,愚弄,师傅能原谅吗?
  萧子寒自从看见江林回来后就气的丹田之气不停的翻涌,一张口想说什么,谁知道话没说出,却感到五内俱焚,差点血气逆行,连忙强压下去,稳住心神。在目睹了今晚江林的种种形迹之后,焉能再容他?
  怪不得他最近乖巧的反常!原来这逆徒经常半夜点昏自己,偷偷溜出来发泄情绪,第二天自然什么都能忍受,这样怎么可能逼得了他什么呢?,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根本就没打算出云雾洞!因为他可以每天都出来逍遥一番!时间久了,就不止在后山了,他随便哪都能转一圈!萧子寒若非亲眼所见,怎么也不相信江林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萧子寒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走过去一脚把江林几乎踹出几米远,江林的身子高高的斜飞出去,又重重摔在地上,因力道太大又翻滚了几下才停下,嘴里一口腥甜,没敢吐出来直接又咽了下去!因为又惊又怕,吓得身子都软了,躺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滚起来!”江林耳中听到师傅的一声怒喝,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爬起来跪好,萧子寒走过去,江林看见师傅过来,以为师傅要抓了自己重重责打,知道如果今天挨打,一定轻不了,吓得边往后缩边怯怯道:“师傅!我错了!师傅,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萧子寒用手抬起江林的下颚,让江林直视自己,江林从师傅脸上没有看到意料中的怒气,反而见师傅嘴角掀起一抹讥笑,正迷惑间,只听师傅忽转柔和的声音:“你看看你!还是那个我引以为傲的孩子吗?你渴望的是什么?是欲望!各种各样的欲望,现在是要我原谅你,为了要我原谅你,你不惜陪我在这苦寒之地,欺骗我,用假象蒙蔽我,最终我若不从你,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江林脸上顿时失去血色,使劲地摇头,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惨然的惊呼:“师傅,我……”
  萧子寒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接着说:“恩!我想你现在肯定是不想杀我的!将来呢?是不是杀人随便得象切菜一样?是不是你想要可以为所欲为的自由?而我正是那颗阻挡你逍遥的绊脚石!今天你可以用欺骗的手段,将来你难保不会用其他的手段!难道以你的睿智,你会预料不到将来吗?”
  江林张了张嘴,没有声音,萧子寒这番话吸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心里仿佛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以前朦胧不清的,混沌迷茫的一些东西,都一点一点随着师傅的话清晰明朗起来:是吧!我是有想过杀人,是有想过海阔天空为所欲为吧!就连从小养育我,对我恩重如山的师傅,我都可以欺骗,我还有什么不敢做?
  “你看你现在象什么?每天都在想着报仇和杀人,你武功盖世,天下难出其右,我萧子寒早已经失去了做你师傅的资格!不过不用等到你逼我的那一天,我想现在就告诉你,我萧子寒虽一介布衣,无权无势,无名无利,唯有手中一把青钢剑!但却不稀罕有你这样的徒弟!我也高攀不起!若你有恨,现在就用我的血,来祭你手中的剑吧!”萧子寒一字一句的说完,慢慢蹲下与之平行,无视江林满眼的乞求,满脸的泪痕,塞进江林手里一把剑:“我在上面等你!”然后腾身而上!
  江林不敢留师傅一个人在上面,急忙跟上,看见萧子寒瘦削的身体

第14回

盘腿坐在青石床上,脸上仍然带着讽刺的讥笑,这讥笑却比任何利刃都更能刺伤江林!
  萧子寒逼自己不去看江林双眼里的伤痛和泪水,继续道:“风铁铮当初凭借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几乎杀了你和西儿,而如今的你,却是凭借你的盖世武功,你若不约束好自己的行为,将来会有无数的人可能冤死在你的剑下!你与风铁铮的行径何异?我不想等到那一天亲眼看见我引以为傲的徒弟竟然是个杀人的恶魔,不如你现在就取了我的性命,倒也让我死的安心!快快动手吧!”
  江林紧咬着发白的嘴唇,哽咽着道:“师傅!我错了!要打要罚,林儿不敢有任何怨言!师傅想我怎么样?我都会改!给我一个机会,师傅!我怎么可能杀你!您一再这样说是逼林儿去死吗?如若师傅真的不肯原谅林儿,林儿愿以死谢罪!”
  萧子寒一听这话,火就“腾”的又上来了,想压也压不住,上去一掌把江林扇趴在地上:“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以死谢罪!?以死谢罪!?你就是这样气我的!?我要舍得让你死,你还能活到现在?”说完怒视着江林,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江林被打趴在地上,立刻爬起来跪好倔强的道:“师傅!您不舍得让我死,难道您认为您从小养大的我就真是那种欺师灭祖,杀师之人??您一再说我会杀了您!这不是逼我去死吗?林儿为表决心,唯有以死明志!林儿做错了事该死!您只管教训就是,只要师傅能消气,怎么罚林儿都行!”
  “住嘴!!不要以为你身上有伤,我就不舍得打你?点我穴道这种事你都敢做了,你……你……你这个畜牲!”说着说着就气的说不下去,不去拿那根平时用的藤条,反而捡起墙边地上的一根紫藤的软枝,这千年紫藤可不比别的,触手柔软其实坚韧异常,普通刀剑都很难砍得断。
  江林一看师傅拿这个就吓呆住了,这抽在身上可是能疼到骨头里,今天师傅正在气头上,如果用这个可要人命了!看见师傅已经拿了软藤走过来喝令他去衣趴好到床上,江林的腿脚开始哆嗦,知道这时候不能抗命,否则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心一横,跪到床边,撩起衣角翻到上面,露出大半个背,褪下裤子趴在床边,屁股正好就直挺挺翘了起来,整个大腿也搭在床沿,这种姿势是自己小时候师傅经常用的,惹恼了师傅就被按在床上这样痛打一顿,自从长大后一般江林就没犯过大错,所以萧子寒生气了就直接扯到身边胡乱打几下,除非惹急了,很少再用这种姿势打他,今天这样喝令他,看来师傅是真气得狠了!
  江林的大半个身子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中,身子紧绷着,动也不动,师傅的软藤还没打下来,江林已经死死咬紧衣角,准备迎接刺骨的疼痛!耳边只听“嗖!”的一声破空而来,软藤已经抽了下来,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以江林的忍耐力还是没有忍住。
  “啊呀!”惨叫一声,江林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萧子寒心头正烦闷:“闭嘴!今天不教训你,你都能反上天了!”说着手下并没有停留,“嗖嗖!”就是十几鞭下来,江林屁股上大腿上都挨了不少!只是没敢再喊出声来,都竭力堵在喉咙里,疼得腿上不住地抖,手也不听使唤几乎捏不住衣摆,全身只靠一点臂力撑在床上!
  萧子寒看见江林屁股上大腿上还有上次挨打时已经结了痂的旧伤,有几鞭正打在屁股上的旧伤上,霎时掀开了血痂,浓密的血珠滚落,染红了软藤!萧子寒看见了心里一滞,不自觉就停了手:“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胆大妄为?”
  江林这时已经疼得头晕眼花,身上的衣服被汗湿的像水洗过一样,软藤实在比藤条厉害的太多,藤条只伤皮肉,看上去吓人,但其实伤并不重,也容易将养,而如此柔韧的千年紫藤,每挨一鞭,就像是隔过了皮肉直接抽在骨头上,那种伸入骨髓深处的痛,让江林痛不欲生,真恨不得立即死了,也不愿受这罪!这才知道师傅的手段以前根本就没有施出来,他这点心思在师傅眼力简直幼稚的可笑!
  如此的疼痛才十几下就受不住了,终于知道以前挨的那些藤条不过是在挠痒痒罢了!师傅心疼自己,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力,师傅早就洞悉了一切,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机会改过罢了!
  萧子寒又一次喝斥:“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胆大妄为?”
  江林艰难的抬起头:“林儿再也不敢了!师傅,求师傅饶了林儿!林儿真的受不住了!”,哀求的目光刺的萧子寒心里一颤!这是江林长大后第一次挨打时求饶。
  萧子寒略微沉吟决定再赌一次:“林儿,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努力学会约束自己的行为,靠自己的意志力变回从前的样子,做我天山萧子寒的徒弟;要么你杀了我,做你傲视天下自由自在的天下第一!只要我活着,就不能看你变成那样!你只能两者选其一!”
  江林几乎没有犹豫,立即回答:“我永远都是师傅的林儿!”
  萧子寒听了江林的回答笑了:“做我的徒弟你就要守我的规矩!再犯规矩我可就用这千年紫藤罚你!”
  江林身体明显的缩了一下,眼睛里也透出恐惧来,刚想哀求两句,却被萧子寒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江林只得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萧子寒走过去抱过江林到床上敷药,这是清醒时候的江林第一次依偎在师傅温暖的怀抱里!二十几年和师傅亲如父子的感情,更加让他知道这种温暖是什都换不来的!
  江林从此后果然开始修身养性,直到三个月后得到师傅的允许才下了云雾洞!
  番外完结!

  剑邪十三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小镇上响彻着爆竹声声,烟花阵阵,淡淡的火药味伴随着过节的喜气,把小镇的黑夜都染亮了!
  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小街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有腾空而起的龙灯,四蹄激扬的马灯,各色齐放的花灯,人们一边走一边看,各种小摊小贩也齐来凑热闹,卖冰糖葫芦的,卖水果的,花生瓜子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追逐嬉闹声、呵!好不热闹!就连街道两旁的茶楼酒肆也是人满为患呢!
  此时街心一个青衣少年拿着冰糖葫芦正吃的津津有味,生的眉清目秀,粉嫩可爱,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又黑又亮,一边吃一边对旁边的另一人道:“大哥,冰糖葫芦真好吃!你怎么不吃?”
  “小馋猫!你当大哥向你一样啊,哈哈!”另一人一边笑他一边饶有兴趣的盯着两边的花灯看!
  “大哥又取笑人!我一个月也不能下山一回,好不容易师傅和大师兄开恩,可以出来尽兴的玩,我这次可是要玩个够,吃个饱!”少年噘着嘴嘟囔着,一边偷偷用眼睛瞄离身后不远的一对青年男女!
  少年的目光刚往后瞄了一眼,就发现男青年的目光也像知道似的很快扫过来,少年连忙回过头,朝身旁的大哥吐了吐舌头!
  这少年就是目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狂风剑凌雨西啦!他口称大哥的自然是杜秋白,而后面不远不近跟随着的青年男女自然就是江林和唐枫!
  江林依然是一身白衣,头上一根玉白布带束发,额前几绺发丝轻拂宇眉,腰间挂了一柄长剑,身材修长,脸庞略显消瘦,眼睛里一股自然正气,端显得气宇轩昂,气度不凡!使人视之难忘!而唐枫自从跟随江林来到天山,也开始摒弃了奢华的衣饰,只简单的一件粉白色布衣,腰间用同色的带子系住,头上也不多用珠钗,一只碧玉簪挽起乌黑的长发,如此装扮丝毫遮掩不了布衣下骄人的玲珑身材和脸上红润动人的秀美清姿!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粉装佳人,远远望去,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几人走累了,就迈入旁边一家茶馆休息,一楼人多太乱,四人准备到二楼偏僻的角落坐下休息一会儿,小西上楼后紧走几步,让店小二将桌椅擦干净,殷勤的招呼:“大师兄!枫儿姐姐到这边来坐!”
  江林和唐枫坐定后,杜秋白也在旁边坐下,小西垂手侍立在江林身后,不时地添茶递水,倒让唐枫笑了起来:“小西,这么乖?今天元宵节,不用拘礼,快坐下喝杯茶,别怕你大师兄!”
  江林喝了杯茶,看着小西规规矩矩乖巧的样子笑道:“他倒不是怕我,你看他这么殷勤,一定是有事相求!”说完对小西道:“有什么事还不快说!这会儿不说一会儿可没机会说了!”
  小西听了脸上一红,瞪大了眼睛道:“大师兄!听说城北河边有龙船和河灯会,西儿想去看看!”
  唐枫“扑哧”一笑道:“小西你早说啊,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儿咱们就去!”说完转而向江林道:“江大哥,你看你都把小西给吓怕了,小孩子谁不爱玩啊,这么点小请求也要寻思半天!”
  小西嘟着嘴道:“我都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惹的唐枫和杜秋白都笑了起来!
  江林含笑指了指凳子道:“西儿坐下,吃点点心我们就去!”今天过节,师傅放几人下山来玩,江林也不想太过严厉,也就由着小西玩闹。
  小西欢呼一声,扑到凳子上坐下,狼吞虎咽的吃起点心来!
  几人休息一会儿来到城北河边,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放花灯是为了许愿祈福,所以很多年轻的男子女子都会来凑热闹,在河灯会上说不定能碰到自己中意的人呢!
  现在不少人手里都拿着各式的小花灯,有的人已经将灯点燃放在河里,远远望去,河面上飘起成百上千盏小灯,万紫千红非常壮观,河面上也有三三两两的小船停泊, 想来便是富有人家的小姐少爷们游玩休息之所。
  小西高兴的手舞足蹈,跑来跑去不停的张望着,尤其是对那些花灯异常感兴趣,小西跑到一个卖花灯的跟前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个个都那么精致小巧,让人爱不释手。
  小西眨着眼睛偷看大师兄,江林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想要,却不敢开口,心里好笑,想故意逗他一下,于是装作不知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小西一看大师兄走了,开始急了,磨磨蹭蹭不肯动。
  江林故意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快走啊!再看一会儿还要回山呢!”
  小西委屈极了,舍不得放开那盏荷花灯,可口袋里没钱,也不敢开口要,只有依依不舍的放下,沮丧的跟了上去。
  江林看他真的放下,连求都不敢求一声,心里猛的一痛,脸色自然也变得有点严肃,自己这个大师兄做的可真失败!
  唐枫旁观江林脸色忽然变了,知道江林在想什么,遂跑过去贴耳道:“你明知道他怕你,你还逗他做什么?别急!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慢慢就会好了!”说完笑道:“江大哥,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也买几盏华灯放放?!”
  杜秋白连声附和,小西本来察觉到江林有点不高兴,一听唐枫说要买花灯,不自觉又有点期盼,偷眼再看大师兄,正看见江林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有疼惜,又有点说不清楚的无奈,小西一愣,他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即恳求的对江林道:“大师兄,我想要荷花灯!”
  江林还未来得及答话,只听前方一阵骚乱,四人赶过去一看,原来一个姑娘放灯的时候落水,那姑娘不会游水,两只手在河面上乱抓,却越抓越往下沉,逐渐被河水冲的离岸边越来越远,眼看就要性命不保!那姑娘的丫环在岸边一边哭一边求“哪位好心人救救我家小姐啊!求求你们了!”
  深冬时节,河水冰冷刺骨,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救这位落水的姑娘,江林不及细想,飞身掠去,左右双脚分别轻点河面上飘着的荷花灯,转眼间就掠到水中那姑娘的身边,众人里面不少都是平民百姓,一见江林此等轻功,都惊讶的失声惊呼!
  这时另一个方向也飞来一人,和江林一起抓起那落水的姑娘,双双落在岸上,那小丫环跑过来千恩万谢的接了那姑娘走了。
  江林这时才顾得上打量了一眼合自己一起救人的那位男子,却见那人也同时在打量自己,双方看第一眼心内都是一赞,江林看来人年级三十岁左右,比自己大了七八岁的样子,双目隐含精光,一身单薄的深蓝色袍子,不张扬却明显不是粗鄙的料子,修剪合身,显得人精神奕奕,身材挺拔,右手拇指和食指略有薄茧,应该是掼使右手剑之人!此人深藏不露,应该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那男子一见江林第一眼竟然有“惊为天人”之感!江林不过普普通通的一袭白衫,随随便便的一站,就周身边散发出一种凛然孑立的气质,浑身上下找不出丝毫破绽,无论从哪个方位攻击,都让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就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心中肃然生敬!
  江林拱手道:“江林多谢兄台援手!!”
  那男子微一拱手冷然道:“剑邪十三,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师父赠剑

  剑邪十三,好奇怪的名字,江林对剑邪十三的倨傲并不在意,也不影响他对此人的好感!刚刚救人的时候,此人几乎和他同时出手,由于他离的稍远些才慢了自己半步。
  江林拱手道别,那剑邪十三也是冷冷清清的回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小西看大师兄以礼相待,而此人对大师兄却如此无礼,真想上去教训他一顿,不过看大师兄不以为意,倒也不敢贸然出手。
  江林旁观小西呼吸不匀,瞪着眼气呼呼的样子,知道他在为自己抱不平,不过江湖上多的是傲慢自诩之人,若在意这个恐怕早被气死了!
  招呼小西去挑花灯,几人都挑了自己喜欢的,也加入到河边放花灯的行列,小西挑的是粉红色的荷花灯,点燃了后放进河里,看上去十分漂亮,看小西眉开眼笑的玩着,江林摇了摇头,心想毕竟还是小孩子,一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天色也深了,直到“咚!咚!”二更天,河边人渐稀少,几人才往山上赶,回到山上也快三更了。
  五更一过就要起床,江林没有敢睡,怕起不来,也怕睡的时间太短后起来没精神,干脆就不睡了,坐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却又感觉浮躁的静不下心来。
  自从两月前和师父一起下了云雾洞,师父比几年前要求还要严格,可能是怕自己没有完全想通,所以严加督促,弄得江林苦不堪言,每天累的倒床上就睡,无论师父如何要求,自己都尽力做到,江林知道一天不让师父完全放心,自己就无法安心。
  如何才能让师父知道自己真的已经想好了,让师父可以放下心头大石呢?。
  想了一会儿理不出头绪来,干脆出门到后面院子里僻静的地方练了一会儿剑,不到一个时辰,东方若隐若现出鱼肚白,江林浑身热汗,到厨房打了盆水,稍微梳洗了一下,便到师父门前,见师父屋门已敞,想是已经起来。
  进了屋子见了师父,江林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师父,林儿等人昨夜回来晚了,让师父担心了,弟子特来请罪!”
  萧子寒目光炯炯的看了江林一眼:“你们出门时我嘱咐你们早点回来,为什么不听话?半夜三更了还没回来,你和西儿没惹什么事吧!”
  江林听了这质问冷汗连连直摇头:“没有没有!师父,是我们贪玩,到河边去看河灯会才晚了,请师父恕罪!”
  萧子寒这才放下心来,不再责怪,笑道:“没事就好,元宵节多玩一会儿也没什么!”
  见萧子寒笑了,江林心里这才长出一口气,正说着小西也进来了,两只大眼睛迷迷糊糊,小嘴噘着,没精打采的垂着头,一副没有睡饱的样子,像一只可爱的小狗一样,萧子寒和江林忍不住都笑了。
  小西一看两人都在笑,一时之间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不过师父和大师兄这样高兴,心情自然也是很好。
  萧子寒拉过小西爱怜的摸摸他的头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你们不是回来得很晚吗?”
  小西依着师父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啊师父,不过昨天真好玩,满街的彩灯,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很热闹,大师兄还给我买了荷花灯,我们几个还去河边放河灯了呢!师父要是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师傅老喽!就不跟你们这些孩子凑热闹了!你要是还困就去再睡会儿,今天早上就不用练剑了!”萧子寒笑着道。
  江林嘴角抽搐了下:我昨晚也很晚回,怎么就要挨顿训斥,西儿不但不用挨训,还能再去睡一会儿……不过江林只能在心里腹诽下,面上什么都不敢带出来。
  萧子寒瞥了眼江林笑道:“林儿你过来”说着走到里间,拿出一个长盒,盒子上盖着一张绫黄印鉴,那黄色的印鉴,江林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洪旺之手!
  萧子寒揭开盒盖,萧子寒将里面一炳长剑拿出,递给江林道:“这是为师求你洪旺叔特意为你打造的一把剑,名曰“青源”,虽不如青鸾指天,但也极为锋利,这柄剑耗费了你洪旺叔六个月的时间才成,昨日你洪旺叔才遣人送来,你试试看!”
  江林忙双手接过,一按剑柄上的弹簧,伸手拔出,青源剑立刻现出,霎那间青色精光闪闪,在晨初的阳光照耀下,散发出夺人的光彩!一弹剑身,立刻有“叮叮嗡嗡”的脆响延绵不绝!的的确确是一柄好剑!
  眼浮泪雾,江林几乎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知道师父惠赠此剑,隐隐有补偿的意思,这也是师父对自己悔过自新的奖励。
  唐枫来天山后曾经要把青鸾剑送与自己,但是自己不愿要她的东西,所以一直随身携带的就是一把普通的青钢剑,
  如今师父赠给自己一把这样的宝剑,而且是六个月前就已经开始铸这把剑,那时候自己还在云雾洞受罚,可见师父一直以来都没想过放弃自己,足见爱之深切,江林不禁暗暗为刚刚小小的埋怨而脸红!
  萧子寒脸色忽然肃然道:“林儿,师父希望你用这柄剑,惩奸除恶,发扬正气,谦怀坦荡,为天山派争光,师父将以你为傲!”
  江林重重的点点头: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青州赴会

  一大早萧子寒就把江林给叫了过去,递给他一封信道:“你和青州柳家庄很熟识?”
  江林接过信匆匆扫了几眼,见是柳老庄主寿辰,约自己师徒三人前去赴宴,道:“以前柳老庄主曾因洪旺叔之事遭魔宫绑架,逼迫柳云宁加害于我,后来我让西儿帮她们救出了老庄主,也算有些交情!”说完将当时之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萧子寒沉吟了半晌道:“柳老庄主也算享誉武林,为人也正直坦率,既然下贴相邀,我们不去倒显得太过无礼,这样,你跟枫儿西儿收拾下一会儿直接下山,我待明天掌门师兄回来,禀明了掌门师兄再去找你们回合,等去完了青州,我还想到铸件谷去一趟,几年未下山了,倒真想出去走一走!”
  江林躬身应道:“是!林儿遵命!”转身正准备出去,就听萧子寒嘱咐道:“出去切不可惹事生非,你看好西儿,莫让他淘气!”
  江林在后山找到小西和唐枫,把事情说了下,小西倒是很高兴,兴高采烈的收拾东西去了,唐枫却忽然沉默了下道:“我跟他们不熟悉,不想过去!要去你自己去!”说完赌气似的转身就走!
  江林上前一步拉住唐枫:“不熟悉可以慢慢熟悉啊,柳云宁跟我们年龄相当,为人也不错,师父命我们先去,他随后就到!”
  唐枫听江林提起柳云宁,心里忽然一阵酸涩,甩掉江林拉着自己的手道:“我说了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完红着眼睛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枫自然是不想去的,也知道柳老庄主寿筵是假,柳云宁想见江林才是真吧!从上次帮他们救柳老庄主就能看出柳云宁是存了什么心思!
  而江林自然不会像唐枫一样想那么多,他对柳云宁可以说就像对朋友一样,所以对唐枫忽然发脾气感觉到莫名其妙,江林在其他事情上聪慧睿智,但因久居深山,未谙情事,在感情方面纯真的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而唐枫又是他第一次个喜欢的女孩,跟女孩相处,更是头一次,近两个多月两人一直是柔情蜜意,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所以江林这会儿对唐枫忽然转变的态度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了!
  在后山发呆了一会儿,江林决定去找唐枫问问清楚,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忽然发脾气,谁知道走进唐枫的房间才发现空无一人,衣物等东西都已经不在了,桌子上只留有一纸,上面写着:“你去找柳云宁去吧,我走了!”
  江林有点哭笑不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算江林再迟钝,那句“你去找柳云宁去吧!”也知道唐枫是吃醋了!意识到这点,江林不禁哑然失笑了!
  唐枫赌气一走,杜秋白自然也一起走了,江林并不担心唐枫的安全问题,谁要是敢惹唐家的大小姐,那才是自寻死路。所以江林并没有着急去找唐枫,先有条不紊的安排了天山的事情,然后又去找了风墨。
  江林并没有敢将唐枫留书离开的事情告诉师父,先吩咐风墨立即带几个人前去寻找唐枫下落,找到后劝她立刻回天山。又迅速收拾了一下衣物,准备立即启程到了青州。
  青州离天山并不远,所以不费什么力气就到了柳家庄,小西因为能够出来玩而高兴,就连柳丁丁也不显得那么讨厌了!两人叽叽喳喳在旁边说。
  柳老庄主看见江林和小西来高兴的合不拢嘴,待听说萧子寒随后就到,就更加觉得脸上有光,要知道天山派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门派,能请到天山派的萧子寒和江林,整个柳家庄都觉得十分荣幸,几人寒暄了一阵,柳老庄主就让柳云宁带两人前去休息。
  其实柳老庄主特意请萧子寒等人前来赴宴是有特别目的,他只见过小西一人,天山派一向都隐居天山,并不经常行走江湖,又听柳云宁提到江林是如何如何了得,暗忖能调教出小西这样的人物,萧子寒和江林必定更加非同一般,而自己只有两个宝贝女儿,心想若能借此机会攀上这门姻缘,也算柳家庄后继有人,即便不能,能有这样的人做朋友必定也受益良多!
  柳云宁看见江林来了,极力隐藏自己内心的激动,只是一双眼睛出卖了自己的感情,江林以前没注意,这次因为唐枫的提醒,才注意到柳云宁的确对自己特别不一般。
  江林暗叹一声!发愁如何才能断绝了柳云宁的念头,不想让她再对自己存什么幻想,且不说自己对柳云宁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感觉!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唐枫,虽然两人至今没有成婚,但已经得到师父首肯,成婚是早晚的事。
  柳云宁亲自带江林和小西到安排好的客房休息,江林故意表现出很平淡的疏远,刻意和柳云宁保持距离,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柳云宁其实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如何不懂得江林忽然态度改变,疏远自己的原因?
  柳云宁看着年轻俊朗的江林,心里百转千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手!
  柳云宁在心里暗暗发誓:哪怕付出再多,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得到江林!

  擂台比武

  青州果然是通往南北的交通要道,正街上不但商铺林立,酒楼茶寮云集,就连街上杂耍小摊也是多的不胜枚举!
  这要带着柳丁丁偷跑出来玩的小西兴奋的脸色都红了,在人流中挤来挤去,就像一条畅快无比的鱼儿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一阵紧锣密鼓声,吸引的两人也随着人流往声音来处挤去,只见一个高台上红毯铺地,有家丁敲着铜锣不停的高喊着:“比武招亲了啊!比武招亲啦!”吸引人前来。
  看人聚集的差不多了,才有一红衣人走出来宣读着注意事项,也无非就是说“刀剑无眼,生死不计之类的”,末了又说:“林府上月遭贼人打劫,老爷不幸被贼人所杀,我家小姐痛失老父,今日自设下这比武招亲擂台赛,若第一名得主愿与我家小姐共结连理,则请答允我家小姐一个条件,这条件就是替我家死去的老爷报仇,复仇之后,整个林府万贯家财及小姐皆归其所有;这报仇自然是凶险万分,若不愿前去者,也可得一千两纹银自行离去,我家小姐决不勉强!”
  底下众人皆哗然!
  且不论这林小姐是否貌美如花,只那万贯家财就足以让众人觊觎不已!就算纹银一千两也足够一家人一年的花销了!所以没几分钟就有几个人跳上台去打了起来!
  在小西看来这些人就跟跳梁小丑一般,功夫低劣不说,人也长的不堪入眼!小西不由得撇了撇嘴!
  耳听得低下有一人窃窃私语道:“这林小姐再次开擂台赛半月有余,到现在都没有人愿意替林府老爷报仇,都是拿了一千两银子走人了!”
  另一人道:“是啊!要说这林小姐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要扛起整个林家,也算是个人物了!”
  前一人道:“怎么?对人家有意思?那你就上去打啊!”
  另一人摇了摇头道:“在下自然是敬仰林小姐这种有勇有谋又至孝之人,可惜在下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替林小姐分忧解难?若小生真能做的到,倒愿意去一拚性命!”
  小西不由得朝那说话的人多看了一眼,那人眉清目秀,眼神清澈,一身破衣烂衫显得稍稍刺眼,不过整个人看上去倒也干净顺眼!小西早听师父师兄教训过,说过人不可貌相,不能因为人家衣衫破烂就有轻视之态,更不能因别人衣着华丽就曲迎奉承!所以看到此人小西并无一点轻视,反而为他的这一番话暗暗赞赏点头!
  小西继续注目台上,丁丁兴奋的指给他看道:“那个蓝衣壮汉武夫还算可以,已经打退了四个人了!不出意外,今天可能就是他第一了!”
  小西点点头。仔细凝神观察那人,发现那蓝衣人眼神狰狞,武功也透着邪气,专攻人下盘,绝非善类!
  说话间就见一人被那蓝衣人踢中腿骨,只听一声骨头断裂声,那人抱着腿嘶嚎起来,看样子那条腿是废了!那蓝衣人反而得意的朝台下拱了拱手,大言不惭地邀斗,说谁能打赢他,不但林小姐的赏照付,还自愿再掏出五百两来相送!
  小西气坏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明明可以不用伤了那人就可以赢的,却偏偏要如此赶尽杀绝,那人腿断了以后如何谋生都是个问题了!
  丁丁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小西哥哥你上,打死那个人,看他还嚣张不!”
  小西摇了摇头道:“这样太招摇,别忘了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丁丁奇怪的瞪着小西,不解的说:“偷跑出来怎么了?我经常偷跑出来玩!”
  “你都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我挨打你没见过啊?”小西想起那件事就不忿的狠剜了一眼丁丁!
  柳丁丁吐了吐舌头道:“那不是在你们山上吗?现在是在青州啊!又不是私自下山,他们在大厅议事又不许我们进,总呆在庄里多没意思啊!再说他们不会发现我们出来的!”
  小西烦躁的挥挥手,让她不要再说了,继续看擂台赛!听到大家都一阵唏嘘声,立刻转头往台子上看,情势果然已经瞬息万变!小西一看来人,惊诧的“咦?”了一声:蓝衣人已经抱着腿软在地上,手捂的地方鲜血直蹦射出来,这情形有点诡异,简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柳丁丁吃惊的说:“这人是谁啊??”
  小西冷笑道:“剑邪十三!

第15回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
  “你们认识?”柳丁丁还待要说什么,就见小西已经一个纵身跃上台去,偷跑出来时身边没带剑,只腰里别了一个匕首,小西只有拿出匕首来,看着剑邪十三道:“请!”柳丁丁在下面急了,怎么说上去就上去,连个招呼都不打!
  剑邪十三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孩子,瞪视了两秒钟才道:“你是河灯会上救人的那个人的什么人?”
  小西道:“你管我是他什么人?你这种狂妄之辈早该被教训一下,否则天大地大,你还以为只你一人独大!?”
  剑邪十三冷笑道:“我从来不跟小孩子打,你下去,喊你家大人来!”
  小西听了这句话更生气了!不再答话直接攻了过去!有心要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让人讨厌的人!
  剑邪十三侧身避过:“住手!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谁叫你客气!打得过我再说!”小西的攻势一轮快过一轮,才几句话的功夫,两人转眼就拆了十几招!
  柳丁丁在下面看的越来越焦急,这剑邪十三看样子并不好对付,她开始越来越担心小西,但是擂台赛却只能干瞪眼没办法上去帮忙,否则不但帮不了小西,反而坏了天山派的名头!
  小西这边越打越是吃惊,他没想到剑邪十三并非想象中的那样无能之辈,反而剑法精绝,攻守相依,的确是很难对付,再加上手中的匕首较短,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小西知道自己最多只能支持个一时半刻,长久打下去,落败的肯定是自己!这才有点后悔不该冒冒失失就跳上来!
  江林早饭后就被柳老庄主请到前厅,原来是柳庄主的至交好友乐惠道长和其师弟乐缘道长来了,另外还有一个老者是四合老人,两位道长面目清癯,仙风道骨,那老者则是威武雄壮,气势逼人!江林知道这三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并且在江湖上素有威名,几人见礼后聊起江湖事,又说起了最近魔教猖獗霍乱害人之事,都欲除之而后快!
  江林当然没有留意小西的去向,他笃定的想着自己这个小师弟不敢擅自作主去做什么,殊不知自从萧子寒从云雾洞下来,萧子寒是只顾盯着江林,而江林则疲于应付萧子寒,两人谁都没有多余功夫去多约束小西,导致小西最近盲目自大,性格乖张起来!他若知道此时的小西正在风口浪尖上游走,恐怕他坐都坐不住了!
  几人正在商量着如何根除魔教,就见柳丁丁呼哧呼哧冲进来,柳之春尴尬万分的呵斥道:“丁丁!还有没有规矩!大人在这说话,你就这样跑进来成何体统?”
  柳丁丁根本就来不及回答父亲的话,直接对着江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西……哥……哥……在……正街……跟……人……打擂!”
  江林一听“腾”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小西现在是仅凭轻功在勉强支持,天山以剑术为精,小西的匕首不能发挥足够的威力,再加上剑邪十三的确功夫胜于小西很多,逼的小西越战越乱,逐渐的呼吸急促起来,而剑邪十三依然气息平稳,将小西越逼越近,能打的部位也越来越多,尽管小西滑溜如鱼,不能够让他一击得手,但是他相信小西撑不了多久了!
  瞅准机会,在小西换气时身形略有停滞,剑邪十三一剑向肩胛骨刺过去,如果这一剑得手,小西的右臂不保!即使是这样,剑邪十三仍然是剑下留情的!否则刺向的就不是肩胛骨而是心脏!
  小西提气不停的施展轻功耗费元气,再加上知道自己敌不过剑邪十三后的焦躁,导致他无力再去躲避这一剑!只尽量身形往左一偏,可剑邪十三似乎早有预料,剑身也跟着往左一偏,眼看着这一剑非要刺上小西的肩骨不可!……

大胆伤人

  剑邪十三嘴角挂着冷笑,一剑刺入,小西的肩头霎时涌出殷殷的鲜血,冰凉的剑尖陷入肌肤的时候,小西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剑尖透过皮肉抵触到骨头的凉意。
  “咔嚓”的一声,骨头裂开的脆响宛如一声晴天霹雳,小西被震懵了!双眼一闭:“我不能再用剑了!……啊!!我不能再用剑了!他废了我右臂!”!小西惊恐的发现右臂已经无法抬动,想起师傅谆谆教诲,想起大师兄江林的严格训诫,又想起天山自小生活的一点一滴,多年寒暑不顾,辛苦修炼的剑法,竟然一朝丧失!
  悔不当初,不该不听大师兄的命令擅自出来,还惹出这祸端,还有何面目再见师傅和师兄?
  小西悲愤已极,一举左手就向自己当顶拍落……头脑发热的小西这一掌下去,任是大罗神仙都无力回天了!
  闭着眼睛的小西忽觉已经几乎要当顶拍下去的左臂一麻,手臂使不出半分力道软绵绵垂下,双目睁开,发现身边落着一片绿叶——摘叶飞花,小西顷刻间知道谁来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随之落在身前,而剑邪十三同时也被江林的几片叶子逼得撤剑退出到三米之外!
  江林走进小西,一把抱起,迅速点了小西周身几个穴道止血,小西却紧紧垂着眼睛不看江林,看着小西失血的脸色道:“西儿,大师兄来晚了!”,小西依旧垂目不语,只浑身的汗和血无声的交织,小西平静的有点可怕!,江林的心痛的缩在一团,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小西有任何反映,江林忽然双目泛赤,猛的一回头紧盯着剑邪十三道:
  “剑邪十三!因何下此重手伤我师弟?师弟与你有仇还是有怨?”
  “无仇无怨!”
  “那你下如此重手,难道是欺我天山派无人?”江林咬牙怒视着剑邪十三道。
  “江林!!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擂台!我根本无意与你们天山派为敌,又何来欺你们天山派无人?令师弟跃上台来,口出狂言,咄咄逼人之势与我动手,自己不敌受伤,怪不得别人!”剑邪十三此时并不想与江林动手,刚刚江林露那一手摘叶即能伤人的功夫,让剑邪十三稍有顾忌,再加上对方人数不少,所以从不多话的剑邪十三也不得不解释几句!他哪知道天山派绝不会以多欺少呢?更不屑于以多胜少!
  江林此时心疼小西受伤,又见剑邪十三这种高手居然也无耻的说这种话,即使打擂也不可如此歹毒,动辄就毁人武功!如此行径,简直有辱“剑客”这个字眼!
  柳之春等人随后跟来都跃到台上,尤其是柳云宁和柳丁丁都是跟小西朝夕相处过不少时日的,小西更是帮她们救过柳之春,所以死盯着剑邪十三,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才能解恨!低下众人看情况不妙,胆小怕事的都走开了,留下许多胆大的也都退后几米观看,
  柳云宁上前去欲接过小西,江林却紧抱着小西不松手,低声在小西耳边道:“西儿别怕,看师兄如何为你报仇!”说完伸手抽出青源剑,一指剑邪十三道:“既然是打擂,我自然也可以参加,剑邪兄请!”
  其他人退到边界外,给二人让出一大片地方,剑邪十三笑了:“江林,你认为你抱着这小子,凭单手能打得过我?苍穹神剑也不过尔尔!”
  听见剑邪十三这话,小西才知道大师兄竟然要抱着自己跟剑邪动手,这如何使得?之前自己太轻敌,所以对剑邪十三估计不足,动手后才知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若不是轻功了得,早就被打败了,又怎么能让大师兄抱着自己以身犯险?自己只会成为大师兄的累赘,想到这儿,张口要说话,哪知道小西刚刚急怒攻心,企图自绝的时候,嗓子已经被涌到喉处的热血烫的咽喉干涩疼痛,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小西使劲扭动了几下身子,江林看了眼小西,自然也看见了小西眼中的哀求,笑了笑,轻拍了下小西附耳道:“别怕,大师兄单手也能赢他!”
  江林不再言语,再抬起头来看剑邪十三的时候,眼中已经不复刚才面对小西的温柔,复杂锐利的眼睛里,不带丝毫的感情和温度,江林一抬手,直指向剑邪十三攻去,这一剑软绵绵毫无力道,甚至不含一点儿的内力,几乎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低下有人问道:“这是天山派剑法?”,答曰:不知!
  低下有一风采翩翩的公子和一个书童扮相的人悄悄隐入人从中,那书童道:“江大哥怎么如此出招?实在令人费解!”
  那公子道:“江林这是顾念当日水畔合力救人的点头之交,先以武会友之意,若不出我所料,十招之后,必然痛下煞手!剑邪十三完了!”
  “江大哥不会杀了他吧!”那书童失声道!惹的就近几人纷纷侧目相视!书童连忙收声,低下头。
  那公子不急不缓的道:“江林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江林,就算被师傅训诫的再中规中矩,也不是以前那个博怀仁义,温谦善良之人,剑邪废了西儿武功,江林有多在意西儿,别人不知,你我会不知道?江林断不会饶过他!”
  “主人,你不会任西儿被废了武功也不管吧!你可是有……啊!”书童忽然惊呼一声,只见台上风云急变,江林十招之后忽转厉色,速度之快,出招之狠,实在是两人从未见过的,快如闪电的十招又过去了,剑邪十三仅二十招就已经呈现劣势,这是大家所始料不及的!低下普通人尚未看出门道,而柳之春等人显然已经看了出来——江林这是不要命的打法,根本就只攻不守!
  剑邪十三已经在暗暗咬牙苦撑,江林除了护住小西这一边,其他全是攻势,出招必伤其全身各大经脉,他若后退,江林就必然有连绵之招后续攻来,根本就让他很难有还手之力,除非他有能力保住自己又能伤了江林,否则自己就一直处于劣势,直到被江林杀死!但显然他是没有这种能力的!江林比他想象中更要强大许多!甚至深不可测!就算江林不是这般打法,他也胜不了!这一点让剑邪十三隐隐有悲哀的感觉!那他现在在干什么?等死?明知道结果是死,可是剑邪十三不甘心就这样死!
  江林心里被怒火激荡的理智全无,事实上若不是抱着小西,江林三十招之内就能杀了剑邪十三,江林从来没有在人前表露过多自己的武功,与人对敌也都是谦和忍让,这次却忍不住了!眼中泛着凶狠的光,嘴角却带着残酷的冷笑,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小西感受着江林全身散发出来的冷然,不自觉地将头埋在江林颈边,哪知并没有获得温暖,反而更冷了!
  江林似乎不打算再拖延下去,剑邪十三感受最深,内心深处一缕寒意升起,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剑邪十三嘲弄般的笑了一下,不过能死在江林这种人手上,也算死得其所吧!
  剑邪十三这一剑顺利的刺入江林前胸,顺利的让剑邪十三自己都讶异,江林本来很轻松就能避开这一剑,但他不躲不避,直直的受了这一剑,手中青源剑却暴涨数寸一般,先一剑刺入剑邪十三的右肩,只听“咔嚓!”一声,与小西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力道,骨头爆裂!
  剑邪右手拿不住剑,疼的倒在地上,冷汗之流,江林提剑再刺,因为剑邪失去右臂形同废人,所以这一剑江林不需要任何力道就能杀了他!
  低下众人都惊讶到失声!江林胸前插着一把剑,血顺着剑蜿蜒流下,脸上却带着残酷至极的阴狠戾色,这场面有点说不清楚地诡异!有的人已经害怕的惊叫逃走!
  而柳之春等人第一次见识了所谓的天山剑法,这才知道原来江林的武功剑法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年轻的后生晚辈已不是他们能够与之比肩的了!江林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恃才傲物,平时反而谦逊温和,除了这次小西被人所伤才见他如此动怒,真不知道萧子寒是如何锻造出来这样一把惊世之剑的!不过这种人若走入偏道,恐怕非武林之福!此时江林的神色隐隐让人感觉极为不安!不过现在大家都顾不上想这些了!
  江林待要再刺,这时忽然一只手握住江林的手腕,这是一只冰凉透骨的手,江林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西伸出的手,眼中的戾色消退,疑惑的望着小西,小西说不出话,但摇了摇头,江林道:“他伤了你,你不恨他?”
  小西仍然摇了摇头,江林忽然笑了!收剑后退。

  山雨欲来

  斜睨了倒在地上的剑斜十三,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惧猥琐卑贱之态,想起了当日合力救人之事,剑邪的确是个心存善念之人,怒火已息的江林,隐隐有不想杀他的念头,自己以身中一剑换取的速战速决,也是极不光彩的一战!
  再加上师父不日将至,若被他知道,恐怕又是一番狂风骤雨,江林此时想起师父,才想起窥视四周,这许多的江湖人物,不知道明日江湖上被渲染成何等模样?想要瞒过师父怕是不可能了!江林不由得暗自心惊!
  柳云宁抢上来,急切的替江林拔了剑,鲜血迸出,柳云宁轻轻撕开衣料撒上金疮药,面上的焦急神色一览无遗,江林不忍弗其好意,也就任她替自己处理伤口,小西却紧拽着江林不松手,上了药后没办法缠绑,柳云宁只能哄着小西松手,柳之春见状走过来想要接过小西,小西却扭过头贴在江林颈边不动,感觉到怀里的小西身子还在轻微的抖动,煞白的脸色上几乎没有一丝的生气,江林又怎忍心这时候将他交予旁人?
  江林对柳之春笑道:“柳庄主莫怪,师弟年幼不懂事,我这点小伤不碍事,还是我抱他回去吧!”
  柳之春摆手道了句:“那快走吧!回去将他放下找大夫好好看看!”小西听柳之春这样说,明知自己右臂已经废了,还找大夫做什么?心里更加难过,禁不住眼泪又啪啦啪啦往下掉!
  底下那貌美公子冷哼一声道:“无耻!活该!”
  那书童悄声问:“谁无耻?主人,你说小西活该还是江大哥?”
  那公子道:“要你管!那么多话!”
  书童小心翼翼的问:“那小西的伤若不快点治,可就真废了!”
  那公子道:“我说不让你去治了吗?干嘛非要问我!我回去休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几步又站住吩咐道:“不许告诉江林我在哪里!”
  那书童摇着头笑了,这时众人见无架可看,也都一哄而散,林府的管家被刚刚的情形给吓住,也不敢吭声,所以柳之春等人已经走下擂台,往柳家庄行去,书童疾步跟上,喊道:“江大哥!”
  江林转头,惊喜道:“杜秋白!我正要寻你,快来帮我看看西儿的伤!”
  杜秋白道:“回去先给他清洗一下伤口再说!”
  到了柳家庄,杜秋白先用酒给小西肩膀上认真擦洗了几遍,直到所有血污都不见了,才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肩骨,疼得小西沙哑的嗓子里也不禁冒出几声闷哼!江林急道:“你轻点儿!不是你的骨头你不疼!哪有这样捏的!”
  杜秋白白了江林一眼:“我要看看到底哪里断裂,才好接骨,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小西保管活蹦乱跳,手臂跟以前一样好!”
  小西一听这话两眼倏然放光,不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张口却哑然无声,江林知道他想问什么,轻拍了拍他的头后转身替他问:“还能使剑?”
  杜秋白道:“当然能,跟之前一样,不会落下丝毫病根!”
  江林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杜秋白手脚麻利的开始给小西抹药,江林这时才感觉到胸前的伤口疼,还好这伤并不很深,刚刚紧张小西的伤所以没感觉,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发觉伤口痛得厉害!
  柳云宁悄然出去,不一会儿拿了布带和伤药进来给江林仔细包扎。等杜秋白给小西把药抹好,夹板上好道:“三天之内要卧床休息,第三天我来给他拆板,然后再涂一次黑玉断续膏就可自行恢复了,不过这一个月内还是要禁止手臂剧烈运动!”,(剽窃某书“黑雨断续膏”之名,*_*)
  一回头正看见柳云宁小心谨慎的给江林包好,布带在身侧还系了个漂亮的结!江林尴尬万分看了眼杜秋白。
  杜秋白在心里啐了一口,暗道:“活该!真活该!”
  江林借口渴了支走了柳云宁,又让守在门外等待着的柳丁丁回去休息,这才拉住杜秋白道:“唐枫呢?她在哪里?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杜秋白道:“主人不想来柳家庄,所以让我医好了小西后就去跟她汇合!”
  江林气道:“不愿来柳家庄就私自出走?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你带我去找她!”
  “主人暂时不想见你,你还是别逼我带你去找她,否则我不敢保证三天后能来给小西拆板!”杜秋白□裸的威胁道!拆了夹板要再抹一次黑玉断续膏,所以杜秋白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
  小西伸手拽住杜秋白的衣襟,眼里的泪无声掉落,哀求的目光让杜秋白忍不住想说“别怕,我是吓你大师兄的,怎么会不管你?”,可是他不知道小西怕的不是这个,他是不想唐枫久在外面不回,如果唐枫不回来,大师兄也不会高兴,而且多日不见唐枫,小西也心里想念得很。
  江林脸色沉了下来,腾的立起:“好!杜秋白,我不逼你!不过你替我告诉唐枫,天山派没有人敢这么放肆私自出走!这事我还没有告诉师父,十日内若是她不来见我,就永远别来见我!”
  杜秋白看江林动怒,着实吓了一跳,才想起来江林不是那种任人左右之人, 自己还是不要惹他为妙,唯唯诺诺的答应了,逃也似的走了!
  小西看江林暗沉的脸色也不禁瑟瑟,傻呆呆的躺着不不能动,想起这次的祸本身就是自己闯下的,还连累大师兄受伤,大师兄不会气急了知道自己右臂没事立即要责罚自己吧??越想越害怕,小西感觉全身都开始绷紧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江林看小西的样子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沉默着,其实这时候他怎么舍得责罚小西呢?不过仍故作生气的道:“是谁给你权利伤自己的?看样子上次教训你的还不够!知不知道自杀是最愚蠢的行为?今天我若是晚到一步会有什么后果?你想把师父和我给气死??今天先不说了,等你好了再一并跟你清算!”说完还狠狠的瞪了小西一眼,小西吓的不敢动弹只闷声哭泣,身子一缩一缩的,好一会儿江林才放缓了语气替他盖好被子道:“别哭了,休息会儿吧!这样伤口好的快!”
  唐枫这边听完杜秋白叙述完事情经过,又把江林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唐枫,杜秋白急道:“怎么办?江大哥似乎真生气了!”
  “没事干你惹他干嘛?不知道用小西的伤威胁他这是在戳他的痛处?”唐枫气道!
  杜秋白道:“我看我们还是去找他吧!你既然跟江大哥在一起,尊萧大侠为师,你出来这事真让萧大侠知道了,也的确不好交代!”
  唐枫道:“这事肯定瞒不过师父了,我想个办法才行。”

  痛责江林

  风雨交加,春雷阵阵,天降霖雨让久渴的大地温润一片,青州城三十里外一座废弃的破庙内,苟延残喘的剑邪十三半躺半倚在墙边杂乱无章的干草上,上半身上数点血污和泥秽,脸色晦暗,显得萎靡不振!
  白天青州城的擂台上由众人捧拜的英雄到任人耻笑的废人,不过是弹指挥间,直到众人散尽才慢慢站起来,满身的血迹让所有的客栈都将他拒之门外,再加上身上银两不多,没有吃东西就往城外走,路上不少人指指点点,让他更加心如刀绞!走走停停,才赶在雨前落脚到了这间破庙,其他地方尽是小伤,与行路无碍,只有这条剑客赖以为生的右臂,却伤残的最严重!世人就是如此,风光时多的是人巴结奉承,而落难时人人就躲瘟疫般避之不及,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这时谁还会理睬自己这个废人?剑邪十三忍不住放声大笑!几乎要眼里都笑出了泪!
  远处传来“得得”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要剑邪十三疑惑:这样的夜晚,雨又这么大,这荒郊野外居然有与自己同病相怜无处可去的人?左手摸向身侧的剑,却如遭蛇咬般猛地停住,罢了罢了!江湖儿女,害怕什么?死又如何?长夜寂寞,有人来正好可以温暖这死气沉沉的空旷!
  正想着,一人推门而入,剑邪十三抬起头,怔愣了!
  万万想不到,这走入的一人实实在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外面狂风骤雨,而此人却脚不沾泥,浑身上下没有湿到一片衣角,头上青带束发,身穿同色的淡青色杉袍,腰缠软布玉带,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好一个俊美的书生!
  看剑邪十三瞪着自己失神的样子,唐枫双眼骨碌碌一转就笑了起来:“喂!你看什么看!”,话音一落,剑邪十三就听出温润的女声来,配着这一身男儿打扮,不显突兀,倒显出几分活泼娇俏来。
  往门外看没有发现其他人走进,剑邪十三寻思:这女子孤身一人深更半夜踏雨而来,竟然不知道怕吗?
  其实剑邪十三和唐枫在河灯会上是见过面的,一来当时唐枫是女装,晚上又不好意思去看女孩儿面容,所以记忆中模糊的很,而来现在的唐枫是男装,所以一时之间剑邪十三竟然没有看出来!
  唐枫含笑走近,蹲下来看着剑邪十三道:“怎么不说话?”停了停又说:“你伤的如此重,我先给你辽伤再说!”说完掏出随身带的药膏来。
  剑邪十三道:“不必费心了!我这伤,治不好!”
  “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不就是废了一条右臂吗?如果我治好了你,让你至少能活动自如,你怎么报答我?”唐枫胸有成竹的说。
  剑邪十三一怔:“你是谁?这样帮我有什么目的?”
  “目的?”唐枫翩然一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不认得!”剑邪十三仔细盯了唐枫看了几秒后仍然摇了摇头!
  “十五元宵,河灯际会,你我曾有一面之缘!”唐枫毫不掩饰的道。
  剑邪十三瞪着唐枫一会儿,才勃然变色道:“是你!”接着大笑起来:“唐家的大小姐?人人都道唐家的大小姐舍弃一切随江林隐入天山,看来果然是真的!怎么?我这样一个废人,天山派也不放过,要来赶尽杀绝?”
  唐枫摇了摇头:“我的确是来救你的,现在已经过了六个时辰,虽然不能让你恢复如初,但是手臂可以恢复到普通人的样子,若你想再练,费个三年五载,也不是难事!”
  剑邪十三冷冷一笑:“呵呵!他废你救,是要天下人都耻笑我任人摆布吗?”说着伸出左手,五指紧紧拳在一起道:“我剑邪十三一定可以练成左手剑!誓报此仇!!”
  唐枫正色道:“那凌雨西是不是该找你报仇?他还是个孩子你就下此毒手,你以为你有多清高?很了不起?如果我是江林,我就一剑杀了你!还留下你这个后患?愿不愿救治你自己选,我只等你到天明,若是你自己放弃,那我也无话好说!”话未说完,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人走入,乍一看到这个人,直吓得唐枫差点跌坐到地上!心里惨叫:“完了!这下全完了!”
  你道是谁?原来竟然是萧子寒!本来他打算天黑前赶到青州城,奈何忽然倾盆大雨,所以给耽搁了,路上竟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下着雨,萧子寒先是在一个农家搭建的窝棚里暂避了避雨,待雨稍停就一路施展轻功疾奔而来,临近青州雨势又大,看到这边有灯火才赶了过来!
  一进门看见唐枫蹲在地上,旁边是一个陌生的青年人,虽然这青年人似乎受了重伤,但在萧子寒现在看来,两人这姿势很亲近,不由得一皱眉:三更半夜,唐枫和陌生男子一起出现在一个暗淡昏弱的破庙内,看到自己也不见礼……萧子寒气的几乎要走上前去一把拽起唐枫来给他一巴掌!
  唐枫看见萧子寒皱眉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趋前几步跪下道:“枫儿拜见师父!”
  萧子寒一甩袖子,不悦的冷哼一声,既不叫她起来,也不搭理她,唐枫哭笑不得继续道:“不知道师父驾到,枫儿失礼了,请师父恕罪!”
  萧子寒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给唐枫难看,抬手叫她起来道:“这位是?”
  唐枫还不及答话,就听剑邪十三冷冷道:“怎么,来了一个唐家大小姐不够,还劳动玄玉剑大驾?你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
  萧子寒乍听此话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凌厉的目光直视唐枫:“怎么回事?”萧子寒有理由相信唐枫要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他不愿自己徒弟的妻子是一个随便杀人的女子!
  萧子寒迫于江林和唐枫已经既成的事实和唐枫多次搭救江林的恩义,答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并不代表萧子寒喜欢唐枫这个人!在萧子寒心目中唐枫是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女子,尽管唐枫自从到天山之后已经有所收敛,但现在萧子寒还是忍不住质问唐枫!
  唐枫笑道:“师父,枫儿若想杀他,焉用自己动手?我们只是在此处正巧碰见而已!”唐枫其实并不真怕萧子寒,只是碍于江林,所以不得不对萧子寒恭敬有加!本来唐枫想救了剑邪,施与恩惠收归己用,那么就算师父听说这件事后责罚江林,如果剑邪本人都站出来求情了,也许能免江林受罚!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萧子寒这么早就来了青州,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在唐枫心里,剑邪十三,要么救了,要么杀掉,唐枫是不可能留下任何后患给江林的!这些唐枫当然不会对萧子寒说!
  不过萧子寒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唐枫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来玩吧?看刚刚和那青年的情形,两人肯定是早就认识,至少不会是正巧碰见这种无稽之谈!萧子寒道:“枫儿,你当师父真是老糊涂了吗?好,江林在哪里?我去问问他便知!”
  唐枫听萧子寒如此一说,就急了:“师父,不是江大哥让我来的,你别怪他!”
  萧子寒不理转而看向剑邪十三,剑邪十三听他们谈话,就知道萧子寒是真不知情,犹豫了下最终说道:“是这样的……”
  柳家庄内一个僻静的小院内,自从小西受伤,就专门拨了这个离正厅较远小院给江林和小西居住,好让小西静养!江林刚看护了小西睡着,就坐在回廊的凉亭内一个人喝闷酒!风雨梭梭,奈何人更寂寞!江林无奈的看着外面的凄风冷雨,一边喝一边低语“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好诗!好诗!哈哈!”笑完再饮,醉得就连柳云宁走进了仍不自知!
  “江大哥,为什么要这样以酒买醉?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云宁,云宁愿为江大哥分忧!”柳云宁温柔的走近江林。
  江林迷茫中抬起眼,却已经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耳朵眼睛都已经不听指挥,朦胧中只看到一个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影……温柔体贴的给自己披了一件披风,但他还来不及看不清楚这人是谁,就一垂头醉倒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风停雨住,空气特别的清新宜人,江林醒来后头痛欲裂,身上有东西滑落,捡起一看,原来是一件黑色的披风,再转眼看四周,才知道昨夜居然就在凉亭里睡着了,摇头笑了笑,站起来欲回房梳洗,一不小心拂歪了酒瓶,倒撒了自己一身!扶好酒瓶,提着衣袍欲走,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过来,院门“吱呀!”的一声打开,率先疾步走入一人,一见此人,直把个江林吓得肝胆欲裂,竟然是师父满面怒色的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唐枫和……剑邪十三!!!
  江林顾不上多想,赶紧快走几步,走出凉亭,也不管雨后地上有泥还是有土,扑地就双

第16回

膝跪下口喊“师父!”,还不容他下句话出口,萧子寒已经一脚踹过去,对江林可不需要像对唐枫那样顾忌,江林一下被踢飞出去几米远撞在一根廊柱子上,才停住摔落在地上。
  他强忍胸口的痛爬起来跪好,不敢再抬头看师父脸色,其实一看见剑邪十三就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暴戾,废了剑邪十三武功而惹师父动怒,早知道会有今天,也知道一定难逃一顿好打!所以江林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想归想,面对严厉的师父,之前所有的空想和镇定都失了效,吓得心里扑腾扑腾直跳,连连磕头道:“师父!师父息怒!弟子知罪!”
  萧子寒暴喝一声:“滚过来!”
  江林慌忙跪行过去,离师父三四步远才停下来。
  萧子寒怒火满腔,一指剑邪十三道:“知罪?你知什么罪?他是谁?说!”
  江林抬起头看向剑邪十三,迎上的却是一抹戏谑般的恶毒微笑,江林忽略掉那恶毒,低头道:“剑邪十三!”
  萧子寒从唐枫那里知道小西无事,所以没有首先去看小西,却把所有的怒火都洒向江林,一早上策马急驰赶过来时的马鞭还在手上,又一脚踢倒了他,马鞭就如同暴雨一样狠狠抽在江林身上!
  每一鞭下去,江林就剧烈的抖动一下,嘴唇死死被咬住,声音倒咽回咽喉!十几鞭下去,衣衫碎成一条一条挂在身上,鲜血浸出来,衣服上洒满一点一点,碎了的破布条边缘都被血濡湿!□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道血口子!江林硬是忍住一声没吭!
  唐枫不敢上前劝,知道自己昨夜已经惹怒了师父,这时候上前,只会越劝越糟糕,只忍了泪别过头去不敢看!
  这动静惊醒了沉睡中的小西,开门出来看见这场面,小西“啊!”的大叫一声,踉跄着跑过来跪下用左手死死拽着萧子寒的衣角哭道:“师父师父!别打大师兄,是我闯的祸,是我错!要打打我吧!”
  萧子寒一见小西也是气他不知轻重,自伤自绝,一见他还敢来劝,暴怒中一鞭子往他背上抽过去,顿时斜斜的一道长血印出来,衣服裂了:“你还敢说?还知道自己闯的祸?”一鞭子又抽向了小西,小西惨叫一声,几乎要晕厥过去!
  江林挣扎着爬起来想扑过去挡,萧子寒不等他扑过来,回身就是一鞭抽在江林身上,痛彻骨髓!
  他想再爬都爬不起来,身体忍不住来回翻滚,好像这样蹭着地面能减轻痛似的!任是他再坚强,这时候也忍不住眼泪了,哽咽着说:“师父,西儿刚受伤,经不住打,求师父绕了他!”
  萧子寒满面怒色:“你还有脸哭?混帐东西!”说完又是一通鞭子抽下来,根本就是毫无章法的乱打了,也不管是头是脚,江林痛得在地上不住的翻滚抖动,背上碎布条开始变成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皮肤上也是纵横交错,分不清楚有多少鞭了,江林终于熬不过去喊叫起来,不喊出来他都无法承受这样的责打!
  小西被唐枫抱在怀里按住头不让他看,一直到柳之春和柳云宁听了下人禀告才匆匆赶过来制止:“萧大侠!你这是干嘛?快住手!再打孩子都要被你打死了!”
  “柳庄主,你不用可怜他,这次打死他都不冤!”萧子寒又使劲抽了两下,看江林双目涣散,疼的在地上只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才住了手!
  柳之春连忙劝道:“教训孩子哪能急在这一时?萧大侠远道而来,快随我去前厅喝杯水酒吧!”
  萧子寒也不好拂他的面子,点点头对江林喝斥道:“滚起来!给我跪着!”才转身跟柳之春出了院门!

  师怒难息

  江林挣扎着爬起来,双腿上也几乎都是血迹,吸着气努力跪直身体,身上几乎衣不蔽体,唐枫拿了披风过来给他披上,暂时遮掩一下。而小西跪在江林身边在旁边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柳云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江林受罚她心疼极了,但却无力阻止,急匆匆请来了父亲,可现在浑身是伤的江林却不需要她这个多余的人陪在身旁,人家唐枫和小西哪个不比她有资格呢?
  柳云宁冷冷在心底自嘲了一下,转身走了!
  有小童来引剑邪十三到别处休息,剑邪十三踱过来,蹲在江林身前冷冷的道:“用我的一条手臂换这么精彩的一场好戏,很值得!”
  江林垂头不答,小西却冲过来用脚踢倒剑邪十三,嘶叫:“都是你!是你害大师兄挨打的!”
  江林喝止小西道:“西儿!”然后对剑邪十三轻轻的笑了笑道:“不错!这么精彩的一场好戏,就能换一代剑客的右臂,当然很值得!我江林很满意!”
  剑邪十三脸色变了变,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江林问唐枫:“他的手臂真的不能治了?”
  唐枫苦笑道:“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这人还真是倔强。昨夜本可以让他手臂恢复到跟普通人一样,但他拒绝了,就连师父劝他也不行!现在这经脉萎缩已经无法恢复,骨头再接上也晚了!”于是将昨夜自己如何找到了他,又遇见师父等事情说了一遍!
  江林嘴角轻扬笑道:“怪不得师父如此动怒,在院子里就动了手,看样子是气急了!”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唐枫和小西都担心他的伤,江林不愿让他们担心:“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以前做错事被师父打昏过去的时候都有!我现在这么清醒,你们还担心什么?!”
  唐枫要给江林擦点药,江林连连摆手道:“别!师父不发话我怎么敢擦药,再说现在正在罚跪,还是不要了!”
  小西两只眼睛哭的像小兔子一样红:“大师兄,都怪我,要不是我惹事也不会害大师兄受罚!”说完又掉起眼泪来。
  “知道自己错以后就少给我惹点事!你身体这么虚弱赶快去床上躺着去,别在这陪着我罚跪了!让师父看见又恼了!”江林赶小西回去休息!
  小西哪能躺得住?奈何拗不过大师兄,只能乖乖去床上躺着。
  唐枫也被江林赶去休息,昨夜她也累坏了。
  等院子里没人了,江林才颓然卸下脸上的伪装,浑身痛的像是骨头一节节碎了!前胸处更加厉害,刚开始师父飞起那一脚,正踢在胸前的剑伤上,当时就痛的查点晕过去,幸亏前面的衣服没怎么烂,遮住了剑伤没让师父发现,江林小心翼翼拉开胸前的破布片,看胸前那处又开始流血不止,血乎乎的一片,甚是吓人!怕要不快点止血,时间长了会发炎溃烂,江林看了下四周无人,偷偷跑回屋子里拿了止血的药胡乱抹了,又用布随便垫了下就连忙跪回院子里。见无人发现,才松了一口气!
  萧子寒再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看见江林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额头上都是虚汗,可见疼的不轻,心里的火也消了点,遂对他道:“起来吧,跟我进来!”
  江林双膝早就麻了,膝盖骨上一阵阵刺痛,双手撑着地才勉强爬起来,一走双腿就像针扎一样刺痛,抬头看见师父挺拔的身影,墨绿色的长衫显的人更加瘦削,泪水忽然就模糊了视线,努力吸了吸鼻子,一步一步挪着跟上去!
  到了屋内萧子寒就坐在案桌旁边的椅子上,江林刚要跪下,萧子寒抬手制止他,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江林哪敢坐,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消气了没有!
  一矮身,江林还是紧贴着萧子寒的腿跪好道:“师父,林儿有错!废剑邪武功,擅自伤人犯天山门规,辜负师父平日教诲,惹师父生气,请师父狠狠责罚林儿!”
  萧子寒冷笑道:“你有错?知道自己有错昨夜你还有心情品酒赏雨?你可知别人苦练多年才成的只一瞬间就被你毁于一旦!你可知你喝酒赏雨时候别人正生不如死?唐枫过去是你授意的?是要杀还是要降?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林一听就知师父还在生气,仰头眼泪直流:“冤枉啊!师父!林儿没有授意枫儿去做什么!而昨夜是林儿自知有错,也知师父不日将到,担心师父不肯饶过,难逃一顿重责,心中惊怕,这才饮酒解愁,请师傅明鉴!”
  萧子寒听了知道自己想岔了,唐枫的事也并非江林授意,心里略微舒服了些,刚见时气他不争气,着实打得不轻,看他衣衫碎烂,连里衣都烂得不成样子,只一条披风裹身,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狼狈不堪,已经罚他在院子里跪了半天,这冬末初春的季节天气又凉,这会儿也不忍心他再跪,就伸手拉起了他道:“西儿是如何会出现在别人的比武招亲擂台上?还不是你管束不严?下山时我怎么嘱咐你的?现在我也不想追究这些,你起来吧!”。
  萧子寒弯腰去拉的时候才闻到江林一股子很重的血腥味,还混合着一股浓烈的药味,萧子寒纳闷,自己打的虽然不轻,但这时节衣服厚重,抽在身上也没重到哪里去,这马鞭子比起紫藤来可差得远了,按说没自己吩咐,他也不敢擅自上药啊!!??那这股子药味是怎么回事?
  萧子寒脸色又阴沉下来,仔细观察江林,才注意到今天他竟然是一身黑衣,萧子寒是无比了解自己这徒儿的,平时穿衣只喜青白二色,尤其喜欢白衣,心想:难道还有什么瞒着我?
  萧子寒气得一拍桌子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说!”
  江林心里一惊,吓得浑身禁不住发抖,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师父,林儿不敢欺瞒师父!”
  萧子寒凌厉的目光里带着很深的审视,几秒钟之后一句暴喝:“衣服脱了!”要江林一时之间胆寒心惊!连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悔不当初

  师父的一声暴喝,要江林心头激颤!
  江林哆嗦着手拂上衣带一拉!披风随之滑落在地上,江林心里悔恨交加,后悔当初不该在拦下小西自绝之时,匆匆决定在三十招之内解决剑邪而没有多作考虑!
  知道师父最忌也最心疼他们凭一时之气损伤身体,须知练武之人,若中剑伤,则损元气,周身的经脉都是相连的,每一处几乎都要练到,师父平时的教导要江林牢记,切勿伤害自己!救人须量力而行!就算平日喝酒都是有时有度的,不可滥饮,如今自己身上那么大的一个血洞,要自己如何向师父解释?
  身上已经衣衫褴褛,其实不需要怎么脱就能拉掉,江林却迟迟不动手,萧子寒一急,上前去用手一拽,拉扯下那堆“破布片”,从萧子寒吃惊大睁的眼睛里,要江林清晰的看到自己前胸靠近臂湾的地方,一个洒满止血药,正往外浸着血的布片紧贴在肉上,干涸了的血迹要布片牢牢粘在肉上拆不掉,不用江林说,萧子寒也从布片和血迹的形状,看出那不是普通的伤!而是剑伤!而江林也从师父的反应里,推测出了剑邪十三果然没有说自己受伤的事情!
  萧子寒定定站立了几分钟,才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因为他清晰地记得,早上自己一脚飞起,踢中的就是这个位置,怪不得他穿黑色衣服,原来就是为了藏住这伤口,怕伤口裂开染了血要自己看出!
  萧子寒这一刻间心头躁乱,无心去追究其它,头脑里就像放电影一样不停的播放早上自己一脚踢过去,江林身子飞起撞击廊柱后跌落的情景,到现在才知道江林是忍着什么样的疼?一遍遍回想起当时江林头上冒出的豆大汗珠,和惊惧的眼神!要萧子寒一时之间呆怔了。
  江林没有继续去看师父的眼睛,而是低垂着头不安的等待着师父发落,沉默的死寂要等待的每一秒都像煎熬,感觉到师父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江林慌了:师父不是应该拍了桌子怒吼生气,要自己取了家法来痛打自己吗? 为什么却是沉默?这沉默竟要江林有种窒息的感觉!等待是这样的难熬!
  江林没有看到萧子寒眼中的失措,萧子寒也在挣扎煎熬,恐怕比他更甚之!自责自己没有了解清楚就动了手,更自责自己在爱徒的伤口上雪上加霜!疼惜之情逐渐化为对他人的迁怒,萧子寒决定要好好“教训”下这个敢伤害江林的人,以萧子寒所想,剑邪十三是没能力伤得了江林,以江林今时今日的武功,除非他自愿,否则谁能伤得了他?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熟悉的人,萧子寒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唐枫,一直对唐枫没有多少好感的萧子寒,又一次给唐枫打上了“厌恶”的标签,这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
  半晌之后,萧子寒才涩哑着声音问:“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江林怕师父知道小西曾企图自杀,更怕师父知道自己为了速战速决,以身引剑之事,怕师父责怪他训弟不严,恼他张狂不羁,不知自惜自爱,他不敢说,又不敢说谎,惶急之下头上急出密匝的汗珠,只是嘴巴就是张不开!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江林就是不敢说更不想说!
  萧子寒见他不说,气愤下抡起巴掌就打,当然这巴掌看起来大,打在身上却轻柔无力!江林背上和腿上密密麻麻都是鞭伤,萧子寒下不去手,扭转了江林的身体,照屁股上啪啪就是两巴掌,这力道其实很轻柔,却仍然疼得江林眼泪都出来了!
  再坚强如江林,再精妙的武功,再慎密的智谋,面对从小养大他的师父,江林都似乎无用武之地,他不能用剑扫平障碍,不能用计逃脱责罚,更不能用所谓的武力去对付自己的师父,这要江林每次禁锢在世俗礼教的大前提下,只能乖乖的趴伏在地任打认罚!
  江林这一刻内心里忽然生出来一点委屈来,脆弱的心就像孩童般稚弱,眼泪又不听使唤的涌出来,对着师父既然不可以反抗,那么就让自己放纵一回吧!
  江林呜咽着开始哭求不止,不断讨饶:“师父饶了我吧!别打了!再打林儿要疼死了!”,再也不愿隐忍着承受!江林是真疼,全身的鞭伤外加跪了几个时辰,现在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稍微一动就疼,更别提师父的巴掌拍在身上了,被打上一下震的全身的鞭伤都疯狂的揪疼起来,江林浑身没有半片衣服,萧子寒抓他胳膊怕抓疼了他,所以只是松松的按着,身子一滑,江林就躲进桌子下面,可怜如受惊吓的小鹿,憋在下面再也不出来了。
  门外拍的山响,萧子寒无奈的拉开门,看见小西唐枫他们都被惊醒站在外面,大概是听到江林的哭求声所以起来的,萧子寒看见小西:“你大师兄身上的剑伤是哪来的?他不说你说!”
  小西呆了,他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不说,既然大师兄都不敢说,他又怎么敢说?
  正踌躇间,唐枫忽然跪下道:“是我!师父,我和江大哥闹别扭赌气刺了她一剑!师父别生气,枫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唐枫这一认,解了两师兄弟的燃眉之急,可是却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萧子寒内心早认定了是唐枫,这一刻唐枫的承认让萧子寒丝毫没有质疑的相信了!
  江林止了哭,大张着嘴巴喘气,他知道唐枫解救了他,他不该让唐枫去顶罪,但是这时候他不愿师父再失望和生气,师父一向对女子比较客气,如果是唐枫也最多让师父气上一阵子,决不会真的对唐枫怎样,而小西也感激唐枫的承认,这样两人就可以安全了!
  萧子寒没有表现出什么,尽管心里恨唐枫恨的要死,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抬手扶起了唐枫,轻轻笑道:“林儿!早说是枫儿不就好了?既然你们闹着玩,我怎么会责怪?只不过以后还是少有这种玩闹!”江林连连称以后再不敢了,心里轻松了不少,心思玲珑的唐枫却旁观者清,从萧子寒的反应里略微看出来点什么,只可惜这时候容不得谁去反悔!
  对唐枫刺伤自己徒弟,萧子寒是不能原谅的,这也要唐枫和江林在以后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如果江林要预料到以后,他今日就决不会如此选择……!

  武林大会

  沐浴换洗衣服之后的江林,身上涂了清凉的药膏,浑身都说不出来的舒畅!轻轻拥住扎进怀里的唐枫,江林这次打心眼里感激唐枫,只是这感激他并不宣之于口,打算用相守一生来回报每一次都毫无条件帮助自己的唐枫!
  唐枫在江林怀里幸福的笑了,只是这幸福伴随着心酸,唐枫问:“江大哥,如果将来你师父反对我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江林笑道:“怎么会这么问?说什么傻话?师父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当初还是师父要我去接你的!他又怎么会反对?”
  唐枫抬头固执的问:“你回答我!我想知道答案!”
  江林看唐枫如此认真,推开挤在怀里的唐枫道:“只要你不做伤害师父和天山派的事,师父又怎么会反对?”江林沉吟了几秒:“你知道我是师父养大的!师恩如山,你对他就要像对自己的师父一样!否则我决不饶你!”
  唐枫听了这句话失落难过,心情也跌入低谷!!
  江林继而郑重而又认真的道:“不过!……你与我有情有义,我江林今生非你不娶!这个答案你满意吗?”这句承诺的话,把唐枫从心碎悲伤中拉回到幸福中!唐枫禁不住喜极而泣!她知道江林是真心喜欢自己,这就足够了!这句“我江林今生非你不娶!”要唐枫安心!
  唐枫从怀里掏出一件玉佩,上面雕琢了一片枫叶,翠绿喜人,晶莹剔透,玉中隐隐透出一个“唐”字,
  唐枫把玉佩递给江林:“见玉如见人,以后你若是看到它就会想起我来!”江林失笑的收入怀中,促狭的说:“此玉如此珍贵,我一介寒门,无以为报,就用我自己报答你吧!”,唐枫脸色驼红,秀眉如黛,红唇如梦,这副娇羞可人小女儿态倒让江林心神一荡,情不自禁的吻上了那透出水润的红唇,两人都是江湖儿女,而唐枫本来就是我行我素,视红尘世俗为草芥,也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自己,这一晚辗转缠绵,芙蓉帐暖,两人自然是极尽温柔之情事!
  六日后就是柳老庄主寿筵,近几日到柳家庄的人络绎不绝,虽然柳庄主只邀请了部分好友,但是仍有不少江湖中人不远千里前来道贺,可见柳家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极重!
  小西也在第三天拆了夹板,重新敷了药,手臂已经能稍微挪动,手指也可以拿起细小的东西了,只是还不太灵巧,要完全康复也要一个月之后了!杜秋白让他从拿毛笔练字开始,以后逐渐更换重的东西!循序渐进让筋脉逐渐适应,小西提笔发愁要写什么,诗词歌赋倒也能吟出一些,江林一句“每天二十遍门规”让小西暗暗叫苦,不过想起大师兄为自己所受的,小西觉得这二十遍门规已经是很宽容了!
  萧子寒遵循天山派避世的一贯做法,并不热衷于在前厅与其他江湖中人攀谈,只是偶尔露一下面就即退避,这日,柳之春遣人请萧子寒和江林过去,也有邀请唐枫和杜秋白,这两人随便一人都足够独当一面了!
  唐枫却一笑拒绝:这些江湖所谓的名门正派,哪个不是心有沟壑?自己如今不算天山派之人,而目前能代表唐家的也不是她唐枫,所以便懒得去凑这个热闹。觉得和杜秋白一起监督小西手臂的康复练习反而更有趣呢!
  萧子寒和江林这边走近前厅,发现诺大的客厅已经坐满了人,柳之春引二人前面坐,众人都是江湖中颇有名望或者独霸一方的豪杰,不过从他们的眼睛里还是能看出对柳之春能请到天山派这样的第一剑派也是极为羡慕的!玄玉剑萧子寒在武林中如雷贯耳,更何况萧子寒是当代天山掌门那一辈的人物,自然比少现江湖的江林更有名头了!
  萧子寒坐定,江林垂手恭敬的侍立在其身后,江林在师父面前永远都是谦卑恭谨的样子,两人一个是侠骨铮铮,仙风瞿瞿,一个是青年俊秀,玉树临风,两人在一起是相得益彰,要众人心口不由的赞叹不已!
  萧子寒眼光四处一掠,不难发现这诺大的客厅里果真是藏龙卧虎,昆仑一萧徐天,黄河三龙谢氏兄弟,金刚腿赵荣生,无毒掌雷京鸣,乐缘等两位道长,四合老人,武当派郭真人,峨嵋逍遥子,少林百衲禅师等竟然一一列席!这天下四大门派竟然都到齐了,萧子寒觉出一定是有事发生,才让这些远近不一,各地独尊的武林各派前来聚头!
  原来今日中人齐聚一堂,却并非为了柳之春寿筵而来,而是为了近日江湖上一些有名望的人接连被杀有关,就在前天,丐帮帮主程东南竟然也被杀害!这让鼻息灵敏的江湖人闻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知道柳之春寿筵将会到不少武林人士,柳庄主为人又热情好客,所以早早开始就有人联络寿筵之际大家聚在一起商讨对策!而促使大家来青州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此间一个所谓的林府小姐连续半月比武招亲之事,奇怪的是凡是拔得头筹的不多久便消失了,不是再无踪迹就是变为——一具尸体!
  武林大会这件事自然早就开始进行,只不过萧子寒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而今日才知!估计信已发给掌门师兄顾炎飞,显然掌门师兄仍然隐世避闪,不愿多参与,而萧子寒不同,萧子寒一向的原则是——不刻意去管天下事,但真正遇到了事也不会不管!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众人一致认为丐帮帮主被杀害,并且堂而皇之的留下“金无胜”三个大字,是魔道横行,开始危害武林的一个开端,也是魔岩宫向中原武林的一个示威!金无胜是魔岩宫主的义子,如此猖狂的留字,激起了众怒!大家一致商定铲除魔教是当务之急!
  萧子寒身在热闹的大厅中却冷眼旁观,只静静聆听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师父都不说江林自然更没有发话的余地,大家最后商定,柳之春比较熟悉青州,由他找人夜探林府,先查一下情况,然后再顺藤摸瓜,商定下一步行动!
  柳之春探得的结果却要大家大吃一惊,这林府的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唐维康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林若冰!唐家未来家主的未婚妻,又怎么会在青州的地界上比武招亲?传言魔岩宫和唐门勾结难道是真?如果魔宫真的跟唐门勾结,那武林中即将迎来一阵血雨腥风了!
  这个结果让大家第二次商讨是躲了唐枫和杜秋白偷偷摸摸进行的,甚至天山派因为唐枫的瓜葛都让大家以戒备的眼神注目,萧子寒和江林又怎么会不知道众人眼中的顾忌在哪里?不过萧子寒不介意别人如何看,只知道这件事情天山派决不能袖手旁观了!

扑朔迷局

  林若冰在当日在擂台后面上就认出了小西和江林,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傀儡,她连暗示都做不到,更遑论去做点什么了!
  因为青州是交通要道,魔宫打算在这里建立行栈,柳家庄在青州占地面积颇广,再加上三分之二的土地和商业都是隶属柳家庄的,所以这里成为了魔岩宫动手的第一个目标!林若冰就是唐维康的一颗弃子而已,要她在此地助金无胜网络武林高手,金钱美女,又有几个人能抵受的住的诱惑?
  这个季节多风多雨,空气中都饱含湿漉漉的味道,一身黑衣的江林不费吹灰之力就潜进了林府,当年那个气质芳华,顾影自怜的女子,正是和师弟一样如花的稚龄,既然是师弟的朋友,江林也不愿她继续在这里受人摆布!
  窗影剪烛,一个婀娜的影子不见悲伤,却单薄的让人心疼,江林隔窗一问,里面林若冰娇柔的声音:“一个遭人废弃的的棋子,零落天涯,也不比现在好过多少!作棋子也是很幸福的!”
  江林忽然明白:原来林若冰爱的是唐维康!甘愿做棋子也不怨不悔!世人如她这样明白却又无畏的又有几多?
  江林告辞,林若冰一语道:“小心你身边的女子!”江林不解,但林若冰显然不愿多说!
  江林重回柳家庄,刚进朱红的大门还未回到别院,忽然发现一个黑影宛如一只矫捷的苍龙一闪而过,江林发足狂追,在夜色的掩护下,几乎被他走脱,那人看似惶急的走投无路,一纵身投入到一扇门里,江林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却来不及细想,也是踢门而入……
  “咣啷”一声巨响,什么东西倒塌了!
  “啊!”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声尖厉:“来人啊!救命啊!流氓!”!
  江林如遭蛇咬般退出,倒塌的屏风后,他看见了——柳云宁雪白光洁的身体正浸在浴桶中, 那黑衣人真够无耻!推翻了屏风,从窗户潜走,而自己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替罪羊!
  柳家庄随着柳云宁的尖叫和丫环的惊呼!灯火通明,看见火把,看见围起自己的人众!这一瞬间,江林才想起有什么不对,你想,若你是潜进别人府中的贼,你会跑进一个燃着灯光的房屋?你会偏偏打翻了屏风,跃出窗外?露出柳云宁的闺中秀房?偏偏这时自己还十分配合,人是柳府客,却一身黑色夜行衣,多么绝妙的巧合?柳家庄绵延数亩,房舍亭廊数栋,那黑衣人哪里不好去?偏偏要跃入柳家大小姐的闺房?请君入瓮,精网已拢!江林明白——这是一个局,一个专为自己而设的局!
  江林惨然一笑,天下的女子,都这么聪明吗?
  萧子寒果然不一刻即到,江林在师父的凌厉的目光逼视下,无言的跪下,不需辩解,不需澄清,萧子寒对柳之春拱手道:“劣徒唐突,萧某管教不严,对不起柳庄主抬爱待以朋友之义!萧某一定给柳姑娘一个交代!”
  师父这明儿堂之道歉要江林羞愧的满身惊颤!让师父为自己屈言致歉,要师父为自己遭人指点,江林嘴里泛着苦味儿,他看见唐枫就立在师父的旁边!泪莹欲滴!
  江林在心里狂吼:我没有我没有!不是这样的!相信我!
  可面对众人精光霍霍的眼睛,面对师父和唐枫,他此时唯有沉默!
  柳之春沉默片刻后却哈哈一笑道:“江贤侄人中龙凤,此事应该只是一个误会!若蒙萧大侠不弃,愿将小女许以江贤侄,萧大侠以为如何?”
  萧子寒显然也没有料到柳之春会如此一说,他正厌弃唐枫,这众目睽睽之下,若要保天山派颜面不失,又能让江林毫发无伤,柳之春的提议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萧子寒看向唐枫,嘴里却果断地对柳之春说:“求之不得!”

  师父逼婚

  人潮已散!
  柳云宁这边闺房中一个苍劲的男声响起:“你该感谢我!柳姑娘,你得到江林,我得到天下和唐枫!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
  柳云宁道:“对我来说,江林就是全部,希望你勿忘我们的约定,不要伤害我爹和妹妹!”
  那男子道:“决不食言!不过,你若是敢中途反悔,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一场悲剧转眼变为喜事,天山派和柳家庄这一对强强联合,怎能不受人祝福?武林中仰慕天山和柳家庄的人居多,一个剑术精绝天下第一,一个财雄势厚颇有侠名,而武林中人对唐门却是空有惧怕而无仰慕!惧怕唐家的毒药,惧怕唐家的火药,惧怕唐家心黑手狠!
  唐枫虽早已委身江林,但今时今日先结婚的却是柳云宁,谁为妻谁是妾,一眼即明!
  此事道贺的人似乎都忘却了江林“趁夜偷香未遂”的“丑事”,软玉温香姑采之,人不风流枉年少,谁还会去追究这一场喜事中的小小瑕疵?
  江林没有看唐枫绝望的眼神,尾随师父进了房间,跪下,抬眼:“师父!”
  萧子寒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此事容不得你做主!”
  江林想起不日前还曾经拥着唐枫说“今生非她不娶”,而今天,自己却当众被师父允婚而不置一词!多么讽刺!
  江林道:“师父!相信林儿没有辱没天山!我没有做那样的事!”
  

第17回

萧子寒悠然的喝着茶:“自己的徒儿,难道我会不了解?但众口铄金,局无可解!”
  “柳云宁设计我!这样的女人我如何敢要?”
  “唐枫那样的女人你都敢要,柳云宁又有何不敢?”
  江林道:“我曾发誓今生非唐枫不娶!”
  “两个你都可以娶!我都不反对!”萧子寒道!
  江林轻声道:“师父!怕是你早就知道,就算柳云宁愿意,唐枫也不愿吧!?师父,难道你没有年轻过?没有爱过吗?为什么逼我?”
  萧子寒勃然大怒:“住嘴!你竟然敢跟我如此说话!我的事是你该拿来说的吗?三日后大婚,此时我不打你,你也别得寸进尺!”
  江林低语道:“师父,用我的尸体去实践您的承诺!这是林儿唯一能回报师父的了!”
  喃喃如梦语,戚戚若悲鸣!
  江林站起身低笑,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出门,不理会萧子寒愤怒的喝止!
  萧子寒没有追出去,他明白,即使追出去,现在的林儿不会听他说任何话!江林的那句质问“师父,难道你没有年轻过?没有爱过吗?”要萧子寒无言以对!
  是啊,难道我没有年轻过吗?只是那个娴静如云淡然如风的女子已经在枯墓与黄土长眠!自己真的要林儿活得生不如死?
  小西在门外听到师父的暴喝都吓了一跳!惊奇的发现平日里唯师命是从的大师兄竟满面绝然!内心深处,他认定了能跟大师兄结婚的人只能是唐枫而不是柳云宁!大师兄的态度要小西为唐枫欣喜,当他拉不住执意要走的唐枫时, 他选择了悄然放她离去!
  江林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奈何!!?
  人已杳,空屋寂,遍寻不见,哪里还有唐枫的身影? 江林失魂落魄的把酒醉吟:
  错错错,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常东
  直到醉得不省人事,嘴里仍然只醉话一句:“唐枫!我一定要再见你一面!”

  大婚之夜

  红烛高照,喜气盈盈,柳家庄红色布幔高挂,鼓乐齐吹!
  江林一身大红色吉服,几日的酒醉让他的脸色骇人的苍白,人也仿佛瘦了一圈,修长的手指正捏着那根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是今日的新娘——柳云宁,回想起师父昨夜一桶冰冷的井水浇醒酩酊大醉的自己:“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我不想看你后悔终身!”
  师父!终究是不忍心了吗?!!江林嘴角微笑着看师父说完后狼狈的转身离开,只是那步子有点怆然的悲!
  那一刻江林是真的想一走了之!他有的时候真无法了解自己,渴望着自由,厌恶那些所谓的世俗、禁锢,可一旦自由真的就在自己眼前,却又有一种强烈矛盾心情,自由!是否真的是自己想要的?
  曾经是真的想过不顾一切的逃开!那么激烈的想要反抗师父的逼迫,想要走得念头强烈而疯狂!而在遭遇师父潇洒放手的时候,失去了抗争的对象的时候,江林颓然的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当初的勇气?
  这一走,留下师父受千夫所指,天山派名誉扫地,以后在江湖上再难抬头挺胸的做人!不难想象,师父会有多难过?而自己,也无法见容于天山派,恐怕想再见师父和西儿一面都难!曾经相依为命的亲人,即成陌路,只能放在心里思念!如果爱情的代价真的是要自己舍弃一切,还要爱护自己的亲人为了成全自己而舍弃一切,那……是否……真的值得?
  江林也没有答案!
  热闹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坐在正中的萧子寒看着微露疲态的江林笑的轻微而淡然,汹酒?死不成婚?一招欲擒故纵,故意跟林儿说放他离去,就要他乖乖听话自愿成婚,想要跟自己斗?这小徒儿实在还嫩了点!
  萧子寒虽然不喜唐枫,却从未想过让江林去娶一个他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奈何机缘巧错,才促成了柳云宁的事情,这本非萧子寒所愿。萧子寒不是不疼惜爱徒,而是无计可施的认命了,如果让他选的话,他自然不会选柳云宁这种女子!
  所以萧子寒也是有点黯然的不愉快!
  烟花礼炮齐鸣!喜婆高唱着“吉时已到”,引江林和柳云宁近前到萧子寒和柳之春面前,地上摆了裹着红布的蒲团,两人跪下正要叩拜天地,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被炸开了!
  众人挤出大厅,正看见柳家庄的客厅已经被团团围住,最起码有上千个人手持弓箭,正对着这一众江湖豪客!只要一声令下,立时众人就有被弓箭射成刺猬的可能!即使武功再高,也很难躲避千箭齐发!所以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柳之春是此间主人,走上前喝道:“是哪路英雄竟与柳家过不去?现身一见!”
  唐枫缓缓从箭阵中走出来,!夜色里一身鲜红的披风,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脸颊,眼窝深陷,却掩盖不了惊人的美丽!
  短短几日,唐枫已经憔悴的让人心疼!江林贪婪的注视着唐枫,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那脸上的憔悴让江林心里一紧,心里某个地方一下子空了,又仿佛被刀割开,鲜血淋漓,疼的窒息!
  看到唐枫出来,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初开始小西以为大家都怕唐枫,他疑惑大家为什么怕唐枫?随着众人眼中的恐惧,他才发现,大家怕的竟是唐枫身后紧跟着的两人!
  柳之春变色道:“潇湘堡主司徒雨?毒龙掌鲍九游?你们来凑什么热闹!我柳家庄有得罪二位的地方?”柳之春暗道不妙,潇湘堡是天下第一堡,人数众多,极为难惹,而且向来独来独往,不卖任何人的面子,鲍九游和司徒雨是至交好友,一起出现倒没什么,可是两人怎么会跟唐枫在一起?
  毒龙掌鲍九游抚掌笑道:“你要真得罪我们倒没什么,可是得罪了我们三妹唐枫就不好了!”
  潇湘堡主司徒雨冷哼一声:“不是不好,而是非常、非常的不好!今天一个都别想跑!”各人心里都是一惊!唐枫什么时候成了他们三妹了??
  唐枫看向江林:“江大哥,你真要娶她而不要我?!”
  江林死死的盯着唐枫,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唐枫已经不知不觉间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重到自己都无法估量!恍恍惚惚中走向唐枫,却被萧子寒一把拉住,江林回身跪下嘴里无声眼中却满是乞求。萧子寒不忍!
  唐枫继续道:“萧大侠,你让江大哥跟我走,我就饶他们不死!”说着一指其他人,笑道:“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也都看到了,并非是你们天山派言而无信,而是我唐枫所为,萧大侠当然不会弃这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顾,而执意要江大哥娶那个女人吧?!”
  这一句一个萧大侠,让萧子寒怒火中烧:“唐枫!你在威胁我?”
  唐枫又是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萧大侠说威胁就算是威胁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唐枫想要的,从来还没有得不到的!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柳云宁一下扯掉盖头,杏眼中满是怨毒:“好!唐枫!既然是这样,我柳云宁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过,你想要江大哥跟你走,也要他自己同意!若他不同意,我柳云宁也决不会放手!”说完柳云宁面对江林道:“江大哥,你愿意娶我,还是跟他走?”
  萧子寒一把拽起江林道:“你说!”
  江林看着面前的柳云宁,想起初见时那双净澈的眼睛,如新月一样不染半点尘埃,第二次相见正逢她父亲出事,那时柳云宁为了救父亲坚毅而勇敢,而现在,今天的柳云宁却满身的怨恨,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是因为自己吗?江林黯然!内心对柳云宁有点无奈的歉然:如果没有我,你一定很开心很幸福吧?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唐枫!所以,我只有对不起你!
  江林沉默了片刻:“柳姑娘!对不起!”一句话说完,众人已知其意,大多人心里竟然都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可见,自己的性命永远大于别人的悲喜!所谓的正义侠士,也抵不过性命攸关时阴暗的人性!
  柳云宁脸色煞白,身子猛颤,却强自稳住身形!其实,内心早就知道江林的选择了吧!不属于她的,终归也会离去!
  萧子寒一巴掌抽过去,江林脸上立时肿起一个鲜红的掌印,江林道:“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萧子寒怒喝:“你走!走了就永远不要叫我师父!”
  小西一急走过来拉住师父道:“师父!别逼大师兄!”萧子寒一下甩开小西,把小西甩了一个趔趄!
  唐枫道:“萧大侠,江林在你眼中算什么?他连选择自己所爱都不可以吗?他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一条狗,你明知他在意什么,却还苦苦相逼!?”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句话“你……配做他师父吗?”不亚于晴天霹雳……

  仗剑天涯

  唐枫一句:“你……配做他师父吗?”要江林脸上瞬间变色,大喝一声:“唐枫!”
  哪知道唐枫这次一点都不理会江林的怒斥,反而异常的坚决,她恨萧子寒重重的阻挠,所以出语尖酸,不吐不快!女人一旦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简直可以称的上是不顾一切!
  萧子寒怒极反笑,只眼中不但没有笑意,反而以冷冽的目光直视江林:“林儿!你说,我配不配做你师父?”
  江林的心一直悬着,如今耳听得师父一声询问,赶紧跪下叩头道:“师父待林儿恩比天高,师父息怒,唐枫只是一时糊涂才对师父出言不逊……”
  萧子寒不容他说下去:“你若认我为师,我决不容许你跟唐枫这种女子在一起!是走是留,你自己看着办!”
  江林一愣,这下麻烦大了!心头暗暗埋怨唐枫不该对师父如此不敬!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僵凝,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劝什么!
  唐枫却对忽然一笑,脸上只有绝然的坚决:“江大哥,本来我没打算来,是两位老哥哥劝我来,说是恭喜你一声也好过自己一个人无声无息的退场!”唐枫眼中已经泪眼欲滴,她轻声道:“你若选择了我,就再也不是天山派的江林,你可想仔细了!”
  江林又一次面临选择,这次的选择可比刚刚的要艰难的多,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父,一边是有情有义的爱人,这两方他都不愿伤害,可是两边却都逼着他选择!
  江林看着师父阴沉凝冷的脸色,一种空虚的无力感充满全身,垂下眼帘:“师父,容我先送走唐枫,再回天山跟师父请罪!”
  这句话一出口,萧子寒已经明白江林的选择,他气得发抖,一脚踢过去,风声呼啸,眼看就要落在江林的身上,江林一看心里一惊,他不敢不受,不敢躲避,但却情知这一脚下来自己肯定要受内伤,若是平时,受点内伤不打紧,最多将养上一两个月,可现在魔道猖獗,江湖上风雨即来,他还想留着有用之身去做点什么,说时迟那时快,江林电光火石间忽然灵光一闪,在师父脚刚落在自己身上时,顺势跌了出去,看上去被师父踢倒,既全了师父面子,又让自己毫发未伤!
  唐枫和小西同时冲过去扶起江林,江林装作痛的起不了身,跪爬起来对着师父哀哀求道:“师父息怒,师父息怒!”萧子寒岂会不知自己踢到了没有?看江林一副艾艾痛苦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生气都给忘了!抬手挥了下:“滚!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江林被唐枫扶着一拐一拐走了出去,萧子寒忽然觉得这样的江林好像更可爱些,比那个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江林更有人气!更有血气!
  江林这时已在心中长长的呼了口气,别看江林平时对师父言听计从,从不敢违抗师命,但不代表他真的就毫无主见,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刚才他有在心里仔细思量过,今日若是不跟唐枫走,众目睽睽下拒绝唐枫,会让唐枫心生愤念,以唐枫的性格,一恼之下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若是选了唐枫,师父就算生气,却有二十年的师徒之义父子之情!回头等过一段日子师父气消了,带了唐枫前去天山请罪,哪怕被打得死去活来,师父终归会原谅自己!这样一想,江林就果断的选了唐枫!
  几人一行走出柳家庄大门,弓箭手也逐步退出庄外分散开来!一到门口江林就一把甩开扶着自己的唐枫:“唐枫,你太放肆了!他是我师父,你若跟我一起就应该尊他敬他!怎么能那样无礼!”
  终于和江林在一起了!对江林的选择自己,唐枫感动、感激!连江林甩开她都不介意!这会儿只顾傻乎乎的笑了,江林就算怒斥她,听在她耳里也恍如玉萧瑶琴般悦耳动听!
  看唐枫高兴得样子,连司徒雨和鲍九游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唐枫这才娇嗔一声:“两位哥哥是在取笑妹妹吗?以后我可不理你们啦!”
  司徒雨嘴角泛起夸张的笑容道:“有了江贤弟,你哪还有空理我们啊,哈哈!”鲍九游也跟着哈哈大笑!唐枫满脸通红,娇羞的样子如同带雨的海棠般明艳动人!
  江林对司徒雨和鲍九游早就有所耳闻,只听说两人根本就不屑与他人结交,只我行我素,性格介于亦正亦邪之间,没想到两人跟唐枫竟然是结义兄妹,并且显然很宠爱唐枫!能让这样的两人都如此不拘一格的调侃笑闹,肯定不止收买人心那么简单!这让江林不禁对唐枫又多了份欣赏!
  司徒雨和鲍九游对江林还是非常客气,几人边叙边往城外方向走,到了城外策马奔驰到一处岔路,司徒雨和鲍九游往潇湘堡方向走,临走时还嘱咐唐枫两人有空去找他们喝酒,而江林和唐枫则往南行,原来杜秋白已经在前方打点好,两人只要一出城,顺着已经定好的路线,就能到达美丽的千蓬山了!一路上游山玩水,仗剑天涯,多么惬意!
  两人一边策马奔腾,一边互诉别后的三天是如何度日如年的思念!原来唐枫走后不想回唐家,就去了潇湘堡两位义兄那里,听说了他大婚的事情三人才急匆匆赶来,也多亏了两位哥哥仗义相助,带了很多人手来,两人才能够又在一起!
  江林只脚一点就跃上了唐枫的马,两人共乘一骑,一伸手抱住唐枫,鼻息中就传来女儿家淡淡的幽香,一想到唐枫如空谷幽兰般的美丽容颜,只为自己绽放!江林禁不住心神俱荡,呢喃在耳边:“枫儿,我想亲亲你……”
  唐枫转过头,娇颜如霞般红润,羞涩而紧张的看着江林,在这微妙的一瞬间,江林小心的牵着唐枫的纤手,两手相握住,温暖而湿润的唇就轻吻在唐枫的额上颊上,稍微一顿,又轻吻在唐枫娇美的唇上!
  这时的唐枫,只觉得原来幸福是这样的简单,心头一股甜蜜的温馨……糅合着丝丝的喜悦!原以为要失去了,却原来还捧在掌心里,那人竟就在她身边,紧紧拥抱着她,不离不弃!唐枫只觉纵然是海枯石烂,这一劫后重生的感觉也是她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的!

  残崖断魂

  南行了半个时辰,江林就勒马慢行,看离青州渐远,江林一闪身下了马,唐枫也跟着停住,江林再望向青州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静谧的夜色包围着青州,远远望去宛如一个巨大的黑影,可是那里面却有江林最在乎的师父和最疼爱的小师弟!
  唐枫听到叹息声,走近问:“后悔了?”
  江林笑着反道:“你说呢?”
  大婚时的红衣锦带仍然醒目而张扬的贴在江林的身上!唐枫看着心里别扭,嘴唇就禁不住瞥了下,江林失笑的手里一扯,衣衫片片削落,露出里面平日里长穿的衣服,唐枫眼睛雪亮的盯着江林:“你早就打算好了?”
  江林伸手捏了捏唐枫的翘鼻笑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即使入了洞房,在我江林心里,此生也只有你一个妻子!”
  唐枫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涌出,喉咙里忽然也干涩的难受,带着哭腔:“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拜堂?”
  江林看着唐枫,无奈的哄道:“不是师父逼得紧,我怎么会出此下策?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呢吗?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唐枫紧紧的扑过去,仿佛生离死别般,搂着江林的脖子不松手,江林抱了唐枫在怀里轻轻拍着,好一会儿唐枫才从江林怀里抬起了头。
  看着满脸泪痕的唐枫,她收起了平日里爪牙,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猫一样,江林满心疼惜!再次将唐枫收进怀里喃喃道:“枫儿……”
  过了一会儿,唐枫催江林上马,江林却犹豫的道:“我还要回去一趟取些东西!”大婚时那把师父送给自己的佩剑无法带在身上,随唐枫走得匆忙,以当时的情形势必不能立即去取,但是那把剑却是江林难以割舍的东西,所以这时江林故意在这里停留了许多时间,等着夜色深了,再偷偷潜回去取了剑再走!
  唐枫一听这话急了!迟则生变,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江林心心念念想要回去取什么,但在唐枫眼里,一把剑可以日后找机会再取,可这时候回去,那地方无疑是龙潭虎穴,万一被发现,她怕江林很难再走出柳家庄!此时听江林这话,自然反应就声音里带了急切:“不要去!”
  看江林一愣,才放缓了声音道:“东西我们可以以后再取,我不想你这时候再回去!”
  江林看唐枫着急,也知道她是替自己担心,但那把佩剑实在是非取不可,更何况天下之大,小小的柳家庄江林还不放在眼里,江林只唯惧师父一人而已,今夜师父即已答应自己离去,就算现在自己再回去,那么以师父的性情,也不会横加阻拦,所以江林觉得唐枫的担心是多余的!
  两人呆在原地两个多时辰后,想着夜深了,大家应该都已经睡下,江林上马,带了唐枫返回,唐枫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有一丝一毫的威胁,旁观江林,知道阻拦不了,也只有随他!
  越接近青州,感觉气氛越诡异,江林忽然内心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此时柳家庄方向火光冲天,烟雾迷腾,两人急驰过去,几个时辰前还热闹非凡的柳家庄,只一会儿功夫,竟然死寂的没有一丝生气!江林脸色一瞬间苍白的没有颜色!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烧焦了的尸体的味道,柳家庄内从外厅到内院,尸横遍野,江林和唐枫在大厅里迅速查探,竟然没有一个活人!刚刚还生龙活虎喝酒猜拳的江湖各大豪杰,都已经像一阵风版消逝了!
  这一个突然发生的变化,要江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林一声凄厉的悲鸣“师父!”,疯狂的一个一个翻查着尸体,奈何尸体实在太多了,即使一个一个翻查也很难短时间分得清楚,哪里能找得到??江林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转头厉声冲唐枫道:“是你?唐枫,你答应放过他们的!”
  唐枫急忙摇头“没有,你相信我,不是我!”
  耳听到后边传来一个轻微的呻吟,以江林的耳力刚刚勉强听到,一转身疾步掠过前厅,往后院奔去,刚转过弯,就看见倒在墙角的柳之春,江林扑过去扶起柳庄主,一探鼻息,只有微弱的呼吸,小心的将他扶坐好,手掌抵上去,内力缓缓输入,暂时护住他的心脉,江林急切的道“柳庄主,你醒醒!我师父和西儿他们呢?”
  柳之春费力的挣开眼睛,看样子以他浑厚的内力,才勉强支撑了这许多时候,看见江林,柳之春嘴角绽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江林身子猛地僵硬,想到自己刚刚在婚礼上背弃了他的女儿,他一定恨的自己要死,又怎么会告诉自己?
  江林扑通跪下,以头抵地,复又抬起:“柳庄主,江林有负庄主厚爱,您要怎么责罚我都行,求老庄主告诉我,我师父和西儿在哪里??”
  柳之春没有回答,目光穿过江林,停留在站在江林身后的唐枫身上,忽然失声而笑,江林听了那笑声里藏着悲凉,江林的心顿时就沉入谷底,浑身的血液焦躁而沸腾,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的痛恨自己!
  柳之春笑到力竭,声音里却带了呜咽:“我责罚你做什么?是我自己教而不善!北行三里,雁绝山,你现在去还来得及!”说完眼睛望着一个方向,彻底不动了,任江林再怎么呼喊,柳之春再也没能有任何回应!那凸出的大大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江林和唐枫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柳云宁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插着一把剑,看那姿势,很明显是自杀,鲜血已经冷凝,身体已经凉透……
  江林嘴里喃喃着“雁绝山!雁绝山!……”然后放下柳之春,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向北方向狂奔而去!
  唐枫跟不上江林,一转眼就没了江林的踪迹!
  江林一路疾奔,顺着路上的一些打斗痕迹,很容易就找到了雁绝山,雁绝山地势险峻,登山的路本就只有一条,顺路而上,江林远远听到打斗声的时候,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以师父的武功,一定可以撑到最后,这点江林几乎是本能的相信和自信!
  转过一片林子,江林看到两班人马对搏厮杀的情形,没有细看两边,只本能的在人群里搜寻师父和小西的身影,江林眼睛四处搜寻,却没有在人群里发现师父的踪迹,越奔越近,江林的心就越冰冷,直到眼角扫见一个瘦小的影子,发现小西的时候,江林的心才稍微安了点!
  小西是被一男一女两人保护在身后,所以刚才江林才疏忽没有看到,有几人正在用剑指着小西前面的那一男一女,却并不攻击,江林走近了才看到竟然是剑邪十三和林若冰!原来小西右臂不能动弹,剑邪和林若冰把他藏在身后,不让人伤他。
  江林知道那些人为何不敢伤林若冰,但那些人竟然也不攻击剑邪就百思不得其解了,不过这时候江林也顾不上想这些,奔过去直扑小西!
  几人还没看清,只看到眼前人影一闪,小西就被一人抓在手里,剑邪和林若冰正要上前抢人,却听见小西的一声惊呼:“大师兄!”
  这时大家才看清原来竟然是江林!林若冰明显松了一口气,疾步向左侧一人走去,那人锦衣华服,巍然不动,跟其他正在动手的人明显不同,看到林若冰走过来,一巴掌扇过去,林若冰半边脸肿了起来,但却不见她有任何反抗,仍然站在那人身边!
  江林无心去关心其他,转身拉了小西道:“西儿,师父呢?怎么没看到师父?”江林一边说一边仔细在人群里再次细细搜寻!
  没听到小西回答,耳边却传来小西抽噎的低泣,江林心一沉,厉声呵斥道:“快说啊,师父呢?”
  “江林!你来晚一步!你师父已经命丧黄泉了!”那锦衣人得意的口吻,吐出的话对江林来说却如晴天霹雳一样,再看小西听了却没有反驳,江林霎时间浑身冰冷,血液倒流,一时间竟然手脚麻木,不能动作,心里一下子空了,几秒钟之后才慢慢回复知觉!
  江林不相信的转头再问小西:“他说的是真的?”
  小西看大师兄的表情,尽管肩膀被江林捏的生痛,却知道远不及大师兄心里的痛,大师兄涣散的眼神努力的集中在一起的样子,要小西谎言都说不出口,小西一指身后的悬崖道,话音都带了颤抖道:“师父为了保护大家,被……被打落悬崖了!”
  江林一听此言,手忽然从小西身上放下,小西身上疼痛立减,江林嘴里喃喃道:“被打落悬崖了?……被打落悬崖了?”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慢慢走向悬崖,嘴里忽然像箭一样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又是一口,身上的前襟斑斑点点,都是血,
  小西大吃一惊,拉住了着了魔一样的江林,可是江林却宛如看不见小西,看不见身边的刀光剑影,整个人都傻了一样直往悬崖边走!
  那锦衣人见此情形,手里剑一挥,就刺向江林……

  誓不原谅

  眼看着这一剑刺来,江林毫无反应,根本不知道抵挡,小西无奈,右臂又无法使力,其他人又都离得稍远,加上被对方缠住自顾不暇,哪能赶得及?小西情急之下只能用身体去挡!
  林若冰倒是想扑过来相救,奈何她的武功显然和锦衣人不是一个层次,在这电光火石间,之间一个光球飞过来,直砸向那锦衣人,在空气中擦起的火花嗤嗤作响,还发出一股腐臭味,那锦衣人一见霎时掩了口鼻,退后三尺,气得大喝道:“妹妹!你想要了哥的命?!”
  那火球刚熄灭,唐枫的身影就出现,唐枫冷笑道:“哥,你明知道我喜欢江林还要杀他,是你要我的命吧!”说完跑过去拉住江林!
  “你!!”那锦衣人,不,应该说唐维康,这时正气得指着唐枫直瞪眼,但却说不出话来,这刁钻的妹妹一直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宝贝的不得了,他倒还真不敢把这宝贝妹妹怎么样!
  唐枫轻功比江林差很多,所以才刚刚赶到,只看见唐维康拿剑刺江林,就急忙出手挡住了他,这时再看江林,痴痴呆呆的样子,唐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询问的眼光征求小西,哪知道小西不但没有回应她,反而用力摇晃着江林道:“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你不能这样!” 江林却仍旧一直朝悬崖走,唐枫帮着小西二人合力才能拉住江林。
  唐枫上来之后只顾关注江林这边,这时唐维康不再有动作,但是周围仍然乱打一气,仔细观察四周,唐枫发现魔岩宫的人只占一少部分,大部分都是唐家的人,而魔岩宫的主要人物竟然一个也没出现,顿时把唐枫气得七窍生烟,朝唐维康道:“哥,你有没有脑子?唐家的人就在前面背黑锅,而魔宫的人就躲在后面坐享其成?”
  唐维康忽听唐枫的指责,愕然了半晌,才笑了出来:“妹妹,当初你修书一封,交了唐家的印符对父亲说从此不再参与唐家事,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再关心唐家了,啧啧!看看,不愧是唐家的大小姐,你还是关心唐家啊!我还以为你做了几天名门正派,要骂哥什么残害正义之士的呢!”
  唐枫听了唐维康寥寥数语,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觉得唐家残暴,反而是替唐家不值,怕唐家吃亏??一是以之间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唐维康了!
  “妹妹!你放心吧!这里哪一个人都知道是柳家庄大小姐下的毒,也知道是魔岩宫抓了他们,哼!不过那柳云宁是自食恶果,已经自绝身亡,现在我们唐家不过是分一杯羹罢了!你看!”说完一指身右侧兀自打斗不绝的各个武林人士,唐枫一眼看过去,就发现那些人身中剧毒,不过是在强撑而已!唐维康继续说:“刚刚魔岩宫的宫主是和我合力将萧子寒打下悬崖后才离开的!剩下的已经不足为患……”唐枫听到唐维康说到将萧子寒打落悬崖就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一瞬间脑袋罢工,接着醒悟过来,怪不得没有看到萧子寒的身影,怪不得江林是这副样子,唐枫马上就明白过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对唐维康说:“哥,你带着你的人快走,一分钟都不能再停,老老实实回金陵,别再梦想着什么称霸武林!”
  唐维康不解的道:“妹妹,你开什么玩笑,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你让我放弃?!”
  唐枫急急道:“你别问为什么,让你走你就走。”唐枫着急江林如果清醒了,那么哥哥和唐家那些人都别想活着离开雁绝山,魔岩宫这一招一箭双雕可真毒啊!如果江林不来,他可以得到利益,而江林来了,借江林的手除去哥哥,他

第18回

自己却不过是牺牲了些爪牙而已,唐枫当然不能让哥哥出事,所以这时候她心急着让哥哥赶快离开,手离了江林就过去推搡着唐维康,要他带人立刻走,不要去管那些中毒的人!
  小西一只手臂几乎拉不住江林,但是他清晰地听见唐枫和唐维康之间的对话,他又怎么可能放过杀害自己师父的人?小西这时也不管什么以下犯上了,抬手一记狠绝的耳光,江林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江林愣住,迷糊中只看到小西拉转了自己,指着一个人说:“大师兄,就是他将师父打下悬崖的!”
  江林心里猛地清明,暗骂自己糊涂,这个时候怎么能只顾自己伤心,而忘记了师父的血海深仇?江林一眼看向唐维康,仿佛一只饥饿的猎豹,双眼中的冷森之光暴涨,紧盯着唐维康的眼神狠戾立现,几乎要撕碎了他!
  唐维康在这凶狠的眼神下开始害怕、退缩,甚至有想夺路而逃的冲动,但是江林显然不会给他机会,手里的剑一抬起,身子就扑了过去,一剑刺出,唐维康只觉得那柄剑就像长了眼睛,专刺他周身要穴,若沾上了非死即残!尽管他功夫不错,也被那柄剑追的几乎没有喘息之力,他此时才知道,江林不是他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而是非常强大,强大到他无法估量!不肖几个回合,唐维康身上就中了好几剑,虽然没有伤在要害,但也绝对不轻!现在他只依靠仅剩的气力才能躲避的了!
  旁边唐枫看唐维康危险,一闪身拔出身上的剑上前接住了江林手里的剑招,一边跟江林招架,一边说对唐维康说:“哥你快走,我拦住他!”
  唐维康见唐枫拦着,一转身就朝山下奔去,林若冰也尾随着唐维康而去,其余人看唐维康都走了,也一个唿哨,全都退了下去。他们一走,昆仑一萧徐天,武当派郭真人,峨嵋逍遥子,少林百衲禅师这些人也缓了下来。
  江林见唐枫上来本以为她是要帮自己,却见她非但不帮自己,反而帮着那锦衣人来对付自己,此时忽听她这样说,就全明白了,他厉声道:“唐枫,你给我让开!”
  唐枫一边打一边哭道:“江大哥,你放过他吧!他是我哥!”
  江林终究是不忍伤她,但是却被她苦缠不休,无法去追赶唐维康,如今又听她这样说,江林撤剑后退:“唐枫,你要我放过他,谁放过我师父?”
  江林眼里的痛让唐枫都不忍更不敢去回答!
  江林一转身就要朝山下奔,唐枫知道此时哥哥还未走远,一咬牙,伸手将剑搁在自己脖子上道:“我替师父抵命!你放过我哥!”
  江林听了此言猛地站住,停顿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眼里盛满深痛:“唐枫!你替师父抵命??好!!好!!好!!!一日之内,我失去了师父,又将失去了我最爱的人,唐枫,你真狠!”
  唐枫不答,她知道说什么都晚了,所有的伤她既不能替他来受,却还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利用了他对她的爱,利用自己的性命,来逼他,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残忍的吧!!
  江林最终没有听到唐枫再说什么,越来越深的失望,让他心里悲愤交加,江林手上一震,剑已断为两截:“唐枫,你我之间,犹如此剑!你走吧!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这句话,一转身江林眼睛里已蓄满了泪,唐枫手里的剑也“咣当”一声落地,她迈不动步子,也不知该走到哪里去!哥安全了,可她一生的幸福就这么毁了!
  昆仑一萧徐天一步窜过来用剑指着唐枫道:“不能放她走!唐家和魔宫联手残害了这么多武林人士,我们抓了她,有这样一张王牌在手里,还怕唐门不乖乖就范?江少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她走?”剩下的不少人连声附和徐天的想法,都坚持不能放唐枫走!
  唐枫眼睛一闭道:“杀了我吧!”
  江林心里一痛,他怎么会舍得唐枫死?
  江林对徐天道:“让她走!这事跟她没关系!”
  徐天愣了下,知道如果今天不是江林,说不定他们都会死在这里,但手里的剑却迟迟没有放下道:“江少侠要放唐枫走,在下也不敢不从,不过江少侠可想好了,你放走了杀害你师父的凶手,又故意要放走唐枫这个帮凶!萧大侠在天之灵恐怕也不能安息!我们定会上天山讨个说法!”说完放下了手里的剑,让唐枫离去。
  江林知道自己一旦放走唐枫,这不忠不孝的罪名已经落实,但他不能眼看着唐枫死在自己面前,转身对小西道:“西儿,你护送唐枫下山,然后通知风墨,所有人立刻到崖下寻找师父,我现在先去下面找!”说完看也不再看唐枫一眼,转身下山,苍茫的天地间一片黝黑,江林的心里悲痛欲绝:唐枫,今日之事,誓不原谅!

  杳杳觅无踪

  唐枫凄婉的看着江林脚步不稳的离去,贪婪的目送他直到消失不见,转头问小西:“你恨我吗?”
  小西沉默了片刻道:“小西奉大师兄之命护送唐姑娘下山,请!”
  这一句陌生而疏离的敬称,已经拉远了两个人之间曾经无比接近的距离,唐枫的眼睛里忽然冰冷,不带丝毫情绪的越过小西,穿过人群,一步一步朝下山走,其他人眼见唐枫要走,也不知是拦还是不拦,有些伤势轻的,已经站了起来,只是没人敢轻举妄动,毕竟唐家的大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他们现在已经中了毒!
  小西看唐枫一个人落寞的走,忽然心里有一丝的心软和不忍,刚想快步跟上去,唐枫却忽然站住道:“小西,……原谅我!……你陪你大师兄,我替你去天山走一趟!”见小西不答又道:“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小西也清楚,目前山上的这些人还不能把唐枫怎样,大师兄一旦离开了这里,唐枫就又是唐枫了,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自保有余。小西不放心大师兄一个人到崖下,犹豫了下,还是接受唐枫的建议,让她去天山求援,自己则去陪着大师兄找师父!
  看小西点头,唐枫心里多少舒服了点,能为江林做点什么,这让她至少不那么绝望!唐枫知道这次将江林伤的太重,但她在心里却并没有放弃过希望,她相信,江林是爱她的,既然有爱,不到死的那一刻,那就绝不能绝望!
  唐枫让小西先走,然后回转身,笑眯眯的站住:“江林没有放我走,你们看,我不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想抓我,就凭自己本事来!否则就别赖在别人头上!”
  徐天等人看唐枫稳如泰山的站在那儿,山风澜澜,吹得唐枫衣决飘摇,夜色里,宛如灵动的精灵,以一人面对数十人而丝毫不惧,倒使那些人一时之间被唬的动也不敢动!
  唐枫见那些人不动,笑道:“怎么?不敢来抓我?那我可走了!”说完转身就走,徐天忽然汗珠直下:“唐姑娘!”
  唐枫定住道:“徐大侠有何吩咐?”
  徐天忽然疼得面颊抽搐,躺在地上直打滚,豆大的汗粒直往下掉:“唐姑娘救我!”其他人种也逐渐有人出现这种症状!
  唐枫冷笑:“怎么,毒发了?疼得忍不了了?徐天,刚刚你用剑指着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会有求我的一天?你知道江林是天山门徒,门规森严,就仗着自己是前辈,言语威胁,还扬言要到天山去讨个说法,只有江林这种正人君子才会被你这种小人陷害,徐天,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你连狗都不如!”
  “阿弥陀佛!”百衲禅师念一声佛号道:“唐姑娘以恶毒语言羞辱他人,又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唐枫哧然一笑:“我唐枫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乃小人一名是也!你们都给我听着,十日之内,你们都赶到天山,为江林求情,他若不死,你们就可以不死,他若死了,你们也都要跟着陪葬!”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在地上道:“这里是一半的解药,能维持三个月,事成之后,另一半自然会给你们,唐家的毒非一般人能解,希望你们不要抱侥幸心理,以为能有什么人救你们!”说完快步下山,绝尘而去!
  百衲禅师拿了解药分给大家,面露苦笑道:“看样子我们只有跑一趟天山了!”
  十日过去了,自从小西那日找到江林,两人在崖下已经整整找寻了十日,但却一点师父的踪迹都没有,江林如发疯了一样,在崖下拼命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小西眼看着江林一天比一天憔悴,人也迅速的萎靡下去,却没有一点办法,每日江林就靠小西逼着才能吃下点东西!
  天山除了不会武功的奴仆,其他所有的人都出动了,在雁绝山附近方圆二十里之内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也毫无结果,后来又扩大到方圆五十里,仔细地搜寻,希望能够有所发现,但一个月后,大家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顾炎飞从小西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当日江林违抗师命毅然随唐枫远走,柳云宁在原本喜筵的酒里下毒,骗大家喝下,替魔宫和唐门捕捉各路豪杰,被柳之春发现后,不肯屈节依附魔宫,和前来抓人的魔宫交手后重伤,柳云宁知道自己害人更害己,在确认父亲重伤不治后也羞愧自尽,魔宫的人抓了中毒的人前往雁绝山,想将他们囚禁于此,萧子寒和其中几个没有喝酒的就尾随他们到雁绝山,想将大家救出来,结果却因为寡不敌众,大部分被杀死,而萧子寒却被打落悬崖!直到江林不知为何突然出现,而后唐维康逃走和放了唐枫,小西也都不敢有丝毫隐瞒的说了,这毕竟是大事,面对掌门师伯的询问,小西虽然有心为江林开脱,但仍然没敢说谎!
  一个月后,天山的人逐渐往回撤,只剩下一部分武功较高,内部的核心人物,其他人都开始回山,而顾炎飞也吩咐了再找十日,若仍是毫无发现,就全部回山了,江林和小西也知道,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有可能是被水冲到了远方,或者是被野兽给吞没了,江林每次一想到这些,就痛得心脏纠结,浑身冰冷,仿佛看到了师父的尸体被水泡得肿胀,或者血淋淋的被野兽撕扯得情形,江林就疯狂的一次又一次不眠不休的找,疲累的斜倚着随便什么都能睡着了,刚睡着却突然又惊醒,仿佛梦里有什么可怕而又恐怖的东西一样!
  这一天,最终还是到了回山的日子,顾炎飞已经下令所有人回山,只剩下江林,小西和风墨三人了,他们在傍晚的时候还是离开了雁绝山,他们不能不走了,小西和风墨架着江林出了崖底,江林要回柳家庄去取那把青源剑!两人也陪他过去,柳家庄已经被当地官府处理过,尸体也都清理了,独霸一方的柳家就这样湮没在尘埃里,也许不久后,世人已经遗忘了曾经有柳家庄这样一个曾经辉煌的地方!!!
  出了柳家庄,一把推开小西和风墨扶持着的手,江林拿着那把剑,视若珍宝的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天山方向走,青州的街上这时华灯初上,正是热闹的时候,酒楼里也是猜拳喝酒,喧闹一片,江林站在车水马龙的青州大街上,他感到头晕恶心、脊背发凉!嘴里一股血气上涌,痛仿佛从心底里不停的钻出来,折磨着他!他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抱着头,缓缓蹲下身去,瘦弱不堪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这种痛,谁又能懂?
  小西和风墨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想过来扶,又不敢扶!
  从旁边走过几个人,都掩了鼻子嫌恶的瞪视着蜷缩在一边的江林快步走过,江林衣履又破又旧,白的衣服几乎脏成了灰色,浑身发出一股股的酸臭味儿,额前的头发凌乱的比杂草还脏乱!
  小西心揪得看着江林,大师兄这么爱干净的人,现在却被人当作乞丐和流民一般,在街头被人躲瘟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不知道师父若活着看见大师兄这个样子,会不会心疼?还是会气的上去就一个耳光?小西快步上前,扶起大师兄道:“大师兄,我们先找间客栈吧!西儿服侍你梳洗一下!”
  江林推开小西,难受的头几乎要裂开,胃里和嘴里不停翻腾的感觉让他趴在一边干呕个不停,但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只呕出一点酸水,就倒在一边直喘息!
  小西冲过来扶着江林哭道:“大师兄,你不能有事!师父还没找到,师父他不会死,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大师兄你可不能倒下了,大师兄不能不要西儿!”
  江林听见耳边小西不停哭泣的声音,头脑里似乎清醒了下!苍白的脸上,由于过分瘦削而显得眼睛大的有点突兀,江林虚弱的笑了下,牵动嘴角微微上翘,眼望着天:“西儿!别哭!师父不会死!师父他一定不会死的!”

  师门请罪

  一辆马车沿着官道缓行,马蹄“得得”声砸在路面上,扬起一阵尘土飞扬。赶车的是一个灰衣青年,脸上的倦容和不时掀帘探头进车内的焦急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压抑的多么辛苦,
  青年放任马儿慢行,又探进车内轻声道:“小西,大师兄这样不行,快到天山了,怎么办?”
  说完还小心的看了一眼斜倚在车内已经熟睡过去了的江林,原本凌乱的头发已经被小西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干净洁白的。只是脸色苍白灰败,原来丰润的脸庞已经枯瘦的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不像睡着了,反而像昏迷了一样。
  小西急得都快哭了,看着风墨道:“我有什么办法?怎么喂都不吃,吃了也会吐出来,大师兄根本就是在自杀!”
  风墨道:“快到天山了,推醒大师兄,让他再吃点吧,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小西转身拿起身边一个厚厚的包裹里,一层层揭开,里面一个小瓷罐就露了出来,幸亏包的严,里面的粥还没有凉透,小西小心翼翼的盛了半碗粥出来,又迅速包裹好,这一路上看见有人烟的地方就下车借个火,有时候粥凉了就自己下了马车生个火热一下,这一路上每天就是这么过来的。
  小西轻轻推了下江林:“大师兄,醒醒,吃点粥吧。”
  见江林没反应,又推了几下,还是没动,小西脸色一变,看了眼风墨,风墨也吓了一跳,钻进车内,跟小西一起喊江林。
  江林半天才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看见小西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像桃子一样,又看到风墨灰头土脸,面目倦色,心里清醒了些,感觉到身下的摇晃,才想起来自己正在马车上,伸手想要去摸小西的脸颊,才抬到半空,就一把被小西双手接住,死死的攥紧:“大师兄你别吓我啊,你让西儿怎么办!”
  江林看见小西脸上憔悴了不少,一定是因为师傅,再加上替自己担心,江林心里一阵内疚,再想到师傅,江林脸上闪现出一抹痛苦,感觉到五脏六腑又绞拧在一起,狠狠的疼着,肚子里火烧火燎的在烧着,但江林觉着还不够,远远不够。他宁愿疼死,也比活在这世上好,但他又不能死、不敢死,他要留着这条命日日忏悔,才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小西觉察到江林身上轻微的颤动,小西问:“大师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江林忍着剧痛摇头,不一会儿脸上已经豆大的汗珠出来。
  小西见问不出什么来,端起粥:“大师兄,吃点粥吧,你这样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风墨也在一边眼巴巴的瞧着。
  江林闭上眼睛头转向一边,小西知道这是不愿吃了。风墨也忍不住带了哭腔:“大师兄,你不吃东西,这怎么行?眼看快到天山了,你……”
  小西喝止他:“风大哥,别说了,大师兄要是不吃饭,西儿也不吃了。”风墨道:“你们不吃,我也不吃了。”
  江林还是不说话,也不见动静,小西气的两眼发红,见软的不行,一伸手就点了江林的穴道,又转身对风墨道:“风大哥,快来帮我。”让风墨掰开江林的下颌,风墨惊的口吃了似的:“小西,这……这……这样不好吧……能行吗?”
  小西狠狠瞪了风墨一眼:“这样不行你想个行的办法?”说完无视江林怒瞪着自己的眼睛,把粥小心翼翼一勺一勺喂在江林嘴里,看着江林一勺一勺的吞下去,直到把半碗粥都喝完,小西和风墨才松了一口气。江林怒道:“快给我解开。”风墨刚要去解江林的穴道,小西不顾江林发怒,急忙道:“先别解,再等半小时。”
  风墨知道小西是怕江林又吐出来,江林现在虚弱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像个纸老虎,但是风墨还是心里怕的要命,这件事虽然小西做的,将来有一天追究起这不敬师兄的罪名,他可是有份的。江林吼道:“风墨,给我解开!”,只是沙哑低沉的嗓音显然没什么威力,不象是“吼”,反而象是在恳求,风墨迟疑了两秒,还是战战兢兢的收回手,掀帘出去赶车了, 气得江林狠狠瞪了小西一眼。
  小西倒了水让江林喝,江林扭头不理,也不喝他倒的水,小西眼圈红了,改坐为跪:“大师兄,你要觉的西儿该打,就等你好了,将西儿所犯的错一并讨回来,西儿任打任罚,可你别不吃不喝行吗?”小西说完低着头,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江林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所犯的错,谁能讨回来?讨回来师父就能回来吗?”说完眼睛里痛的几乎没有焦点,如果不是被点了穴,江林恐怕疼的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小西看着江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大师兄内心的自责比他想象的要重千万倍,可是他却没一点儿办法安慰他。
  等了一会儿,江林逐渐平静了下来:“起来吧,别跪了,我不怪你。”
  一直到天山的脚下,小西才解开江林的穴道,江林率先往山门上走,风墨奇怪江林的平静自若,也奇怪小西和自己竟然逃过一劫,没有被大师兄痛加鞭挞,风墨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三个人不消片刻就到了山上,江林远远看见天山派的大门,内心里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悲伤,物是人非的感觉原来这么的苍凉,不久前师徒三人,还有唐枫,江林内心几乎是拒绝想起唐枫的,那时师父就在身边,时常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为了避免他行差踏错,师父总是谆谆教导,没有一刻清闲的时候。师父瘦削的身影似乎就在江林眼前晃来晃去。只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江林眼见又浮现出小时候师父萧子寒手把手教自己剑法,为了让自己不仅仅武功好,还要懂得做人的道理,每每总是在昏暗的灯火下教自己读书写字,诵古论今。小时候脾气倔,有时候不怕死的跟师父顶起来,总免不了被师父按在腿上一顿家法伺候,打得狠了师父第二天也会心疼地免了自己练武,而是陪伴自己在床边闲聊,还会特意做好吃的哄自己高兴。
  想到这些,江林禁不住眼睛湿润了。
  走进大门,在门前停住,江林知道自己是没办法从这个大门坦然的走进去,江林双膝跪在门前的地上扬声道:“天山派不肖弟子江林,罪孽深重,特来师门领罪,近师门而不敢擅入,烦请各师兄弟通传一声。”
  小西几乎要冲过去扶起江林,但始终不敢,以前高高在上令行禁止的大师兄,今日却连门都不敢进,小西强忍心头酸楚,和风墨一起跪在江林身后,这时大门“吱呀”的一声敞开,守门轮值的是风言,风言尴尬的出来,正对着跪在地上的江林,风言看向江林身后的小西和风墨,小西还好,毕竟年龄小,又经常在一起玩,风墨却是统领他们的头,平日里还是惧怕的,看见两个他平时最怕的人,风言骇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对着江林跪下道:“大师兄……快请起,我……我去禀报掌门。”
  江林执意跪在地上等候,风言进去了片刻就出来,咳了一声道:“掌门吩咐让我原话转达:让江林前去灵堂跪着。”
  风言自己说完,自己都想抽自己耳光,他心里可真是暗暗叫苦:这可真冤枉啊!又不是我想这样说的!但是掌门的吩咐他又不敢不听。所以眼看着风墨和小西怒视自己,风言却木讷的不敢言语。天山派的门下从上到下,哪个都或多或少经江林调教过的,谁不惧怕?
  风言这一句不含尊称的“江林”,再一句掌门吩咐原话转达,江林脸上不禁黯然了,他知道掌门师伯这样几乎没发过火没罚过人,出了名好脾气的人都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了,恐怕自己这次难逃师门重罚。也罢,自己不是早就对责罚有了心理准备了吗?那么还怕什么?

逐出师门

  顾炎飞听到风声赶到灵堂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精心布置,白幔笼罩,青烛影燃的灵堂,现在变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灵堂内已经站满了武林人士,少林武当各派都有,大多都是当日在雁绝山被唐枫所迫,还有其他一些与萧子寒素来交好的朋友,连洪旺也在内。
  白色的布幔全都被撕得七零八落堆在地上,中间主案上摆放的牌位和食物都扔在地上,更令人发指的是那牌位竟然被碎成一块块的散落,几乎分辨不出本来面目了。
  主案后的棺木里本来是师弟萧子寒的一身衣服,现在棺材被推开,里面的衣服不见了,而应该跪在灵堂内彻夜反思的江林,却喝得酩酊大醉,抱了那身原本在棺木中的衣服缩在案子旁边睡的正香,地上的酒瓶子就有十几个。
  小西已经在旁边喊了半天,奈何江林已经醉的一塌糊涂,怎么喊都喊不醒,小西也是吓得不轻,昨夜本来要陪大师兄,但是硬生生被赶了出去,大师兄一个人跪在灵堂上好好的,没想到早上一醒就看见灵堂成了这副样子。
  顾炎飞脸色铁青的咬牙:昨天我舍不得进门就罚你,而是让你守夜,你到得寸进尺了。顾炎飞气的嘴唇都直哆嗦,多少年了都没有这么愤怒过,转头吼“谁给他的酒!”
  人群中一人哆嗦着上前跪下:“掌门,大师兄昨夜要我拿酒来,我……我不敢不拿。”
  顾炎飞一看,是昨夜灵堂当值的风棋,气的怒道:“这么说,昨夜江林在这里醉酒发疯,毁了灵堂,你是知道的了?”
  风棋吓得快晕过去了,连连摇头:“掌门,我不知道,我……我昨天要守着,大师兄让我不要守,回去睡觉,我就……”
  顾炎飞快气疯了,大喊一声:“风墨!”
  风墨走出来跪下,刚刚藏在人堆里,头上冷汗早已经下来了,顾炎飞道:“风墨,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下属?你自己看着办。”
  风墨站起来让人将风棋拖了出去。现在所有人都看着顾炎飞,不知道他要拿江林怎么办。
  顾炎飞盯着江林几秒钟,见江林兀自睡的正香,小西使劲摇晃也不见一点反应。顾炎飞上来抓起江林就往门外拖,小西见状不知道大师伯要做什么,只知道情况不妙,小西连滚带爬的追上去抱住顾炎飞的腿,哭着阻止他往外走:“大师伯饶命啊!大师兄只是喝醉了,他无心的!”
  顾炎飞一把推向小西:“他喝醉了,你也喝醉了?放手!”
  小西死不松手,只紧抱着顾炎飞的一条腿不放,言雪也跑上来抱起顾炎飞的另一条腿,不让他把江林拖出去。素来顾炎飞性情温和,对言雪也比较宽厚,不像萧子寒一样严厉,所以言雪也跑上来求情。
  顾炎飞这次可是怒极了,江林挑战他的权威,现在小西和言雪也在这么多的人面前硬阻了自己,这成何体统?气的顾炎飞真想抓了三人去痛打一顿,可是看见两个孩子眼泪汪汪的,又下不去手。
  平心而论,顾炎飞本来并不想责罚江林,看江林这段日子以来寝食难安的样子,人都瘦了一圈,他的自责几乎毁了他,他已经受了最大的惩罚,顾炎飞怎么忍心再苛责他?
  再加上江林可是天山派引以为傲的大弟子啊,未来的天山派掌门,顾炎飞也心疼啊!所以才在他一进门就让他去守灵,过一段日子,这件事情平息了,再去慢慢开导他。
  可顾炎飞万万没想到,江林不但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在灵堂赎罪,反而在这么多的武林人士之前让天山派丢尽了脸,这要是传出去,他还姑息江林,那天山派以后还怎么在武林中立足?他又如何对死去的师弟和上面的师父交待?再加上小西和言雪这时候的拼死阻挠,彻底把顾炎飞给惹怒了。
  顾炎飞冷冷的看着小西和言雪道:“你们以为我这个天山掌门是泥捏的是不?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们大师兄了是不?好~好好~你们听着,把江林拖出去,杖责一百逐出天山派!正午之前若不执行,我这个天山的掌门就退位让贤,让你们来做!”
  小西和言雪象是被蛇咬了一样立即撒了手,顾炎飞丢下江林,一甩袖气冲冲的走了,留下小西和言雪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
  小西后悔的恨不得当场砍了自己的手,灵堂里这么多人,怎么能跟大师伯对着干呢?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再好的脾气也有发威的时候啊!小西恨自己笨头笨脑,不知道轻重,本来是想帮大师兄,这下倒好了,反而害了大师兄。
  小西转头问言雪:“雪师兄,这可怎么办啊?”
  言雪道:“还能怎么办?师父已经下了令,你我之力,还能挽回吗?”
  小西眼看着风墨招手让人把昏睡中的江林抬了出去,却无力再阻止,在抬着江林的人经过小西的时候,小西突然发现大师兄双目虽然紧闭,但眼角却有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
  小西忽然手脚冰凉,难道,这都是大师兄故意为之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自己,虐待自己,伤害自己??
  江林挨打,很多好事的人都在一旁观看,小西亲眼看着江林从臀部到大腿上一棍一棍挨下去,却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西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直在抖,他极力忍住,忍的连嘴唇都咬破了,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小西眼睛里只有趴在矮凳上正在受刑的江林,那一棍一个闷响打在江林的身上,江林仿佛不会疼似的,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声响,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直到下半身开始透过衣裤血迹斑斑,甚至有血从矮凳上滴落到地上……
  小西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扑在江林身上,掌刑的人收势不住,有两棍还是打在小西身上,小西疼得一个趔趄,但是小心翼翼的护住江林,冲一旁的风墨道:“够了!风大哥,再打下去,大师兄命都没了!”
  风墨不答,但眼睛早已经红了,挺了半晌才对小西道:“小西,别说了,快点打完吧,让大师兄早点受完早点休息!”
  小西忍不住哭了,冲一边的看热闹的武林人士道:“你们满意了?你们都来天山讨说法,现在达到目的了,你们都得逞了!可以滚了吧!”
  稍微有点脸面得人都呆不下去了,转头走了,只剩下没几个小人物还在观看。洪旺更是压根就没露面。小西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不打完大师兄总这样趴着也不是办法,所以言雪上来拉小西的时候,小西还是松了手。
  掌刑的人已经尽力放轻了,但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放水的太过明显,所以这一百棍打在虚弱的江林身上,无疑是一种酷刑。
  江林捱过了一百棍,却仍然没有醒过来,又或许是醒过了,又被打晕了过去,风墨脸色也苍白的厉害,转头看小西和言雪,小西和言雪显然也没什么主意。这时候大家都乱了,哪里能想得出什么主意来?这伤要是不找个隐秘的地方,用温水浸了,慢慢把裤子褪了,时间久了血和裤子粘在屁股和腿上,到时候脱都脱不下来,更别提怎么上药了。
  难道真要把江林抬出天山大门丢出去不管不问?且不说他身上的伤不

第19回

治好不了,就冲大师兄那性子,还不得活活饿死自己?所以小西他们几人愁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走,这时辰仿佛过的特别快,正午也很快就会到,到底该怎么办?

  甘愿为奴

  小西看江林人事不省的趴在那里,不能再等下去了,看了看言雪道:“反正还有时间,我们先把大师兄抬到房里,把衣服给去了,上了药再说,大师伯那里等下我再去求求他,我就不信他是铁石心肠,真要把大师兄赶出去。”
  言雪点点头,几人抬着江林小心的进了内院江林的房间,风墨打了温水来,小西把江林的上衣脱掉,又用剪刀沿着臀部和大腿的位置把裤子剪开,将剪掉的碎布丢掉。
  风墨在旁边给江林擦洗没有受伤的部位,小西和言雪则一点一点地用温水轻轻打湿江林贴在屁股和大腿上的裤子,说是裤子,其实那还称得上是“裤子”?充其量不过是几片“碎布条”罢了,这也给小西和言雪的清理伤口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和强度,有些碎布已经深陷进伤口内,和血肉连在一起,这样如果不清理掉,很容易溃烂发炎,到时候就更难好了。
  小西和言雪不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风墨给江林擦洗好身子也来帮忙,三个人头挤在一起,一点一点地剔除掉伤口里的东西,光温水就换了几大盆,才把伤口里的血污擦洗干净,最后几人用金疮药涂了厚厚的一层,才舒了一口气,弄好伤口直接就跌坐在地上,三个人累的手几乎抬不起来了。
  小西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言雪忽然道:“奇怪!这么重的伤,大师兄怎么吭都不吭一声?”
  小西一惊,这么重的伤肯定很疼,刚刚只顾清理伤口了,竟然没有留意大师兄的异常情况,小西跳起来,哆嗦着伸手往江林的鼻息下探去,快到鼻子下面的时候又不敢伸过去。直直的僵在那里,像被点了穴一样手动也动不了。
  风墨看小西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对言雪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百杖大师兄还不至于被打死!你看他吓的。”说完站起来拍掉小西僵直的手,然后手抚上江林的额头,停了下道:“不碍事,大师兄发烧了,我去拿些冰水来,给大师兄退烧。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过掌门那一关吧!”
  小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想岔了自己吓唬自己。可是他来不及轻松,就又为接下来的事而苦恼,这一番折腾,正午马上就要到了,小西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大师伯去。
  等风墨回来,小西硬拉了言雪过去顾炎飞那里,言雪很少见顾炎飞发脾气,所以这次也吓的不轻,两人刚一走近顾炎飞的房间,言雪就感觉小西紧攥着自己手臂的手在抖个不停。伸手轻拍了拍小西,言雪过去敲门。
  听到被允许进去,两人走进看见顾炎飞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神态还有点疲惫,小西立即跪下,膝行过去道:“大师伯,您可怜可怜西儿,大师兄他知道错了,求大师伯饶他一次!西儿已经没了师父,不能再失去大师兄了!”说完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顾炎飞连忙上前去扶住小西,看见他额头上已经磕了一块青紫,中间那一点都快渗出血来了。顾炎飞叹了口气道:“好了,快起来,早上是我太生气了,才要逐他出师门,他从小就在山上长大,能到哪里去?不过他也的确实欠教训,怪不得平时子寒总要罚他,原来他这么不知轻重,把灵堂都给毁了。”
  小西连连点头,听大师伯提起师父,小西难过的直掉泪,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直到顾炎飞道:“你们好好照顾他,替我告诉他,再这么胡闹我定不饶他!去吧!”
  小西和言雪两人把这个消息告诉风墨的时候,风墨差点高兴的跳起来,风墨道:“就知道掌门宽厚,不会真赶大师兄走的!”
  小西也兴奋的跑到床前,紧握着江林的手道:“大师兄你听到了吗?大师伯肯饶了你了,不赶你走了!大师兄你听到了吗?”
  江林本来躺在床上毫无反应,听到小西在耳朵边的这一番话却猛地睁开眼睛,失神的道:“什么?”
  小西看见江林清醒过来,惊喜地扑到床上,搂着江林的脖子一边哭一边笑道:“大师兄,你终于醒啦!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说着说着,嘴巴一瘪,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江林想伸手拍拍小西,哪知道一动,下半身的伤就疼得厉害,像是有千万个小刀在割一样,还又麻又痒。额头上才下去的汗又密密麻麻的涌出来,风墨过来把小西扯开,用毛巾给江林擦了擦道:“大师兄您赶快休息吧,多休息伤口好的更快点。”
  小西一边吸鼻子一边连连点头道:“对啊,大师兄,你看我,你一醒我就拉着你说话,你快休息一下,我去让厨房给你煮点粥!”
  江林嗓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又微弱又冰冷:“掌门不是让你们把我逐出天山派吗?你们怎么还把我放在这里?快点把我抬出去!不要管我!”说完江林挣扎着要爬起来,但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就动不了。
  小西三个人连忙上去按住他让他不要动,小西哭道:“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啊,大师伯已经不赶你走了,你还是我们的大师兄,赶快养好伤,我们还要让你指点我们武功呢!”
  江林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眼泪道:“谁是你大师兄?我不配做你们大师兄,快把我抬出去,掌门都已经下令了,你们还把我放在这里,快点把我……”江林拼命挣扎,几个人是拼命按着他不让他动,正闹得不可开交,只听一个声音道:“住手,林儿,你就不能安生点?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几人听了这声音还没回头就吓得动也不敢动了。江林也不敢再挣扎。
  顾炎飞大踏步的走进来,他还是不放心江林的伤,所以决定亲自来看看,哪知道正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在他们推搡之际实在忍不住就喝止了他们。
  小西等人站列在一旁,江林艰难的撑起上半身,想要爬起来行礼却被顾炎飞按住。
  顾炎飞道:“林儿,你师父的事,你不要太过自责,我们都想不到会发生这件事。”说完停顿了下继续道:“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冷静、勇敢的去接受。这是意外,意外的事情不需要谁去负责!就算要负责,也该是魔宫和唐家的人,而不是你,明白吗?我知道你自责,很想做一些事情让自己好受点,但不代表你就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样糟蹋自己,你师父看了会开心吗?你想他会愿意看到他最得意的孩子变成自暴自弃的人吗”
  江林听完大师伯一番话,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大师伯,就算是意外,我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师父也不会出事。”
  顾炎飞道:“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柳姑娘会在你们的喜筵里下毒?说不定这是她早就预谋好的,就算你真的跟她成亲了,她可能还会那样做。我想这不光是因为你跟唐枫走了的事情,应该早有准备。”
  江林道:“大师伯,这阵子我想了很多,总算是想明白了,如果不是我几次三番帮柳云宁,她就不会邀请我们去青州,如果不是我和西儿去打擂台废了剑邪十三,不敢让师父知道,唐枫也不会替我们顶罪,师父也不会因为迁怒唐枫而立即答应柳府的婚事。”江林说道这里的时候,看了小西一眼,小西走到床边羞愧的道:“大师兄,都是我害了你!”
  江林摆摆手道:“大师伯,如果不是我跟唐枫走了,抛下师父和西儿不管,师父又怎会因人单势孤被打落悬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身为弟子不在师父跟前尽孝,师父白养我这么多年!大师伯不愿逐我出师门,是师伯宽宥大量,但江林实在愧为天山派大弟子,江林是师父收养,在天山了这么多年,离开了天山也不知道去哪里,求大师伯开恩,削去我大弟子的身分,让我留在天山为奴为仆,江林已经感激不尽了!”
  小西大叫:“大师兄!……”
  顾炎飞也道:“你怎么忍心这样糟蹋自己?……林儿,你先好好养伤……”
  江林打断顾炎飞道:“大师伯,江林心意已决,求大师伯成全!”说完以额头伏在枕头上磕头。
  顾炎飞道:“你师父辛苦多年,培养出来一个出类拔萃的弟子,难道就是让你这样虐待自己?为奴为仆?天山不缺奴仆,林儿,你……”
  不管顾炎飞再如何说,江林只头磕在枕头上来来回回说:“求大师伯成全!”
  这下顾炎飞也没辙了,气得他“腾”的站起来冷颜道:“好啊,林儿,你想作贱自己,我就成全你,伤好后,你就到柴房去吧!”说完气得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林支持着说完那么多话已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眼看着顾炎飞走出去,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支持不住,头一歪,晕倒在床上……

  忘形江湖(上)

  江林几乎是能下床就搬入了柴房,这让顾炎飞更是又气又恨,铁青了脸不许小西去阻止。
  柴房原来的负责劈柴的陆老头这下可傻眼了,自从江林来了,浑身的重伤不说,每天抢着劈柴,根本就轮不到他动手,他只需要坐在旁边看就行了。
  由于伤在屁股和腿上,无法坐着,江林就跪着劈,一两天下来,膝盖都磨破了,柴房整日里响起的劈柴声,让躲在一边看的小西和言雪心疼又气愤,心疼自然是心疼大师兄了,气愤却是那陆老头就那么省心的坐在一边看,小西恨不得抓了那陆老头揍一顿。
  其实这道怪不了人家陆老头,江林从早劈到晚,根本就不停下来,一天几乎把人家陆老头一个星期的柴都劈完了,人家还干什么啊?
  后来小西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找了几个厚厚的垫子,衬在江林膝盖下面,江林的膝盖这才好受了点。只是每天晚上浑身的酸痛和疲惫,再加上江林吃饭都是随便吃几口,没有充分的休息和治疗,这让身后的伤口愈合的极慢。
  山上的各路武林人士逐渐告辞下山,洪旺却像专门跟江林作对似的,从江林受刑到搬入柴房,他没露过面。直道柴房旁边的房子里叮叮咣咣响了几天,江林才知道他在柴房旁边竟然垒起了铸剑炉,看样子哄旺不但不打算走,还准备在天山长住了。
  这铸剑的柴火自然是由柴房供应,这下可好了,江林天天辛苦劈好的柴都进了大剑炉的肚子,柴房积累的柴竟然有了不够的趋势,江林只能拖着伤腿到山上去拉柴,还好天山上树木茂盛,这柴枝倒是不愁没有。江林知道洪旺恨自己害死师父,他这样做是故意折磨自己,所以也就顺着他,让他出出气。
  小西自从上次在马车上点了江林的穴道,江林就始终防着小西,所以小西再急也无计可施了,而江林也不许小西经常往柴房跑,反而督促他多运动手臂,开始练简单的剑法。
  时间过得倒也快,一晃就是小半个月过去了,这天,陆老头又来抢江林手上的劈柴刀,他自然是抢不到的,陆老头实在急红了眼道:“我说江少侠,你想把我吃饭的家伙都给抢了还是怎么的?还让不让我活了?!你这样还要我干什么,迟早我得让人给轰走!”
  江林愣了下,看发怒的陆老头一脸正经,也不知是真是假,难道谁说什么了?还是风墨他们故意的?江林最终还是把刀递了过去,自己总不能真的害了人不是?所以自那日起,劈柴的工作不再是江林一个人做,而是分了上下午,上午陆老头做,下午则江林做,这样江林就得到了很多的休息时间。
  洪旺看每次指使江林做什么,不管是抱柴也好,还是热得汗流浃背替他拉剑炉的风箱也好,江林都赔了笑脸来来回回忙碌着,不带一丝怨言的,后来甚至不需要洪旺说,江林就主动跑过来帮忙。时间久了洪旺逐渐也心疼起江林来,到后来甚至有一天,江林又自己抱了大量的柴进来,洪旺半带生气半带愤怒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吼:“我又没让你搬这些东西,谁叫你搬了?!以后不铸剑了,你不用来了!”说完一扭头转身出了屋,江林却失笑的站了半天,看着满屋子的半正品摇头。他知道洪旺终于原谅自己了。
  江林的伤不管怎样,也逐渐好了起来,这天山派也开始有条不紊,少了江林坐镇,仍然秩序井然,小西的手臂也恢复的不错,每次小西来看江林,都练上几套剑法让江林指正。
  这天,天山派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就是和江林素日交好的梅坞大闲人木子昆,当初到梅坞抓小西的时候,两人还彻夜把酒长谈。木子昆一来就跟江林躲进屋子里,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木子昆走的时候,江林的脸色明显的差了许多,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让人担心。
  江林送走了木子昆,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半天,一直到夜深了也没有出来,小西敲门想进去,门却从里面落了锁,小西不知道,这时的江林,一个人缩在床上,两眼空洞的盯着墙壁,人已经疼的抽搐在一起,心也灰败的没有颜色!这样的痛,只能一个人承受!
  当初拜托木子昆继续寻找师父下落,这次木子昆就是来通知他的,所有的沿途的村落甚至都问到了,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听了这个消息,江林几乎被击倒,以前不管如何总还抱有希望,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连木子昆都劝他放弃了……

  忘形江湖(下)

  第二天一早,小西一走进柴房的院子就感觉不对劲,平时江林都起得很早,就算人不在,他的房门也是虚掩着的,而今天却门窗紧闭,到处透着怪异,小西上前推了推门,发现锁得很紧,叫了半天里面不见有回应。
  小西问正在劈柴的陆老头,陆老头说一大早就没有看见江林。小西一下急了,上前一脚踹开门,先一眼看向床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上却没有人,小西眼角敏感的扫到墙壁上鲜红色的字迹:“我去了,勿念!”小西瞪着这行字呆看了半天才发疯一样喊了一声:“大师兄!……”
  不知道为什么,小西总觉得江林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江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天山派找寻了多日,也是丝毫未果。
  江湖上魔岩宫的势力在这几个月内逐渐壮大起来,很多小帮小派开始臣服于他们。这也让魔岩宫在中原地区开始大摇大摆的出入,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躲躲藏藏。
  对于西域的一个旁门左道,居然到中原来兴风作浪,武林中不少能人义士由刚开始的冷眼旁观到现在开始阻止。一大批人组织起来,对抗魔岩宫。而一向跟魔岩宫来往甚密的金陵唐门,这时候却声称魔岩宫残害武林同道,所以不但不再支持,反而会协助剿灭魔岩宫。
  唐门的人倒戈相助,使魔岩宫在中原的势力急剧下降,而中原的武林人士也豪气大震。
  这时武林中出现一怪人,传说中他总是带着一具银质面具,身穿黑衣,武功出神入化,来去无踪。曾数次在众人与魔宫人厮杀之时出现,及时解救了大家的危机。
  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由于他从不滥杀无辜,却只对魔岩宫的人出手狠决,大家都叫他“银面侠”。
  这一天,响鹿谷里魔岩宫的行宫里一片惊慌,原来是几个小喽罗抬着金无胜的尸体回来了。金无胜被银面侠一剑穿心而死,这让谷里的其他人一时间人心惶惶。
  宫主金钟耀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得力爱子死于非命,咬牙切齿的发誓要杀了银面侠为义子报仇雪恨!
  旁边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大哥,你就别痴心妄想统一中原了,能有命留着回去就不错了。”
  金钟耀怒道:“十三,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他,还有你这手臂,被天山姓江的那小子废了,我一定要灭了天山替你讨回公道。”
  “大哥,我不需要你替我报仇,我的事我自己解决,用不着你管!”剑邪十三说完,一转身眼睛就直了:“银面侠?”他看到一个黑衣人,带着一具银色面具,手里握着刀,正站在窗外,凶狠的注视着金钟耀。
  剑邪十三“唰!”的抽出剑,挡在金钟耀前面道:“大哥,你快走,我来对付他!”
  银面侠道:“剑邪十三,你以为你残废的右臂,能挡得住我?”
  剑邪十三听者着个声音如此耳熟,转瞬间思量后脱口而出:“你是江林?”
  银面侠阴阴笑道:“江林也好,银面侠也罢,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他!”说完一指金钟耀。身形如鬼魅般闪进屋内,手指一摸剑柄,“叮!”一声弹出剑身,一时间青光大盛,正是那把青源剑!
  金钟耀得知是江林,哈哈大笑之后,轻蔑的一瞥:“你就是唐枫中意的那小子?我正要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倒省得我麻烦!”
  剑邪十三得知是江林,脸色就变了。如果是什么银面侠,他知道以大哥的武功,也许还有胜算。可是,面对江林,剑邪十三从江林几十招就能废了自己来看,大哥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剑邪十三急了,大哥如此轻敌,怎么不让他心急如焚?
  不由得剑邪十三多想,江林的剑已出手。这次不同以往,剑邪可以看出江林每一招一式都很沉稳,不急不躁,根本看不出丝毫有想杀人的样子,就好像是和好朋友在比剑。
  两人打了半天,从屋内打到屋外,听到动静赶来的魔岩宫其他人都在一旁围观。金钟耀逐渐脸色凝重起来,再不像刚才那样狂妄,他发现江林每一招一式都是死招,破解之后立即就有新招源源不断的跟来,让他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他始终处在破解对方的招式之中,根本就没机会进攻。
  江林忽然收剑后退,银色的面具下泪流无声,江林沉声道:“你就是用这些逼死我师父的?”金钟耀喘息着答不出话来。江林长啸一声,手中之剑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直刺金钟耀的咽喉!
  金钟耀向左一躲,想要闪开,剑邪十三不管不顾的扑过来,用身体要挡住那把剑。魔岩宫的人只见那银面侠一脚踢飞剑邪十三到几尺开外,手里的剑豪不停留一剑刺进金钟耀的咽喉。金钟耀双目凸出,嘴里呜呜呀呀说不出话来,死盯着江林的银质面具,眼里有说不出来的不甘、绝望!
  江林嘴角冷笑了下,青源剑终于饮了仇人之血,他终于为师父报仇了!江林拔剑后退,鲜血从金钟耀的喉间喷出,撒在他的前胸和地上。剑邪十三悲鸣一声“大哥!”,扑过来抱着金钟耀。其他魔岩宫的人一下子乱了。
  江林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本小册子,扔给剑邪十三道:“雁绝山你护我师弟性命,在下感激不尽,但杀师之仇不共戴天,这是我研究出来的左手剑。你可在此基础上练你的左手剑。我等着你为你大哥报仇!”
  江林转身就走,众一干魔岩宫之人竟无一人阻拦。哪天晚上起,武林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魔岩宫忽然从武林中消失了!有小道消息说是银面侠单挑魔岩宫,杀尽魔宫几百余人,致使血流成河,阴狠残暴。又有人说银面侠替天行道,剿灭了魔岩宫,为武林除害,实在是大快人心!
  众说纷纭,正邪不一,不过魔岩宫在中原上是真正彻底的销声匿迹了,武林中又归于平静。武林中依旧有恶人作恶,也依旧有好人在替天行道。银面侠从此后常常出现在那些十恶不赦,为非作歹的人的家中,不是取其性命,就是斩其手脚,以示惩戒!
  银面侠成了某些人口中的大侠,也成了某些人谈虎色变的“煞星”!踏歌而行,江湖路远。也许,真正快乐的江林就应该是如此吧!

  旧情绵绵

  这一日,终究会到来!
  夜幕张开,天暗黑暗黑的罩下,几乎不透一丝光亮,除了偶尔的几声犬吠,整个大地一片静穆。
  空荡荡的街上,偶然刮起一阵冷嗖嗖的风,翻腾着地上的纸屑枯叶发出刺耳的声响。没有增添嚣乱,反而更显得静谧!
  残月如刀,一道消瘦的身影孤立!
  凝视着唐林山庄的大门,江林的心思飘的老远。回想起当年跟唐枫初见的情形。志得意满的唐枫身着男装风采翩然,虽然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女儿身,但却对她没有好感。唐枫倾心自己,一路追随,自己竟然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往事如烟,自从认定了师父的确已经不在了,到今天已经几个月过去了!江林注视着自己手里的剑,暗叹自己的不孝!放着杀师之仇不报,踌躇不前的徘徊了不知道多久,才下决心来到金陵!
  谁知道立于门前却有点退缩了!唐枫,唐枫!已经几个月未见,不知道她是否也如同我思念她一般在想念着我?
  江林一纵身如钻天的苍鹰跃入唐林山庄。
  庄内一片黑暗,早就听唐枫说过唐林山庄的分布,哪里有机关,哪里有陷阱,江林无不清清楚楚。小心的躲避了那些机关,江林往唐维康的房子走,走着走着,却鬼使神差的走向唐枫的房间,他轻手轻脚的立于窗下,心头微颤,他只想偷偷看一眼唐枫。
  推开关了的门,屋内人鼾声正浓,江林身子一僵,仅从呼吸,他就知道不是唐枫,一把抓起躺在床上的人,顺手点了他的哑穴,趁着月色,江林看到唐维康带着骇然,张大嘴巴无声的脸……
  江林霎时气的血液逆流,冷笑一声,提着唐维康站在院子里,故意解开了他的哑穴。就看到唐维康张大嘴喊救命!
  唐枫带着人赶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以为江林一定会不念旧情来杀哥哥,所以在唐维康的房间布置了天罗地网,她没有想过要杀江林,只是想捉了江林劝他放弃寻仇。她让唐维康躲在自己房间,自己则日日夜夜守在哥哥的房间内,等着江林看见自己时有一霎那的疏忽时,趁机擒了他!
  唐枫却没想到江林会先去看自己!唐枫羞愧的不敢抬头看江林,江林也愤怒唐枫的算计和无情!
  但江林却在看到唐枫的一霎那惊的松了手,唐维康身子一滚,几乎要脱离了江林的掌控,幸好江林左手动作迅猛的出手,复又把唐维康抓在手里!
  江林的满腔怒火在看到唐枫的时候化为乌有!
  不是因为唐枫的风采依旧,让他失了神的是……唐枫的肚子!江林藏在银色面具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枫的肚子,这时的唐枫脸色憔悴,身子纤瘦,肚子却已经高高的隆起!
  她!她,原来是有了自己的骨肉!?
  江林原本死寂的内心里竟猛然钻出一缕喜悦,孤寂枯凉的心里,一直以为师父死了,他就可以了无牵挂,小西已经不需要他的督促! 而唐枫和自己之间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才毅然决定放浪形骸,浪迹江湖!虽然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不否认自己有自暴自弃的感觉!
  当日在雁绝山上绝情绝义之后,从如胶似漆的甜蜜到身受师门重罚,身体心理的双重折磨,再到几个月来浪迹天涯的孤身一人的刻骨相思,江林不由得就想抛弃一切恩怨仇恨,过去揽住唐枫在怀里:师父,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
  江林的一阵失神,眼光变得温暖而柔和。如果,如果师父没死就好了!他一定会求师父准许自己跟这个为了自己甘愿舍弃一切的女子白头到老。他也一定会好好爱护她,呵护她,让她幸福一生一世!
  唐维康将求救的眼光抛向唐枫:“妹妹,你不是答应过我护我周全吗?”
  唐枫看不见江林的表情,只被那冷硬的面具隔断了所有的思绪,只是江林瘦削得可怜的身体刺痛了唐枫的眼睛。
  唐枫伸手横剑在自己脖子上眼含热泪道:“江大哥,我对不起你!你要杀了我哥,我就杀了自己和孩子!”
  江林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眼眸变得深邃而黝黑,看着用孩子和她自身威胁着自己的唐枫,江林由开始的愤怒变为怜惜!
  江林一把推开唐维康,一步,一步,走向唐枫,唐维康就地一滚,彻底脱离了江林的掌控,转身逃走。
  江林在唐枫面前站定,深邃的眼神射来,唐枫一阵心悸,那是一种什么眼神?温暖却绝望,深藏着爱却悲凉!
  唐枫手里的剑也不由自主落地。江林看着唐枫,看着她的憔悴她的孱弱!以前她费尽心思是为了取悦他,追随他,而今她劳心劳力的布置却是为了防他,躲他?
  她痛苦她的选择?还是她痛苦她的不舍?或者是,她害怕他的无情?以她的聪慧,布置下的天罗地网,自己若真的去杀唐维康,虽然不致被擒,但想全身而退恐怕也不容易!她又何必如此费尽周折的自苦?
  江林伸手揽她入怀,下颌抵在唐枫的头上,呢喃的低语:“枫儿!”也许这自欺欺人的一个怀抱,正是两个人幻想许久却不可得的。
  唐枫的震惊于江林的这一个动作。喜极而泣的她环抱着江林的腰,却更震惊于江林的身体竟然瘦到这种地步了!以前丰润挺拔的身姿,如今只剩下一把骨头,罩在江林身上的黑色衣衫空荡的厉害,刚刚只顾惊怕,没有留意其它。这银色面具下暗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幅枯骨?唐枫暗恨自己为何不早点去找他,照顾他?
  当日飞奔到天山通知了顾炎飞,唐枫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舒服。再星夜兼程,赶回唐门劝说父亲解除了跟魔宫的联合,并且还协助其它武林同道一起对抗魔宫。这一来而去的劳心劳力,唐枫身体很快就反应出来,有一次累的晕倒了唐枫才发现自己有了江林的骨肉。
  唐枫欣喜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她知道她跟江林想在一起有多难。可是这个小生命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拼命的安排好一切,等待孩子的到来。就算不能跟所爱的人在一起,但有了这个孩子,就足以安慰一切!拥有江林的孩子,她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现在唐枫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找江林,而任他一个人面对责难!她应该怎么赶都赶不走,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就算是受罚,她也应该呆在他身边的!否则江林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夜江林就抱着唐枫在床上坐了一夜。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相偎依着。真希望,这夜,长的没有边际……

  师父现身

  沉默了许久,唐枫转头:“江大哥,放过我哥,行吗?”
  江林凝视窗外的黑夜,眼眸里深黑的看不出情绪:“孩子生下来后送到天山,唐维康我只要他一条右臂!”
  “一条右臂?”唐枫惊问。对于唐家的未来掌门,失去一条右臂,意味什么什么?唐家的炸药唐家的毒有很多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秘密,试想,唐家的掌门却是一个无法承袭唐家之秘的人,这比要了他的命更痛苦!他该何以自处?还有孩子,他要我将孩子交出去?
  “江大哥,你不能……”
  “这是条件,也是交换,我师父的命难道比唐维康的低贱?!”江林质问。
  江林自己都觉得自己残忍。
  但他不能让孩子在唐家长大。所以,他只能这么对唐枫。
  跟着一堆恶魔长出来的孩子,会是天使吗?!唐枫不能保证孩子在唐家会好好的长大。
  江林站起来,转身:“三个月后我会再来,孩子我可以不要,但唐维康我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杀!”唐枫知道江林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如果她要孩子,唐维康就要死,如果她要唐维康,那孩子就要送到天山,唐维康也难逃断臂之辱。
  江林好狠的心啊!唐枫心被刀割一样难受。假如她两个都要,恐怕江林会毫不犹豫地

第20回

舍弃孩子,也会要哥哥的命!这样艰难的选择,怎么选?
  江林等于在宣布:我不接受威胁,你用孩子威胁不了我。
  唐枫被迫接受这个现实,也只能接受!
  八月初,空山寂寂,落英一片,秋天吹来一阵寒意!
  天山派门前一阵萧索,一中年樵夫打扮的人一瘸一拐走过来,大大的斗笠遮住脸庞看不清楚,看样子是腿脚受了伤,山中经常有打柴的樵夫经过,守门当值的风立搓着麻木的手也没有在意。直到这樵夫没有往山下去,而是直直的走到大门,才引起了风立的注意,风立仔细一看,立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风霜满面的樵夫竟然是——萧子寒!
  风立惊喜地连行礼都忘了,一路往里通报!
  萧子寒的一身粗布衣衫,让顾炎飞和小西等人几乎都认不出来了。萧子寒上前要跪下给顾炎飞见礼,却被顾炎飞一把扶住。顾炎飞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手指紧抓的萧子寒手臂都疼了。半天两人才相携着坐下。
  小西等不及跑上来扑到萧子寒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萧子寒摸着小西的头,轻揽在自己怀里拍哄着“别哭了,别哭了,师父不是回来了吗!”,好一会儿小西才慢慢止住了哭。拉起小西仔细端详,半年未见,又长高了,只是两只眼睛肿成了桃子,吸着鼻子脸上泪还没干。萧子寒笑道:“你看,哭成小花猫了都!”小西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萧子寒当日掉崖之后,被山上一个樵夫所救,那樵夫将他背上了山,由于萧子寒落崖摔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慢慢将养,那樵夫居所离山下甚远,也是每隔两三个月需要采购粮食的时候才下山一次。所以萧子寒一直没法传递消息。直到半个月前,能下床慢慢走动才赶了回来。
  众人听一阵唏嘘,都叹是造化弄人,当日大家翻天覆地的找,将那附近都翻了个遍,也没有丝毫蛛丝马迹,谁成想原来是山上的人所救?
  萧子寒转头环视,没有看到那个每次强作镇定其实却怕自己怕的要命的孩子,脸色不由的黯然,才想到林儿真的已经走了,还是自己允许他跟唐枫走的。
  小西看师父神色,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冲闸而出,跪下道:“师父,求师父救救大师兄!”
  萧子寒眼睛瞪大猛盯小西,拽起他急道:“快说,你大师兄怎么了?”
  小西抽抽噎噎把江林自责自恨到最后的出走,以及当初唐枫是为了他们顶罪而被师父误会等事无巨细都说了,最后说不知道大师兄现在在哪里,说不定早就……萧子寒颓然坐倒,以江林的脾气,现在他到底在哪里?一直以来以为他跟唐枫幸福的在一起,却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的事情饱受折磨,甚至现在连生死都不知。
  听到江林甘愿为奴到最后的出走了无音信,他心疼的肠子都绞在一起,两手紧紧地攥着,指甲都抠出了血,他担心江林,担心的要命!!!
  萧子寒眼睛凶狠的盯着顾炎飞:“师兄,我不在,你就这样放任他?不管他?随他去?”
  顾炎飞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怨我没管他?”
  萧子寒两眼发红:“你只道我死了,林儿那样糟塌自己你都不管!你怎么不看好他……”萧子寒哽在喉头说不下去。
  顾炎飞气急而笑:“我不管?你教出来的好徒弟,脾气硬的跟你一样,我管的住吗?!”
  萧子寒“腾”的站起来就往外走,顾炎飞喊道:“你去哪里?”
  萧子寒回头怒视着:“我去哪里不用你管!找不到林儿,我也不回天山!”
  小西呆住了,他没想到师父和大师伯会吵起来,瞠目结舌的定在一旁不敢动。他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呢!
  这时候顾炎飞站起来去拦,萧子寒却拧着头往外走,本来萧子寒就是个倔脾气,这时候又被小西说的话给气坏了,他认为顾炎飞没有看好江林,放任不管,才让江林走了。而顾炎飞又恼他如此无礼,明明自己把江林给宠坏了,小时候整天背着抱着,大了之后打是打得狠,但是疼也疼得很。江林那脾气,不是被他给宠坏的吗?除了他,江林会听谁的?
  两人都在气头上,萧子寒又是个怪脾气,见顾炎飞伸手来拦,一掌就推了过去,顾炎飞避过,两人在屋子里就动上了手。
  话说这天山派门规之严,是江湖上都有名了的。几百年来立威于武林,天山派一直是武林的翘楚,江湖上的顶尖。现在萧子寒敢和掌门动手不说,还怒气冲冲出手是一分不让,两人从屋子里打到院子里,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手的迹象,其他人不敢劝,也劝不住,两个最高层打架,谁敢劝?那不是找死吗?
  正打得激烈,忽然门外风立哆哆嗦嗦来报:“启禀掌门,唐枫求见!”
  萧子寒一听唐枫,登时就住了手,顾炎飞一脚踹来,萧子寒硬生生受了,被踹出好几步,转头喊:“快让她进来!”顾炎飞看萧子寒停了手,也没再打。
  萧子寒听了小西说过之后,就知道以前是自己误会了唐枫,所以心里也有愧。此时正担心江林,听到唐枫来见,自然想打听下唐枫是否知道江林的下落。
  不一会儿唐枫随风立进来,一眼看到萧子寒,先是愣了下,然后大喜过望,三步并成一步跑过来跪下见礼道:“师父,师父,您没死?太好啦!!”
  萧子寒听见唐枫亲切的叫师父,又加上之前误会了她,让她吃了不少冷眼,所以连忙伸手去扶:“枫儿,快起来!”
  萧子寒一眼瞥见唐枫怀里一个小小布包,那布包竟然还在动,萧子寒大奇,正想问,就见唐枫掀起布包一角,一团粉嫩嫩的小脸就露了出来,乌溜溜的黑豆眼儿,滴溜溜的转着,小嘴微微翘着,鼻子小小的,头发毛茸茸的,咕唧咕唧啃着小手,看到萧子寒,那小人儿咧开嘴咿咿呀呀的朝萧子寒笑。
  萧子寒不知怎的就想起江林小时候,心里头不觉就暖暖的软软的,脸色都柔和起来。顾炎飞这时也凑过来看,“啊~”的一声,倒让大家都吓了一跳。
  唐枫见萧子寒像是喜欢的样子,将孩子轻轻放在萧子寒手中道:“师父,这是江大哥的孩子!”
  萧子寒听到“这是江大哥的孩子”这句话,心头猛震。紧盯着孩子,萧子寒激动的手都抖了,如珍如宝一般抱着那个小生命,看了又看!简直不知道怎么抱才好了。
  顾炎飞和小西他们也都冲过来伸头看那个小生命,小西更是惊叫:“呀!好可爱啊!这是大师兄的儿子?”顾炎飞也连连点头道:“眼睛长的很像林儿小时候。”
  唐枫观察着萧子寒的脸色道:“江大哥说不要这孩子也要杀了我哥!!”
  萧子寒怒喝:“他敢!他反了天了!他敢不要孩子试试!”孩子听到这一声怒喝,吓得扁了扁小嘴“哇!”的一声哭了,萧子寒连忙哄着拍着,忙活了半天才哄住,小宝宝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萧子寒将孩子小心的抱到屋子里放好,对唐枫道:“枫儿,那畜牲在哪里?”
  唐枫知道他指的是江林:“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常常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当日他说六个月后回来取我哥性命,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师父!”唐枫说着跪下道:“师父,当日我哥对师父不利,枫儿不敢求师父原谅,但求师父看在枫儿和孩子份上,饶他一命!”
  萧子寒拉起来唐枫道:“当日师父误会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这次就当师父我补偿你,你放心,你哥不会有事!能找到林儿吗?”
  唐枫喜道:“多谢师父,江大哥就是现在江湖上名声正盛的银面侠,不过没有人知道银面侠就是江大哥。要找他恐怕不容易。”
  顾炎飞听了也道:“我们遍寻林儿都没有结果,也曾怀疑过银面侠就是林儿,不过没有人见过银面侠,所以也不敢确认,再加上银面侠……”
  顾炎飞没有说后面的话,萧子寒也知道,回山的路上,早听说了银面侠的“侠名远播”!只是当时没想到就是林儿,想到这,萧子寒脸色铁青的咬牙:“不用等三个月,一个月之内我就把他给抓回来!”

  离玉山庄

  离玉是一个镇,离玉镇上有一个。
  能让一个镇以一个山庄命名,可见这山庄的规模有多庞大!
  离玉山庄很神秘,传说离玉山庄的主人,是一个归隐的高官,又有人说是一个的寂寞的武林高手,但从来也没有人真正见过。经常出入的只有一个当地厨子,和一个神秘而且面目模糊的中年人。
  为什么说他神秘但面目模糊?因为他总是神出鬼没,很多人都见过他,甚至还跟他说过话,却又留不下什么深刻的印象,那面向实在是太普通了,就像是邻家卖菜的二哥,以至于你根本就记不住他长什么样子。有人问过那厨子,山庄内的情况,但是他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上来,原因无它,因为他只被带到了厨房的一角,做几个当地有名的小吃和糕点而已。
  不管怎样,离玉山庄是一个神秘的所在,但却给离玉镇这个纯朴祥和的小镇,增添了很多趣味和话题。
  可最近离玉镇不太平了,不但不太平,反而有点人心惶惶,原因是什么?原来离玉镇上最近好几户人家的女儿都被离玉山庄强行掳走了。至于掳走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
  离玉山庄门前出现了几尊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凡是哭哭啼啼来讨要女儿的,一律都给挡了过去。以至于小镇上的人对离玉山庄这四个字是谈之色变。
  镇上一个破落的小酒馆内,一人已经连续买醉数日,醒了醉,醉了醒,一副萎靡不振,不醉死不罢休的样子。
  就连酒馆里的小张哥儿看他都带蔑视的眼神,递酒壶的时候也是很不经心的随便往桌子上一扔,那人显然也不在意,浑身上下一片黑,黑衣黑靴黑裤,连背上背的那把剑都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整张脸几乎都遮在蓬乱得发丝里,那人眼里只有酒,没有其它,小张哥儿嘲弄的笑:这种酒鬼,他见过的多了!!
  没人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这人是突然出现的,而现在这人又突然消失了。
  深宵,夜浓,风轻。
  离玉山庄内已经归于一片寂静。一条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庄内。看身影好似小酒馆里买醉之人,但又不完全象。至少这人身上的煞气,是小酒馆中那人没有的。
  穿过亭台楼阁,走过花木树林,这条影子急速的奔近庄内最大的一栋小楼,很明显,这些富贵人家很喜欢把自己住的地方造的与众不同,或附庸风雅,或描金镂凤。抬眼上望,小楼上方匾额上书“青枫楼”三个大字,“应该是这里了!”那影子自言自语。
  “扑哧”一声甜笑,惊得那影子霍然转身,才发现原来楼前的花丛中,早已经站立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有花草树木的掩映,刚刚竟没发现!
  清冷的月辉下,姑娘青蓝色的纱裙,裹着玲珑的身段,乌黑的眼珠清亮,夜风中悠然姿态,美不胜收!几乎让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唯独那一抹青蓝,最是眩目!
  那姑娘朱唇轻启:“江哥哥踏夜而来,定是为了镇上的姐姐们吧!”
  那影子大吃一惊,伸手摸脸,指尖触到冰冷的银色面具,似乎才放了心。江林嘴角泛出一丝苦涩,除了喝酒,平时若没有了这银面的遮盖,他都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人前,江林清了清嗓音:“姑娘认错人了,在下无名无姓的江湖浪人一个,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江哥哥!”
  “江哥哥不用这么急着否认,只要你赢得了我,你才有资格走进青枫楼。”那姑娘灵动的手指忽然多了一对小巧的锏。
  江林看过去,发现锏身为弯月形,比普通的锏小了许多,也薄了许多,柄身连接的地方稍厚,四周有薄棱但不甚明显,刀尖却很薄,前端的尖口极为锋利,真是一柄好武器啊~既能挑又能刺,小巧的锏配上姑娘的兰花玉指,江林忽然嘴角上翘,不自觉地笑了。
  姑娘盯着江林的剑,黑布紧裹着整个剑,连剑柄都缠的严严实实。看江林没有出剑的意思,那姑娘指了下剑道:“江哥哥不出剑?”
  江林笑道:“姑娘尽管出招,若在下侥幸胜个一招半式,还请姑娘放了那些镇上无辜的姑娘!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踏平这离玉山庄!”
  那姑娘凝眉轻哼一声笑道:“胜过我再说吧!我倒要看看,让爹爹倾尽全力才请来的“神仙”,究竟是不是值得!”
  话音未落,人已离弦!弯月锏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一团青蓝飘忽轻盈,黄金色的弯月锏和青蓝色几乎已经融为一体,反而相映出一种柔和的异彩,这团柔和,却用剑一样的速度,直击过来。
  江林身子不动,剑柄直转,带着剑鞘迎上弯月锏,明明出手的很慢……很慢,但却在弯月锏击来的时候,仅用剑鞘轻点弯月锏,那姑娘就感觉手臂一震,一股真气急冲过来,霎时脚步虚浮无法站稳,直退了好几步才站住,锏几乎要脱手飞出!
  那姑娘双目瞪得老大,不信邪似的再冲上去,结果就是再被打退回去。她不信,江林可以没有用剑,就逼退自己!
  江林显然是不想伤害她,但那姑娘实在是太执着了,执著的连江林都有点惊讶了,那姑娘不停的从各个角度攻击,江林一概只用一招回敬!每次都用鞘尖轻巧的点在锏身,用真气将她逼得退了再退。直到最后,江林实在忍耐不住,剑身一横,剑就抵在那姑娘雪白的脖子上,尽管是未出鞘的剑,尽管是黑布包裹下的剑,她还是不敢再动了!
  江林稍稍错开了点剑道:“把她们都放了!”,
  这姑娘从小到大无不是被宠着,让着,何曾被人用剑横在脖子上威胁?一直以来只道自己的武功已经天下少有,哪知道眼前这个人,年龄不比自己大多少,却如此厉害,打了这半晌,竟连人家衣角都没有碰到半下,想到这里,那姑娘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撅着嘴,忽然就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下来,一边吸气一边嘴里嚷:“江林!你杀了我吧!”说完把锏都扔了,双手不住地抹着眼泪。
  江林目瞪口呆,嘴角抽搐了下,手足无措的偷偷观察了下四周。看到陌生得环境他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何在。他几乎糊涂了,这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陪这位姑娘玩的?
  想这姑娘双十年华,一身衣饰不见玛瑙珠翠,但却极考究,定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江林一向看不得别人哭,尤其是一位梨花带雨的姑娘在面前掉眼泪,他无奈的拿开剑:“姑娘,别哭了,你快放了镇上的那些无辜的人,我就饶了你,如何?”
  那姑娘显然不吃江林这一套,继续抹着眼泪哭个不停,竟还有扩大的趋势。
  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多想,刚刚这姑娘脱口而出的一声“江林”,已经让他吓了一跳,这姑娘看起来面生的紧,是如何知道自己是谁的?
  江林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赶快救了人离开才是正途。下定了心速战速决,江林一手抓住那姑娘的脉门,另一手“叮”的一声抽出剑,架在那姑娘的脖子上,银色面具下的双眼散发出鹰一样的凶狠,低喝:“快说,那些被你们抓了的姑娘在哪里?”
  锋利的宝剑削金切玉,更何况是一个妙龄姑娘雪白的颈子?那姑娘真的止住了哭,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江林不说话,眼睛里多是愤怒的不屈。江林幼承师训,不是罪大恶极的人,倒真不敢动手杀她,不过这半年多的锤炼,倒让他有股凛然的气势。江林想要吓吓她,装作要杀的样子举起了剑……
  “哼!”的一声从小楼上传来,尽管那声音低低的,但却清晰的传入下面两人的耳朵。江林惊的脱口而出“师父!”,丢下那姑娘,一个纵身上了二楼,二楼被如水的月华,照的一片明净,不需掌灯,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切,两个中年人正手捻棋子,注视着中间的棋盘沉思。
  那姑娘也随后上来,只是也憋着气咬着嘴唇不吭声。
  江林双眼瞪的几乎要凸出来,嘴唇哆嗦着,一声呜咽在喉头哽着,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死盯着左边一身蓝衣的萧子寒,泪顺着面具无声的滑下……
  另外那中年人捻着棋子道:“哼,萧二,你教出来的好徒儿,把我女儿都给欺负哭了!”
  萧子寒瞥了一眼江林,看江林呼吸都不稳的样子,最终将棋盘里的棋子一推:“这局算你赢!”
  那人笑道:“萧二,我看你这会儿也没心思跟我下了,哈哈……”说完又对那姑娘说:“丫头,这回服了吧?”
  萧子寒转头向江林招手:“林儿,过来!”
  江林不敢动!木头人一样全身僵硬,他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真是师父,多少次醉生梦死,多少次酒入愁肠,又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他都不肯相信师父已经死了。
  后来终于强迫自己相信,师父真是死了的时候,师父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江林不敢相信,指甲刺入手掌的刺痛,又让他认为这是真的!

师徒相认

  萧子寒见江林不动,略微皱了下眉,温和的声音道:“林儿,来,到师父这里!”
  江林身子木了,连脑子都呆了,盯了萧子寒巴眨着眼,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似的,唯一的反应就是眼泪不停的在往下掉。
  萧子寒无奈的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挪过去,短短几十步,萧子寒咬着牙走的辛苦,站在江林面前,萧子寒几乎是寒颤抖着手摘下了江林的面具,看见江林的脸,萧子寒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形容呢?萧子寒记忆中的江林,丰润英朗,星眸剑眉,年轻而有朝气,眼睛里总是有如秋水般的淡定从容!虽然在自己面前总是中规中矩的收敛起那股张狂,但却掩饰不了那种他那种自信!
  而现在,温润如玉的脸变的只剩下枯瘦和苍白,眼眶已经深陷下去,整个脸颊上特别明显、极其突出的就是一双大眼睛,那种病态的苍白,目光里的茫然,让萧子寒心里又惊又痛!
  萧子寒伸出双手把江林紧紧揽在怀里,江林尖尖的下巴正好搁在萧子寒的肩窝,嘴唇咬的惨白,两只眼睛里不停滴下大颗大颗的泪水,不一会儿萧子寒的肩上就湿了一大片!
  萧子寒心都绞在一起了,怀里抱着的孩子几乎已经是一具骷髅,空空荡荡的衣袍里的身子瘦弱的厉害!贴着自己的一面,能明显感觉到江林身上的骨头硌得他生疼,心也揪疼!他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呆在山上养伤,就算爬也要爬下山去!
  江林双手紧攥着,十指都捏的发白,笔直的贴在身子两侧僵直着不敢动,他生怕这是一个梦,一动,梦就碎了!
  被萧子寒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安抚。江林双眼茫然而呆滞,嘴巴张了几张却无声,只嗓子里发出受伤的野兽一样低低的呜咽,良久之后才迸发出激烈的痛哭声……
  这半年来他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萧子寒的眼睛湿润了。察觉到江林身子不住的打颤,萧子寒不停的轻轻拍着江林的背,嘴里还不停的安慰着:“林儿……林儿不哭了……林儿,师父让你受苦了!”
  江林终于犹豫着伸手环抱上萧子寒,鼻息里吸到师父特有的味道,江林似乎安心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江林才气息平稳,缓过劲来。
  旁边的中年人笑道:“银面侠,林儿,你让你师父找的好苦啊,他都快把整个江北给翻过来了!”
  听见“银面侠”三个字,江林心里一紧,忽然面如死灰,刚平静下来的身子急剧抖动,肩头都一缩一缩的!他忽然想起自己是谁,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杀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个人是无辜丧命在自己的剑下?至少铲除魔宫的时候,他杀的很多人里,都不是真的该死!他胃里绞痛,嘴里发苦,苦的他想要呕吐。他恨“银面侠”这个名字,恨这个被天下人视为亦正亦邪半魔半神的名字!
  直起身子,抬起头江林凝视萧子寒,这是他第一次不含惧怕,敢直视师父的容颜,也是第一次,敢这样抬起头大胆,没有尊敬的目光直视师父!他想,师父养了自己这么多年,难道就是要自己在他身上添上不光彩的一笔?把“银面侠”这个可憎名字绑在他身上?
  萧子寒早就察觉到江林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迅速僵硬,接着江林看自己的眼神也透着怪异,总让萧子寒有种不详的预感,刚要说话,就见江林迅速的闭上眼睛低下头,松开抱着自己的手,身子一路往下滑落直到跪在地上,声音里都带着颤抖:“林儿该死,请师父责罚!”
  萧子寒叹了一口气,看见江林这样子,哪还忍心去责罚他?
  伸手拉起江林道:“林儿,师父不会怪你,也不会罚你!”说完指着那中年人道:“快去给你陆清陆伯父跪下,替我谢谢你陆伯父,若不是他,你我师徒恐怕没那么早相见。”
  江林乖乖的上前跪下磕头,陆清迅速上前拉起他,一边拍着他的手一边道:“你这孩子怎么瞎跑,你可知道你师父……”
  “陆兄!”萧子寒及时制止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陆清笑道:“好,好!你们师徒谈谈,明天我们再好好喝几杯!”萧子寒点头,陆清就带了女儿要下楼去。
  江林一咬牙,顾不得许多了!飞扑过去,拦在了陆清前面,包裹着布的长剑横在陆清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陆清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林面无表情道:“把那些女子放了!”
  陆清回头看萧子寒道:“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萧子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江林怒斥道:“林儿!放肆!”
  江林不理,对陆清说第二遍:“把那些女子放了!”
  陆清冷笑数声:“好个银面侠!我就不放,你待如何?”
  江林冷着脸依然是一句:“把她们放了!”
  萧子寒气的整个脸都青了,待要上前,就看见陆清身子暴涨,双手上多了一对四棱锏,一锏就打向江林,江林不敢大意,师父的朋友,至少都不是泛泛之辈,长剑抽出,不迎上双锏,反而削向陆清的左肩!陆清撤锏避开,江林接着身子左转,右脚踢向陆清,剑也直点向陆清的咽喉……
  萧子寒见两人动上了手,江林更是直取咽喉这种不敬长辈的打法,霎时气的一声暴喝:“陆兄让开,我来收拾这畜牲!”
  等萧子寒上前的时候,江林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似的,长剑毫不停歇的直指萧子寒左肩,快点上肩头的时候,江林眼睛无意中扫到萧子寒的的脸,立时呆了一下,剑没敢刺下去,换了一招又去刺师父的左腿。江林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敢刺下去,立时又变换了几种剑招,但是都空有其招而根本下不了手。
  萧子寒冷笑着不动任他来刺,看看他究竟想如何!不过看江林使出来的招数跟之前大不相同。很明显江林又进步了,以前注重形而不重果,轻灵有余而稳重不足,这半年再江湖上的锤炼,可以看出江林抛弃了之前繁复的招式,而是心随剑行,心到剑到,根本没有多余的招式,往往就能置人于死地!萧子寒心里暗暗满意江林的改变!这个光华万仗的利刃,终于打磨成一个藏锋隐芒的宝剑!不需要华丽,而是实用!
  江林恨自己的胆怯,刚刚不是打定主意了先伤了陆清,趁机激怒师父,惹师父过来动手,然后再刺伤师父逃跑,当然,他只是想轻轻的刺一下而已,好让天下人都以为自己背叛师门,这样就不会给师父抹黑了!以后就算仍然要孤独一个人,到处杀人或被追杀,但知道师父好好的活着,自己也就安心了!或者以后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江林这样想着,但手却没法停,不一刻就已经满头大汗!他几乎是脸色扭曲着完成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去刺萧子寒,但是每次剑还没有沾上萧子寒就立刻变招。
  旁边的陆清忽然明白了,想通了,脸上憋不住的哈哈大笑,指着萧子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个傻徒弟是玩的什么把戏?”
  萧子寒似乎也明白了,一巴掌扇过去,江林应声倒地,结束了这种可笑的剑招!萧子寒看江林脸上浮起的红指印,又有点心疼。
  陆清笑道:“萧二,你这傻徒弟,不是一般的傻啊!我看你需要好好调教一下!”接着陆清蹲下来,瞪着江林道:“你知不知道这半个多月,你师父为了你,瘸着一条腿到处奔波?”
  江林看向萧子寒的腿,刚刚,他竟然没有留意到!师父摔下悬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江林内疚自己的大意!
  陆清无视萧子寒的眼神阻止,继续说:“知不知道你师父为了找你,让我在江北多少地方打家劫舍装做恶人,引你现身?”稍作停顿,看着江林一字一句道:“你又知不知道,你师父仅为了早点找到你,让你少吃点苦,竟然敢真的要我抓人劫舍,这样做我倒无所谓,你师父却是天山门下,你猜,他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苦?才得到你师爷允许?多少年了,你没见过你师父挨打吧?他到现在身上伤都没好,你却仅仅为了一点他的虚名,想要离开他?他会怕你连累吗?”
  江林猛抬头,心里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眼睛里泪控制不住地涌出,他扑过去,抱着萧子寒的腿哭道:“师父!对不起,师父!我不知道您……”
  萧子寒其实哪能气的起来?这会儿刚见面,都瘦成那样心疼还心疼不过来呢!不过他也不能太纵容着他,现在居然敢跟师父动手了,再让他知道自己舍不得,恐怕要翻天了!于是故意冷下脸道:“银面侠今日已经丧生在这离玉山庄,你陆伯父会处理好这事,再也不许提什么银面侠的事情,以后你就是江林,我萧子寒的首徒,以后再敢这么大逆不道跟长辈动手,我绝不饶你!现在给我滚到屋子里跪着去!”
  陆清的女儿笑着跑过来道:“我叫陆离玉,江哥哥,我带你去房间!”说完拉起江林回房。
  江林规规矩矩的在房间里跪着,晚饭没吃,又一直跪到现在,江林又饿又乏膝盖又疼。萧子寒端着粥和小菜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江林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已经发出均匀的鼾声。萧子寒笑着摇了摇头,这也能睡着……
  可能因为萧子寒的脚步他太熟悉,所以一点防备都没有,任萧子寒把他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拉了被子给他盖好,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江林也只是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就沉沉睡去……
  萧子寒轻抚着江林额前的头发,左脸上刚打得五指印已经肿起来变成暗红色,萧子寒轻轻道:“有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吧!别怕,师父在,你尽管睡!西儿,枫儿,还有你的儿子我的孙子,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回去!睡醒了师父带你启程回天山!……”
  从此后,江林自然是和师父小西还有唐枫愉快的生活在一起啦!~
  第二部完结。

  番外之江林变了

  萧子寒和江林自然是没能如愿的第二天早上就打道回天山,原因嘛,自然是陆清和陆离玉的极力挽留。
  其实以萧子寒的体力,也的确不适宜再多有奔波。而江林也急需休养,所以萧子寒干脆修书一封,告诉顾炎飞江林已经找到,在陆府呆一阵子再回。
  萧子寒本来早上醒时顺手点了江林的睡穴,让他多睡一会儿。可现在已经日上三杆,江林也该醒了吧!
  萧子寒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在陆清的大笑下,一瘸一拐的进屋,就发现江林

第21回

还沉沉的睡着,身子蜷缩在一起,弓成虾米状,本来修长的身子,现在缩在一起,只占据了床的一角,被子也都滑在一边,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僵硬,睡的很沉,但睡的并不安稳似的!
  萧子寒轻轻叹了一下,缓缓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轻轻掰开他的双手,理顺他蜷在一起的双腿,又把他往上挪了挪,让他好睡的舒服点儿。
  江林朦胧中见到师父,有点吃惊,但没有惧怕的神色,想着是梦,江林还对着萧子寒叫了声“师父”,顺从的被盖上被子,依旧睡了过去。
  萧子寒几乎要哑然失笑了,摇了摇头,蹒跚着转身走出。
  江林清醒地时候已是午后,朦胧中睁开眼,昨天与师父的相遇又因为这一夜的相隔,变的不真实起来。
  抬眼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极为简洁,却不显得寒酸,暗紫色的紫檀木雕刻着不知名的鸟兽,一桌一椅俱是制作精良,打磨的光洁无比。确定这的确是昨晚休息的地方,而非什么破庙、酒馆之类,江林似乎怔了下,也就是说,昨夜的,真是师父?
  江林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心里惊了一下,暗道遭了!赶紧溜下床跪好。
  果然不一会儿,萧子寒端着小菜和饭就进来了,看见江林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倒是愣了下,笑了!
  江林低垂着头,心里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只见一双脚只在桌子前稍顿了下,就停在自己面前,不肖说话,师父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就漫在四周,江林心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手脚都不听使唤的微微发着抖。
  萧子寒没有说话,他审视着跪在面前的小徒儿,失而复得的感觉,比江林更甚之。萧子寒仅仅是看见江林,心里就已经很安慰,很满足!他不再要求江林一定要武功盖世,也不再要求江林大家子弟恪守门规,甚至,唐枫的事情,他都打算好了要退让和成全!尽管他依然不太喜欢那个充满心机的女子,但是只要江林喜欢,就够了!
  江林当然不知道萧子寒在想些什么,但却已经被这无声的沉默逼得快喘不过气来,师父扫在身上凌厉的视线,灼热的几乎能烧起来,又似乎穿透了他,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深藏的丑恶都无所遁形,他不知道师父会如何的愤怒和生气,但他习惯性的等待惩罚,而不是去反抗。
  昨夜的那一次叛逆,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多年来没有半点儿违逆过师父,现在也不敢!
  江林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温驯。就在他几乎快要忍受不了那种可以杀死人的沉默的时候,萧子寒略带疲惫的声音才响起来:“起来!吃点东西吧。”
  江林猛抬头,对上的却是师父的双眼,黑黑的眸子里,没有他想象中的凌厉,反而,还有些——温和!
  他傻乎乎的被揪起来放到桌子旁边,而萧子寒就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右侧坐下。桌子上摆着清淡的小笋和一碗粥,还有一些点心。
  萧子寒清了清嗓子,停了下才道:“别看我,快吃啊!”
  江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嗫嚅着断断续续说出:“师……师父……您……不生气了?”
  萧子寒瞪了一眼哼道:“哪那么多话,快吃!”
  江林条件反射的就立即端起了碗,还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不少……
  师徒二人就在这离玉山庄内住了下来,没事的时候,陆清会缠着萧子寒下棋,而江林就跟离玉一起练武,或者看二人下棋。
  萧子寒和陆清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江林补身体,江林本来深深下陷的两颊又开始红润起来,人也显得英朗俊美,连萧子寒都觉得江林恢复的不错,至少不再是以前消瘦的让人心疼的样子。而江林的也如同以前一样,随侍在萧子寒身侧,端茶递水,尽一个弟子应尽的本分。
  就在萧子寒以为江林终于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的时候,突然的转变简直是让他措手不及了。事情是这样的,这天,、离玉山庄的大公子陆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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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靖,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眉眼间都是傲气,眼睛长在头顶上,当然,出生于这样的大富之家,又是武林世家,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点傲气也不算什么。
  陆靖不满父亲为了江林连离玉山庄都暴露了,心中十分不快,所以匆匆安排了下江北的产业,跑回来看看江林究竟是何许人也!
  看到江林的那一刻,陆靖怔了下,嘴边的不屑就带了出来,江湖上传说中英俊风朗、武功独步天下的得意青年,无论如何都不能跟眼前眉眼黯淡,瘦弱的简直有点可怜的人联系在一起!
  江林总是身穿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黑衣,个子高高大大人却异常清瘦,衣服就像是一个筒子吊在身上,完全撑不起来。因太瘦而显出的尖尖的下巴,大大地双眼,面色略微灰暗,长得倒是相貌堂堂,不过有点滑稽的是,身上那件衣服已经浆洗的渐渐泛出点灰色来,边角有的地方居然都磨成了白色,格外的刺眼。这在大少爷陆靖眼里,自然是很不可思议的。
  萧子寒本来早就给江林准备了他之前爱穿的白色衣物,只是江林一直穿着流浪江湖时候喜穿的黑衣,萧子寒想或许是他这几个月穿惯了,所以也不想逼他立即改变,毕竟事情要有个缓冲的过程,现在江林这样,已经比刚找到时好多了,脸上身上也稍微长了些肉,面色也好多了,萧子寒已经很满意了。
  这衣服在萧子寒眼里看来本没什么,只要干净、清爽,也不在乎衣服是否名贵。但是陆靖可不是这样想,他看见江林穿的如同灰毛老鼠一样,不知不觉就有点看不起,所以对待江林的态度也有些怠慢。更别提私下偶尔碰见时的冷潮热讽了,平时更不拿正眼去瞧,陆清也不是没教训过他,要他以礼相待,但陆靖那种大少爷,哪听得进去?
  后来陆靖慢慢发现,自己是在对一块木头不屑,人家压根对他的冷言冷语没反应。简直就当他是个死人!这让陆靖气得直咬牙,但又拿他没办法!
  这天,小花园里练剑的时候,陆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那是什么嘛!都传说天山的剑法以轻灵独步天下,怎么江林舞剑,却像是在随意活动?既不好看,又不实用,就凭这个,能取胜杀人?其实各家剑法的精髓自然不会容他人窥视,所以在人前所练,一般就是为了强身健体。陆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暗暗将江林所练批评了个体无完肤!所以对江林就更加不屑来。
  江林练完,离玉就倒了杯茶过来让他喝,江林本来没多想,接过来就喝,陆靖却气坏了,瞥着嘴嘲弄的看着江林:“一只不会叫的狗,连句道谢的话都不会!”
  离玉狠狠瞪了一眼陆靖:“哥!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江哥哥是客人!”
  萧子寒和陆清闻讯赶来的时候,只看见陆靖倒在血泊中,一咳一咳的喘着气,离玉慌慌张张的按压着陆靖的腹部,血,不断地透过指缝向外冒。
  陆清吃惊的问怎么回事,这时候大夫也来了,一面止血一面包扎伤口。等都弄的差不多了,陆靖已经疼得脸色都变了。还好腹部的伤口并不深,不会危及性命!
  不过无论陆清和萧子寒再怎么询问,陆离玉不吭声,陆靖也只苦笑着不答话,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里!江林举剑刺过来,而自己竟然躲不开,眼睁睁看着那把平平无奇的剑,就这样刺入了自己的皮肉,血流出来的时候,心脏和耳朵仿佛一下全空了,他听见江林低沉的声音:“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师父!”
  一招!只有一招!
  那个人仅用一招就伤了自己!
  可悲的是自己根本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现在想起来,那一剑的速度,即使让自己全神贯注做好准备,也未必能躲得开。陆靖摸着自己的心脏,暗暗猜想假如这一剑不是小腹,而是心脏,那现在会是怎样??陆靖不敢想!
  心里也不愿相信,那个沉默寡言,被自己百般刁难都只是皱着眉头忍耐的人,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胆寒……
  萧子寒皱着眉头看着,这离玉山庄没有外人,有谁敢在陆靖的身上刺一个窟窿?并且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陆靖又不是绣花枕头,武功也还不错,虽然人傲点儿,但他的确有傲的资本。再说现在的年轻人,又有几个是不傲的?
  平时他对林儿虽然诸多怠慢,但其实人不坏。就冲着这点儿,萧子寒才不去计较,依然住在这里,还嘱咐林儿也不要往心里去。这回很明显就是林儿得杰作!除了他,谁能有谁?就算人家有错,也犯不着直接伤人啊!更何况他老子有恩于我们!
  想到这里萧子寒气的直发抖!大吼一声:“江林!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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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清一听萧子寒这一声怒吼,立即也就明白过来了。连忙劝道:“萧二,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急!”
  萧子寒气的脸色都变了,看到自己的老友连而自己的伤都不顾,反而劝解自己,更让他觉得脸上无光。
  江林此刻就躲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上,伤了陆靖后本来走了,虽然已经手下留情了,明知道不会有问题,但仍忍不住折回来想看看他伤的重不重,结果发现师父他们已经赶来,就躲起来没敢出来。
  当时陆靖虽然百般讥讽,江林原本都没有放在心上,它本身也不是那种逞口舌之利的人,但当陆靖嘲弄地说:“有那样的师父,才有这样的徒弟吧!”。
  江林本能的就一剑刺过去,他不能让师父为了他而蒙羞!这一段混迹江湖的日子,本身就成了江林的痛处,他觉得自己让师父丢脸了!天山派从来没有一个弟子像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喜者有之,恨者也有之!而陆靖言语中对萧子寒的不敬,让江林都归罪在自己身上,更加扩大了江林的自责和内疚!
  萧子寒的一声怒喝,已经让江林吓得肝胆俱裂!躲藏在树上,靠着浓密的枝蔓遮盖,江林感觉腿上软绵绵的无力,身上直哆嗦,心里扑腾扑腾跳得极快,口干舌燥,浑身一下惊出了一身汗,脑子里也空了一样,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躲过这一劫!
  对师父的畏惧已经根深蒂固,畏惧里其实参杂的多半都是“敬”!当你对一个人敬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会“怕”!怕什么?怕自己不够优秀,怕自己做错后他会失望,怕对方忽然不再喜欢自己,甚至会怕对方会放弃自己!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被自己敬的人讨厌,实在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江林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
  他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让师父喜欢和赞赏的人,这么多年努力做到师父的要求,以前他很自信,可现在却是像一个脏东西,把师父都给弄脏了!
  江林小心翼翼的呼吸,眼圈还是红了,眼泪不停使唤的往下掉,听见师父又说一句:“畜牲!再不出来以后就永远别出来了!”江林真想立即跳出去,但他实在是太怕了,脑袋空了,人也僵了,哪里还动得了?
  萧子寒吼了两句没见江林出来,这倒出乎了他的意料,按理说江林不会走远,而自己的命令他从来不敢不听过,难道分开这半年,江林真的变了?
  脾气如此的乖张,人也沉默的像只闷葫芦,终日里话都没有一句,伤人的时候却又快又狠!从这一剑的力度和方位,江林肯定是有意为之了!想到此,萧子寒的怒火又盛了几分。
  几人耳朵里同时听见一种异样的细细碎碎的微弱声音,萧子寒微一抬头,沿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已经发现了江林。江林正开始连牙齿都打颤了,浑身都藏在树叶里,但身体的持续抖动,连树叶也带起了细微的沙沙声。
  萧子寒一个纵跃上去就抓了江林下来,揪掂起江林的衣服领子就往外拽,江林身子僵硬又发抖,过程中被拖着摔倒了好几次,又被萧子寒贴着地揪起来,往两人住的阁楼里去。
  这边陆清刚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而离玉要照顾陆靖只有留下来。
  一进屋萧子寒就把江林往地上一甩,喝道:“跪好!”转身关上门,还把门锁死,窗户也关死,这下可把江林给吓坏了,跪行几步扑过去就抱住萧子寒的腿,仰起头急切的哀求:“师父!……师父息怒……师父!……林儿知错了,求师父……”除了这几句,江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求饶了……
  萧子寒转身一脚就踹倒江林在地,身子连翻几下才停下来,江林本来也不敢真的抱住萧子寒的腿,这一脚踢过来,江林避不敢避,只能忍着痛受下了,连迟疑都不敢,江林立即爬起来跪好,嘴里只敢小声求着:“师父饶了林儿,师父,林儿再也不敢了!”
  萧子寒铁青了脸怒喝:“你知道错了?你哪里错了?”
  明知道回答不回答都是死,江林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林儿不该伤了陆靖!”
  萧子寒怒气正盛,哪肯三言两语就作罢,当下冷笑道:“不该?我看你是明知错还要故意做!这半年你杀得人还不够多?现在动不动就伤人,不见血你不舒服是不是!?”
  江林听了这话眼睛立时就黯了下来,猝不及防下,他被萧子寒的话给伤着了,萧子寒的话像一把利剑,直刺进江林心脏深处,猛地一疼,疼的钻心,瞬间就随着血液扩散到四肢百骸,连一个最细微的地方都牵动着,疼得死去活来,表面却只能像石头一样平静无波。
  陆清在外面咚咚使劲砸门让开门,萧子寒咆哮着:“滚,再砸老子就走了!”
  陆清在外面咚咚又拍了两下道:“我跟你说萧二,事情还没弄清楚,我不许你这么冤枉林儿,快开门让我进去!”
  萧子寒怒道:“这事你别管了,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下这个小畜生!”转头正碰上江林眼睛里的略微的委屈和倔强,萧子寒不由得有点焦躁,瞪着江林道:“怎么,你不服?”
  江林苍白着脸凄惨的笑了一下,低头道:“师父要教训林儿,有错没错都教训得,林儿不敢有怨言!”
  萧子寒一怔,好啊,你敢跟我叫板了,还说反话来呛我!愤怒的萧子寒上前几步提起江林就往桌子上按,江林挣扎了下,想挣脱,终归还是不敢反抗乖乖的趴好了,他已经习惯了对萧子寒惟命是从。
  刚趴好,屁股上立时感觉一个硬质物体落下来,江林“啊!”的惨叫一声,屁股上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门外的陆清都吓了一跳,拼命的砸门。刚刚萧子寒已经气红了眼,随手抄起桌上一个物件就打了下去,看江林的惨叫声激烈,才发现是一块长条镇尺,石头做的镇尺毕竟非比寻常,萧子寒怕打坏了江林,连忙扔在一边,拿起旁边的红木戒尺,敲着桌子喝道:“裤子脱了趴好!”
  江林哆嗦着扒掉下衣,已经疼出了一头冷汗,再往桌子上一趴,手死死扣住另一边的桌沿,屁股正好就挨着桌沿翘起来,伤口因为趴在桌沿那里而绷紧,就更疼了!萧子寒一看,刚刚那一下的确有点重了,江林屁股上高高肿起一大块,乌青发紫,几乎快要往外沁血,心里有点心疼,不过想起江林做的那些事,还是满肚子怒火,萧子寒也不理江林,举起木尺就打了下去,一下又一下,不停的重重挥下,江林惨叫一声“唉呀!”屁股上一下疼似一下,刚开始还能忍,越到后来,疼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两眼都开始涣散。
  江林现在比以前瘦,屁股上没多少肉,所以挨几下就挨不住了,再加上有很长时间没挨过打,所以这次就显得特别难捱。
  “师……师父!……求……师父饶了林儿,……师父……啊!”的惨叫一声,疼得直哆嗦,越是求饶师父打的越狠,江林强忍了一会儿不敢发出声音,过不多一会儿,江林渐渐的又开始模模糊糊的求饶,浑身都疼,甚至连手指都开始疼了,他不知道其实是自己手指都抠出了血,这一下一下戒尺击打在江林瘦弱的屁股,大腿上,让他想起当初在云雾洞时,被师父用紫藤打的那时候,苦涩的眼泪滴下来!
  门外的陆清听见里面啪啦啪啦的击打声和江林的惨叫声,恨恨的道:“萧二,有本事你就打死他,我也不管了!”说完愤愤地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听见里面还在打,终于忍不住叫:“萧老二,是离玉做的,不是林儿,你别冤枉他,你快给我出来!”
  萧子寒一愣,气笑了:“陆清你给我滚,别在这叫,再叫我们师徒立马走人!”江林挨着打心里还暗暗叫苦:“陆伯父您就别说了!我都承认了,您再这样喊,师父打得更狠了!”果然接着的几下特别疼,惨叫声堵在喉咙里,江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陆清停了下看萧子寒不理,气呼呼的走了。
  萧子寒冷着脸毫不留情的打在江林身上,屁股上已经都是血檩子,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又换大腿上打,萧子寒恨不得一下子把江林打醒!手下自然是不留情的,一边打还一边怒喝:“还敢不敢乱伤人?说,以后还敢不敢!”
  江林哪里听得到他问什么,只知道师父怒气难消,戒尺这种小东西,都能打得自己疼得忍不住,火辣辣的一片都是疼,现在戒尺轻轻落在身上都受不了,更何况师父怒火正烧时候重重的责打?
  江林的上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为了抑制住自己不惨叫,连嘴唇都咬破了,但仍然没有阻止住自己凄惨的哀叫和哭求,一遍又一遍的低声求着:“师……父!不敢了……师父,以后再也不敢了……林儿快被您打死了!……求师父饶命啊!……师父,疼啊……师父!……”
  萧子寒不理江林哀求,冷着脸又打了十几下,才停下道:“倔脾气,谁像你这么顽劣?回天山了好好给我收收心,以后再敢胡来我绝不轻饶!”
  江林重重的喘着气,身子不停哆嗦着,好不容易见师父停了手,这时更不敢违逆,忙点头道:“是,师父,林……儿……知错了,谢……谢谢师父教诲!”
  江林疼得快直吸气,但看见师父缓和下来的脸色,心里也不那么揪着疼了,一下子觉得,这样挨打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吧!想起自己这半年的孑然一身,现在跟在师父身边,就变得幸福多了,连屁股上的疼也轻了点儿……
  江林滑跪在地上,手颤抖着拽住萧子寒的裤脚道:“师……父,您别不要林儿!林儿是做错了很多事,林儿以后一定改!”
  萧子寒愕然……戒尺使劲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又胡说八道呢!师父怎么会不要你!你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林一惊,仓惶的迅速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萧子寒看他那样子,知道他吓得不轻,看他拽着自己裤脚的手没松开,似乎也恢复了以前跟自己的亲近,不像这半个月,虽然随侍在左右,却话都没两句,挨了这顿打,倒把他这毛病给打没了!
  萧子寒叹了口气道:“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徒儿,师父也不会不要你!不要整天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不要因为别人激怒你,你就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说完稍停了下,拉起江林道:“师父不管你这段时间曾经做过什么,你都是师父心里的乖徒儿,师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我的林儿能不能健康快乐的活着!知道吗?”
  江林郑重地点点头!师父的一番话让江林驱走了多日的阴霾,他终于懂得,身体上的伤,始终会痊愈,而心口的伤,也终归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淡化,直到消失不见!

  番外之朋友

  夜色如墨,黑漆漆不见五指,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偷偷站在床前,观察着趴在床上静静睡着了的江林。
  自己第三天就能下床了,而江林却趴了五天都没出房门,陆靖心里其实隐隐有些内疚,毕竟是自己先激怒他,他才动了手。
  这个灰老鼠一样的年轻人,仅一瞬间,就征服了他,最初他一直忍受自己的嘲弄和奚落,不声不响的,还以为他是害怕或者是不敢反击。奢华的锦衣玉食,自诩无双的武功,陆靖眼里自己所谓的优势,现在都成了一个大笑话一样,江林那一剑让陆靖清醒地认识到,两人之间简直相差的不止一个层次那么简单,原来一直不是他没能力反击,而是他不屑更不需要去反击!
  江林自然不是真的睡着了,早在陆靖立在外面没进来时就已经觉察了。但他没感觉到杀气,所以干脆装睡看看陆靖究竟想怎样。
  陆靖在窗前站了几分钟,黑暗的室内看不清床上人的面目,只听见轻而沉稳的呼吸声,陆靖犹豫了下,伸手往床上江林的昏睡穴点去……
  手还没点上,身子就被掀趴在床沿上,随之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被捉住扭在背上反折,江林低沉的轻笑:“陆公子好大的雅兴!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陆靖疼得哎哟哎哟的惨叫道:“别……别……再折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
  江林一愣,松了手趴回床上,一动屁股上的伤就揪心的疼,冷汗就下来一层。
  陆靖揉着自己手腕,一边揉一边呲着牙道:“你还真狠啊,捏这么疼。”
  江林心道:“你疼,哼,你有我身上疼吗?”不过江林不会说出来,只沉默的趴着不动。
  陆靖揉了一会儿,见江林不理,就脚步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床边,期期艾艾的说:“喂!那个……对不起啊!”说到最后对不起三个字,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还好这时候是深夜,再加上江林耳力比较好,才勉强听得见。
  江林听不可一世的陆靖说对不起,首先的反映先是脑子里空白了两秒,接着就心里直发毛: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我在他肚子上刺了一剑,他还要跟我说对不起?以前是整天看我不顺眼,现在深更半夜跑来……江林哑然无语……
  江林知道,陆靖本身并不坏,就是嘴巴损点儿。刚才是江林不想说话,现在江林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僵硬。
  陆靖看江林不吭声,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那个……江林,我……我没想到萧伯伯会责罚你,其实不怪你,都怪我激怒你……”
  “我没怪你!”江林赶紧打断他:“是我自己做错事,师父责罚的对,这不干你的事,你不用自责!”
  陆靖瞪大了眼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跑来给你道歉,你竟然这样不领情!”吼完直接气鼓鼓的跑了!在陆靖眼里,江林目前的行为是他绝对理解不了的。要是他陆靖被打成这样,心里早就把老爹骂翻天了!又怎么会自己责怪自己?
  江林眼看着陆靖气呼呼的冲了出去,只能摇头苦笑:大少爷就是大少爷……
  让江林没想到的是,陆大少爷还真是跟他较上劲了!每晚都来,今天送来镇上芝亭斋最出名的点心,明天送来个市集上淘来的小玩物,每晚花样不断。
  江林不是不知道他在示好,也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内疚,但江林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第四次被拒绝之后,晚上陆靖摸到江林房内神神秘秘道:“江林,这次我送你的东西,你一定会接受的,你看!”说着手摊开,掌心里一颗鹅卵石大小的红色圆球。
  江林脸上骇然色变,惊呼:“烈焰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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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靖得意洋洋的说:“送你的,这回原谅我了吧?”
  江林起身拨亮了灯,将那红色圆球小心翼翼的托在掌心,仔细端详,表面上的一层红色并不是光滑无痕的,反而有些坑坑洼洼,可能是怕人拿在手里太滑,故意做成这样。
  这就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烈焰弹?传说南宫烈终其一生只制作了三十六枚,除了当年南宫烈亲手炸掉一枚,方圆十里寸草无生,轰动了整个江湖,之后又被其子用来杀了大恶人季连山,总共只剩下三十四枚,南宫一族因此而名噪天下,再无人敢惹。
  江林手里捏着烈焰弹,心里“怦怦”心跳加速,就这小小的一枚,就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唐家也善于研制炸药,但是还没有精细道这种程度。烈焰弹比唐家的任何炸药都厉害之处就是体积小而且不藏毒。使用之后不会造成隐患。
  要说江林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看了半晌,江林才抬头对斜倚着案头眉开眼笑的陆靖道:“你哪弄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送你的你就拿着。”陆靖目光里有点躲躲闪闪。
  江林抓起陆靖的手,将烈焰弹放进他掌心:“我不要!”
  “你!……”陆靖瞠目结舌。
  江林不看他自顾自的道:“陆靖,如果是你费心弄来的,你就留着自己用。你不用为我受责的事内疚,不管怎样我伤了你本来就是我不对,师父也不光是因为你才罚我,再说我现在不是快好了吗?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陆靖听了江林的一番话,沉默,接着艰涩的开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陆靖一路向门外走去,内心里却在狂叫:你拒绝了我,不是拒绝我送的东西,而是拒绝和我做朋友吧?!之前对你冷嘲热讽,现在却贴过来任你羞辱!你一定心里很不齿我这种人!
  不!江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只是太寂寞了!我需要朋友,一个不是因为我有钱或者有地位才和我接近的朋友!
  江林看陆靖黯然离去,心里也不好受。朋友?!我江林的朋友不会因为衣寒而轻贱,不会因为寡言而讥笑,更不会因为武功好就媚之,陆靖,你就好好的做你的大少爷吧!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
  接连几日陆靖没有再来过,白日里也不见踪影,倒让江林略微有些不习惯。
  萧子寒见江林好的差不多,算了算出来也近两个月,毕竟还是惦念着山上,所以准备过二日就告辞回去。
  江林侍立在萧子寒身侧,陪师父和陆清下棋,两个人棋盘上斗个你死我活,手底下也不闲着,江林恭立在萧子寒身后背挺的笔直,目不斜视,心里却暗暗好笑:这两人哪里是在下棋嘛,简直是在打架!
  只听萧子寒嚷嚷着:“喂喂!你又悔棋,有你这样下棋的吗?”说着就往陆清手上抓去。陆清手背一翻,捏着棋子直点萧子寒手臂,左手就把老棋捡起来补到新的地方,气得萧子寒棋不下了,直接就开打。
  陆清边打吼着:“你们师徒俩以多胜少,要不要脸?”
  萧子寒一边接招一边笑道:“还用林儿?我一个人就把你给收拾了!”
  江林巍然不动,也不管他们打架,只把打翻的棋盘扶好,又开始蹲在地上捡棋子,心道:“唉!这是今天第七次了……”
  还没捡好就看见离玉匆匆跑进来朝江林使眼色,要江林跟她出去。江林看满地的棋子有点泄气,再看旁边两人还打的不亦乐乎,江林跟出去就听见离玉焦急的道:“江哥哥,你救救我哥,他一定要去赴约,我拦不住他!”
  江林奇道:“赴约?什

第22回

么约?”
  离玉道:“南宫擎要我哥去离城三十里外的土地庙赴约,说我哥偷了他的东西,若不去的话,他要炸平整个镇。”
  江林一听“南宫擎”三个字心里咯噔一声,急问:“你哥什么时候去的?”
  离玉道:“一刻钟了!”
  江林暗道糟糕,那烈焰弹莫不是陆靖前几日刚偷来的?来不及细问,江林立即拉了离玉赶往。
  土地庙位于离玉镇城南三十里,周围一望无际都是荒凉的土地,只有少量的田地是有人耕种,因为离城稍远,这时又非耕种季节,就更加没人烟了。
  江林和离玉还没有走进,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吼:“浑小子你交不交出来?”
  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你让我交什么?我不知道啊,南宫擎,你仗着你们南宫家的赫赫威名,想敲诈我陆靖不成?”
  江林和离玉一走进门,就看见一个身着玄色衣服,须发皆红,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指着陆靖满脸怒气,脸上的皱纹衬着红色的头发胡子,真是诡异极了。
  南宫擎冷笑道:“几日前我途经这里,第二日就丢了一枚烈焰弹,我这几日明察暗访,整个镇除了你们陆家,都不可能有人敢从我身上偷走东西。而你们陆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你还是乖乖的交出来,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说着斜了眼睨了江林二人一眼道:“哼!就算你约了帮手,也别打算从我手中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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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一族在江湖上本就无人敢惹,南宫家现任掌门南宫傲一向深居简出,与世无争。
  传说南宫傲一生未结婚,膝下只有南宫擎这么个亲侄子,近年来年岁渐大,南宫傲更是对这个侄子宠上了天,怪不得他会有一颗烈焰弹。
  江林思忖着眼前的局势,跟南宫家的人敌对是件很危险的事。也不知道这南宫擎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火药,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三个人的小命就完了。看南宫擎站立的姿势和离自己的距离,江林也没有把握在南宫擎出手之前能一招就制住他,那就给了南宫擎用火药的机会,这让他很踌躇。更何况根本就没有跟南宫家的人交过手,也不知对方武功的深浅,这下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陆靖一边笑一边道:“南宫叔叔你有何证据说是我偷的?我们陆府虽不如南宫家势大,但我陆靖也不是怕事之人,若硬要栽赃在我头上,我也没办法。就请南宫叔叔你划下道来,若是我输了,就算挖地三尺我也会帮你把烈焰弹寻回,若是我侥幸赢了,就请南宫叔叔离开此地,不要再为难我。”
  陆靖一口一个南宫叔叔,倒是让南宫擎也不好意思立即发难,但是南宫擎认准了这偷东西的必定是陆家,所以对陆靖的话根本就不相信,眼睛紧盯着陆靖,防止他逃走,而对江林和离玉也盯得很紧。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南宫擎也急了,不想再耗下去。一指陆靖道:“既然你小子不承认,我也不愿让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南宫擎哼了一声接着道:“不过我知道你老子陆清一定知道,我且去找他相助。”说完脚就往外走。
  陆靖慌了,他自然知道要是老爹知道,他的下场估计会很惨。伸臂上前就去拦,南宫擎看陆靖慌慌张张的来拦,心里暗暗好笑:哼,还是太嫩,也不想想,我要是能找他老子,还不直接去找?还用的着费心巴力的约他来这儿?他老子要是知道他偷走了我的烈焰弹,还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南宫擎装作很不高兴得顿住:“怎么?”
  陆靖本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这说出去偷人东西还真不好听,虽然他偷的不是普通的东西,要是能偷到,估计每一个人不想去偷的……那可是个保命护身的宝物啊!!!
  陆靖还没想好怎么答,但已经一眼瞥见站在门边的江林。还真别说,一身白衣的江林简直可以称得上潇洒俊朗,几日不见明显面色红润了不少,脸上也长了不少肉,眼睛清亮,神采飞扬,不像初见时那么枯瘦,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一样了。
  看江林赶来,陆靖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南宫擎是个难缠的角色,他又怎么能让江林和妹妹为了自己犯险?陆靖眼珠一转就想到了主意,对南宫擎道:
  “我爹现在没在家,你就算找到我家里去,也还是没用啊。离玉镇我比较熟悉,不如我跟你一起去镇上找?”
  南宫擎呵呵干笑了几声:“陆小娃儿,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那么好哄?”
  江林一直未作声,这时忽然笑着叫了声:“南宫前辈”,南宫擎一转头,只听江林温润的嗓音道:“我知道在哪儿!”话音未落,人已出手——
  南宫擎半边身子一麻,才惊觉江林的手指已经点上自己的穴道,但此时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手已经不听使唤,南宫擎身子不能动,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骂道:“先偷东西,后偷袭,陆家的人都是蛇鼠一窝。死小子你们走着瞧,只要我南宫擎活着,就必饶不了你们!”
  江林笑而不答,陆靖这下可高兴了,见江林点了南宫的穴道,一步窜过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围着南宫擎转了几圈,哈哈大笑道:“南宫老儿,这下你认栽了吧!”说着从怀里掏出来烈焰弹,鲜红的圆球在掌心里仿佛散发着巨大的光芒,陆靖炫耀似的在南宫擎眼前晃来晃去,然后迅速放回怀里,气得南宫擎眼睛都快冒烟了!
  离玉惊叫:“哥!真是你偷的!?”
  陆靖一手去扯南宫的红胡子一边笑道:“是我偷的怎么了?这样的宝贝谁不想要啊!~”南宫擎气的脸都紫了。
  江林看见陆靖的手揪来扯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走过来一把拍掉陆靖的手厉声喝道:“陆靖!你太过分了!”
  陆靖愕然了下,瞪着眼,最终揉着鼻头拉下脸来陪笑道:“怎么了?”
  江林冷哼道:“偷他人之物,是为贼行。南宫前辈年长于你我许多,可算是你我长辈,你怎能这样辱他?”江林说道最后简直是声色俱厉了。
  陆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低下头没有吭声。离玉震惊了,这时她第一次看见陆靖如此对一个人俯首帖耳。连老爹的喝斥他都敢顶,江林吼他,他居然没吭声?
  只见江林走过去对南宫擎拱手一礼道:“南宫前辈,我们来个协议如何?”
  南宫擎听了江林训斥陆靖心里好歹舒服了点儿,又见陆靖果然听话没有再近前来,终于知道眼前这个才是厉害角色。不禁多打量了几眼,这一仔细看不得了,南宫擎心里也是暗赞,磊落挺拔之姿,双目炯然有神,身杆挺得笔直,身处胜者一方,却不见一丝傲慢之色,反而恭谨有度,不卑不亢,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腰上缠着普通的青钢剑,手随意的放着,但可以看得见那双手很沉稳,很有力。
  南宫擎清了清喉咙道:“你是何人?”
  江林朗声道:“前辈乃高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我们三个就算杀了你,相信也没人知道。我刚刚是趁前辈不注意才侥幸得手,若晚辈现在放了前辈,又能在前辈手下过个百招,不知道前辈能否不计前嫌,将此事就此揭过,从此后两不相欠?”
  南宫擎又一次沉声问:“你到底是何人?”这时就可以看出南宫擎不愧是老江湖,他看出以江林的年纪,不但顷刻间尚未动手就制住了自己,还要在自己手下过个百招,他看出江林并非是个鲁莽之人,他这样说,一定就是有把握能在自己手下过上百招。但如今江湖上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真的敢跟自己动手的人还真找不出来几个。
  江林见南宫擎不理自己的提议,反而一直追问自己是谁,心里也有些焦急。
  南宫擎见江林面有难色,犹豫不决的样子,更加不急了,慢慢悠悠的说:“你若不说自己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这个协议?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陆靖气道:“你真当我不敢?”说着就又要上前。江林伸手拦住他道:“在下天山派江林。”没人知道江林说完后手心里全是汗,今天这事要是让师父知道,打断腿都是轻的!
  南宫擎一怔,随后玩味的笑道:“天山派,江林?嗯,萧子寒首徒?不过你的提议不公平,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的烈焰弹?”
  江林哑口无言,他没法去承诺陆靖手里的东西。
  陆靖大声道:“要是江林在你手下过不下百招,烈焰弹双手奉上,我陆靖这条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南宫擎大笑两声,道了句:“好,好!一言为定!”
  江林不再迟疑,伸手解了南宫擎的穴道,南宫擎活动了下手臂,一揉身掌风呼呼就拍向江林,江林连忙避开,在窄小的土地庙里施展不开手脚,本身江林在剑术上较为突出,这时只用一双肉掌,武功就大大折扣。若论内力,江林远在南宫擎之上,这点儿一交上手,南宫擎就有感觉,南宫擎终于知道,这小子说在自己手下过上百招,不是做不到,而是太容易做到了。尽管是这样,刚开始江林还是被逼了个手忙脚乱,直到十几招之后才逐渐稳住。
  南宫擎眼珠一转笑道:“江林,送你个东西。”说着手往怀里去摸,江林那敢要他的东西,他浑身都可能是炸药。见他手摸了了下拿出来一扬,江林急忙飞起一脚踢飞陆靖,又抓了离玉暴退三尺护在身后。
  结果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南宫哈哈笑道:“不错,臭小子真机灵。不过这才是真的!”说着右手指一弹,一个不知名物体落在江林身前一尺之处。
  江林来不及再做反应,就听见“轰”的一声,江林感觉一阵热风袭来,烧得身上生疼,心道:“坏了!爆炸了!”
  正当江林怔怔的愣在当场的时候,陆靖扑过来察看二人,离玉因为藏在江林身后而毫发无伤,而江林头发凌乱,黑头黑脸,衣服都成了黑色,这时听见南宫擎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江林,烈焰弹就当我送你了,一年后必去天山登门拜会!”说着声音越来越远,人也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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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林眼看着南宫擎越走越远,很快就变成一个小圆点,直到最后消失,江林也没敢追,一是追上了一时半会儿也擒不住他,二是不知他又会耍什么花样,到时候再给他来个大爆炸就完了。
  陆靖左摸摸右看看,没发现江林身上有什么外伤,咧着嘴笑了,离玉看看江林全身黑乎乎的,再也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江林走过来拧住陆靖的胳膊怒道:“你还笑!要不是你,怎么会惹上这么个大麻烦!”
  陆靖看江林脸上一块一块黑的,牙齿却显得更白,唇角上也一块黑,眼珠瞪得老大,别提多好笑了,怎么可能止得住?自顾自的笑了会儿,看江林是真生气了,才正色道:“江林,大恩不言谢,从今以后我陆靖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江林见陆靖一本正经的样子,哼了一声道:“我要你这条命干什么?”忽然江林想起了什么叫道:“糟了,我出来时没跟师父说。”
  天山派的规矩,长辈在,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江林急匆匆就往离玉山庄赶。陆靖一把拽住他道:“你看你身上,这成什么样子,总得梳洗下才能回去。”
  江林点点头,离玉先行回去探下情况,回来说萧子寒两人还在下棋,估计要下到晚饭时了。江林这才放下心来。
  三人先到镇上借了处农家给江林梳洗,陆靖又买了套新衣服,江林身上衣服黑乎乎的已经不能穿了。
  陆靖和离玉都在外面等,忽然听见里面一声大叫,
  陆靖以为江林遇到什么危险,也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门就奔进去了,哪知道江林已经穿好了衣服,好好的站着……
  离玉在外面听到陆靖也是大叫一声,这下她在外面也呆不住了,扭头进屋,发现江林和陆靖都好好的站着没动,离玉还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却忽然从江林面前的镜子里发现,江林骇然发白的面孔上仍然是一块一块的黑,离玉惊道:“啊!”
  江林结结巴巴的道:“洗……洗……不掉了!”接着又喃喃自语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说着水盆里捞起布巾使劲搓洗,但是显然脸上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擦掉,一直到擦红了,还是一点儿都没擦掉。
  陆靖走过来夺过毛巾扔在地上,吼道:“南宫擎,你这个王八蛋!”
  三个人傍晚时候偷偷溜回家。
  整个镇上的大夫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把那黑色从脸上除掉。江林最终无可奈何的跟陆靖和离玉回来。
  天色微暗,院子里已经燃灯,萧子寒和陆清正一边饮酒一边聊天,瞥见三人进来也没有说什么。江林已经吓得手脚发麻,心怦怦乱跳,感觉走路的双脚木木的,不像是自己的倒像是张在别人身上。
  天色暗,再加上江林低着头,萧子寒自然也没注意江林脸上有什么异样。
  萧子寒看来心情很好,但江林却一点儿不乐观,一年之约的事一定要说,可眼前想暂时逃过一劫也不可能了,脸上的颜色洗不掉,也不知道南宫擎这是什么药水。
  江林走近几步扑通就双膝跪下,萧子寒一呆,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江林刚开口叫了声“师父!”陆靖就冲过来,跪下道:“是我错了!”
  陆清大奇,他这儿子他可是最了解不过,下跪?主动认错?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嘛!他双眼看了眼萧子寒,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在一旁笑着准备看场好戏!
  萧子寒故意“哦?”了一声,道:“怎么回事,说说看?”
  就听陆靖在一旁叽里呱啦开始说:“我和江林闹着玩,不小心把一种药水喷在江林脸上,现在洗不掉了,请萧叔叔责罚我吧,千万不要怪江林!”
  江林心里直叫苦:“完了,你就编吧,你当我师父是你老爹那么好蒙啊?”
  果然,萧子寒脸上浮出一个很好玩的微笑,接着问:“小靖啊!你在哪里弄得药水?”
  陆靖开始信口雌黄道:“有天我遇见一个江湖术士,他给了我一包东西,说是可以让人身体发痒,我不知道竟然洗不掉,不过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人,找到洗掉的方法,请萧叔叔放心。”
  萧子寒又问:“哦?有这么奇怪的药水?这人定是个世外高人,这我可一定要见识见识了,拿来我看看,说不定我能找到洗掉的方法。”
  陆靖一怔,他瞎掰的时候还真没想到要拿药水出来,一时之间哪里去搞什么药水去?还是那种洗不掉的……
  陆靖愣在当场,讷讷的说不出话,就见萧子寒一拍桌子怒道:“江林,你说!”
  江林跪在一旁吓得一哆嗦,脑子里师父发怒的样子,还有师父手里的鞭子似乎已经抽在身上似的,光想想就觉得疼,哪还敢有所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连连叩头道:“林儿不该瞒着师父擅自行动,请师父恕罪!”
  萧子寒和陆清是越听越心惊,这两人还真是胆大妄为!简直是不要命了,这南宫家岂是能随意惹得的?稍有差池那可就是死路一条。
  越想越觉得窝火,越听越觉得生气,陆清脸色凝重,萧子寒气的手心都快捏碎了。
  江林的头都快挨着地,陆靖跪在江林身边也逐渐感受到气氛忽然严肃起来,一抬眼看见萧子寒盯着江林快要吃人的眼神,还有老爹脸色铁青的坐在哪儿,仿佛随时都可能站起来暴打自己一顿。
  陆靖可不是江林,这时候不跑还等什么?难道等着挨打吗?陆靖跳起来拉起江林就往外跑,江林正吓得要命,却见陆靖拉起自己,不知道干什么,就见陆靖像个兔子似窜蹦着,一边拉着自己一边嚷着:“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江林吃惊的看着陆靖拉着自己跑到院子门口,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到了院门口才猛然醒悟,心里惨叫一声:“陆靖,你害死我了!”
  只听见陆靖“哎哟!”大叫一声,扑通倒下,脚边碎了一地的白色碎片,原来是萧子寒的酒杯和陆清的酒杯同时飞到,不约而同的打陆靖腿上,陆靖趴在地上哼哧哼哧的叫疼。
  这时萧子寒招招手道:“林儿,过来!”
  江林像见了鬼似的,一边跪下一边嗫嚅着解释着:“师父,我没想跑啊,师父!”跪在门口就是不敢过去。
  听见萧子寒叫人去拿鞭子,江林浑身都吓软了。
  萧子寒捏着鞭子坐着指了指前面的地“跪过来!”
  江林一边求饶着:“师父,林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林儿的气了!”一边哆嗦着过去跪好,萧子寒抬起江林的头,看了看江林脸上一块一块的黑色,霎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抽了过去,江林嘭的跌在地上。
  刚跪好萧子寒反手又是一巴掌抽过来,江林不敢躲,又是应声倒地,还没等江林跪好,萧子寒的鞭子急风骤雨般就兜头抽了下来,离玉都已经吓呆了,眼看着江林趴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却一动不动的挨着。
  江林咬着牙一声不叫,只嘴里不时说着:“师父,林儿错了!”“师父,林儿不该让师父担心!”等之类的话。离玉和陆靖从江林紧攥着的手指和浑身发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疼。
  萧子寒铁青着脸手里的鞭子丝毫不停,一下下全抽在江林身上,也不捡地方,只毫无章法的一阵乱抽,虽然没用内力,偶尔抽在背上的鞭子还是让江林疼出了一身汗。
  陆靖和离玉这时才醒悟过来,陆靖扑过来趴在江林身上护住江林,而离玉就扯着陆清衣服让他求求情。
  萧子寒见陆靖趴在江林身上倒真是停了手,喝道:“让开!”,
  陆靖跪直了拉住萧子寒握鞭子的手:“萧叔叔,是我错,是我错!求你别打江林,他是为了救我才惹您生气!”
  萧子寒不理,甩开陆靖鞭子继续抽江林,陆靖连忙扑上去用身子挡,萧子寒生气,也不管他,鞭子直接就抽上挡在前面的陆靖,陆靖没骨气的“哎哟,疼啊,萧叔叔,哎哟!”惨叫个不停。
  萧子寒气得回头瞪着陆清道:“把你儿子拉开!”
  陆清不动声色的笑道:“萧老二,陆靖给你做记名弟子如何?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不心疼!”
  陆靖猛抬头不敢置信:“爹!你……”江林心道:“陆靖你完了!”
  陆清咳嗽了一声道:“闭嘴!”随后笑着对萧子寒道:“萧老二,怎么样?替我好好管管这个顽劣的混小子。”
  萧子寒一愣,哈哈笑了一声道:“陆家大少爷,你也舍得?”心里知道陆清是怕陆靖闯出这祸事,引起南宫一族对天山派不利,所以认了记名师父,打算祸福与共,一起承担,其实萧子寒并不怕,刚想开口拒绝,就听陆清已经不等他答应就朝陆靖喝道:“陆靖,还不拜见你师父?”
  陆靖咬了咬牙,知道老爹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没办法,口喊“师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萧子寒知道再拒绝就是不尽人情了,也就受了他三拜,喝了声:“跪一边儿去!”
  陆靖脸上惨然,这时候他是万万不敢再拦了,这一记名弟子不要紧,萧子寒成了自己师父,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天山派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剑术圣地,要搁平时陆靖肯定是高兴的不得了,可现在他难过的快哭了,他不敢拦,现在再拦就是忤逆师父,所以只能挪到一旁跪着看江林挨打。
  萧子寒却出乎陆靖意料的扔了鞭子,本来萧子寒就是因为气他自作主张,倒也不是因为他惹了什么人。萧子寒的人生里还没有“怕”这个概念。
  萧子寒把江林从地上拖起来,江林被打得到现在身上还止不住的哆嗦,疼得全身抽搐在一起,萧子寒刚一松手,江林就身子往下滑,蜷着腿半跪半趴在地上,脸上的汗直往下滴,顺着额头流下来,眼睛上都沾了汗水,模糊了视线,迷迷糊糊中看见师父把自己拎起来,吓了一跳,立刻口里讨饶道:“师父,林儿错了,您就饶了林儿这次吧!”又见师父从自己腰上抽出了剑,江林不知师父要干什么,
  陆靖在一旁可看的清楚,他“嗷”的怪叫一声,扑过来扯住萧子寒的衣袖道:“师父!师父饶命啊!江林他罪不致死啊!别杀他啊!”
  萧子寒立时脸就青了,一脚踹过去,陆靖被踢飞,转头萧子寒对陆清道:“你儿子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陆清笑得肚子都疼了还没止住,江林听见陆靖说的话也憋不住笑了,陆靖还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师父拿剑不是杀他?
  萧子寒哼道:“我是那种为了这点儿小事就杀了我徒儿的人吗?别说惹了他南宫擎了,就是南宫傲亲自来了,也抵不上林儿半根指头!”说完又瞪了陆靖一眼。
  萧子寒割下身上一片襟子,把酒壶里的酒端过来,又在左手指上划了一刀,将血滴在酒里几滴,晃了几晃,倒在襟子上就开始擦江林的脸。
  江林刚刚挨了两巴掌脸上还是肿得,这一擦是又痒又疼,萧子寒一边擦一边揉,力道一点都不轻,可把江林折腾个够呛,还不敢叫疼。
  萧子寒仔细的擦着,直到江林小脸上干干净净,除了脸颊上几个红红的指头印,一点儿黑色都没有了才作罢,接着又倒了酒擦江林的手,手上没有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也都是黑色,一边擦一边道:“南宫家的这种黑色雾弹要用酒和血来擦才行,记住了吗?”
  江林唯唯诺诺答应着:“是,是,师父,林儿记住了。”
  陆靖看萧子寒为了江林直接把手给割了取血,而江林也一副自然得样子,一点儿也不见惶恐之色,方知对方师徒情浓,并非自己想的那样要杀江林,顿时尴尬的跪在一旁,觉得很不好意思。
  萧子寒给江林擦好之后就拉他站起来道:“以后再自作主张,小心我打断你的腿。”看江林吓得脸色都变了就没再说下去,瞥了眼陆靖道:“陆靖,还不过来拜见你大师兄!”
  陆靖站起来慢慢走过来,心里想吃了黄连一样苦,本来是想交个朋友,现在倒好了,成了大师兄,以后他不定会怎么修理我呢!
  陆靖走到江林身前,曲膝跪下喊了声:“拜见大师兄!”,就见江林伸手过来拉起自己,江林还未说话,就听见萧子寒对自己老爹说:“陆清,后天我就带他们二人回天山……”

魔  剑 山中岁月

    日月迢迢,斗转星移,转眼间三年已逝。

    天山派内堂一派祥和,之间流动的气息却已经全然不同。

    天山派,武林第一剑派,代代皆有奇才出,在武林地位和剑术方面,无人能忘其项背,也无人敢试其锋芒。

    远的不说,近些年上有风老三一剑震九州;后有萧子寒剑术奇绝无人可比;再有江林动静之间已臻化境,身剑合一,犹如一把双刃剑,处处皆能致人于死地!

    江林才二十多岁,但他已经登临了武学的最高境界,有剑无招,步步杀敌!乃天山派萧子寒的首徒。

    两年前,南宫世家来犯,江林一剑震碎南宫擎尚未出手的火药,用快剑将其削为碎末,在其未爆炸之前制服南宫擎,从此后南宫世家臣服。

    一年前,武林不少人慕名而来寻求剑道,以切磋为名,挑战江林。

    江林立于万丈峰狭道,一人之力,连战三天三夜,伤四十三人,未败一次!从此后天山派再无人前来寻衅!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是毫不夸张!

    江林二十多岁,且不说长的是一表人材,潇洒磊落,眉似挺剑,眸若寒星,英俊之态,倾墨难书。而那一手神鬼皆惊的剑法,已足以让众多人倾慕不已!

    唐枫乃何人?

    江林之妻,江小斐之母,唐家的大小姐,静若闲云动若流水,貌若幽兰眸如静月,俏生生往人前一站,百花失色,总能教人忍不住赞叹那种夺人的神采。

    这容貌虽好,却不如她的名头响,唐门擅毒药火器,传说唐家的大小姐,已尽得唐老掌门衣钵,毒药火器,无一不精,人人避之!

    天下第一名门天山派和天下第一毒唐家的这次联姻,让江林和唐枫这一对儿成为武林中人八卦的热门话题,长久不衰。对江林的仰慕和对唐枫的惧怕,给天山派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据说唐枫放弃玩毒,而改为洗手作羹汤,专门伺候江家父子,不问江湖事。

    有人暗自庆幸,这唐枫退隐是武林之幸,否则青衫薄扇迎风而展(唐枫喜男装),不知要替阎王钩去多少人的魂魄了。

    萧子寒乃江林之师,江林虽为天下第一剑,但到了他师父这里,就自动退居为第二了。

    相传江林奉师至孝,尊师至极,如果说天下第一剑有弱点,那萧子寒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自从唐枫三年前上了天山派,从此再未踏出过天山派半步。和江林隐居天山,不谋江湖。

    尽管如此,萧子寒和唐枫却还是罅隙减生,原因无他,自然是唐枫与唐门之事。

    唐枫虽未踏出过天山半步,但其兄唐维康心狠手辣却无心机手段,唐门在他的手中自然是日渐凋零,火药暗器的生意被其他几个经营火药的抢去了不少.

    尤其是北方单家的介入,更是让唐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僵局,唐老掌门身体渐差,只能找女儿相助。

    唐枫论心机论手段均属一流,这样的奇才,被禁锢在清冷的天山之上,唐老掌门既怒且恨,对唐枫是又爱又恼,不由得修书一封,涕泪俱下,央求唐枫协助唐维康夺回些唐家的面子。

    唐枫不忍唐家凋败,自然倾尽全力,设计助唐维康接连打了几个漂亮的胜仗。

    灭了北方单家一脉,不但失去的地盘被夺回,新研制出来的火药“双雷震”也被抢购一空,这事又岂能瞒得了萧子寒?

    萧子寒表面不戳破,心里却亮如明镜,唐枫助纣为虐,最近江湖上因为唐家之事死了不少人。

    江湖上虽说少不了血雨腥风,但他疼江林至极,自然不喜唐枫沾染那些杀戮。

    萧子寒性烈如火,不喜唐枫,却知道自己爱徒已经爱唐枫至深。

    对唐枫杀又杀不得,赶也赶不得,自然就迁怒起江林来。

    近一年不但赶了江林和唐枫到内院最偏僻的别院响云轩去住,对江林更是没有好脸色。

    响云轩离萧子寒这里要过穿过五个小院,走过一条宽阔的练功场才到,

    江林每日鸡未叫就起床赶到萧子寒门口守着,等屋内有了动静,就赶紧进去伺候师父洗漱,端茶递水,好不殷勤,平日里除了督促师弟们练剑,也时时躬身服侍,不离萧子寒左右。

    连添饭盛粥这种小事也事必躬亲,不假手他人,小西在旁边倒成了吃闲饭似的。

    即使是这样,萧子寒仍然时不时的怒火中烧,对江林没有半分好脸色。

    对萧子寒的呵斥怒气,江林选择都默默都承受了下来。

    每日里看着萧子寒的脸色,小心翼翼行事,生怕惹起师父怒气。

    他不是不知道唐

第23回

枫暗地里都在做些什么,也不是不知道唐枫存于天山,迟早会为天山派招致大祸,但他不忍也不能阻止唐枫搭救唐家。

    对师父的宽容,他心存感激。

    江林越是这样,萧子寒就越是生气。

    萧子寒想起什么,恼起来就对江林说:“滚滚滚,别在这碍眼!”

    江林往往苍白着脸不发一言,扭头出去,在院子里一跪就是几个时辰,小西无法只能抱了江小斐来。

    江小斐虽然才三岁,然顽皮可爱,童真烂漫,坐在萧子寒腿上,攀着萧子寒的脖子,童音软软“师爷爷、师爷爷”叫得萧子寒心花怒放,哪里还气的起来?

    萧子寒一高兴,挥手就赦了江林。

    小西逐渐捉摸出这个规律来,一旦江林要倒霉,他必定前方百计抱江小斐来讨好萧子寒,不能来的太快,还不能做的太明显。

    如此一来,小西简直是苦不堪言,因此飞鸽传书招唤陆靖回山。

    这天清晨,师父师伯迎日亭内饮茶,江林正站在萧子寒背后服侍,山中雾气渐去,树木苍翠欲滴,薄日微霓,朝霞嫣然,自然是饮茶的好时候。

    江林见师父师伯盏中茶浅,遂执起茶壶,上前去为两人添满。

    只听顾炎飞道:“衡阳李家也没了!唉!”叹息之意不言而喻。

    萧子寒冷冷道:“师兄有所不知,李向峰自不量力,以为唐家少主无能可欺,妄想与唐家一争天下,简直是自取灭亡!有甚可惜的?”

    手执茶壶的江林听见“唐家”二字手上微顿,心神稍乱,杯中茶满都不自知,,顷刻间茶盈杯满,碧绿色的茶汤顺着石桌莹流而下。

    江林回过神来,慌的立刻放下茶壶就用袖子去擦,擦干净兀自胆战心惊的跪下,头都不敢抬一下,也不知萧子寒接下来会说什么,心想反正不会是好听的。

    果然萧子寒一皱眉头,拍得石桌一声巨响:“怎么,伺候我们两个老家伙你屈了你江大侠的大驾了?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不想在这里就滚出去!”

    饶是近一年来江林已经习惯了师父的呵斥怒骂,此时也委屈的两眼泛红,死死咬着牙任凭师父去如何说都不作声。

    萧子寒见江林不作声,还隐隐有不平之态,心里更是气愤异常,

    想:唐枫避在这深山,却遥控着唐家施那残暴之事,你不问不管,任其搅得江湖上不得安生。说你两句,你还委屈的不行了?

    萧子寒怒喝一句:“滚!”伸脚踹过去,踢向江林腰眼,江林闭目跪在当地,不闪不避,眼看着这一脚就要踢实了,江林自是免不了要受点伤。

    哪知江林垂头闭目干等,这一脚却没沾上身,睁开眼正看到顾炎飞右腿横踢截住萧子寒,替他挡了这一下,萧子寒换腿踢来,仍旧被拦下。

    顾炎飞缓缓道:“师弟勿怒,林儿这么乖,你气他做什?茶水不小心洒了也不算什么错!”顾炎飞什么时候说话都不紧不慢,但却并非糊涂之人。

    萧子寒气怒难平,两只眼睛瞪着江林,几乎要瞪得眼球冒火,冷哼一声道:“我看他是故意倒洒!来坏你我的兴致!一说他两句,就委屈的什么似的!”。

    江林抿了抿嘴唇,眼泪在眼里直打转,听了师父此话,宛如一把利刃刺在心尖,疼的心酸。

    江林深知师父性子较烈,知道此时不能多说,迎风而上的结果他也承受不起,即使委屈,他也不敢再表现出来。

    跪上前两步,哽咽着服软道:“师父,师父别气!师父教训的是,林儿不该委屈!是林儿错了!”

    萧子寒瞪了江林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竟然连顾炎飞都给抛下不管了!

    江林央求的眼神看着顾炎飞,顾炎飞暗叹一声,站起身来去追萧子寒。

    顾炎飞健步如飞,追上前去拉住萧子寒说着什么,犹见萧子寒仍忿忿不平的站在哪儿高一声低一声怒喝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听不甚清楚。

    又见萧子寒远远指了自己一下,江林连忙低下头。

    萧子寒指了江林正同顾炎飞说:“他故意”只是话将说一半之时,眼角向这边扫了一眼亭内的江林,不由得住了嘴。

    萧子寒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化为乌有。

    满天的胭脂色朝霞,伴着旭旭的升日,本是极迤逦壮观的,可这时迎日亭内那一抹孤单的白色身影,竟生生透着一股子冷寂来。

    萧子寒心里发冷,这怒火也下去了大半,对江林他无可奈何,转身抛下顾炎飞疾走,宛如逃命似的……

        

魔  剑 师徒之间

    谁也没想到这天下第一剑在天山竟然是沦落到这幅境地。

    天之骄子那双本该握剑的手,如今正拿着抹布擦拭着迎日亭的石桌石凳,直到擦得干干净净才罢。

    江林看着袖子上的茶渍,有一刹那的失神.

    红彤彤的太阳已经完整地跃出地面,整个亭子里也被晨辉穿过,映出些明媚的颜色来。

    可惜,喝茶赏日的人已经走了,这么美的景色,这时也都成了虚景儿。

    风墨闻讯赶来的时候,江林已经擦完了,又弯着身子拿了扫帚在扫地,风墨一把抢了过来。

    江林笑着让给他,只是那笑容几乎让风墨心酸的要掉眼泪。

    江林想师父大概今天不会再见他,微微平静了些心情,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响云轩。

    刚走近院子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满脸的笑容,他不想让唐枫看见他失落的样子。

    厨房里有些许烟雾漫出,江林笑着走进去,看见素衣简钗的唐枫正立于灶旁,一阵扑鼻的桂花味儿透出来。

    本来天山派有厨房专门做一日三餐,但是江小斐还年幼,唐枫就特别弄了个小厨房,给江小斐时不时炖点吃的。

    江林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唐枫笑道:“真香,做什么呢?”

    唐枫没有忽略江林略微发红的眼睛,但她没有拆穿他,瞥了眼正屋笑着说:“三师弟回来了,缠着要吃桂花枣泥糕,我这不正做呢!”

    “三师弟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这时候回来。”江林皱眉道。

    陆靖是每三个月在天山,三个月在陆家。这时他应该是在陆家。

    “刚到的,早饭还没吃,西儿也在,你去跟他们聊聊,我这里马上就好!”唐枫用手指展平江林皱起的眉头,推他出去。

    江林走到正屋门口,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闹得正欢,陆靖抱着江小斐逗着:“小斐,叫二师叔!”

    就听小斐软软的嗓音道:“三师叔!”

    陆靖红着脸哄道:“斐儿乖,叫二师叔!叫了师叔给你买糖吃!”

    小斐噘着嘴想了想还是叫:“三师叔!”

    陆靖气的咬牙,指着小西道:“你一定是趁我不在把斐儿给收买了,卑鄙!”

    小西憋不住哈哈大笑道:“看见了没?斐儿都说你是老三,比我大怎么啦!你入门晚,就得叫我师兄!来,叫个师兄听听,哈哈~~”

    陆靖气愤:“凌雨西你可别得寸进尺,别忘了,这次可是你求我回来的。”

    小西立时就不笑了,挠挠头道:“我这不也是给逼的嘛,师父不知怎的老针对大师兄,你回来多个人劝着,应该会好点儿,最近多亏了斐儿了!”说完抱回江小斐亲亲他小脸蛋。

    陆靖哼了一声道:“是让我回来做出气筒吧!师父那是吃饱了没事干,外加老糊涂,大师兄哪里惹到他了,被贬到这荒院里不说,还整天个挨白眼儿。”说完敲敲桌子:“你看这桌椅都带着股霉味儿。”

    小西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巴道:“你不要命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让大师兄听见可不得了。”

    江小斐本来趴在小西肩头,忽然眼睛一亮,两只手伸向门外叫道:“爹爹抱!爹爹抱!”

    江林走进来接过江小斐,坐在椅子上,让小斐儿坐在他腿上,才抬起头来看着愣住的陆靖和小西。

    小西是还保持着刚刚抱着江小斐的那个姿势,而陆靖已经吓白了脸。

    陆靖心里咕咚一声:娘呀,怎么我这么霉,背后一说坏话就被抓住,以后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说出来!

    小斐儿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江林的衣襟,当成一棵大树似的往上爬,要去搂江林的脖子,小嘴扁着,有点儿不高兴,他才不要老老实实坐着。

    陆靖看准时机“噌”的一声,穿过窗户落在外面,就地打了一个滚儿,再一跃就到了院门口,伸手拉开门就往外跑。

    小西看见纸糊的窗户上烂了一个大大的窟窿,有点哭笑不得,有门你不走,偏偏要钻窗户,钻窗户你能比从门口快多少?

    陆靖手搭上门才发现没人来追自己啊?

    再往屋里一看,江林正抱着江小斐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但陆靖觉得那笑容很恐怖……

    陆靖想了想,发现逃跑并不是有效的避险方法,眼珠一转,冲着厨房喊:“枫儿姐姐,大师嫂,救命啊!”

    小西好笑的看着陆靖,每当他喊唐枫叫“大师嫂”的时候,好戏就要开场了。

    果然唐枫走出厨房后,陆靖就大模大样的走回屋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阴阳怪气的道:“大师兄饶命啊!”。

    唐枫走过来笑道:“好了,别装了,快起来。”

    江林收了笑正色道:“你还护着他,你知道这混小子说了什么混帐话吗?!”说完转向陆靖冷冷道:

    “师父岂是你我可以妄议的?自己掌嘴!”

    陆靖眼角瞄向唐枫,抬手先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接着又要打自己。

    唐枫立刻拦住道:“好了,三师弟刚回来,饭还没吃,就是要罚,也不在一时。”

    江林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倒也不好真的动怒,所以训斥了几句就让他起来。

    陆靖如蒙大赦,扑过来笑道:“多谢大师兄饶命之恩!我以后再不敢了。”说着抢回江小斐抱在怀里。

    江林瞪了一眼傻笑的小西,再看看唐枫和陆靖,还有可爱的小斐,他的心也禁不住柔和了下来,一扫刚才的阴郁,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他怎么忍心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呢?

    桂花糕蒸好后,江林让唐枫用纸细细的包好了两包,又让小西和陆靖分别给大师伯和师父送了过去,嘱咐他们送好了回来吃早饭。

    谁知道等了半个时辰,两人却都没有回来。

    江林出来寻二人,本想先去师伯那里,后来想师伯性子温和,断不会出现什么岔子,所以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到了师父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阵噼哩啪啦杯盏落地的声音,师父的声音传出来:“最讨厌吃桂花糕,你们拿回去。”

    江林苦笑,想当年师父可是极喜欢桂花糕的香、甜、糯呢,现在一知道是唐枫亲手做的,就变成最讨厌的了。

    又听小西道:“师父,这是枫儿姐姐亲手做的,大师兄特意让我给您送来的。您尝尝看。”

    陆靖的声音也传出来:“师父,您要是不吃,还让我们拿回去,大师兄该多难受啊!”

    “就是他送的,我才不吃!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师父略微疲惫的声音传出来。

    江林忍不住走了进去,看见师父坐在案旁,而小西和陆靖都跪在师父膝前。

    师父的脸色并不好看,桌子上的桂花糕一动未动,地上一片狼藉,碎了一地的碎片。

    江林想,要是这一地的碎片都是丢在我身上的就好了。

    江林心里这样想着,死命的咬着嘴唇,胸腔里的那颗心痛的难受,眼睛里一股温热的液体几乎要冲出眼眶。

    萧子寒和小西陆靖同时看到他走进来,小西有点慌张,陆靖有点愕然,而萧子寒,两股眉头纠结在一起,眼睛里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样子,让江林忽然间悲从心来,这一瞬间,江林几乎想夺路而逃,这屋子里流动的气息,能使人窒息一样。

    江林没有窒息,但却比窒息还绝望!

魔  剑 何以抗争

    江林走进桌案,几乎手都不稳得拎起桂花糕。

    萧子寒沉着脸看江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步,两步,三步,江林走到门口,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手一扬,桂花糕就抛了出去,泄愤似的狠狠的砸在地上,碎成一堆碎末!

    当萧子寒发现他的意图的时候,已经晚了。

    江林转过身,笔直的挺立,眼眸看向师父,但确无比的坚定,似是无形的抗争,又像是故意的挑衅!。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斗然间凝重起来。谁都没敢说话,谁也没敢动。

    萧子寒站起来,第一次气得脸都白了,一寸寸逼近江林,浑身发抖的指着江林:“你,你!”一口气提不上,说不出话来。

    江林淡淡的道:“师父不爱吃,弟子不过是为师父分忧,替师父扔掉罢了!”

    萧子寒看见江林敢跟他公然叫板,气眼神儿都有点乱了,抬腿一脚重重踹过去,江林傲然挺立的身板就直直的摔了出去,在院子里翻了好几下才停住。

    江林重重的喘息了几声,一时之间竟然没能爬起来。

    小西惊叫一声:“大师兄!”飘踪凌云步被小西发挥到了极限,窜到院子里托起江林。半坐起的时候,江林忽然身子剧烈颤抖。

    小西敏感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撩起衣衫,发现大师兄肋下肿起一片青紫,伸手一摸,大惊失色,肋骨竟然断了三根。

    面色苍白的江林额头上布满汗珠,紧咬着嘴唇看着立于门口气怒交加的师父,眼睛里略为有些瑟缩,但转瞬间又挺了挺身子,倔强的看着萧子寒,江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心里只隐隐想:既然如此不喜我,那我就让你讨厌个够好了!

    萧子寒暴喝一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嗯?!跟我犟!你以为长大了我就治不了你?”

    转身对已经呆住的陆靖道:“靖儿,你去拿紫藤鞭来。”

    小西大惊,叫道:“不要!”连滚带爬的扑到萧子寒身边,一边嗑头一边哀求:“师父,大师兄是一时糊涂!他不是故意对师父不敬!求师父饶他一次!”

    小西是见识过紫藤鞭的利害,如果稍用内力的话,一鞭下去人就晕了,打过的伤口三个月都不会愈合,疼入骨髓,他不知道大师兄怎么了,他怎么敢跟师父抗?

    萧子寒一脚踢开小西冷笑道:“呵!从小养大的敢翻天了,你大师兄给我脸色瞧,你也想有样学样?怎么,为师现在打也打不得,罚也罚不得了吗?”

    小西知道这罪名有多重,师父的话把他也给带进去了,看样子今天恐难善了,自己再求也是枉然!当下给陆靖使了个眼色。

    萧子寒笑得有点森然:“对,去请你们大师伯来,再去把唐枫也给我叫来,能叫的都叫上,看看为师教出来的好徒儿!”

    陆靖站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湖中人讲究的是尊师重义,传授武艺,就等于给了他保命护身的东西。刀头舔血的江湖,人命贱如草芥,人情淡如纸薄。

    江林忽然笑了,怪异的笑让看到的人莫不心惊!

    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一种恩赐,难道你还要讲感情吗?还是你要感情?得不到,你就失落了?难过了?谁容得了你的任性呢?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

    悲凉、愤然、凄苦、怨恨、自伤、自怜……交替出现。

    萧子寒看他笑得古怪,立刻知道他又魔障了,真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打醒他。小西顽劣但其实性子温顺,陆靖狡猾却自信满满,只有他的林儿,他的骄傲,他从小捧在掌心里爱护的孩子,却是个看着乖顺,其实极难驯服又固执之人。

    萧子寒喝道:“你笑什么!”

    江林咬牙冷笑:“师父,弟子在您眼里是畜牲一般,您喜欢了就能站您身边,给您撑撑面子,您不喜欢了,赶到一边狗都不如。连哭笑都由不得自己作主?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儿,一剑杀了我算了,反正我这条命也贱得很!”

    萧子寒听了差点涂血而亡,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过萧子寒没被气死,只是快被气疯了。他告诫自己要忍,不能妄动,不让他清醒过来,直接揍他只会起反作用。

    他点点头笑的和煦如春风,不去理江林,反而看着跪在一边的小西道:“凌雨西,你和江林不敬师长忤逆犯上,该如何罚?”

    小西踌躇着答:“受百棍之刑!”这百棍不是指一百下,而是指百人乱棍,直到众人自愿停手,能活则活,不能活则弃之。

    萧子寒正色道:“念在多年的师徒之情,我也不会要你受什么百棍之刑,陆靖,先打他一百鞭子。”

    陆靖哆嗦了下,城门失火,他是条未被殃及的小鱼,虽然火没烧到,但也被烫得不轻。

    小西已经顺从的趴在地上,这时候100鞭子远比目前这样怪异的气氛要好很多。

    陆靖找来鞭子,“呼”的夹着风声,就向小西背上抽了过去.

    鞭子宛如吐者蛇信的毒蛇,无情,冷漠,你疼,它却畅快淋漓的欢笑!

    只十几鞭下去,背部的衣服上已经渗开了血迹。虽然只是普通的鞭子,仍然让小西疼的冷汗直冒,死忍着不敢出声。

    萧子寒眼角的余光掠过江林,果然发现他不再笑了,是笑不出来了吧?你不是愤怒怨恼吗?你不是自伤自怜吗?继续啊!看着小西为了你挨打,你还有心思想那些乱其八糟的东西?你还有心思笑?

    萧子寒进屋拖了个凳子出来,安之若素的坐在凳子上,对于降服自己可爱的小徒儿似乎是件比较有趣味儿性的事,现在他没顾上生气。

    萧子寒得意的看着江林脸色渐渐变了,还真是精彩呢!古怪的笑一点一点地收了,然后惨白着脸,接着胀红了脸。想求情?看不下去了?你想跟师父斗,也太嫩了点!

    江林慢慢的坐不住了,眼睛逐渐红了,刚刚的想法太可笑了,怎么会觉得没有感情呢?怎么会觉得人情薄如纸呢??师徒之情,兄弟之义,男女之恋,自己都得到了啊?

    师父因唐枫之事生气,原本就是应该,若无情又岂能容自己和唐枫继续留在天山?现在只是赶自己远点,眼不见心不烦罢了,何其正常!

    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因为区区几块桂花糕而逆师?

    江林眼睛通红,挣扎着爬起来跪着:“师父,林儿知错!师父您原谅林儿这一次行吗?!”

    萧子寒挥手停了小西的鞭刑,血染半衣,支离破碎,粗重的喘息,惨败的面容,半昏迷状态的小西付出的代价!你要用多少来还?

    缓步走到江林面前,半蹲下身子,与江林平视:“为师待你如畜牲?”

    “师父待林儿恩重如山!”

    “为师待你连狗都不如?”

    江林眼睛泛红,面容痛苦,眼泪哗啦哗啦掉下来:“师父待林儿珍若性命!”,一伸手拽住萧子寒衣襟:“师父,林儿知错,求师父原谅!”

    萧子寒沉默,一把拂开江林双手,冷冷道:“决不原谅!”

        

魔  剑 虚惊一场

    萧子寒看江林的眼睛里异常的冷漠,决绝的转身,抱起地上的小西,走进屋内。

    明媚的阳光里,江林却冷得发抖,像是连血液都凝固了,胸腔里的那颗心也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刚刚一鼓作气不畏师父的劲头一泻千里,此刻江林的愤慨勇气一概消失,连满腔的委屈也跟着不见了。

    很久很久,江林跪的腿都麻了,怔怔的望着师父转身的方向.

    “决不原谅!”一遍一遍的被重复,被放大,心里的恐惧慢慢将他围了起来,围得密不透风,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哪里在疼,腹部、腿上,还是心脏的位置?他分不清楚,也不想去分清楚。

    模模糊糊中,冰凉的手心钻入一个热乎乎的物体,江林低头看去,一时之间有点迷茫。

    那是一只肉肉的、小小的手掌,暖暖的,侧头看过去,接触到一双乌黑溜圆的眸子,漆黑漆黑的

    这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似乎是带着仰慕和依赖的看着自己。

    那孩子奶声奶气说:“爹爹,你被师爷罚跪吗?我陪你!”

    江小斐紧挨着自己并排跪下,手还放在自己的大手掌里。

    江林看见唐枫也跟着跪下,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发觉。

    江林鼻子发酸,恍惚着回过神来,血液开始回流,心也开始暖了,断断续续小声说着,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知道吧,是师父从小把我养大的,我本来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眼睛里有些温暖的东西在流动,仍旧是平日里严肃的表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东西,又像是回忆着什么。

    “师父其实很疼我,我小时候很粘人,不是要他背着就是要他抱着,他也不嫌累。我喜欢吃鱼,冬天再冷,师父也背着我跑去寒潭边捉鱼。没有师父,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这么大……”

    “后来开始习武,师父就倾囊相授,恨不得把所有的都教给我,不像其它门派一样还要留下几招半式不传。还有,三年前我走了师父就到处找我,为了我甚至还挨了师爷的重罚。”

    江林说着说着,忽然有点紧张,嘴唇颤抖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才口不择言。我不是真的想说那些。”

    眼睛忽然黯淡了下来:“不,我想,我是故意那样说的,我觉得受了委屈,我没忍住,就故意说那些伤师父的心。师父就算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江林说了些话,心里终于好受了点儿,只是肋下疼的厉害,他吸了口气,稍微动了一下。

    唐枫静静的听着江林说完,微笑着说:“我和你,还有斐儿一起求师父,师父不是铁石心肠,又怎么会一直生气呢!你别太担心了!”

    唐枫苦笑,对这个师父,她没有办法,她能做的就是静静陪着江林。

    她想杀了萧子寒,但她似乎还不是对手,能调教出江林这样的人,也绝不是无能之辈;她还想过用毒,可是那太容易查出来了。

    更何况自己若真杀了江林的师父,就等于永远失去江林了,所以她只能忍。

    陆靖随着顾炎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大一小三个人集体罚跪,尤其是中间的小斐儿眼看着就快跪不住了。

    陆靖觉得自己也跑不了,很自觉地跪在一边。

    顾炎飞顿时火冒三丈,这个师弟,这不是成心找茬吗?那么好的孩子还不满意!他究竟想怎么样!

    顾炎飞冲进去,看见小西晕在床上,萧子寒正在给他上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发什么神经,怎么斐儿也跪在外面?”

    萧子寒一愣,他只顾给小西治伤了,都没顾上外面。现在出去一瞧,排得整整齐齐,都跪着呢!

    看着中间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像个小熊似的,左摇右晃,动来动去,想是膝盖疼,咧着嘴想哭,但又勉强忍着。

    萧子寒可站不住了,噌噌噌就跑过去,把小家伙给抱了起来。气的抬腿上去就是一脚,江林被踢倒在地上,痛!痛痛痛!身子忍不住缩在一起。

    实际上萧子寒踢得不重,但江林肋骨上有伤,倒在地上翻滚的时候压了一下,就透骨的疼!

    萧子寒怒喝:“我叫你跪着,你倒好,还找这么多人陪着!”

    江林挣扎着爬起来,跪好,低头,不敢吭声。

    唐枫叫:“师父!”

    萧子寒眼一瞪:“你和陆靖都起来,跟这儿添什么乱哪!”说完指着江林对顾炎飞道:“他说我待他像畜牲,连狗都不如,掌门师兄,有这样跟师父说话的弟子吗?我罚他跪有错吗?”

    顾炎飞嘴角抽搐了下,嗯?什么?你敢这样说你师父?胆子还真不小啊!没揍你一顿就是便宜你了!顾炎飞也没声音了。

    陆靖有点心虚的看着顾炎飞,搬救兵的时候没敢细说。

    江林连忙膝性过去,抱住萧子寒的腿道:“师父罚的对!林儿错了,请师父狠狠责罚林儿!”

    萧子寒睨了眼江林,忽然感觉有点儿累!

    怀里的小斐儿被这么一吓,连哭都不敢了。这样一来,他也没有惩罚江林的心思了。

    萧子寒道:“都起来吧,过去就算了,我不想再追究。”又对唐枫道:“枫儿,锋芒太露,必遭人忌!海宁邱家是除唐门外仅剩的会制作炸药火器的世家,留着比杀了好。其它我不多说,好自为之吧!”

    江林还有点不敢置信:“师父,您原谅我啦?”

    萧子寒气道:“就你会说气话?师父就不会说啊!我那是吓你的!起来吧!”

        

魔  剑 白岳之约

    午饭后,萧子寒和顾炎飞唤来江林道:“你可知白岳山?”

    江林略为一思,试探的问:“师父莫非指的是白岳山齐修前辈?”

    萧子寒点点头笑道:“正是!齐修邀请你三师爷过去议事,你三师爷五日内会到达白岳山,他写信来让我带你同去,你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江林忙答应了告退出来。

    脑海里想起,师父以前曾经给自己讲过的白岳山——武林圣地白岳山!

    在三十年前,齐修几乎是一个不败的传说,从没人能在他手里嬴过。

    二十七年前齐修隐居白岳山,再不踏足江湖。

    有数之不尽的人前往白岳山,期望能一战成名。打败齐修,成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幻想。

    江湖上的热血少年,自以为是地英雄豪杰,前赴后继的涌向白岳山。

    如今,多少年过去了,白岳山,仍然是白岳山,齐修,仍然是武林中的第一人。

    如果说江林没有做过梦,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曾经提过一次,师父就将自己打的半个月不能动弹,告诫自己从此后消了那个念头。江林也就不再想了。

    白岳山逐渐就成了江湖上一个神秘的地方。

    如今要去白岳山,曾经平静的心再起涟漪,他想——如果能和齐修一战,不管输赢,他都不会后悔。

    自从跟唐枫说了要去白岳山的事情,一整天唐枫都恍恍惚惚。晚饭后哄江小斐睡了,唐枫就坐在院子里望

第24回

着雪白的明月发呆。

    江林有点愧疚,唐枫跟着他在这寂寞空山里一呆就是三年,每日枯燥的一成不变的日子,把人的热情和向往都消磨得干干净净。

    走过去从背后拥着唐枫,微微颤抖的身子泄露了她的情绪,江林忍不住道:“等我回来,禀明了师父,我和你一起去金陵看你父亲可好?”

    唐枫转过头,眼神发亮:“真的?”随之又黯然了下来:“师父若是不允呢?”

    江林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师父若是不允,我们就偷偷去,大不了回来挨师父一顿责罚!”

    唐枫皱眉道:“可我不想你为了我挨打!师父的脾气……”

    江林揽着唐枫坐下,轻轻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你和我在一起后不会滥杀无辜。我知道你是想替你哥扫清障碍,但是你做得真的过了!现在你虽然没有亲手杀人,但却有更多的人是因你而死,师父他只是不想你杀太多无辜的人!”

    唐枫欲言,江林已继续道:“你也许会说,那些技不如人的人,死了也是活该,没什么好可怜的。可你知道吗?也许有一天,我也许会因技不如人而死!我想起你是这样想的,会觉得心都在发冷!”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论这件事,也是最后一次,唐枫静静地听完,心思已乱!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寂静的小院被明月照射的恍如白昼,有清风悠悠的穿过,撩起一些寂寞的忧思。

    第二天一大早萧子寒带着江林告别众人准备上路,小西却缠着萧子寒非要跟着去,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萧子寒被缠得没法,只得答允了他,师徒三人一行,一路上倒也其乐融融。

    三人到达白岳山时已是正午,太阳火辣辣的,热得人也比较疲惫。

    三人勉强登了一半,就有些吃不消了。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萧子寒让小西生火,让江林去找些水来。

    江林拿了皮质水袋起身往山侧寻去。

    白岳山风景秀丽,叠烟霞翠,紫色的岩石山壁,翠绿的山草树木,入眼皆是一景。

    江林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听见了水声潼潼,沿着这声音再往右侧一转,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瀑布飞流直下,在底部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圆湖,再淌出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向远方,曲折蜿蜒,望不到尽头。

    万丈清泉落,迢迢紫烟氛。飞珠散轻霞,流沫沸穹石。说的应是此番灵山秀色之景吧!

    江林将皮袋灌满水,又就着溪水洗了把脸,感觉沁凉舒爽,四周看看无人,心里一动,除了衣衫就跃入水中。

    整个人泡在冰凉的水中,热气仿佛融入了水中,全身上下都舒畅了。

    江林闭上眼睛,静静享受了一会儿,想起师父和小西海在等着喝水,游向岸边,准备去拿岸边的衣服,却突然发现衣服不见了。

    江林眨眨眼,再眨眨眼,衣服的确是不见了,霎时又惊又慌,赤身裸体在这僻静的地方,若是遇到坏人,自己难道光着身子对敌?

    正迟疑间,忽闻“咯咯”的娇笑声从上方传来,江林抬头看,离岸边不远的一棵大树上,枝丫间坐着一个杏黄衣衫的少女,十八九岁年纪,憨态可掬,纯真秀美的样子,仿若丛林中的精灵,正盯着水中的自己眼都不眨的在看,自己的衣服就握在她的手中。

    江林顿时又怒又气,喝道:“一个女子,偷看男子洗澡,也不知羞?快将衣服还我!”

    那女子跳下树来,挪步到岸边,歪着头笑道:“你才不知羞,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脱光了衣服洗澡,也不怕别人看见!白岳山岂容你这种大胆包天的狂妄之徒?还不速速报上名来,若你求我,本姑娘也许心一软,就饶了你呢!”

    江林看这女孩儿说话时如画眉嘤嘤,声音悦耳动听,一双漆黑的眼睛乌黑晶亮,像水晶一样纯美无瑕,明明是她偷看自己洗澡,却说的像是自己故意轻薄她一样,天真浪漫地娇憨之态仿佛从未受过世俗的沾染,江林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偷看男子洗澡居然一点儿都不脸红,说话还如此直接。但看她神态之间又不像是装的,一时之间不由得呆了!

    江林苦笑道:“你怎样才肯把衣服还我?”江林担心师父和小西等急了,语气不由得焦急起来。

    那女孩儿道:“你叫什么啊,为什么会在这里洗澡?这里可是我练功的地方!”

    江林缩在水里心里连连哀叹,原来是占了人家练功之地,遂对那女孩儿道:“我不知道这是姑娘练功之地,请姑娘先将衣服还我,容我穿好衣服再向姑娘赔礼!”

    “才不,你要先告诉我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我就还你!”

    江林看这女孩儿痴缠,越发急了,心想再和她说下去,恐怕天都黑了!伸手掬了一点儿水,用一成功力就向那女孩儿撒去。

    几点白色一闪,女孩儿感觉身子一麻,顿时动不了了,那女孩儿不防江林竟然能以水滴点穴,疏忽之下才被点了穴道,一下就又气又怨,脸都憋红了。

    江林笑道:“姑娘,你若肯闭上眼睛,让我去取了衣服,我就解开你的穴道。”

    那女孩似是极生气,瞪着江林不肯闭上眼睛。

    江林威胁道:“你不肯的话,我现在就打晕你,还是可以取了衣服来穿,到时候我走了不管你,这里那么偏僻,说不定有虎豹之类,把你吃了,啧啧,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被禽兽咬了个尸骨无存,多惨哪!”

    那女孩儿一听,眼睛登时红了,睫毛颤颤的慢慢闭上,江林看她真的闭上眼睛,连忙跃上岸,拿了衣服穿,一边穿还一边说:“别睁开眼睛,否则我真将你打晕了喂老虎!”

    终于穿好了,江林系好腰带,看见那女孩儿还紧紧闭着眼睛,嘴唇咬的青紫,眼角还带着泪珠儿,心里觉得不忍,毕竟还是个年幼的小女孩儿。

    他上前解开穴道,笑道:“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后会有期!”说完拿起地上的水袋就要回去。

    那女孩儿睁开眼,脸上浮出怒色,抽出腰间的短刀,一刀就削向江林的脑袋。

    江林耳听风声,向左移开半尺,才躲过了这一刀,听见刀风呼呼,挟着凌厉的内力又一刀横着砍向自己的脖子,暗藏的竟然是极精妙的刀法,只是这刀法歹毒的很,不致人死地不罢休的样子。

    江林立时大怒,这女孩儿未免也太霸道了些,若不是自己闪的快,换作别人,怕是要被她一刀给杀了!

    江林勉强躲过几刀,手中除了一个水袋,没有其他物品,那女孩儿招招取人性命,刀刀都是杀人的狠招,也不知是哪里学来如此阴毒的功夫,和那女孩儿清新甜美的笑容竟是一点儿都不相称,透着一股无法言喻诡异出来。

    江林躲得有点儿狼狈,不得已跃上树随便折了根树枝应对。

    那女孩儿久攻不下,渐渐的急躁了起来,手起一刀,竟然脱手飞了过来,直插向江林腹部。

    江林人在半空中身形已老,不得已将水袋抛了过去暂时缓了刀势,就地打了个滚儿才躲了过去。

    只是那水袋“嗤”的一声,被刀穿了个洞,里面水全都洒了出来。

    江林心里惨叫!水袋破了!

    气的江林嗖的蹿过去,女孩儿这时手里没有刀,自然不是江林的对手,江林两指一并,再次点中那女孩儿的穴道,。

    拣起水袋,看了看的确是无法再用,还好腰间有一个备用的,只是小了点儿。

    那女孩儿大骂:“混蛋!你快给我解开,不然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江林笑道:“你若有那个本事将我碎尸万段,那你就来好了!”

    女孩儿见硬的不行,立即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掉起泪来,央求道:“哥哥,你快给我解开,我不杀你就是,爷爷还等着我回去呢!”

    这次江林可不上当了,任凭她如何央求,就是不理,只顾寻找可以装水的东西。那女孩儿见软的不行,又大骂起来:“坏蛋!快给我解开,否则我爷爷绝不会放过你的!”

    江林索性点了她哑穴,让她闭上嘴巴。灌满了水袋,就打算返回去。

    这次他不敢再解开那女孩儿的穴道,只是放在这里又怕她万一遇到危险,看了看头顶上的大树,想了个办法,托起女孩儿手臂跃上大树,将她放在大树细密的枝丫上,然后再折了些树枝盖在她身上,直到从树下看不出为止。

    江林道:“姑娘,多有得罪了!过半个时辰你的穴道会自动解开,你不用怕,这里很安全!”说完不理那女孩儿快哭出来的样子,径自回去跟师父和小西汇合!

        

魔  剑 雪家少爷

    江林出来寻水时本就走的不快,在小潭中泡澡又遇见个刁蛮女,两人这一番缠斗,一下就耽搁了不少时间,抬头看天,日已偏移,料想师父二人一定等得极不耐烦,不由得急了满头大汗,飞一样的往回掠。

    江林拎了水袋回到师父和小西身边的时候,萧子寒脸色果然阴沉着,小西站在萧子寒身后直打眼色,意思是让他小心些。

    江林连忙近前去,双手捧了水袋跪下请罪:“林儿知罪,劳师父久等了!”

    萧子寒见他额上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落,只当他去的远些,山路难走,这才迟了。想到此,萧子寒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喝道:“找不到就及早回来,去这么半天,山顶都登上了,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变通!”

    江林哪敢辩解,师父不详细追问就已经是万幸了,因此耷拉着脑袋,挨师父好一顿训斥,只不住点头称是,不敢多言一句。

    萧子寒和小西喝了水,小西递给江林烤热的饼让他吃了,三人起身匆匆赶路。

    三人行了一个多时辰,才行至白岳山三分之二处,再走不多远,就有一名小童走过来,得知三人是天山剑派,那童儿神色间明显恭敬起来,躬身为礼道:“主人命我在此相迎,请萧大侠随我来!”

    萧子寒带着江林二人随小童前行,江林极目远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屋宇院落,那知道那小童带着三人左拐右拐,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茂密的树林掩映之下,竟然是别有洞天。

    三人均是感到眼前一亮,陡峭的山势猛然间现出一大片开阔之地,分散林立着七八栋屋舍,有的是依山而建,有的则是寻了平坦之地搭建,参差不齐,屋舍的方向也都各自不同,全都用圆木或者竹子所建,看似简陋,却别有一番风景,让人禁不住赞叹匠人的巧夺天工!

    童儿将三人引入左边一间较大的屋子前通报一声就退到一边,拱手请萧子寒入内。

    屋门本就大敞,里面的情形也一目了然,萧子寒刚跨进门内紧走两步,即面向一人双膝跪下道:“拜见师父!”

    江林和小西口喊“拜见三师爷!”,紧跪在萧子寒身后,向椅子上坐那人磕头行礼。

    椅子上坐之人正是萧子寒之师父,江林小西二人之师爷,江湖人称天山七绝之一的风老三,须发略有灰白之色,蓝色衣袍,身材略微清瘦,然眉宇之间却不怒自威,让人一见就心生惧意。

    抬手让三人起来,指着旁边座位上一人道:“子寒,这是你齐伯伯!”

    萧子寒听师父那意思,这齐修和他竟然是很亲近之人,这么多年未听师父提起过,他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不知道是该以子侄之礼拜见还是以武林同道的身份见礼!

    风老三轻叹一声,几不可闻,对萧子寒道:“多年前若不是你齐伯伯相救,恐怕就没有我和你五师父了!”

    萧子寒一听此言,撩衣就跪下,江林和小西也连忙跪下。

    齐修一声爽朗的大笑道:“老三,你这徒子徒孙可着实是让人羡慕的紧啊!”说着手一托,萧子寒三人感觉一股强大的内力,将他们托了起来。

    风老三笑道:“羡慕你也收几个徒儿玩玩儿,哈哈!”

    萧子寒听了头立时大了一个圈儿,师父开这种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玩。小西瞥了撇嘴憋不住“噗嗤”就笑了出来,江林也是一脸笑意。

    齐修咳嗽了一声道:“你当收徒弟是玩儿啊!上哪里找这么资质高又懂事听话的孩子?”说着对萧子寒道:“好了,你们快坐吧,都是自己人,不必拘那些虚礼,别杵在那里站着了!”

    萧子寒见师父也招手让他坐下,就在下首坐下。江林可不敢真坐,走过去站在师爷风老三身后,小西则站在萧子寒身后。

    江林这时才偷眼打量齐修,六七十岁年纪,身材魁梧高大,双目精光炯炯,面色和蔼,江林不去看他长相,反而十分细心去观察他的右手。

    那双手现在正握着茶杯,沉稳有力,手背上青筋突出,离得稍远,江林看不出那双手还有什么特殊,他不知道这位武林高人是用什么武器,只是心里怦怦跳个不停,跟每一个爱武成痴的年轻人一样,江林渴望见识一下这位三十年前就名动武林的前辈高人的武功!

    江林一时之间心思千转,俱是跟武功有关的,只想着如果能和这位前辈切磋一下武功,也算不虚此行。左想右想,竟是走神了,连小西叫他前去吃饭都没听见。

    风老三和齐修已经走出门,萧子寒本来也已走向门口,回头看江林呆呆傻傻的站在哪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像是痴了一般,小西叫了两声发现他没听见,走过去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萧子寒一看他双手紧握在身子两侧,双脚站的笔直,脸色又是红又是白,想起他十三四岁时就曾嚷着要来白岳山找齐修比武来着,为此还痛打了他一顿,看他这样子,八成又是想比武。

    萧子寒走过去气的扬手想给他一巴掌,想想在别人的地盘,不想给江林难堪,就又放下。

江林见萧子寒生气,想跪下求师父息怒,却见萧子寒拎了他的衣服拽过去,在他耳边道:“你敢给我胡思乱想,找齐修比武,我饶不了你!”

    江林打了个寒噤,低着头一言不发和小西一起跟在萧子寒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这里本来地方本就不大,一眼望去几乎能看见全貌,萧子寒看见齐修和风老三已经在一个翠绿的竹子造的小亭里落了座,桌上已经摆了饭,正好是六个人的座位。

    齐修道:“都是自己人,大家就一起坐了吃吧!反而还热闹些。”

    风老三点头称是,要萧子寒和江林他们都坐下,又问道:“筝儿呢?怎么不见她出来吃饭?”

    齐修道:“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不要管她,饿了她自然会回来。”

    正说着,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笑道:“我的确饿了!”接着一个人影轻飘飘落在亭外,不,准确地说,是两个人影落在亭外。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搁在一个妙龄少女的脖子上,江林一看,大吃一惊,那少女就是被他点了穴道放在树上的女子。

    几人走出来,齐修变了脸色,怒道:“你又来了!”

    年轻人眉目之间英气逼人,一身墨蓝色衣服,手指摩挲着那女孩稚嫩的脸颊傲然道:“前辈,这次你肯跟我比武了吧!”

    年轻人说着仰头大笑,刀离开了女孩儿的脖子,年轻人用手拨弄着那把弯刀,一脸的嘲弄和不屑,手指一甩,那柄薄刀直飞向竹亭,刺入亭柱,刀身全没,只留下刀柄在外!这一手巧劲就足以让人不能小觑。

    众人见女孩儿脖子上没了刀也不动,方知她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江林心里大惊,那事他以为做的隐秘安全,女孩是如何被他发现的?转念之下看见那把刀,才恍然大悟!当时忘记处理掉这柄刀,看那刀的光华定非一般的刀,自己怎么如此大意?

    江林心里霎时将事情想了个遍,是了!想这年轻人定是路过时发现了那柄刀。

    这种刀不可能没人要。

    更不可能任其插在树干上而不被发现。于是顺理成章的发现了那女孩儿……

    想到此江林又痛又悔,不该把这女孩儿点了穴道扔在荒僻之地,现在又遭那年轻人当众羞辱轻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于心何安?

    年轻人道:“前辈不成全晚辈的心愿,晚辈又怎么会走呢?前辈想不想要孙女儿的命?!”说着他又摸了下女孩儿的脸颊道:“我给她服了毒,你若仍坚持不跟我比武,那就看着自己的孙女儿毒发而死吧!”

    江林听了此话更是大吃一惊,这女孩儿是齐修的孙女?江林抬头看看萧子寒,萧子寒注意力全在那年轻人身上,江林心里咚咚直跳,手心也开始发热。

    江林再看那女孩儿,却见那女孩儿正怒目瞪着自己,目光中的恨意让江林感觉仿佛能在身上穿个洞。他知道女孩儿是恨他至她于险地。

    齐修冷声道:“我不会跟卑鄙的人比武!”

    那年轻人道:“你居然不顾你孙女儿的命?真是冷血无情啊!”

    齐修道:“筝儿若有什么事,你也别想活着走出白岳山!”说完又对那女孩儿道:“齐筝,爷爷一定会杀了他替你报仇!”

    齐筝看着齐修并无一丝害怕之色,眼睛眨了眨,表示知道了。

    那年轻人想不到齐修会如此跟他耗着,这里这么多人,显然自己若杀了齐筝,也难活着走出白岳山,一时之间大家只能这样僵持着。

    江林走到亭柱前,伸手一拍,刀倒飞而出,江林一纵身伸手接住,走到那年轻人和女孩儿面前,无视女孩儿的怒视,对那年轻人道:“赢得了我手中之刀,再向齐前辈挑战吧,若你输了,痛快的放了这位姑娘!”

    那年轻人看江林拿刀之势就知道是个高手,他是个颇为自傲的人,加之到白岳山就是为了比武验证自己所学武功,有人跟他比试,自是求之不得。

    年轻人转瞬间已拔刀砍向江林,左手却一掌劈向女孩儿,那女孩儿被掌风扫过后斜斜飞出,正好落于齐修三步之内,齐修伸臂抱住女孩儿,见她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并未被掌力所伤,心下已对那年轻人存了点好感!

    萧子寒知道江林不是个爱出风头之人,怎的这次却如此张狂,只道他想赢了好去找机会跟齐修比试,所以心里有点发怒,想着晚上如何惩治他一番,好让他绝了这个念头。

    小西在旁边却急得团团转,看师父怒容满面,知大师兄已惹恼了师父,再看师爷脸上却有略微的笑意,一时也不知如何办才好。

    这时场中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那年轻人的刀法十分凌厉,刀风呼呼,挟着内力一招一式沉稳钢劲,江林和他竟然只打了个势均力敌,一时之间分不出个胜负来。

    江林手持弯刀长度较短,首先在武器上已落了下乘,再加上江林并不欲伤他性命,所以一上来并没有使出全力,哪知道越打越心惊,一开始见这年轻人轻薄齐筝,料想一定是奸邪之辈,哪知道他的刀法竟然呈大家风范,打了半天自己没有占到一点儿便宜,江林这才知道天下之大,奇人之多,别说是齐修了,就算想要赢眼前之人,也非易事!

    当下江林收起轻敌之心,一丝不苟的全力施为。众人只见两人身影交错,双刀如同两条腾空而起的白龙起伏相交,除了只偶尔的碰撞发出叮铮之音外,那年轻人并不用自己的刀跟江林的刀相碰。

    江林想他是畏惧自己手中刀的锋利,在武器上占便宜非江林所愿,但是江林这时候用这种刀也是非常别扭,你想,一个使惯三尺长剑的人,你却叫他去用一把短刀对敌,他怎么可能会舒服?所以这场比武两人都是别扭之极。

    如此这般打了半个时辰,二百余招都过去了,两人头上都在冒汗,彼此也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只是两人都拉不下面子来先停手。

    小西这时已顾不上着急,反而目不转睛看着两人对打,小西见大师兄招式多是天山派剑法的精髓,应对之时与死板的剑法又多有不同,加入了许多变数,看得小西热血沸腾,恨不得拿把捡来比对着练练看。

    而齐修和风三以及萧子寒的心思也起了变化,对那年轻人起了爱才之心。再看江林两人转眼又过了二十余招,两人都耗了大半的内力,行动有些缓迹,再继续打下去,一个不慎就是两败俱伤,齐修和风三对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齐修飞扑出去拉开那年轻人,而风三则拉开江林。

    那年轻人原本脸上的狂傲早已经不见,灰败的脸上带着黯然,他来白岳山本是要挑战齐修的,却没想到自己连齐修的衣角都没摸到,就遇见了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打了半天到最后他也只是勉力支撑,看齐修拉开自己的身手,已然明白自己决计不是齐修的对手了,一时之间有点儿心灰意冷,转身就走。

    江林苍白着脸色,头上也是密汗淋漓,见他要走立即拦住道:“这位兄台,齐筝的解药?…若兄台非要分出胜负才可,江林愿舍命相陪!”

    那年轻人猛抬头:“你是江林?”

    江林点头称是,年轻人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扔给江林,道:“每日一粒,三天后毒性即清!”

    年轻人抬步要走,江林仍然伸手拦住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兄台既来之,不如在白岳山多留几日……”

    年轻人一把推开他的手,复又带上傲慢的脸上冷若冰霜,嘲弄的笑道:“你是怕在下给的这解药是假的?害了你那齐筝妹妹的性命吧?没想到天山派的江林,还是个多情种子呢!”

    江林见被他这样直言说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放他走了,又的确担心他给的解药是假的。踌躇之下,却见那年轻人转身,自顾自的到亭子里撕了一只鸡腿,拿了壶酒,冷冷道:“我雪青还不屑于骗你,三天之内我不会走,好让江大侠你放心,行了吧?”

    江林脸上一红,不过他没有辩解,向雪青拱手一礼,走到齐修面前,将解药默默递给齐修,才低着头走到萧子寒身后,心里默默道:“雪青,雪青,对不起,可是我拼了这条性命也是非救下齐筝不可,只是却不是为了你想的那个因由!”

        

魔  剑 竹杖之刑

    秋日的阳光总是落下的特别的快。

    山中的秋日就显得更加的短暂.

    秋色满山,秋风满院,更何况这里连“院”都没有,风就更加肆虐。

    江林认真在屋子里搓洗着身上的汗渍,想起下午的那一场决斗,那个傲慢冷清张狂的脸。想起脸色平静却怒火满炽的师父,又想起齐修奇怪的脸色,一丝苦笑爬上嘴角……

    齐修也认为自己看上了他的孙女?

    江林想起唐枫,眉目之间如深秋的远山,一身的男装却比娇艳的春花更动人百倍!

    江林叹了一声,起身穿衣。

    月色下的白岳山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魅力。

    翠竹呜咽!何处雾浓?

    江林走远一点儿,站在一片竹林边,抽出腰中之剑,振臂一挥,四尺翠竹绷然断开。江林执起那段断竹,走到旁边的一条溪流边,认真地洗着竹节上的浮尘。

    “你在做什么?”尾随而来的雪青看着江林的动作十分不解!

    江林没有转头,只是细致的清洗着,半晌才答道:“洗刑仗!”

    “刑仗?”

    “现在洗得干净些,等会儿用血洗的时候会好受些!”江林月光下的微笑,声音轻轻的,如梦似幻。

    雪青还是听得很清楚,习武的人耳朵总是很灵敏,问:“血洗?谁的血?”

    江林仍旧在笑,笑得有点无可奈何,道:“还能谁的血?”

    雪青的目光很冷,比秋天的寒风还要刺骨:“为了女人?!”

    江林苦笑:“为了自己的愚蠢!”

    雪青冷笑,转身抛下江林。

    江林忽然有点儿羡慕雪青,那远去的傲然挺立的背影似乎蕴藏着一种力量,惊人的强大力量!冷寂的双目,以及桀骜不驯张扬的脸……

    江林看着手中湿漉漉的竹杖,眼孔不自觉收缩了下。

    缓步而行,他看见小师弟衣衫单薄站在风头里。

    小西躬身道:“大师兄,师父让你早日休息,不必去见他!”

    江林道:“这是师父的命令,还是西儿你的“命令”?”

    小西瞪着江林,瞪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最终他在江林平静的表情下屈服,眼珠子自然没有瞪出来,反而泪在不停的往外冒,哽咽着:

    “大师兄,只要你不去找师父……”

    “只要我不去找师父,在这外面,师父自然不会捉了我来责罚,可是我要让师父气到什么时候?为人子弟不为师父争个脸儿倒还罢了,丢了师父的脸,还敢逃罚么?”

    江林绕过西儿,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走到萧子寒门前道:“师父,林儿前来请罪!”

    小西眼睁睁看着江林走进去,关上门,那扇门仿如这黑夜一样,无情、冷漠。

    门内的一切,都由不得他去猜想!

    江林浑身的毛孔已经竖起来,一走进这道门,纵使有千般准备,到了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怕。

    怕疼??还是怕让那个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失望和伤心?

    江林掀起衣衫跪下,双手高举竹杖道:“师父!林儿知罪,请师父责罚!”

    萧子寒心里正火烧火燎的燃着一把火,今天上演的这一幕,谁看了都以为是自己这小徒色心乍起,表演的一出英雄救美好不精彩!

    虽然明知道林儿不是这样的人,却仍旧被齐修疑惑而不自然的表情给激怒了!

    萧子寒冷冷瞧了江林一眼,江林低垂着头,双手高举的翠绿竹杖,微弱的灯光打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映出一段萤绿。

    江林仿佛感受到这目光,被冷冷的目光冰的心口一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想抬头看一下师父,哪怕只一眼就好!

    最终咬着发白的唇,没有敢抬头多看一眼。

    萧子寒道:“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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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林颤声道:“师父,您狠狠责罚林儿吧!林儿该死,给师父丢脸!”

    萧子寒愤怒:“你是想告诉我,英雄爱美人?所以抵死相顾。还是想告诉我,师父就是用来被你欺瞒的?”

    江林脸色蓦白:“师父,我不敢……”

    萧子寒喝断他道:“说!”

第25回

    江林内心闪过忧惧、惶恐,道:“我将那齐筝点了穴道置于树间藏起,哪知道却被雪青所掳。”

    萧子寒一怔,道:“什么时候的事?”

    江林道:“我去寻水时偶遇齐筝,她捉弄与我,所以……”

    萧子寒怒道:“你……”站起身来抬手就给他一耳光。

    江林头恻到一边,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他垂着头,不敢看萧子寒。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可能害了一个女孩儿,我应该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

    我以为她会安全,我以为只是半个时辰她一定不会有事。

    可是她竟然被人抓了,虽然那个人的武功足以抓到她一百次,可她不敌被抓和束手就擒,是两码事吧?!

    她瞪着我的恨意,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刽子手,亲手送她上了断头台。

    萧子寒怒,愤怒,气愤!不,一耳光还不够,萧子寒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你以为把她藏起来就是安全了?这山里有什么?啊?蛇虫鼠蚁,飞禽走兽,还有你数不清也预测不了的。你就这么把她丢在那里?”

    江林抬起头,满脸红肿的指印:“师父,您打我吧!”

    萧子寒夺过竹杖,抽了下来,背上先着了一杖,整个身子朝前扑到地上。接着竹杖雨点般毫不停歇的落在背上!

    还没来的及感受疼痛,疼痛已经钻进身体深处,撕扯着他所有的神经,数日之前曾经断裂的肋骨接触到地面传来一阵刺痛,背上却是火烧一样的顿痛。

    痛!喉咙里不能抑制的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呼!让他一时之间分别清楚哪里最痛,却在一瞬间感受到疼痛带给身体的最原始的反应。

    他开始在地上打滚,可是前胸被竹杖击中的时候,比背部不知道多疼了多少倍。

    江林禁不住缩起来护住腹部,留下一个背给师父。

    萧子寒近乎暴虐的抽打着江林,可是看见江林弓着背,转身背对着自己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江林肋骨上的伤还没好。

    萧子寒停下手,道:“跪好!”

    江林挣扎起来,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按着还未完全恢复的断裂的肋骨处,咬牙跪起来。

    萧子寒道:“裤子脱了,趴到桌子上去!”

        

魔  剑 长夜漫漫

    啥?江林一听吓了一跳,有预感师父今天要“大开杀戒”了,但是没想到是要用这样羞辱的方式,这三年来都没有这样打过自己。

    再说这都多大了,再脱裤子打屁股,实在太没脸了,江林也顾不上疼了,极力站起来挪到桌子边儿,布满指印的脸上涨的通红,瞅着萧子寒道:“师父,您直接打吧!”

    萧子寒用竹杖使劲敲敲桌子,喝道:“脱!”

    江林凑过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师父,我错了,师父,林儿求您了师父!”

    萧子寒一把将他拽起来,按到桌子上,挥手狠狠就是一杖。

    “啊!”江林憋在嗓子眼儿里沉闷的一声惨叫,肩膀缩了缩,回头看师父,这一下打的他眼前发晕。

    萧子寒拎着竹杖阴沉着脸看着他不动。

    江林知道师父在等,他哪敢再迟疑?直起肩膀伸手褪了裤子到膝盖下,俯身就趴到桌子上。

    反正在师父面前自己再怎么丢脸的时候都有,江林脸贴上木制的桌面上,极力忍耐屁股上那一道油锅里熬的那种剧痛,就听见竹杖破空传来的风声。

    萧子寒挥着竹杖落下来,敲落在屁股上大腿上那种尖锐的可怕的疼痛,一下占据了他的整个意识。

    痛!

    整个脑袋里就只有那种痛在不停的折磨。

    江林一只手伸到嘴唇边咬住,喉咙里呜咽两声,倒吸几口气,不敢再出声。

    他感觉越是自己喊疼得时候,师父往往就下手越狠。

    江林强忍着疼痛趴在桌子上,死死贴着桌面不敢动,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萧子寒是气急了,所以下手一点儿都不容情,手起仗落狠狠抽在江林身上。

    萧子寒是个要面子的人,以前在山上,虽说因为唐枫的事情,对江林横挑鼻子竖挑眼。

    奈何江林对师父是半点儿都不敢违逆,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小事上吃的苦头也不少,总算是没犯什么大错,也没怎么挨打过。

    这次出门本来不想寻他什么麻烦,偏偏他就捅了这么大一个漏子,那齐修约师徒三人到底何事都还没有摸清,他这边就把人家孙女儿点了给扔树上了,虽说及时将功补过,将那女孩儿给救了下来,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事,但萧子寒这脸可丢大了。

    越想越气,手就越发没有轻重起来,等到气消了些,忽然手底下感觉粘粘的,摊开手掌才看见手心上一片湿红,竟是溅上了不少血迹,手里的竹杖斑驳的红绿相间。

    萧子寒心里骇了一跳,以前这孩子挨打到后来忍不住了总会求饶,这半天下来竟然一声不吭,也太反常了。

    萧子寒手抓上江林的肩头,轻轻扳起来,就见江林额头上脸庞侧面都是汗迹,头发都汗湿了,双目紧闭,已经疼晕了过去。

    萧子寒惊的手一抖,哆嗦着几乎扶不住江林,江林顺着萧子寒的胳膊,整个身子就软了下去,萎顿到地上,屁股刚一挨地,“啊!”就弹了起来,硬生生给疼醒了。

    江林两只眼睛木了半天,没看见师父,倒是眼睛里看见了萧子寒手里的那截竹杖,黑眼睛缩了缩,再抬头,看见萧子寒就站在眼前扶着自己的双肩。

    江林吓的两条腿直打哆嗦,站不住的就往地上跪,知道这次是犯了大错,也不敢求饶,也不敢喊,脸上就带着怯意。

    萧子寒心狠狠疼了下,抱起江林他趴在桌子上。

    江林以为师父还要打,腿肚子都痉挛了似的大幅度抖着,趴在桌子上手就往嘴里咬,憋着不吭声。

    萧子寒看他又怕又隐忍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不过也不理他的小动作,掀开外袍就看他的伤。

    屁股上还好,破皮的地方不多,只是肿的厉害。大腿上就严重了,青青紫紫纵横交错的地方都往外直渗血,这桌子的高度比普通的稍高,萧子寒大部分都抽在大腿那个位置,怪不得给疼晕过去了。

    萧子寒这会儿气也消了,手也打累了,开始知道心疼了,看着江林身上这些伤,又后悔打重了。

    到旁边的小盆里伸手绞了个汗巾,仔细擦掉江林身上的血迹,耳朵边听见江林直抽气的声音,也不理他,一直到抹完了药,也没让他起来,就让他趴着。

    江林被清洗伤口上药的过程等于是又挨了一遍打,疼得浑身直冒汗,衣服都湿漉漉的了,不过也终于知道这次是挨过去了,心里多少也松了一口气。

    萧子寒心疼江林,但不想让他知道。

    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竹杖,故意放在趴在桌子上的江林眼前,看见那根让自己疼的生不如死的竹杖,江林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萧子寒道:“以后做事动动脑子,现在你拿着这个,跪到外面去,等明天问过你师爷再发落你!”

    江林连忙起来穿好衣服,给萧子寒跪下叩头:“谢师父教训!”然后捧起竹杖,腿踩着棉花似的又疼又软的挪到门口,一出门就被小西给接住了。

    外面冷风嗖嗖,小西浑身都是冰凉的,江林被小西架着,浑身的汗仍不住的往外冒,又被这冷风一吹,身子就一个激灵。

    直到这会儿,江林才完全放松下来,勉强离门口走远几步,江林撑不住跪在地上,不想再动,将竹杖放在身前,开始运功。

    一个小周天下来,脸色好了点儿,身上的衣服也半干了。这才跪直身体,双手捧起竹杖。

    小西道:“大师兄,师父还要罚你跪?”

    江林点点头道:“恐怕这事不那么容易善了。”说着小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沉吟了下又道:“齐修让我们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我不想让他有借口要挟我们。虽然那女孩儿错在先,但是我的确将她置于险地,这个后果我该承担。”

    小西道:“大师兄,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江林虚弱的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明天自然见分晓,你去睡吧,别陪我熬!”

    小西刚想要说陪着,江林就瞪了一眼道:“快去睡!”

    小西见大师兄认真的样子,知道拗不过,只有去了。

    皓月当空,银辉遍洒,寒夜漫漫,江林独望长空,唯盼着这长夜过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魔  剑 伤了谁的心?

    晨曦如雾,黑夜还没有完全过去,朦朦胧胧的白雾为寂静的山间凭添了一抹浓重的色彩。

    如果是心境良好,这样的清晨身处在此地,仿佛就身在淡墨浓彩的山水画之间,那一定是悠闲又惬意的。

    可是这如果是发生在一个经历了一夜的煎熬,双膝麻木刺痛,浑身上下无处不疼无处不伤的人身上,那无疑是另一种酷刑。

    尤其是跪在地上,双臂弯曲,恭敬的捧着一根带血的竹杖,睫毛带霜,嘴唇冻得发紫,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庞也是又青又肿。

这山间美画,薄雾迷人的清晨,江林就是有心情欣赏,也没那个体力欣赏了,更何况他根本也没心情去欣赏什么美景。

    习武之人习惯早起,雪青又不愿意宿在客房中,而是到旁边随便寻了个地方休息。

    所以雪青是第一个看见江林的,走过来蹲下,看到江林身后白衣服上渗出的殷殷血色,甚至连后背都有零星的红点儿。

    那根江林捧着得竹杖上血已经干涸凝固,紫黑色的血迹和翠绿的颜色交叠——触目惊心!

    雪青面无表情的拨弄了下江林捧着得竹杖道:“果然是血洗的刑杖!”

    江林苦笑无声。

    雪青站起来道:“你活该!”冷冷的说完,在转身的时候听见江林道:“那女孩儿是我藏于树间的。”

    雪青脚步微顿,不明显的停顿后继续走开,但江林知道,他听见了,也了解了!

    过了不一会儿,陆续有人起来,齐筝显然也看见江林如此一幅模样,昨天她被齐修带回房去时候浑身不能动弹,今天是她行动自如后的第一次露面,总算没有扑过来就动刀子砍,看见江林也没有露出恨意,只站站就走了,这倒让江林有点诧异了,难道是自己这副样子吓到她了?

    萧子寒起来后看见江林跪在门外,看他那样子已经疲累到极点。

    江林见师父出来立即垂头喊了声师父,声音里还有些怯怯的,萧子寒不忍再看他,冷冷应了声就往风三的房间走过去。

    小西本来准备伺候了师爷再去服侍师父的,哪知道师爷躺在床上,到现在都不起床,大师兄还在那边跪着,直急的小西满头大汗。

    小西是从小就在天山长大,没跟在几个师爷身边过,也不知道几位师爷脾气好坏,所以本能的就没敢放肆,这时候看见师父推门进来,进来后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等,小西纳闷师父怎么这么放肆的态度,居然就敢坐在哪儿,并且一脸的不高兴,要是自己和大师兄,恐怕借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在师父面前这样子。

    萧子寒坐下后就道:“师父,林儿昨晚被我罚跪在外面,我来请你示下,怎么处置他!”嘴里说是请示,却没一点请示的样子。

    风三眼珠转了转道:“他犯了什么错,你要让他跪一夜?不就是看上个妞儿吗?”

    萧子寒嗤了一声道:“师父,您在我面前装呢?你不知道他对唐枫什么样?”

    接着他将江林和齐筝之间的事简单讲了下,又道:“齐修到底为什么找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带林儿来?他有什么目的?林儿这次总算是将功补过,齐筝也没事了,这件事我罚也罚过了,打也打过了,有什么事我会一力承担。如果师父你嫌我罚的轻,林儿就跪在外面,你想怎么罚都可以,但我不准你用他来还人情!”萧子寒想了一夜也想不出齐修能有什么事,一定要他带上林儿来,这件事又跟林儿有什么关系?

    小西嘴巴里简直能塞进去十个鸡蛋,看着自己师父和师爷的对话,那眼神儿迷茫的可怜,他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不但不怕师爷,还放肆的很。

    风三笑道:“齐修当年救我和你五师父一命,当初我将贴身的一块玲珑玉给了齐修,说有朝一日,他若有难,可用这块玉换我们舍命护他一次。至于这次是什么事,等等问了便知,你快去叫林儿起来吧!”

    萧子寒吩咐小西道:“西儿,去叫你大师兄过来!”

    小西领命出去。这时候江林哪站的起来?一双腿就像不是自己的,动一下就钻心的疼,恨不得立即砍了去,好结束这种痛苦。

    这一路走到风三的房间,他大腿上的伤口又崩裂了。

    小西架着江林进屋,扶着他跪在地上,江林低头道:“林儿见过师爷、师父。林儿有罪,请师爷责罚!”说着双手高举竹杖,极力忍住身体的摇晃,让自己跪的平稳。

    风三本来正在笑着窝在床上,看见江林进来时双腿打着颤,起初是以为他跪了一夜造成的,可鼻息里飘来的一股血腥味儿让他疑惑,这时再看见竹杖上的血迹和他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下掉,立时脸色就变了。

    萧子寒坐在那儿巍然不动,风三跳下床过去一看,大骂一声“混蛋!”。抢过江林手里的竹杖就扔在一边,伸手就把江林给抱了起来,轻轻让他趴在床上。

    掀开衣服一看,裤子上洇出的血迹让风三吓了一跳,裤子往下扒,屁股上还能扒的下来,到大腿就整个粘住了,根本就脱不下来,经过一夜,屁股上伤口都变得狰狞可怕,几乎就没有完好的皮肉,可以想象大腿上会是什么样子,江林能撑着走到这里,没疼晕过去就已经是奇迹了。

    风三回头瞪着萧子寒嘴唇都哆嗦着说:“萧子寒你…你…混蛋!怎么把孩子打成这样!”

    萧子寒冷哼一声道:“这还是轻的呢!”

    风三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萧子寒道:“你,你给我跪下!”

    萧子寒愣了下,站起来跪在地上,脸上却没一点儿惧意,反而倔强的跪的笔直,带着不屈的神色瞪着风三。

    一耳光扇下来,

    江林慌得拉上裤子就滚下床,连爬带滚地扑过去拽住风三,小西也跪下来。

    萧子寒转回脸仍然瞪着风三,风三却再也打不下去了。

    风三俯身抱起江林搁在床上,没有回头的说:“你起来吧。”

    风三黯然沉默半晌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林儿舍命来替我还这个人情!”

    萧子寒站起来,垂下头:“如果需要舍命才能还这个人情,那我来!”这话说得语气坚定,没一点回转的余地。

    风三叹了口气,微微笑道:“我没想过让你们来还这个人情!——从来没有!”

    萧子寒胸口一窒,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加重了悲伤的气氛,这个回答是他之前十分想得到的,而且辗转难眠思虑一整夜打定主意要让师父答应不可的。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江林。

    可这时候从师父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他却难受的厉害,心里有什么东西撕裂开了,并且裂口在不停的扩大下去!

    一个人给你恩惠,给你生命和荣誉,你自己不想着肝脑涂地去报恩倒还罢了,你还逼着那个给你恩惠的人,放弃唯一一次可能会向你索要点儿报酬的机会,可恶的是你还逼着他承认自己是在索要别人报恩那么“不伟大”,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萧子寒突然有点恶心的想吐,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

    江林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师父这样一出苦肉计是演给谁看的。

    师父为了自己,却伤了师爷的心!

    周围的气场有些冰冷,有些陌生。

    一个人如果有了感情,并且是很深的感情,那他就等于把心剖出来,放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上,如果你不小心,在那颗心上划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口子,哪怕只有一寸长,也可能是终身都抹不去的裂痕,并且这颗心也不再完整,甚至这颗心的主人会把它拿走,塞回自己肚子里,你再也看不见,摸不着。

    江林忽然道:“师父不愿意我为师爷而死,他宁愿自己死。”他在提醒师爷,一个人如果愿意为你死,那不论他护的到底是谁,他都已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你!一个人如果连命都给你了,你还需要他的什么?

    风三沉默,看江林。

    江林也看着风三。

    风三再看萧子寒,看萧子寒双眼中流露出的忧慌、自责、懊恼、痛苦。

    风三微笑,温暖的。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他会嘴里跟你说我不,但在某些时候却会为你死而无悔。他会不小心砍了你一刀,但他其实比你还疼。为什么要放在那里继续大太阳下晒着那道伤口呢?其实只要修补的好,那道伤痕可以忽略。

    那个温暖的微笑足以让空气继续流通,让血液重新循环,也让感情继续流淌。

    这个世界是丑恶的,但人心是美好的,姑且就让我们这么认为吧!

        

魔  剑 匪夷所思的逼婚

    不一会儿有小童拿了早饭过来,几个人心事重重的胡乱吃了点儿粥和馒头小菜之类的,大家都想着今天齐修到底会要求他们做什么事。

    江林是趴在床上吃的东西,风三按着他不让他起,让小西喂他吃了些粥,江林看着萧子寒的脸色勉强吃了两口就不动了,倒让萧子寒觉出点儿味儿来,喝道:“总是看我做什么?我不让你吃饭了吗?就吃那么两口!”

    江林本来就疼得吃不下饭,又困又乏,再看萧子寒一直冷着脸,心里一慌,就更加咽不下去了,听见萧子寒喝斥,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了怯意,道:“我吃饱了!”

    萧子寒刚要皱眉就听风三道:“你这样吓他,他敢吃嘛!让他睡会儿,醒了再吃!”

    萧子寒不吭了,看江林的确也累坏了,就不再反对,让人收了饭菜,留了小西在房里照顾,两人出去找齐修去了。

    齐修倒是不急,一个上午只和风三萧子寒三人烹茶闲谈,萧子寒多方试探,也没探出来点儿什么口风来。

    直到最后快到午饭时了,齐修才有些不自然的表露出想要联姻的意思。

    萧子寒看着风三道:“师父,小西年纪还小……”

    齐修打断他道:“子寒贤侄,我是指江林。”

    萧子寒大惊道:“林儿?”

    齐修道:“我知道他有妻儿,但筝儿自从被雪青掳走,回来后性情大变,昨天得令徒相救,筝儿一见倾心,说哪怕只做个偏房妾氏,也是非嫁江林不可,我拗不过她……”齐修说到此处,也是苦笑不已。

    风三道:“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齐修尴尬的道:“本来不是,现在是了。”

    萧子寒脸色极其难看,断定齐修已经知道江林将齐筝点穴藏在树上之事,却故意不说破,又说齐筝被雪青掳走后性情大变,摆明了是威胁。

    这林儿点了人家女孩儿的穴道藏在树上是不对,但遭人掳走那是意外,也犯不着为了这个就要娶个人回家吧!更何况还有唐枫呢?看齐筝那样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样的女子萧子寒不喜欢。

    齐修从怀里拿出来一块小巧的圆形玉佩递给风三道:“她父母惨死,我如今膝下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女儿。筝儿也不会过去天山,只要林儿每年能来此小住三个月就行,我齐修愿将毕生所学相传,还请风老弟和子寒贤侄成全。”

    风三接过那块玉,看了半晌道:“这件事恐怕还要问问林儿自己的意思。若是他不允,我们也不好强逼!”风三看齐修的样子,怕原本找他们来并不是为这件事,齐筝看上江林是个意外,可是这个意外已经让风三大喜过望了,既不伤性命,又成就一桩美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萧子寒没想到齐修已经连退路都想好了,如此委曲求全,每年只三个月,外加齐修的毕生所学,这条件恐怕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没有不允的道理。

    风三看向萧子寒,脸上都带了笑意。萧子寒却不像风三这般乐观,只是他也和风三想法一样,如果一件危险的事和这件事比较来说,还是这件事更容易接受。

    萧子寒打定主意要逼林儿接纳这件事,哪怕以后对唐枫说江林是被自己遣去做事,过个三五年,生米煮成熟饭,也由不得唐枫去兴风作浪了!

    萧子寒脑袋里打着如意算盘,嘴里却跟齐修说问过江林后再决定。

    依着齐修想,能让孙女儿一直陪着自己,还能给她找个好归宿不用离开自己,从昨晚江林的表现,再加上齐筝叙述的真相。江林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错误而遮掩或者推卸责任,反而极力补救。所以齐修认定,江林的武功和人品都无可挑剔,所以才不惜一切,开出这样优厚的条件,自然也是笃定了江林非答应不可,更何况还有那块玉。

    风三和萧子寒借口要跟江林商量,推辞了跟齐修一起吃午饭,齐修也不勉强,只吩咐了小童一会儿将饭仍旧送去到风三的屋内。

    回到屋里,江林已经醒了,看见两人进屋就急忙想要起来。

    萧子寒微笑着制止他,坐在床边抚摸着江林的头笑着道:“林儿,师父如果想要你做一件事,而这件事却是你极不愿意做的,你会不会为了师父去做?”

    江林本来看师父和师爷出去的时候心事重重,回来的时候却面带笑容,本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却被萧子寒给吓住了……

    师父啥时候这样跟自己说过话啊?江林被师父几乎是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给震住了!浑身的伤都感觉不到疼了。

    江林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师父这,这是在干什么?

    哪次有事不都是直接吩咐的,做不好只有挨打挨罚的份儿!

    会像现在这样如春风化雨般温和的询问?

    就连站在旁边的小西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萧子寒见江林张大嘴巴呆了的样子,又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江林不是傻了,也不是呆了,江林一向在师父面前逆来顺受,从来不敢违背师父的命令。但也不代表他是软骨头,他只是不想萧子寒生气。

    江林一直认为,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而惹得师父生气,那是不孝,所以每次宁愿委屈自己,也都顺从了师父,打也罢,骂也罢,让师父在他身上出气撒火他也心甘情愿。

    而这次师父的不寻常,让他谨慎,迅速在脑子里想着如何回答才好,不能不答,也不能随便答应师父,若是答应了却做不到,那更加麻烦。

    江林看着师父的脸色,回答都小心翼翼道:“师父,到底是什么事啊,只要林儿能做到,师父要林儿做什么,林儿就做什么。”

    风三倒比萧子寒要直接,对江林道:“齐修的意思是想让你娶齐筝!”

    萧子寒见江林瞬间变了脸,忙补充道:“林儿,我知道你和枫儿感情好,不过齐修也不是要你和齐筝天天在一起,只要你每年来白岳山三个月,并且他愿以毕生功力相传……”

    江林怔怔的看着师父,突然道:“师父已经决定了?”

    萧子寒住了嘴,他是决定了,但是…他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啊!

    看师父不语,江林轻声道:“林儿的命可以是师父的,但这件事,我不会答应!”

    萧子寒想冲上去给他一耳光,想像他小时候一样勒令他听话,让他跪着他就跪着,让他站着他就得站着。

    想让他吃饭他就不能喝水,让他睡觉他就不能起来……

    可这不是吃饭睡觉的事,也不是站着和跪着那么简单。

    萧子寒忽然深深觉着一种无力感,江林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他不会什么都听你的,他会恭敬的听你说话,会顺从的让你打让你骂,但你就是不能强迫他喜欢什么人,和不喜欢什么人。

    唐枫不就是个例子吗?而且让他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对他而言,那更是一种折磨吧?

    萧子寒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出去了。

    江林看着师父落寞的背影鼻子发酸,眼睛有点涩涩的。

    晚上齐修还没睡,听见外面轻轻的叩门声,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江林。

    江林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直接问:“前辈,还有别的选择吗?”

    齐修眯起的眼睛里带有怒意道:“你不愿意?”心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子!

    江林摇头道:“是江林不配,不敢委屈齐筝姑娘!”

    齐修知道他这话只是让他面子上过的去,不由怒道:“这是你师爷师父的意思?”

    江林沉默,青紫的脸颊上泛着一丝苦笑:“师父为了逼我答应,到现在都不肯理我,也不肯吃饭!”

    齐修挥挥手道:“那我更不会跟你说什么,叫你师父来同我说。”

    江林道:“齐前辈乃一代大侠,又怎么会为难我一个后生晚辈?前辈叫我们过来的本意一定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一件极艰难险阻的事吧?前辈何不说出来,让晚辈替师爷兑现承诺,为您分忧?至于筝儿姑娘,也不必每年三个月如此委屈,她现在只不过是一时迷失,将来她一定可以寻到一位跟她终身相守的人!陪伴前辈膝前尽孝。”

    齐修半晌不语,说实话他的确被江林的话给打动了,强扭的瓜不甜,逼人娶筝儿也非他所愿,要不是筝儿又哭又闹,他又怎么会同意这么荒谬的事?

    还不计名分一年只三个月,筝儿是他的宝贝,在他心目中,他的宝贝不该如此委曲求全。

    如此思量半天,齐修终于道:“你不后悔?”

    江林松了一口气道:“绝不后悔!”

    齐修指了指凳子让他坐,意思是有话要说,并且话还很长。

    江林屁股上都是伤,哪里坐得下去,道:“前辈直接说吧,我站着听就行。”

    齐修见他伤得厉害,也就长话短说,问道:“你知道三王爷皇甫羽吧?”

        

魔  剑 对话、离别

    江林点点头道:“我知道,三王爷皇甫羽管辖的平州一带,相传他爱民如子,极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第26回

齐修道:“不错,目前老皇帝年事已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当今太子皇甫卿无才无能,实在难当大任。三王爷皇甫羽和四王爷皇甫戬都是上佳人选。但是皇甫羽明理敦厚,又有才有德,而皇甫戬却是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喜怒无常之人,虽然他武功文治无一不精,但是始终性情暴戾,不是帝王的最佳人选。”

    齐修稍微停顿,想了下才道:“如今南国内有忧患,皇位之争势必引起内乱;外有强敌,西域贺国虎视眈眈,等着皇位交接的时候给我们南国致命一击。”

    江林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以你我微薄之力,能平定天下?这应该是官府的责任!”

    齐修制止他,继续道:“不管如何,内忧外患,受苦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因为国家动荡,百姓苦不堪言,官府的无能为力,导致了百姓寄望于莫须有的佛祖神仙。

    这给了某些有心人可乘之机,打着佛教的幌子迷惑无知的老百姓,其实私底下却干着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勾当,现在新兴起的青灯教是其中之最。”齐修说完看了江林一眼。

    江林道:“这与你让我做的事有何干系?”

    齐修道:“我怀疑幕后操纵青灯教的人就是皇甫戬。他为了皇位,铲除皇甫羽是势在必行,但是皇甫羽为人敦厚,却对自己这个四弟毫不提防,青灯教网罗的大都是武林高手,曾经数次遣人刺杀皇甫羽,但最后都没有得手。”

    江林笑道:“你这个推测的确是很有道理,不过皇甫羽身份尊贵,有财有势,必然有很多奇人异士愿意供其驱使,那皇甫戬当然不那么容易得手。”

    齐修点头道:“是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多武林人士为了钱去杀人,自然也有人为了钱去保人。我要你做的就是保护这三王爷皇甫羽,皇位之争也不过这三五个月之内,不管他是否能争得皇位,你只需要保他活着即可。”

    江林摇头笑道:“齐前辈,江湖和朝廷本来就是两个世界,我们天山派连江湖事都极少过问,更加不会参与朝廷官府之事。齐前辈,我记得晚辈的师爷说过,只是答应在你有难之时舍命护你一次,你若是想让我替你做那三王爷的鹰犬,那是万万不能的。”

    齐修站起来走到窗边,抬头看天上的一轮明月,缓缓道:“江湖和朝廷其实密不可分,哪朝哪代的官方会没有武林人士的辅助?江湖中人也是百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甫戬的铁蹄下,血腥屠杀,你认为我们能避免?”

    江林沉默片刻道:“我知道前辈的意思,但是我不是君子,更加不是圣人!师父也不会同意我去做朝廷的鹰犬走狗。”

    齐修道:“我会修书一封,让皇甫羽待你以半师之礼,不需要你卑躬屈膝……”

    江林打断他道:“齐前辈,对不起!”

    齐修怒道:“江林!若你不去也不是不可以,我齐修就豁出去这条老命,亲自刺杀皇甫戬,让你师爷同我一起,若成,则天下幸,若不成,你师爷他会也只能会死在我前面!”

    江林脸上变色,额上冷汗直下,他知道齐修这是软硬兼施,非要达成目的不可,半晌才道:“我去!”

    齐修转过身轻叹一声道:“我本是让我儿齐战和儿媳连秀欣前去保护皇甫羽,哪知道半月前青灯教派了数十高手前去刺杀,只齐战勉力护着皇甫羽逃了出来,齐战当天就重伤不治死了。”齐修说着声音都颤抖着,勉强克制着自己。

    江林没想到齐修的儿子是这样死的,一时之间对齐修肃然起敬。

    齐修平复了下情绪,接着道:“皇甫羽感念我儿舍命相护,奉我为义父,我会修书让他礼待你,你此去前路凶险,我齐修算是对不起你们天山派。若不是我年纪已大,不适合去作护卫,断不会让你涉险!你有什么要求可尽管提,我齐修一定会倾力为之。”

    江林如今知道自己与齐修武功相差不是一个层次,他儿子齐战必定承了齐修的衣钵,但仍然战死,自己此去也是凶多吉少。

    江林毫不客气地道:“晚辈去后,想请齐前辈指点下师弟凌雨西,若我死,师弟也可以代我孝敬师父!”

    齐修点头答应了,随后又拿出笔墨写好书信交于江林,又将皇甫羽现在的落脚地点详细告诉了江林,不知不觉东方发白,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江林忍着疼痛和周身的疲惫,一步一挪的走到师父门口,听见里面人的呼吸沉重,就推门进去。

    床榻上师父侧身而卧,消瘦的身体肩膀显得骨头都突出来,师父这几年从来都没有吃胖过,想是担心唐枫的做法引来祸患,又担忧自己受其连累。

    江林仔细想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才发现师父为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默默的关怀和时刻的忧心,也只有师父才会对自己如此上心。

    窗外透出的曙光一点一点把屋内点亮,彻夜未眠的师父,是不是心情更糟了?

    江林轻轻立于床前,发现师父忽然睁开眼睛,双目毫无一点儿睡意,里面布满红丝。

    江林手里拿了鞭子递过去,低头跪下,萧子寒坐起来,鞭子接过来却失手掉在地上。

    江林眼睛里冲进热液,鼻子里酸酸的,俯身趴在萧子寒腿上,喉咙里压抑着悲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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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子寒手抖得握不住鞭子,怒喝道:“滚出去!”江林不动,紧抓着萧子寒的腿,萧子寒拉他也拉不动。

    等江林稍微止住呜咽,就一把推开他。

    江林扑过来抱住萧子寒的腿,被推开,再扑过来……。

    江林哭道:“请师父将林儿赶出天山派!”

    萧子寒气的说不出话来,但双手钳制住江林的手臂,一把甩出几步远,怒吼道:“谁允许你答应齐修的?谁允许的?”

    江林跪起来,萧子寒上去踹倒,还没等江林再站起来,上去又是一脚!萧子寒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但这次没敢使劲踹,江林身上伤太多了。

    萧子寒气的两眼冒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现在你跑到齐修那里嘀咕一夜,然后跑进来跟我告别呢是吧?

    江林心里难过,心里疼,但是他没办法,宁死他也不原意娶齐筝,他不想伤害唐枫,但是他现在却伤害了师父。

    师父给了他这条珍贵的命,却让他糟蹋了一次又一次,没一次让师父顺心的!

    他觉得自己太不孝太该死了!江林惭愧的低着头,再次道:“师父把林儿逐出师门吧!”

    萧子寒嘲弄的冷笑着:“齐修这老匹夫,这他都是算好了的,他成心想拉天山派下水,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他算定了我不会袖手旁观,你以为你很伟大,你能救了你师爷救了我?”

    萧子寒嗤笑道:“幼稚!愚蠢!”

    江林大惊道:“师父!您要干什么?您不要插手这事!”

    萧子寒上去一个耳光,怒道:“你让我不要插手?呵!你凭什么不让我插手?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江林爬起来抓住萧子寒的手臂急道:“师父,您不能!您别管这事了,林儿求你了!”

    萧子寒被江林给气笑了:“我养活大的孩子要去送死,你让我不管?你当我萧子寒是什么?贪生怕死的小人吗?”

江林抓得萧子寒手臂都疼了,急道:“师父,林儿不是这个意思……”

    萧子寒扒拉开他,怒喝道:“你跪下!跪下!谁叫你站起来了”

    江林赶紧跪下,萧子寒不让他说话,继续怒喝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很伟大是不是?你是救世主?你是情圣?你为了唐枫不娶齐筝,你又为了你师爷要去保那什么破烂三王爷,啊,就我这个师父不值钱!”

    江林大惊:“师父,你知道了?”

    萧子寒气愤:“齐修说前三句我就知道了,剩下的我听都不用听,你天明了跑到我这里来哭,哭个屁啊!要去也让你师爷那帮老狗去!你不准去!我管他什么承诺不承诺!”

    江林听到萧子寒声音这样大骂师爷,连忙往四周看看,实际上什么也看不到,门窗都关的很严,但是这屋子实在不隔音。

    江林急道:“师父,小心隔墙有耳!”

    萧子寒瞥了眼两只眼珠乱转的江林道:“我还要到七绝山去找他们去,还能怕你三师爷听到?哼!”

    江林这下彻底拿这个师父没办法了,低声求着:“师父息怒啊,师父!皇位之争别说咱们天山派,整个武林都能给动了,天山派绝不能毁在我手里。师父您听我说,我只是去保三王爷,如果紧急情况下,我带着三王爷一人逃命还是绰绰有余的,您别担心,您要是不愿意逐我出师门,我就还戴上面具,但是您千万不能露面,我有事求助师父会告诉您,行吗师父?求求您了师父!”

    萧子寒冷哼道:“这都是你师爷惹出来的事,他们别想撒手不管,必须去保护你,我不管,明天我就去七绝山找你大师爷去。”

    江林想了一下道:“既然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去做了,那么最好还是隐秘点儿,我先隐藏身份,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以免打草惊蛇!”

        

魔  剑 一剑、一刀、一江湖

    三日后,一骑飞尘,怒马狂奔

    马尾甩起千丈烟尘,可见奔驰者究竟有多赶多急。

    这是条荒路,小路,没有人烟,没有人气,荒凉的连杂草都是半尺高。

    马上一白衣青年,脸上被尘土覆盖,连眉毛眼角都是黄土,更别提身上和背上、包裹上那些土迹了。

    即使是这样,仍能看出他身材欣长,骨骼清秀,眉目之间的那股英气逼人。

    一身的白色的衣服几乎染成土黄色。

    但,手中紧握的那把剑却连一点灰尘多没有,剑柄处绑着一颗拇指大的圆珠,那圆珠发着不一样的翠绿,煞是喜人。

    锋利的剑,翠绿的珠玉,握剑的英俊青年。

    在这荒岭小道上急奔,这时候如果有打柴的樵夫路过,一定会吃惊得多看几眼!

    马儿忽然嘶叫着停住,青年勒着缰绳的手不自然的握了又握。

    前面一骑横在窄小的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面马上一女子,还是个面若桃李的绝色女子,清纯的如同一滴透明的晨露。

    杏黄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更加衬托了她的娇美和纯真。

    女孩笑颜如花,手握薄刀:“江林,你是我的,跟我回去!”

    马上的青年皱眉,嘴角却慢慢的笑了,道:“齐筝,是谁给你这样的自信?”

    齐筝傲然道:“江林,跟我回去,你就不用死!”

    江林微笑,手里的剑已出鞘:“我不会死,但挡我的人会死!”

    齐筝还没有看见剑的影子,跨下的马头——突然就不见了。

    马头带着淋漓的鲜血滚落在旁边的草丛里,齐筝一声尖叫,身子跃起往后退,双目中恐惧如同一只白兔看见了一只带有利爪的野狼。

    ——她心爱的马儿沉重的身子,这时轰然倒地,呛起一阵狼烟。

    江林脸上带着微笑,和煦的如春风,却冰冷的如霜雪。

    一夹马,在狼烟中穿梭过去,不一刻就不见踪迹。

    齐筝杏黄色的衣衫上被擦身而过的马蹄溅满血迹和泥土,手里的宝刀秋霜刀这时就和旁边的杂草一样,没有任何价值。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个人,抱刀而立。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道:“他不一样了!”

    女孩儿仍在怔愣中呆滞。

    那人嘴角掀起一个冷酷的笑,又道:“傻女人!一个男人,一个知道自己将死的男人,他还会怕什么?”

    抬头看着路的尽头,也是荒草的尽头,喃喃道:“一把锋利的刀,没有鞘的一把锋利的刀!谁能挡得住?”

    齐筝的瞳孔已收缩,忽然扑过去抓着那人的手臂,嘴里大喊:“我一定要得到他!我一定要得到他!雪青,你帮我!”

    雪青推开她,一字一句道:“他拿剑,我就不是他的对手。你别痴心妄想了!”

    十日后。

    一夜之间江湖传遍了一件大事:天山派江林宣称自己脱离天山派,并扬言从此后与天山派一刀两断。

    从七绝山焦急赶往平州的萧子寒不信,他一点儿都不信!

    本来商量好的,一切都商量好了,为什么江林变了?

    十日的时间,足以让江林恢复如常,师父这次打的只是皮肉伤,身上的伤在结痂,脱落,到最后甚至用指尖按着也感觉不到疼了,最重的大腿上也没有了痛感。

    江林怀疑自己一路骑马狂奔,为什么伤还好的那么快。

    原来好的药,也有让人感觉不好的时候。

    怀里的小瓶子是唐枫给他的,江林想到唐枫,心中温柔一片。想到师父狠揍自己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江林居然觉得很温馨!

    再过二十里,就是平州,江林——在等。

    不是不知道齐筝一直在尾随,也不是不知道雪青和她在一起,他希望在进入平州之前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坐在路边树荫下,啃着干瘪的馒头,想着如今江湖上风传的消息,江林笑的轻飘飘如在云端。

    人一旦没了依靠,就只能笑,寂寞剥离了人的体温,周遭的温度在不断下降。

    雪青和齐筝一起出现。江林就用微笑来看着他们。

    江林道:“别再跟着我!”

    雪青仍旧是冷冷的样子,和江林的微笑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冷得让人心颤!

    雪青道:“不跟着你可以,杀了我或打败我!”

    江林不解,目光探询一样的注视:为什么?

    雪青仿佛能看懂,道:“因为你比我强!”

    江林笑道:“我还用刀?”心里却在哀叹:年轻人喜欢到处挑战比自己武功高的人,简直是太愚蠢了!自己也愚蠢过,但是至少自己还有自知之明。而面前这个雪青狂傲的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雪青道:“天山是以剑闻名!”

    江林摇头道:“给你三年时间,也许你可以打败我!”眼睛里没有嘲弄,雪青看到了其中的真诚!

    不愿放过机会,雪青的刀毫无预兆的削向江林,刀很快,就像是注入了人的灵魂,雪青像是连人带刀一起扑向了江林。

    齐筝失声惊呼!

    江林手中的馒头扔出,人也蹿到树上。干瘪的馒头被从中剖开,树干上顷刻间多了一个狭长的洞。

    江林微笑,江林的剑没有灵魂,但雪青的肩头上却多了一个窟窿。

    雪青捂着肩的手上血冒出来,染红了半片衣襟。

    雪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招式,也没见过这样诡异的出剑方位,似乎只是为了杀人而创,江林这样一个名门正派出来的人,为什么会这么邪佞毒辣的剑法?

    他不知道江林曾经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杀人而活着过,也不知道江林的剑下死过的人可能比地上的杂草都多。

    不管如何,雪青还是明白一个道理:有灵魂的刀不一定能杀得了人,只有有灵魂的人才杀得了人!

    他败了,心服口服!

    再不怕死的人,如果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他也会忍不住开始珍惜生命。

    雪青再冷傲的一个人,也知道江林这次手下是留情了!

    于是当江林说:帮我送齐筝到白岳,告诉齐修,承诺一定会做到时。

    雪青毫不犹豫点点头,左手指急点自己肩头上几个穴道,拉着呆住的齐筝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还不死心的道:“我还会再来的!”

    齐筝跟着走了几步,忽然挣脱了雪青,转过身来,眼睛里含着泪道:“江林,我是真的喜欢你!”

    雪青拽着她渐渐的远去了,那句“喜欢你”飘散在风里,不留痕迹。

    江林一直没有动,齐筝就像当年的唐枫,伤害了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儿,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并不真的是件好受的事儿。

    ——拒绝一个人的好意也需要强大的意志力!

        

魔  剑 恩断义绝?

    萧子寒星夜兼程,到达平州瑞王爷府邸门前时,已是深夜。

    天空挂满了星星,天气特别的寒冷。

    萧子寒急着见江林,但是深宅大院,护卫重重的瑞王府他也不敢硬闯,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小客栈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萧子寒就到门口等着。

    门口的卫兵倒没什么大架子,这也可以看出瑞王爷皇甫羽治家有方,萧子寒不禁暗暗点头。

    江林慢慢的挪步走向大门,听到师父到来的消息,江林没有太多的意外。

    该来的,迟早要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着零星的雪花。

    萧子寒的头上不一会儿就白了一片,他等的心焦,心慌!

    江林披着厚厚的披风,缓缓走出来,披风领子上雪白的狐狸毛随着他的步子轻颤,脚上的靴子很厚,踩着薄薄的一层雪,——无声的孤寂!

    在这个清晨里,一个布衣粗衫,一个貂袍厚褛。

    师徒之间只隔了五步之遥,江林微微躬身一礼,朗声道:“萧大侠,唤江林出来有何指教?”

    萧子寒被这一声“萧大侠”叫得火冒三丈!

    你大早上让我在门口等,站在雪里等,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宣告天下脱离天山派,我也可以原谅,你现在叫我萧大侠?

    萧子寒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走了十几步,慢慢呆住!

    他熟悉的那个孩子,没有急着扑过来拦着他,也没有慌着赶过来跪着求他,更没有背后传来仓惶失措的喊着“师父”的声音。

    萧子寒停住步子,茫然转回头看——江林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呢!

    风神朗玉,英姿华挺,一脸的从容,一脸的微笑。

    就像是顷刻间长大了,对任何人的任何事都淡漠,漫不经心……

    萧子寒忽然发现,他曾经见过江林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害怕、讨好、嬉笑、愤怒……唯独没有见过现在这种陌生而疏离的微笑。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在看着他的微笑。

    萧子寒怒了,他能不怒吗?

    冲过去一巴掌扇过去!

    他想打碎江林脸上那种让他惶恐不安的笑,撕扯开那种他不需要也不愿意看到的伪装!

    只是,这一巴掌竟然落空了,他的手正捏在江林的手心里。

    江林冷笑着,用力一甩,将萧子寒摔了出去。

    萧子寒半空中翻身落地,回身一脚踢向江林。

    江林一闪身,横切向萧子寒脚腕,萧子寒收脚立于当地脸色凝重。

    江林轻抚了下貂皮披风,柔软名贵的袍子,剑锋一样消瘦有力的手,温和却冰冷的表情。

    萧子寒一下子想到了不久前,自己的林儿曾因倒洒了一壶水,而仓皇失措的用袖子去擦水渍的情景。

    眼前的人跟他的林儿真是一个人吗?

    萧子寒头一次主动放软了态度,道:“林儿,跟我回吧!”他第二次想放弃那些见鬼的承诺。

    江林嘴角弯了下,正色道:“萧大侠,我已经脱离天山派,也不再是你的弟子。”言下之意是他没资格再管教自己。

    江林祈祷师父快点走吧,别逼他动手!

    但是萧子寒根本就不理他的提醒,身子一转,脚再次踢向江林。

    江林见这一脚凌厉,侧身躲过,闪躲之际左手拍出去一掌,萧子寒凌空肩处歪了一下避过,虚空的掌风跟着扫过来。

    江林这次伸掌迎上,两人就地拆招,一转眼就交手了十几招。

    两人都是天山派的武功,萧子寒本是上一代武功最出众的弟子,天赋极高,武功尽得天山七绝的真传。

    若不是为了小西力战百余人,导致元气大伤,这几年来内功始终无法突破,他也不会比江林逊色多少。

    两人对彼此武功极是熟悉,又多年拆招练习,基本上都是一沾既走,并不真的对上。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用剑,仅仅用一双肉掌对搏,也许潜意识里都不愿真的伤害对方吧。

    瑞王府里高手如云,其中也不乏顶尖的高手,这时听到风声纷纷前来观战。

    这一场精彩绝伦的交手,直看得他们热血沸腾,有人忍不住心想:瑞王爷果然没有看错人,江林虽然年轻,武功却厉害的紧,怪不得一来就贵为贴身护卫之首。

    这时江林蓦然一个侧身,躲过萧子寒的一掌,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了萧子寒的后背上。

    双掌发力,萧子寒的身子直直摔出去,翻滚着落在了地上。

    江林走到倒下的萧子寒身边,脚下受伤的人嘴角一缕鲜血映在雪白的地上刺痛了他的双眼。

    毒花一样的鲜艳的颜色,灼烧的他心脏都抽搐着疼,他再也没办法保持从容的微笑。

    江林沉声道:“萧大侠请回吧!从此后你我师徒之情恩断义绝,别再来找我!”

    萧子寒爬起来,瞪着江林森然道:“好一个恩断义绝!”

    说完捂着胸口,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捂着胸口,孑然跄步离去。

    风雪中飘悠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再也不见……

    走在瑞王府大院里,穿厅过院,曲径幽回,迎接着几乎所有人倾慕、臣服的目光。

    江林眼睛干疼,流不出泪,心口的地方痉挛一样,扭曲着。

    夜晚,蜷缩在床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享受”疼痛!

        

魔  剑 替身之谜(1)

    白雪茫茫,风如冰刀。

    萧子寒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从早上走到晚上,自己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双腿都已经麻木僵直,脚几乎再也迈不动半步。

    算算时辰,早已经出了平州城数里之外。

    冰天雪地里到处白茫茫一片,前方的路被大雪逐渐覆盖,看不清方向,辨不清道路。

    萧子寒双腿一弯,跌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嘴里溢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连气带冻,又加上一路顶风冒雪,内伤没有及时治疗,反而越来越重。

    意识模糊之前,萧子寒想,今天大概是要葬身在这荒郊野外了,一时之间又有些忧愤:如此死了,真真的不值!林儿拼劲心思也要保天山派一脉,若这样死了,岂不白费了他一片心?

    萧子寒完全没意识到,刚刚气的要命,可这会儿最脆弱的时候,却始终恨不起来,连林儿是多么忤逆不孝都给忘了,潜意识里就不愿相信早晨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萧子寒双脚被针扎一样疼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男孩儿,约莫十二三岁年纪,正把自己的脚揣进怀里,凉得他呲着牙直哆嗦,仍捂紧了厚重的棉袄,暖着自己的脚。

    萧子寒大惊,连忙往外挣脱,他实在是不习惯被陌生人这样对待。

那男孩儿感觉他脚往外拽,才看见他已经醒了过来,惊喜地道:“您醒过来啦!”

    萧子寒尴尬的点点头,感觉到身子下面的摇晃,又侧过脸看见马车的幕帘,才知道是在车上,知道是这孩子救了自己,连忙拱手谢道:“多谢小哥儿救命之恩!”

    那孩子昂首挺胸傲然道:“习武之人,行侠仗义,此乃英雄本色!”说完脸红扑扑的,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萧子寒也被这孩子给逗笑了,那孩子从旁边拿出来馒头和切好的牛肉,居然还有一壶酒。

    萧子寒正好饿了,也就不再客气,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这才知道,这孩子名叫水铭,原来是瞒了家里偷跑出来的,要一个人游历江湖。

    小孩子哪里见过世途艰险?萧子寒暗叹这孩子实在是太过任性了,等过几日,他玩过之后,还是派人给送回家去才能放心。

    萧子寒暗自打定了主意,吃罢饭就开始盘膝运功,谁知道一运功,才知道自己伤上加伤,情况已是颇重。

    勉强调息了半个时辰,胸口里气息有点堵塞,强冲了下,淤堵得穴道竟然冲不开!萧子寒不敢再继续硬冲,只有暂时放弃。

    睁开眼看见那孩子安静的躺在一边睡得正香,只是双手抱肩缩在一起,显是感觉到冷,萧子寒苦笑,孩子就是孩子,这马车里吃喝俱全,唯独没有棉被。

    萧子寒侧身抱起水铭搁在怀里,用体温温暖他。

    水铭迷迷糊糊窝在萧子寒怀里睡着,眉头微皱了下,又沉睡过去。

    萧子寒心下有点萧然,如今这种时候,两个徒儿都不在身边,即便是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时候竟然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救了自己,陪伴在自己身边。

    萧子寒想着,心里叹了一声,眼睛看向水铭。

    水铭孩子气的脸上有轻微的冻裂,一看就是秋冬时节,寒风凛冽造成的。萧子寒本来没细想,眼睛偶尔瞄到水铭的手,才发现他一双手上也满是裂开的口子。

    萧子寒心一沉,那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孩子的一双手,反而像是经常干活,饱受劳役之苦的手。

    可是,租得起这样的马车,雇得起仆人的一个孩子,会拥有这样一双手吗?——

    萧子寒温暖的眼光开始逐渐冷了起来,他讨厌欺骗,讨厌这样愚弄自己的孩子!

    萧子寒将水铭轻轻放在一旁,从温暖的怀抱里一下接触到硬冷的木板上,水铭还是立即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见萧子寒掀开幕帘,叫车夫停车要下去,水铭立刻爬起来拽住萧子寒的袖子,失声道:“您去哪儿?”

    萧子寒手一甩,本来是要甩开他,也没使多大劲,但水铭已经身子向后蹬蹬蹬退了好几步,一头嗑在马车侧面的木板上,乌黑的眼珠转了两转,眼泪就要掉下来。

    萧子寒没想到会磕到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走过去拉起他来,那孩子就顺势拽了他衣角,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样子,道:“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萍水相逢,如今也打扰了这么久,我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萧子寒冷淡的拂开他的手,心里不愿与他多说下去。

    水铭

第27回

急切地道:“外面天冷,又这么黑,您和我一起不好吗?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您要去哪里?我可以送您。”

    萧子寒冷冷道:“不用你送!”看他没事了,萧子寒站起来要往外走。

    水铭却突然扑过来抱住他,萧子寒被他弄得心烦,推开他跃下马车。

    那水铭竟然也跳了下来,追着萧子寒。萧子寒受伤颇重,一时之间不想耗费力气施展轻功,只沿着模糊的方向往前走。

    水铭就紧跟在后面,萧子寒也不去管他。不一会儿后面就传来抽抽噎噎得哭声,萧子寒听的心烦,猛地转身,看见小人儿被拉后了很远,正一边哭着,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自己的脚印走。

    雪逾三寸,大人走起来就困难,更何况他一个孩子。

    萧子寒皱眉,回身迎向他走过去,喝道:“站住!”

    水铭猝不及防惊了下,站住愕然了片刻,又开始抽泣。

    萧子寒道:“别哭了!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跟着我?”

    水铭咬着嘴唇带着哭腔道:“我哪有骗您啊!”

    萧子寒见他到此时都不说实话,越发厌恶,身手拉起他的手道:“你一个孩子,谎话连篇,手上都是干活磨出的裂口,却说自己家里世代经商。”

    说着说着,萧子寒凝着眉头,指着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和车夫,恨声道:“租的起这么大的马车,请得起车夫的人,手能磨成这样吗?”

    水铭见萧子寒厌恶的眼光,又听见他的质疑,捏紧自己的手,低着头不吭声,只眼泪啪拉啪啦往下掉。

    萧子寒见他不答,也懒得多说,只道:“别再跟着我!”声音里的寒意只冷到人的心里去。

    水铭听了这话,一头冲进萧子寒怀里,搂着他的腰哭道:“您别扔下我!我谁都不认识,就我一个人,我以后不骗您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坐什么,我做错了,您就打我!”

    萧子寒见他哭得可怜,又想起刚醒时他呲着牙把自己的脚踹在怀里暖着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忍心推开他。

    萧子寒抱了他回到车上,分赴马车前行,水铭就霸在他怀里赖着。天气实在太冷,萧子寒也就随他去了,一直到天亮后赶到一个小镇上,才添了几床厚棉被,补给了些吃的,再继续出发。

    一路上萧子寒曾试探过几次,水铭却嘴巴紧的很,什么都不说,只跟定了自己。萧子寒也不想逼问他,该说之时他自然会说。更何况此时有个孩子伴在身边,也好过他一个人寂寞。

    走了五六天,就听见消息说皇上派三王爷四王爷联手西征贺国,看样子老皇帝知道自己命不久已,急着想肃清外患,只要解决了最大的强敌,至于死后这皇位是属于哪个儿子的,他都无所谓了。

    萧子寒乍一听这消息,喜忧参半,喜得是目前一致对外之时,想必四王爷皇甫戬暂时不会对皇甫羽和林儿出手,而忧的却是,一旦讨伐完贺国,皇甫戬却有最佳的机会除掉皇甫羽,那林儿就是首当其冲。

    萧子寒急得吃不下饭,途中弃了马车,带着水铭换了马匹疾驰奔向七绝山方向。本来半个月的路,硬是是十天就赶到了。

        

魔  剑 替身之谜(2)

    萧子寒安排水铭在山脚下的如意客栈住下后,立即就要上山。

    水铭苦着脸拉住他道:“萧大叔,求您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萧子寒一路上多亏了他作伴,见他跟着自己骑马颠簸也不嫌辛苦,心里对他很有好感。心里虽然怀疑是林儿让他跟着自己,但始终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此时自然不便让他相随,再说他要做的事,有几分把握也不知道,更不能让他跟着了。

    路上萧子寒曾经摸过他经脉,并没有发现他会武功,知道林儿未经允许并不敢擅自传授他人武功。

    萧子寒耐心跟水铭道:“你乖乖呆在这里,如果你听话,我就让我徒儿收你为徒,教你武功如何?”

    萧子寒说完耐心观察水鸣,发现他果然满眼惊喜,神往又期待的神情,心里就更有谱了,若不是见过林儿武功,这高傲又硬气的小子,又怎么会对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如此臣服?

    而且以自己年龄,三十多岁壮年,足可以直接作他师父,如今直接要他做徒孙,从萧大叔变成师爷,瞬间降了一辈,他都毫无怨言,萧子寒更加笃定他认识林儿了。

    水铭扑通跪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头,张嘴就叫“师爷”,萧子寒拉起他笑道:“你倒也不害羞,我徒儿可还没答应呢!”

    水铭孩子气的笑道:“有师爷做主,师父他敢不答应嘛!”说起师父二字,他脸上自豪的表情,让萧子寒暗暗好笑!

    临走之前跟他吩咐了一番,让他就呆在这里不要动,等他下山自然会来接他等云云。看水铭一一答应了,萧子寒才放心地走了。

    七绝山原名凌鹤山,自从天山七绝归隐到此,才改了名。天然之险,幽谷之绝,山石之怪,也是极富盛名的。

    跟水铭这一耽搁,就已到了午后,萧子寒往山上走了不多远,看已到了大雪封山,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敛眉提气,强忍胸口的闷痛,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直往后山掠去。

    如果此时有天山派的人在,定是要诧异萧子寒为何不走前门而直转后山了。

    萧子寒在后山半山腰开始不往上行,反而往下直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幽谷,位于七绝山主峰驾鹤峰与侧峰望鹤峰之间。

    万籁俱寂,在这严寒隆冬,连虫鸟之声都没有一丝一毫,萧子寒提气直奔幽谷,入谷后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就立住脚慢行。

    往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这幽谷里根本就一望无际,什么都没有,只有雪……

    萧子寒在一根石柱那里停住,石柱上书:绝命谷三个大字,仿佛能夺人魂魄一样,让萧子寒立时就白了脸。

    闭上眼沉吟片刻,萧子寒决绝的争开眼,从石柱开始,左三步,右七步,再向中间走六步,如此反复三次,才停住。

    再往前看,原本白茫茫一望无际,无遮无拦的空谷,转眼间就出现了三间精舍,精舍前寄株老梅,正凌寒绽放,傲然独艳!

    萧子寒立住脚,眼睛贪婪的,直直的看着一株老梅下,一个儒衫方巾的文士。那青色的单薄的背影,在独艳得梅树下竟然是不输半分。

    萧子寒往前一动,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人没有转身,只手微动,一段枯枝就直飞过来,斜插进萧子寒身前半步,枯枝入雪,雪下是石,而这枯枝竟然破雪没入石中,这筋道,这腕力,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萧子寒一垂头已跪下,身前冰雪之间,雪地上点点消融——

    那文士道:“我说过什么?”

    萧子寒喉咙里阵阵呜咽,几乎说不出话来。浑身止不住发抖。

    面前的地上已经被滴下的热泪打出一个一个的小孔,小孔又逐渐扩大,最后连成一片。

    那人似乎很有耐心,并不再说话。

    萧子寒已经竭力忍住,但泪水还是无法控制的涌上来,道:“师父说过,至死方见!”话到最后,已经是完全哭了出来。

    那文士道:“我死了吗?”

    萧子寒身子一抖,哆嗦着道:“师父,弟子该死!”

    文士转身走入精舍,临进门的时候,传来一句低语:“回去吧!此处不宜久留!”

    萧子寒眼见文士消失在屋内,又听见屋里一人隐隐约约说着:“子山,你何苦?……”离得稍远听的不甚清楚。

    萧子寒颓然跪在地上,两只眼睛已经红肿的像个核桃,萧子寒想起此来的目的,不由得精神振作了下,认真跪直,他就不信,师父能狠心让他一直跪下去。

    四周暗香浮动,鼻息里传来梅花的幽香,萧子寒跪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里面的人再出来。

    双膝刺痛,深入骨髓的寒意笼罩全身,喉咙里吐出来的粗重的喘息,内伤加上心忧,让萧子寒几乎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不一会儿,萧子寒再也忍不住喉咙里的干痒,捂紧了嘴巴低声闷咳。

    精舍里立时有人探头出来,萧子寒连忙放下手,垂下头。

    萧子寒听见门响,有人走出来,但他没敢抬头看。

    一双脚立于身前,萧子寒还没抬头,就见来人摸上他手腕。萧子寒手往后躲,嘴里喊着:“殷大哥,我没事!”不留神猛一说话,喉咙里又痒又疼,忍不住激烈地一阵咳喘。

    萧子寒咳完脸色煞白的看了眼面前人,脸上有点怯然。

    来人冷哼一声道:“子山说了,你若敢躲,就把你吊树上去!”

    萧子寒不敢再躲,就见他手贴上自己腕上,四指并紧,细细探着自己脉象,不一刻就脸色大变,转身奔进屋里,急声吼着:“子山,你快出去看看!……”

    萧子寒听清了这话,不禁疑惑,但是他顾不上许多,拿出准备好的匕首,暗藏在袖里。

    果然,里面疾驰出一个青色的影子,萧子寒不管不顾,拿起匕首对准自己心脏就刺了进去。

    那人一跃而出,本来离萧子寒尚远,此时看见萧子寒轻生,情急之下,脚尖帖地一勾踢出,此时地上积雪深厚,那人勾起的一团白雪正砸在萧子寒手上,萧子寒手指剧痛,匕首已脱手飞出。

    这一耽搁的功夫,那人已到身前,一耳光将他扇倒,跟着狠狠踢了几下,萧子寒身子在地上不停的瑟瑟发抖,翻来滚去,那人却还不解气,正待要上前再补几脚!

    萧子寒忽然大力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让那人一怔,上前来抓萧子寒的手。

    萧子寒不敢动,也不敢躲,脸憋得通红道:“师父,您打死我吧!”

    那人帖着他手腕拿捏了片刻,转身冲精舍怒道:“殷夏,滚出来!你敢骗我!”

        

魔  剑 替身之谜(3)

    那个叫殷夏的讪讪的笑着,刚走出来就扑面迎来一掌,殷夏低头躲过,从来人腋下“嗖”的窜过去,跑过去扶起萧子寒道:“子山,我不是替你心疼嘛,他来都来了,你还不见,让他走!”

    扶起萧子寒的时候,殷夏在他耳边低斥道:“你不要命了,不知道他最讨厌别人轻生啊?”萧子寒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抬头看殷夏,发现殷夏脸色凝重,示意他一会儿乖顺点儿。

    萧子寒跪的久了,只觉得浑身寒意阵阵,跪过的地方,连雪都没有完全熔化,这会儿他憋不住地想咳,被师父踢过的地方又疼得火烧一样。

    “那你也不能说他伤重不治!怎得如此咒他!”被称为子山的文士怒声斥着殷夏。

    萧子寒再抬头呆呆的看了眼殷夏,正看见殷夏腆着脸冲师父笑着道:“我不说的严重点儿,你怎么肯出来见他!子山,别生气了,嗯!~~”那笑意竟是说不出来的温暖。

    那名叫子山的听殷夏说完之后,瞥了眼萧子寒,冷哼道:“跪下!”

    萧子寒赶紧跪下,就听子山已经怒道:“你说!怎么受的伤?谁伤的你?”

    萧子寒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心念一转之下,不及回答,就被子山一脚踹倒,耳朵里听见师父道:“你还想瞒我?为什么这么久不疗伤?内伤能拖吗?”

    萧子寒嗫嚅着嘴唇动了下,但不知道该怎么答,心里已经叫苦连天,若是说林儿伤的,别说请他去救了,恐怕现在师父能冲过去先一剑给杀了都说不定,如果能骗的师父答应了,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子山见他不答,上去又是一脚,气得脸色发青,一看他那眼光躲躲闪闪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说。

    转念再想到他刚刚用匕首自绝,虽然明知道是他的苦肉计,但是萧子寒这么死心眼儿,脾气又倔,若不是他及时拦着,恐怕就真刺上了!

    抬起脚恨得想再踢一脚,就见萧子寒从地上爬起来扑着跪倒腿边儿,一头贴上自己大腿根儿,讨好的蹭着脑袋,抬起头看着子山道:“师父,您饶了寒儿!”

    子山叹了声,终于道:“说吧!到底什么事能让你用自绝的方法来求我!到底什么事能让你这样自伤自残!不过,再大的事,你这样作贱自己,我也不会饶你!”

    萧子寒肩膀抖了抖,抬头看师父,见师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想起以前自己犯错,师父都是怎么惩罚自己的,就感觉不寒而栗。

    萧子寒顾不上其他,早死早超生,脱口道:“师父,求您救救林儿,他现在命在旦夕!”

    子山大惊道:“你说谁命在旦夕?江林?”

    萧子寒点点头,简单扼要的把事情说了下,又把目前的形势说了个大概,唯独没有把早已经传遍天下的,江林打伤师父,师父技不如人惨遭折辱等之类的传言说出来。

    他不敢说,尽管师父出去以后自然也会知道,但事情只要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行。

    子山想着皇甫羽皇甫戬等人之事,一边转而看向殷夏。

    殷夏笑道:“快让子寒起来吧,我们进屋说。”

    子山转身往屋内走去,萧子寒被殷夏扶着站起来,慢慢也往屋内行走,萧子寒忽然贴着殷夏的耳朵小声道:“殷大哥救我!”

    殷夏看着萧子寒,无奈的皱着眉,轻声道:“你犯了你师父的大忌,我如何救的了你?不过我尽力就是,你别怕!”

    萧子寒点点头,两人也随着一起进去。

    萧子寒是第一次到这里,一进门就是一个小厅,侧边开了一个小门,估计是通向休息时的内间。

    厅内除了右角窗下一把古琴外,其余皆是竹制物品,桌子上铺了厚厚的棉布,连凳子上都是,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子山在厅子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殷夏就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又让萧子寒坐到侧面的座位上。

    萧子寒走过去贴着师父跪下,自己如今还是戴罪之身,哪里敢坐呢。

    殷夏无奈的皱眉,道:“子山,他内伤很重,让他先起来吧!”

    子山冷冷道:“他自杀都敢做了,还怕什么内伤,他愿意跪着就随他!”

    萧子寒垂目道:“弟子有错,是该罚!。只是,求师父容后再罚吧!师父,林儿的事情刻不容缓,弟子无能,救不了他,求师父可怜可怜林儿,他是我从小抱到大,弟子实在不忍他就这么死了!师父……”

    子山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听了萧子寒这番话,他不由得怔怔愣了一会儿,道:“我已经八年没有走出过这里半步了!”

    殷夏笑道:“你是不愿出去,又不是有人限制你离开!大师兄那边也没说过不准你出去。”

    萧子寒听了此言,抬起头愤愤不平的道:“师父,明明您是六师父,为何要找个不相干的人,顶替了您的人不说,连享誉天下的名声也归了他,他在外面闲然自得的冒充您,您却在这里过这样寂寞的日子。我见了他还要跪下喊他一声六师父,明明您才是真正的六师父!我恨大师父他们!”

    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子山恼道:“住口!这种话你也敢乱说!是不是这些年在外面你无法无天了?”

    萧子寒脸已经肿了起来,可是那眼神还是不屈的很,萧子寒本身脾气就硬,此时更是委屈的不得了。头耿耿的昂着,脑袋硬硬的抬着,眼神不敢瞪,鼻子里喷出的鼻息却满满是气哼哼的不服气。

    殷夏看萧子寒还嘴硬,心里替他着急,这人怎么这么笨?在子山面前说大师兄的不是,这不是找打?能少得了苦头吃吗?

    殷夏看子山怒火越来越重,连忙打圆场道:“子寒,你……”还没说就看见子山手已经点上了萧子寒身上。

    殷夏大惊失色,看见萧子寒瞬间倒地,整个手臂抱着腹部,脸色惨白的蜷缩在一起,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

    子山冷冷道:“你知不知错!”

    萧子寒不答,他其实不是不答,而是答不出来,全副身心都在对付身上扭曲一样的痛感,浑身每个毛孔都在一瞬间涨大,互相撕扯绞着劲一样,他根本就没有力气说任何话。

    殷夏看他疼得受不了,连忙站起来想要去给他解开。

    子山喝道:“你敢给他解开,我就让他多疼一倍!”

    殷夏实在看不过,转身对着他气道:“刚见面就这样罚,你没看他受多重的伤吗?”

    萧子寒没听见殷夏在说什么,也看不见。头脑里涨的发麻。萧子寒想起以前师父是怎么整治他的,才忽然发现,这么几年不见,他都忘了师父厉害的手段了。居然敢当面顶撞。

    萧子寒双手用力扒着,爬过去,还好,本来他就离子山不远,扒到近前,就用头去蹭磨师父的腿和脚,他实在说不出话,只能大呼着气,瞪大了眼睛努力一边噌磨着,一边抬头哀求的看着师父。

    子山知道他是求饶的意思,若是以前,定是要他吃足苦头才能放了他,现在刚一见面,加上他受了伤,自然有些不忍。

    子山在他身上虚点几下,萧子寒铺天盖地的疼就如潮水退潮一般消退。疼过的骨骼一寸寸都在麻木中,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子山抓了萧子寒就奔向谷外,殷夏就跟在身后,立在那颗石柱前,将萧子寒掼在地上,指着那颗石柱上“绝命谷”三个大字道:“绝命谷,其实非绝命之意,你师祖立这块石柱的时候,本意是“色人”两个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萧子寒不知,但显然风子山也没打算让他回答,喃喃低语着,像是说给萧子寒,又像是说给自己:“——色人,即是“以色侍人”之意!你师祖立这块石柱是羞辱之意,他虽然没有明说,也没有将我囚禁,但我却觉得这里远比外面要安宁许多!”

        

魔  剑 寒潭夜罚

    萧子寒乍一听这一番话,有些迟钝,身后的殷夏却已经面色突变,冷哼一声,走过来就揽住风子山,板过来他的身子,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心里在意?怪不得当年留书隐到这里,连子寒都瞒着,你若不想,谁勉强的了你?我殷夏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

    风子山一愣,脸色难看的看着殷夏,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萧子寒苦笑对殷夏道:“殷大哥,这几年不见,你是真变笨了!师父当年留书给我说不许我寻找他,又说什么至死方见,跟着你隐在这里,又怎么会不是心甘情愿?若不是我发现了这表面上空旷无物的空谷,其实暗含着八卦乾坤之象,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殷夏听了脸上的怒气一下子没了,转而含着歉意的看着风子山道:“对不起,我一时想歪了!”

    萧子寒动了动,身上仍是麻木的无法动弹,一动弹就疼得厉害,咳嗽了一阵,就见风子山推开殷夏过来扶他。

    萧子寒抓住风子山的手道:“师父,人活在这世上,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自己高兴就好,您跟殷大哥相爱又怎么样?您是担心我看不起您,才不告诉我就躲了起来吗?其实您和殷大哥一起消失了,我又怎么会想不到?”

    萧子寒喘息了两下,继续说道:“不管师父做什么,寒儿都只有听得份,敢不听话,师父您就打到我听话为止!干嘛要去在意我怎么想?!当年师父教我武功的时候不是说过,徒儿就是拿来给您消遣、出气的么!”萧子寒说着说着,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十分虚弱的微笑。

    子山听了呆了片刻,殷夏也走过来道:“子山,你大师兄多次找我,要我开解你,可是你就是不听,又不敢见子寒。这近三年来你明明见子寒多次来这里试探,都故布疑阵,避而不见。现在他有事相求,你就不要再推拒了,江林小时候你不是也见过吗?多可爱的一个小娃娃,现在他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

    萧子寒一听殷夏帮他求情,也顾不得疼了,挣开风子山扶着他的手,扑地跪下道:“林儿不但又乖又听话,还继承了天山派剑法精髓,是咱们天山派下一代里最杰出的,多年来与我寒暑相伴,寒儿实不忍他出事,求师父垂怜!”

    风子山本来拎子寒到石柱这里,说那一番话其实是要拒绝子寒,不想再出山的意思,现在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早已经动摇了,再加上的确挂念江林安危,当下就打定了主意,治好了萧子寒的内伤就动身。

    萧子寒见师父久久不应,难受的心里只发苦,强忍下数次的冲动之后,终于忍不下去,心中一横,大声道:“寒儿没想到师父如此无情!十年前丢下我就走了,我九死一生之时,师父恐怕也毫不知情。如今弟子前来相求,师父还是狠心不顾,如此绝情绝意,实在让弟子太失望了!弟子原以己命,换林儿一个活命的机会!师父可满意了?”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已经开始颤抖。

    萧子寒说完,运功于掌,就向自己当头拍落!

    风子山大惊,伸手就去档,萧子寒这一掌拍的力道十足,饶是风子山功力深厚,也被震得手臂发麻。

    殷夏抢步过来抓起风子山的手看,见只是红了,却没真正伤到,心里就放下心来,目光转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子寒。

    萧子寒却被吓懵了,他虽然知道这一掌伤不了风子山,但是他也绝没想过要打在风子山身上,这一下让他鼓起的勇气顿时消了,跪行着扑过去,托着风子山手臂仰头颤抖着道:“师父!师父,弟子该死!伤了师父!”

    风子山推开他,冷冷看着萧子寒气苦又懊悔的双眼,怒道:“你随我来!”说完转身返回。

    风子山这次是真的怒了,短短几个时辰内,萧子寒这是第二次在自己面前自杀。他没想到萧子寒到现在还是这么冲动,脾气竟然一点儿都没改改。

    萧子寒一听这话,心里黯然了下,慢慢站起来,跟在后面。

    风子山沉着脸走在前面,殷夏和萧子寒就跟在后面。

    殷夏看萧子寒头上直冒汗,知道这时每走一步都无异是一种酷刑。虽然也气萧子寒,心里却是有些不忍,可是知道风子山向来言出必行,这时萧子寒又触了他的逆鳞,这时多劝反而不好。一个弄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一路上萧子寒走走停停,跌倒了好几次,风子山都没有再扶过他一次,萧子寒每次都要费尽力气才能爬起来。还好风子山走的很慢,萧子寒倒也跟的上。

    风子山走到精舍后,并没有入内,而是直接穿过几株梅花后,转入精舍后方。就见一泉喷涌,泉眼处颇深,养成一个小型圆潭,圆潭下方看似是人工凿出了一个小口,伸出一个小溪流,经过一小片梅林,灌溉着那几株老梅,蜿蜒远去。

    风子山伸手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倒出来一粒药丸,递给萧子寒吃下去,指着那泉眼处的小潭道:“跳下去!”

    萧子寒看了看,心里咯噔一下,这寒冬腊月,跳进去不知要冻成什么样子。

    稍一踌躇,就一脚被踢了下去,萧子寒仰面跌进水里,被冷水灌了透心凉,衣服也没脱,瞬间就湿透了,进去就冻得直打寒颤,勉强站起身来,喉咙里涌出来的凉意让他连连弯下腰咳嗽。

    风子山指指里面,道:“过去里面点儿”

    萧子寒知道今晚不好过,挨罚的时候,师父不会心软,更不会心疼,错了就是错了,若是不认错,更苦的就等在后面。

    萧子寒往后退,越往里走潭水越深,直到埋住脖子,风子山才喊停。

    风子山道:“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萧子寒嘴里苦的说不出话来,见风子山转身要走,立刻眼圈红了,喊道:“师父,求求你救救林儿!师父!……”

    风子山不理他,飞快地走了,眼看着师父转过梅林一忽儿就不见了影子。萧子寒没办法了,难受得一掌拍了下去。

    潭水受力,“嘭”的一声,炸起一个巨响,把萧子寒自己也吓了一跳。

    殷夏气得跑到潭边道:“子寒,你疼不疼?”

    萧子寒闻听此言,才觉出味儿来,四周的潭水压迫者周身皮肤,那冰凉刺骨还是其次,那仿佛从心眼里钻出来的疼和麻却是千丝万缕,纠缠不断。

    下午挨得罚让身上一动就疼,这时候,水却在不停的压迫,不停的变动,这寒潭本来就是活水,萧子寒觉得恐惧,心里发抖,都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吓得,他甚至感觉水潭内有不知名的小鱼不停的啃咬着自己。

    萧子寒越觉得疼,就越觉到疼得厉害,忍不住用手在水下摸了下自己,手在水里轻飘飘的无法着力,隔着衣服,却什么都摸不出来,只是觉得身上那一层皮在脱落一样。

    活生生的被揭掉一层皮的感觉,水下面又冷又疼,露在外面的头上却都是汗,那是吓得,心脏里扑通扑通的急速跳着,萧子寒圆眼大睁着,忽然想起什么。

手就在下面水里扒拉,把衣服带子都揭开,把衣服脱掉,手伸在身上按了一下,猛地一疼,皮肤却好端端的在身上,没有任何损伤。

    萧子寒重新系者衣带,手都不听使唤的发抖,系了几次才又系好,喘了口气,却克制不住那种恐怖的疼痛。

    萧子寒忍耐了片刻,忽然大叫一声,声音里带了哭意,哆嗦着对殷夏道:“殷大哥,我错了!求你去叫师父过来!我再也不敢了!”

        

魔  剑 边城邕州

    殷夏不理他相求,只道:“子寒,你师父给你吃了凝香九制丸,你试着自己运功,把寒意逼出来!”

    殷夏说完,也转身走了,萧子寒看着殷夏越走越远,心里又气又苦,只是在这水里这么冷,不运功能就能把人活活冻死。当下也不再多想,就暗自运功抵御起起来。

    凝神摒气,引导丹田一股灼热的气流逐渐升了上来,缓缓流过四经八脉,萧子寒一时之间进入忘我境界。

    一个时辰后,萧子寒渐渐感觉到胸口的闷气稍有消减,再通过胸口的时候,阻塞的静脉有活动的迹象。一睁眼,就看见殷夏坐在岸边喝酒。

    萧子寒喜道:“殷大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孤夜独受,萧子寒原本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挨到天明,没想到殷夏这么义气,竟然来陪他。

    殷夏笑道:“你师父说了,你运功一个时辰,可以向这里走三步!”

    萧子寒听罢心里一喜,连忙向岸边大步迈出三步,肩膀处从水中露了小半出来。接着又听殷夏道:“你继续运功,我在这里陪你

第28回

!”

    萧子寒点点头,继续运功,露在水外的小半个肩膀逐渐感觉不到疼,只有浸在水里的那部分还在折磨他。

    等到萧子寒再睁开眼,这次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运转一周,比上次缩短了不少时辰,胸口那里虽然还是不顺畅,却好了很多,露在外面的小半截衣服也被运功的时候暖干了。

    殷夏向他招手道:“你可以再走三步!”说完撕了一条鸡腿儿啃着。

    萧子寒顿时明白师父是在让他治疗内伤,凝香九制丸太热,身子泡在这冷水里,冷热相交,只有他努力运功,才能抵御疼痛的侵袭,而等到他完全消化掉那凝香九制丸,他的内伤也会好的差不多。

    萧子寒这样想着,大步又向岸边迈了三步,心里暗暗发闷,师父总是这样想到稀奇古怪的方法整治自己,既治疗了自己的内伤,又达到了惩罚自己的目的。

    明明他一伸手就能把自己治好的,却偏偏要自己吃一番苦头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刚刚自己不但要疼死了,更快要被吓死了。

    萧子寒想到这里,暗暗头皮发麻,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顶撞师父,老老实实听话,再也不犯错了!

    殷夏见他在哪儿沉思,也不运功,喝了一口酒道:“子寒,你师父说了,天亮前你要是走不出来,今夜你就到原地,重新走一次!”

    萧子寒听了立刻闭上眼睛开始运功,如此几次之后,等到他终于走出寒潭的时候,神清气爽,身上也不疼了,内伤几乎已经痊愈,萧子寒步履轻松的跃到殷夏身边,夺过酒壶就是一大口,又撕了一块儿鸡胸肉乱嚼几口吞下,道:“殷大哥,你也不给我留只鸡腿儿!”

    殷夏笑道:“你师父已经连夜启程,前往邕州了!”

    萧子寒一怔,嘴里香香的鸡肉,也变得没味儿了!

    萧子寒两眼一红,伸手重重抽了自己一耳光,道:“殷大哥,我是不是太混账了!师父一定很生气吧!”

    殷夏忽然敛住笑,严肃的道:“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你师父的底线,你知道他平生最厌恶别人轻贱自己性命,他当年吃了那么多苦,都不曾想过死,而你是他很重视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他面逼他!威胁他!你受这惩罚,也是活该!你师父这次原谅你,不代表以后会纵容你!你别气的他真的动手惩治你!那样你会比现在难受百倍!”

    萧子寒面向精舍的方向,跪下叩了几个头,道:“殷大哥,你说的是,我不该用自己的命威胁师父,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殷夏见他真的知错,也不再说他,拉他起来道:“你师父走之前出了一道题目,你若一个月内破解得了,就可以离开此地,否则就等他回来领罚!”

    萧子寒“啊!”大叫一声,道:“这时候师父还有心情考我?我还急着赶到邕州呢!”

    殷夏大笑道:“有你师父在,你暂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解不好题目,等着挨打!”说着好笑的看着萧子寒垮着脸,拿出来一张画满了东西的纸塞给萧子寒,连打哈欠道:“走吧,去睡觉去,睡醒了再研究!”

    萧子寒这边正为了那道题目苦恼的时候,江林正站在邕州的军帐里,戒备的盯着账内外的一举一动。

    现在两军都驻扎在邕州城外十里,城内本来有给两位王爷暂时的居所,但是,邕州城内再奢华,也不如军中安全。

    自从和皇甫戬在邕州汇合,江林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里不比平州时身处的高宅大院,稍有异动就容易被发现。

    北风凛冽,一个一个黑黝黝的矗立在荒野的帐篷,大风刮过,就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虽然四周都是自己的将士,江林还是没办法把心放宽。

    江林吩咐士兵加紧巡逻,瑞王爷招揽的江湖人也分为两班,轮流守护王爷的大帐。

    风子山离开了七绝山之后,先是沿着小路疾奔,天明后路经一个市集买了匹马,沿着官道出了城骑马,到了夜间就弃马,拣偏僻的小道用轻功,如此交替,也就五六日的时间,就到了邕州城。

    虽然到了城内,但是他只是在十几年前,江林还小得时候见过几面,到现在只剩一个模糊的印象,当时他自己本身也年幼,到现在也不知道江林的样貌。

    如今战乱之际,想混进军中,也不是那么容易,风子山在邕州城内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机会,还好现在两军还没有跟贺国开战,那么皇甫羽暂时还可保的性命。

    这一路上偶尔也听了些消息,皇甫戬的声望日高一日,老百姓都在说,锦王爷皇甫戬沿路禁止将士抢劫掳掠,不准骚扰百姓,还帮助老百姓勤农治桑。就光这一点,就得了民心。再加上他善于招纳人才,不管是江湖豪杰还是文人儒士,只要有才干,都可以在他那里某个营生,所以皇甫戬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瑞王爷皇甫羽虽然性子敦厚,但是治军却没有皇甫戬森严,时不时有他的将士做出一些恶事出来,所以在邕州城,锦王爷比瑞王爷要得势的多。

    风子山这天又在街上转,想着如何才能混进江林身边去,这时忽然一骑快马呼啸而来,大街上皆是老百姓,这匹快马却没有一点儿减缓的趋势,仍旧扬鞭策马,鞭子抽的呼呼生风。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幼童蹲在一个卖饼的摊位前,怯怯的盯着大饼看,马都到眼前了,他也不知躲避,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这时马上人明显也看到了这幼童,及时勒马显然也来不及了,马上人愣了下,就见旁边一人一把抓起幼童护在怀里,马儿前蹄微踏,那护着幼童的男人就地滚落在一旁。

    这护着幼童的人,正是风子山。风子山放下幼童后,转身盯着马上人,只是他没想到这骑马之人,竟然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儿,张扬跋扈的样子,风子山见马上得孩子一脸的风尘,只当他是碰到了急事。

    风子山正色道:“这闹事岂能纵马?即便是急事,也该顾下他人的安危!”

    那孩子听了此言一愣,顿时撅嘴道:“你凭什么管我?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一打马,直接走了!

    风子山见他如此恶劣,几乎撞伤了人,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心里暗骂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家人是如何管教的,如此欠揍!”

    风子山转过头,见被他所救那孩子的父亲也赶了过来,心里也放心了,那孩子的父亲抱着孩子走过来连连道谢。

    风子山微笑着连连摆手,给孩子买了烧饼,就徒步往西边逛去。

    耳朵里却捕捉到一个声音道:“瑞王爷帐中正在招一个琴师,听说老琴师病故,如今开得条件可了不得呢!一个月有五两银子!我们快去报名!”

    风子山听了此话,喜上眉头,这不正是自己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么?

        

魔  剑 悔之晚矣

    江林一进入王爷的大帐,就看见瑞王爷旁边端坐一人,王爷喜不自胜,正跟此人侃侃而谈,江林看那人背影却陌生的紧。

    江林出于职责,三两步走过去,站在瑞王爷右侧,警惕的审视了那人一眼。

    瑞王爷看见江林过来,立刻拉住江林的手道:“江老弟,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请的琴师风六风先生!”

    江林一听“风六”二字,呆了一呆,瞬间又释然了,这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甚多,江林看面前的风六先生年龄跟师父差不了多少,甚至比师父还显得年轻潇洒,自然不疑有他!

    瑞王爷说罢又对那人道:“风先生,这位是我的老弟江林江少侠,曾经师从天山派,目前任职护卫统领,你们且认识一下!”

    江林注目去看面前的琴师,这时那位琴师的眼睛正好也扫过来,江林不知怎的,被那说不上来的锐利的目光扫过,没来由的心里一颤!江林急匆匆跳开目光,脑海里却清晰浮现着这位琴师得音容概貌。

    ——这位琴师三十七八岁年纪,温文尔雅,样貌生的是朗朗白玉一样剔透,却有一双直逼云天之上的剑眉,虽已步入中年,眉梢眼角却不染风霜,儒雅和英气并存,犀利和温和糅合,乍一看,却锋芒暗吐,让人望而生畏。

    风子山微微颔首道:“风六见过江少侠!”

    风子山嘴里温声说着话,心里却为刚才瑞王爷所说的“曾经师从天山派”而不是“天山派江林”这些话气怒交加。

    一路上赶的太急,江湖上的动静也都是一番风雨过去便罢,所以风子山对江林叛出天山派之事尚不知情,此时但见江林毫不反驳,仿佛瑞王爷所说都是无所谓的话一样。风子山有些恼怒,但又不便发作。

    江林谦逊,连称不敢!按道理说,风六只是一名琴师,如何可得与这瑞王爷护卫统领相提并论?见了江林恐怕是要跪下行礼的。

    只是江林不计较虚礼,而瑞王爷喜欢风六才华,只道这种有才之士都恃才傲物,见江林不计较,他更乐的不愿多说。

    瑞王爷生性温厚,立即拉着风六,道:“先生一曲《蕉窗夜雨》,实意犹未尽!烦请先生,再弹一曲,诚为羽之幸也!”

    风子山微笑道:“王爷有雅兴,风六自当效力。”说罢走到一旁的古琴边,双手微动,手指灵巧的挑拨,铮铮琴音霎那间流泻而出。苍劲古朴的曲风,让人听而神往,正是一曲《山居吟》。

    一曲既罢,瑞王爷抚掌大笑道:“好!果然是好!先生之才,旷世之奇,只是先生如此年纪,就有与世相忘之念,实在是我国之憾哪!”

    这首《山居吟》,说的即是隐士之念,藏于山水之间的闲情逸致和对山居的向往迷恋之意。

    江林立于一旁,也听得极为入神,此时听皇甫羽之言,赞叹风六的琴技同时,也有同样之惑。

    风六笑道:“高山为屏,天地为庐,隐世即是逍遥。”

    江林忽然道:“先生何以孤身一人,跑到这边陲要塞,苦寒之地?”江林显然对风六这个陌生人忽然能混进大帐,且与王爷能如此近的距离接触有些担心。

    风六轻叹道:“不远千里,实为受劣徒所托,办些私事,没想到盘缠用尽,多亏了瑞王爷收留,否则在只得乞讨度日了!王爷,我有些累了,想先行告退!”

    江林听了这话,内心更加起疑,盘缠用尽这些托辞,都被江湖人用烂了,只是江林也不当面拆穿,当下道:“王爷,风先生住在何处?我帐中宽裕,不入请风先生与我同住,也好有个照应!”

    瑞王爷一看江林眼色,便知其意,立刻便应允了。

    风子山心中大乐,这样一来,朝夕相处,反倒是趁了他的心了。

    正乐着,就听见帐外有士兵禀报道:“天山派凌雨西求见江护卫!”

    江林脸现尴尬,对皇甫羽道:“王爷,我去看看!”说着快步走出。风子山也告退跟了出来。

    江林走到帐外,看见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整片军营大门之外,正要走过去,就听见旁边扑过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儿道:“不好了,师爷不见了!”

    江林一听见这声音大吃一惊,道:“小铭,我不是让你跟着我师父吗?怎么你这时回来了?师爷是谁?”

    风子山一瞧,大怒!抱着江林的正是上午闹事上纵马行凶那小子!风子山脸色立即就不好看了,如果这小子是江林的徒弟,子寒的徒孙,那自己骂了一圈,岂不是骂到自己头上?

    这时听见水铭哭道:“我师爷就是你师父啊!他已经答应了让你收我为徒,然后带我到了七绝山之后,让我在山下的客栈等他,说第二日一定会下来找我,可是我在客栈等了三天,师爷都没有来,第四天还没有等到,我就跑回来找你了!师父,现在可怎么办啊!”水铭说着大哭,不知道师爷怎么就丢下自己不见了!

    江林怒道:“我不是让你跟紧了服侍他吗?你!……”说着说着气的一把甩脱水铭。

    江林急火攻心,生怕师父气出个好歹来,而且当日找到师父时候,在雪地里已经晕了过去,自己怕师父发现又不敢给他治疗内伤,现在这可怎么办?

    风子山见两人都显出焦急之色,心想,子寒当然不能下山,被我关在谷里好好修身养性呢!看他以后还那么冲动不!这时候风子山自然不会说出来,看江林到底要怎么做。

    江林发足狂奔到大营门口,风子山和水铭也都跟了过去。

    小西满脸疲惫,看见江林跑过来,上前刚跪下,还未说话,江林就已经一把拎起他,急道:“西儿,你知道师父在哪里吗?”

    小西也急道:“大师兄,我正想问你,江湖上都在盛传,你背叛师门,扬言要另立门户,还当着瑞王府众人之面,打伤师父,这些都是真的吗?”

    江林见小西不答,反而质问这些,就知道小西根本就不知道师父下落。

    江林一时之间又惊又悔,喃喃自语道:“在七绝山失踪的,应该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绝不会有事!”

    风子山乍一听小西质问,回过味儿来,直气得浑身发抖。

    子寒的内伤是他打的?怪不得子寒一直拖着不自己治伤,原来根本就是无心疗伤!被自己徒弟当着那么多人的给打伤了,颜面扫地不说,还自动跑到绝命谷任我打罚,求着我不远千里,跑来救的,就是这个小畜牲?

    风子山心里咬牙切齿: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苦衷也好,这样做,都是罪不容恕!

    风子山冷笑怒目,道:“呵!原来这位就是背叛师门,当众打伤师父的天下第一剑?好!好的很!不愧是天下第一剑!”说完又指着水铭道:“怪不得能教出这种闹市纵马,差点连无辜的幼童都给踏死的恶劣之徒!”

    江林耳听着这指责,抬起眼对上风子山的眼睛,锐利的双眼里,如同一把利刃,刺得江林几乎不敢再与之对视。江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被那双眼睛居然看的胆寒!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下!

    江林甚至都忘记了这些关他一个琴师什么事?他这么气愤干什么!?

    风子山恨不得拿把剑,一剑把江林给杀了,只是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为了避免自己态度过于明显,风子山转身走了!

    江林转过头看水铭,水铭一下子就吓哭了,跪过去抱着江林的腿道:“师父,我错了,我是急着回来跟你报信,才做错了事!我知道错了,师父!……”

    江林忽然感觉全身无力,当初可怜水铭是瑞王爷府里的一名尝菜小童,整日里遭人打骂践踏,遇见他时,他正被打得浑身是血,自己一时心软,救下了他。难道,自己连这个做的,也是错的了吗?

    江林摆摆手道:“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我也不配做你师父!”

    江林捂着头蹲下去,一天之内,他仿佛整个世界都颠覆了,师父失踪,水铭纵马,自己当初不认师门,打伤师父,现在小西又过来找他,他相信,不久后陆靖也会过来,难道,自己能一次又一次的推拒所有那些熟悉的亲人一波又一波来找吗?

    自己有勇气打伤师父一次,还有勇气做第二次吗?

    到头来,自己认为是对的事,都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江林恐惧,他无限制的恐惧着!——就算自己真的死了,肮脏的尸体能进入天山派吗?

    江林想到这里,身体不可抑制的发抖,发颤,每根头发每个毛孔都在爆炸一样难受!……

        

魔  剑 卖入青楼

    江林带着小西走进自己大帐,风六先生正盘坐在左侧角落的毯子上喝茶。

    风子山看见他们二人走进来,不见水铭,略微有些诧异。

    不一会儿有侍从端来午饭,江林见那琴师不肯过来,也不勉强他,叫侍从多准备一份,端到他旁边的矮桌上。

    江林对小西道:“西儿,你赶快吃饭,就马上赶去七绝山去,找到师父立刻通知我!”小西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

    江林摸了摸小西的头道:“这一个多月,在白岳山学的怎么样?”

    小西大嚼了两口咽下,实在是饿坏了,又喝了口水才道:“大师兄,我不想在白岳山,齐修前辈教了我齐云八斩,我还没练熟,就,就偷跑下来了。”说到最后,小西忍不住有点胆怯。

    江林没有责备小西,想也是他听了自己背叛师门的传言,才不顾一切的找来的吧!

    江林看着小西轮廓逐渐分明的脸庞,稚嫩的少年几乎要长成一个大人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听旁边的风六冷哼了一声道:“自己天山派的还没学好,还去学人家白岳山的武功!没出息!我看那小子也别去找萧子寒了,免得他被气死!不被气死,也要羞死了!”

    江林和小西两人同时站起来,怒目瞪向风六。

    江林再能忍,也受不了风六如此奚落,怒道:“江林可有得罪先生?为何一再挑衅?还言语辱及家师!”

    小西噌的一声,拔剑出道:“你这恶贼!再敢胡言乱语,可别怪我不客气!”刚学会了齐云八斩,小西正好想找个人试试。

    风子山冷笑道:“天下第一剑不是自立门户了吗?萧子寒还是你师父?”说着一指小西道:“还有这个,小小年纪,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来啊!我等着你们来杀我!”风子山说完冷冷的看着两人。

    江林被抢白的说不出话来,沉着脸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风子山的手腕,触手之下,却软绵绵不见丝毫内力。江林心里一动:他不会武功?

    江林再看着风子山丝毫不惧的样子,没想到这个小小琴师竟然如此有胆色!

    江林手指微一用力,就见风六脸色苍白,看样子是吃痛疼的,江林连忙松开手,心道,如果他不是不会武功,就是武功太高,太懂得隐藏自己。

    江林心里实在是纳闷,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位风六先生了?让他如此针对自己。

    “风先生,多有得罪!”江林放开风六,拉住小西坐回去,小西被拉坐下,狠狠地瞪了风六一眼才作罢!

    风子山也懒得理他们,准备出帐转转,不过他忍不住还想逗弄一下二人,道:“萧子寒,他后背前胸都受了内伤,对吧?”

    江林的耳朵敏感的捕捉到了“后背前胸受了内伤”这几个字,师父正是被自己从后背拍伤的。江林一听“噌”的站起来,喝道:“你怎么知道!”

    风子山定定的笑道:“我不但知道,还知道萧子寒左手处有一个三寸长刀疤,是也不是?”

    江林此时心乱如麻,连双目都赤红了,急忙走过来抓住风子山道:“是!是我师父,风先生见过我师父?”

    风子山笑笑道:“我自然是见过的,也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现在就是不想告诉你!”

    趁江林愕然的时候,风子山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小西道:“大师兄,他真的见过师父?”

    江林嘴唇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道:“他说的肯定就是师父!”

    小西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抓住他,问他师父的下落啊!”

    江林道:“他不想说,岂是我们能问的出来的?他连师父左手腕的三寸刀疤都知道,定是见过师父了,只是不知他是敌是友,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你现在也不要去七绝山了,速速写信回去天山,让师伯派人寻找师父,而你,就在这里帮我吧!”

    风子山走了出去,才看见水铭就躲在离帐子不远的地方,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风子山装作没看到他,自顾自四处走着。

    那小孩儿笑眯眯的走过来道:“原来风先生是王爷请来的琴师,真是失敬了!水铭之前多有得罪,特地在邕州最有名的八仙居设宴,给先生赔罪,不知道先生是否赏脸?”

    风子山见水铭双眼红肿得像个核桃,一定是哭了很久,这时又是一副讨好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若不是看见这小孩儿外八字脚站着,双拳紧握,——这是一个人心怀愤怒时身体对情绪的自然流露,风子山若非及早看出来,一定会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风子山这时也不去拆穿他,反正日子无聊,就跟他玩玩看。

    跟着水铭来到八仙居,邕州城这样的边城寒地,八仙居布置简陋但却不失大气,环境也算干净。二人拾阶而上,到了二楼的包房。

    酒桌上水铭殷勤的劝酒布菜,又说了一大箩筐讨好认错的话,风子山见这孩子一脸稚气,略为粗糙的脸颊上红红的,看上去也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罢了!

    若不是尝出来这杯中的酒加了劣质的迷药,风子山简直要相信这孩子的鬼话了!

    风子山不动声色道:“水铭,你真的知错了?”

    水铭的核桃眼努力睁着,站起来连连点头道:“风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

    风子山笑道:“你不后悔?”

    水铭一怔:“后悔什么?”

    风子山大笑道:“你不后悔就好!”刚一说完,风子山就“咕咚”一声,趴倒在桌子上!

    水铭战兢兢走到风子山身边,用指尖戳了下风子山,道:“风先生?……风先生?”

    喊了两声,水铭见风子山不动也不应,才坐到一边,喃喃道:“谁叫你使坏!害的师父现在不要我了,呜!!!!!!!”水铭哭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过来,就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泪。

    有三四个人推门进来,水铭指着倒在桌子上的风子山道:“喏,就是他,他可是连瑞王爷都十分欣赏的琴师,每月五两银子呢!你们凝香楼有福了,让他替你们调教出好的琴妓,保准你们楼里的小倌姑娘色艺双全,客似云来!当然,这个人你们想怎么样,我就不管了!”

    那几人里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抓起昏迷的风子山看了看道:“卖相还不错,只可惜太老了!这要是年轻个二十年……!小哥你放心,进了凝香楼,他想再出去可就难喽!……”

    风子山装昏被揪来扯去,心里头暗骂:好你个水铭,这么狠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魔  剑 杀鸡儆猴

    如今已是深冬,天刚刚擦黑,街上就行人渐少了,水铭耷拉着脑袋在街上走,厚厚的棉袄紧紧揣着。

    走过转弯一个避风处,看见一老一小两个叫化子紧紧偎依在一起,身上捂着个又烂又脏的棉被,水铭走过去,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扔给他们。

    小叫化子拾起来银子,还不敢置信这是给他们的。

    水铭凑过去,挨着他们坐下,扑鼻就传来一阵酸臭味儿,水铭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活着的两个人,却可以这么开心,还能互相偎在一起取暖。

    这让水铭想起那个只叫了一次的师爷,抱着自己在怀里的时候,也是很暖和的,不禁就鼻子有点酸酸的。

    小叫化子把银子给老叫化,两人看看水铭,又看看银子,被子也不要了,拿了银子就跑,丢下水铭一个人在巷子口。

    水铭懒得去追,嗤笑一声,本来就是给他们的,跑什么跑?

    拉了那烂被子就捂在身上,里面还有点热气儿,还有股人味儿,虽然又脏又臭,但却有他渴望着的东西!

    这时,城外的军营大帐里,气氛却异常地紧张。

    皇甫戬带人过来商讨战事,准备三天以后渡江攻打贺国。虽然江林明知道,在瑞王爷军营中,皇甫戬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但还是加紧戒备。

    自从到邕州,江林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四王爷。说是联手西征,其实两军却各自驻扎在邕州城外东西两侧,互不来往。

    四王爷天生的雍荣华贵气势逼人自不必说,单是他只身带数人,就敢来到这十万大军驻扎的营帐,就端的不可小觑,若是瑞王爷有心,借机除掉他,那么皇位就非瑞王爷莫属了。

    江林站在瑞王爷身后,握剑的手心里却湿漉漉的都是汗,他想起齐修说过,瑞王爷是继位的最佳人选,而这一段接触下来,也知道瑞王爷的确是胸怀仁厚之人,这样的人为帝王,必定是万民之福。

    江林心里胡思乱想着,以自己的武功,这么近的距离,要杀掉皇甫戬实在是唾手可得。

    转念又一想,如今贺国之患未除,皇甫戬一死,恐怕瑞王爷人单势孤,要对付皇甫戬遗留下来的死士,又要对付虎视眈眈的贺国,结果如何恐怕就难以预料了!

    再加上一旦自己在瑞王爷帐中杀了皇甫戬,就势必逼得瑞王爷不得不立即拥兵造反,自己也难逃一死,瑞王爷又怎么会留着自己这个把柄让天下人笑他弑杀亲兄弟?

    还有师父,如今师父下落不明,自己怎么也要找到师父,确认他安然无恙才好!

    江林想起师父就胸口猛的一个钝痛,全身激起一阵凉意!想起师父,就想起师父临走时森然冰冷的那句:“好一个恩断义绝!”

    江林又痛又悔,如今看来,用背叛师门来保全天山一脉,多么可笑!

    师父脾气刚烈如火,这下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恐怕连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罪!

    正当江林心乱如麻,杀与不杀,恍恍惚惚之间左右徘徊之时,皇甫戬已经起身告辞!

    看着皇甫戬一步一步远离,江林心中忽然有个感觉,失去了这次机会,可能永远都杀不了皇甫戬了!——

    皇甫羽招来军中韩江鹏、孙建辉、杜道浦和彭天福四位大将,以及武功较好的几位武林高手,讲了三日后与四王爷各出五万人马渡江攻打贺国边城图州之事,再选出几个武功较好的,混在兵将里,趁乱伺机刺杀贺国的大帅巴图赫纳赛。

    大家商议之后,带领五万人马的将领最终由孙建辉和韩江鹏统领,而刺杀人选,第二天在邕城西门外两军之间搭台比武甄选。双方各出十人比试,胜出者去。

    邕州西北方就是贺国的边城图州,两城之间仅隔着条大江,若不是大江阻隔,巴图赫纳赛早就直接冲过来了。多年来巴图屡次来犯,也只是抢了些财物和马匹,近年尤其严重,邕州几次几乎失守,多亏了邕州守将杨立道死守才得以保全。

    在贺国的探子汇报说巴图正在加紧制造船只,老皇帝才迫不及待的要发兵征讨!

    几人商议好了之后,四位大将就告辞出去,剩下的都是武林中的好手,皇甫羽就问江林道:“江贤弟,你看明日的比武,我们有多少胜算?”

    江林知道皇甫羽不想丢了面

第29回

子,遂道:“王爷放心,明日一战,我等必尽全力!”其余几人也都表明一定竭尽全力。

    有了江林这番话,皇甫羽总算是放心了,起初他还以为江林不会参战,毕竟江林曾说过只保自己一人。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等到江林出了王爷大帐,天也已经全黑,早就过了晚饭时间。江林回到自己帐中,意外地发现,风六和小西竟然都不在,问门口的侍卫,只说是见水铭和风六午饭后出了军营往城里去了,到现在未归,而小西随后出去,也是至今未归。

    这下可把江林给急坏了,出了军营就往邕州赶,十里不到的路程,一晃眼儿就到了,如今城门紧闭,江林一纵身踏上高大城墙的一半,左脚一点城墙壁,一翻就上了城楼。刚站稳,就听见一个嫩嫩的童音道:“师叔,你说师父还会要我吗?”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安慰他似的,道:“你师爷都答应了,大师兄他不敢不收你的,你就放心好啦!”

    又听那童音道:“师叔,我又冷又疼!”

    江林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两个人背对背吊在城楼的一根柱子上,等江林走过去,才看清是小西和水铭。

    江林大怒,解下来两人,不等小西说话,就一巴掌给他扇倒,怒:“怎么回事?谁干的!”

    水铭吓得脸都白了,小西连忙爬起来跪好,道:“大师兄,我……我不知道,没看清!”

    江林要给气晕了,一脚就把小西踹出七八步远,啥?你不知道?你跟我说你不知道?天山派什么时候变这么菜了,被人吊起来,居然跟我说不知道是谁?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小西也是有苦说不出,大师兄走后,自己想抓风六问问师父下落,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问了门口的士兵后,就追着二人到八仙居,见那风六被妓院的人抓走,小西特别高兴,想着让那个风六吃点苦头也好。

    小西开始喜欢这小孩儿的这股子狠劲!随后又跟在水铭后面走,看这小孩儿还怪可怜的,谁知道连是谁都没看清,就被打晕了吊在这里,醒来后周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两人在这里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接着就看到大师兄……

    江林心里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西儿武功已经不弱,谁能把他打晕还能不被他发现?这人武功能高到什么地步?如果此人是皇甫戬那边的人,明日的比武,实在是个劲敌!

    忽然想起风六,江林问道:“风六人呢?不是跟你们一起吗?”

    水铭嗫嚅着道:“我们不知道!”小西看了一眼水铭,目光躲躲闪闪,不自然地道:“不知道,我们醒来就在这里了。”

    江林拎起两人施展轻功就转回军营,水铭被江林挟在肋下,两只耳朵听见外面风声呼呼,一下子就到了营地,看着江林,眼睛里又佩服又仰慕的神情。

    三人走进去,江林顺手问士兵要了个鞭子,小西越走越慢,等江林进了大帐,小西还在门口磨磨蹭蹭,就听见江林道:“还不进来?不进来那我出去了!”

    小西立马钻了进去,水铭随后进来,江林手一挥,一鞭子已经横着抽了过去,半棉的外袍瞬间就被撕裂为两半,挂在身上。

    江林喝道:“裤子脱了趴好!”

    小西脸色吓得双腿直打颤,又当着水铭的面,又羞又怕的脸都红了,抬头看大师兄,见他沉着的脸上一点儿缓和的迹象都没有,知道今天丢尽了大师兄的脸,怎么都逃不过了,小西认命的扯掉外袍,一伸手拉下裤子到膝弯,趴在地上,光光的屁股和大腿就露了出来,冬夜里的寒气让小西冷浑身直打哆嗦,或许更多的是怕的成分。

    江林不再说话,一鞭子就抽了上去,伴随着小西“啊!”的一声惨叫!臀峰上顿时撕裂开一条粗长的痕迹。

    一开始没有红,也没肿,只一停顿的功夫,鞭子抽过的地方,就直接挤出来一颗颗血珠,惨白的伤口周围正迅速涨大,逐渐被血珠渗透、溢出。

    小西受不住这疼,但在水铭面前又不想放声惨叫!更不想求饶,只能咬牙忍着。

    江林已经一鞭一鞭抽下来,响亮地“啪!啪”声,一声声抽打在小西的屁股、大腿,甚至背上。十几鞭下去,小西已经张着大口喘气,实在受不住疼时就喊一声:“大师兄!”下次鞭子子落下来的时候就感觉稍微轻了点儿!

    每一鞭下去,小西身上就多了一条可怕的伤口,以及那让他疼入骨髓深处的抽痛。小西只能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直到数第五十下的时候,江林才停了手。

    小西浑身哆嗦着一时爬不起来,头重重磕在地上请罪:“大师兄,西儿知错!谢大师兄责罚!”

    江林冷冷道:“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能疏忽,听明白了吗?”

    小西急速喘息了两口,抬眼看大师兄,哆嗦着道:“西儿谨遵大师兄教诲!”

    水铭早已经站不住的跪在地上,那鞭子比他见过的任何的刑法都足以让他害怕,水铭嘴唇哆嗦着,两眼呆呆的,直直的看着小西身上的伤,不顾一切的憋着眼里的泪,但是最终没有成功,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耳朵里听见江林一步一步走过来,水铭身子努力往后缩着,膝盖以下努力在地上拖动着往后退。

    江林皱着眉不动了,水铭这副样子,不会是吓坏了吧!这杀鸡儆猴的效果也未免太震撼了吧!

    江林怒道:“知道怕了吗?还敢拜师不?!我打起人来可是一点儿不留情的!”

    水铭毕竟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吓呆了之后,连脑子都空白一片,耳朵里接受江林的声音有些迟钝,等听明白了江林问什么,眼睛里泪又忍不住倒出来,又惊又怕,哭着道:“我错了,师父!您要打,就打吧!”

    江林见他虽然怕,却还是愿意拜师,稍微有点意外,不过倒也开始喜欢这孩子了,怕成这样,还这么有勇气,孺子可教也!

    江林蹲下身子道:“到外面跪着去,今天我不打你,明天,你们怎么把风六给我送走的,就怎么给我请回来!若请不回来,你们两人都别回来了!”

        

魔  剑 军前比武

    小西天不明就一瘸一拐的带着水铭离开了军营,刚一走出军营大门,水铭就“呼”的坐在地上,厚厚的裤子费力的卷起来,一直卷到膝盖上方,低头一看,两个膝盖上又青又肿。

    水铭嘴角咧着,眼泪在眼里直打转,抬头看着小西道:“师叔,好疼啊!”

    小西笑道:“你这叫疼啊!才跪了几个时辰啊,你就喊疼,我昨天可挨了一顿鞭子!”

    水铭却笑不出来,道:“师叔,你真能忍,那么疼!”

    小西脸上一红,想起这个小师侄儿还没进门,就看自己脱裤子挨揍,心里暗骂:要不是为了你这小鬼头,大师兄能这么打我?屁股上到现在还有没结痂的呢!

    小西不高兴的踢了水铭屁股一脚,道:“快走吧,早点办完事早点回来交差,风六可是被你弄进凝香楼的,我不管你怎么弄,也得给他弄回来!还不能伤着他,吓着他,还得让他心甘情愿的回来,否则我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水铭看出小西不高兴,赶紧站起来讨好的笑道:“师叔放心!我怎么也得把风六那老家伙给“请”回来!不过,万一不成,最后还要靠师叔你帮忙!”说完凑近小西耳朵嘀咕了一阵子。

    小西皱眉听完大笑道:“这能行吗?”

    水铭涨着脸撇着嘴不屑的道:“那些什么文人雅士,琴师名流,他们不都是自诩清高么?行不行,咱们试试看便知!”

    两人跑到凝香楼,正是大早上,楼里的人大多还没有起来,小西和水铭贿赂了门口把守的几个打手,其中就有那个满脸横肉的,又打听风六的情况,几人都说风六不但没有反抗,反而非常合作,不要银子只管他吃喝就行,楼主非常满意,现在他就住在二楼最东边的那间。

    小西和水铭偷偷溜到那间门口,听见里面平稳的呼吸声,看样子睡得正香。

    风子山其实在他们一走近就已经发现了,心里暗暗好笑,虽然明知道今天他们必然来请,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看样子昨天晚上两人吹了几个小时冷风,再回去被修理一番,现在终于学乖了!

    正等着两人进屋来给他赔罪,却没想到两人只占在窗口听了听就离开了。

    风子山不知道两人又在搞什么鬼,但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处于劣势,便安然的等着。

    果然,不到一会儿,水铭带着昨天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进来,那人推了一把风六道:“喂!你家里人来赎你来了!快随他去吧!”

    风六看了眼水铭道:“他不是我家里人,我在凝香楼挺好,干嘛要跟他走!?我不走!”

    水铭朝那满脸横肉的家伙一使眼色,那人就退了出去。水铭上前腆着脸笑道:“风先生,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跟我回去吧!”

    风子山悠闲的坐在椅子上,道:“不是你把我一两银子就给卖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来让我回去干什么?”

    水铭没想到他这么难缠,都来赎他了,还这样不依不饶,难道非要用第二招?

    水铭立马严肃的道:“风先生,我昨天一时糊涂,才把你卖给了这个凝香楼,您想您可是瑞王爷都欣赏喜欢的琴师啊!怎么能窝在这小小的妓院里教那些以色侍人的人音律呢?这可是大大玷污了您的清誉了!”

    风子山笑道:“此言差矣!众生平等,蝼蚁也是性命,岂能以贫贱论高洁?我觉得教他们琴技也很好,让他们有朝一日脱离苦海,还能有个谋生的东西。”

    水铭看他如此强硬,便道:“好啊,风先生,若是你真的能教的下去,觉得这凝香楼比瑞王爷身边更好,那我也无话好说!”

    水铭退出去,小西将他拉到一边,水铭恨恨的跺脚道:“看样子我们只能出第二招!”

    小西皱眉道:“这合适吗?”

    水铭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谁叫他这样不识时务!看他如何受得了!”说完诡异的一笑!

    小西摇头道:“我可不赞成这招儿,太损了!不如我们直接进行第三招!”

    水铭笑道:“师叔你太心软了!对付这样的人,就应该拿出点儿手段来!”说完转身对那满脸横肉的人说了几句,那人转身走了!

    风子山在屋里闲得发慌,就知道水铭他们会卷土重来,果然等早饭后,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走过来,门口响起咚咚的敲门声,风子山道:“进来!”

    就见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冲了进来,擦胭脂抹粉,满身浓艳的香气袭来,风子山立时觉得的头蒙。

    那几个女子叽叽喳喳围着他,一个要他弹奏一曲《迎君归》。一个却不依不饶的要他弹《情意浓》。还要让他手把手的教一遍!

    风子山像狮子炸了毛,大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滚出去!”吓得那些女子一个一个躲得老远,从门口仓皇跑出去。

    门外小西和水铭略等了片刻,连忙跑进来,小西看风子山铁青的脸色,想笑又不敢笑,一脚踹过去就把水铭给踹趴下,佯装生气地喝道:“你小子无法无天了是吧!昨天居然敢对先生如此无礼?”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风子山的脸上,忽明忽暗的阳光让他整个脸显得变幻莫测,不知怎的,小西感觉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意,这种凉意是什么?他完全抓不住!这种感觉让他焦虑,却又摸不着一点儿头绪。

    风子山还是微微叹了一声,道:“走吧,别演戏了!”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小西和水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了,事情接下来应该是水铭扑通一声跪下请罪,自己拿起藤条使劲抽水铭一顿,当然是假抽,然后先生看他可怜,就饶了他,两人再多说一些讨巧的话,就顺理成章的哄了先生回去。

    这计划好的,怎么还没来得及演就变味儿了呢?水铭抽出来垫在屁股上的软棉垫扔了,小西拉着他就尾随风子山走了出去,两人早就为风子山交了钱,所有三人走出去,并无人阻拦。

    这一路上风子山都没有说半句话,小西和水铭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怒气,两人也不敢吭声,小西和水铭都惧怕江林责罚,回去以后要如何也不知,所以干脆两人也闭嘴不吭。

    直到走出邕州城西约摸五六里,发现前面数千人围起来一个大场子,中间临时搭了个台子,原来瑞王爷和锦王爷要挑选的刺客已经开始选拔。

    台子上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开始比武,双拳四腿你来我往打得虎虎生风。

    水铭是孩子气,立刻来得兴致,对武功又痴迷,伸着脑袋就要往前挤。小西抓住他,拎着颈子上的衣领往后抓,风子山和众士兵都不知是何事,都只当是两位王爷兴致上来所以比武玩。

    风子山三人从瑞王爷这边往前挤了挤,就看见三笑碧君林堂和五毒神掌吴一毒正在台上打得热闹,这五毒神掌本来就非中土人士,只不知为何就跟了锦王爷皇甫戬。

    三笑碧君以腿攻见长,而五毒神掌,顾名思义,自然是掌上功夫为大。从他们目前的形势来看,三笑神君颇为忌惮五毒神掌,不敢让他挨着自己一星半点儿,这样就大受限制,不到片刻,三笑神君已呈败象。

    果然,五毒神掌一个侧身,避开一腿,双掌从三笑碧君抬起的腿间穿过,一掌印在他小腹上,三笑碧君登时便丧了命!

    短短时间内,瑞王爷这边就一死一伤,江林和皇甫羽忽然都明白了,皇甫戬并不是真的比武挑选刺客,而是要借机除掉自己这方的得力助手。

    第三个上场的是绝地飞龙柳捷飞和对方的焦州一鞭谢自成,柳捷飞是轻功见长,而焦州一鞭却是用鞭如神。

    照江林估计,这一局,又是对方获胜,看焦州一鞭那架势,似乎身子不动,长鞭已经耍满整个场地,而柳捷飞的轻功几乎发挥不了作用,根本就无法接近焦州一鞭。

    江林看柳捷飞逐渐力竭,而对方正在伺机给予致命一击。江林不忍柳捷飞再丧命,遂跃上台去,身入鞭影,拖出柳捷飞扔下台,抱拳道:“这一场我们输了,直接下一场!”

    柳捷飞气喘吁吁的双腿都无法站稳,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感激地望了眼江林,而江林微笑着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儿。

    江林决定上第四场,只是不知道对方会是谁。焦州一鞭退下,一人直接跃上台来。

    江林见了来人大吃一惊,虽然几年未见,仍然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几年前被自己断了一臂的——剑邪十三!

    江林见他左手拿剑,手里的剑也是他十分熟悉之物——离尘剑,虽然早就知道此剑已归当初的魔宫所有,只因这剑若非唐枫亲自使用,在其他人手里,就如普通的剑一样,根本就发挥不出优势,所以这柄剑至今也没人惦记。

    剑邪十三神态间的冷漠,就宛如江林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江林也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十三,这些年可好?”

    剑邪十三仍然是面无表情,冷然道:“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拜江大侠所赐,我剑邪十三又怎么能不感念至深!”

    江林见他话语中仇视甚深,情知他已经恨自己入骨,也不再多说,道:“出招吧!”

    剑邪十三冷哼一声,剑已出鞘,斜斜一剑,带起一团青光,直取江林右肩。

    江林见他还恨自己断他右臂之辱,心里一叹,顺势一剑,单手上撩,沉肘一引,削剑邪的手腕。

    这一招连削带打,立时就破解了对方的招式,接着又是一招“云瑞呈祥”正是天山派的以轻灵见长的剑招。

    剑邪没想到几年不见,江林的剑法又有突破,招招沉稳,连绵不绝,如大河急湍,丝丝入扣,一环紧扣一环。

    两人一动手,台下观看的人就紧摒住呼吸,只是数十个照面,台上已经是剑光燎缭,剑气冲天,两团青光互不相容,直把人看得是心潮澎湃,不能自抑!

    真恨不得台上的就是自己,那就不枉来世上活一场。

    突然,剑邪手中长剑呼的一个青光大盛,旁人无甚感觉,江林却觉得眼前一晃,剑邪十三轻轻的几句话如同一线丝缕一般钻入耳朵:“唐枫和你儿子的血把这把剑养的真好,你看!”

    剑邪说着,手里的剑招忽然一转,江林感觉剑影憧憧,一柄剑化作几十柄几百柄,刺像江林全身每处要穴。

    江林一听唐枫和儿子,心神大乱,此时剑光剑影又突然变换,他勉强一招救命用的“云霏雾现”,护住周身要穴,才拆了这致命的一招。

    江林不知道他如何能出的了这种剑招,剑其实只有一柄,可是自己看上去却有上百个,无法辨别虚实。

    剑邪十三用完这一招,似乎要休息下才能再次使用,让江林也有个喘息的机会。

    台下风子山见江林忽然身形大滞,对方只是普通的剑招,他却使用“云霏雾现”这种救命的招式,实在是大奇!

    不到片刻,见江林又使用了一次,风子山仔细看江林双目,发现他双目赤红,头上大汗直淋,竟然是心神涣散之象。

        

魔  剑 半截断剑

    风子山手里暗捏了几枚钢针,紧张的盯着台上。

    小西这时也看出来了端倪,急的额头直冒汗。须知台上比武,若是贸贸然上去搭救,那就折了大师兄的面子,而不去搭救,又恐他有什么不测,小西这会儿是心烦气躁。

    只一晃神儿间,台上江林似乎开始力竭,已经第五次用“云霏雾现”,青源剑护住周身,这时剑邪十三离尘剑直取江林面门。

    江林侧身扑向剑邪左侧,手里青源剑上削,只听见“咔擦”一声金属交鸣的脆响,青源剑已断为两截。

    江林大惊!

    精神恍惚间,忘记离尘剑就算不是唐枫所持,至少也是锋利到可以削铁如泥,青源剑还不足以跟他硬碰硬。一个不小心,师父所赠的青源剑就这样断了……

    江林不由大怒,心浮气躁起来,手中无剑,和剑邪之间的比试就更加的艰难,半截断剑让他的武功大打折扣,步法也开始散乱,可是求胜之心却热切了起来。

    台下小西大叫一声糟了!那剑是师父所赠,大师兄折了剑,肯定会心智更乱。

    风子山略已沉吟,手下微动,钢针已经射出,只是这钢针不是打向剑邪十三,反而是打向江林。

    江林正跟剑邪打得难分难解,忽然腰上剧烈一疼,还来不及反应,屁股上又是一疼,疼痛让江林猛地一个激灵。

    耳朵里忽然传来一个细密的声音,声音很轻,但却仿佛是具有魔力一样,一字一句,俱是清晰无比,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辨不清是谁,只听那人道:“赢了我便要你师父饶你断剑之罪,若是输了,你就提头来见吧!”

    这声音似是威胁,却暗含着关心,江林一个念头在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难道此人能助自己回归天山?想到此,江林立时灵台清明,精神大振。

    剑邪十三冷哼一声,趁江林双臂大开,前胸疏于防守之时,左肘后挫,就顶向江林胸前。这一下要是顶实了,江林非受伤重伤不可。

    江林急中生智,双肩一耸,头往下俯,胸部后缩三寸,堪堪避过这一肘,右手的半截断剑就刺向剑邪十三大腿。

    剑邪十三为了避过这一剑,后退已不可能,只能选择前跃,但他轻功明显不是跟江林一个层次,剑邪似落未落之际,江林断剑脱手飞出直刺他前胸,左掌拍向剑邪后背。

    按道理说,剑邪避得了这一剑,就避不过这一掌,剑邪身在半空中,一剑格开半截断剑,但是江林拍向背部的那一掌,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江林这一掌下去,莫说剑邪十三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铜墙铁壁,恐怕也立刻被震得粉碎。这时剑邪十三猛地回头,正用满是怨毒的目光瞪着他。

    江林立时想起自己当初断他右臂,又杀了他兄长之事,心软了半分,力道减弱,这一掌虽然还是印了上去,剑邪身体被拍飞到台下,人却活了下来。

    皇甫戬那边有人扶起剑邪,就听见皇甫戬在台下抚掌大笑道:“这位就是三哥的侍卫统领天下第一剑江林?果然是名不虚传!”

    皇甫羽含笑微微点头,接道:“四弟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呀!”

    皇甫戬脸色不变,笑道:“如此,接下去就不必比了,昨日所议之事,就由三哥去做,小弟甘拜下风,就此告辞了!”说完领着手下,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众将士见没得看了,就逐渐散去,小西和水铭冲上台去,水铭大叫:“师父真棒!太厉害了!”

    江林却在四周搜寻,人群都在往两边的军营走,却不知哪个才是提点帮助自己的人?

    江林跪下半膝,捡起来断剑,将断剑合在一起,心头大乱:这可如何是好!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得又抬头望向四周,想找寻刚刚跟自己说话之人。

    此时人群已散的差不多了,只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江湖人和瑞王爷皇甫羽。

    皇甫羽走上台来笑道:“江贤弟莫难过,你要什么样的剑,我都替你寻来便是!”

    江林站起来躬身道:“谢王爷,不过江林不需要什么名剑,只是这柄剑乃家师所赠,断了实在难辞其咎!恐家师责怪!”

    底下有人接道:“江大侠,你不是已脱离了天山派么,还怕什么?你师父送你这柄剑也无甚要紧,让王爷给你换把好的便是!”

    江林一看,原来说话的是长江三毒之一的廖天华,眉头一皱,但却又哑口无言,没办法去反驳半分!

    江林不理他,也不接话,那廖天华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就随瑞王爷走了!柳捷飞上来再三道谢后也离开了。

    江林失望的看着人逐渐散尽,却始终没有人来跟自己说话,跳下台子,心里戚戚然。

    这时江林看见风六立在台下不动,想也是小西二人把他找回来了,心里想着等晚上再套下话,看能不能问出师父的踪迹。

    风子山见江林擦过自己身边往瑞王爷军营走,伸手拦住他,江林知道他不会武功,所以就站住不动,等他说话。

    风子山笑道:“还我两枚钢针来!”

    江林身子一僵,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狂喜还是狂悲?他都不知道,他只觉得似乎被千钧之力压过,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是什么身份,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救了自己,不但救了自己,从他传话给自己笃定、肯定的语气,他还有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回归天山派之人。

    江林双腿一弯,就跪在地上,额头“咚咚”的磕在地上:“前辈救我!前辈救我!”

        

魔  剑 打死不计

    风子山依然是坐在江林大账内的左侧的角落,只是此时却与原来大不相同。

    身前一排跪了三个人,江林是满腔希望,跟着回来后就跪在这里,而小西和水鸣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办的那些龌龊事,江林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看见连江林对风六都如此恭敬,他二人不由得是又惊又怕!

    风子山喝着茶,思量了半天才道:“你起来吧!不用怕,断剑之事我的承诺不变。”转而对小西招手道:“过来,给师爷添茶!”

    军帐的中的桌子较矮,风子山也是盘腿坐在毯子上,这师爷二字,让江林和小西心中都咯噔一下,七位师爷,两人都见过,可是独独却没有眼前这一位!

    小西看了眼大师兄,见大师兄使了眼色让他去,就站起身来走过去,侧身跪在矮桌旁,拿起茶盏给风六续水。

    江林偷偷看了风六一眼,这时恍然想起,这位前辈也叫风六!只是这位风六跟七绝山的那位师爷风六名同人却不同。

    乍眼一看,这位师爷和师父年龄相差不大,甚至比师父看上去还年轻,自己是从小就被收养,怎得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师爷?

    满心的疑惑,江林也只能暂时咽在肚子里,陪笑道:“前辈,我和西儿怎得从未见过您?”

    风六瞥了眼江林,口中慢慢念出十二句口诀,越念,江林脸色神色越是复杂,等他完全念完,江林已经是完全相信了。

    这风子山所念的,正是天山派最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就连江林,到现在都无法窥破这最后六句的含义。小西甚至到现在都不曾修习,若非天山派之人,是绝无可能知道这十二句口诀的!

    尽管江林还有很多疑惑,为何他也叫风六,但是既已确认此人定是师门长辈,江林不再迟疑,以头触地,颤声道:“江林拜见师爷!”

    哪知道风子山却淡淡的道:“慢!江林,听说你已自立门户,不再是天山派之人,这句师爷我承受不起!”

    江林立刻面色大变,急急道:“师爷,林儿是为了能保天山……”

    风子山不容他说完,忽然双目一张,紧紧地盯着江林,这目光让江林忽然说不下去了。

    风子山对江林的印象并不好,此时冷哼一声道:“你想说什么?背叛师门,逆师伤师,迫得他连内伤都不顾,拖了十几天,日夜不停、奔波千里,到我那里求我前来救你!你想跟我说你有苦衷?有理由?”

    江林听了,心中剧痛,连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风子山伸手一抓,江林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内力拉着自己向前冲,江林没有反抗,跌跌撞撞扑倒在地上,上半身离风子山只有半步之遥。

    风子山捏住他下颌,一点点抬起,江林双臂撑起来,随着风子山的手慢慢跪直,一直到跟风子山对视。

    风子山捏的江林下颌剧痛,但他不敢挣扎。

    停了片刻,风子山一笑道:“江林,萧子寒是养你教你数十载的师父,还是任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屑一顾,不堪一顾的其他人?你做什么,都不需要问过他的意思吗?天山派的存亡,需要牺牲你一个人来成全?”

    风子山说着说着,不由的怒火更盛,道:“什么你都自己说了算,你当众折辱自己师父,身怀绝技带着天山派给你的武功受瑞王爷荣宠。判出师门羞辱了整个天山派,跟将来天山派战而不保,哪个更脸上有光?你师父调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我看他也不用

第30回

活了!”

    江林喉咙里一声呜咽,想大叫:“师爷!”,发出的声音却是极模糊的一声哀叫,几人却都听清了,只是那声“师爷”却让风子山怒火大炽。

    风子山放开他下颌,一巴掌甩过去:“不准叫我师爷!”

    江林被打的身子在地上连番滚动,额头撞在帐篷边缘木头搭建的柱子上,登时头破血流,半边脸也肿起来,嘴角直往外渗血。

小西要跑过去扶江林,风子山冷笑道:“让他自己起来!”

    水铭本来听见这位风六竟然是祖师爷给吓呆了,这时看见江林额头出血,却憋不住蹦起来一边扶江林,一边哭道:“师父和我连夜找到师爷,但又不敢给他疗伤,怕师爷知道,就叫我一路上伺候师爷。师父还说若是他死了,就叫我和斐儿师弟一起照顾好师爷!师父不是恶人!”

    江林喉咙里一口腥甜冲上来,气血翻腾不止,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之前白岳山上自己所打的如意算盘,所希冀所求的不过是想以己之力,完成齐修所托,哪怕死无葬身之地,也要保全师父他们,却没想到,伤害最深的就是师父!

    江林惶恐间感觉到四肢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风子山站起来,走到他半坐着的身前,抬起脚想再给他一脚,却被从后面扑过来的小西抱住腿求道:“师爷,大师兄他知道错了,您现在就事打死他,也于事无补啊!”

    江林极力挣扎着想跪好,却动不得半分,一时间力气仿佛被风子山的话给抽光了,只剩下一个躯壳,江林就算此时想拿把剑杀了自己,也是举不起剑来。

    风子山见江林面如死灰,一点儿生气都没有,想也是绝望到了极点,风子山也心软了。风子山还没想过真要逼死他,若是一来就把这小徒孙给逼死了,自己这个做师爷的也太狠了!

    风子山踢开小西,蹲下,对江林道:“你真知错了?”

    江林迷茫的抬起眼,嘴唇动了动,低下头去不吭。此时此刻,无边的悔意正刺痛着他。

    风子山不耐的道:“什么规矩!我问你话呢!”

    江林低低叫了声:“江林知错!”这时江林心中其实已没有了生念,打定了主意,只等到了结了瑞王爷的事,就以死谢罪罢了!

    风子山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意,脸上缓了缓,道:“你若想回天山派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我一句话而已!”

    江林猛地抬头,盯着风子山,见他话语中略有松动,想从他眼里看出那话里的几分真假来。

    风子山道:“你师父既然求我来救你活命,足见你师父还存着几分惜你之意。不过,若不严惩你,让你这么轻易就回来,又怎么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江林见风子山说话时脸色不似刚才那般无情,似是真的肯给自己机会,江林想起师父走之前恩断义绝的样子,就算他怜惜自己,肯救自己性命,恐怕也只是养育数十年的不忍而已,自己当众折辱师父,若想再回天山派,从师父哪里是绝无可能了。

    江林连忙道:“但凭师爷作主,只要能回得了天山派,怎么处罚江林都可以。”

    风子山为人极为护短,萧子寒被伤的那样重,他又怎么能轻易放过江林?此时在风子山心中,江林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风子山心中略一思索,停了片刻才道:“你既宣告天下脱离天山派,又在瑞王府门前当众折辱你师父。你若想回天山派,就须得付出代价,仍旧到瑞王的大营门前,去衣受责,至于该打多少,你自己觉得够了,就可以停!去吧!”

    江林没想到师爷是要这样惩罚自己,再没有别的选择,江林跪下叩了个头,站起来退着出了大帐。

    小西和水铭跟着出来,小西急的团团转,道:“大师兄,师爷连打多少都不说,这可如何是好?”

    江林笑道:“不妨事,师爷又不会真要我的命!”

    到瑞王爷军营大门口,又让水铭和小西分别去叫了瑞王府所有的江湖中人和数十个瑞王爷刑堂的执杖者,此时午饭时分,江林站着脱了外衣,只剩下里面雪白的里衣里裤,不一会儿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江林抱拳施礼一周道:“各位江湖中的朋友!江林一时糊涂,背叛师门,打伤师父,罪该万死!做的本是连畜牲不如的混账事,今蒙师门不弃,愿给江林一个机会,江林今天所受责罚,打死不计,均属罪有应得!还请各位英雄作个见证。”说完江林又深施一礼。

    这时江林朝掌管刑堂的李东南点了点头,然后跪下趴在地上,就有两人拿着厚厚的刑杖走过来。

        

魔  剑 不死难休

    江林僵着背部,等待着被第一下疼痛撕裂。

    不是没挨过打,却从没有挨过毫无目标的刑罚,漫无边际的,毫无指望的打,只会耗尽一个人所有的心力。

    李东南一点头,两人站在江林两侧,手执刑杖就抡了下去。

    当第一杖带着呼啸的冷风,击打在江林背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啪!”的一声,江林头猛地一仰,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嘴唇无声的张了下,又迅速咬牙低下头。

    他没想到会这么疼,而且疼得这么强烈,贯穿了整个背部的疼痛,像是把他从中间撕开一样,这种疼,比鞭子,比藤条都来的猛烈!

    钝刀割肉一样,生生地砸在他的背上。

    激烈的刺痛不停歇的砸下来,再砸下来!

    直到整个淹没了他,除了疼,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江林,在油里火力煎熬一样难受,心里情不自禁暗骂着自己活该!这点疼就受不了了!等下可怎么捱?

    翻来覆去的刑杖每隔几下就砸在相同的位置,火辣辣又痛又麻,最后疼痛开始成倍的扩大,嘴里大口喘气,什么时候咬破了嘴唇都不知道。

    肉体上的钝痛随着沉闷的拍击声,江林背部很快就洇红了一片,白色的里衣被撕裂,被血染透,很快就破败碎裂成一块块。

    两人本就是军中常年在刑堂里练过的,手劲,力道、火候,都掌握得十分精准,李东南打手语吩咐他们只伤皮肉,不伤筋骨,两人就尽力打得血肉模糊,看上去很吓人的样子。

    江林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儿,忍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惨叫,努力回想着以前师父责罚自己时的情景,想着以前师父责打自己,最起码到最后还能哭喊求饶,甚至痛哭流涕的求师父饶过自己。

    可这一次,江林知道没有人来救自己,这一场地狱一样的刑罚,只是师爷为天山派和师父找回面子的一个过场!

    江林知道自己不能让师爷失望!

    师爷给的,正是自己想要的!伸手想去拿自己曾经丢掉不要,狠狠踩在脚下的东西,那就只有自己去趴在地上,用最不堪最难忍的姿态清洗自己犯过的错,不管自己当初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今天都是自己应得的惩罚!

    小西捂着水铭的眼睛,不让他看,但是水铭的泪却不断从小西的手指缝里流出来,不一会儿就听见规律的击打声停了下来。

    水铭以为打完了,推开小西的手想扑过去,却看见李东南挥着手,换了两个新的人过来,替掉了原本掌刑的人。原来军中的规矩,是一百仗就换人,以防执仗者手劲减弱。

    水铭看了江林一眼,触目惊心的背部已经没有完整的一块皮肉,衣服早就被打碎,背上零零碎碎的都是大大小小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一个一个外翻着,还往外直窜着血珠。

    水铭大叫一声“师父!”一下就晕了过去,小西连忙从后面托住他,往江林的大帐走,身后传来一阵规律的击打声,又开始新一轮的杖责。

    小西抱着水铭飞一样跑进了大帐,放下水铭冲到风子山身边跪下,大哭道:“师爷!我们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师爷饶了大师兄吧!”

    风子山指着茶杯说:“添茶!”

    小西一愣,跪着爬过去添满了茶,他没跟这位师爷相处过,像是陌生人一样,却又掌握着自己和大师兄的生杀大权!所以内心里忍不住都是惧意,干巴巴的求饶似乎没有一点儿作用。小西想不出怎么才能讨好到这位师爷。

    不一会儿帐外有人过来禀报道:“江大侠晕了过去!”

    小西连忙看着风子山道:“师爷,大师兄晕过去了,是否抬回来治伤,请师爷明示!”

    风子山道:“你去问你大师兄,他若觉得可以,你就抬回来。”

    小西心里腾着一团火,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一路上摔倒,爬起来,再摔倒,直到看见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大师兄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

    自己求师爷的其间,这里不知又换了几轮,小西只看见大师兄屁股和大腿上也开始往外渗血,屁股上的衣料已经开始撕裂。

    小西觉得大师兄不醒过来反而更好,否则这种无边的痛苦,何时才是个尽头?小西看周围的人脸色都开始带了不忍,即使是刚开始看热闹的人也都不再嬉笑。

    李东南走过来道:“是不是差不多了?”

    小西趴下贴在江林耳边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啊!”

    跌在黑暗里的江林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手指动了动,后背上强烈的痛楚像是打心眼儿里钻出来似的,咬着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他一下子疼醒过来!

    江林真希望自己就此永远跌再黑暗里,可是他还是渐渐睁开了眼,小西哭道:“大师兄,够了!师父在也不舍得这样打你的!”

    江林苦笑,嗓子冒烟一样又疼又干,费力地说着:“师父不舍得打我这么狠,但是却会不要我!不许我叫他师父!”江林说着喉咙里干咳了两声,眼角就有泪滴下来,对李东南道:“继续,我没死就不许停!”

    他看着小西笑道:“你看,”江林一边咳嗽一边笑道:“连你都知道师父不舍得打我这么狠,我是吃定师父了,不是吗?”

    李东南扯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西,掌刑的人拿起刑杖继续开始打,打了一会儿,背上早已经打烂,现在屁股和大腿也无处下仗了,两人又打了几下,就看着李东南。

    李东南叹了口气道:“打小腿吧!”

    江林感觉到入骨的冷,冬天的冷风像尖锐的刀子一样,刮磨着整个身体,浑身那里都疼,就算是打在小腿上,全身也振颤的无处不疼。

    不知是口里的还是身体周围弥漫的血腥味儿,为什么总是被风吹不走呢?

    江林晕了疼醒过来,又疼的晕过去。

    江林讨厌这种血腥味儿,他意识开始有点恍惚,抬头看见四周的人,他们都开始围着他,紧紧地围着他,他喘不过气来,那些人在说:“看,这个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剑!”有人竟然用羡慕的口吻说:“连他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能一掌就把萧子寒给打趴下!”

    江林惊恐得大叫:“不,不!我没有!”江林躲着,爬着,可是那些人不放过他,不管他爬向哪里,那些人都围得他密不透风,他觉得自己咽喉像是被扼住一样,堵着喘不了气。身上疼得爬不动,也冲不开那些围绕着自己的人群。

    江林绝望的喊着:“师父!我错了!我错了!……”

    江林恍惚间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左腿像是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他一下陷进一片黑暗里!

    李东南和小西是突然看见江林激烈的扭动的,还没来得及阻止,掌刑的人手起仗落,正好打在江林乱动着的左腿骨头上,周围忽然安静的能听见冬日里的呼呼风声!

    那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似乎每个人都听见了!

    风子山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儿过去,三个时辰里,他不知道江林挨了多少杖,只是到现在都不见抬回来人,实在让他意外,又忍了一会儿,风子山终于忍不住走出大帐,往军营门口走,离很远就听见江林嘶哑的喊着:“我没有!我没有!不,不!我错了!我错了!”

    等到风子山推开人群,看见江林血肉模糊的躯体时,他已经安静得趴在地上动也不会动。

    风子山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大吃一惊,小西跪在中间的地上哭着:“大师兄,是我啊!大师兄,你醒醒,是我!”江林却没有任何回应!

    风子山冲上去抱着江林,一探脉象,已经弱到几乎没有了,风子山没想到江林倔强到这种地步,打成这样了还不肯喊停。伸手进怀里摸出来个要瓶,打开拿出来全倒进手里,一颗喂进去,却不见江林吞下。

    风子山摆开江林的嘴,一看他嘴里面都是血,风子山只得让江林仰面平躺,背后都是伤,伤口贴着地竟然都没让江林疼醒过来。

    风子山一时之间后悔起来,对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孩子,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他本以为江林一定会求饶,一定会捱不住地叫停,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是吗?怎么会跟长辈倔?

    风子山问旁边一人借了酒壶,捏碎药丸掺在酒里,就往江林嘴里灌,一整壶下去,喝得还没有吐的多。

    风子山看着脸色惨白灰败的江林,冲小西吼道:“怎么会打成这样!”

    小西哭道:“是大师兄说的,他没死就不许停!”

    风子山回转身对着昏迷不醒的江林气道:“傻孩子,你以为我是真要你死吗?”

    风子山又捏碎了两颗药,旁边有人递来酒壶,扑鼻的奇异的药香,和在浓烈的酒里,大家都忍不住抱着希望,谁也不想就这么看着江林死。

    风子山手指轻揉在江林百会穴,又附在江林耳边喝道:“坚持住,要死也等见了你师父!不许再吐了!”

        

魔  剑 师徒相见

    晚饭时分,瑞王爷得了消息赶来时已经晚了,江林被抬进帐中趴在厚厚的绒毯子上。

    原来瑞王爷和四位将军商议第二日出兵之事,侍卫虽然明知道这边江林在受罚,但却不敢进去通报。

    瑞王爷一进来就闻见满屋的血腥味儿,小西慌忙拿一床薄被盖在江林身上的伤,才敢让王爷近前来看。

    王爷小声问:“怎么回事?伤不碍事吧!”

    小西红着眼睛,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风子山,垂头道:“大师兄做错事,受师门责罚也是应该的,王爷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这里血气太重了!”

    瑞王爷走后不一会儿就差人送来几盒珍贵的血人参,还有一些其他补品,风子山让小西把血人参切了一片,给江林含在舌下。

    小西揭开了薄被,不敢长时间盖在大师兄身上,否则粘上去揭掉的就是一层皮。

    风子山也听见营里的大夫看过后说命是保住了,只是左腿可能落下病根,能不能走路,还不能确定。

    水铭也醒了,缩在角落里不吭声,小西怕他吓傻了,走过去揽着他倚在自己怀里,不一会儿就见水铭肩膀一动一动,抽噎着哭起来。

    几人晚饭也没吃,就这样守着江林一夜,这一夜太过漫长,就连在昏迷中,江林也只是皱着眉头,并不见有痛苦的呻吟,也一直没有清醒过。

    风子山看一个躺在床上不动,另外两个像两只冬天的小老鼠一样笨拙的绞着巾子给江林退热,心中莫名的烦躁,算算日子,子寒也快出来了,他来之前要是不把江林弄得活蹦乱跳,否则可大事不妙。

    想到这里,风子山站起来走到江林身边,手刚想探过去,就见小西和水铭紧张的盯着自己,水铭更是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样子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他马上眼泪就能掉下来。

    风子山停住,他没想到会令自己的徒子徒孙们用这种惧怕到极点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平心而论他还是挺喜欢小西的,风子山愤愤地一甩袖子,挪到离江林远点儿的地方坐下。

    明显就看出来两人松了一口气,这可把风子山给郁闷坏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孙建辉和韩江鹏带着五万人马整兵出发,跟皇甫戬的五万人马汇合,一同渡江攻打图州。

    本来拟订好的战略,十日内攻下图州,生擒贺国大元帅巴图,哪知道真正开战,却遭遇到无法想象的困难。

    三次攻城,都无功而返,反而折损了不少兵力,探子报告说图州城内只有七千多百姓和六万不到的兵力,巴图没可能抵的住自己十万铁骑,只因对方实在是野蛮,不要命的抵抗,若是强攻,也不是攻不下来,只是自己这方也会损失不少。

    主将商议之后,只得暂时退兵,这时正是冬季,天干物燥,图州城外一望无际的都是荒野,十万大军只能后退二十里扎营,再图后谋。

    皇甫戬隔日再增兵五万,渡江支援,屯驻的军队多,将士们的粮食就成了一大问题,第五日仍然强攻不下,皇甫戬就直接亲自带了三千精兵赶至江对岸跟大军汇合,指挥战斗。而粮食的问题就交由皇甫羽去筹备。

    图州城墙高筑,大军后背是大江,前面是图州,如果久攻不下,粮食也要渡江运过去,才能解决十数万人的吃饭问题,皇甫戬过去后士气大振,攻克图州应该是不成问题。

    江林已经昏昏沉沉睡了五六日,烧退了,身上的伤也开始结痂,只是人却一直没有完全清醒过。

    从第二日开始,风子山就硬把小西和水铭赶了出去在门口把风,每日给江林耗费内力疗伤。江林总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会儿安静的睡着了,一会儿又挣扎着翻来滚去,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满头都是冷汗。

    失血过多,再加上严重的内伤,现在的江林虽然没有断气,但也是虚弱的接近死亡了。

    风子山开始急了,他知道自己揍萧子寒没事,要是让他看见江林这样,非跟自己拼命不可。凝香九制丸剩下最后三粒,风子山一股脑全让江林给吞了下去,又用内力引导江林消化掉那些药,如此过了十二个时辰,江林总算是醒过来了。

    江林看见风子山略为怔了一下,想起来什么,垂下头哑声道:“江林让师爷失望了!”

    风子山见江林醒来,沉默了半晌才道:“林儿,失望的不是我,是你师父!”

    江林听了这话有点疑惑,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答。难道,自己猜错了?师爷不是要自己以死谢罪才能回天山派的意思?

    风子山脸一沉道:“若是你觉得你死了,我很高兴,那你尽管跟我倔!你师父也快到了,你自己跟他说去!”

    江林一听师父快到了,顿时愣住了,身子扭了下,想爬起来,左腿一阵激烈的刺痛让他几乎立刻跌了回去,江林重重喘了口气,骇然道:“师爷,我师父什么时候到?”

    风子山还没顾上答话,帐外就直冲进来一个人,带进来一股寒风,刺激得江林身上一哆嗦。

    等江林看清来人时,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爬起来就扑了过去,江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站起来的,带着整个后背的伤,拖着一条不会动的腿,江林愣是扑了过去。

    萧子寒一把就接住了江林,紧紧抱在怀里。萧子寒一下山就听说了江林当众受责,几乎被打死的事,就和殷夏就连夜赶路,一刻都没有休息的赶过来。

    此可见到活生生的江林,萧子寒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怀里的江林肩膀一抖一抖,哭得一塌糊涂,背后的伤又裂开了,萧子寒手上沾了不少血。

    等江林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萧子寒忙把他抱到毯子上放下,又去查他背后的伤,看着后面满是血痂,一块儿好肉都没有,心疼得萧子寒转头对着风子山就大吼道:“师父!你就是这么救他的?!”

    风子山身边站着殷夏,小西和水铭也进来了。

    风子山听见萧子寒的质问,咬着牙瞪他,不吭声。

    江林连忙抓着萧子寒道:“师父,不是师爷的错,是我的错!”江林死命的忍着身上的疼,虽然一阵一阵的昏厥,是刚刚哭得太狠,气力不济,但是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昏过去。

    是自己会错意,是自己太倔强,连句服软的话都不懂的说,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江林努力忍着忍着,到最后忍不住哭道:“师父!我错了,您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萧子寒握紧双拳,怔怔的望了一会儿江林,江林自顾自的哭着,不见萧子寒半句回答,越哭越心凉,禁不住头垂得更低,连看都不敢看萧子寒一眼。

    风子山走过来道:“子寒,你不要他也不行了。我已经答应让他重回天山派!”

    萧子寒怒道:“为什么让他重回天山派,他在外面也过得逍遥自在!”

    江林一听这话心里急了,眼泪哗啦哗啦掉的更厉害,求助似的看着风子山。

    风子山苦笑道:“林儿腿被我打断了,你不要他,那他只有去死!”

    萧子寒一愣,大叫一声,唰的一掌就劈向风子山,快如闪电,怒似惊雷!猛冲硬打,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甚至连头都用上了,猛地向风子山胸前撞去。

    风子山一闪身,左脚一勾,萧子寒扑通就摔趴在地上,两行泪就掉了下来。风子山上前去就抓起他双手背向后面,一脚就踢跪下。

    风子山走到江林身边,手放在江林头顶,大喝道:“萧子寒,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一掌杀了他!免得他生不如死!”

    萧子寒瞪得眼睛血红,大吼道:“怎么不要他,别说是断了条腿,就算是四肢全断,我也要!”

        

魔  剑 情深几许

    萧子寒吼完猛然发现江林一下闭上眼睛,低头趴在哪不动了。睫毛上的泪珠未干,嘴唇却咬出了血。

    萧子寒站起来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摸着江林的头,心里发苦,嘴里却笑了出来:“林儿,伤好些师父就带你回天山。师父一定把你的腿给治好!”

    江林将头埋在毯子里,身子一片冰凉,原来,自己的腿断了!再也站不起来了!江林不禁去摸向自己的左腿,小腿以下,没有任何知觉,只有麻木,可怕的麻木!这条腿,恐怕是已无力回天了。

    江林忍不住大笑出声,抬起头,眼睛晶亮,神态又是说不出来的轻松,嘴角挂了一丝讥笑,道:“原来腿断了师父就要我了!”

    萧子寒脸色蓦然苍白,道:“林儿,你!”停了下,才喃喃低语道:“你不能……”只是不能怎样,萧子寒也说不上来。

    江林感觉到师父摸着自己的手在抖,他立刻觉得自己残忍,憋不回眼泪,任它们纷纷落下,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明明是罪有应得,这时候却忍不住刻薄的朝师父发泄。

    江林收起脸上讥讽的笑,扑到萧子寒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半晌,才颤声道:“师父,我跟你回去!”

    萧子寒疲惫的抱紧江林,等到江林渐渐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的把他放下。

    瑞王爷差人把邻近的两个大帐腾出来,给风子山和萧子寒等人住,也省得跟都挤在江林这里。

    江林半夜睡得迷糊,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一凉的,伸手一摸,湿漉漉的,耳朵里听见一个声音在小声啜泣着。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一碗药,黑乌乌的药汁让人望而生厌,那端着药碗的手却是雪白雪白的,羊脂白玉一般毫无瑕疵的一双手。

    江林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看见那双手的手腕上,杏黄色的衣袖,乳白色的玉镯。不是齐筝还能有谁?

    江林道:“你怎么来了!”

    齐筝不答他,端着药的手晃了晃,声音哑哑的道:“我给你煎的药,你趁热喝吧!”

    江林撑起来,四下一望,帐子里除了角落里熟睡了的水铭,其他人都不在,正在疑惑,就听齐筝小声说:“你师父他们都在隔壁商议给你治伤的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进来看你的!”

    齐筝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江林身上移开,痴痴的看着他。

    江林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走吧!别让齐伯伯为你担心。”

    齐筝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等你好了,我就走!”

    江林微笑道:“现在你看过了!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吧!”

    齐筝忍不住道:“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连一刻都不愿意看见我?”

    江林皱了皱眉,沉默着,对一个千里迢迢来看望自己的女孩儿,他实在说不出太过冷酷无情的话来。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不讨厌你,但我也不想欠你人情,你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齐筝凝视江林,忽然笑道:“等你伤好了,我就走!”说着坐在江林身边,把药碗递过去道:“快喝吧,这是生肌的药,你身上的伤口会好的快些!”——

    江林端起药一饮而尽,看着齐筝期待又忧伤的表情,他垂头闭上眼睛。这样一个残躯,这个娇美的女孩儿,多看几眼,也许就厌了!

    齐筝见江林不赶她走,反而闭上眼睛睡了,一时之间千般思绪,激涌而来,怔怔的看着趴着的江林,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过了一会儿,齐筝才伸手去摸了下江林的手,看江林不动,又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手里,头依偎在他身边。

    他的手好大啊!虽然是冰冷的,但是齐筝的心却热烈的跳动着。

    江林冰凉的手心里,握着一团火,渐渐的,寂寞绝望的心里,仿佛也被这团火热温暖了。感觉肩膀上那个小小的脑袋轻轻的偎着自己,江林又一次不忍心推开她。

    情和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偏会让人生出许多的希冀来?

    江林想起远处的唐枫,再看看眼前执著而又美丽的女孩儿。算了,等她厌了就好了!一个惨败的身体,风光不再的剑客,师门的罪人,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如今天山派江林,不过是江湖上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笑柄而已。

    这个女孩儿的热情,又能坚持的了多久?

    江林轻轻的笑着,感觉到身边的齐筝香甜的呼吸着,渐渐的沉入睡梦中,而自己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浑身火辣辣的疼着。

    想起师父悲哀而沉痛的目光,那目光扎得自己生疼,江林忍不住轻轻颤抖。

    齐筝瞬间惊醒了,看见埋在枕头里的江林双肩抽动着,她上前去抱着他,柔声道:“江哥哥,我会一辈子照顾你!永远都不离开你!”

    江林低着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睛。等了一会儿,才道:“你还是个孩子,比西儿大不了多少,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齐筝哭道:“我不要

第31回

你把我当妹妹,我也不会跟唐枫抢,我只是想在你身边,能看见你就行了!”

    江林苦笑道:“我是个瘸子,残废,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将来一定会有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何必缠着我不放!”

    齐筝不语,等了下道:“江哥哥,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儿粥。”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江林动了动手,虽然牵动了全身的伤都在疼,但是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看了看水铭睡的正香,大概是这几天累坏了,又或者是被点了昏睡穴,江林也不管了,撑着爬跪起来,感觉到背部又撕裂了几道。

    江林咬着牙,右腿往前挪一小步,再搬着左腿往前挪,整个左腿没有知觉,肌肉却僵硬得几乎弯不起来。

    江林奋力的爬着,只三四步的距离,却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爬到搭建帐篷的圆形木柱那里,浑身已经湿淋淋的都是汗,背上伤口嘣出的血被汗水冲淡,一滴一滴的滴下来!

    江林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扯了件外衣仔细的穿好,把带子系紧,也不管衣服会不会粘在身上。江林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停下休息了片刻。

    等呼吸渐渐平稳了,江林才手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虽然一条腿不能动,但自己的武功还在,就算只有一条腿,也是可以动的吧。

    江林慢慢扶着帐篷,沿着大帐的边缘,先右脚迈出去一步,停住,再用双手把左腿挪动一下,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江林渐渐挪出了大帐。

    外面夜深人静,漆黑一片,只有冬夜里的寒风呼啸着吹过,刮得人脸上又干又疼。

    江林记得齐筝说过,师父他们在隔壁的帐子里,自己左边是王爷,师父他们不可能在左边,那么肯定是在右边了,往右看看,五十步外就有一个的营帐,离自己并不算远。

    江林伸手捡起营帐边上的一根圆形木棍,拄着棍子往那边走去,离帐篷还剩下不到十步远的时候,江林轻轻放下木棍,跪在地上,一点点地轻轻爬过去,也不知道师父睡了没有,他实在是很想看看师父。

    哪知道越接近营帐,一种令自己恐惧又胆寒的声音,就越清晰的传来,江林手抓紧紧攥住胸口的衣服,呼吸急促起来。

    他看见里面,昏暗的灯盏下,师父萧子寒,正跪在地上,而师爷风六正恼怒的挥着鞭子,像抽一条畜牲一样狠狠的抽打在师父身上。

    师父身上的衣服裂生一片片,一条条,血正从那些一条一条的伤痕里不断地冒出来。

    师父也不敢闪避,一动不动的挨着,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只一个劲说着:“你饶了他,求求你饶了他!”

    江林恐惧的尖声大叫,嘶哑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风子山停住手往外看,就见一个影子慌慌张张的扑过来,抱着自己大叫:“别打我师父,是我错!是我错!你打我吧!”

        

魔  剑 暖帐夜话

    风子山看着扑过来的影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右腿跪在地上,左腿蜷着拖在后面,紧抓自己握鞭的手却抓的自己生疼。

    这个嘶哑尖叫着扑过来抱着自己的孩子,让风子山忽然心软了一下。

    江林脸色苍白,满头是汗,衣服下摆上又是草又是泥,脏兮兮的,可是他却能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断了一条腿的情况下,从那边“走”过来……

    这不能不让风子山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江林仍旧大叫着:“是我错!师爷,师爷,别打我师父!是我错了!”

    那尖利的哀求声音太刺耳,孩子的惨状又刺痛他的眼睛,风子山忍不住喝道:“闭嘴!”

    江林的哭叫嘎然而止!

    他对风子山产生条件反射的畏惧,不得不说,这是江林生命中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真正畏惧的心理。

    对萧子寒,虽然他害怕但是暗藏着亲昵,而对风子山,他却是接近恐惧的畏惧,他发现,这个人不但可以轻而易举掌握着他的生死,而最令他恐惧的却是,师父对他的态度是毫无反抗的顺从。

    江林从未看见师父对任何一个人这样过,哪怕是对七绝山的大师爷,萧子寒的态度也是放肆而随意的。

    这个发现让江林无法再笃定的倔强和任性,立即闭上嘴巴之后,江林看着风子山接近暴怒边缘的怒意,忍不住心中狠狠的打了个激灵。

    萧子寒跪在旁边无奈的看着江林惊吓的样子,抬头对风子山道:“师父,你别吓他了!”

    风子山别扭的看着萧子寒,抱起江林递到萧子寒手里道:“滚,带着你小徒弟滚出去!”

    萧子寒站起来,抱着江林往外走,江林缩在萧子寒怀里,闻着萧子寒身上他熟悉的味道,虽然还夹杂着血的气味,却让他无比的安心。

    萧子寒感觉到江林小心翼翼的把头窝在自己怀里,浑身颤抖着,双手紧抓着自己不放,叹了一声道:“别怕,师父不疼!”

    把江林放到厚厚的毯子上,江林立即爬起来道:“师父,我给你擦药,你快坐下!”

    萧子寒笑道:“你先顾着你自己吧!”

    江林看见师父笑了,忍不住眼睛睁得老大,睁着睁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江林觉得自己没出息,可还是忍不住:“师父,都是我害了你!”。

    萧子寒微笑:“他想揍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因为你!”

    萧子寒轻轻撕开他身上的衣服,粘了血的地方撕不开就用剪刀剪下来,再一点一点地用温水湿润后撕开,等到萧子寒全部处理好,再上了药,江林的呼吸才完全平稳下来。

    萧子寒一把扯掉身上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随手把药抹在能触及到的伤处,才把小瓶子递给江林道:“来,帮我上药。”

    江林看着师父背上条条鞭痕,有几条严重的甚至深入到皮肤深处,虽然血已经不流了,但干涸在伤口上,说不出的狰狞,一定很疼吧。

    江林一边给萧子寒上药,一边鼻子里重重的吸着气。

    等上完药,萧子寒就让江林趴好,自己找了件衣服也穿好,就躺在江林身边。江林才想起刚刚到那边没看见小西,就问:“师父,西儿呢?”

    萧子寒苦笑道:“我让他去邕州城里再买些衣物,明天才回来。铭儿的棉衣都破了,而且我我来的时候本来就没带几件衣服,这不,又被你师爷抽破了一件。”

    江林额头抵在枕头上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就听见萧子寒道:“你这个师爷才是真正的风六,现在七绝山那个风六,只不过是殷夏的家奴!”

    江林一听,愣住了,萧子寒缓缓说道:“我和你一样,从小在天山派长大,你大师爷宠的我太狠,一点儿都不舍得打我,我被你大师爷惯的有点目中无人了。连你都是我下山玩得时候捡来的,我嚷嚷着一定要收个小徒弟,你大师爷拗不过我,就答应了。你小时候张的机灵可爱,尤其是又黑又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朝我笑着,小小的身子,嘴里咿咿呀呀的不会说话,但笑的样子特别可爱。我就整天背着你,抱着你。”

    江林听见师父说起自己小时候,还夸自己可爱,不好意思地笑了。

    萧子寒瞥了他一眼道:“谁知道你到了六七岁,就开始那么淘气了,比我还变本加厉。”说着轻轻拍了他屁股一下,屁股上的伤最重,即使萧子寒是轻轻一拍,他也受不住地“哎哟!”一声,大叫:“师父,饶命啊!”

    萧子寒不理他装模做样的惨叫,继续说道:“认识你这个师爷的时候,我已经在天山派学艺十几年,那时候你还小,才三四岁,他来了之后,并不与我们住在一起,所以你也无甚印象,但是当我知道,师爷收了一个新徒弟的时候,把我气得够呛,因为我听说新的师叔跟我年龄差不多大,而且是全无武功基础的。我当然不服气,就找到七绝山去,想要狠狠地羞辱他一番。谁知道,你师爷当初虽然只十七八岁年纪,却已经沉稳的像个大人了,他跟我说,五年之内,他武功一定会超过我!我不信,自然就跟他赌这个约。”

    江林静静的听着,看见师父脸上露出那种柔和的神态,便知当初年少轻狂的师父,是怎样一种春风得意的样子。

    萧子寒转过头对着江林道:“你知道你师爷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强过我了吗?”

    江林猜道:“四年?”

    萧子寒笑道:“不,两年!”

    江林大吃一惊:“两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萧子寒道:“不错!是两年,我每年都去跟他打,第三年我就打不过他了!那时起我才知道,武功一道,不但是靠资质,还要靠努力!我当初自认自己资质不错,可是你师爷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多么好的资质,不努力,仍然是达不到巅峰的。我不知道你师爷是怎样练武的,但是据你大师爷说,他疯起来,甚至可以不眠不休的练上三天三夜,一直到他撑不住晕过去。”

    江林瞠目结舌,这样的练武方法,其实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师爷只是为了跟师父争一口气,就这样练,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子寒仿佛看穿了江林所想,道:“你师爷不是为了跟我争一口气,而是他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这点我就不说了。总之第三年我就再也打不过他,到第五年,他就已经是整个天山派武功最高的人,甚至已经超越你祖师爷的修为!”

    说道这里,萧子寒笑道:“就像我现在已经打不过你一样!”

    江林听了脸色一变,只道萧子寒想起在瑞王府门前的事,垂头道:“师父!林儿知错了!等林儿好些了,师父就再打我一顿出气,这会儿林儿实在是太疼了!”说着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子寒。

    萧子寒大笑道:“傻孩子,你比师父武功高,师父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嘛要打你一顿出气啊!”

    江林见师父不是真的生气,也笑了,道:“师父继续说,林儿想知道你和师爷当初的事。”——

    萧子寒摸了摸江林的头,继续道:“当时我每年都去找你师爷比武,你想,连你祖师爷都打不过他了,我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我打不过他,他就揍我一顿,然后再把武功教给我,后来才知道,他赢我的那些武功,一部分是他自创的了。这个就是看个人的造诣和天份了!不过这还不是主要的。”

    江林一听,大为疑惑。

    萧子寒道:“他武功登峰造极之后,就开始研究奇门遁甲之术,也是近乎于痴迷的地步。他学会后,就逼我学那些,我学不会,他就罚我,可是我对奇门遁甲是真的毫无兴趣,被他整治的死去活来。曾经有一次,他把我关在摆好的阵里,我出不来,他就冷眼站在外面看我在里面挨饿受冻,差点饿死在里面,他在外面也陪着我不吃不喝,还是你大师爷救了我。虽然后来他放弃逼我学那些东西,不过从那时候起,我就被他吓怕了,呵呵!”萧子寒边说边笑,道:“你师爷很小气的,睚眦必报!千万不能惹他!”

    江林忽然听师父如此说,大汗!师爷可是就在隔壁不远的地方!师父果然是师父,还是比自己强悍的!还心虚的朝门口瞥了眼。

    萧子寒看江林一脸可怕的样子,笑道:“林儿,你看你的腿。是不是什么知觉都没有?”

    江林摸了下自己的腿,木木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禁心下有点黯然,但他怕师父伤心,所以不敢表现出来,笑道:“不就是一条腿嘛,没有腿,我就教斐儿武功,让他替我侍奉师父!”

    萧子寒哭笑不得,但心里却很感动,又摸了摸江林的头,道:“林儿!你没发现吗?你腿上的伤包的好好的,发现的又及时,为什么却没有知觉?”

    江林一怔:是啊!只顾伤心了,完全没想过这些,小腿骨虽然断裂了,但治疗及时地话,最起码腿是会有感觉的,小腿没感觉,大腿也会感觉到疼的,更何况腿上的伤包的好好的,还细心上了药,没道理整个腿都使不上劲,麻木无力。

    江林心头狂喜,大叫道:“师父,你是说?……”

    萧子寒点点头,眯着眼睛笑:“我说了,你师爷很小气的嘛!你把我打伤,又让天山派丢了面子,他不整治你一番,哪能消得了气!”

    江林扑过去抱着萧子寒的手臂,叫道:“师父!师父!”一时间语无伦次,又兴奋又激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忽然又有些疑惑:“师父,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师爷又为什么打你!”

    萧子寒苦笑道:“我刚开始吓了一跳,等我看到你的腿伤,反应过来时,就知道你师爷想干什么。但是我看你当真了,怕你万一想不开,就急着要跟你说。哪知道你师爷气我搬他来这里救你时没说实话,又生气我一来就跟他动手的事,要找我的麻烦。看样子他不出了这口气,无论如何不会饶了你。我故意去惹他生气,让他打我,我想他打够了,也就算了,哪知道半路你跑出来了……”

    江林听到萧子寒如是说,立时就红了眼圈,哭道:“师父,对不起!我……”江林哽咽着说不下去。想到师父为了自己,故意跑去挨打,就是为了自己能早点知道。而自己还要讽刺他退断了才肯要自己。自己真实太混了!

    萧子寒搬了他的身子趴好,轻轻拍了拍江林的头道:“你的腿还要靠你师爷治,也不知道他怎么给你弄的,让你的腿没知觉。唉!要是斐儿在就好了,你师爷一看见斐儿,估计就气不起来了!”

    江林笑了笑,忽然变色道:“师父,你知道最近江湖上盛传的魔剑,是什么吗?”

    萧子寒道:“听是听说了,说你是唯一一个打败魔剑的人!”

    江林道:“那魔剑原来就是唐枫的离尘剑,现在却被剑邪十三掌握,那天他忽然能使出许多剑影来,我差点就着了他的道,按说离尘只有枫儿使用时,才能有剑影。却不知剑邪十三是如何做到的!”说完江林心虚的看着萧子寒道:“师父,您给我的青源剑被我比武时弄断了,请师父责罚!”

    萧子寒见他一点不慌的求罚,情知他是仗着自己身上有伤,才这样放肆,也不去追究他,反而心里暗自思忖,这离尘剑,究竟是如何能有剑影的呢?

    还在想着,就听见江林道:“那剑邪十三跟我说,那柄剑用唐枫和斐儿的血养的很好,可我不相信,天山派有三百多人,如果唐枫和斐儿被抓走,没道理师伯他们不通知我们啊!师父,你看这事,是否有蹊跷?”

    萧子寒大惊,道:“剑邪十三真跟你那样说的?”

    江林点头道:“千真万确!”

        

魔  剑 舍命之恩

    两人说到此,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金铁交鸣,有人大喊:有刺客!

    江林脸上一震,急道:“师父,王爷!”

    萧子寒点头,起身拿了剑就往外走,走到帐外,看到右侧角落里一大片火光冲天。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跟瑞王爷皇甫羽帐外的兵士打作一团。

    而皇甫羽身边站了几个江湖人,手持兵刃团团围住皇甫羽,并不上前参与打斗。萧子寒一看,师父风子山已经在皇甫羽身边站着,心头安定了点儿。

    再看其它几个人,除了长江三毒,还有凌风一笑张杰雨,一刀残麻海仁等,还有几个并不认识的,看那几人的衣着打扮,也并非普通人。

    越来越多地兵将团团将王爷皇甫羽围住,只是那十几个黑衣人十分强健,普通的士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见那十几个蒙面人如同切菜一样,刷刷刷几刀下去,就杀了几十人。看见那些年轻的士兵,一个一个倒下,萧子寒登时看得心头大急,提剑就往那些蒙面人中间杀去。

    军营的东北角也是火光一片,只听一人大喝一声:“糟了,他们在烧军粮!”

    萧子寒厮杀间循着声音一看,那人身穿厚实的盔甲,头上红缨鲜亮夺目,料想是个有身份的人,只见他一边跟一个黑衣人打着,一边对着一个同样穿着盔甲的人大叫道:“老韩,你在此保护王爷,我去那边。”说完带着一队人赶往军粮那边。

    萧子寒一人对付两个黑衣人,仍然绰绰有余,只是黑衣人足足有十几个,以他一人之力,仍然无法阻止那些黑衣人继续杀戮。

    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一个就此消逝,才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为了保护一人,可能成千上万的普通人,白白牺牲了性命,只是这么一盏茶功夫,就已经死了上百人。

    这跟江湖上的比武那种血腥杀戮不同,比武技不如人被杀死,和现在这样,那些普通人被武林高手切菜一样一刀毙命,完全是两种感觉。

    萧子寒心里被悲愤填满,明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也救不了更多的人,但是他已经被那些鲜血和尸体刺痛了眼睛,不顾一切的阻止着那些刺客。

    正杀得疯狂,耳边忽然传来师父风子山的声音:“子寒,你去看看军粮那边如何。”

    萧子寒一震,立时知道自己太莽撞了,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军粮若被烧毁,断了补给,剩下的几万兵士,就有可能被饿死。萧子寒想到此,随手刺出一剑,提气就往军粮那边跃去。

    风子山现在身份只是王爷身边一个不知名的琴师而已,众人不知道他何时来到王爷身边的,但是见他手无寸铁,缩缩的挤在皇甫羽身后不远处,只道他是来寻求庇护,连皇甫羽也不知风子山真正的身份,皇甫羽招手让风子山离自己近点儿。

    风子山立时往前走了点儿,站在皇甫羽身边。而长江三毒廖天华冷哼一声,状似不屑。风子山也不着恼,仍旧偎着皇甫羽很近。

    江林等师父萧子寒一出去,就弓着身子爬起来,以手为刀,震断了一小段支撑帐篷的木棍,柱着棍子来到水铭身边,看他沉睡之深,知道是被齐筝点了昏睡穴。此时外面大乱,若有危险,人清醒着还有可能逃跑。

    江林伸手拍醒他,道:“铭儿,外面有刺客,你注意不要离开我左右。”

    水铭揉着眼睛坐起来,已经听见外面的响声,慌忙站起来扶着江林。江林不见他害怕,反而细心扶着自己,这样的年龄,有如此胆色,已算不易,心头暗暗赞许。

    江林本来想到外面看看,尚未走出门口,就看见绝地飞龙柳捷飞匆匆闯进来,惶急道:“江少侠,你没事吧!”

    江林见他一脸关切,心里感动,笑道:“多谢柳前辈,晚辈尚好!”

    柳捷飞见江林一条腿站着,另外一条似乎不能动似的,这么冷的天也只是一件单衣,知道他营门口几乎被打去半条命来,心里替他难受。他不信江林连自己都肯救,会是那种背叛师门的人。

    柳捷飞想,自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好江林,硬是拦着江林不让他出大帐半步。

    江林苦笑,就算他不出去,也有人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猛地黑暗中外面不远处又有人断喝一声:“让开!”接着就是一阵兵刃交手的声音。江林不知道是谁在拦着,正要不顾柳捷飞拦阻冲出去,就听见一声闷哼之后,一人破帐摔入,整个大帐被撕裂了一个窟窿,那人立即站起来,慢慢往江林这边退着,手捂着肩部,右手已经软软的垂了下来。

    江林一看,大急道:“齐筝!闪开!”

    那倒退着的人握着秋霜刀的右手虽然已经软软的垂了下来,却仍不死心的慢慢退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剑,一步一步走进来,逼迫的齐筝不停的往后退着。

    江林只一看那黑衣人所持的剑,就已知是谁!料想到皇甫戬会动手,却没想到会这么早。

    柳捷飞立刻把江林护在身后,此时江林眼睛湿润了,拉过柳捷飞,把水铭塞进他手里道:“柳前辈照顾下我徒弟!”

    水铭抓住他右臂不松手,江林眼一瞪道:“要做我江林的徒弟,第一条就是要听话!”

    水铭被那眼光一瞪,立时便松了手,被柳捷飞拉在身边,后退几步。

    江林见水铭听话,便对挡在身前的齐筝喝道:“再不闪开,我以后都不理你!”

    齐筝红着眼睛叫道:“不!我不闪开!”

    江林见她肩头鲜血不停的向外流着,染红了半边衣袖,嘴角上也挂了一丝血丝,发丝蓬乱,料想是在地上滚的,可是这时候,却说不出的可爱,比以前见到的任何时候的齐筝都可爱。

    江林忽然柔声笑道:“齐筝妹子,我江林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来!到哥哥身后来,看哥哥如何替你报仇!”

    齐筝一怔,眼眶里的泪就涌出来,几步就跳到江林身后,轻声道:“江哥哥,你若死了,齐筝也不活了!”

    那黑衣人仰天大笑,一把扯掉脸上黑巾,道:“江林,想不到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跟你小情人亲亲我我,我剑邪十三本不想趁人之危,但是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拿命来吧!”说完左手一挣,将长剑挽出一个优弧,身子一弹,直刺向江林。

    江林此时只左手中拄着一段圆木支撑身体,右手空空。剑邪十三看江林如何能档的住他致命一击。

    看剑邪十三来势凶猛。江林却轻轻一笑,道:“齐筝妹子看好了!”,说着右手向后一伸,夺过齐筝的秋霜刀握在手中,雪亮的刀尖一阵颤动,右足尖一点地,身形拔起,如弹丸一样迎向剑邪三步之远,刀尖递出,避开离尘剑锋,直劈剑邪握剑的左手。

        

魔  剑 隐瞒

    剑邪十三身体尚在空中,突觉腕部刀风袭来,急忙反手削向江林一剑。

    江林毫不停留,撤身后退半步,不等剑邪十三出招,随即右手一翻,刀尖划向剑邪十三,右足独立,左手圆木也戳了过去。

    齐筝看江林清澈的双目晶亮含笑,嘴角微向下咧着,身形依旧是那般灵活,甚至不输于迅猛的野豹,仿佛那条腿天生就是如此一样。

    那条粗糙的圆木和江林几乎融为一体,时不时江林会左手轻点一下地,秋霜刀的薄刃就挥出一刃寒光,直逼的剑邪十三不得不向后暴退才能够躲开。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之间的厮杀。

    江林额头上的细汗逐渐汇聚成一股股细流,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越等下去,体力越不继,剑邪十三在消磨他的体力,一旦找到机会,他肯定会使出重重剑影,致命一杀!

    江林没有把握能够躲得过,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江林知道,若不是十几天之前比武时候震伤了剑邪十三,恐怕这时候他已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

    麻木的左腿和不趁手的兵器,都让他耗费所有的气力在苦苦支撑。

    江林在想,要么苦苦支撑等师父师爷来救,要么就速战速决,解决掉剑邪十三,如果让他选,他自然是选速战速决。

    江林想了下那条麻木的左腿,一咬牙,剑邪一剑刺来之时,身体向上跃起,任那柄神兵利器刺入自己大腿,直到剑尖穿透整个大腿。

    江林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一点痛觉都没有!

    剑邪十三的剑插在江林的大腿里尽没而入,这么短的距离,正好能发挥短刀的威力。

    在剑邪愕然呆住,还来不及反应之际,江林手中秋霜刀已化作一个半圆的弧形挥出,残忍地微笑在江林嘴角忽现。

    那把秋霜刀——划过剑邪十三的咽喉,

    ——舔过滚烫的肌肤,

    ——饮过喉头的热血,

    那一刹那,剑邪十三一身青衣,姿态潇洒的划过湖面,和自己一同救了一个落水的如花女子的情景,似乎在眼前飘过。

    江林残忍的微笑顷刻间消失不见!他站在那儿,慢慢的垂下头,没有让任何人看见他眼里的悲伤。

    剑邪倒下了,水铭和齐筝俱是一声雀跃的欢呼!冲过来。

    一个可能成为自己朋友的人,到头来却被自己亲手杀了!

    江林拔出那把离尘剑,腿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朋友的一条命,换腿上一个三寸大的血洞,江林想: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为什么不疼?

    眼睛里只有灰暗,死寂的灰暗!

    江林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秋霜刀“铮”的一声落地,齐筝和柳捷飞都过来抢着要给他包伤口。

    “啪!啪!啪!”几声单调清晰的拍掌的声音响起来,几人同时侧目,骇然发现,身后的角落里,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人都不知道,那人抚掌笑道:“子山还叫我一定要保住他徒孙的一条命,看样子他徒孙十分能耐,根本就不需要人来保护!”

    江林看见那人脸上令人发冷的笑容,猛地想起他就是那个一直站在师爷身边,沉默不语的殷夏!——

    江林想,是了,师父和师爷怎么会真的放了行动不便的自己在这里不闻不问?原来早就找好了人过来保护自己。即使,即使自己坐在那里不动,也丝毫不会有事!

    江林苦笑,拦着齐筝和柳捷飞包伤口,站起来:“殷前辈!”,哀求道:“能不能不告诉我师爷他们!”

    殷夏怒道:“你想让我背黑锅?”我正看得好好的,你们的打得也很精彩,一点兆头都没有,你就把大腿给奉献了!他们会骂我保护不利,你还好意思让我不告诉他们!万一以后让他们知道了,我岂不是罪加一等?

    江林道:“师父会担心,反正我这条腿也感觉不到疼!”师父还会自责,我不能让他难受。他自责就气不顺,那我也就跟着倒霉了,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殷夏无语,沉默片刻道:“我不说,不代表他们就不会知道。”

    江林点点头道:“能瞒一刻是一刻吧!现在正是乱的时候。而且,”江林苦笑道:“等我再养两天,抗打能力强的时候再……”

    殷夏不理他哀求,对水铭道:“你带齐姑娘去你师爷帐里,我给你师父治伤!”

    齐筝见江林伤在大腿上,没有多说,跟着水铭走了。

    殷夏从怀里拿出伤药,一把撕开江林大腿上的裤子,把药仔仔细细的两面都抹好,再用布缠紧,又找了新裤子让他穿上,才道:“我可以不说,但是我劝你最好自己坦白。这种伤不会那么快好。我的药好,最起码也要十天才可以完全看不出来。”

    江林抬头笑道:“谢谢殷前辈,反正我这条腿也动不了,今天的事,求你别告诉师父他们!”

    殷夏无奈道:“算了,谁让我保护你不利,害你受伤的!”

    江林大喜,道:“多谢殷前辈!”

第32回

    旁边柳捷飞纳闷,难道受伤了不应该说出来?萧大侠知道了应该心疼才对,怎么江林看上去反而怕的要命似的!

    正想着就看见江林站起来走到剑邪十三尸体旁边,在剑邪左手边摸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摸出来一个东西,筒形的东西,黝黑黝黑的,巴掌大的一个小竹筒。

    江林攥着这个东西,脸色突变惨白,抬头对柳捷飞道:“柳前辈,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柳捷飞点头道:“江少侠请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江林道:“将此人抛到王爷大帐前,对方一定会很快退走。死的人已足够多了,不能再有人死了。”

    柳捷飞挟着剑邪十三的尸体出去,江林就站不住的坐在地上,难受得浑身直哆嗦。

    殷夏看他不对劲,道:“林儿,你怎么了?”

    江林仿佛没听见似的,突然喃喃道:“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

        

魔  剑 求助

    剑邪十三这颗重磅炸弹一抛出去,他们果然很快就撤退了。

    不一会儿,风子山带着萧子寒就进来了。

    江林伸着头看两人身上都没伤,这才放了心,沉默了下道:“师父,剑邪十三的尸体呢?”

    萧子寒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道:“他们正在处理尸体,太多了,可能混在一起。”

    江林低头不语,萧子寒拍了下他的头道:“生死有命,你不必太自责!”

    江林大惊:“师父!”你知道了?

    萧子寒道:“你很想当他是朋友,对不对?要不然你也不会创出左手剑法给他。”萧子寒说着沉默了下,又道:“可是,朋友也要靠缘分,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所以……”所以即使你没办法得到,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江林道:“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有点难过!”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原来师父不知道!

    不一会儿水铭进来说齐筝走了。江林问去哪里了,萧子寒皱眉:“去哪里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操心?”

    江林不敢吭声。只是她一个女孩儿,这么晚了,走了不安全。江林心里有隐隐的担忧。

    风子山忽然冷哼一声,瞪了江林一眼,带着殷夏离开。

    江林惊吓,道:“师爷生气了?”我没惹他啊!

    萧子寒笑道:“我等下去看看,看他气什么,你就好好养伤,身上好点了吗?”说着就掀江林盖在身上的毯子。

    江林连忙拉着,道:“师父,我没事。您还是先睡一会儿吧,明天再去问,现在都快天亮了!”

    萧子寒点点头笑道:“也对,说不定你师爷睡一觉心情就好了!”,躺在他身边,江林连忙把棉被和毯子给他盖好,才小心的侧身躺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小西就嚷嚷着跑起来,兴奋得道:“师父,大师兄,你们看谁来了!”

    说着身后闪身进来一个人,屈膝就跪下行礼。

    萧子寒和江林看见是陆靖都是大喜,连忙让他起来,就听见陆靖道:“师父,大师兄,天山上被皇家的军队重重包围,我根本就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偷偷进去看看,差点被抓住,这才连夜赶到这里来!”

    萧子寒大惊:什么?!

    江林心里惨叫一声:陆靖怎么这时候跑出来坏事!这可怎么了得,师父还不得马上赶回去!?

    江林跟小西一使眼色,马上哎哟一声,说肚子疼,小西连忙扶着江林走到账外去,江林道:“西儿,你想办法去拖住师父,我有事同师爷谈!”

    等小西回去,江林才拄着根小棍子跑到风子山门前,想进去,但又怕的厉害,身子哆嗦阿哆嗦的,来回走了两圈也没敢进门。

    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喝道:“还不滚进来!瘸着个腿,走来走去你当我们是聋子呢!”

    江林连忙走进去,看见风子山已经起来,正坐在那里喝茶。

    江林三两步蹦过去,跪下道:“师爷!林儿真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忤逆不孝!”

    风子山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一大早上,来找我,就是为这个?”

    江林扑过去,紧紧抱着风子山的腿哀求道:“师爷!林儿有急事要办!要离开几天!”

    风子山微笑道:“噢?那你去啊!这里你放心,瑞王爷不会有事!”

    江林伸手掏出来一个东西,道:“我担心我师父,师爷您看!”

    风子山瞥了眼,一个黑竹筒,道:“这东西能威胁到你师父?”——

    江林无奈道:“师爷!我师弟陆靖刚从天山过来,说天山已经被皇家的军队包围了,里面的人生死未卜。离尘剑忽然被江湖上称为魔剑,剑邪十三杀人无数,还能用出剑影,我怀疑是用了唐枫或者斐儿的血,如果我猜得不错,这竹筒里就是他们两人中其中一人的血,如果是唐枫的,还好点儿,如果万一是斐儿的……”

江林低下头,如果万一是斐儿的,师父他怎么受得了?

    风子山怔了下,道:“皇甫戬过江十几天了突然按兵不动,这不是他的性格。他在等什么?昨天夜里只是个开始,相信近期他们还会有所行动。你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这时候去天山能干什么?即使让你进得去天山,你见到唐枫和斐儿也救不出他们!”

    风子山想了下又道:“林儿,我知道你想求我现在就治好你的腿,好赶去天山,但是你腿上剑伤,最快也要三天,如果我现在治好你的腿,你会受不住,还不如现在没有知觉恢复的快。”

    江林大惊,抬头看殷夏,瞪着他。

    殷夏苦笑,道:“你不用看我,我瞒不住!那样的伤不用你师爷的好药,半个月你也下不了床。我用了那药,就知道一定瞒不过你师爷和师父!”

    江林大叫:“什么!你是是说,我师父也知道?”

    风子山瞥了一眼殷夏,道:“那药的味道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你师父会闻不到?除非是重伤,否则不会用那药,你苏醒之前的三天都是用的那种药,否则你以为你伤会这么快好?”

    江林脸色惨白,腿脚都开始发抖,昨天夜里怪不得师父要看自己身上的伤,自己还瞒着他。

    江林上前抓住风子山裤腿,哀求道:“师爷!”

    风子山挥手道:“滚!别求我,自己去跟你师父解释!”

    江林站起身走出来,心里难受得要命!刚一出帐门就看见萧子寒脸色铁青的站在外面,后面的小西和陆靖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江林看萧子寒手上拿着鞭子,吓得瑟瑟发抖,跪下道:“师父,别打!林儿现在受不住,求师父缓缓,等我腿好了再打!”

        

魔  剑 坦白

    萧子寒看小西一个人回来就知道江林背着他不知道搞什么小动作,出门看见他进了师父那边,也不想知道他去干什么,就是觉得气愤,你说养这么一个孩子,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什么都瞒着自己,好像自己多无能似的!

    江林一双腿跪在地上直哆嗦,心惊肉跳的只顾紧盯着师父手里的鞭子,生怕一个不小心,那鞭子兜头就抽过来。

    萧子寒忍得头皮都快炸开了,捏着鞭子站在那里不动,呼呼的喘着粗气,心里是又悲愤又难过。气得手脚直发抖,可看江林浑身是伤,跪在地上可怜兮兮惊恐哀求的样子,还是没舍得下手。

    萧子寒脸色铁青地站了几分钟,没说话,终于还是回去了。

    小西和陆靖连忙扶起来江林,江林眼泪已经快出来了,刚才他是真怕,如果再挨打,他真怕伤的起不来,会耽误事。

    江林小声问陆靖:“山上什么情况?知道里面人怎么样吗?”江林生气风墨他们是怎么做事的,再怎么样也想办法传出来点儿消息啊!

    陆靖道:“大师兄,我在附近等了好几天,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江林狠狠瞪了他一眼,陆靖低下头不敢吭声。陆靖知道大师兄是嫌自己平时不好好练功,武功一塌糊涂,到关键时候什么都干不了。

    江林被扶着慢慢走进去,看见师父萧子寒坐在里面脸色严肃,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眼睛里甚至有点儿让他莫名其妙心悸的东西,江林一时分不清楚师父在难过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又把自己给弄伤了?一使眼色,让小西和陆靖出去,江林就独腿蹦了过去。

    江林对师父就比对风子山放肆多了,见师父并不打他,也知道师父是心疼了。蹦过去后挨着萧子寒,趴在他肩膀上,委屈的道:“师父,林儿疼!”

    萧子寒不理他,江林脑袋凑过去道:“师父,昨天跟剑邪十三打,我一条腿不能动,差一点儿我就见不到师父了!”

    萧子寒这才转过头来道:“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江林一听,师父肯说话了,连忙指着大腿上剑伤的位置道:“这儿!师父,你不知道,我当时吓坏了,我真怕我打不过剑邪十三!”

    萧子寒沉默,低头哑声道:“是师父无能!……连你都保护不了!”萧子寒声音都打着颤,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是自己无能。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小徒弟都远远比自己有本事,这本来是他引以为豪的事,可是现在却让他心如刀割般难过。这个小徒弟,他的乖林儿,已经开始什么都不告诉他了,遇到什么事也不需要找他商量了,就连受伤了也要瞒着自己!

    萧子寒低着头,不让江林看见自己眼里的悲哀。

    江林愣了一下,直起身子,听见师父话音里的颤抖,再看师父垂头自责的样子,立刻明白是师父误会了。

    江林心里叹了一声,好不容易成功躲过一劫,看师父这样子,自己还要上赶着去讨打,禁不住心里嘀咕,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挨打的命?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江林一咬牙,豁出去了,扑通跪在地上,道:“师父!听三师弟说天山那边出事情我心里着急,我偷偷找师爷是为了求他给我治腿,想回去看看又怕您不允。而瞒着您受伤的事,不是怕您知道了心疼,而是…而是…”

    江林而是了半天,也没敢说出来,萧子寒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江林,见他吞吞吐吐的,一幅不敢说的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江林见师父不耐,知道他最讨厌别人这种磨磨唧唧的性格,江林咬了咬嘴唇,咽了口吐沫,干涩的苦笑道:“而是,师父一看伤口,就知道不是敌不过被人所伤,而是我引他刺穿我大腿,趁机杀了他!”

    萧子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听不明白他说什么,这小子在说什么?他是说,剑邪在他腿上刺了个窟窿,不是打不过,是故意让他刺了个窟窿?

    萧子寒勃然大怒,抬手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出,江林被一股大力打了顿时扑倒在地上,脸上像蒸馒头似的肿起来半边脸,五个鲜红的指头印印在上面。

    江林嘴里一股醒甜,嘴角裂开流血了,江林心里骂自己笨蛋,师父难受就难受吧,自己干嘛犯贱的看不下去,这么快就坦白交待了!

    就算师父难受也只是这几天,等过几天被发现了还不是连本带利讨回来,师父难受,能有现在自己挨打更难受?

    心里正这样想着,萧子寒已经捡起仍在地上的鞭子,挥手就是一鞭抽过去:我让你又不爱惜自己身体,用腿引剑,你怎么不用头引剑去!

    江林“啊!”的大声惨叫一声,背上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了,还来不及反应,又一鞭接踵而至。

    江林疼得连呼吸都停顿了,一滴温热的血珠滴在脸颊上,血红色颜色,让江林忍不住大声叫道:“师父!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不敢了,我还要救唐枫和斐儿!”

    萧子寒不停,又是几鞭甩过去,江林扑过去哭道:“师父,师父!看斐儿的面子,别打了,再打林儿要痛死了!”

    萧子寒听江林如此一说,倒真的停了手,想了想,最近事情那么多,还真不能在这时候打他,等回头空下来再跟他好好算算账。

    鞭子一扔,揪了他的衣服起来,一看,露出的手腕上一条鞭痕又红又肿,想起他满身的伤,心又狠狠疼了下,不舍得打了。

    萧子寒喝道:“衣服脱了!趴好!”

    江林急了,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连连认错道:“师父,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您饶了我吧!”

    萧子寒一皱眉,道:“好,我不打你!”说着萧子寒就往外走。

    江林一看更急了,一边脱衣服一边道:“师父,我脱,我脱!您别走!”

    萧子寒停住,看江林一把撕了上衣,前胸倒是没什么伤。

    江林捡起鞭子递到萧子寒手里,跪倒地上脱了裤子就往冰凉的地上趴。

    萧子寒拦着他道:“趴床上去!”

    江林到床上趴好,眼睛闭紧,听着萧子寒的脚步声走过来,心里怕的要命,只能紧握了毯子抓在手里,等着师父的鞭子抽下来。

    哪知道等了半天,身上都被冻得冰凉,也没见师父动静,睁开眼一看,正看见萧子寒大睁了眼睛呆呆盯着自己腿看,眼睛都红了。

    江林知他是心疼了,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心疼还打得这么狠,这下后背上又多了几条伤要养。

    江林想去拉他裤脚,手一动背上就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哎哟!”大叫了一下,萧子寒连忙呵斥他:“不好好趴着,乱动什么!”

    江林笑道:“师父,您这回饶了我,积攒到下次再打吧!”

    萧子寒拿出伤药来一边给他擦药,一边道:“怎么就打不改你这点儿呢?看样子还是打得轻,你说你怎么总是喜欢两败俱伤的打法?!这要是剑邪十三没死,危险的就是你了!唉!是我没教好你,回头有空了,你跟你师爷一阵子吧!让他好好治治你的毛病!”

    江林听师父说起这些,知道自己有错,也不敢接话,心里却想:师爷会整死我的,我才不要跟他学呢!

        

魔  剑 金针

    江林无比惬意的躺了一个上午,吃完午饭,师父去跟彭天福处理粮仓的事,江林又趴在哪儿养着。

    本来这事用不着萧子寒出面,只是瑞王爷说下午也要去看看,江林不能动,萧子寒也不敢劳动师父风子山,只能自己先去布置一下。

    军粮被烧毁了一小半,大部分都还在,这也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然这几万人都张着嘴等着,那可就麻烦大了。

    小西跟着萧子寒走了,陆靖就站在哪儿伺候江林。别看江林在萧子寒面前唯唯诺诺,那也只是在萧子寒面前而已。

    这不,陆靖拿着碗煮好的参汤,几乎是半跪着,一勺一勺喂江林吃,江林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陆靖就急了:“大师兄,你不吃怎么行,这血人参最补气血了!”

    江林撇着嘴道:“我都快好了,干嘛还要吃这种东西!”

    陆靖哑口无言:你该不会以为,大早上你挨打,我和小西水铭站在门口没听见吧!那惨叫声,唉,我听了就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林见他那样子,脸色一红,瞪着他:你可千万别说出来,我只不过被师父多抽了几鞭子而已,你不用立刻把这玩意拿来让我吃吧,还趁师父不在的时候拿来,好像师父虐待我似的,再说,我最近天天吃这东西,早就恶心的想吐了!

    陆靖想说,但最终还是道:“那都煮好了,你多少吃一点儿!”

    江林灵机一动,笑道:“你先放那儿,我歇会儿,等会儿再吃。”

    陆靖不理他这一套,断然道:“不行!要趁热吃才起作用!”

    浑身无力只想赶快睡大觉的江林,被缠得没办法,立刻拿出大师兄的派头来,脸一板,面孔严肃,喝道:“找打是不是!别以为我受伤就治不了你!”

    陆靖一愣,积威之下,吓了一跳,手里汤碗差点撂了。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等回神了,再看江林已经脸朝里睡了……

    把陆靖给郁闷的,水铭在一边儿偷笑,陆靖气的不行,拎着他就出了帐子,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给他来了个自由落体运动,面孔朝下狗啃泥。

    水铭一跳爬起来嘻嘻直笑。

    陆靖愤愤道:“你别得意,等你拜师入门,看我怎么修理你!”

    这话对水铭没有一点儿威慑力,拍拍屁股上的脚印道:“你欺负我,我就告诉师父!”说完得意洋洋的跑开玩去了。

    陆靖垂头丧气,这个死孩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进去,把汤碗拿走,继续火上煨着。

    等萧子寒和小西回来,看到陆靖站在门口冻得鼻子通红,萧子寒大怒,脸色不好:“怎么不进去!杵在这儿干什么!”站在外面表演呢?让大家都看看你受虐待了?不想呆屋里也去找个背风的地方,军营里能去的地方多了。

    陆靖委屈,咧着嘴道:“师父,我怕打扰大师兄睡觉,但是又怕他醒了需要什么叫不到人。”

    萧子寒脸色才好看了点儿,抬腿走进去,陆靖就在小西耳朵边嘀咕道:“煮了血人参,大师兄根本就不吃。”

    小西看陆靖脸臭臭的,笑道:“想办法让他吃啊!点他穴道,给他灌进去。”

    陆靖大惊:“你还真敢想啊!”

    小西低声笑道:“不趁他病,发不了威,欺负他一下,什么时候能翻身啊,哈哈!”小西在陆靖面前是一定要撑起来做二师兄的面子的,陆靖虽然明知道这点儿,但还是忍不住对小西比较佩服,他已经被江林给修理怕了,很明显小西的意志力还是比较顽强的,居然不怕死的敢乱说话!

    小西说完立即正了正面孔道:“嘿嘿,师父出马,一个顶俩!快去拿人参来。”

    陆靖跑去拿人参,小西就走进去,看见大师兄已经醒了,在陪师父说话。

    小西见师父一脸温柔和善,正在问大师兄好些了没,还疼不疼,中午换药了没,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下巴差点掉下来,师父这样子,还真少见!

    等陆靖端来人参汤,萧子寒一手接过来递给江林,江林抬头看了看萧子寒。

    萧子寒脸色温和,但是递过来的人参汤的手却坚定的不容拒绝。

    江林哪敢说半个“不”字,苦着脸一饮而尽,满嘴人参的苦涩味儿。

    刚喝完就听见师父萧子寒笑道:“你师爷说后天给你治腿,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内伤你自己好好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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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林趴在床上,着实好好休息了两天,萧子寒什么都不让他做,吃喝都是在床上。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萧子寒拆开江林腿上的剑伤,看上去愈合的不错,而上次挨得仗刑经过十几天,也都好的七七八八了,这才去请了风子山过来。

    风子山和殷夏进来的时候,江林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

    风子山点头让他趴好,在他腿上捏来捏去,不一会儿,待他腿上肌肉完全放松了之后,双掌在他腿上一拍,就见几点金光一闪,风子山的双掌不动,继续附在江林腿上,江林感觉整条腿阻塞无法运行的经脉霎时间顺畅无比,风子山强大的内力在他腿上运行一周后收力。

    风子山笑道:“你可以站起来走走看!”

    萧子寒抱着江林让他站起来,江林双脚着地,但是明显左脚微抬,并不敢使力,半个月以来担惊受怕,又挨打受罚,却都没有这一刻这么紧张。

    江林小心翼翼摸着自己的左腿,看了萧子寒一眼,见萧子寒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才往前迈了一小步,等左脚站好,右脚一抬,整个身体全靠左腿支撑的时候,猛然间腿上剧痛袭来,扶着江林的萧子寒感觉江林身子剧烈颤抖,再看他头上青筋暴突,便知他疼得厉害。

    江林腿上剑伤表面上愈合的很好,其实被剑整个贯穿了大腿,里面筋肉俱损,才三天能坚持着不疼昏过去,已经是不错了,腿上的伤跟别处不通,走路都要靠腿部的支撑,江林这才知道厉害,还好是过了三天,师爷让自己少受了几天罪,否则这样的伤,疼得死去活来也无法走的了路。

    风子山见他知道疼,又蹲下身摸着他小腿上骨头断裂的地方,见已经接好断骨,这才站起来道:“再多休息几天,剑伤好了,就无碍了!”

    江林连忙答应了,脸色惨白着忍住疼,嘴唇都咬出血来了。

    萧子寒抱起江林让他躺在床上,呵斥道:“这下知道疼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

    江林嘴里说着“不敢了!”,眼泪都快出来了,风子山和殷夏还有萧子寒都在,他也不敢呻吟呼痛,这样强忍着,不一会儿就汗湿了一身衣服。

    好不容易等三人都出去,江林才抱着腿惨叫一声,吓得守在外面的小西和陆靖还有水铭三人都冲了进来。

    江林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哆嗦着对小西吼道:“出去!别管我!”

    三人见他动怒,连忙退了出去,结果一整个晚上,一直到萧子寒回来休息,里面就再也没有一点儿声音,小西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忍耐的,反正萧子寒回来的时候,江林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萧子寒一摸被子,整个被子里都是湿漉漉的,萧子寒抬手就给小西一巴掌,气道:“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大师兄的?出这么多汗,被子不换,水也不喂?”

    小西一愣,跪下,他不敢辩解,不论如何,的确是他疏忽了!

    小西抬头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大师兄,心里愧疚,他不该被大师兄一赶就出去,他应该留下来!

    萧子寒低声道:“滚一边跪去!”

    小西站起来,跪到一边,萧子寒就拿了旁边干燥的被子铺好,让陆靖打来温水,给江林擦干净了身子,换好衣服,抱到干净的被子上盖好,江林只在中间眼睛睁了一下,看见萧子寒抱着他给他换衣服,安心的笑了下,就又昏睡过去。

    江林第二天醒来时,大账里静悄悄的,师父也不在,江林一转头就看见角落里跪了一人,江林一看背影,大吃一惊道:“西儿!”

    小西被罚跪了一夜,正又累又饿,膝盖都肿了,一转头,看见江林醒了喜道:“大师兄!你醒啦!”。

    江林皱眉道:“怎么回事?”

    这时陆靖听见江林起来也走了进来,苦着脸道:“大师兄!您可醒了,再不醒小西腿都要跪断了!”

    江林心里也隐隐约约想起来昨天师父呵斥小西的事,只是自己太累了,迷迷糊糊分不清楚就昏睡过去。江林有点歉然地道:“你快起来吧!师父那里我来说。”

    小西笑道:“多谢大师兄!”一歪腿就坐在地上。

    江林招手道:“过来坐在毯子上,地上凉!”

    等小西挪过来,江林替他揉了揉腿,陆靖就拿了早饭进来。江林道:“师父呢?”

    陆靖道:“瑞王爷去筹备军粮运往对岸,所以师父也跟着去了!”

    江林点点头,一边吃饭一边回想着昨天的事,腿上疼得已经不是很厉害,想是师父整夜都在运功为自己疗伤!心里热乎乎的。

    江林想起昨天师爷为自己治腿时,几点金光一闪,自己的腿上就开始恢复了知觉,想到此,江林顺着昨天自己躺的位置往上看,果然发现大账的顶部有几点金黄色。

    江林让陆靖替他取了下来,一看之下,三人面面相觑,都是又惊又骇!

    江林手掌中心几枚细长的金针,约莫两寸来长,细如发丝,一按之下又柔软可屈伸。江林想到自己的腿竟然被这几枚小小的金针给封住了,若不是师爷取出,自己绝想不到腿里竟然藏有东西。

    这针要不是刺进腿里,而是刺进其他什么地方……,会怎么样?江林不敢想!

    江林他彻底被师爷的强悍给惊到了……再一次对师爷的强大刁钻的整人能力起了敬畏之心。

    江林觉得以后对这位风六师爷要敬而远之,最好做完这次的事,再也不见面为好!

        

魔  剑 中计

    江林看师父整天忙的不见人影,师爷那里他又不敢去,躲在自己帐子里将养了几天,等剑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盘算着如何搭救唐枫和斐儿。

    那竹筒的事,江林一直没敢跟师父提,即使说了又怎样?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江林不想师父太担心,就让师父以为,小斐儿和师伯他们被困于天山内好了!

    现在天山派那边即便是回去,也救不出所有的人,看样子边关战乱不除,皇甫戬没达到他的目的之前,要想解除天山派危机,只有铤而走险,生擒皇甫戬。

    江林这晚趁夜,悄悄换了兵士的衣服,混在当晚押送军粮的队伍里,坐船到了对岸。

    眼看着一片荒原之上,数十万大军安安稳稳的安营扎寨,围而不攻,江林实在想不出皇甫戬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也不管了,直接去找皇甫戬。

    皇甫戬的营帐很容易找到,明黄色的顶盖,又大又圆的矗立在整个大营的中央,尽管是夜里,也让人一眼就能认出。

    奇怪的是整座大帐并不像江林想象的那样守卫森严,江林贴身过去,里面灯火通明,透过缝隙看见一人坐在当中手执一书卷,正是皇甫戬,而另一少年,大约只有十六七岁年纪,腰别长剑,侍立于皇甫戬身旁。

    江林偷笑,这不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吗?

    江林纵身跃入,长剑拢起,连同剑柄一起点向皇甫戬咽喉,他并不想取皇甫戬性命,只是想吓吓他,要让他知道,武林中人若想取他性命,即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是易如反掌。

    江林故意催动内力,这一剑戳过去,发出“咝咝”劲风,好不凌厉!

    “呛!”的一声轻响,还未等江林攻到,一剑出鞘,皇甫戬身旁少年长剑斜斜一划,挡开江林这一剑,再长剑一抖,就直刺了过来。

    江林没想到这少年剑法倒也不弱,竟然有大家之势,认真看了对方几招,竟然是终南山飞霞剑派的招数。

    武林中各大门派数百年来此消彼长,飞霞剑派在几十年前也算是名门望族,风头一时无两,后来飞霞掌门凌剑飞过世以后,飞霞剑派就逐渐

第33回

衰落,后继无人。但是在江湖中的地位还是卓然的,七十二路飞霞剑也让人不敢小觑。

    江林接了几招,这小孩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武功剑法都属上乘,再过个几年,将会是武林中拔尖的人物!

    两人交手了十几招,江林不想恋战,急于擒住皇甫戬,但是这小孩儿一直缠着他不放,倒让江林一时之间竟不能摆脱他。

    江林冷哼一声,一招“拨云见日”,一股内家剑气自剑身发出,逼得那小孩儿后退两步,江林上前长剑抵住皇甫戬咽喉道:“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那小孩儿投鼠忌器,站在一边不敢走过来。

    就听皇甫戬对那少年笑道:“这下你死心了吧?”

    少年沉默不语,只是盯着江林,目光中颇有恨意!

    江林纳闷,好像没得罪过这小孩儿啊?不过江林也管不了那么多,低声喝道:“皇甫戬,天山派是你围的?唐枫和我儿子呢?”

    皇甫戬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这么不友好的态度,我拒绝回答!”

    江林看皇甫戬不似害怕的样子,反而泰然自若,谈笑风生,但凡帝王之家,没有不怕死的,但这皇甫戬显然料定了自己不会杀他,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江林一怒,大喝道:“皇甫戬!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皇甫戬看着剑尖抵喉,只要往前半寸,自己就小命不保,心里还是有些打怵的。

    这就是历代帝王一般不跟武林人结怨的原因,那些江湖人讲究的是义气当先,朝廷兵力再强,防范的再严密,也防不住这些飞檐走壁江湖高手的复仇。

    若是斩草不除根,那就是后患无穷,这也是皇甫戬不愿意轻易诛杀天山派的原因,谁知道哪里还藏了个什么人,他可不想以后当皇帝当的战战兢兢。

    皇甫戬一边脑袋里飞速转着,一边道:“他们都还活着!”

    江林一听此言,沉默了片刻,道:“天山派一向与世无争,若是因为我保护瑞王爷的事,你大可不必迁怒整个天山派,锦王爷如果现在想要,我这条命,王爷尽管拿去,只是妇弱幼子,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皇甫戬冷笑一声道:“妇弱幼子?你不会告诉我妇弱是指唐枫吧?!”

    江林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只是一个弱质女子……”

    皇甫戬道:“我知唐门在江湖中素有威名,所以本来轻易也不愿去打唐家的主意。”说到这里,皇甫戬脸现怒色,接着道:“可是!我原本找好的衡阳李家,银子都到位了,要李家给我制造火药弹,却被唐枫给灭了个满门,还没等到我去找邱家,邱家也没了,你说她是弱质女子?她坏了我的大事,我没杀她,已经是便宜她了!我损失的,我要唐家十倍偿还!”

    江林一怔,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保护瑞王爷的事?不会师父的预感应验了吧!当时师父就不赞成唐枫把会制作炸药的世家都灭掉,独揽炸药生意。可是现在如果朝廷需要,以后跟朝廷合作,对唐家来说,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江林想到此,心里忽然愤懑,为什么唐维康那么愚蠢?否则唐家关我什么事?

    江林看了皇甫戬一眼道:“你贵为王爷,若想杀了唐枫,踏平天山派,自然是易如反掌,但是这么做,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我们不如来做个交易吧!”

    皇甫戬点点头道:“什么交易?”

    江林道:“你放了我妻儿和天山派,我说服唐枫,让唐家跟你合作。至于我本人,任凭王爷处置!”

    皇甫戬冷笑道:“我需要考虑唐家是不是愿意跟我合作?”

    皇甫羽说着叹息了一声,又道:“而且,你还杀了我爱将剑邪十三。不过,我却不想杀你!”

    江林将剑收起,后退三步,道:“王爷想要怎样?”

    皇甫戬笑笑道:“很简单,替我杀了皇甫羽。我就放了你妻儿和天山派!”

    江林淡淡道:“那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皇甫戬摇头,忽然微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现在回去,还赶得及见你儿子最后一面!”

    江林一愣,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没人看守,为什么堂堂的锦王爷帐前竟然连一个高手都没有,只有一个飞霞派的一个少年!因为所有人高手可能都去了那边——杀人!

    他们要杀的人是瑞王爷皇甫羽,自己中计来了这边儿,而斐儿却是用来牵制师父的,他们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师爷风六的存在,一直把他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琴师。

    皇甫戬大概天天都坐在这里等着自己上门,自己一到,他就通知那边的人动手!

江林不担心瑞王爷,因为有师爷在,他担心的是师父,斐儿!

    江林意识到这点儿时,呆了呆,身形猛起,一转身运起全身的功力飞身而去……

    江林心里狂叫:等我!一定要等我!

        

魔  剑 炸药

    江林心里狂叫:等我!一定要等我!

    无论江林多快的速度,哪怕已经将身体提至极限,赶到的时候,入目已经是一片烟尘火海!

    江林一头扎进去,军营里已是一片混乱,有救火的,有卷了衣物往外逃的,还有人身上着火嚎叫着在地上乱滚,眼看是活不成了。

    再往里走,就开始有人互相厮杀,由于他们穿的是相同的衣服,江林分不清那边是瑞王爷的人,那个又是敌人的,索性一路走过去,凡是看见的就都点了穴道。

    江林勉强定住心神先往瑞王爷大帐旁奔去,远远看见师爷风子山护着瑞王爷,一边挥剑斩杀着旁边扑过来的人,一边慢慢往后退着,殷夏则拉着水铭跟在一旁,不时地替师爷解决几个,旁边不少王爷的亲兵也阻拦了一部分敌人。

    江林飞身过去砍倒了几个,奔到风子山旁边道:“师爷,我师父呢?”

    风子山看见江林,立刻吼道:“你去军粮那边,找到你师父,跟他说邕州城门口汇合!”

    江林见围攻师爷和瑞王爷的几十个人都是高手,不过有瑞王爷的亲兵帮着,还有殷夏,一时也不致于有危险。

    江林点头,转身就走,一路上不时遇到人在厮杀,江林咬牙:无耻!皇甫戬竟然让他们都穿了瑞王爷士兵的衣服,简直太无耻了!

    粮仓这边都是些容易着火的东西,再加上粮仓十分重要,所以被重兵包围着,彭天福将军站在高处指挥,一时之间敌人还没能攻进去,火箭嗖嗖的射过来,就有人立刻过去扑灭。

    等江林近前,看见师父正在外围,一人在同好几人对打,连小西和陆靖也都是一个人对付两三人,江林大怒,扑过去刷刷几剑,立刻砍倒几人,萧子寒困境立解!

    当然不是萧子寒武功不济,而是江林那柄剑太过锋利,对方武器根本就不堪一击,对方杀过来,江林也不避,剑迎着对方挥过去,对方武器立断,武器没了的后果是…命也没了

    那柄离尘剑被他当杀猪刀一样用了,扑过去又解决了几个,小西和陆靖也轻松的杀死敌人,剩下的人看江林太过凶狠,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来,退的远远的,却也不逃走,只是单单将几人围住,似是有恃无恐。

    江林气喘吁吁的解决了几个人,再加上一路奔波焦急,头发凌乱,满脸汗水,抬起头走到萧子寒身边,刚想问师父看见斐儿没有,哪知道萧子寒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说,抬手就是一巴掌,吼道:“你跑哪儿去了?”

    江林被打得头歪向一侧,脸上红红的五个指头印,见师父发火,立刻跪下了,也不敢吭声,只心里苦笑,他印象里师父肯定是接着要来上一脚,大敌当前,师父也最多就是这样了,他只盼着师父赶快一脚踢倒自己,让师父暂时消口气,好爬起来说找斐儿的事。

    哪知道半晌没有等到一脚,江林抬头一看,萧子寒双目都红了,脸上是又气愤又松了口气的样子,没有握剑的手气的紧紧握着。

    啊!师父这是…担心自己了!

    江林心里一酸,站起来低声哀求道:“林儿不该乱跑,让师父着急,等解决了这事,师父尽管责罚!”

    几乎是一种规律了,如果身边的师父如果是脾气暴烈的人,那徒弟就有很大可能是又规矩又懂事的乖徒弟,为啥?动不动给他揍一顿,来上一脚,他能不乖嘛!^^

    萧子寒怒声道:“以后再敢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江林惨白着脸,低着头连连称是。

    沉默了下,才轻声道:“师父,您看见斐儿没有?”

    萧子寒一惊,斐儿不是在天山吗?怎么林儿会这么问?

    萧子寒这些天心急火燎的安排着一切,就等皇甫戬攻下图州后,要师父风子山保护瑞王爷离开此地,他就立即要带江林返回天山去,不论皇家的军队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好,不管救不救得了天山派一干人等,他都决心与里面的人共存亡!

    可江林突然这么问,让萧子寒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萧子寒一把拎了江林拉到眼前道:“说!为什么斐儿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知道的?”

    江林眼里一痛,心脏处仿佛被利器穿透一般的痛!低声道:“皇甫戬说我回来还赶得及见斐儿最后一面!师父,斐儿一定在这里!”

    两人正说着,一声巨响!顷刻间地面震动,已经有人站立不稳的倒在地上。

    周围满天飞下来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打在人身上生疼,烟尘漫天,迷住了眼睛,等了片刻能睁开眼睛时,发现地面上到处是大米和面粉!

    萧子寒和江林等人目瞪口呆!而江林突然脸色一变道:“师父,是粮仓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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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也不顾满头满脸的面粉,转头就向后面跑,小西和陆靖连忙跟上。

    这囤粮的地方很大,是三四个大的帐篷连在一起,萧子寒和江林刚转过弯,就迎面跑过来一人,怀里还紧抱着什么,由于是夜里,又在帐篷背面,也看得不甚清楚。

    后面紧紧追赶着三四人,挥舞着刀剑,前面逃的那人明显气力不济,被后面赶上来一人,一刀砍在背上,那人中刀倒地,却还弓着身子护着怀里,后面追上那人举刀又刺!

    江林连忙脚下一撮,地上都是大米,抬脚就踢过去,碎大米打过去,那人感觉刮过来一阵冷风,接着什么东西打在脸上眼上身上,用手往脸上一摸,手上一片冰凉,是血。

    那人大怒,抬头看见一人已经走到身边,想要扶起地上的人,也顾不上是谁,一刀就向江林脖子上砍去。

    江林手里剑架住他的刀,一脚踹过去,那人倒飞几尺,跌在地上,昏了过去,后面那几人看他一招之间就受了严重的内伤,不免有些打怵,没敢上前来。

    等江林迅速给趴在地上那人止血时,萧子寒和小西他们也赶了上来,萧子寒和小西一看,是长江三毒廖天华和中禾拳张康权,而被江林踢伤的正式廖天华的弟弟廖天泰。

    江林将趴着的那人抬起脸一看,大吃一惊:柳前辈!竟然是柳捷飞!

    柳捷飞的身子已不能动,但他眼睛却往身子下面看,江林连忙将他仰躺着托起来,眼睛瞄了一眼他怀里紧紧包裹着的,江林霎那间感觉浑身的血凉了下来!

    刺骨的凉意!

    江林眼球无法转动,不能说话。

    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萧子寒见江林忽然间身子僵直,不由得也看了一眼那人怀中的事物,那是个孩子,苍白的小脸,没有血色的嘴唇,紧闭的双眼……

    萧子寒大叫一声:“斐儿!”眼前一黑,勉强站稳,嘴里“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魔  剑 忍痛

    江林听见萧子寒大叫,他下意识的、疑惑似的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抬头看见师父萧子寒胸口一大片血,仿佛被那鲜红的颜色给惊到,才神志猛地清醒过来,喊一声:“师父!”连忙过去扶他。

    萧子寒推开江林,低头去抱江斐,却怎么也抱不起来,没有多重的孩子,萧子寒却觉得手脚发软,托不起那小小的身子。

    萧子寒手忙脚乱,双手都不知道往哪使劲,小西忍着泪抱起斐儿,递到萧子寒怀里。

    萧子寒手哆嗦着伸手去探斐儿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萧子寒松了口气,手缓缓抵在斐儿身上,输了点内力过去护住他心脉,才开始查探他身上的伤。

    萧子寒见斐儿除了手指头上有刀口,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再仔细一看,斐儿双腿双脚都瘫软无力的样子,萧子寒摸过他双腿双脚,里面筋骨尽断,竟像是生生被人给一寸寸捏断的,斐儿这是活活给疼晕过去了。

    萧子寒想到此,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涌出来,顺着嘴角直往下滴,勉强稳住心神才没有晕倒。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晕,可头却涨的异常难受。

    廖天华看见是江林等人,抱起地上的廖天泰想逃跑,陆靖死盯着他们,一看他们要逃,拔剑就追。

    江林拿起剑,发疯一般冲过去,廖天华看见江林目光凶狠的扑过来,惊恐的大叫:“不是我!是凌……”还没说完,一剑已穿喉而过,江林和陆靖又杀了剩下的两人,才赶回到萧子寒身边。

    江林让陆靖背起柳捷飞,伸手夺过斐儿让小西抱在怀里,萧子寒见江林抢走斐儿,喉咙里“咕咚”响了下,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瞪着眼睛,江林背起萧子寒,还好江林在前面开路,三人一边打一边退,往邕州城门口方向赶!

    到了邕州城门口不远,果然看见师爷他们已经在等了。

    江林过去放下师父,又跑回去解决了追上来的几个,才静静站在一旁。

    小西哭道:“师爷,你快看看斐儿!”

    风子山接过来一看,小孩儿身体冰凉,小脸苍白,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样,没有温度,没有生气,连一点儿活着的气息都没有!

    大冷天,却没有温暖的地方可以让孩子躺着,但他伤势如此严重,必须立即治疗。

    风子山立刻脱了自己衣服铺在地上,放了他躺平,脱了他全身的衣服,小孩儿身上的皮肤雪白,只是双臂和双腿里面却是被生生给捏断了骨头,一片一片的瘀青,到底是谁如此狠心?

    风子山咬牙想,如果让他知道是哪个人,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抓到他,让他尝一下比这痛十倍的滋味!

    风子山狠了下心,认真把所有断骨一点一点对接好,又拿了药细细涂上,把双臂和双腿上用细木棍固定住,最后直接用厚棉衣给裹好,才坐下喘口气!抬头看殷夏那边,殷夏摇头道:“柳捷飞已经死了,回天乏力!”

    风子山转头看萧子寒,萧子寒这时眼睛里只有斐儿,脸上没有表情,就那样目无表情地看着斐儿,眼睛里找不到焦点,了解萧子寒的人都知道,他那是已经痛到了极点。

    江林和小西还有陆靖都站在萧子寒身边,但却没一个人敢说话,江林连连向风子山使眼色,露出哀求的目光。

    风子山走过去,按在他手腕上,叹了一口气道:“斐儿没事,他还活着,你倒是危险了,快坐下,你内伤很严重!再不运功治疗,内息乱了,很容易就走火入魔!”

    萧子寒不理,风子山去拉他,他猛地甩开,吼道:“谁说他没事,谁说他没事,他…他…他还是个孩子!”萧子寒说着,猛地弯下腰,捂着腹部,胃部抽搐,仿佛什么东西在撕裂着他的五脏六腑,嘴里血又涌了出来。

    江林和小西陆靖同时惨叫:“师父!”

    萧子寒只觉得五脏六腑火烧一样热,奇经八脉里真气乱窜,可是他根本就不想压制这种痛苦的!看着斐儿静静的躺在哪儿,他觉得痛,哪里都痛!

    萧子寒想,可不可以,再痛点儿!再痛点儿!痛到麻木?

    江林冲过去抱住萧子寒,道:“师父,斐儿会好起来的,他会好的!你要是因为这事儿伤了身子,你让林儿如何担当得起?!”

    风子山黑着脸,记起江林说过,萧子寒把斐儿当宝贝,命根子一样,这下可麻烦大了!看他这样子,是钻牛角尖了!

    江林跪下,仰着脸道:“师父!求你!”小西和陆靖也跟着跪下。

    萧子寒低头盯着江林,沉默,不能说话,竭力忍耐!

    萧子寒轻抚在江林的头上,

    林儿,你一定跟我一样痛!你,一定比我更痛吧!

    萧子寒的手微微颤抖,轻轻俯下身子,拉起江林,摇头微笑:“我没事!”

    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

    几番恶斗,这时也已快天亮了,或远或近的爆炸声,几乎没有停止过,隔江对岸也是火光冲天,看样子皇甫戬开始对图州动手了!

    瑞王爷在旁边沉默不语,他…没想到,皇甫戬真的会杀他!他一直以为

    皇甫羽看着跟随自己身边的数十个心腹还有大将彭天福,几乎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四个大将,杜道浦死了,彭天福伤了,另外两个,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而义父安排来保护自己的江林,他的儿子竟然受到这样残忍的折磨!如果仅仅是为了自己这条命!那就太可笑了!他一点儿都不在乎这条命,也不在乎那个皇位!

    皇甫羽轻轻道:“把我交给皇甫戬吧!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旁边皇甫羽的几十个亲兵还有彭天福都纷纷跪下道:“王爷!不可!”

    彭天福大叫道:“臣誓死保护王爷!”

    皇甫羽上前扶他们,彭天福却不肯起来,其他的士兵也都跪着。

    皇甫羽看着江林道:“江兄!”

    江林微笑道:“王爷,您不用说了,别说江林不同意,就算江林同意,我师爷师父也不会同意!您可不要害我挨揍!”

    皇甫羽沉默,抬头道:“即使你们不把我交出去,结果也是一样,皇甫戬若知道我没死,很快就会追来,这里荒无人烟,避无可避,我们能逃到哪里?还不如……”

    江林低头沉思,转过去对风子山道:“师爷,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风子山道:“你说!”

    江林道:“这么多人一起走,目标太大,更加危险,请师爷和殷爷带着水铭护送王爷到白岳山!”然后又对萧子寒含泪道:“师父,您身上有伤,让西儿护送您和斐儿,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找人穿上王爷的衣服,和彭将军他们引开皇甫戬。”

    陆靖一听没有安排自己,立刻道:“对,你们先走,我和大师兄一起引开他们!”

    江林抬头,看着陆靖道:“陆靖,你得回天山,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师伯他们救出来,等我把皇甫戬他们引开,再去天山找你!”

    陆靖一怔,道:“不!我不走!”陆靖咬牙,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都走了,你一个人留下来引开皇甫戬?你这在找死吧!你可别告诉我彭天福他们几个能帮你什么!

    江林脸一沉,道:“由不得你不走!”

    陆靖咬牙道:“大师兄,你打死我也不走!”

    萧子寒沉默,面无表情。

    心脏又出现了那种疼痛、刺痛!

    眼睛飘在半空中,不知道该落在何处。他不得不承认,分开走目标小,如果这么多人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舍不得林儿!

    萧子寒轻轻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他感到一阵无力!疲惫!

    良久,萧子寒轻声道:“让你师爷和殷大哥带着斐儿水铭和王爷走!我们三人,走另一条!彭将军他们,就自己逃命去吧!”

    风子山嘴角弯了下,笑,呵!老子是你们师父师爷,居然没人问问我同不同意,就敢擅自作主了?

    看样子,回头有必要修理修理你们了!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魔  剑 犹豫

    江林在一旁急道:“师父,您不能留下……”

    萧子寒眼睛一瞪,江林立刻低头噤声,心里叹了一声,师父,你内伤成这样,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啊!不过,这时候打死他也不敢再说了。

    萧子寒转身对风子山道:“师父,你们快启程吧!”

    风子山看了萧子寒一眼,露出一个不明意味地笑来!

    萧子寒愣了下,脸色一变。他对自己师父这种笑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师父只有在没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才会真实表露他的怒气。这时候这么多人在,他笑成这样,不是恼了就是起了什么心思,笑得越淡,就表示他怒得越狠。

    萧子寒忽然脸色惨白:“师…师父!该如何做,还请师父示下!”

    风子山漫不经心地道:“噢?你不是都替我安排好了吗?我这就走!”

    萧子寒顿时傻了,连忙上前拦住道:“不,不不……师父!”萧子寒左右看了看,垂头低声哀求道:“师父,我这不是想让您带斐儿走嘛。”

    风子山听他念到斐儿,脸上缓了缓,转头对殷夏道:“夏,你……”

    殷夏笑道:“好,我知道了。”殷夏说完转身对王爷道:“瑞王爷,我们走吧!”说完上前拉着皇甫羽的一条手臂,还没等王爷答应“嗖”的一声,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人已经不见了。

    江林乍舌,没想到殷夏的武功也到了这种地步。

    风子山拱手道:“彭将军,你们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彭天福见大势已去,也只得带着人走了。

    萧子寒见彭大福他们身影一消失,一双脚就开始往后退。

    风子山不等他退远,上去一脚就踹在屁股上,萧子寒“咚”的飞出去,趴在地上,萧子寒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道:“师父息怒!子寒知错。要打要罚,子寒都受。只是,现在斐儿该怎么办!”

    风子山皱眉道:“他筋骨刚固定好,不宜挪动。而且……”说完沉默了下才又道:“治疗的还是太晚了,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习武,现在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好!”

    萧子寒黯然了下,知道师父说这话的意思,斐儿如果这辈子都不能习武,却又生在天山派,少了自己这几人的庇护,长大了,会不会感觉生不如死?如果是这样,不如听天由命吧!死,祖孙几人就死一起好了!

    江林听风子山说起斐儿可能不能练武,反而没有萧子寒那样痛心。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才能化险为夷,度过眼前这次难关。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萧子寒过去斐儿身边,伸手握住小孩儿的手,又慢慢地输了些内力过去,也不敢输多,怕孩子承受不了,只是帮他抵御一些寒冷。

    萧子寒的内力在斐儿身体里流转的时候,很明显能感觉到多处都无法通畅,如果用强力去冲开阻塞的经脉,恐怕那种非人的疼痛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能忍受的了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孩子。

    萧子寒输完内力,一转头,正看见江林愣愣的在想着什么,嘴角挂着冷酷绝然的笑。萧子寒呆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看他这表情也知道没好事。

    萧子寒忍不住走过去道:“林儿,你想干什么!”

    江林抬头看了一眼萧子寒,又垂下头,道:“我要杀了他们!”

    萧子寒一愣:“他们是指谁?”

    江林冷笑道:“他们捏碎了斐儿的腿脚,又逼得天山派到如此境地,我就算是跟他们同归于尽,也不会放过他们!师父!”江林跪下叫了一声师父,叩头道:“师父,斐儿不能习武,您就赐他一死吧!不死活着也是痛苦!”

    萧子寒大怒,一巴掌就抽过去,你敢说让斐儿死?江林挺直了身体挨了一巴掌,两只眼睛里就湿漉漉的,抬起头,闭上眼睛,承受着萧子寒的怒气,只是这时候,萧子寒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第二掌了。

    江林见他不打,站起来就走到一边去,也不再说话。萧子寒见他又犯了倔,竟然对自己不理不睬起来。

    旁边的风子山讥笑道:“子寒,你徒弟有个性!我喜欢,很合我的口味!”

    萧子寒苦笑,对江林喊道:“林儿,过来,你走那么远干什么!”

    哪知道江林头也不抬,只答道:“师父,我想一个人静静!”

    萧子寒走过去,微笑道:“林儿,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你都要跟我说,我是你师父!你得让我知道。”萧子寒知道江林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反常,他若不是有了主意,绝不会如此。

    江林沉默了下,师父可真给自己面子,都忍到这种程度了,倒让江林不好意思再乱发倔脾气,江林心中惨叫:妈呀!师父,您不用忍我,您应该站在那边等我过去求您哪!我过去了,您还要给我一脚,再甩过来一个大耳刮子,您怎么能跑过来微笑的这么温馨!我快装不下去了都!

    江林正想抬头坦白自己的打算,忽然脸上变色,道:“有大批人过来了。”

    风子山也站了起来,脸色凝重道:“他们是骑马过来的,大约有一两千人!”

    江林连忙站起来,把小西陆靖都拉到斐儿身边,又对萧子寒和风子山道:“师父师爷,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三人,其他的不用管。”

    萧子寒眼一瞪,刚要说什么,就见江林已经转过头凝视远方,顺着江林凝望的方向看过去,一片黄色的尘雾腾腾,不到一刻钟,那群人已经立于五丈之外,为首的,正是锦王爷皇甫戬,他身边傲然跟随着那个江林见过的少年。看得出,这个少年,在皇甫戬心中的位置不低。

    江林的目光中充满肃杀之气,看见皇甫戬,他此时已真正起了杀心,回头道:“师父,在这里等我!”

    萧子寒想跟上去,可是他知道江林自己一个人会更安全!正迟疑间,江林已经和这里拉开了一段距离。

    皇甫戬见江林一个人过来,举目一望,道:“皇甫羽竟然没死,你们居然还藏了一个厉害角色。你们天山派,这样跟我作对,难道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江林这时已经离

第34回

萧子寒他们有四丈之远,萧子寒远远看见江林站住,背对着自己,皇甫戬似乎在说着什么,而江林却时不时侧身往萧子寒这边看一眼。

    皇甫戬逼着江林交出皇甫羽,而江林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江林往后看,只是他无意识的一种行为,他身后都是他至亲的人,他在犹豫,在眷恋,但是现在,他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

        

魔  剑 险中求

    江林几步就蹿了过去,剑尖抵在皇甫戬的咽喉上,剑尖只要稍微一动,皇甫戬就会魂归天外。

    江林能这样轻易的得手,倒不是皇甫戬身边的人太弱太菜,就光那个少年的剑法,就足够拦住江林个三五十招。江林之所以能这样轻易得手,是皇甫戬太过自信了,手里的筹码足够多,所以他肆无忌惮的要挟江林,肆无忌惮的对江林毫不防备,哪怕江林这样的高手离他这么近的距离,他都没有做好防范措施。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失败就失败在这一点儿!他攥住了江林所有的弱点,江林反而不要命的豁出去了。

    皇甫戬的咽喉上抵了根剑,居然面不改色大笑道:“江林,你敢杀我?”

    江林冷笑道:“皇甫戬,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我是让你抓住我所有至亲的人,一个一个要挟我?还是我现在干脆杀了你,然后自杀向天山派谢罪?反正他们早晚也活不了,我不如先替他们报了仇,也算是对我自己惹得祸有个交代!”

    江林越说,皇甫戬脸色越惨败。如果他只是抓住唐枫一个人,也许江林投鼠忌器,倒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可是现在很明显,江林已经是穷途末路,如今自己的小命在他手里,皇甫戬还真不敢笃定他不敢杀自己。

    皇甫戬眼睛转了转,忽然笑道:“只要你把皇甫羽交出来,我就放了天山派,放了唐枫,如何?反正现在天山派也没什么大的损失……”

    不等皇甫戬说完,江林怒斥一声:“住口!”

    江林咬牙道:“我儿子双腿双脚被断,这叫没什么大损失?皇甫戬,任凭你今天怎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你!”江林点了皇甫戬软麻穴,长剑一扔,手扣在皇甫戬颈后,伸手往怀里摸去。

    这边风子山问道:“你徒弟想干什么?他不会认为杀了皇甫戬,我们就得救了吧?”

    萧子寒见江林把手中剑一扔,暗叫不好,但是不好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心里忽然很空,很彷徨的感觉。

    萧子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他只知道自己要过去,一定要过去!

    萧子寒没回答风子山的话,反而不要命的往江林那边飞奔,萧子寒内心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嫌弃自己的轻功太差。

    刚刚奔到一半,就看见江林手已经从怀里拿了出来,萧子寒大叫:“不!”

    江林听见这一声“不!”,大吃一惊,转眼就看见自己师父已经离自己这里已两丈不到。江林大叫:“师父,别过来!退回去!”

    萧子寒不理,直接走到皇甫戬和江林跟前。

    江林急道:“师父,你回去!”

    萧子寒怒喝一声:“你闭嘴!”

    江林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萧子寒手伸到江林身前道:“给我!”

    江林右手紧紧握着,左手还扣在皇甫戬颈后要穴上,其他人也不敢动,江林见师父伸手过来要东西。不!不能给!他不能给。这是师父他们唯一的生机!

    萧子寒厉喝道:“给我!”

    江林脸憋得通红,眼睛憋得赤目,还是不给,萧子寒慢慢的把剑抬起来,横在自己脖子上道:“给我!”

    皇甫戬有点哭笑不得,这师徒俩唱得是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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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林渐渐得两眼通红,额头冒汗。

    萧子寒手里剑又深了点儿,细细的血丝开始冒下来,江林知道师父不是开玩笑,可是要他放弃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只要手里的烈焰弹把皇甫戬和这一千多人都炸死,师父几人就可以趁乱逃走。不但如此,若是皇甫戬死了,天下就极有可能是皇甫羽的,那天山派被围困的大师伯他们就有可能没事!这样一来,充其量也就是死了自己一人而已。

    江林想着想着,似乎能看见无尽的希望一样,他怎么也不肯放过眼前最好的机会。

    难道师父以为,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这件事摆平了吗?

    江林看着师父,眼睛里不断的掉出大颗的泪滴和哀求的神色,但是萧子寒丝毫不为之所动。江林最后终于怒了,红通通的眼睛瞪得老大,这是第一次江林对萧子寒流露出这样毫不掩饰的愤怒,那目光似在说:你想让所有人都死?

    萧子寒胃里抽痛,嗓子眼儿发干,如果不是自己勉强压抑着,他几乎要认同江林的想法,他几乎也要牺牲掉自己心爱的徒儿,然后去换一个挽救大家的机会。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想象,亲眼看见江林死在自己眼前之后,自己还能不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长辈们的一个承诺,要让无辜的孩子受尽折磨,还要逼得江林去做这样连尸骨都无存的傻事。萧子寒一霎那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失败了!

    如果,如果非这样不可,那自己也要跟眼前这孩子死在一起!

    萧子寒一闭眼睛,剑又深入,顿时血流如注。

    江林吓呆了,被那血红的颜色刺痛,立刻大叫:“不!不!师父!我给!…我给!”江林什么都顾不得了,手里的烈焰弹迅速放在萧子寒伸出的手心里。

    皇甫戬周围大多都是江湖人,一看见萧子寒手里的物件,立刻倒吸了口气,纷纷下意识的勒马后退,已经下马的脚步也忍不住想往后滑。

    众人都知道,据说这烈焰弹一但爆炸,周围十里无一幸免,当然,这可能是有些夸张地说法,但是这两三丈的距离内,烈焰弹的威力,足以让他们尸骨无存。

    皇甫戬听到身后众人的反应,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大抵上也知道萧子寒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它可能比炸药的威力更具有爆炸性、杀伤力。

    那终南山飞霞派的少年忽然道:“不如大家做个交易吧!皇甫大哥放过天山派和唐家,并且在有生之年不得侵犯天山派和唐家。而你们也放过皇甫大哥,至于皇甫羽,他孤身一人,大势已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要萧大侠答应,若有一天皇甫羽谋反,天山派须负责取下他的颈上人头,大家看如何?”

    萧子寒把烈焰弹装进怀里收好,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道:“我答应!不过,”萧子寒说完停顿了下,才又道:“请王爷交出害我徒孙江斐的凶手。否则,我们宁可同归于尽。”

    那少年沉默,抬头道:“三个月后,凶手必将交给天山派,到时候任凭天山派处置!”

    皇甫戬惊道:“二弟!”

    少年嘴唇微微颤抖,道:“皇甫大哥,这样对双方都好!”

    皇甫戬看着少年的眼睛道:“好!我答应!”皇甫戬说完,转回头来看着萧子寒,道:“只是我有两点请求!”

    萧子寒挑眉看了眼皇甫戬,请求?你用请求,意思是,不算在约定之内?

    皇甫戬道:“第一,饶了那凶手不死,第二,不论怎样也好,不能让他离开天山派!”

    萧子寒想了想,他没说不能惩治凶手,天山派有的是手段让凶手生不如死。那不能让凶手离开天山派是什么意思?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不过萧子寒不想再去想,反正是与自己无害的事,把那凶手关在牢房里一辈子也算是没离开天山派吧?

    萧子寒点点头道:“我答应!”

皇甫戬与萧子寒三击掌之后带了人马离开。

    江林狠狠瞪着萧子寒,被萧子寒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剑伤,至今血流不止的样子惊呆了,吓坏了,也气晕了。

    那把剑只要再深那么一点点儿,割破了喉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师父的命!江林想到此,有种令他恐惧的后怕一瞬间砸在胸腔里,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敢再想,不能再想,手脚冰冷,连整个身体都僵住,动弹不得。

    完全忘了面前的那是自己又敬又怕的师父,江林这会儿啥都不管了,就像一头小狮子一样,恶狠狠的盯着萧子寒,怒火满面。

    萧子寒苦笑,你怕我死?你怕我死,难道我就不怕你死?你摆出这幅样子来,想吃了我还是咬死我?

    不过萧子寒知道什么时候狮子的毛该顺着摸,看着仍然呆立在一旁,像一只小狮子一样怒瞪着自己脖子的江林,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来,慢慢张开双臂道:“林儿,来!”

        

魔  剑 气晕

    江林怒吼:“你用这个逼我!”咬牙,你怎么可以用你的命逼我?

    萧子寒笑笑,走过去两步,揽过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道:“你不管我,想让我流血而亡?”

    江林生硬的耿着脖子,但是看见萧子寒脖子上的伤口挺深,血一直没有止住,虽然凝固了一部分,但还在流血,脸色难看的直起身子,替萧子寒止了血,又仔细擦了药,撕下半边衣襟包了下,这才后退两步,低下头站好。

    萧子寒道:“还在生气?”萧子寒见他一副抗拒的样子,知道他还在闹脾气。

    江林垂着头站着道:“我哪敢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是,我是气我什么都做不好,师父保护不了,儿子保护不好,即使活着没有快乐,我却连死都做不到!

    萧子寒眯着眼睛看了江林两秒钟,忽然想起,几年以前,即使林儿知道自己死了,他宁愿浪迹天涯,酒乡买醉,也没有选择死亡。

    可是,他师爷惩罚他,他也知道他师爷不是想要他的命,可是他却选择被打死也不求饶,这真的是因为争一口气?

    而今天,如果仅仅是为了自己这几条人命,他已经活捉了皇甫戬,明明他可以掳了皇甫戬,和大伙儿一起逃走,剩下的人投鼠忌器,暂时也不敢乱来,自己这几个人,还是会有活命的机会,为什么他宁愿用烈焰弹这种激烈的方式?

    萧子寒脸沉了下来,是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死亡,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这三年来自己对他的疏远让他误会了?

    自己的太过冷淡,伤了他?

    萧子寒轻声道:“林儿,我…我这几年,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才不愿意跟你多说话,而不是…我….我不是…讨厌你!”

    江林愕然抬头,眼泪唰的下来了!

    萧子寒接着道:“我知道这几年你受委屈了!我不打你,却也不理你,但是你看不出我很疼斐儿吗?如果我真的厌恶你,又怎么会那么疼斐儿?甚至唐枫做那样的事,你们不还是安安稳稳的住在山上?”

    江林急促的喘息着,胸口起伏,却说不出话来。他想起皇甫戬说的,唐枫杀了其他火药世家,才惹来皇甫戬的连环计,一时间,更是觉得愧疚万分,师父忧虑的事情,果然一次次应验了。

    萧子寒气得直发抖:“就因为这点儿子事,你就委屈的不行了?是不是想干脆死了,想让我后悔?你这是在报复我?”

    江林呆立半晌,良久,上前扑通跪下,大哭道:“师父!我错了!”

    萧子寒看江林不否认,“轰!”的一声,脑袋里一下炸开了锅,是真的!我竟然猜对了!他,他是真的那样想!

    萧子寒悲哀,原来是我!是我差点杀了他!不是什么别的人,别的事,不是烈焰弹,是我?原来竟是我吗?

    萧子寒觉得头晕,恶心,胸口窒息。

    如果不是早一点想到,如果是等到他死了才想通,他就真的达到目的了!

    萧子寒这一刻想,他呆在我身边,永远也不会长大,也永远都不会明白,人最应该珍惜的是生命!即使是受了什么狗屁不如的委屈,人永远该做的选择是——活下去!

    即使我轻微的,不是有意的伤害到他的感情,他选择的不是挽救我的感情,而是报复我,让我后悔!

    多么极端,多么自私的感情,萧子寒沉默了下,黯然:“江林,你,其实,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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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林低着头大哭,不是不难过的,被师父一席话点醒,原来自己竟在恨吗?

    恨师父对自己冷淡?恨师父的无情?

    更恨几年来无数个白天黑夜,跪的膝盖都破了,顺从的没有一点儿违逆,师父仍旧是那副冷冷的面孔,他很少打自己,甚至罚的时候也不多,只是那种冷淡就透进心底深处,让人冷到麻木,心痛到没有知觉!

    于是,自己宁愿用命来赌师父会后悔?可是,师父黯然的声音,为什么让自己这么不安?师父轻声的解释,让江林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更加痛恨自己的任性妄为!

    江林忽然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微一抬头,正看见师父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双目紧闭,仰面躺在面前的地上。

    江林张大嘴,呼吸猛地停止,眼神儿一瞬间涣散。

    风子山本来已经吩咐小西和陆靖去买马车和棉被食物等,这会儿看见远处萧子寒躺着江林跪着,立刻觉得不对劲。

    等风子山到眼前,一看萧子寒状态,上去就是狠狠一耳光,喝道:“怎么回事!”

    江林被扇得扑地倒在一旁,才回过神来,立刻疯了一样哭道:“师爷,救我师父!求您,救救我师父!”

    风子山一探萧子寒脉搏,顿时松了一口气,是内息大乱走火入魔,不过这点儿事对风子山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立即喂了药,运功疗伤。

    萧子寒慢慢睁开眼,看了一眼风子山,笑道:“师父!我太大意了!”

    风子山一皱眉,内息大乱走火入魔?你这叫太大意了?你这叫不要命了吧!幸亏我在,看你那傻徒弟,笨得猪一样,连给你疗伤都不会!

    风子山哪知道其实江林是罪魁祸首,知道师父是被自己给气晕的,吓呆了而已!不过风子山也有点疑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江林在一边见萧子寒醒过来,大喜过望,脑袋伸过来道:“师父!”声音都打颤。

    萧子寒抬起手,拍了拍他手道:“别担心,我没事!”萧子寒挣扎着站起来,他不想风子山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江林不敢看师爷探究般的眼睛,他实在是怕了,师爷那句:“该打多少,你自己觉得够了,就可以停!”,让江林想起来就发抖。

    江林以往犯错师父最多就是随手拿过藤条鞭子痛打一顿,可这位师爷却让他尝到真正痛不欲生的滋味儿,厚实的板子打在身上,痛晕过去再痛醒过来,再痛晕过去痛到人都要发疯,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江林扶着师父慢慢往斐儿那边走,风子山就跟在后面。

    风子山慢慢想,皇甫戬走了好一会儿了,两人本来面对面站着,江林忽然跪下,子寒接着就倒在地上,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林不像是敢跟萧子寒叫板的样子,可子寒却像是在遮掩着什么,虽然面带笑容,可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儿笑意,这是为什么?

    风子山见小西和陆靖已经回来,赶了两辆马车,风子山吩咐道:“林儿跟我一辆,子寒你跟斐儿和铭儿一辆。”赶车的自然是小西和陆靖了。

    江林扶着师父的手一哆嗦。萧子寒刚想张口说不要。

    风子山微笑:“你们都想跟我一辆车?这样吧,一替一天!”

    萧子寒内心苦笑:这是要分开审问?萧子寒暗暗捏了一下江林的手,意思是让他小心说话,可是江林眼神慌乱,双手发抖,看样子根本没明白萧子寒的暗示。

    萧子寒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他使眼色,只得推了推他道:“去吧!”萧子寒暗道:你可别啥都招了,那样别说我保不了你,恐怕连我也要跟着挨揍!

        

魔  剑 知错

    江林跟随风子山上了第二辆马车。

    萧子寒无奈,只能带着水铭上了第一辆,斐儿早已经被挪到车上,只是仍然昏迷未醒。萧子寒一看见斐儿,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小心翼翼的握着孩子冰凉的小手,心里钝痛,这孩子连呼吸都那么微弱。

    萧子寒眼睛微微眯着,似乎眼睛湿湿的,努力让自己平静,可是却一点儿都平静不下来。为什么生命这么脆弱呢?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忽然就成了废人了?

    江林上了车之后就拘谨的坐在一角,静静等着师爷开审,心思转了个七七八八,狂乱的心跳竟然逐渐平静下来,偷眼看风子山正在拿毛巾擦手擦脸,还不像要审问自己的样子,稍微安定了点儿。

    忽然风子山拧了毛巾,递过来道:“擦把脸吧!”

    江林脸腾的红了,自己只顾害怕了,别说侍候师爷了,现在反倒让师爷来照顾自己!江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的要命,最后,江林还是战兢兢的接过毛巾来。

    风子山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等江林擦好脸才道:“想好怎么说了吗?”

    江林垂下头,慢慢道:“师爷,我用烈焰弹,想跟皇甫戬他们同归于尽,结果……结果被师父发现,他阻止我。后来…后来皇甫戬和师父有了协议,答应放过天山派,而我们就必须保证皇甫羽不再拥兵。”

    风子山沉吟,当时肯定是异常凶险,皇甫戬怕死必定会妥协,这点儿倒不怀疑,可是,皇甫戬都走了,子寒应该是松了一口气才对,怎么忽然会急怒攻心,导致走火入魔呢?

    风子山抬头道:“你还做了什么?”

    江林心里一惊,江林不惯对长辈撒谎,此时师爷询问,不能不回答,可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情知不能让师爷知道,却苦于找不到借口。

    风子山微笑:“皇甫戬都走了,你师父怎么会突然晕倒?”

    江林额上冷汗倏然而下,低声道:“因为,因为我不肯给师父烈焰弹,师父就横剑于颈威胁我,我逼于无奈,才交出烈焰弹。等皇甫戬走后,我…我对师父言语不敬,惹怒师父,才……”江林不确定风子山相信不相信这一番说辞,但是,真实的原因,是他死都不愿说出来的!

    江林垂头认罪:“我不该顶撞师父,气得师父晕过去,师爷,您要打要罚我都认!打死我都是应该的!”

    风子山眼睛再看一眼江林,但是江林眼睛低垂,看不见江林的目光。风子山伸手捏住江林手腕,立刻感觉到“扑通扑通”脉搏狂跳。

    ——他在说谎,风子山一瞬间已经感觉到,抬起手就想给他一个耳光!

    可是看着面前江林懊悔的面孔,低垂着的头,他的脉门在我的手中,他也在等着这一巴掌落下去,风子山看看手里捏着的细细的手腕,忽然间巴掌就停在半空中,落不下去了!

    江林睫毛颤动,心里惊吓,这时候手腕被制,下一秒钟可能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或者是立刻赶下车去,一顿鞭子,他相信师爷绝对做的出来。

    风子山看江林吓得脸色发白,心微微一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孩子了!

    他的年龄有多大呢?才二十几岁吧。血气方刚的年龄,风子山到现在还记得,那晚帐篷里,江林拖着一条瘸腿扑过来护着萧子寒的样子。

    不想去拆穿他的谎言,反正,自己想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风子山松开手,淡淡笑道:“你是该打,不过自有你师父惩处你,我叫你来,是有事吩咐你。柳捷飞的尸体要尽早安置,到前面镇上找地方火化吧,他救了斐儿,就是我天山派的恩人,你师父现在心力交瘁,这件事就不用让他操心了。等回了天山,你就赶去柳家,将骨灰交予他的家人。”

    江林连忙答应了,见师爷慢慢闭上眼睛休息,江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慢慢伸手摸着自己心脏,那里还在狂跳,可是,可是,师爷竟然不再问了?过关了?心里竟没来由滋生出一种喜悦来。

    也许,在江林心目中,师父敬重的师爷,自己也同样敬重吧!江林也不想让这位师爷对自己失望!至少,在他对自己还没有多少感情的时候,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么恶劣的一面!

    江林慢慢深呼吸一口,接着悲哀就侵占过来,师父,还有师父!师父!原谅我,求求你一定要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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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江林路过一小镇时,去火化掉柳捷飞的尸体,其他的人则补给食物和水等物品,几人已经决定星夜兼程,赶回天山。

    风子山对小西道:“去叫你师父过来!”

    小西领命,不一刻萧子寒过来,风子山脸一沉道:“子寒,江林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萧子寒一怔,师父没有旁敲侧击,而是直接发问,那就是林儿没说了?师父的手段萧子寒知道,可是林儿竟然没有被逼问出来,那是因为师父不想逼他吧?

    萧子寒眼睛一垂,对师父,他不敢不说实话,可是却也不愿承认自己那么失败,教养二十几年的孩子,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宁愿死也要让自己尝到悔恨痛苦的滋味儿,这样的失败,让他黯然。事实上,现在,自己已经痛彻心扉了!

    萧子寒抬头道:“师父,不管他做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他还是个孩子,师父可不可以,不追究这件事?”

    风子山道:“他对你吼?”

    萧子寒不吭,等了半晌,终于道:“是。”

    风子山道:“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萧子寒依旧道:“是!”

    风子山冷笑一声,道:“过来!”

    萧子寒走近两步,风子山抬腿就是一脚,把萧子寒踢倒。萧子寒勉强站起来重新跪下,风子山又重新将他踢倒。

    这时马车四周除了两人还有昏迷不醒的斐儿,就剩下小西。陆靖带着水铭去采补食物未归,江林去火化柳捷飞也还没回来。小西惊惶,想扑过去,却见萧子寒瞥过来一眼,示意他别管。

    风子山踢了两脚,却停住不再踢了,道:“记住,徒弟如果对你吼,你就揍他,如果他还敢动手,你就废了他,懂了吗?”

    风子山鄙夷,江林就吼你几句,你就气得走火入魔,废材!你徒弟还不是你惯出来的?风子山想起萧子寒也对自己吼过,不过自己承受能力强!可没那么脆弱。风子山想到这里自己也笑了。

    萧子寒点头表示懂了,人慢慢站起来,脸色发白,这两下还是够疼的。萧子寒对小西笑笑,示意他过来,拍着他的头道:“你看见的别说出来,免得你大师兄难过!”

    小西点点头,也知道大师兄和师父还有师爷之间肯定是发生了点儿什么事,只是师父不让说,他就不说。

    萧子寒换了身衣服,不一会儿,江林和陆靖就陆续回来,人到齐了,就要开始赶路。

    风子山笑道:“你看,白雪皑皑,月色清冷,风景独美,子寒你该在外面透透气,免得憋坏了。”说完上了车。

    萧子寒一愣,苦笑,师父这是故意的吧!刚刚自己吩咐小西不要乱说,他就罚自己跟马车跑,这不是故意让江林看呢吗?若知道这样,就不该当着师父的面说,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萧子寒躬身道:“是,师父!”

    直起身正看见江林呆呆的站着,萧子寒怒喝道:“还不上车?”

    江林缓缓走过来,轻声道:“是因为我么?”

    萧子寒吓得一捂他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还想怎么着?现在不是很好吗?别惹怒你师爷,他可比我难伺候!”萧子寒说完笑着眨了眨眼!

    江林瞪大了眼睛看着师父,为什么?你可以毫无芥蒂的对着我笑?这是,表示,原谅我了?

    萧子寒又眨了眨眼,摸着他的头,悄声道:“傻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江林泪如雨下,是啊!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大概你根本就不屑痛心,不会生气,也无所谓原谅吧!

    可是,正因为这样,我不该一而再的伤你的心!终归,我是真的做错了!

        

魔  剑 相见

    马车在雪地里艰难前行,萧子寒就拎起袍子角儿,扎在腰间,跟在后面跑,风子山还时不时掀起马车侧窗伸头看一眼,笑:“你跑的不比兔子快多少!”

    萧子寒无奈的点头,表示师父教训的是,加快了几步,跟马车平行,方便风子山平视自己。

    萧子寒毕竟几天担惊受怕,又身患内伤,时间长了,脚力就慢慢跟不上了,呼吸都粗重起来。又行了一阵,萧子寒终于道:“师父,您老什么时候才消气!”

    风子山笑道:“怎么,师父还罚不得你了?信不信我让你跑上三天三夜?”

    萧子寒吓住,立刻道:“师父罚的对,让师父生气,是子寒的错!”

    风子山看了萧子寒一眼,把头缩回车内,内心郁闷,他看出来,萧子寒的确已经体力到了极限。

    风子山让停车,叫江林过来,江林早忍不下去了,只是不敢停车,现在下了前面那辆,雪地里扑通一跪,说什么也不肯上风子山的车。

    风子山笑道:“萧子寒,你徒弟想跪,你陪你徒弟跪着!”

    江林看师父鞋子湿透,半截儿小腿上也都被雪渍弄湿,全身又被虚汗给溻透,眼看着师父一矮身就要跪。江林连忙大叫道:“我上车,我这就上去!”说完一步就窜了上去。

    风子山举起一杯酒喝掉,长叹一声道:“你说你师父能忍多久?”

    江林似乎极力忍耐,眼泪却依旧破眶而出:“师爷,你打死我吧!”此时他终于知道,师爷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和师父的那一番说辞,还在试探呢!

    风子山笑道:“你又不是你师父养的一只兔子,我说打死就能打死么?你看你师父,

第35回

宁愿在外面冻着,也不愿多说一个字!我敢打死你吗?”

    江林艰难,微弱地,无力地:“师爷,我娶唐枫之后,师父不喜唐枫仍旧以唐家为重,为了唐家的生意,她无故杀人,她制毒、制火器!师爷,可是,她是我妻子啊!师父赶了我们离他远远的,只肯跟斐儿说话,平日里对我除了怒骂呵斥,几乎不理睬。我,我,”江林说道这里,几乎说不下去,停了半晌,才颤声道:“我觉得师父讨厌我,活着还不如死了,我怀恨师父于心,想借您的手一死,您却没有真打死我,这次遇见皇甫戬,又打算与皇甫戬同归于尽!我想要师父痛心,想他难过,想他后悔,更想他永远见不到我!……”

    风子山听到这里大怒,抬手就是一记狠狠地耳光,原来这才是真正原因!原来萧子寒是看穿了你的想法才又气又急的!

    江林几乎是头朝下摔到车下,好在积雪很厚,人没有伤到。萧子寒连忙过去抱起他来!江林却兀自激动的胸口起伏,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慢慢站直身体,一把推开萧子寒,大吼道:“我要师父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讨厌我!”

    萧子寒的手僵住,心头大痛,瞳孔收缩,再收缩,精神一刹那恍惚,江林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回想:我要师父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讨厌我!

    头晕眩了半晌,萧子寒慢慢地,慢慢地,走过去,一把揽过江林偎在怀里,轻轻拍着他,良久,江林呼吸逐渐平稳,萧子寒轻轻道:“如果,我说,现在我已经后悔了呢?”

    江林吓了一跳,腿一哆嗦,我不要!我不要你说后悔!我要的是你打我一顿啊!

    江林后退几步,不敢置信,挣开萧子寒,转身扑到车辕旁,对风子山道:“是我把师父气的走火入魔,是我!师爷!你快下令啊!”

    风子山下颌一扬,道:“下什么令啊?”

    江林急道:“我不孝,这么对师父,该当场仗毙啊!”江林心里祈祷,师爷,你打我吧,求你打我,杀了我都行!

    风子山沉吟,道:“你有没有想过,杀了你师父,他就讨厌不了你了!或者你和唐枫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你师父很疼斐儿,见不到斐儿,岂不让他后悔莫及?又或着,你武功高,你年轻,熬到做天山掌门,换你不理你师父!关他黑屋,憋死他!”

    江林惊吓!吐血!白痴看怪物一样看着风子山。

小西,陆靖,水铭先是被江林胆大包天给震住了,接着又被风子山怪谈一番给吓住了,这下可好,整个一集体迷糊了!

    萧子寒气,走过来把脑袋空白一片的江林揽在怀里,埋怨道:“师父!你怎么教他们的!”

    风子山又道:“平白无故被他虐待几年,你却只是想着求死,没想过一点儿反击,我终于明白,你师父不是失败!而是比我成功!”风子山说完笑,再笑,最后大笑!

    萧子寒哭笑不得!要早知道这样,干嘛还受这个罪啊!裤子湿了,鞋子湿了,人都快累虚脱了!妈的!师父失踪几年,越来越古怪了,真摸不清他脾气了!

    风子山却在想:“唐枫,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你能让江林喜欢你,还能让萧子寒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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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前行,萧子寒坐下笑道:“本来还想让师父长居天山,让子寒以尽孝道,另外也替我教导一下这几个孩子!这下看来,你教出来的我可不敢带在身边了!受了委屈要反击我啊!”

    风子山一边喝酒一边笑,道:“本来我早就想好了要走,可是你带出来这几个,我越看越好玩,所以,我临时决定留下来了!”

    萧子寒郁闷,江林他们这会儿要被你洗脑了,你觉得好玩?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玩!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终于暖和点儿了,光脚伸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由于没准备替换的靴子,江林就把师父的靴子拿走烘干去了。

    终于到了天山脚下的小镇外,还未入镇,就远远看见官道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茶棚,陆靖一看,天山派的风同站在道旁,正望这边张望。

    风同远远看见陆靖的马车,立刻回身叫道:“言师兄,唐大小姐,是陆师兄他们!”

    唐枫和言雪走出茶棚,惊喜地看见马车停下来。

    风子山萧子寒江林等陆续下车,唐枫和言雪等跪下行礼。

    等他们起身,萧子寒指着风子山介绍道:“这是我师父!”言雪和唐枫重新跪下见礼。

    风子山看了一眼唐枫,美女,再看一眼,还是美女!而且是美的不沾世俗的那种!

    风子山顿生好感!果然非同一般,而且这女子居然能杀人于无形?能制毒?能制火器?嗯,风子山饶有兴趣的盯着唐枫,面带微笑。

    萧子寒咳嗽一声,倒不是风子山色迷迷的看着唐枫,怎么说呢?风子山是类似于一种,研究怪物一眼的眼光,对,就像研究一只长了六只脚的怪兽!萧子寒气愤!师父,她不是怪物,她其实比怪物还可怕!

    萧子寒朝江林看了一眼,示意他上前,赶快制止你师爷的失态吧!

    江林道:“枫儿,雪师弟,师伯他们没事吧!”

    唐枫道:“他们都好,特命我们来迎接!对了!”唐枫说完这句对了,猛然住口。

    江林已知其意,眼圈儿微红道:“斐儿四肢俱断,虽然师爷给接好了骨头,但至今昏迷未醒!”

    唐枫微笑,努力微笑,可是她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咬破的嘴唇。掌心一阵刺痛,原来指尖戳破了掌心,呵!心痛!早就在痛了,当自己决定把斐儿牺牲当人质的时候,就注定要承受今日之痛!

    江林走过去,拍拍她肩,他想抱抱唐枫,可身后是师父师爷等人,只得轻声道:“枫儿!”

    唐枫点点头,眼眶微湿,笑道:“他还活着!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普通女子要是知道自己孩子四肢俱断,早就痛哭流涕或者声嘶力竭的痛哭了!至少不该只是湿了湿眼睛,微微一笑这么简单!

    风子山再次确定:唐枫,很强大!

        

魔  剑 讨论真相

    风子山带着自己徒子徒孙上山,可谓是春风得意!

    顾炎飞远远看见风子山立即迎了出来,口喊“六师叔”跪下拜见!风子山扶他起来,萧子寒才带了一众人等拜见掌门。

    大厅内,除了江林外,其他小一辈的人都没在场,萧子寒脸色肃然,道:“师兄,你们是怎么被困住的?”竟然连一点儿消息都透露不出来。

    顾炎飞长叹一声道:“也怪我太大意了,早上一醒过来浑身无力,便知是遭人暗算,就立即清点人数,发现除了唐枫和斐儿,其他人都在。我们寻遍整个山顶都没有找到他们。”

    顾炎飞说到此歉意地看了一眼立于萧子寒身后的江林,苦笑道:“我们欲下山寻找,哪知道刚出大门,突然,冲出来一群官兵,说禁止我们下山,只能在山上活动,否则就杀无赦。我们所有人都中了不知是毒还是迷药的东西,找遍了山上能吃的药一一试过,但却解不了,内力完全无法施展,打不过那些官兵,反而被他们打伤了不少人,只得退回来。”

    萧子寒气道:“咱们天山哪有善毒的人?唯一善毒的人又不见了!”说完还冷哼一声!

    江林站在后面几乎站也站不住了,师父这是在说唐枫?唐枫她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江林忍不住辩解道:“师父,唐枫可能是被人掳走,或者遭人胁迫,才……”

    萧子寒猛地转过头,怒喝一声:“你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江林不敢再说,低头跪下。

    顾炎飞道:“我曾派人夜深之时偷偷下山,第二天总是被打的半死送回来,如此几次之后,我也就不做此想了。从此后与外界就断了联络,只是,”顾炎飞看了江林一眼,略一迟疑道:“只是那些官兵竟然定期送食物上来,而且,每次虽然打斗激烈,但却没有人员死亡,我怀疑….”

    风子山微笑道:“你怀疑这是一场事先预谋的交易?你怀疑是唐枫下的毒?是唐枫帮助皇甫戬困住这里所有的人,成为江林和子寒的软肋?”风子山也看了江林一眼,呵呵,知道自己妻子跟自己唱对台戏,自己要保的人,妻子却要杀,一定很不好受吧!

    风子山如此一说,顾炎飞和萧子寒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出声,却也没有反驳。

    风子山继续道:“可是,即使是唐枫做的,她也只是尽力把损失减到最低,而不是存了心思要害谁!如果非要有人牺牲不可,那为什么不把牺牲减小到最低?现在大家不是好好的吗?”

    萧子寒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好好的?如果不是柳捷飞,如果不是有一颗烈焰弹,斐儿会有命吗?我们大家会好好的吗?退一万步说,我们这么多人,要牺牲斐儿的一生吗?”萧子寒怒吼一声:“我宁愿牺牲的是我!”

    风子山听见萧子寒说斐儿,顿时噎住,闭嘴不语。心里却想:呵!那你想怎么着?都这样了,尽力补救就是,再追究其他的,有什么意义?

    风子山很识相的不再说了,只拿眼睛看着可怜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江林。江林不住地恐惧,你以为你终于走完了人生的劫难?哪知道挫折一山还比一山高。你以为你走进康庄大道了?其实前面还是荆棘满路,不断地考验你的心脏承受能力!

    江林不敢开口,却明知这把火迟早会烧到自己身上,不用谁再说,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不是唐枫还会有谁?

    她一早就决定牺牲斐儿的血,给皇甫戬找一绝顶保镖,来换取天山上一干人等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她除了这些,还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在皇甫戬这场逐鹿天下的大型杀戮里,她都起到了什么作用?

    虽然的确是避免了一场官兵和天山之间的大型杀戮,避免天山派血溅五尺,降低损失的最好方法。可是,师父会听你这一套说辞吗?他会认同你用一个孩子来换取其他人的命吗?师父连我都不肯牺牲,他会牺牲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江林手指捏的发白,唐枫,你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如果你承认做了这一切,你会被师父赶走,天山派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而我,师父恐怕也容不得我继续留下。

    江林微微抬头看萧子寒,太阳已经下山了,萧子寒正立在桌案旁,大厅灰暗的颜色衬着萧子寒孤寂的身影,绝望一样的落寞……

    江林握拳,内心悲愤!师父!师父!我刚刚知道,你不曾讨厌我,你还很疼我,我刚刚知道,我气得你走火入魔,你都没动我半个指头,只是为了告诉我,你后悔曾经那样冷淡我!你还为了斐儿吐血,内力大损,现在却还要为怎么处置斐儿的父亲母亲而焦虑烦躁吗?

    江林心里惊惶到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忍不住扑过去,抱着萧子寒的腿仰头哀求:“师父!求你,师父!再给我一个机会!给唐枫一个机会!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不是故意的!”

    萧子寒本来已经决定忍耐,好好听唐枫解释,江林惊怕的样子也的确引起萧子寒的一点儿怜惜,可是江林最后两句话却激怒了他,到这时候,他的林儿,依然一口咬定唐枫不是故意的,唐枫一定是有苦衷的!难道女人可以让他毫无原则,放弃一切对与错判断吗?

    江林说那话的本意是让师父先不要生气,他拼命解释,也是怕师父动怒将他们赶走,可听在萧子寒耳里却成了江林毫无原则替唐枫开脱。

    气的萧子寒连解释都不想听,一声怒斥:“滚!”,拎起江林就扔出大厅外。

    外面站着的小西,陆靖,言雪,唐枫吃惊的看着江林从里面飞出来,接着跌落到地上。

    江林不防之下,被萧子寒抖手扔了出去,接着萧子寒从大厅走出来,风子山和顾炎飞也走出来。

    萧子寒把手里拿的剑扔给唐枫,冷冷道:“江林、唐枫,你们立刻离开天山,以后不许踏进天山派半步,我也不想听任何解释。”

    江林感觉胸口像一下被利刃贯穿了一个大洞,不停的痛,不停的痛,张了张嘴,半晌才颤声道:“师父!我不走,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求师父狠狠责罚我一顿,或者干脆一掌打死我,也别赶我走!”

    萧子寒咆哮:“我懒得打你!你给我滚!滚!”

    众人本来兴高采烈在院子里聊天,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江林这是又惹到萧子寒哪点儿了!

    风子山初来还没亲身经历过,其他人都是在这山上常年居住的,均知道江林近几年不讨萧子寒喜欢,不过这倒是第一次萧子寒赶他们下山。

    唐枫一看手里的是离尘剑,大致也知道萧子寒怒的什么,沉默了下,正要开口讲话。突然见风子山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唐枫把剑轻轻搁在地上,跪下,咬着嘴唇不吭声。

    萧子寒兀自咆哮着让江林带着唐枫滚蛋。风子山拍了拍萧子寒的肩膀,道:“这两人大逆不道,惹你动怒,是该让他们滚蛋,可是人家儿子还在你这儿呢!”

    风子山这一提醒不打紧,一个晴天霹雳劈下来,没劈着其他人,倒把萧子寒给劈晕了!

    啊是啊!斐儿怎么办?我萧子寒把人家夫妻俩都赶走了,还留着人家儿子?

    可是要让斐儿离开,那等于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风子山看萧子寒傻眼儿了,差点笑出声来。

    萧子寒一转念,想了又想,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喊让他们滚蛋,但是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

    风子山咳嗽一声,及时递过来一根马鞭道:“我不是说过嘛!徒弟不听话,修理他!”

        

魔  剑 活该挨打

    江林感激地看了一眼风子山,慢慢解开外袍,再脱掉里衣,露出背部来。

    风子山望天,怂恿打人的人,被打的人还投以感激的目光,这让他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奇异的感动。

    萧子寒铁青着脸,手里握着鞭子,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打?如果打了,就没办法赶走唐枫,江林即使这次走了,也是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他不想唐枫再留下,一刻都不想。让他们走吧,狠下心,就能解决一切。

    萧子寒瞥了一眼唐枫,唐枫静静跪在一边,你看她恭顺吧?的确恭顺,可是她就像一个完全没办法预防的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江林光着上半身跪在地上,又冻又怕,可是师父并没有他预期的那样举鞭抽过来,江林微微抬起头,正发现师父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唐枫。

    江林扑过去哀求:“师父!是我错了,我不该惹师父生气!都是我错。”

    萧子寒大怒,你看到我想什么了,你知道我要唐枫走,却仍旧只承认是自己错了,你还是想护着唐枫!?

    鞭子刮着冷风抽过去,江林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立刻松手,肩上剧痛。

    第一鞭就这么痛,痛到无法忍受!

    江林捂着肩膀歪倒在地,脸色惨白,拿开手一看,一手的血,这一鞭子师父激怒之下,力量可想而知,江林惊怕的抬头看萧子寒一眼:“师父!”。

    萧子寒愤怒,看江林,道:“跪好!”你还敢害怕?还敢叫痛?

    江林手支着地跪好,低下头,躬着身子,萧子寒又一鞭抽了过去,背上鼓起一道肿痕,这次萧子寒没有再停,十几鞭下去,江林整个背部横七竖八布满鞭痕,鞭痕交叉的地方,甚至开始往外渗血。

    再打,再打,鞭子不停的抽在背上,一下比一下更重,江林的背上很快就血红一片。

    痛!江林痛到头昏脑涨,痛到浑身颤抖,憋着气忍耐才能不痛叫出声!他只能用力咬住嘴唇,血腥味儿让他可以暂时保持清醒,不至于立刻痛昏过去。

    血渐渐染红了鞭子,甚至地上都开始一滴一滴的鲜血。

    小西,陆靖和言雪等人跪下哀求,却谁也没胆子上来拦,萧子寒根本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风子山站在一旁不吭声,他根本就不觉得痛打江林有什么不对,他教训萧子寒的时候比这还狠,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这点痛有什么了不起,江林就是该打,打得还轻!

    江林却已经痛到快挺不住了,血,不停不停的流下来。渐渐的无法跪着,而是整个人趴在地上,背上都是血。隔着衣服的腿上和屁股上也挨了不少鞭子,火辣辣的痛。

    顾炎飞看风子山站在一边不管,上前拦住道:“师弟,林儿也没犯什么大错,你就饶了他吧!你这么打下去,要打死他了!”在顾炎飞眼中,江林几乎就没犯什么错,这不是替唐枫受过嘛……

    江林半昏迷中听到这句话,几乎要立即吓晕过去,呜,师父都快气消了,大师伯…您这么一说,师父还不得往死里打我啊!我不是没犯错,而是犯了太多的错!

    果然萧子寒一听,气得直哆嗦,他没犯错?他都快把我气死了,他没犯错?

    萧子寒一把推开顾炎飞,带血的鞭子使劲抽了过去,江林立即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顾炎飞看江林昏过去,气道:“你是想打死他还是怎么的?”

    萧子寒怒吼:“打死他都是轻的,西儿,把你大师兄叫醒!”

    叫醒?小西喃喃道:“叫醒他再上药还会疼昏过去。”

    萧子寒怒道:“我说给他上药了吗?”

    小西知道这时候违抗命令只会更加激怒师父,只得站起来,上前摇醒大师兄。

    江林迷糊中被轻轻摇晃了几下,立即痛醒过来,呻吟一声。

    痛啊!浑身痛得直打哆嗦,一睁开眼睛,看见师父仍旧黑着脸静静的站在身旁,瞪时吓得一个激灵。

    萧子寒没动手,心里挣扎,目光扫过江林血红碎烂的背部,又肿又裂又破碎的皮肤,几乎没有可以再下手的地方,忽然所有的怒火都泄了个不见踪影。

    干嘛呢干嘛呢?为了一个女人,我要把自己养大的孩子打个半死?即使他气我,即使他犯了再大的错,我都已经决定不惩罚他了,现在我在干什么?为了唐枫,我不该迁怒于他!萧子寒这样想着,轻轻叹息了一声。

    慢慢爬起来,慢慢跪好,头上痛得冷汗直掉,江林抬起头,,一双惊吓的眼睛,额头上贴着汗湿的头发,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都没说,依旧咬紧嘴唇,低下头,准备再次承受疼痛。

    萧子寒看见江林这样甘愿挨打的样子,内心却不如表面那么平静,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冒出来。

    一个声音不停的自问:他怎么不求饶?他怎么不肯出声求饶?那个一挨打就哀求痛哭的林儿呢?现在我打到他昏迷他都不曾说过半句话。

    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忘记我这几年我对他的冷淡?他想让我干脆打死他?

    萧子寒突然脑子里响起,江林说的那句:我要师父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讨厌我!心里一窒,这句话给萧子寒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心里一阵痉挛,痛到抽搐!萧子寒忍不住想,我真敢赶他走吗?他走了,我恐怕也寝食难安了吧……

    江林看不到也想不到萧子寒内心挣扎的有多厉害,可是萧子寒迟迟不动手,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师父,萧子寒正满脸悲痛的呆站。

    以至于江林都能立刻感受到那种悲哀。

    江林想了想,终于明白师父是不想打了,也终于明白师父在悲哀什么,江林苦笑,我太混蛋了,太混蛋了!竟然惹得师父连打我一顿都顾忌颇多,我这不是活该该打,而是简直该死了!

    江林慢慢挪过去,膝盖疼,背上疼,全身都疼,疼得想哭,哀求:“师父!”拉住萧子寒的手,再次哀求:“师父,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不敢那样了!”

    江林沉默了下,又道:“师父,我想歪了,做错了,您就指正我。您也说了,我是您养大的,是您的孩子,我犯错了,让您伤心了,就该打,不但要打,还要狠狠的打,打到我知错认错为止,是不是?”

    听完江林说的,萧子寒慢慢低下头,想了下,看着跪在身前的江林,忽然就安心了。萧子寒想,最近真是被斐儿的事给弄糊涂了,否则不会这样胡思乱想。都回到天山了,我还在害怕什么?该打还是要打,否则他岂不是无法无天了?我不能因为一次的事,就变得束手束脚,不敢动他吧!这死小子!

    萧子寒脸一沉,喝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再犯,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魔  剑 姑且别离

    萧子寒想了想,江林之前的小院离这里太远,他伤成这样,若是现在抬回去,不知又要痛晕过去几次,对风墨吩咐道:“抬到厢房去。”,转过头对自己师父师兄微微躬身道:“我去看看斐儿。”转身就走。

    风子山知道萧子寒怒的什么,也知道江林是活该,但顾炎飞不知道啊。萧子寒这一走不打紧,把顾炎飞给气的火冒三丈,打完人理都不理,就这么走了?子寒对林儿是越来越过分了!想起江林这几年委曲求全,这个萧子寒如今竟然变本加厉,顾炎飞这个老好人也气急了。

    顾炎飞厉喝一声:“站住!”

    萧子寒站住,转过身看自己师兄,顾炎飞气的眉毛直竖,两眼喷火。萧子寒一看他这架势,再看看风子山,见他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只得再回来看着顾炎飞。

    顾炎飞怒道:“你就这么走了?”

    萧子寒扬扬眉毛,嗯?你还想要我怎么着。

    顾炎飞瞪着,咬牙道:“他都认错了。”言下之意是:他都认错了,你不该甩手就走,连句安抚的话都不说。

    萧子寒知道顾炎飞地意思,还是哼了一声,道:“师兄的意思是?”

    顾炎飞怒了:“你亲自把他抱进去,给他治伤!”

    萧子寒沉着脸不动。

    顾炎飞再次说:“我说让你把他抱进去。”

    萧子寒低头,两手握紧,手心里湿湿粘粘的,萧子寒知道,掌心里都是汗,还有血,刚刚打林儿时溅上的血,心里顿时一痛。

    我不想,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想跟抱他,也不想看见他,尤其,我在愤怒的想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可是该怎么跟师兄解释?

    说我现在很烦躁,想一个人静静?说我很疲惫,很累,想休息?还是我要把江林犯的那些错一件件给他重述一遍,再加深一下我的痛苦?

    顾炎飞见萧子寒仍不动,大怒,上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萧子寒脸侧向一旁,慢慢转过头,不反抗,不动,只是静静的站着。

    顾炎飞愕然了下,忽然觉得有点儿什么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萧子寒没有暴怒冲过来跟自己打,这可不是自己师弟的作风。

    江林本就伤得不轻,这下看到师父挨了一巴掌,又急又惊,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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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子寒叫一声:“林儿!”

    江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子寒也顾不上许多,招手让风墨他们过来,七手八脚的抬到西厢房的床上。

    等安置好江林,萧子寒一转头再想找顾炎飞得时候,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顾炎飞已经走了,就连师父也不见了……

    萧子寒知道师兄会给师父安排好住处,看看昏迷不醒的江林,再看看依然跪在外面地唐枫,叹了一声,道:“让唐枫看着他吧,其它人不必都围在这里。”

    入夜,冬天天冷,屋角的火盆里烧着炭火,整个屋子里暖融融的,江林下半身盖着棉被,上半身露在外面,依旧昏迷不醒,背上的伤口上的血渍已经开始凝固。

    夜深人静,整个屋子里似乎没有任何声音,唐枫沉默的坐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江林,内心剧痛!

    唐枫不停不停的自责:我又害他挨打了,不仅仅这样,那个孩子,大概永远也不会再跟我亲近了。这种痛苦,几乎将她击倒,可是,最没资格倒下的就是自己。唐枫呆呆的看着江林,不知道他清醒后,自己该如何解释和面对。

    良久,江林呻吟一声:“师父……”,痛醒过来,全身上下像烧着一把火,痛得源头在哪里,一时之间找不到,又渴又痛。

    唐枫见江林醒了,立刻握着他的手:“江大哥,很痛吗?”。

    江林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呆了两秒钟,才想起来下午发生的事,背上一波一波的疼痛袭来,可是他却满心内疚,自己把师父给伤了,而且是伤的很重很重。

    江林咳嗽了几下,震的伤口更加疼了,可是这疼痛却让他有点儿小小的欣慰,也许,逃不了的这顿打,挨在身上,才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吧!江林反握着唐枫的手道:“大师伯没把师父怎么样吧……”

    唐枫本来满心悲痛,现在却几乎要被江林紧张的样子给逗笑了,这话要被大师伯听见,非气死不可。大师伯能把师父怎么样啊?师父跟他斗,哪次也没吃过亏啊!不过看江林认真的样子,连忙说:“没事,你晕过去了,师父只顾照顾你,两人就没打起来。”

    江林一听,放下心来,脸色苍白的笑道:“枫儿,师父原谅我们了,不会再赶我们走了!”

    唐枫含着泪点点头,起身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喂江林喝了,把茶杯放回去,沉默半晌才道:“江大哥,对不起!”

    江林点点头,笑:“你知道对不起我,以后做事的时候就该想想,是不是该做,会不会害我挨揍,枫儿,你不能呆在天山派,却总插手唐门的事。师父不高兴也是应该的,他已经很宽容了,我们应该知道感恩。”

    唐枫“嗯”了一声,把头低下来,半边脸闷在被子里,额头抵着江林的手掌,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过了很长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江林内心挣扎,想了又想,犹豫了半天,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可是,他需要知道真相,尽管那个真相也许并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良久,江林才轻声问:“枫儿,听师伯说他们中毒了,又找不到你和斐儿

第36回

,他们很急,你到底去哪里了?”

    唐枫抬起头,目光复杂,缓缓道:“我把斐儿送到山下,交给一个叫凌三的人手里。”

    “凌三?”江林脸沉了下来,凌三这个名字,让他想起当日在皇甫戬身边的那个青年,终南山的凌家。

    江林眼睛冷了下来,慢慢道:“为什么?你是说,不是你们被抓走,而是你自己把斐儿交了出去的?”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江林还是在这一瞬间对唐枫充满了失望。

    唐枫不语,人却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瑟缩,江林的目光一瞬间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江林见她竟然是默认了,立刻大怒,甩开她的手,一用力,后背上伤口迸裂,殷红一片,江林不管背上的伤,逼视着唐枫道:“难道斐儿只是我江林的儿子,不是你儿子?”。

    唐枫扑过去,阻止他坐起来,哭道:“江大哥,你别生气!”

    江林低头猛咳一阵,挣扎着坐起来,推开唐枫怒道:“告诉我!”

    唐枫低下头道:“你和师父到白岳去没几天,我就接到唐家的信,皇甫戬抓了我父亲,要唐家给他制火器炸药,自古民不与官斗,我已经愿意把制作炸药的秘方交出去,可是,他们一定要我亲自去。还没等我答应,就直接包围了天山,要我先把斐儿给他们作人质。”

    江林怒:“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也不跟师伯商量?”

    唐枫哀求道:“江大哥!当时事情紧迫,根本没有容我有时间考虑,我不想你回来了,看见天山上血流成河。”

    江林悲愤指着她道:“唐枫,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为了天山派?你真当我江林是傻子吗?”

    唐枫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依稀记得,斐儿清澈乌黑的那双圆圆的眼睛,干净纯真,像极了江大哥。他对自己这个母亲,全心的依赖,可是自己却骗了他,狠心的把他交给敌人。凌三抱起他的时候,他怯怯的躲在陌生人的怀里,乌黑的眼珠儿里都是泪,却倔强的一声不吭,等着我几日后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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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林见唐枫脸色苍白,不发一言,知她心里难受,想想她此时也许已经很后悔,顿时不忍再说。

    过了一会儿,江林道:“唐枫,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即使你嫁给我的时候,答应过我不再滥杀无辜,后来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也没有多言,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喜欢你,所以我等着你回头!”

    江林伸手摸了一下肩头,手上已是一片鲜红。

    江林盯着指尖上的血迹道:“为了你的事情跟师父默默对抗了三年,他对我冷淡,现在想来,我何尝不对他冷淡?”

    江林自嘲的笑笑,道:“我从未在他面前承认过,你做错了,师父用目光责备我的时候,我只是沉默,所以师父就对我更加冷淡,其实,他能对我说什么呢?我是在毫无原则的维护你,在天山派这个规矩森严的地方,大家都需要在一个大的规则里约束自己的行为,可是我纵容你,容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现在想来,师父不是找不到证据,他如果逼问,我根本瞒不住什么,他是在跟着我纵容你。我竟然那么不孝,这次在外,我还要用烈焰弹杀了皇甫戬,顺便也杀了这样的自己,报复…师父。”

    唐枫惊叫:“江大哥!你不能……”唐枫想说——你不能丢下我,可是唐枫说不出来,这一切难道不是自己造成的?

    江林心头悲凉:“其实,我现在明白了,我不能那么便宜自己,这身体这条命,还要留给师父,他想打,想骂,都随他。唐枫,你明知道斐儿是师父的心头肉,你也明知道,孩子何其无辜,你还是选择牺牲他!如果不是唐家被制,你会不会扔下天山派,丢下斐儿当人质,去给皇甫戬制炸药?你是不想天山派血流成河,还是不想唐家一门尽灭?”

    唐枫几乎把嘴唇咬烂,她无话可答,她真的回答不出,如果不是唐家掌握在皇甫戬手里,她真的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牺牲斐儿,或者说,现在她自己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她都无法回答当初是为了什么!

    江林披衣从床上站起来,一个踉跄,疼得一哆嗦,几乎栽倒,唐枫连忙上前扶着他。江林慢慢推开她,走到窗前,沉默了下,道:“我不能要求你置亲人的安危于不顾,可是,再怎么样,我也不愿你牺牲我们的孩子。这次的事,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要与我商量,不能一个人决定。”

    唐枫连连点头,眼睛里含着泪,心里惊喜万分,他这一句“以后”,证明他还愿意跟自己有“以后”,这就足够了!

    江林想了想,转身道:“师父现在不再赶我们走,可是,师父的一再妥协,我不能再伤他的心,现在斐儿这样,师父元气大伤,身体也受不了。我想跟你商量,你离开一段时间,暂避一下,容师父也喘口气……”

    唐枫一呆,不不不!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可是求你别让我离开你!唐枫不敢说话,甚至连自己的祈求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没有表情麻木的脸上,有一双悲怆欲绝的眼睛。

    江林握着唐枫的手,那双手在微微的发抖,江林知道,可是他也无奈,师父和自己的关系越发的如履薄冰,他连教训自己都缩手缩脚,唐枫如果仍旧在这里,师父早晚憋出病来。而且,唐枫现在也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斐儿现在这样子,她看到反而会更难过。

    江林拍着她的手,轻轻道:“不!你想错了,别难过,不是永远离开,只是暂避,等师父好些,我会求他让你回来。我想好了,山下的小镇三十里外,官道旁的连余城,还算比较繁华,我会在那边给你买个院子,每月我会去看你一次,也会让小西他们过去看你,你多带上几个人,等师父这边安定了,我就求他让你回来。另外,唐家的事,以后你不许再管,否则我就永远不再见你!”

    听江林这么说,唐枫鼻子一酸,点点头,就这样吧,这是最好的结果,江大哥说的对,无法相容,不如别离,这已经是最佳选择。

        

魔  剑 混乱

    唐枫去向萧子寒辞行,萧子寒面无表情的坐着不吭声。

    见唐枫不动也不走,萧子寒想了下才道:“你们要走的话,等斐儿伤势稳定了,带上他一起走。”萧子寒昨日一时之念,情绪平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孩子还是跟在亲生父母的身边更好。

    唐枫轻声道:“是我自己走。”

    萧子寒一怔,才恍然意会过来,脸沉了下来。

    “是他让你离开的?”

    唐枫含泪点头,道:“师父别再怪他,他心里难受的很,而我,没资格求师父原谅,所以我只有离开!”

    唐枫等了一会儿不见萧子寒回应,心下彷徨,默立许久,才转身走了。

    萧子寒对着唐枫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你们没把我气死倒是应该感谢你们了!怎么,难道你还希望我会为你说情吗?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让你走。

    过了一会儿,萧子寒还是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厅内踱步,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反反复复,他不相信这个死硬的徒弟会赶他的妻子走,年轻人血气方刚,这才刚相见,怎么舍得了片刻分离?

    这时候江林趴在床上勉强清醒着,床前站着风墨、小西还有陆靖。

    江林眼皮垂着,额头上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嘴里却有条不紊的吩咐着:“风墨你找人查下终南山凌家的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习武的男子,特别是一个叫“凌三”的,是他从唐枫手里带走了斐儿。我要他们的画像。陆靖,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廖天华死前说的那个“凌”字吗?我怀疑就是终南山的人,尽管皇甫戬承诺三个月后交出元凶,但我们不能不查清楚这件事。”

    陆靖道:“不错,当时他只顾的上说一个“凌”字,就被你一剑杀死,我们一直没机会查这件事,现在想来,他很有可能是要指出元凶。我们不能轻信皇甫戬,万一他随便找个人来顶替,岂不是便宜了真凶!”

    风墨领命去了,江林道:“陆靖,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陆靖笑道:“大师兄这么客气,我还真不习惯!”

    小西也笑:“陆师弟是看大师兄这会儿没劲揍你,所以嘴又贫了!”

两人这般调笑着,就连江林也笑了,屋子里的气氛也轻松起来,江林任由他们笑闹了一会儿,才正色道:“陆靖,我想先问你借五百两银子,你知道,我不能支取一百两以上的银子,多了要师父点头才可以。”

    陆靖万万没想到大师兄是要借钱,倒唬了一跳:“大师兄,您这是干什么,一个借字说得兄弟间太生分了。别说五百两,只要我有,多少都行,只是您千万别再瞒着师父做什么了。”

    江林笑道:“我哪敢啊!我是要你拿钱给枫儿买一处好点儿的院子,再给她留点儿备用的银子,在山上我没给她买过什么,也不需要,现在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能让她再花她自己的银子。”

    陆靖和小西这会儿都笑不出来了。

    小西道:“难道这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师父又没有硬逼枫儿姐姐走。”

    江林摇头制止他再往下说,只是看着陆靖道:“你带上十几个人,把枫儿安置好,就回家一趟!你也该回去看看,这么就不回去,陆伯父会着急。”

    陆靖情知反对也没用,只得点头答应。

    江林安排好陆靖,转头看小西,小西连忙道:“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守着师父和大师兄。”

    江林垂了下头,无奈的道:“我倒是想你留下来,可柳家的事情谁去办?”

    小西一愣,倒把柳捷飞的事情给忘了,现在想来,这件事却是非立即办不可的。小西与陆靖对视一眼,这一眼不用说,两人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斐儿醒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师父脾气暴躁,大师兄这是要把他们给支开,免得受了迁怒。

    江林想了下道:“西儿,去了柳家,好好帮着柳家办了葬礼,看看柳家的孩子谁能撑的起场面的,你要辅助他稳定了地位才可回来。有其他问题再商议。”

    小西明白大师兄的意思是:柳家主事的人没了,不能让柳家的人被人欺负了。还要扶一个人上马,撑住门面不能倒。

    小西领命,心想,谁敢动柳家,就是跟天山派过不去,哼,我看谁敢!

    看大师兄吩咐完两人后有点儿精神不济,两人就告退出去,走出门口,恰巧碰见萧子寒走过来。

    萧子寒脸色不是很好看,陆靖和小西都不禁吓了一跳,连躬身行礼都忘了。萧子寒显然没心思计较二人许多,看也没看两人一眼,直直的推门进去,顺手又关上了门,将两人隔在外面。

    陆靖嘴巴一咧,苦笑着小声嘀咕:“这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师父的脸比锅底都黑!”

    小西白了他一眼,低声道:“走吧!别贫了,你想挨揍我可不想!”

    陆靖看了一眼江林暂住的厢房道:“大师兄没事吧!?”

    小西硬拖着拽着他走出萧子寒的院子,才一把将陆靖甩了一个趔趄,指着他大声骂道:“有事没事是我们能管的吗?你再站在哪儿多说一会儿,大师兄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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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靖被甩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直起腰就恼了,吼道:“你!!你,你担心大师兄也别拿我撒气!……”话没说完,一抬头看见小西一脸的气急败坏,可眼圈却红了,一张白净英俊的脸上,双眉怒剑似的,眼睛却睁得老大,把眼珠子都快给蹦出来了。

    陆靖张大嘴两秒钟,“噗哧”就笑了,一边笑一边道:“我还当你多镇定!”说完走到小西身边,拍拍他肩膀,笑道:“好了好了!大师兄能有什么事,充其量也就是皮肉吃点儿苦,师父不舍得拿他怎么样!放心好了!”

    小西吸了下鼻子,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情绪平复下来,两人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觉间,竟是往江林原先住的小院子里走去。

    走着走着,小西忽然站住,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低着头又走了一会儿才道:“你不知道,你也没看见,大师兄做的那些事估计师父是真生气了!我们都走了,谁劝师父去!大师兄这样是自己折磨自己!”

    陆靖也停下来,道:“那又能怎么样?就像你说的,我们真管得了吗?大师兄既没疯又没傻,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最不济也能在旁边劝劝吧!现在倒好,把我们都支开,师父脾气一上来,再念着大师兄那些错处,还不往死里打他吗?”小西说着又犯起愁来。

    陆靖脸色也黯了下,道:“我下山安置好一切就立刻回来,不回家了,我写封信回去就行了!”

    小西听陆靖如此一说,上前抓住陆靖的肩膀道:“你可得说到做到!”

    陆靖扒拉开小西手,呲着牙道:“用不着这么大劲吧!答应了还能有假?好了,别说了,我们快去看看唐枫姐吧!”

    两人走到江林原先住的响云轩门口,见院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原本以为唐枫会在这里收拾东西,谁知道连个人影都没有,小西脸色一变,和陆靖对视了一眼,陆靖道:“我去追,你替我跟大师兄说一声,就说我已护送唐枫姐去了连余。”

    不等小西点头,陆靖已经飞奔出去,走到门口,顺手牵了一匹马,也不管还是在天山派内院,骑上就跑,马尾巴后面扬起一阵尘土,穿过内院后,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在外院根本就不看人了,直冲了出去。

    风子山正站在外院挑人,风墨带了二十几个人,排成一排,让风子山挑随侍的人选,有个什么事也有人跑个腿什么的。

    风子山听见马蹄声,转身去瞧,要知道天山派进了大门就不许骑马狂奔的,这时候看见一人一马急匆匆跑出去,顿时心里觉得好笑。

    刚刚唐枫才牵着一匹马走了,虽然她明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话,她就不用卷包袱走人,但是她只是看了眼风子山,微笑着点了下头就走了。

    风子山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这萧子寒带出来的孩子,怎么这么有意思!傲慢的傲慢,顺从的顺从,就连狡猾的陆靖也这么可爱。

    风墨在旁边看见风子山笑,背上汗毛都给竖起来了,这位祖师爷怎么笑得这么古怪。

    风子山笑了一阵,又不紧不慢的看起人来,大多都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孩儿,很少有超过三十岁的,应该是从小就开始习武,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挤入天山派一流之列。不过没一个他满意的,看上去不是太聪明就是太痴迷武功的闷瓜。

    风墨额头上直冒冷汗,唐枫一个人走了,这下陆靖也走了,他现在急着去报信,不能不通知下江林。

    而这位老大,天山派目前最有权威最厉害的人物,还在这里看来看去,漫不经心地挑。除了出去的十几个,有资格能被冠以“风”姓的顶尖人物都在这儿了,他愣是没挑出一个来,这可够风墨汗一把的!

    风子山问:“就这么几个人了?”

    风墨睁圆了眼睛看了眼风子山,立刻又低下头,什么叫几个人啊?这可是二十几个好手呢!不过风墨只敢肚子里说说,还是凑上前陪笑道:“这已经是武功最好的一批人了,其他的……”

    风子山不等他说完就两眼一瞪:“谁跟你要武功好的了?武功好的能干的好那伺候人的活?”

    风墨心里急的简直要两眼发黑了,仔细想了想,对啊,那点儿武功在这位爷面前,能称得上武功好吗?不过,这位祖师爷的话他不爱听,自己武功在这么多人里算是最好的了,不照样得伺候人?而且武功好怎么就干不好伺候人的活了?风墨心里那个郁闷……

    风子山瞥了眼风墨又继续挑刺:“不会就这么二十几个吧!”言下之意是就这么点儿好手,也太少了点儿。

    风墨见风子山不满,连忙道:“哪能啊!这不是最近事多吗?七八个被派去终南山查凌三,七八个去了京城,还有几个是去给陆靖那边帮忙去了。其他的几百个人是功夫稍微差点儿,我就没敢叫过来给您看。”

    风子山耳朵极其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名字“凌三”这两个字,猛地一转头盯着风墨,眼睛里透出来的杀意让风墨差点膝盖一软给跪地上。

    风子山咬牙切齿的道:“查终南山的凌三干嘛!”

    风墨吓得一个哆嗦,战战兢兢道:“是大师兄吩咐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您还是问他吧!”风墨心里叫道,对不起啊大师兄,这位还是交给您对付吧,我应付不来。

    风子山转头就走,连人都不挑了,风墨受不了他再来一回了,在后面不怕死的喊道:“祖师爷,我给您挑两个聪明点儿的给您送去!”

    风子山摆摆手道:“随便你”一眨眼儿功夫就不见了。

        

魔  剑 错觉

    江林等小西他们一出门,立刻掀了身上盖的薄被,身上清爽了不少,趴在枕头上就要昏睡过去。

    屋子里火盆烧得很旺,本来是防着他后背上都是伤,血乎乎的不能盖被子,怕冻着了受了风寒。殊不知这样大冷的天,江林却热得直冒汗,一是疼的,二是身上有伤本来就会发热。

    萧子寒进门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直冲鼻子,一眼就看见江林光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条薄薄的底裤趴着一动不动。

    从肩头到腰上几乎是皮开肉绽,连一处好地方都没有,虽然上了药,那狰狞的已经发黑的伤口,还是让萧子寒心上猛地一窒,兴师问罪的气焰都消下去不少。

    尤其是江林肩膀上那一条又深又长的鞭痕,看得出涂了厚厚的药都没能完全止住血,不但把药给冲散了,连带着翻卷的皮肉都不能结痂。

    江林原本闭目静悄悄的趴着,听到有人进来,轻声吩咐道:“去拿点儿冰水来。”

    萧子寒悄悄走到床边,探头看看江林,看到他双目紧闭,整张脸都是白得吓人,嘴唇上都是翘起的干皮,不由自主的去桌子上摸了摸茶壶,感觉还是温热的,就倒了杯茶过来,喂江林喝了一口。

    江林皱眉道:“太热,我要冰水。”

    萧子寒见他连眼睛都不睁,就避开不肯喝了,茶杯碰了碰他嘴唇,果然见他眉头立刻皱紧,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吼:“没听见我要冰水啊!”

    萧子寒见他眯着眼看了自己一眼,瞬间又闭上,立刻觉得好笑。

    江林迷迷糊糊中看了一眼,竟然看见自己师父了,顿时吓醒了,意识到的时候,眼睛已经闭上,这时候却不敢睁开了。

    鼻息里闻着师父熟悉的气息,江林眼皮忍不住轻轻的跳动了几下,不一会儿,江林没有听见师父站起来走出去的声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正是师父深青色的袖子,呆了一下,突然莫名其妙,毫无预兆的掉出一滴眼泪。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接连不断的涌出来,闷在嗓子眼儿里的抽泣逐渐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连止都止不住。

    萧子寒默不作声的任他哭,忽然弄不清楚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了,只知道自己怒气冲冲的过来要质问他赶走唐枫是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这时候却突然发现,师徒两个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到一种无论如何也拉不近的地步了。

    不是像之前故意的疏远,而是——真的太平静太真实的疏远了。

    萧子寒伸出去的手盖在江林因为哭得太痛而不停颤抖的手上,萧子寒发现自己看到江林身上的伤会心疼,看到他哭得压抑也会心里闷得难受,却克制不了自己烦躁而想立刻远离这间屋子的念头。

    难道真是最近被他气的太狠了?连心都变硬了?

    萧子寒隐隐觉得有些内疚,以前生气的时候不是骂他就是不理他,现在认识到自己那时候做错了,想要对他好点儿,却不但动手打了他,竟然还觉得两人之间变得遥远而陌生了。

    江林感觉出师父放在他手背上的手,立刻反转过来双手握住,抽噎着抬头看萧子寒。却意外发现萧子寒眼睛并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沉默的坐着。

    江林发现师父跟以前不一样,很不一样,但不一样在什么地方,他说不清楚。

    萧子寒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道:“你睡一会儿,好好养伤。”

    直到萧子寒走出去关上门,江林才赫然意识到,师父到底不一样在哪里了。

    江林想起来师父从进门到走,没有喝斥自己不盖被子,也没有生气自己要喝冰水,而且从头至尾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也不是自己挨打后,他沉着脸常常吓唬自己的“以后再犯错,比这打得还狠!”,而是轻描淡写毫无意义的一句“好好养伤”!

    江林一瞬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发冷。

    风子山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并且说了一句最不恰当的话:“江林,立刻停止调查凌三吧!好端端的你查他干什么!”

    江林茫然抬起头,看看风子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事实上,这会儿江林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说。

    可面对风子山,他又不得不小心回答。

    风子山见他不答,不依不饶的说:“我叫你立刻停止调查凌三,你听到没?”

    江林骤然眼睛眯起,重重喘息了下,他发现自己胸口闷痛,张了张嘴,发出像蚊子一样小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好!”

    风子山满意的看看江林,道:“这才乖,凌三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要理他算了,你好好养伤,过几天就下山去找唐枫去,好好安抚她。你师父这里有我……”

    江林希望风子山赶快闭嘴,他只觉得头昏脑胀,任何声音都会让他感觉整个脑袋像快要爆炸一样。

    可平时话极少的风子山,今天却不知为什么喋喋不休起来。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不要再查那个凌三!

    江林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吼:“凌三凌三!我不查了还不行吗?让我静一静!”

    风子山猛然住嘴,才发现江林有点不对劲,这个平时面对自己时眼睛里都带着惧意的青年,此时却双目通红,攥紧了的双拳仿佛强行压抑着什么。

    风子山立刻明白了,江林希望他马上从他眼前消失……

    他不害怕自己了?

    或者说,他根本毫不担心自己有能力让他为此时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甚至不屑于敷衍下自己。

    风子山毫不迟疑的跑到萧子寒那里找答案,他认为江林如果忽然变了,那萧子寒就是唯一一个具备那种能力,能让江林发生变化的人。

    风子山一脚踹开萧子寒的门,喝道:“萧子寒!”。他本来就是打算拿萧子寒来消火的。

    哪知道这一次风子山又碰壁了,并且还碰得不轻——萧子寒没有在屋子里。

    风子山不但没有见到萧子寒,反而碰到了此生他最最头痛的一个人。

    萧子寒的床上射来一道视线,风子山不由自主地眼睛扫过去,床上只占了一小半地方的一个小人,睁着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冷漠的打量着自己。

    风子山慢慢的走过去,问:“斐儿?”

    那四岁的小孩儿没有声音,双腿双手上第二次上的夹板都还没有拆掉,脸上已经被汗水濡湿了多次,头发都是湿的,但那小孩儿一声不吭。

    风子山沉默了下,再次说:“你是斐儿?”

    仍然没有声音。

    风子山收敛了刚才踹门时的怒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友善,笑道:“斐儿,我是你师爷的师父,你该叫我师祖的!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风子山仿佛是在跟空气说话,床上的小孩儿,既没有声音,也没有表情,即不害怕,也不恐惧。

    风子山知道这小孩儿很疼很疼,甚至是连一个成年人都无法忍住不呻吟的疼痛。

    风子山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来,这小孩儿一定是个哑巴,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小孩儿不是!

    萧子寒不止一次的跟他说斐儿有多可爱,嘴巴有多甜。

    风子山觉得这真他妈是极其诡异的一天,这小孩儿第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只有自己在。这简直太诡异了!

    小孩儿还是安静的不说话,嘴巴紧紧闭着,冰冷的眼神透着股死寂,那道目光仅仅打量了下风子山,就转开了。

    风子山突然冷汗直下,该怎么办?

    正在风子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萧子寒进来了。

    萧子寒一眼看到斐儿睁着眼,立刻惊喜地奔到床边道:“斐儿!”

    江小斐扭转过头,看着激动的连嘴唇都在颤抖的萧子寒,还有萧子寒轻轻握着自己那只几乎已经算是残废的手的时候,江小斐厌恶的看着自己的手,连带厌恶的看着萧子寒的手。

    萧子寒依旧没有发现斐儿的异样,没有听见孩子的回应,他也没感觉,完全沉浸在斐儿苏醒的惊喜里。

    等到萧子寒伸手抚上江小斐的额头试热度的时候,江小斐头一扭就躲开了。

    萧子寒怔住,他看见斐儿眼里那一闪即逝的厌恶。

    他忽然发现,斐儿自始自终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他发现,斐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风子山嘴角抽搐,站着的萧子寒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直,慢慢的慢慢的笑不出来,眼睛里的惊喜渐渐被巨大的悲哀代替……

魔  剑 暴怒

    萧子寒百般诱哄,都不能使江小斐开口说一个字,甚至发出一个声音来。

    江小斐拒绝说任何话,你拿给他水,他就喝,你喂他东西,他就吃。

    他的眼睛再也不看任何人,即使他看着一个地方,眼睛里的冷漠和仇视,甚至带着尖锐的敌意,都让萧子寒觉得那是一把利刃,不管看向任何地方,穿透的却是自己的胸膛。

    萧子寒离开,站在江林床前,哑着嗓子道:“你去看看斐儿,他醒了,你去跟他说说话。”

    江林抬起头,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他知道斐儿就在这两天会醒,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伤成这样,师父居

第37回

然要让自己立刻过去。

    江林低头沉默了两秒钟。

    慢慢爬起来,披上衣服,身体上的痛,远远没有心里的痛更甚之。

    站起来往外走,江林弯着腰,痛的直喘气。

    萧子寒拦住他:“你穿上袍子!”

    江林再次抬头看了看师父,自己背上的伤,穿上了想再脱掉,能活活揭掉了一层皮。

    萧子寒垂着头,不说话。

    江林慢慢伸出手,哆嗦着往身上套衣服,背上狰狞的鞭伤嘣出一串串血珠……仿佛撕裂着江林心里唯一残留的一点儿温情。

    萧子寒等他穿好衣服,慢慢转身往外走。

    江林默默跟上,听见前面停下道:“孩子,可能不会说话了!”

    江林脚步一顿,师父什么意思?

    江林很快就知道了师父什么意思。

    江小斐见他进来,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就迅即转到其他地方。即使是这样,江林也被那一眼里的仇恨给惊到了!

    任江林再说什么,他都不理,不一会儿竟然连眼睛都闭上了。

    江林听见萧子寒轻声说:“斐儿,我们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们大人的错。……”

    江林不忍再听下去,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回厢房,和衣倒在床上。刚倒下,小西和风墨就急匆匆先后进来。

    一个惊叫:“大师兄,你怎么这样躺着,压着伤口都嘣了!”小西一边扶江林趴下,一边不满的嘀咕:“怎么还穿衣服,你这伤,不能沾衣服。”

    风墨也顾不上说其他,拿了剪刀过来先把衣服给慢慢剪开,揭不掉的暂时没敢揭,小西拿药膏来正要先给能露出来的肌肤涂点儿药,江林忽然急急的抓住小西地手道:“你立刻启程,别在家呆了,去柳家,快!”

    小西不知道江林为什么会这么急,但是他一向听话惯了的。随即道:“是,大师兄,我去跟师父说一下!”

    江林面色慌急:“你立刻走,我来跟师父说。”

    可是晚了,萧子寒已经走了进来,听见江林的话,走过来一把抓住江林拎起来吼道:“唐枫人呢!我要杀了她!你把她藏哪了?”

    江林见师父满脸暴怒,悲愤交加双眼赤红,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江林惊慌中对师父身后的小西使眼色,小西转头就往外跑。

    萧子寒上去左右开弓,先甩给江林两个大耳光,怒喝:“你说,唐枫到底在哪里?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叫她走,原来你存的竟是这个心思!”

    江林被萧子寒狠狠两个耳光给打懵了,又被扯着衣领子勒得喘不过气来,心里暗暗叫苦:糟了!师父肯定是认为自己叫唐枫走是为了避开师父,好逃了罪责!江林知道现在说什么师父都不会相信!更加不会相信自己的任何解释。

    江林不敢吱声,两只脸颊又痛又木,又青又肿。

    风墨在一旁吓得脸色都变了,噤若寒蝉的看着萧子寒又一巴掌扇过去,江林连叫都没叫出来,就飞了出去,身子撞在墙上,重重跌在地上。

    江林扭头对风墨叫:“出去!”潜意识里就知道今天师父是怒极了,被打死都是轻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风墨惊恐的退出去关好门,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一拍额头,不还有掌门吗?去请掌门救命去!

    屋子里萧子寒扑过去把江林从地上拎起来,再一脚踹倒,咬牙切齿道:“孽障!你说不说!唐枫到底在哪?”

    江林爬起来就抱住萧子寒的腿,头往萧子寒怀里扎:“师父……,师父息怒啊……师父,是林儿做错了。”

    萧子寒抓着他头发往外扯,江林争不过,被强迫抬起头来,迎上师父阴郁可怕的双目,江林哆嗦了下,红肿的双眼里满是惊惧,嘴唇磕破了块皮,正往外渗着血珠。

    萧子寒是扯着他头发往外拽,江林是死死抓着萧子寒的袍子不松手,拉扯中还被重重踢了几脚,萧子寒见他死不松手,又不能真把他头发给拽掉,等萧子寒一松手,江林一头拱进师父萧子寒的两腿间,埋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哀哀恳求:“师父您消消气,都怪林儿不好,是林儿的错,让师父伤心。”

    不一会儿萧子寒衣服下摆上就湿了一片,萧子寒见他哭的可怜,倒心软了些,喝道:“别哭了,跪好!我有话问你。”

    江林跪直起身子,一边小声抽噎,一边偷偷打量师父脸色,原本俊逸的小脸上早已经青肿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上半身衣服本就被小西他们剪的七零八落,几乎是光着的,这下被萧子寒一番踢打,光着的上半身上又添了几处青紫。

    萧子寒寻了个凳子坐下喘气,江林连忙膝行过去,贴着师父膝头跪好,心里是五味杂陈,师父对他疏远,可在江林心里,对师父却亲近的狠,再加上最近犯了几次大错,甚至害得师父走火入魔,江林心里是又愧又悔,恨不能立即使出浑身招数,消了和师父地隔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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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师父坐在那儿默不作声,想是在斟酌如何审问自己,交代出唐枫的下落。别说自己不知道,就算真的知道,也不忍真的顺了师父取了她的性命!

    江林想到此,竟然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唐枫走了,不然师父这样,非闹出大事来不可。

    大冬天,屋子里炭火烧着尽管不算很冷,可地上却冰凉刺骨,从膝盖处透到身上,一阵阵发冷,嗓子眼儿里又痒又闷,想咳嗽又不敢咳,憋的难受。

    江林偷偷瞄了一眼师父,眼窝深陷的萧子寒憔悴的厉害,不知不觉间,从白岳山到邕州,再从邕州回到天山,想起这一路上师父因为自己劳苦奔波,劳心伤神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孝了。若是师父真寒了心,跟自己计较起来,怕不是那么容易回心转意的。若不趁这时候隔膜未深,及早打破,恐怕以后会更难。

    江林见萧子寒沉思费神,额头紧皱着,忍不住将手放在师父腿上,轻摇了摇道:“师父,林儿这次真的知错了,您饶了林儿这次吧!您看。”江林说着故意把背转过来,露出斑驳瘀紫的后背,求饶道:“师父,若是林儿都这样了,师父还不解气,且等师父歇歇,明日再狠打。”说完还抱着萧子寒的腿,仰着脸可怜的哀求。

    萧子寒见他都二十几岁了,却如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儿般耍赖求饶,这已经是好几年都不曾有过的了。

    其实江林心里也紧张的厉害,连手心都禁不住地颤抖,这一招不管有没有用,江林都豁出去了,哪怕没用,能求得师父一时的心软,也比现在这样师父一脸冷淡的样子要好很多。

    果然,萧子寒脸上缓了点,露出一个微微有些迟疑的神色,萧子寒心里很迷茫,这个跪在自己身前,紧紧抱着自己腿恳求的青年,刻意的讨好,卑微的屈从着,抛弃他所有的倔强,慌乱而颤抖的身体,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紧张多害怕吧?

    那淡淡的体温,隔着一层衣服传过来,紧紧地偎依着自己,仿佛融化掉了一层坚冰,竟然让自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心酸,——而不是温暖。

        

魔  剑 收徒

    萧子寒怔了一会儿,气焰倒弱了许多,只是目光却依然冷冰冰的。

    江林见师父气消了些,禁不住心里好笑,看样子师父还是像以前那么好哄。江林故意表面上装作一副惶恐悚怯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仰着脑袋望着师父。

    萧子寒伸手将他拉开些,冷哼道:“你也莫讨饶,我不打你。你人大了,主意正的很,为师的话你哪里肯听?就当师父怕了你了,以后你想怎么就怎么,师父不会闲操心去管你。”

    江林一听此话,眼泪差点就掉出来,江林素来倔强,脾气上来时被萧子寒打昏过去也不掉半滴泪,这时却被萧子寒几句话给逼出了泪。情知师父嫌怨自己颇深,这时的一时心软怕并不能真正化解师父对自己的厌恨。

    江林想到若不是那时自己任性,何来后面的这些事?恐怕事情也不至于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

    江林红着眼睛叫了声:“师父。”下面的话竟呜咽不成语

    萧子寒见他哭的抽抽嗒嗒,仿佛多委屈似的,立时就怒了,气得一拍桌子,吼道:“哭!你还好意思哭!告诉我唐枫在哪里!你不说唐枫在哪里也可以,我自会去找,若我找到了,你也休要怪我无情。”说罢萧子寒也不去再理会他,站起身大踏步往外走。

    江林见师父要走,竟是不打算再理睬自己的样子,顿时慌了手脚,伸手抱了师父的腰呜咽道:“师父,求您了师父,都是我太混账,平时纵容唐枫,害了斐儿,林儿以后好好听师父话,照顾好斐儿,孝敬师父,再不惹师父生气了!”

    萧子寒眯了眼冷笑:“松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我放过唐枫,就在这里低眉顺眼的。”

    江林帖了萧子寒身体抱紧,仰头道:“都是林儿的错,唐枫是我妻子,是我没管好她,有什么错处,林儿一人承担。求师父放过唐……”萧子寒不等他说完,气得一个巴掌抽在江林脸上,若不是江林抱的紧,身子早就飞出去了。

    江林被一记耳光打得头偏向一边,但迅即转过头来,含泪喊道:“师父为何不肯容她,她即便是做错,也是林儿的妻子,求师父网开一面,就当是心疼林儿。师父!”

    萧子寒指着他,气的直发抖,喝道:“滚开!”说着抬腿就走,江林不松手,却架不住萧子寒只管往外走,拖着江林走了几步。萧子寒见实在甩不开他,喝道:“你松不松手!”

    江林哪敢松手,怕是师父在自己这里问不出什么,一出这门,就要下令搜捕唐枫,到时候再求就更加难上加难。

    两人正在拉扯间,风子山正好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小西。

    小西见江林跪在地上,急忙冲过来一矮身并排跪在江林身边,怯怯的看着师父道:“师父饶了大师兄吧!大师兄已经浑身是伤,西儿愿替大师兄受责!”

    这可把萧子寒气坏了,说得倒像是他苛待林儿一样,忍不住又瞪了眼两人,骂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罚他?滚起来!搬救兵倒搬的挺及时。”

    风子山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见江林下身只一条薄裤,上半身近乎赤裸,大冬天跪在冰凉的地上,脸上红肿的指印明显之极,显然是不止挨了一巴掌,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线,狼狈的样子可怜极了。就脸一沉,道:“子寒,你是疯了还是怎得?跟孩子较什么劲!”

    萧子寒铁青了脸指了江林愤然道:“师父有所不知,到这般田地,这逆徒仍旧不思悔改,不去责怪唐枫行凶,反倒指责我不肯容下唐枫。”

    江林惶然的低下头,任师父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做声。

    风子山喝道:“好了!萧子寒,难道你让你徒儿,对自己结发妻子翻脸无情,配合着你怒骂唐枫的不是才对?你要杀唐枫,他拍手称快才是你乖徒弟?是吧!”

    风子山几句话说得萧子寒哑口无言,只狠狠地瞪了江林几眼,倒不再出声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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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子山走过去坐下,道:“唐枫的事情暂且搁下,目前最重要的是斐儿的伤,我刚才给他拆了夹板,骨头复原的还算好,日后站起来行走做事应该无碍,这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至于他一直不说话,究竟是真的失声了,还是只是不想说话,这个倒不好说。”

    萧子寒早知斐儿像普通人一样应该没问题,此时听师父说,心里也高兴不起来。天山派人每一代都人才辈出,斐儿从小就根骨具佳,若不是经此变故,将来也是天山派新一辈的佼佼者。可是现在却可以预见到他十几年后要仰人鼻息过活,在天山派没有武功,谁能看的起他?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而江林将来也许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能指望他以后护着斐儿一生吗?

    正在思虑间,顾炎飞一个人急匆匆进来,萧子寒笑道:“师兄可是又被风墨那混帐东西给惊动了?看样子他是皮痒了,需要修理修理!”

    顾炎飞见江林和小西并排跪在地上,萧子寒站在风子山身侧,就松了一口气,连忙对风子山跪下施礼道:“弟子见过师叔!”

    风子山皱眉道:“以后不用这么多礼。”风子山心里很别扭,这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大的师侄给他下跪,总觉得不舒服。

    顾炎飞抬起头见风子山俊朗逸秀,举手投足皆是潇洒玉风的样子,哪里像个身怀绝世武功的高人,反而像个俊美的嬴弱书生。

    顾炎飞边站起来边道:“我来看看林儿的伤,师叔,地上冷,孩子们不急着这会儿教训,还是让他们起来吧!”

    风子山笑着瞥了眼萧子寒,对江林道:“滚起来吧,还不谢过你们师伯!”

    江林和小西连忙向顾炎飞磕头,顾炎飞见江林一身的伤,气的火冒三丈,若不是风子山在场,他又要忍不住跟萧子寒争吵。

    江林忍了全身的酸痛麻木慢慢站起来,腰上忽然剧痛,江林腿一软,几乎又要摔倒,幸亏小西及时扶住。腰胯那里被师父狠踢了几脚,乌黑青紫的痕迹赫然醒目,小西连忙到一边找了件厚厚的披风拿过来给江林裹上。

    萧子寒无视顾炎飞愤怒得目光,道:“师兄来的正好,我正要禀告师父师兄,要林儿收水铭为首徒!”

    风子山和顾炎飞都是一愣,顾炎飞更是急道:“师弟你可曾想清楚?这水铭我见过,已十几岁年纪,错过了打基础的最佳时间,武功很难达到顶峰,若是林儿收他为首徒,将来他就是天山派新一代执掌者。这……”

    顾炎飞和萧子寒本来商议好,等斐儿到了五岁,即开始传授内功心法,以及一些简单的招式,斐儿理所当然就是江林和小西的首徒,天山派收徒讲究的是少而精,现在斐儿这一突然变故,萧子寒又要江林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首徒,委实太过意外。

    萧子寒冷笑道:“难道首徒就一定要武功最高么?执掌天山派,也不一定要武功好才可以,这水铭虽然十几岁,但品行不坏,宁可一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也不肯独自逃生,而且我早已经答应他让林儿收他为徒,怎的就不能让他现在就拜师?”

    顾炎飞沉默了下,道:“你说得这个我明白,斐儿他……”顾炎飞想说本来斐儿才是名正言顺以后执掌天山派之人,即使他没有武功,他也可以是下一代的大师兄,号令天山。

    风子山对顾炎飞正色道:“你这个思虑不妥,十几二十年后,天山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下面的话风子山没说,顾炎飞和萧子寒也知道他的意思。这多年以后天山派是谁的天下且不必说,掌门若是个不会武功之人,怕是镇不住人,反会闹出些乱子。

    萧子寒道:“过几天就让水铭拜师,拜师之后我会带斐儿离开天山一段时间,到处去走走。林儿也大了,已能独当一面,不需要我在身边指点,我也算尽了做师父的本份。”

    江林本来垂首肃立一旁,恭恭敬敬的听几位长辈议事。忽然听了萧子寒此言,禁不住心里一凉,猛然抬起头来,三两步走到萧子寒身边,道:“师父!您一个人带着斐儿上哪儿去,让林儿跟着伺候师父吧!”

    萧子寒沉默了下,道:“不用,你养好伤,准备拜师的事情吧!”说罢也不再理会神情恍惚的江林,跟师父师兄又说了几句,就各自散去。

    萧子寒仅仅几句话,就决定了未来天山派新一代掌门大弟子的人选,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斐儿不能习武,他也要找一个能容得下斐儿活命的人。

        

魔  剑 诺言

    夜凉如水,风轻云淡。

    江林趴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浓浓夜色,黑漆漆的一片,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下来,这世间的人和物,就隐在黑暗里,远远的,仿佛谁都触不到谁。

    到这个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间不管你曾跟谁山盟海誓过,又跟谁亲密无间到仿佛一生一世都无法背离,到头来那些所谓的爱情亲情,就像是虚无缥缈的一场旧梦,只一瞬间,就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

    鸡鸣破晓时,一声轻叹!

    又是一个整夜过去,又是这样睁着眼睛到天明,江林轻轻下床穿好衣服,推开门,湿冷的薄雾扑面。

    轻踏着脚步,十几步的距离,静悄悄的一步一步挪过去,江林站在师父门口,支起耳朵听了一阵,如过去的几天一样,刚开始是一阵轻缓的呼吸声,那是师父还在沉睡。

    等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一阵轻微的咳嗽,接着有穿衣起床的响动,只听里面一人道:“斐儿,醒了吗?来,师爷给你穿衣服!”

    没人回答,萧子寒轻笑道:“斐儿很快就能站起来了,是不是?斐儿乖,叫一声师爷,好不好?师爷很久没听见你叫我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只有师父一个人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江林鼻子一酸,眼睛霎时就模糊一片,江林不得不捂着嘴后退几步,轻轻地细细地透了口气,整了整衣服,如平常一样走回门口,举手正要敲门,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师父萧子寒清瘦的面容带着淡然地微笑,看了看江林,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身上还疼吗?”

    江林垂头道:“劳师父挂心,已经好多了。”江林说着,暗地下捏紧拳头,忍不住微微轻颤,和师父之间的交集,就仅仅是每天这样淡漠的几句话。

    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不管自己如何找机会,师父都不肯给自己说话的时间。刚想说什么,师父不是转身走了,就是要忙其他的事情。

    果然,萧子寒转身进屋,江林连忙跟着进去,斐儿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

    师父往盆里兑了温水,给斐儿细细擦了小脸和手,又细心的给他漱口,然后才自己梳洗,江林根本就没插手的地方。

    好容易等到师父收拾停当,江林刚要开口,萧子寒就抱起斐儿道:“我带他出去玩一会儿去。”

    江林慌忙伸手道:“斐儿大了,怎敢劳动师父这样一直抱着,不如林儿抱着他,也好跟着师父服侍。”

    斐儿乌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也不看江林,直接当江林不存在,低着头趴在萧子寒肩上,鼻子小嘴都凑在萧子寒的脖子上,悄悄鼓着嘴吹气,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萧子寒胸前的衣服,绞成一团儿。

    萧子寒知道他不愿同他父亲相处,笑道:“你十几岁了还要师父背,如今斐儿才四岁,师父还没老到抱不动的地步。你赶快去歇着,把伤速速养好才是正事。”

    萧子寒说完抱着斐儿出去,只留给江林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江林心里那个气啊!屡次找机会,斐儿好像故意破坏一样,事实上江林也知道那不是故意破坏,师父日日夜夜悉心照顾着斐儿,片刻不离,好像斐儿现在渐渐接受了师父,对其他人则一概排斥,这已经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了。

    尽管如此,江林还是恨的牙根痒,恨不得趁师父不在,捉了那臭小孩儿狠揍一顿。当然江林也只是心里想想,他还真不敢动斐儿一个指头。

    想想最近几次搪塞师父,以伤还没好为由,拖延拜师的时间,这个烂理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看样子得想其他办法,阻止师父离开。

    江林站了一会儿,回自己房间,看了一眼搁在床头的那把剑,这把剑就是令人闻风丧胆,曾掌握在剑邪十三手中,杀人无数的魔剑。

    江林拔剑,黑褐色的剑柄散发着特殊的光泽,整个剑身青光夺目,的确是把好剑!

    江林审视着这柄剑,想起来它只能靠饮自己至亲人的血才能发挥其威力,实在是让他恨不得将其立即震断于掌下。恐怕唐枫当初也没想到,这把剑会害得自己的孩儿一生不能习武,几乎等同于废人吧!江林想起斐儿对自己敌视仇恨的态度,心里就闷得难受。

    江林看着这柄剑思忖半晌,才叫来风墨道:“风立带人去了柳家,可有消息?”

    风墨躬身道:“启禀大师兄,风立说一切已经安置,只是柳前辈死后,那地方似乎不太平,他们孤儿寡母,并没有可立之人。”

    江林抬头道:“柳前辈可有儿子?”

    风墨道:“有一子一女,长子十九岁,听风立说他很努力,只是柳前辈常年在外,疏于指导,所以武功平平。次女年方十五,也是自幼习武,不过,比她兄长更加不如。”

    江林道:“唔,看样子还需要西儿过去一次,你让陈梓准备一下,明日跟西儿启程到汀州去。对了,我们山上一年要用掉多少把剑?”

    风墨道:“最起码也要个七八百吧。大师兄,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林道:“我们总共也只有四五百人,能用掉这么多?”

    风墨笑道:“有正常损坏的,还有练武时断掉的,普通的剑不结实,尤其是剑柄极易磨损。”

    江林点点头,想了下道:“你速速命人快马兼程,把洪旺给绑来,不,你亲自去,要快!”

    风墨惊骇道:“绑来?!”

    江林道:“对,找到他直接给绑过来。”

    风墨踌躇道:“那小老头可是萧师父挚友……”

    江林怒道:“让你做你就去做!别废话!”

    三天后,洪旺嘴里塞着破布,被人捆的像个粽子似的拖到萧子寒的院子里。

    江林笑嘻嘻的走过去蹲下,在洪旺耳朵边儿道:“洪旺叔,别来无恙啊!一会儿使劲骂,你看我师父敢不敢动我!”江林得意的想,师父不敢打我吧,他巴不得我伤快点儿好。

    这下可把洪旺给气坏了,等江林一拿掉洪旺嘴里的布,就听洪旺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江林,你师父就把你教成一个臭毛贼了,竟敢把老子绑来!”洪旺边骂边伸长了脖子大吼道:“萧子寒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

    萧子寒在屋子里听见洪旺的声音,立刻惊喜地赶出来,一眼瞥见洪旺被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红着脸正骂得欢,连忙过去给他解开。

    洪旺站起来就一蹦大高,跳脚道:“萧子寒,你他妈怎么管你徒弟的,也不说一声,就把我给绑来,一路上颠得我这把老骨头都散架了!”

    萧子寒瞪了边上的江林一眼,喝道:“畜牲,跪下!”

    江林见师父出来就立刻敛了笑,听见师父喝斥就慌忙跪下,装作惶恐的样子,连连告罪道:“师父息怒,弟子是看师父嫌闷,所以特地让洪旺叔过来陪您,也省得您要下山远游。”

    萧子寒冷哼道:“你以为请来了你洪旺叔,就能拦得住我走?”

    洪旺在一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让我来当和事佬的,我说江林,你又把你师父给惹炸毛了?”

    江林在一边抽了抽嘴角,强忍笑意道:“洪旺叔,您看我师父生我的气,执意要带斐儿走,若真让师父走了,人人都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孝,逼走师父。我江林有何颜面在天山派立足?”

    萧子寒冷笑道:“我在天山恐怕你会寝食难安,要盼着我早点滚蛋,你不是最怕我对付唐枫吗?”

    江林脸色变了变,咬着牙没吭声。

    洪旺走到萧子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萧老二,你这话也忒狠了点儿,这不像你的作风,林儿怎么得罪你了,你连讽刺带挖苦的!”

    萧子寒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摔在江林脸上道:“你真当师父是老糊涂了?跟我玩心机,你还嫩了点儿。其实我走,你应该拍手称快才对,还在这里装什么!”

    江林拾起来地上的信,抽出来展开,只见一页纸上写着:唐枫在连余城内风雨庄。江林看这笔迹很陌生,知道师父朋友遍布天下,消息灵通的很。师父逼问自己唐枫在哪里,自己咬牙不说,却原来他早知道了,只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江林心头怦怦直跳,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师父,这又如何?”

    萧子寒指着江林对洪旺道:“你看这逆徒,表面上赶走唐枫,可私下里却将唐枫安置在连余,他一来一回也只消一两个时辰,他这是拿他师父当猴耍呢!”

    江林忽然笑道:“师父,林儿想跟师父做一笔交易。”

    洪旺瞪大了绿豆眼儿,笑道:“这还有徒弟跟师父做交易的,萧老二,且让他说来听听!”

    江林见师父不作声,道:“如今师父忧心的可是那柄剑?洪旺叔,离尘剑您可有方法销毁?”

    洪旺摇了摇头道:“已成形了的宝剑,经过铸炼,已经无坚不摧,哪能是轻易毁得掉的?至少我现在没有方法能销毁它。”

    萧子寒沉默了下,示意江林继续说下去。

    江林道:“师父铁了心要拆散我和唐枫,可是因为那柄剑无法销毁,却非要靠唐枫和她后代的血才能激发强大的威力?江湖上谁得到这柄剑,谁就会想要取唐枫和斐儿的血。您认为,我跟唐枫将来还会有孩子,生他们出来,反而是害了他们?”

    萧子寒点头道:“我担心的还不止这些,皇甫戬是什么人?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近几日已经听说,他一路斩杀了不少守城的大将,直取京城,几乎血流成河。这剑在我们手中,却没有妥善的处理方法,等到他登上帝位,不需要他出手,他只需要到处散布消息,说这剑在我们手里,就一定有人会来明争暗抢。我们也许有能力保得住这把剑,下一代,下下一代呢?更何况,斐儿已经……”萧子寒说着看了眼斐儿所在的屋子,不再说下去。

    江林低下头,努力忍下眼里的泪,师父啊!您以为,您走了,我因为对您有愧,就永远不会跟唐枫复合。而您带着斐儿走,是因为想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没有人会知道他是我和唐枫的儿子,可以一代一代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您走之前让我收水铭为首徒,是怕万一有一天不得不回来时,水铭会因为感激我救命之恩善待斐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您精心设计好的路,您殚精竭虑,思虑的都是如何为我这个劣徒闯下的祸善后!可是,师父,您想过没有,我怎么会真的让您走呢?

    江林低着

第38回

头狠狠地微笑着,眼里的液体终于一滴一滴落下来,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温暖又这么害怕过。

    江林抬起头,轻声道:“如果林儿将功赎罪,消了师父这个心头大患,师父就答应原谅林儿以前所有的错,不走,可以吗?我江林发誓,我此生此世,除非师父允许,再不踏出天山半步,而且,”江林停了下,吸了口气,眼里含着泪,接着道:“我此生此世,只得斐儿一个孩子!”

    萧子寒看他一眼,沉默,渐渐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来。

    江林,你确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承诺永远不再见唐枫?你还承诺,你会善待斐儿,他将是你此生唯一的儿子?

魔  剑 心软

    萧子寒苦笑之后,心里则是怒海翻江的惊痛。

    他没料到江林会发这样的誓言,他想离开,本也是对斐儿的疼惜,还有一些是对江林的失望,有些心灰意冷。

    但无论如何萧子寒不会也不愿见到江林这样自伤自苦。

    萧子寒低低喝道:“滚起来!这些话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你见不见唐枫我不管,但再敢说什么以后只斐儿一个孩子这种话,我饶不了你!”

    吩咐了风墨摆酒菜,也不给江林再说任何话的机会,就拉了洪旺进去看斐儿。

    风墨去扶江林,江林感觉到两条腿肚子直打颤,几乎瘫在地上起不来,眼睛都直着,嘴里喃喃道:“没成功……师父没答应。”

    风墨眼睛一下子红了,小声道:“大师兄,您先回房歇会儿,萧师父还没走,兴许还有机会!”

    江林低着头不再说话,强撑着站起来,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回屋,关上门。大师兄眼睛里的深壑绝望,令风墨都不忍再看。

    风墨也没法立即跟过去,自己听大师兄吩咐绑了洪旺来就已是犯了大错,萧师父那里肯定气着呢!这时候也不敢再次违抗命令。风墨连忙先跑出去吩咐厨房备酒菜,等酒菜摆好,才敢过去看看江林。

    轻声敲了两下,没听到回应,风墨推门进去,看见江林和衣躺在床上,棉被也没盖,就睡着了。

    风墨轻声唤了几声,见他睡的沉,就将棉被搭在他身上,要转身出去。

    忽然,风墨意识到不对,大师兄一向机敏,很少有睡这么死的时候。

    洪旺已经听萧子寒简单说明了近况,看着床上瘦骨嶙峋的斐儿,闭着眼睛正睡着,只是睡梦中仿佛也经历着不堪痛苦的事,眉头一皱一皱的,小小嘴唇紧咬着。洪旺咬牙切齿的道:“这唐枫也真太狠了吧!”

    萧子寒上去点了斐儿睡穴,才对洪旺道:“怎么,现在不生我气了?”

    洪旺眼睛瞪着道:“谁生你气了!我懒得理你们师徒的事儿!”说着拿起酒壶就自斟自饮喝了起来。

    萧子寒一把夺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看看,到现在还在说懒得理我们师徒的事,你就看林儿可怜,他再可怜也不能事事依着他吧!他拿那把剑的事逼着我留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都干的出来,你还替他可怜,你昏头了吧!”

    洪旺皱眉道:“我不是可怜,你看江林比起我几年前见的,瘦了多少,都快赶上床上躺着的斐儿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平时都没吃过饭,你还真忍心!你就松松口,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孩子逼得太紧,你想逼死他!”

    萧子寒冷哼道:“我逼死他?他逼死我还差不多!”停了下又道:“我想带斐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换个环境。这里有师父和大师兄坐镇,又有林儿帮衬着,应该也无大事。”

    洪旺道:“我认为不妥,你这样走了,倒像是跟江林生气走的,你让他以后如何自处?万一林儿有个好歹,你后悔都来不及!我觉得你是想的太多了,斐儿在这里并没什么不好,他毕竟自小生活在这里,时间久了,好好调养身体,小孩子嘛,也许很快就又活蹦乱跳了。”

    萧子寒听了半晌没吭声,最近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走,林儿每天讨好似的痴缠,每天起早等在门前只为了多见自己一面,多说几句话,他不是没感觉,有时候也会不忍心,可是自己还是狠心的一走就是一天,他不想心软,可是现在却已经开始心软了。

    江林才二十几岁,按说正是大好的青春时光,可是经历了白岳山往后的变故之后,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低落,整日少言寡语,最近更是看到他以惊人的速度在消瘦。

    萧子寒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走。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风墨急急惶惶的连门都不敲,直接闯进来,一见萧子寒就“咚”的跪在地上。

    萧子寒冷着脸看着风墨,最近风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过他暂时懒得跟他计较,静静地等着风墨开口。

    风墨迎接上萧子寒双目的凛凛寒光,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眼泪都吓回去了,早就锻炼的不喜形于色地风墨,又急又怕中还是说出:“萧…萧师父,大,大师兄他晕过去了!”

    床上躺着的江林安静的不似一个活人,连呼吸声都轻微的若有若无,消瘦的脸颊上还残留一些瘀痕,萧子寒知道那是前些天自己下手打的,当时只顾生气,也没想到会下手这么狠,这时候却忍不住心疼了。

    萧子寒手贴着江林的额头,发现烫的吓人,知道是有些发热,再摸江林的手腕,感觉到他脉搏跳动得异常激烈,心疼他得同时,又觉得很无奈,轻轻握住江林的手在掌心。

    静静想了下,萧子寒瞪了一眼站在身后一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风墨,挥手叫他滚出去,才丢开江林的手腕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明天就叫水铭拜师吧!”

    江林睫毛轻轻的颤动着,慢慢睁开眼睛,身子一翻就滚下床,双膝跪在地上大叫道:“我不收徒!”

    萧子寒拎起他往床上扔,喝道:“这儿还轮不到你说不,明天给我老老实实把水铭收了!”

    江林双手双脚扒在萧子寒身上,大哭道:“师父别走,师父!师父!……”江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求情的话才能留住师父,只知道收了徒师父就要走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萧子寒哭笑不得的看着江林二十多岁那么大个人,还扒在自己身上缠着,不肯躺床上。

    江林一边哭一边吼道:“师父到底要我怎样,师父若是走了,我也走,再也不回来了!”

    萧子寒一听这话,气的一把把他甩在床上,扒下他裤子照屁股上就狠狠抽了两巴掌,斥道:“反了你了!你再敢说一遍我听听!”

    江林这会儿发烧原本就手脚发软,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萧子寒甩到床上。这时突然被师父扯下裤子,臀部露在外面,被外面凉凉的空气一冰,顿时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疼,惊慌中双手拉着裤子就往上拽。

    萧子寒哪容他乱动,按住他腰,照屁股上又狠狠揍了几下。

    江林疼的一哆嗦,趴在床上不敢再动弹,头埋在棉被中,双眼里情不自禁涌进大量的泪,一边抽噎一边闷声道:“师父打死我吧!!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萧子寒气道:“我说我要走了吗?混账东西!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发烧成这样了也不说,别再哭了!师父不走了。”

    江林不敢置信的抬头:“真的?”

    萧子寒一边给他提上裤子,一边笑道:“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快趴好,师父看看你的伤。”

    江林连忙听话的乖乖趴好,萧子寒掀开他衣服,背上青青紫紫的鞭痕狰狞的可怕,禁不住又是一阵心疼,尤其是肩上的那条伤还是很深,可以看的出江林根本没有用心治伤,萧子寒忍不住又气他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又自责自己最近一定是昏了头,居然跟一个孩子计较起来,从小养大的,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这么狠心不管不问的。

    用手轻轻按了下,就看见江林肩头剧烈颤动,嘴里轻轻的吸气声,萧子寒见肩部的伤口虽然肿,但是里面却没长脓泡,才放下心来。

    萧子寒拿来清热的药喂他吃了,又给他鞭伤仔细的涂了药,才道:“明天起来去给你洪旺叔道歉去,别以为伤了就不用受罚,刚才打的疼不疼?”

    江林脸上一红,这么大了,还被师父按着用巴掌狠揍屁股,到现在臀上还疼的厉害,师父还问疼不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但师父询问又不敢不答,只得红着脸道:“疼!”

    萧子寒正色道:“以后比这疼的还有!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但以后你若再敢再如此放肆,对长辈无礼,师父可不会这么简单就饶了你!”

    江林连忙点头答应了,萧子寒才放缓了脸色。

    第二天,江林一早就跪在洪旺门口等着,一直到日上三竿,老头才从里面爬起来,一开门就看见江林跪在门口,情知是萧子寒所为,笑道:“怎么,被你师父揍一顿,这么快就反省了?”

    江林尴尬的笑着,口喊“洪旺叔恕罪!”就咚咚咚磕起头来。

    货真价实的响头磕得洪旺慌了,拦了他气道:“好了好了!我没闲功夫跟你墨迹,滚起来去见你师父去吧!”

    江林忽然眼睛泛红道:“多谢洪旺叔为我说情!师父答应我不走了!”

    洪旺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你师父明显是自己心软了,你这个小混球连不要孩子这话都说出来了,你师父气的是七窍生烟,昨天喝醉了还跟我说发牢骚,说拿你没办法了,哈哈!”

    江林鼻子一酸,勉强笑道:“是我错,是我太让师父他伤心了!”

    洪旺把他拉起来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听你师父说你师爷风老六也在,你怎么不去求你师爷?你师父是最怕他的了,他只消一句话,你师父就不敢走,何必这样迂回,如此自苦呢?”

    江林低下头,沉默了下道:“若师爷强逼师父留下,师父只会更恨我,我想自己求师父留下来。”

    洪旺轻叹一声,拍拍他肩膀道:“你去吧,你师父不是让你今天收徒吗?别误了正事,我知道你找我来不止劝你师父那么简单,那把剑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魔  剑 苦涩

    江林牵着水铭的手到各处拜见。

    见过了风子山,又见过了掌门顾炎飞,现在,两人折回最初出发的小院去拜见萧子寒。

    水铭自上山以后,一直由风墨安排着在外院居住,多多少少也知道了“大师兄”这个称谓是如何的尊崇。

    从江林在天山上不论如何被萧子寒责罚冷落,却从来没人敢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轻视就可看得出来,虽然武功好是一个原因,但多半也是“大师兄”的由头在里面,天山派规矩极严,尊卑分明,水铭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是江林的第一个弟子,一直以为能做个记名弟子就已经是优待了。

    这些日子隐隐约约也听别人谈论过,以他的年龄,早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他的剑法,大概永远也达不到顶峰,就算是山上那些有资格被冠以祖师爷的“风”姓的,都可能比自己的剑法要强。

    想到此,水铭手控制不住的轻轻抖了下,勉强镇定下自己,面上带着小孩儿故作的成熟和肃然。

    他不敢表现出胆怯来,但其实他比任何时候都胆怯,手心里满满都汗,很快就被细心的江林发觉了。

    江林停住,看着淘气泼皮的小孩儿,拜师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拘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怎的,忽然间,就想起那日在王府里,他因为掉了一盘菜就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有那日在边城不管如何的害怕,都不肯独自逃生的倔强。

    江林半俯下身子,对上水铭躲闪的眸子,轻声道:“不要怕,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一个人,这里都会是你的亲人。”

    水铭微微抬头,就望进江林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天上的繁星一样清朗,大海一样的深邃,甚至那双眼睛里如今还带着些忧郁和迟疑,可是,在自己眼里,唯一的感觉就是安心,只要能跟在他的身后,仿佛就很安全一样。

    停了停,水铭嗫嚅着:“师父,为什么是我?我已经十二岁了,根本就不配做您的大弟子。”

    江林听了这话,双眼不自觉地弯了下,才失笑的觉出他那小心思里疑惑害怕的是什么,笑道:“什么原因重要吗?”

    江林看他低下头不答,才板正他身子:“不管什么原因都好,我要你明白,你是我的大弟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水铭小声嘟囔着:“那你为什么都不高兴,是不想收我吗?”

    江林立刻一个头两个大,他不能解释,是为了屋子里那个叫“斐儿”的儿子而伤脑筋。他甚至是害怕看见那小孩儿的,自己的儿子,却完全不理自己,不但做“父亲”的威严尽失,现在收了大弟子,心里却似乎含着愧疚一样,有点不敢见到那个沉默而怀着敌意的孩子了。

    江林呆了下,才拍了下水铭的脑袋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会不想收你,只是担心你师弟,他伤还没全好,脾气有点儿大,等下你师弟要是对你无理,你别生他气。”

    水铭多日未见过斐儿,印象里还是斐儿满脸苍白昏迷不醒的虚弱样子,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娃娃,水铭笑道:“我怎么会生师弟的气,师弟那么小,我疼他还来不及呢。”

    江林点点头,愁眉不展的进了师父的院子。

    萧子寒抱着斐儿在怀里,正坐在正厅等着,斐儿紧盯着江林握着水铭的手,嘴角一撇,扭过头去趴在萧子寒肩窝不动弹。

    萧子寒赶紧轻轻拍拍斐儿的脑袋,笑道:“乖斐儿,你爹和你师兄来了,不许闹了。”

    斐儿本来就不说话,这下竟是头埋在萧子寒缩起来不肯抬头了。

    萧子寒轻叹了一下,站起来抱起斐儿进了里屋,好半天才独自走出来,脸上疲惫的几乎没有血色,看样子是哄了半天才哄好里面那位别扭的小祖宗。

    水铭恭恭敬敬的跪下,刚要磕头,就听见里面“嘭”的一声响,萧子寒慌忙站起来,急冲冲就一头扎进屋里。

    里面接着萧子寒一连串的急问:“斐儿,怎么了?怎么了?”

    “乖,快让师爷看看!”

    江林脸色很不好看,看了眼兀自跪在地上的水铭,转头也进了屋里。

    地上一地的碎片,棉被也都扔在了地上,萧子寒正把小孩儿搂在怀里哄着。

    斐儿乌黑黑的大眼睛里正噙了泪,扁着可爱的小嘴,手藏起来不让萧子寒看,看见江林进来,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啪哒啪哒往下掉,又可怜又委屈的样子。

    江林眉头皱着,弯腰把被子捡起来抖了两下,放在一旁的矮敦子上,又把地上的碎片扫了下,整理干净,才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道:“师父,铭儿还在外面等着。”

    萧子寒正急的不轻,听了此言立刻气道:“用不着你提醒我,没看到斐儿手都伤了吗?”

    江林心里却快气疯了,这死孩子一直以来对自己表现明显的敌意,还让师父每天疲于照顾他,人都瘦了一大圈,更加可气的是他现在故意破坏拜师,难道师父都看不出来,他这是故意在耍赖撒泼吗?

    萧子寒正焦急的哄着斐儿松开手,进来时候斐儿正跌在地上,满地的碎片,抱起来看了半天才从他紧握着的小拳头看出来是伤了手,这孩子太倔强了。

    江林这边儿是越想越气,上前去捉住斐儿的手,也不管斐儿疼不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硬的掰开。

    这下江林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萧子寒都没反映过来,随着斐儿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江林也吓呆了,小孩儿白白嫩嫩的手心里扎了不少细小的碎瓷片,血呼呼的一片。

    江林心里是后悔不迭的叫苦,没想到真是伤的这么重,刚开始他还以为斐儿是在胡闹。

    这下可把萧子寒给心疼坏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混蛋!你是看他不顺眼还是看我不顺眼!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江林连忙到柜子里把金疮药还有银针,也不敢答话,和师父两人一起,手忙脚乱的把斐儿手里的碎片一一挑出来,忙乎了半天,两人累得满头大汗,才终于完事,等裹好了药,斐儿也被折腾得不轻,很快就睡着了。

    萧子寒捏着眉心颓然的坐着,江林是小心翼翼的躲在一边,等了半天,萧子寒也不说半句话,

    江林知道自己做错事,更不敢吭声,过了一会儿,却听见师父疲惫的声音轻声道:“这也不是全无好处,果然是孩子心性,知道妒忌了!”

    江林一怔,想起斐儿今天倒真是没有象往常那样连眼都不抬一下,或者干脆厌恶的瞪自己一眼就转开,难道真是因为水铭过来了?

    江林想起水铭,才大惊的想起外面还有一个人,连忙出去一看,水铭果真还尴尬的跪在原地,这不磕完头,也算不得拜师完,水铭也不敢起来啊。

    萧子寒也跟着走出来,摸着水铭的小脑袋,重重的叹息一声,道:“铭儿,你师弟太可怜了,这么小就被恶人掳走,连双腿双脚都被折断了,当时他父母师亲却没人去救他,受尽折磨,回来后又被我惯怀了,到现在都不会走路,以后也可能治不好了,我和你师父对他都心中有愧,你是他师兄,凡事让着他点儿,以后也要好好照顾他,不能让人欺负他,知道吗?就当是师爷求你!”

    水铭听了这话,吃惊的瞪大了双眼,心里想道:“原来师弟这么可怜,他才四岁啊,真的就治不好了吗?”也不等萧子寒再说,立刻一点头答应下来,把刚才被晾在那里跪了半天的委屈心酸都给抛到脑后了,还信誓旦旦的发誓道:“师爷放心,就算师弟治不好,我也会一生一世都照顾他,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江林见师父疲惫的脸上渐渐透出些许笑意来,终于明白,这一场灾难,算是过去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感觉那么苦涩呢?人生像是突然变得漫长了许多,也许活着本来就不得不承受这些吧!

        

魔  剑 酒馆

    深夜,风声一声紧似一声。

    像狼嚎一样凄厉。

    汀州此时万家灯火俱已熄灭,街上没有往来车马,店铺也都关门歇业,就连不远处花街香楼也都不闻人声。

    汀州原本繁华热闹,来往商旅络绎不绝,现在却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和饿得皮包骨头无人认领的野狗,天地间仿佛都变得一片惨淡。

    镇上的人离奇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造成的无头公案已经让官府束手无策,逐渐开始有年轻力壮的人往外拖家带口的搬迁,小城中心渐渐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和无处可去不愿离开的人,等于是留在这座小城等死。

    小西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样一幅光景,来这里已经七八天了,两人白天窝在客栈里,晚上就到处查探,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看看到底是谁在作怪,哪知道两人几乎把汀州踩了个遍,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其实到汀州后就跟风立接上头,得知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只是最近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妙了,刚开始柳家没有受影响,这两天,柳家也莫名其妙暴毙了几个人,这一不同寻常,也让小西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大模大样的直接住进柳家,而是住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破落客栈里。

    小西想不通,难道那些人的目的不是抢夺柳家的财产,而是要他们死?究竟是谁这么恨柳捷飞,竟然他刚死就迫不及待的下手对付剩下的孤儿寡母,还是本身就是冲着天山派来的?

    正想着,肚子忽然“咕噜”一声,小西摸着瘪瘪的肚子左看右看,街上的店铺大多都关着,都这时候了,哪还有饭馆开着门,更何况小镇上剩下的人本就不多了。

    小西想回客栈,想起陈梓那张死人脸就有点儿提不起精神。

    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派了这么个人跟在身边,不会照顾人也不会逗乐,还不如小愈跟着自己,两人年纪相当,又从小一起玩,也能说得上话。

    想了想,小西撇了撇嘴,想也知道如果真是小愈跟着,这时候两人一定凑一起,也不会象跟陈梓这样分开走。

    大概大师兄就是为了怕自己会玩疯了连正事都不顾,才找这样一个无聊的人吧。

    肚子饿,连走路都没劲,小西耷拉着脑袋慢慢走着,暗暗后悔自己不应该晚饭吃那么少,客栈的桌子又脏又乱怎么了,这镇上还能找的到干净的地方吗?

    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一亮,小西揉了揉眼睛,刚开始还怀疑是自己眼睛花了。

    可一再确定之后,终于明白前面亮着灯的地方,真是一家酒馆!

    严寒冬日,习武之人又一向穿的薄,酒,就成了武林人驱寒的一个很常用的方法。

    下山时候师父和师兄都没有禁止自己饮酒,而且自己已经满了十八岁,再怎么也是个大人了,小西想到此,心里不禁一阵得意,连最近一直闹腾的烦心事都减淡了。

    酒馆前面飘着一面半烂不烂的旗子,上面有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大大的“酒”字。

    小西缓缓走入酒馆,一抬头,怔了下,他进来之前,绝没想到,酒馆简朴的桌子前,竟然端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黑衣,居然是男装,头上连半点儿珠翠都没有,扎腰束袖,腰肢纤细,显得有些瘦弱。

    端着酒杯的那只手修长秀美,指甲修剪的整齐尖细,更衬的玉指纤纤,小半截露在外面雪白的手腕处,系着个简单的饰物,皮肤光滑柔嫩如同羊脂软玉。

    那女子看小西进来,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就自顾自的喝酒。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酒馆,这样美丽的女子,却似乎不是为了诱惑人而存在的,而真的像是寂寞买醉,顾影自怜来的。

    小西跟着师兄和唐枫许久,对唐枫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和尊敬。唐枫就喜穿男装,但这女子穿起来却又和唐枫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唐枫是举手投足就带出来一种潇洒自信,而这女子却显得孤单柔弱许多。

    小西对这个穿着男装的女孩儿,倒真是不讨厌呢,反而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略微打量了下四周,桌椅倒还算干净,由于是冬天,墙角处架这一口大锅,里面正扑腾腾的冒着热气,一阵肉香溢出来。

    酒馆里除了那饮酒的女子,只有柜台里面还歪着一小老头。

    小老头等小西坐定后,才蹒跚的站起来,从墙角的大锅里直接捞起来几块骨头,又拿了一壶烧刀子,放在小西面前,就走进柜台继续歪着。

    小西皱眉盯着那盘骨头,骨头上可怜的挂着星星点点儿的碎肉,颜色也不鲜嫩,虽然很香,小西又饿的厉害,但用筷子戳了几下后,小西还是放弃了吃它的念头。

    拿起烧刀子倒了杯,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就冲过来。

    小西端着酒杯,看了眼那个女子,见她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桌上同样摆着一大盘骨头,同样是动也没动。

    小西忍不住噗哧一笑,叫道:“老板,难道你这酒馆里只有这一个菜?”

    小老头眯着的眼努力睁了睁,嗤笑道:“能有的吃就不错了,很快就连这一个菜也没有了。”

    小西瞅了一眼那盘子骨头,道:“这是什么骨头?”

    小老头不耐烦地慢声道:“还能是什么肉,狗骨头啊!难不成还能是人骨头?”

    小西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理,脑子里浮现出街上快饿死了的脏兮兮的小狗,更加吃不下去了,把狗骨头推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热辣辣的酒下肚,倒也暖和了许多。

    小西明白,跟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小老头斗嘴,赢的总归不会是他。

    因为他已经豁出去了,而自己却又不能跟他较真,所以只得闭上嘴,还好有烧刀子,多喝几杯后,那种辛辣刺鼻的味道竟然也变的有些好喝了。

    风声呼呼,酒馆里一时陷入沉默。

    那女子忽然站起来,步履不稳的朝外走,小老头本来已经眯上了眼睛,这时忽然睁开道:“姑娘,你还没有给酒钱。”

    那女子眼睛已经有些迷离,从怀里掏出来一大锭银子仍在桌子上,跌跌撞撞往外走,走过小西身边的时候,忽然一个趔趄,直扑向小西身上。

    小西眼急手快,左手一托,右手却抓住那女子的脉门,他料想如果这女子如果是要偷袭他,就断不会任他抓住她的脉门要穴。

    哪知道那女子浑然不觉似的,被小西抓了手腕制住,身体像是没有力气,软绵绵往小西身上歪,小西的左手原本向前伸着欲托住她,哪知道却全正迎上女子的胸部。

    小西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僵住不动,左手闪电般缩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那女子裹在黑衣下柔软的双乳蹭过小西的左手,如今更是整个人都趴在小西身上,小西能清晰地感觉到,透过那层黑布,这女子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穿。

    这简直是□裸的勾引!

果然,萧子寒还没听江林说完就雷霆大怒,一掌拍的桌子震天响,喝道:“唐枫这个歹毒得女子!竟敢威胁我!我就偏不趁她的意!”

    江林胆寒心惊的跪在萧子寒膝前,也不敢答话,一边是自己妻子,一边是有养育之恩的师父,这叫他怎么答啊!他内心是想唐枫回来,嘴上自然不敢说,瞥见师父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沮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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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炉子也驾好了,火也烧起来了,萧子寒几乎好久都没好好休息过,每日里念着筹措银子,准备诸多事宜,可是没想到费心准备的这一切就要白费了。

    萧子寒心里很清楚,自己师徒几人出身草莽,平日只知刻苦习武,一生都在天山上清贫度日,是根本找不到那些珍奇材料的。

    他本想着唐枫会顾念斐儿,有愧悔之心,能倾力相助,哪知道她竟然提出条件来要挟,倒让原本只是想挫一下她威风的萧子寒,不由得重新思索起自己徒儿的婚事。

    萧子寒目光锐利的忽然端详起跪在身前的江林。

    原本美如冠玉,英俊潇洒的脸庞,已消瘦的可怜,双目深陷,面色苍白,天天见到自己就吓的发抖,哪里还有天下第一剑

第39回

的风采?

    萧子寒不由得心里剧烈一痛,又愧又悔,简直要呕出一口血来。直恨自己怎么以前不痛下决心,一直姑息他,顺着他的心,若是早拔掉那颗毒瘤,现在也不致落到如此地步。

    江林垂着头跪着,腰身绷直的都酸了,也不见师父动一动,不由心里揣揣。

    感觉到师父的犀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是又怕又累。

    萧子寒目光落在他身上,才留意到今天,不,或许已经好久了,极爱整洁喜穿白袍的他,这时只不过一袭天山门下普通弟子常穿的薄薄的灰衫罩在身上,更加显得单薄瘦削。

    萧子寒心里不悦,轻斥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你自己的衣服呢?”

    江林脸色一变,低头看见身上衣服皱皱巴巴,还浮了一层土气,一定是刚才在唐枫那里打了一场弄脏了,一路又飞奔回来,急着见师父就没顾上换衣服,现在想起来,心里立时慌了,须知萧子寒不注重吃穿,但却极重礼节,自己这样衣衫不整自然是大失礼节的。

    急忙理了理袍子下摆,面上已现胆怯,吓的脸色发青道:“师父息怒,林儿急着向师父回禀,没注意到,以后不敢了。”

    萧子寒鼻音重重哼了一声说:“我是问你自己的衣服呢?以前怎么不见你穿这种衣服?”

    江林“啊!”了一声,才红着眼睛低声哽咽道:“那些衣服都有些不合身了,我看这些挺合适,就随便拿来穿了。”

    这句“不合身”了,自然是指人瘦下来后衣服太过宽敞,萧子寒听了全身一震,霎时满嘴泛起苦涩,又气又痛,猛地站起来指着他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就是为了那样一个女人?”

    江林心里暗暗叫苦,师父脾气是越发暴躁了,见师父萧子寒动了真怒,也不敢吭声,只得含泪连连叩头。

    萧子寒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心里拿定了主意,慢慢平息下自己,坐下沉声道:“林儿,你若还认我是师父,以后就再不许见那唐枫!”

    江林惊的立时呆住,失声喊道:“师父!”他没想到一向留有余地的时候,这次竟然说的这么决绝。

    萧子寒冷笑道:“你敢抗命,现在就自废武功,出了这道门,我再不容你!”

    江林一呆之下,竟抬头去看师父面目,只见师父脸上神色坚决,情知已无可挽回,心里顿时将唐枫大骂了一顿,以为找到师爷做靠山,就想挑战师父,现在终于吃到苦头了吧!

    江林这时哪敢违逆师父,要让他为了唐枫叛出师门,违背师父的命令,打死他也不敢。情知恳求无用,只得寄希望于师爷能规劝师父一二,垂手低眉,双眼猛地一闭,轻声哽咽道:“林儿不敢,谨尊师命!”

    萧子寒又摆手道:“你且起来,也别想着去托谁前来求情,就算是你七位师爷全都来,拼着让你师爷将我力毙于掌下,我也决计不会更改。”

    说罢对门外吩咐道:“来人,研墨!”

    门外一直侍立的风墨进来躬身行礼,萧子寒沉下脸道:“替我持请帖通知天下各大门派,反能砍断离尘剑,解我孙儿江斐之忧者,黄金财帛,天山派任其予取,若是适龄女子,有携连理之意,即便是瘸子瞎子,天山派江林也愿明媒正娶回来,以发妻之礼相待。有我萧子寒一日,江林绝不休妻。”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之状。

    江林听罢此言,浑身簌簌,嘴唇颤抖,呆呆的看着师父,已是两行清泪直冲出眼眶,无声的滚落下来,心里酸涩的厉害,偏偏又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连拒绝都做不到。

    师父那句拼着被师爷力毙掌下,已完全模糊了江林的神志,江林自小被师父抚养长大,平时尚且不敢违逆师父的意思,这时被萧子寒以死威逼胁迫,更加吓的心胆俱颤,哪里还有勇气反抗师父,甚至连出声恳求都不敢。

    门外风墨领命,迅速进来在书桌前研墨,萧子寒挥笔疾书,霎时间就写了几十份,交于风墨之手后,萧子寒坐在那里巍然不动,目中精光一闪,看着风墨道:“风墨,若是帖子在送达各派之前,走漏了半点儿风声,你就提头来见吧!”

    风墨明白,萧子寒是警告自己,之前屡次违逆他,这是他给的最后一次机会,风墨看了眼垂头呆呆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的江林,知道大势已去。跪下领命,怀里揣了几十份请柬,星夜出了天山门,亲自往各派而去。

    萧子寒待风墨走后良久,才慢慢站起来,缓缓道:“夜深了,我去你师爷那里接斐儿回来,你且跪在这里好好反省,胆敢趁机取巧去搬救兵,我饶不了你!”

    江林难过得心神凄惶,脸上涕泪交流,呆呆的恭声应了声“是”,目送师父身影离去。

    以前只知师父恩深,不敢违逆,现在江林才真正见识到师父的厉害,大概以前师父只是不愿跟后辈计较,现在师父不但要断了离尘剑,还要打击唐枫,使其威风尽灭!想想看,天山派江林休妻另娶,唐枫岂不颜面扫地!?

    唐枫啊唐枫,你错了!师爷再厉害,你也不该,看轻了师父!

        

魔  剑 再入江湖

    萧子寒刚做了如此决定,出了门轻轻吐出一口气,竟然神清气爽,一扫几个月来的气闷。

    黑夜里天山一派寂静,此时已是万籁俱静的时候,萧子寒身形一展,宛如一只轻灵的燕子,往师父风六处驰去。

    未进门萧子寒就听见里面有点儿寂静的过了头,斐儿虽然不声不响,但每次自己来接,师父屋里总是叽叽喳喳有水铭的说话的声音。

    而且两个孩子不管多晚,都会等自己接回去才睡。

    上前敲门,听到获准便推门而入,萧子寒连忙上前给师父行礼。

    抬起头刚要询问孩子们,已然看见,斐儿双目紧闭,软在一旁的椅子上,而水铭同样歪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昏迷不醒。

    萧子寒连忙过去抱起斐儿,一探脉息,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被点了昏睡穴。

    心虚的抬头瞟了一眼师父,陪笑道:“师父受累了,是不是两个孩子太闹了?”

    风六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也不愿多说,挥挥手让他赶快带人走。

    气愤!左手臂到现在还疼着呢。

    他万万想不到,斐儿那个臭小孩儿,发狠咬了自己一口不说,水铭跑过来的时候,竟然着急的嚷嚷着让自己不要打师弟,要打打他!

    气的风六当场就发火了,捏着斐儿下颚迫使他嘴巴松开,直接就点了两人穴道。

    萧子寒背一个抱一个,回到自己住处将两人放在床上,又出来命令江林到他自己屋子里跪着去,才回来给两人解开穴道。

    听水铭磕磕巴巴叙述了当时看到的情况,事实上水铭就看见风六打斐儿两下屁股,而斐儿就咬着风六不放,具体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清楚其中的曲折。

    萧子寒横抱着斐儿在腿上,见他听水铭说的时候,眼睛里泪水直打转,不由的心疼极了。

    转念一想,又开始担心,斐儿这小魔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一直仗着自己疼他,连他父亲江林都不放在眼里,今天更是大胆的连师父都敢咬,再不收收他的性子,以后还不定闯出什么祸来。

    于是强忍着不去哄他,反而把脸一沉,轻斥道:“混账!祖师爷你也敢咬,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说着指了指水铭,喝令他跪下,道:“铭儿,你不是没见过你祖师爷生气,把你师父腿都给打断了,要不是治的及时,你师父现在就瘸了!你不教导好师弟,冒犯你祖师爷,若是你祖师爷追究起来,连我也护不了你们!铭儿,明天去你师父那里领二十鞭子,我再带你们去给祖师爷请罪!”

    萧子寒说完,果然看见怀里的斐儿一抖,脸上露出一丝惧怕来。

    萧子寒心里暗暗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虽然经历了那么大的创伤,经过这几个月的悉心照顾,对着自己时,终于放下了防备,愿意表达自己真实的一面了。

    萧子寒让水铭去休息,抱着斐儿,低头贴着他粉团一样的面颊,轻轻蹭了蹭,轻声喃喃道:“斐儿!好孩子,你一定要好起来!”

    江斐听着师爷的低呼,虽然还不能理解其中浸入的多少疼惜和希望,但却感觉出师爷这时候像是很伤心。

    江斐第一次动了动手指,想抬起手抱一下师爷,可是他长久没用过的手,根本就不听使唤,尽管他已经憋的满脸通红,手臂也只是做到了轻微的抖了一下。

    萧子寒听见怀里孩子粗重的呼吸,正要看他怎么了,却意外地看见一个白嫩的小手动了下,萧子寒挣了挣眼睛,再看,肉肉的小手指又动了下……

    萧子寒惊喜地大叫:“斐儿!”这可是这几个月来孩子第一次自己努力操纵自己的手臂。

    江斐听见师爷叫声里隐藏的惊喜,心里忽然特别渴望着:我一定要学剑!我要让师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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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儿的事情风六气是气,倒还不至于真跟一个孩童儿计较,只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狠狠训斥了萧子寒一顿。

    经过这件事,萧子寒就没敢再把孩子送过去。

    江林第二日开始就被勒令停止一切事情,被师父萧子寒留在身边,时不时指派他干这干那,一步也不敢擅离。

    师父面色上甚至可以称得上和蔼,不但不再动不动就训斥他,反而和颜悦色地命他坐下来,强迫他吃一些补身的东西。

    江林知道自己这是被师父软禁了,一举一动都得在师父的眼皮底下,就连信件来往都要经过师父之手,现在师父是把自己看的紧紧的,连偷偷喘口气都不能。

    这不,刚去言雪那里一趟,人还没坐稳,就被师父派来的人催促。

    心里不禁苦笑了下,其实师父大可放心,没有他的准许,自己是绝不敢跟唐枫私下见面的!

    回到师父住处,看见师父正在闭目静坐,而斐儿正趴在他身边睡的正香。

    萧子寒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已看见江林垂手恭敬的走过来。

    他伸手递给江林一封信,示意他打开看看。

    江林打开新粗略的浏览了下,讲信收好,双手递回给师父,小心翼翼地道:“对西儿的猜测,师父怎么看?”

    萧子寒沉吟半晌,才怅然道:“皇甫戬一看就是那种好勇斗狠之人,我总觉得他不会甘心在边城你众目睽睽之下折辱他之事。他在咱们天山派手里吃了亏,虽然表面上答应不再找我们麻烦,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挑拨武林中人向我们伺机报复。这次西儿在汀州什么都查不到,很可能是他们在私下密谋些什么,看样子一场腥风血雨,是在所难免了。林儿,我不放心西儿一个人在那边,你回来前我已恳求你师爷相助,他目前已经赶往汀州暗中保护西儿。你也速速准备一下,即刻启程,前去汀州,务必保柳家周全。”

    江林跪下拜了几拜,站起身去收拾东西,就听见师父又温声说:“你此去一路小心,切勿轻敌。天下之大,奇人隐士何其多,不要硬拼硬打,有事多向你师爷求助,切不可鲁莽行事。”

    江林见离别在即,师父担心自己安危,软语叮嘱,忽想起自幼师父辛苦教导自己时的一点一滴,师父恩义,粉身难以为报,情不自禁泪涌双目,“扑通”一声伏地再拜,才作别出来。

    江林回自己屋简略收拾了行李,一刻都没有停就直奔山下,以至于错过了羁押凌三的陈梓。

    路过连余城,江林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绕开连余,从旁边岔道上掠去,趁着树木的掩映,施展开天山派的轻功,灰衣飘飘,飞驰而过,转瞬间就把连余城远远抛在了身后。

    忽然,江林猛地顿住身形,回头一望,只余下一团模糊黑影的小城,一下就触动了他对往昔的记忆。

    想起她跟自己相处时的柔声细语,想起两人并肩逛街时的缱绻相偎,执手相握时的旖旎温情,以及和斐儿在山上嬉笑玩闹时的欢乐,忽地感到一阵凄然,几年下来的相敬相爱,这叫他如何割舍得了?

    只是唐枫弃爱子于不顾在前,激怒师父在后,这等于是绝了两人携手之路啊!

    自己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当口再违抗师父之命。

    江林想到过不了多久,唐枫就会知道师父破离尘剑和为自己招亲之事,不禁心里如吞黄连又苦又涩。罢了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什么也是枉然。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江林想到西儿有可能已经面临凶险万分的境地,当下不再逗留,身形一转,向汀州方向急驰。

    哪知道刚前行数十里,迎头就碰上一人,看样子正是冲着天山方向来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林曾在白岳山不打不相识的故人——雪青。

        

魔  剑 违命拒刀

    雪青似是也看见了江林,勒马缓行,迎了上来。

    江林双眉一展,拱手笑道:“雪兄!别来无恙?”

    江林与雪青多次相遇,每次都要打上一场,虽说雪青没占到多少便宜,但江林心中却早已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雪青脸色一寒,什么也不说,拔出长剑,振臂一指,就见手中那把长剑陡然一颤,直刺向江林。

    江林一侧身闪过,脸现诧异之色。

    虽说好笑雪青的争强好胜之心,但也不至于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呀。

    双方身影相叠,是一个攻一个守,一个打一个逃。

    雪青数十招急攻之下,但见江林闪避却不见他出招。

    这可把雪青给气坏了,厉啸一声,道:“江林,是男人就痛痛快快跟我打一场!这样避不出招算什么!”

    江林哈哈一笑,一闪身遁出七八步远才道:“雪兄,你这是多久没找人比过武了,一上来就打,手又痒了是吧?不过我江某人今天没闲功夫陪你玩,你还是另觅人选吧!”

    雪青听了,森然一笑道:“江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嘴里说着话,右手一挥,一招“力战八方”,剑光暴涨,寒气逼人,向江林周身扫去。

    江林一弯腰,低头敛肩,右腿一伸,横退三步,才避过这一招。

    避是避过了,但江林不妨他忽然出手狠辣,背上包裹被扫了个正着,呼啦一声,掉在地上。

    这回江林脸色是不好看了,

    他不还手是因为有相惜之心,却不代表他可欺。

    瞪着雪青,冷然道:“雪兄这是在故意找茬了?江某有对不住雪兄之处?”

    雪青见江林发问,又见他肯对自己隐忍,也不好意思再动刀动剑。

    江林是在让着自己,雪青如何不知?

    只是他马不停蹄赶过来,正是要将事情弄个清楚,当下恨恨道:“你可是与唐枫闹翻了?”

    江林一听此话,脸就沉了下来,

    殊不知这恰恰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素来惧怕师父,这次被师父萧子寒勒令不许再见唐枫,他不敢违抗师命,心里自是悲苦异常。

    江林不想多说,当下便冷冷道:“这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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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青愤然道:“你与唐枫之事自然与我无关,齐筝的事却于我有关。齐筝已经拜我为义兄,我这个做哥哥的,焉能不为她打算?”

    江林听到齐筝拜雪青为义兄,稍稍有点儿意外,但齐筝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雪青剑他疑惑不解的样子,立刻气愤的道:“齐筝简直是瞎了眼了,喜欢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天山派萧大侠大派英雄贴,白岳山也接到帖子,我义妹齐筝她为了你,竟然偷了她爷爷的“紫虹刀”,要立刻赶来天山见你。结果怕中途被她爷爷发现,就托我把刀送来。我问你,若她做到萧大侠所说,你真愿意娶她?”

    说完从背后包裹里抽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到江林面前。

    江林一愣,没想到白岳山这么快就接到了师父的帖子。

    更没想到的是齐筝竟然大胆到敢偷刀。

    面对雪青的直问,他暗暗作难。

    回答愿意,那绝对不是自己本意,若说不愿意,就等于违逆了师父之命,这可让他愁死了。

    齐筝对自己的痴心他不是不知道,可一颗心早已给了唐枫,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江林不接那盒子,沉默了片刻,才痛下决心,神色肃然道:“雪兄,这刀我不能要,你跟齐筝说,我不值得她如此,叫她速速将刀送回。我一直当她妹妹一样,这刀别说是偷来的,就是光明正大拿来,我也不能用。”

    江林情知今日拒绝宝刀,被师父知道,少不得就是一顿责罚,但他宁愿被师父打死,这时也不愿昧着良心接这把刀。

    雪青顿时松了一口气,展眉道:“江兄果然明理,即如此,不如你亲口跟她说个清楚,也好断了她的念头,可好?”

    江林犹豫了一下,想到师父嘱咐自己立即去支援西儿之事。

    这里虽离白岳山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耽误不少功夫。

    更怕万一接应不及,西儿和柳家再出什么意外,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如此一想,便拱手道:“雪兄,这件事本来我江林责无旁贷,怎奈身有要事,不能前往解释,这样,等我办完要事,再亲赴白岳山给令妹说个清楚,如何?”

    依江林想,齐筝与自己几度相交,在邕州又舍命相护。

    如今她竟为了自己偷去了尊长的宝刀,无论如何,江林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决定亲自去化解这一段孽缘。

    雪青听了此言就是一怔,脸现狐疑。

    他怀疑江林是借故托辞,不愿去白岳。

    再加上他来时便打定了主意,若是江林接了刀,便罢了。

    一旦他不接,为了给义妹一个交待,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江林去一趟白岳。

    雪青亮出剑,道:“你不要宝刀就罢了,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去看她一眼。为了你她每日以泪洗面,若你不喜欢她,就随我去跟她说个明白,否则,就别想走!”

    江林没想到雪青如此狂妄,顿时被激出一些傲气来。

    他傲然一笑,双目直视雪青道:“就凭你?”

    雪青两眼发寒,一抖剑“噌”的一声,直扑过来。

    江林侧身闪过,不禁暗暗心惊,不见雪青多日,他的剑法又精进了。

    看来今天要想胜他,还非要费一番周折不可。

    雪青一击不中,正想再战,江林一掌劈来,一股劲风扑面袭来。雪青只能闪身向后一翻,等再要扑上,就见江林已一纵身,闪进旁边密林。

    等雪青也跟着窜进密林,江林早隐去了踪迹,雪青查探一圈,一无所获之下,只能颓废的回转白岳之巅。

    江林从密林中转出后,怕雪青还埋伏在原地,连包袱都不敢回去拿,就直奔汀州。

    还好银票都贴身藏着,一路上碰到大城镇就补给些干粮,一路上连夜赶路,不敢多停,只有累极了才找个地方歇歇脚。

    这一日,眼看已经到了汀州地界,江林才找一客栈,改变装束,换了普通人的衣服,偷偷潜进城去。

    小西重新布置了防御之后,大多数人聚集在一起,行事也多是几个人一起。

    半个月过去了,柳家再也没有发生过偷袭这样的事情。

    这天风立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躬身递给小西一封信。

    小西拆开看了眼,脸现喜色,高兴地道:“师父发来消息。说师爷和大师兄就要到了,太好啦!也不知大师兄现在伤好了没。”

    风立也高兴的笑道:“这下好了,我们不用怕了!”

    小西立刻哈哈一笑道:“这么多天,他们都没什么动静,依我看,他们是怕了我们吧!有我在,保管让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正得意间,就听一声阴森森的怪笑声在头顶响起:“小娃儿,小小年纪,就如此狂妄,我就叫你尝尝什么是死的滋味!”

        

魔  剑 杀戮

    小西一惊,一挥手先拍出一掌,借着挥出掌风之力,拉起旁边的风立暴退三步,正守在屋门口。

    两道身影从横梁上轻轻落下,小西凝目一看,这两人除去一高一矮之外,年龄上也相差较大,矮的那个四五十岁年纪,一身黑色劲装,满脸横肉不说,嘴角处一道明显的刀疤更显的面容狰狞,一看即知绝非善类。

    小西嫌恶地转开目光,再看那高个子,不禁也是一怔,那人一身干净的蓝衣,背插单刀,刀身极短,约莫只三十多岁年纪,浓眉大眼,双目平和,看上去倒也顺眼,不似大奸大恶之徒,小西皱眉,不知这人怎么会同那刀疤脸一起。

    小西见他二人已将自己和风立的对话全听了去,知道今日绝不能放两人活着离开,当下眼珠一转,笑道:“想杀我?也要看两位有没有那个本事!”

    刀疤脸阴笑道:“小娃儿,看在你年幼,我不跟你计较,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倒可饶你不死,怎么样?”说着看了蓝衣人一眼。

    原本二人只是来探下情况,没想到天山派管事的只这么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又听那少年说大师兄和师爷随后就到,两人便动了挟持他的心思,有这么个小孩儿在手中,就算天山派的大人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蓝衣人手里一动,一把短刀已经抽了出来,一长身就扑向风立,想先将他给解决了。

    风立抬手应招,屋内施展不开手脚,风立一边飘身到室外,一边已抽剑在手。

    小西跟出去看了两招,见那蓝衣人刀法纯熟,用的竟是内家阳刚之气,更是诧异。

    若为名为利,刀疤脸倒还罢了,可这蓝衣人的武功路数,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愿受皇甫戬驱使之人。

    小西也不愿多想,见风立一时半会儿不会落于下风,便向那刀疤脸道:“喂!丑八怪,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让小爷看看你都有什么本事!”

    刀疤脸闻言脸色一变,暗暗咬牙,他本不在意什么容貌,但是嘴角这块疤,却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暗骂这小崽子说话也未免太毒了,手腕一挫,一掌就劈了过去。

    小西闪身避开,握剑在手,一剑刺向来人左肋。

    柳家本来人数就集中,这一打,除了天山派设下的暗岗,其余诸人闻声而来,这其中就有柳之南和柳之惠。

    柳之惠兴奋的大叫道:“小西哥哥,快杀了他!”

    小西趁跃开的功夫向她眨了下眼,意思是让她放心,接着一沉腕子又扑了上去。

    三招之后,刀疤脸越战脸色越凝重,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娃娃,看起来还不满双十,武功修为却不俗,在自己手下倒还真能支持一阵子。

    刀疤脸心急如焚,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头上,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当下一声厉喝,身形突然一扭,手中多了一条软金鞭,内力满贯,直戳向小西手腕。

    小西一直隐而不发,,就是等着刀疤脸亮兵刃,从他掌法来看并不精湛,就料定了他另有兵器,只是没想到会是软鞭。

    刀疤脸手中多了兵器,精神大振,如虎添翼,一条软鞭使的是密不透风。

    小西做梦都想有这样历练的机会,平时窝在山上,有师父和大师兄在,别说打架了,连别人大家都没看到过。

    这下可好了,小西一看刀疤脸亮出来兵刃,心里窃喜,手中长剑再不留情,刷刷刷三剑,当胸刺了过去。

    这还只是虚招,还不等刀疤脸反应过来,一招“猛虎扑食”直抓刀疤脸后心要穴。

    刀疤脸见面前小娃儿招数突变,再不像以前一样软平无力,才知道上了大当,这当口别说抓活口挟持,连能不能逃出生天都不一定,到此时才知,天山位列武林第一大剑派绝非徒有虚名,连不满双十的小孩儿都能如此修为。

    小西正兴奋激动着,不但剑法耍的是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带动着一圈剑气恍如白雾,周围一阵叫好声。

    此时人群里一个身材修长,普通家丁打扮得人混在其中,却皱眉一副不满的样子,不过此时大家都紧张的看着中间四人打斗,也无人去关心身边何时多了一个面生之人。

    刀疤脸满脸汗珠直滚,眼看着就要不敌,当下豁出去了,软鞭一分,掌力猛吐,直拍小西面门。

    小西脚下一蹬,后退三步,避过这一招。

    那刀疤脸趁机一个唿哨,招呼蓝衣人,施展轻功就要往屋后遁去。

    蓝衣人早就看轻这边情况,听刀疤脸招呼,立刻虚晃一招,跟随着刀疤脸后退。

    小西哪容这两人逃走,脱口道:“接小爷一招!”旋身猛烈连踢出两脚,一脚直取后心要穴,一脚则踢向刀疤脸大腿。

    刀疤脸没想到小西突然速度加快,身形一晃,大腿中招,耳朵里只听一声骨裂,奔逃中速度本就极快,立时向前扑倒。

    小西赶上来从后背一剑穿心,了结了他。

    蓝衣人见同伴已死,更是无心再战,此时风立也赶了上来,和小西二人包抄,分站两边,将蓝衣人围在中间。

    小西这时候有些犹豫,师父和大师兄从小就告诫自己师门严规,不随意杀人,尽量不赶尽杀绝,更何况他现在对这蓝衣人颇有好感。

    正迟疑间,蓝衣人突然手腕一扬,撒出掌中暗扣的几十粒细小的五黄珠。

    饶是小西武功再好,风立再警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两人变得十分被动。况且这五黄珠,不但细小难防,打入人肉还会散开,其中暗含的五黄粉又含有毒性。不光毒性大,这五黄珠散播面积颇大,是江湖上有名的歹毒暗器之一。

    这下小西想起来蓝衣人是谁了,原来这面含善缘的蓝衣人竟然是五毒书生周誊谷,小西长剑翻飞,上下左右磕打五毒珠,算是暂时护住了自己,风立也手忙脚乱的闪避,但身后已听见“哎哟哎哟”哀声四起。

    小西一惊,心头大急,怕是旁边观战的诸人的免不了受害。扭身一瞥,立时发现人群中一个熟

第40回

悉的身影已跃至众人之前,掌风吞吐,将剩余的数十粒五黄珠全数扫向一边。

    不错,隐在人群中,现在又解救众人危难的正是刚入了城的江林,本来他一直在旁边观战,一双眼睛四处留心,早知那蓝衣人不简单,但他也想让小西锻炼下,就没有示警,没想到小西这么大意,不但让蓝衣人有机会用五黄珠,还几乎害了其他人。

    小西看见来人,立刻身子一僵,脖子一缩,眼圈立时红了。厉喝一声,转身急风骤雨一样扑向五毒书生,连使绝招,快如电光火石一样刺入了五毒书生右眼,这还不算,又发疯一样横扫向他双腕,将他双腕齐断。

第一次就这样着了别人的道,若不是大师兄到了,还不知后面会有多少人中了暗器,第一次独立迎战,就出了这样的岔子,在大师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小西又羞又愤,气的发狂,英俊的脸颊憋的通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经微有湿意。

    风立见小西还要继续上前去砍五毒书生,连忙上前想要制止他,气的小西一把甩开他,怒视向拦着自己的风立。

    身影一闪,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来,小西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嘴角都破了,眼泪就委屈的滚了出来。

    江林挺拔的身影立于小西身旁,脸色一寒,沉声喝道:“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还有脸哭,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下。”

    说罢也不理小西,转过去疾点五毒书生臂上几处要穴替他止了血,才道:“江湖上人人避之如虎的五毒书生,怎么也做起了朝廷的鹰犬,甘心为那点儿名利而受人驱使?念你无甚大恶,只要交出解药,不再为朝廷卖命,我便饶你不死,如何?”

    五毒书生闻言一怔,当时他抛出五黄珠,没能杀得了小西,就也没有想过能活着离开。没想到面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竟然放出话来,愿饶自己一命。

    见江林一出现,不但那个叫凌雨西的小孩儿惟命是从,就连那一群观战人中,除了受伤的,呼呼啦啦跪地的就有大半之多,便知此人的确是一个能做得了主的人,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五毒书生闻言一喜,有些不确定的道:“你说话算话?”

    江林微笑道:“江林言出必行!”

        

魔  剑 请罪

    待江林放走了五毒书生,给受伤的众人解了毒,清理了战场时,已经鼓打三更。

    江林缓步走过来时,还在想五毒书生临走时投来的一瞥复杂的目光,似是示警,几次欲言又止,直到风立催促他上路,他才道:“活命之恩不敢忘,我知道的不多,只知是极厉害的大人物,他说动我叔父帮他,还有一大批武林中人,恐怕我叔父如今已在路上。那人据说是姓顾……”

    江林连忙摆手制止他,不让他说下去。五毒书生说了这么多,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恐怕他今后必须得隐姓埋名,远遁他乡了。

    江林肃声道:“周兄示警之义,我江林记下了。”

    五毒书生周誊谷缓缓点头,转身而去。江林果然是一诺千金,为全今日之义,数年后周誊谷被杀,江林不但将他的儿子周怀山收为义子,还千里追踪,为其报仇,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江林缓步走回,正看见小师弟西儿孤单一个人,气鼓鼓的跪在那里受罚。

    小西看见大师兄慢慢悠悠走过来,自己膝盖跪了半天又酸又麻,半边脸则是又痛又肿。又想到数日不见大师兄,这一见面就又打又罚,立时委屈的红了眼圈,却又惧怕大师兄真生气,而不敢流出眼泪,只能极力忍着。

    江林看西儿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早绷不住想笑了。

    走过去装着还生气的斥道:“明知道对方是来踩点儿子的,一见面就应该速速拿下,看到有人观战就得意忘形了是吧?你那剑法倒耍的好看,白白错失了机会,让五毒书生撒出五黄珠来,伤了不少人。你若一下手就杀掉一个,再和风立活捉了周誊谷,还会有后来的事吗?还敢委屈,我罚错你了吗!嗯?”

    小西听大师兄江林怒声呵斥,也懊恼自己一时大意,顿时不敢再委屈,垂下头小声说:“西儿知错了,大师兄没罚错,是西儿该罚。”

    江林又恨声道:“若不是大敌将至,我真扒了你裤子狠揍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张狂。”

    小西听了此话吓的屁股条件反射般一紧,仿佛藤条板子上身一样,顿时呆住了,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江林见他怕了,才道:“今天我暂且不打你,给你记下了,起来吧。”

    小西站起来引大师兄进了自己屋坐下,又叫来风立端了茶水来,又亲自给大师兄斟了一杯茶,双手呈上,才侍立在一旁。

    江林抿了一口茶,立刻舒了一口气,连着几日一路奔波,紧赶慢赶,才这么快到了汀州。江林想到师爷,连忙问道:“西儿,你可曾见到师爷?”

    小西诧异道:“回大师兄,西儿没见到,师父的信也是今晚刚到,我还以为你和师爷会晚几日才到,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快…”说到这里声音情不自禁就低了下来,若不是大师兄赶到,说不定真会折几个人呢,小西暗暗告诫以后自己可不能这么大意了。

    江林站起来急道:“师爷比我还早出发一天,按说早该到了,应该会派人知会你一声,再不然也会带个话过来,怎么会没消息呢?”

    正说着,门外风立低声禀道:“大师兄,师祖爷口谕,让您携西儿到城外嘉澜古庙相见。”

    时值已是深夜,听师爷口谕,江林也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拉着小西,施展绝顶轻功,不消半刻,已经到了嘉澜古庙。

    嘉澜庙其实坐落在汀州城北,此时汀州城逐渐稳定,许多逃亡的人得了消息也赶回家乡,百姓也渐渐安稳下来。

    不过由于刚经历一场浩劫,许多百姓都来这里参拜祷告,倒让这座小庙香火旺盛起来。

    江林和西儿绕过灯火通明的前殿,清静的后院里,一间精舍里亮着灯。

    不用说,就是这里了。江林和小西整了整衣衫,叩门而入。

    只见炕上醉卧两人,其中月白色长衫,正是两人师爷风子山,而另一六旬左右,身着灰青衫的老者也是醉的东倒西歪,正拿着酒瓶子,口里喊着“小六子,来,继续喝!”

    江林听那老者口气和自己师爷颇为熟悉,便放下心来。忙拉了西儿跪地拜见师爷。

    风子山醉眼朦胧,吩咐两人起来,便招手道:“快见过你们一地惊雷樊新樊爷爷!”

    江林没想到这老者竟是和自己七位师爷齐名的人物,人人谈之色变的一地惊雷,要说这樊新,不但一双乾坤掌赫赫有名,其耿直的个性也是极为受江湖人景仰,只是这些年渐渐不再江湖上露面罢了。

    两人连忙上前深深一揖,拜见了樊新。

    樊新笑眯眯看两人,只见大的是风姿如玉,气宇轩昂,沉稳中透着凛然气势;小的则是五官俊秀,皓齿丹唇,异常可爱,连连点头道:“萧老二还真有福气,得了这两个宝贝来。”说罢招招手,叫西儿近前来,是越看越喜欢,拉着小西的手不放。直把小西看的是面红耳赤,连连向大师兄打眼色,江林见那老者是真心喜欢小西,也就笑笑不语。

    风子山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磨牙道:“他倒是有福气了,如今就连我这个做师父的都不放在眼里,将我远远支开不说,我看中的孙媳妇他硬是不要,就非要跟我对着干不可!”

    这话可说的太重了,江林和小西一下脸都吓白了,尤其是江林,若是因为唐枫之事,让师父和师爷之间生了嫌隙,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江林慌忙跪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师爷风子山道:“临行前师父再三叮嘱,一定要面呈师爷,代为请罪。”西儿也不生不响的跪在江林身后。

    风子山不耐的接过来拆开,只见上面写道:“弟子不孝,未禀明师尊,遣人发帖各大门派,欲为林儿再觅知音,又可铲除魔剑隐患,此棋为一举两得之计。知师尊得知,必会大怒,不得不出此下策,以西儿之危引师父稍离,罪责当死,。子寒不敢求师父原谅,伏地而书,恳求师父容林儿西儿暂代弟子之责,侍奉左右,等汀洲事了,师父回山,再以门规处置子寒。”最后具名是“罪徒萧子寒叩上”

        

魔  剑 扬威

    风子山怒向江林责问道:“你师父如此做,你何时知道的?”

    江林垂着头小声道:“师父发帖子的时候林儿就在旁边。”说完抬起头看师爷脸色不愉,连忙解释道:“师父罚我跪在一旁反省。”

    风子山冷笑道:“即使当时不能说,为何后来过了那几日,你也不来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是我授意枫儿,让她提那样的条件,没想到你师父顽固不化,竟然瞒着我做这等事!帖子一发,等我知道时,说什么都晚了,这让我还有何脸面再见枫儿!”

    江林呆了下,脸色惨白,颤声道:“师爷恕罪,我知道您为了我和枫儿费心,我却知而不告,不是孙儿刻意隐瞒,而是当时师父气急了,我……”

    风子山一脚将他踹翻,骂道:“都是些个白眼儿狼!”

    江林默默爬起来跪直,眼睛已经红了,道:“师爷听孙儿说,孙儿当日边城害师父走火入魔,功力大损,后来师父几次三番为斐儿的事心力交瘁,身体越发不好了,当时师父气急了,我不敢再违逆他,惹他生气。如果师父有错,那也是一心为了我好,请师爷不要怪师父,要怪就怪孙儿吧!有什么责罚,我愿代师父受过!”

    这下不但江林求罚,就连小西也是连连叩头不已,倒让风子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樊新见两人有些僵持,便拉了风子山一下道:“得了啊你,有这样的宝贝徒孙还不知足,再这样我可抢了去了!”说完就瞪了风子山一眼。

    风子山垂目见书信中请罪之辞殷切诚恳,又见江林和小西两人着实吓的不轻,心也软了下来,若是当真以门规处置子寒,林儿又情何以堪?

    风子山在脑海中计较了一番,立刻便有了想法。

    又想起樊老头是自己邀来帮忙的帮手,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便不再责骂。

    樊新见风小六脸色变幻,便抢过来信翻看了一遍,哈哈笑道:“怪不得最近几日江湖动荡,原来是萧老二所为。现在家有宝刀利器者无一不想一试,估计都准备前往天山一趟,就算不真的出手,这种武林盛会,又能赏尽天下名器,也是一大乐事。”

    风子山冷声道:“洪旺老儿虽然有本事,造出了那柄醉影魔剑,但也不是独立天下,几千年来的神兵利器何其多,不比试一下,谁也分不出高低。”

    樊新舔了下嘴唇,抱着桌上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用袖子抹了抹嘴唇道:“据我所知,仅名剑一支,就前有“藏龙剑”、“斩月剑”、“冷雪断魂剑”等等,近些年又有“青鸾指天”二剑,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更何况还有其它兵刃,这斩断魔剑并不难,难就难在这些名剑都有了主,主人家可是不轻易外借地。”语气还特意加重了那个“借”字,说完还笑咪咪的看了眼江林。

    江林一震,玲珑之心立时便翻起了千层浪。

    抬头看自己师爷,此时师爷目光中也是大有深意,江林立刻膝行几步,颤抖着拉着师爷的手道:“师爷,求师爷允孙儿前去借剑!”

    风子山见自己这徒孙果然是聪慧过人,自己和樊老几句点拨,他便懂了,心里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徒孙了。

    江林自然知道这事若没有师爷支持,是断成不了事的,别说西儿这里凶险万分离不开人,就是前去借剑,也非易事。

    风子山不回答他,反而先让江林和小西起来,要江林和小西详细叙述汀州现在的情况。

    小西说完,江林又把五毒书生临走所言补充了下。

    樊新立刻惊道:“五毒书生的叔父,岂不是惊魂勾周断水?他竟然也来了!”

    风子山也脸色一肃,一边思索一边缓缓道:“要说这武林中姓顾的大人物,只有三个,一个是素称大善人的顾震天,一个是漠北的独臂大盗顾千,另一个则是杀人刀顾敬空。只是这三个人,都不像是能被当今皇帝所左右之人,难道,我们之前都猜错了,不是皇甫戬?”

    樊新长叹一声道:“江湖仇杀,历来多见,这柳捷飞如何能得罪这顾姓的大人物?恐怕是另有隐情。”

    江林努力在脑海中回想关于这三个人的资料,但是师父提到这三人时,并未多说,只说是独霸一方,权势熏天,不要轻易得罪。

    突然的,江林想起若是真如师爷他们所说,在边城,莫不是柳捷飞早知自己得罪了大人物,命不久已,才冒死也要救出了斐儿,好让柳家背靠天山派这可大树,为其后人挡灾呢?

    江林这样一想,立即甩头将这个念头抛了出去,暗暗不齿自己竟然会这样想柳前辈,脸上浮现羞愧之色。

    这时风子山道:“不管他邀了多少好手,我们姑且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林儿,据我估计,他们也快到了,我和你樊爷爷会在城外给你把关,放进城里的,一个都不许留,十日之内,将他们全拿下!”

    江林和小西一听,精神一振,知道师爷是要他们大开杀戒了,立刻躬身齐声道:“孙儿遵命!”

    樊新哈哈大笑道:“其他人不在话下,置于这惊魂勾周断水,我和你师爷倒要去会会他!看看他年纪一大把了,还要来淌这趟浑水,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几人商量了半天,江林见师爷脸现疲态,立即让小西先回去,自己在一旁铺好铺盖,伺候两位长辈歇息了,自己就在门外席地而坐守夜。

    待运功一周,除去疲惫,才就着漆黑的天色苦思起来。

    看样子师爷是要自己十日之内除了柳州之患,然后再论借剑之事。

    数日的愁云惨雾,一朝消匿,江林想到也许和枫儿还能有机会再续前缘,心就雀跃起来,毕竟还是年级太轻,藏不住喜悦。

    就在江林百转千思之间,突然,从侧门闪进来几个人影。走在前面的是一面阔大耳的中年大汉,手里拿了宽长的弯刀,面象凶恶,嘴角挂着阴笑。

    那中年大汉身后跟了四个跟他打扮相若之人,最后一人身上还背了一个麻袋。

    那人看见江林就高声喝道:“爷们从今起把这里给包了,留几个和尚沙弥,其它闲杂人等一律滚出去!”

    嘉澜古庙本就不大,后舍里几间精舍里本就没住几个人,除了风子山和樊新,另外还有一书生借住于此。

    听见那中年人高声吆喝,那书生露头看了下,立刻便被那气势给镇住了,抱了衣服包裹,仓皇的想要逃走。

    主持方丈和三四个小沙弥披着衣服也被呼声喊了出来,看见几人凶神恶煞般模样,便瑟瑟发抖的在一旁不敢吭声。

    那中年大汉一刀砍向一旁的井沿,锵锵有声,怪笑着拦住那书生道:“人可以走,东西留下!”后面几人放肆的大笑为那人助威。

    江林站起来,沉声道:“他留下,你们滚!”

    那中年大汉哪受到过如此羞辱,见江林年轻,腰间尽管悬了把剑,但一看就是普通之物,便没放在眼里,一声低吼:“小子找死!”

    话音刚落,人已扑到,一刀已砍向江林左肩,光凭这一扑一砍,出刀之快,手段之狠,没有数十年苦修也是绝难做到的。

    电光火石间,江林已认出这人是松山刀霸左勇,几十年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江林后退半步,躲过这一刀,哪知道左勇刀形不变,再次砍向江林左肩。

    江林这一退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没听见屋内有任何指示,知道师爷不是睡的太死,而是放手交给自己处理。

    转念间,江林一抖肩,左手变抓,低喝一声“松开!”直抓来人右手腕。

    众人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惨叫,刀已落地,左勇脸色惨白,左手捂着右手,鲜血顺着手指尖直往下滴。

    这简直太诡异了!左勇沉浸刀法几十年,还未出现过一招被人夺刀伤人过,诡异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江林拔剑,清朗的声音吐出:“你们一起上吧!”

    清幽月色之下,年轻俊美,清逸潇洒的江林仿若画中之人。

    刚刚的赤手伤敌,就像是众人的一个幻境,没有人相信那是真的,除了左勇本人。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暂时倒没人敢响应。左勇退到一边,嘶声道:“你们若是怕了,就自己向恩爷解释,我左勇可不是孬种。”说完一掌拍向自己天灵盖,自绝于众人之前。

    那四人一看左勇已死,情知囫囵着回去也难以交差,纷纷亮出兵器,各占一个方位,将江林团团围住。

    江林骇然看着左勇的尸体,自己没想取他性命,倒没曾想他竟然如此气性,倒大出自己意料之外了。

    收回心思,知道这几人也不是无名之辈,便凝神对付。

    这四人使出浑身解数,一轮急攻,四种兵器,从不同方位扎向江林全身,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

    只见一条轻盈的人影游荡在劲风呼啸,刀剑编织的巨大阵型之中,惊险异常,仔细一看,却不尽然,那条人影,面含微笑,一柄长剑左挑右削,挥洒自如,递出的都是对方的软肋,迫使的对方不得不撤招自救。

    风子山和樊新不知何时站了出来,樊新看的连连点头,轻声道:“同时对敌四个江湖上久已成名的人物,林儿果然是天赋异禀。”

    那知道风子山却皱眉不答,停了下,却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道:“天生一块好材料,就是脑子太死板,跟他师父一样蠢!”

    樊新见他嘴里骂着,眼睛里却有掩也掩不住的喜色,知道他想夸赞却又不好意思。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往嘴里连灌了两口酒。

    这时忽听“叮叮当当”四声脆响,场中形势一变,原来江林摸透了四人的武功路数之后,不再有耐心磨下去,一招连削,内力灌满,竟然将四人的兵刃同时折断。

    四人急退,再没刚才之勇,纷纷越墙而逃,江林这一招连削,本就刻意为之,意在为天山派扬威立名,见他四人落败后不打招呼就跑,正想要他四人带话,倒也不去追赶,笑着看他几人退走。

    江林回身看见两位长辈,连忙敛眉正目,偷偷瞄了眼师爷脸色,却看不出什么喜怒来,便心下一慌。

    知道若论武功,自己跟师爷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又从师父口中知道师爷素来于本门武功比较严苛,年轻时练起武来更是不要命一样,不知怎的,便有些怕。

    江林天性善良,在萧子寒的教导下又循规蹈矩,偶尔的越界任性也不过是敢在自己自小亲厚的师父面前而已。

    自从师爷回山之后,刚开始一见面就是打的自己死去活来,几乎丧命,后来便一直有事耽搁着,这位师爷更是从未指点过自己武功,这下露了几手,也不知他是否满意自己的表现,不由得惴惴不安。

    对师爷他是又怕又敬,还连带着想亲近讨好的意思。

    江林含怯刚想请师爷训喻,却听身后一小沙弥惊呼:“唉呀呀!”

        

魔  剑 劫缘

    江林见方丈和小沙弥围在一起,不知正在看什么。

    风子山朝他示意,江林便凑过去一看,原来几人围着一个大布袋,布袋口已经解开,里面露出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来。

    这口袋是之前那几个恶人留下,那方丈一看是女子,立刻双手合十,口呼“阿弥陀佛”,垂目退到一边,几个小沙弥也不敢下手,只能默念着退在方丈身后。

    江林只得托起那女子,也不方便放在师爷的房间,便道:“佛门静地,不染鲜血,适才杀戮,江林告罪,还请方丈切勿见怪,再借宝地一用。”

    那方丈连忙道:“若非小侠出手相救,嘉澜庙恐怕已毁,小侠快请!”一边说着,一边让小沙弥打开一间厢房,几人才退了下去。

    江林将那女子放在床上,探了下脉,发现只是中了普通的迷药,几个时辰后自会醒来。

    风子山听江林禀明了那女子情况,便道:“看她也是遭人劫虏,佛门之地,女子不宜久留,这样吧,你带她先去柳家,待她醒了,若是有家的,便找人护送回去,明晚再过来。”

    江林领命,带了那女子回去之后,风子山才向樊新道:“看样子山雨即来了。”

    樊新哈哈大笑道:“莫非这几个小人物回去,还能翻起天来?”

    风子山正色道:“他们几人自然是翻不起什么来,只是却会加速后面大人物的提早到来,如果不出我所料,惊魂勾五日内必到。”

    却说柳家这边小西看到大师兄抱回个女子来,惊诧的不得了,尤其是看清楚这女子的长相后,脸立刻就黑了。

    小西跑到大师兄房里,磕磕巴巴道:“大师兄,那…那…女子哪来的?”

    江林擦了把脸,转过身道:“从几个恶人手里救下的,被下了迷药,怪可怜的,等她醒了,你问清楚她家是哪里的,给她点儿银两,护送她回去。”

    小西噘着嘴道:“大师兄怎么知道她可怜,我看她倒不像是个好人!”

    江林揉了揉他脑袋,失笑道:“人还没醒你就看出来了?我累了,让我歇会儿,晚上师爷召我过去还有事,乖,你先去看着她去。”

    小西不情愿的转身走出去,还不忘给师兄关好门。就怒气冲冲的冲到那女子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瞪着床上的女子看。

    要说这女子是谁?正是小西初来汀州是在酒馆碰到的那男装女子,这女子姓叶单名一个雁字,本来是本本份份的人家。几年前村子里突遭瘟疫,父母双双死了,只留下大哥和她相依为命。

    当时还年幼,中间两人遇到一个好心人,倒也教了两人一些武功,只是那人没留多久就走了,叶雁虽然努力苦练,但所学始终有限,只那么来来去去的几招,在江湖上,这样的功夫,连自保都不足。

    不久前,就连大哥也病死了,只剩下她孤苦无依一个人。

    叶雁一睁开眼睛,扶着额头坐起来,还记得昏迷前碰到几个面孔丑陋的男人,其中一人朝自己手一挥,自己就晕了。

    还迷迷糊糊着,就听一个冷声道:“姑娘醒了?既然醒了,在下这就叫人护送姑娘回去!”

    叶雁转目一看,目光一震,竟然是大哥病逝的前几天,在酒馆中碰到的那个身材挺拔的翩翩少年,顿时粉面一羞,没留意到小西冷淡的态度,惊喜道:“是你救了我?”

    小西这次看到这女子,细长的眼眉宛如新月,额前乌黑青丝微微垂着,倒比上一次的男装显得妩媚多娇了许多,只是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看上去清减了许多。

    忽视掉自己心中的一点儿不忍心,小西脑海里浮现起这女子放浪形骸的样子,心里对她厌恶之极,便沉声道:“是我大师兄救了你,姑娘既然醒了,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叫人送你回去。”

    叶雁痴痴的望着小西,早已被眼前这个年轻俊美的少侠给打动了。

    只是她一贯敏感,只稍微一想,便知面前的年轻人对自己不喜反恶,可孤苦伶仃,漂泊无依,又刚经受一劫,她实在不想立刻就这么离开。

    叶雁站起走到小西面前,哑声道:“在下孤身一人,无家可归,若公子不弃,在下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住口!”小西冷喝道,在外人面前一向性情高傲的小西,哪能允许这女子如此请求。

    “姑娘请自重,在下不需要人伺候,若姑娘没事了,还请拿了银子速速离去!”小西说完一推手边的银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叶雁看了眼桌上银子,含泪的眼睛里凄苦欲绝,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何必留在这里让人轻贱?

    想到此,叶雁看也不看那些银子一眼,强忍倦怠和酸痛,愤而离去。

    等小西愕然发现桌上的银子丝毫未动时,叶雁早已经香影袅袅,离人无踪。

    江林睡了一觉,神清气爽,一时无事,嘱咐小西留意四周动静,便提早动身,前往嘉澜庙。江林遵从师命,想尽心侍奉师爷,随侍左右,聆听教导。

    这时候天高气爽,斜阳丹红,晚风吹来,寒意阵阵。

    不消一刻,江林就来到嘉澜庙后院。

    风子山扶起跪地行礼的江林道:“我和你樊爷爷业已打听过,此地往西八百里的玉尺山百丈溪,是狂剑白无依的隐居之地,楠玉剑就在他的手中。而往北三百里的鬼刹岭,就住着鬼面千刀罗成海,他手里的赤血刀也是一柄当之无愧的宝刀,只可惜放在罗成海手里给糟蹋了。这两处离此都不远,适宜行事,可借可夺,就要看林儿你如何选了。”

    江林见师爷神色肃然,双目炯炯等着自己回答,稍一思索,便道:“孙儿想先往鬼刹岭。”

    风子山立马笑了,知道江林是想杀了罗成海,夺下宝刀,送上天山。这个答案很正符合他的心意。

    “林儿,白无依性情怪戾,喜怒无常,但一生从未乱杀一人,江湖上颇有侠名。而罗成海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除了他正好可为武林除害,不过这厮狡猾的狠,也不好对付。”风子山说着,留下樊新一人在屋内喝酒吃肉,反而拉着江林从嘉澜庙的小边门往外走。

    江林纳闷不解时,赫然发现师爷松开自己,身形忽展,快如流星,直往南方驰去。

    这时江林才知道师爷是要考较自己武功来了,江林不敢怠慢,立即深吸一口真气,一个轻纵,提起十二分功力,追赶远远把自己抛在后面的师爷。

    半个时辰后,江林都感觉自己汗如豆大,气力不济的时候,风子山才猛然顿足停住。

    这时两人身处在一片山洼密林中,林风阵阵,虫草唧唧,嘉木浓密,偶闻缥缈微弱的溪流潺潺声,静谧幽然的四周,星月交辉下,好一片灵秀福地。

    江林更是仿若回到了自小生活的天山之巅,看着前面十步的师爷,亲近之感陡生,突然间鼻音一重,竟带着撒娇般的语气道:“师爷,您跑得太快了,孙儿差点都跟不上了呢!”

        

魔  剑 授艺

    风子山微微一笑,牵起江林的手,身形一拔,宛如落絮飘

第41回

萍,轻飘飘的向密林内深入数尺,才放开了江林的手。

    “看好了!”风子山一声轻喝,跃上树折断一截拇指粗树枝,脚踏“幻影凌虚步,”就着月光的清辉,双袖一展,一招一式,演练了一套绝妙的剑法。

    ——或挑、或刺、或卷、或翻!

    气贯全身,身形是忽旋,忽转,忽飘,忽闪!

    那一段树枝,顷刻间化身为一件夺人魂魄的利器,扬起蒙蒙白光,而风子山本人却宛如闲庭漫步般随意。

    招式并不繁复,区区三招,分含攻、守、杀三式,风子山刚开始奇慢,直到第三遍,才突然转快,三招连成一招,剑气喷薄,几乎一气呵成!

    风子山站住,沉声道:“可看清楚了?”

    江林点点头,嘴唇一动,却一时间混混沌沌说不出话来。

    以江林的资质来说,由慢到快,他看了三遍,竟然只是将这三招记了个大概,总觉得无穷的变化蕴含其中,无法窥其全貌。

    风子山穷毕生之力,糅合了天山派的武功精华,潜心苦修数年创出的这夺命三剑,今天终于得见天日。

    江林双膝一曲,重重跪下,低声道:“师爷,我……”话一出口就哽住了。祖孙俩人,到这一刻,才真正从心里摈弃了往日隔阂,再无嫌隙。

    风子山笑着把他拉起来道:“给你两天时间,把它练熟!”

    “两天?!”江林震惊地抬起头,看到师爷沉沉的目光盯着自己,江林咬紧嘴唇,两天,这么短的时间!别说两天了,就算两个月,他没把握能完全领会其中的精髓。

    江林垂下头,怔怔的不敢答应。

    风子山见他迟疑,陡然面色一沉,指头点点面前,冷声道:“练!敢错一招,我打断你的腿!”说完面带不悦,拂袖离去。

    “是!”这次江林吓的连忙应下了。

见师爷发下命令后含怒离去,把自己丢在这荒野密林,心中凛然,没敢再磨蹭,抽出腰间长剑,思索起刚刚师爷的每一招一式,努力练了起来。

    这一练不打紧,就显的时光飞快,天际已经泛白,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风子山昨晚抛下心爱的徒孙一个人回去睡觉,今天一大早就巴巴的赶过来看,看江林练的正欢,满意的点点头,抛下一包用油纸包好的半只烧鸡和一壶烧酒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傍晚的时候,风子山忍不住心痒,瞒着樊新偷偷跑过来看徒孙,结果到了地方,一眼就看见脸色苍白的江林,挥汗如雨,捏着剑,规规矩矩的进行慢动作拆解招式,一招一式倒练得很到位,就是奇慢无比。

    风子山看见自己孙子还在练,本能的先喜了一下,两天的期限,他其实也没想过让江林一下子领悟,只要把动作练熟练会,以后在跟人对敌拆招的时候再加以琢磨,自然而然就会更上一层楼。

    而现在江林让他喜出望外,很明显,他的林儿不但剑招练的很到位,看样子还在默默思索招数里暗含的虚招和变化!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风子山瞪着眼睛看了老半天,突然觉得,不对!很不对劲!林儿两眼呆呆晕晕的没一点儿精神,脚下也是虚软如绵没有力气,哪像是思索的样子?他这不是在偷懒嘛!

    这下可把风师爷的肺都快给气炸了!

    江林正在脑子里一遍遍重复师爷昨夜的示范动作,可是手太酸,腿肚子也直打颤,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脑子里师爷是快动作,反映在手里就成了慢动作。完全没发现自己师爷隐在旁边树上。

    自动昨天夜里空着肚子练了一夜,早上吃掉了师爷拿来的半只烧鸡和酒,就一直练到现在,一天一夜就吃了一顿饭,实在是没力气练下去了。

    当然,谁练了一夜又一个白天,又累又饿得情况下,都不可能还像平时那样生龙活虎。

    连续练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对风子山来说就跟玩儿似的,而江林就不同了,江林是从小跟在他师父萧子寒身边长大的,从个小不点要背着抱着,到长大后努力苦练,这个“苦”练,跟风子山几乎成人后才被收留,督促自己必须“苦”练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子寒严是严,但却很宠着孩子,这也导致了江林其实并没有真正吃过多少苦!

    要说也该着出事,要不是大敌当前,风子山不会急着教江林夺命三剑;要不是风子山真拿江林当自己孙子般疼爱,也不会倾囊相授,更不会见着江林软绵绵偷懒大怒。

    只听风子山一声怒吼:“大胆!”,抬手一挥,掌挟劲风,直拍向江林前胸!

    江林闻声大惊,手一抖,剑“啪嗒”掉在地上,眼见师爷掌力拍到,吓的两眼一闭,动也不敢动,躲也不敢躲。

    就在他以为自己不死也要重伤的时候,忽然,觉得脸上一痛,脸颊上已重重挨了一巴掌,直揍的他整个面颊都火辣辣的热痛。

    江林如受惊的小鹿一样睁开眼睛,见师爷弯腰拣起一段两指粗的树枝,脸色铁青地道:“起来,让师爷看看你练的怎么样!”

        

魔  剑 受罚

    江林刚捡起剑,风子山抖了抖二指粗,三尺长的棍子,已化棍为剑,当胸刺了过来。

    平时练剑时候,师父萧子寒也常给江林喂招,可每一次都没有这时候惊心动魄!

    江林一闪身避开,夺命三剑的第一式“夺命追魂”迎击过去,剑棍相交,江林不敢硬拼内力,更不敢真的把师爷的棍子给削了,招数用到了,赶快身躯一晃,剑贴着棍子滑向一边。

    风子山轻“咦”了一声,呵!这一招倒用的极妙,不禁让他的恼怒消下去了半分。一抬手一招“金猴斩月”逼的江林横移三尺,左手一引,一掌袭向江林左肩。

    江林左肩一塌,侧身窜出五尺开外,脚跟尚未站稳,风子山如影随形,一棍子已敲过来,这时,江林招式已老,气力也尽,眼看棍子就要敲在身上!

    好一个江林!临危不乱,提起一口真气,脚跟一顿,硬是拔高几尺,在半空中尚不忘来个“披荆斩棘”,剑光带起一溜劲风,直扑风子山面颊。

    风子山侧身躲过,心里却越来越欢喜。高手与高手对决,都会无形中激起斗志豪情,招数也是各出奇招,诡异多变。风子山收起轻视之心,和江林正儿八经的打起来。

    这一打,风子山算是真正试出了江林的深浅,风子山暗暗惊诧江林机智的应变能力,果然是块习武的好材料,不禁天资过人,还有很强的领悟力。依风子山推测,不出三年,大概就会胜过自己,心里更是激动非常。

    风子山这边喜不自胜,而江林那边却已经苦不堪言了,师爷招数密不透风,又攻势猛烈,他躲来躲去躲得很辛苦,加上本身又累又饿,以至于这半个时辰过去了,夺命三剑还没找到机会用几次。

    江林就只第一招练得熟,其他两招太过生涩,他不敢随便用,所以来来去去就是第一招“夺命追魂”。

    过了一会儿,风子山纳闷他为何总用第一招,眼珠一转,立喝道:“用第二招!”

    “是!”江林连忙手一带,第二招“雷霆索命”,剑一扬,直奔向师爷咽喉。风子山暗暗皱眉,身影一晃,脚踩“幻影凌虚步”飘然避过。

    等江林磕磕巴巴用第三招“三笑拘魂”时,风子山立刻气昏了,本来是剑分三路,分削太阳穴和咽喉以及下盘,速度要快如一剑,连成一气,江林这一招速度慢就不说了,根本就连不到一起。

    风子山气得大喝一声“混账东西!”,棍子抖手就敲向江林。

    可能是江林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一招是不分章法乱出一气,本来就吓的不轻,耳朵里再听见师爷一声冷喝,身子立刻僵了,手上一顿,就见师爷棍子陡然疾打向自己右腕、胸口和大腿。

    同样是一招“三笑拘魂”!在师爷风子山手里自然就威力不同,别说江林躲不开,就算躲得开,这下他也不敢躲了。

    “啪~啪啪”三声,手腕上突如其来的猛烈剧痛,剑已撒手,前胸处再挨一棍,他登时捂住胸口弯下了腰,胸口肉少,一棍子下去,疼得浑身直哆嗦,还没等抬头,大腿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江林脸色惨白,惊惶后退一步,一抬头对上师爷充满怒意的双眼,心慌得厉害,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颤声道:“师爷!师爷息怒!孙儿知错了!”

    风子山一把抓起他拎到身边,想到要是他好好练,也不至于只练会了一招半,风子山是越想越气,咬牙道:“你知错了?你错哪了?”

    江林低下头眨了下眼,眼泪差点滴下来,还是低声答道:“孙儿没有认真练剑,辜负了师爷厚望!”

    风子山听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与不甘,显然不是真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迫不得已承认,便冷笑道:“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且问你,你最近都是怎么练功的?”

    江林听师爷这样问就是一愣,最近这半年事情繁多,自从随行护驾皇甫羽之后,的确很久没正经练过功,只内功是坐行睡立都不停的自行运转,不减反增,而剑法上倒生疏了许多,回山这一个多月挨了顿打又躺了些日子,就更没练过了,是以师爷这样问,他倒不敢答了。

    风子山看他半天不见应声,皱眉道:“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江林一惊,细细想来,才发现自己任性妄为,多日不练就懒惰了,挨点儿累饿就觉得委屈,尤其是竟敢不遵师爷命令,练着练着就不想练了,一点儿耐性都没有,真是该打!

    面对师爷的逼问,若是照实话答,非受师爷重责不可,师爷要是真追究起来,怕是连师父都逃不掉要受连累。可是不说实话,回头查了起来,还会多一条撒谎的罪责。

    江林不敢再磨蹭,想想早晚是逃不掉的,索性就直说道:“师爷,孙儿这半年来很少在山上,所以一直未曾真正练过……”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又愧又悔,根本不敢再说下去。

    风子山听到这些话,气得两眼一瞪,手里棍子一抬,狠狠就抽了下去,还好风子山还没有气糊涂,知道最近要面临大敌,不能真伤了他,只朝他身上肉多的屁股和大腿上狠打了十几下。

    尽管风子山没用内力,那二指粗的棍子打在皮肉上却说不出来的疼痛难熬,江林一边强忍着不动弹,也不敢叫出声来,一边又眼泪汪汪疼的直吸气。屁股和大腿上火辣辣的疼成一片,不用看也知道是肿起来了。

    风子山心里烦躁,多年不亲自动手打人了,这一下手没忍住,不但打了,还是打一个孩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可心里怒火无法排遣,这么好的一块材料,要是在自己手下,他武功不会只到这里,早就登峰造极了。想到这里又开始气上了萧子寒,暗怨他耽误了江林。

    殊不知萧子寒正是受他严厉教导后,才舍不得用那样的方式让江林受苦。依萧子寒想,既然怎么练都可行,无非就是晚几年大有所成,天山派一向以剑法独步武林,本就无人敢轻视,江林也不是不刻苦努力,所以萧子寒就没有再苛求他。

    江林趴在地上喘了口气,见师爷不再打了,撑起来跪好,哆嗦着认错:“孙儿知错,孙儿以后一定时时提醒自己不能懈怠,勤加练功!”

    风子山抿紧唇,脸上如刀刻般阴沉,自顾自退到身后一块干净的青石上坐下,江林不敢起身,连忙跪着膝行跟过去,贴师爷腿边跪着,怯怯的垂着头不敢看师爷的眼睛。

    风子山见他害怕又乖顺的样子,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师父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但照你那练法,别说两天了,十天你也练不成,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不好好练剑?”

    江林这时候哪敢说是又累又饿练不动啊!遂低头道:“是孙儿错,不该偷懒不认真,请师爷责罚。”

    风子山狠狠瞪他一眼道:“知道自己错,还敢跟我委屈?”

    江林一呆,红着眼睛,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师爷,孙儿不委屈,求师爷别生我的气!是孙儿该打,惹师爷生气!”

    风子山正气着,无视江林哀求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你师父最近没功夫查问你功课,但在我这里就不允许你这样胆大妄为!凡武功一道都是不进则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功夫够好了,不需要练了?还是眼高与顶,觉得我所传武功不值一提,不学也罢?”说到这,看见江林猛然惨白的脸,自己也觉得有点重了,便住口不往下说,心里也是哽住了。

    师爷几句话刺得他心疼之极,江林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滚,紧抓住师爷风子山的手臂哭道:“师爷!…师爷,打死我也不敢那样想,孙儿这一身武功都是师父所赐,…”说到这里,竟说不下去。

    风子山见他哭得说不出话来,心里也不忍,但第一次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要教他知道厉害,便道:“我也不多说了,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江林见师爷口松了,连忙擦了擦泪,张开红肿的眼睛道:“师爷,这打罚都各是什么?”

    “若是认打,就脱了裤子趴好,三十杖,若是认罚,倒也简单,只要你挨过我金针一刻钟,我就便饶了你!”风子山不紧不慢地道。

    江林听师爷说道“裤子脱了趴好”,立时脸就红了,从小就被师父打,脱裤子打屁股自然是挨惯了的,只是没想到师爷也要让自己去衣受责,一时之间有些难为情,脸涨的通红,期期艾艾开口道:“孙儿…孙儿认罚!”

    风子山道:“你确定?”

    江林连忙点点头道:“确定!”

    风子山见江林脸红到耳朵根,别别扭扭的样子,差点儿忍不住要笑出来,连忙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道:“你可别后悔。”刚说完就伸出二指,指尖多了一枚细如发丝,金光闪闪的金针。

    江林猛然间想起在边城军帐中,师爷一枚金针致使自己残掉一条腿的事,恐惧还没来得及涌上来,腰侧一麻,细长的金针已隔着衣服,慢慢刺进肉里。

    江林浑身一震,刺入腰侧的金针象是通灵了似的,钻入皮肉之后立即遁入经脉。

    轻微的麻痒和疼痛交替着,引起一阵阵冷颤。江林努力跪着忍耐,冰冷入骨的寒意和奇痒,从腰部慢慢向上蔓延,直到传遍全身,在江林看来,虽然是很不舒服,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江林心里暗自庆幸自己选了挨罚,否则现在肯定是脱了裤子趴在地上,狼狈的挨打呢!

    金针也不知运行到什么地方,突然,江林全身剧烈一颤,深入骨髓的奇痛一下子在体内流窜,迫使他痛苦的弯下腰,狠狠的抓紧自己胸前的衣服,单手撑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腰来。

    撕心裂肺般的痛呼闷在嗓子眼儿里,想大声的叫出来,那可怕的剧痛却似乎连他叫喊的力气也给抽走了。

    连同内脏都翻绞在一起,江林极端痛苦地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不住的在地上翻滚,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只片刻功夫,发梢和脸庞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脖子下边的衣服上也湿了一大片。

    风子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慢慢抬起头,直视远方,也不知自己是老了,还是太心疼这个徒孙,竟然才这么一下,他已经开始不忍心了,以前教训萧子寒的时候,连三针同下的时候也曾有过。

    “啊!”一声惨叫!江林终于控制住呼吸,嘶声叫了出来,这叫声让风子山都不禁心里一颤。

    江林之前尚不知道,这种不见血的痛苦,往往比真正的伤口还要疼上千百倍,如果可以,他宁愿立刻死了也不想受这种罪。

    而这种痛苦,却正在慢慢的加深,加倍……

    风子山低下头疼惜的看着江林,这会儿,他全身都在抖着蜷缩在地上,朗朗的星眸里,正噙满了痛楚和恐惧,风子山心里狠狠一疼,俯身握住他的手。

    江林激烈颤抖的手湿漉漉的一片冰凉,他抬起眼睛,哀哀的看着师爷风子山。

    风子山沉声缓缓道:“这是我唯一一次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说罢,立起手掌,在他背上轻轻一拍,金针一闪,从江林胸前激射而出,钉在江林身前不远的树干上。

    江林趴在地上喘息,金针一出,体内的疼痛顿止,不知怎的,就想起当日在军帐中,仰视帐顶那枚金针的恐惧。江林抬起汗湿的脸,抓住风子山的手,呜咽着哭了一阵子,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道:“孙儿,孙儿…认…打!”

    风子山再不多话,伸手拉起他跪在腿边,挑了他袍子掀在背上,一下扯掉他的裤子,露出翘圆的臀部和大腿来,风子山低头一看,两瓣臀峰上一道道红肿的檩子,泛着青紫,腿上也有好几道,才想起来刚刚已打了他几下。不过这时再心疼,也不能手软,风子山气他不知自律,必须得受应有的惩罚,手里二指粗的棍子一扬,狠狠抽了下去。

    江林跪趴着感觉屁股上一凉,紧接着臀峰上一道剧痛裂开来,江林忍不住上半身猛一抬,大张着嘴无声,疼得尖锐,却又比之刚才那种挠心抓肺的不知好了几倍。

    风子山用力摁住他的后腰,下手再不容情,破空的尖锐声后,带来的都是每一道迅速肿起来的檩痕。

    江林“啊!”得一声惨叫,可能也是因为之前疼痛的印象太深刻,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哭道:“师爷!孙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师爷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不敢不听话了!啊!师爷!”

    风子山也不管他惨叫连声,只管绷住劲狠狠打了三十下,打到最后,江林只不住的呜咽,哭个不停,只是不再求饶了。

    风子山打完一看,屁股上纵横交错红肿一片,几处严重的地方还破了皮,微浸出细细的血丝。屁股上肉厚,料想上了药休息一夜,就能消肿,风子山拿出药给他细细的抹了,拉上他裤子,俯身抱起他,直往嘉澜庙奔去。

    江林被风子山抱在怀里,头乖乖的依在师爷胸前,风一吹,浑身湿冷,不过好在屁股上一片清凉,知道总算是熬过去了,江林心中一松,闻着师爷身上地淡淡气息,恐惧渐渐被睡意代替……

        

魔  剑 惊魂勾

    江林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肚子咕噜咕噜饿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想起昨天受得那趟罪,心里一激灵,连忙掀开被子爬起来。

    樊新在一旁咧着大嘴笑道:“小子,老家伙我为了看着你,连半月楼的点心都没吃上,你可得赔我!”

    江林见只有樊新一个人在椅子上跷着腿喝茶,师爷倒没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桌子上摆着小米粥素斋菜,还有几个大馒头。

    饥肠辘辘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大嚼了几下咽了,才笑道:“樊爷爷想吃什么,我给您买去!”说着坐在桌前,拿筷子夹菜,这庙里的素斋菜这时吃起来,香得堪比烧鸡牛肉了!

    樊新突然对着门口扬声叫道:“风小六回来咯!?”

    江林正吃的欢畅,听了此言惊的立刻跳起来,带翻了凳子砸了脚不说,嘴里一口馒头没咽下去,噎的脸都红了。

    樊新见江林噎的满脸通红,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江林笑的前俯后仰,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江林手忙脚乱的扶正凳子,一看门口,空无一人,哪里有师爷的影子啊!回头瞪大了眼睛气道:“樊爷爷,您为老不尊!可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樊新胖乎乎的圆脸凑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指尖戳了戳江林胳膊,嘿嘿一笑道:“喂!屁股还疼不疼?”

    江林哼了一声,不搭理这个樊老顽童,坐下喝粥。

    等吃饱喝足,江林见樊新在一旁笑得面泛红光,微微沉下英俊如玉的脸庞,抓起剑冷声道:“我去练剑!”

    樊新在后面“喂”了几声,江林心里又气又恼,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走了。

    出了嘉澜庙,江林想着师爷肯定是去柳家了,自己还有两天练会三招的任务,就想往密林方向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昨天饿的惨兮兮,今天可不能那么傻了。

    这一想,江林就折过头往城里快步走去,不消半刻钟,找了城里离的最近的酒楼,包了一整只烧鸡,两斤牛肉,几个烤的金黄焦脆的大饼,又叫小二灌满一大壶水,才拔步朝密林赶去。

    依着江林想,这吃食吃两天都够了,不练会自己不打算出那林子,反正外面有师爷支援,小西也不会出什么事。

    就在快走到密林时,前面一个人挡住了路,十分傲慢的问道:“前面可是汀州?”

    江林见对方年纪颇大,又面黄肌瘦一副长期吃不饱的样子,虽然他傲慢无礼,但江林幼承师训,敬对方是长辈,刚想答“是”,就听对方又问:“如果你知道柳捷飞的府第!带我去!”

    江林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柳捷飞前辈已死,这人若不是得了消息来悼念,就定是来寻仇的。

    你道这面黄肌瘦的老者是谁?他就是惊魂勾周断水,江林仔细打量面前的老人,而惊魂勾同时也在打量江林,刚开始拦住他,是见他手里拿了剑,既然是江湖中人,又在这汀州附近出现,料想是知道柳捷飞的府邸的。

    可是惊魂勾周断水是越看越心惊,面前的年轻人面容清俊,气宇轩昂不说,那双目还微含凌芒,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手里剑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是拿剑的姿势和站的方位都巧妙之极,一旦自己发动攻击,这年轻人可退可守,甚至还有能力给自己凶狠一击!

    惊魂勾立刻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是谁了,看年纪二十多岁,应该是天山派萧子寒的大弟子江林了!只是他十分不解,这江林不应该是守在柳府吗?怎么会出现在汀州城外十里之外?难道是年少轻狂,故意在这里堵截自己?

    惊魂勾周断水笑了,笑的狂放之极,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在青少年里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的江林就太可惜了!可惜啊!勾下将又多了一条亡魂!

    江林似乎也猜出来了周断水,见他阴森的瘦脸上笑的诡异,心里立刻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周断水是和目前尚在七绝山静修的大师爷爷那一辈的人物,几十年的磨砺,内功外功都十分厉害。

    可以说,江林还从来没有跟这样厉害地人物交过手,这是第一次!江林手握着剑,攥的生硬,两人之间三步之内的气流似乎都凝滞了!

    面前的老者又黄又瘦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黯淡呆滞,眼皮因为稍微瘦弱而耷拉着,深蓝色的衣服更显得他病态的瘦弱,如是平时在大街上遇到,江林暗想自己肯定会怜悯这样的老人,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老人竟然是惊魂勾呢?几十年不知道勾去了多少条人命!

    因为看上去弱势,更容易被轻视,而轻视一个人,造成的疏忽,往往会把命都送在了对方手里!

    江林沉住气,凝神静气,这时候他没把握一击即中,所以他不动,尽力放松自己,让自己每一处筋脉都处于流畅状态,以便于奋力一击。他知道他不能怕,也不能乱,如果他先怕了,那他就更没希望赢了,而输的结果就是“死”!但他不能死!

    高手对决,有时候胜败仅仅是一招,致命也仅仅是一招!

    周断水哪里会把这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见江林不动,他渐渐的就沉不住气了,尽管周断水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一生杀人无数,这时候还真不好意思先攻击一个小自己几十岁的晚辈。

    可是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惊魂勾周断水没有亮他的勾子,只是虚晃一下,一掌虚虚拍向江林左肋,这一招本是可虚可实,意在挑起争斗。

    在周断水看来,这一掌拍过去,江林非亮剑出招不可!

    那知道江林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他服过谁啊?以前除了师父,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就连师爷也是因为是师门尊长才不得不屈服,当然,现在他对师爷是打心眼儿里服了。

    可是这时见周断水弃勾不用,竟然一掌轻飘飘拍来,顿时激起了江林的满身傲骨,豪气一壮,胆色也就壮了,江林顺手就是一掌按过去,竟然也没有拔剑。

    两人两掌一沾即开,心里却都重新评估了对方,周断水没想到江林年纪轻轻内力这么深厚,自己用了三成的功力,对方竟然可以无声无息的消掉。当然他不知道江林除了自己刻苦努力外,也多亏了唐枫的碧磷石乳之功!

    江林拍出了这一掌,却是用了五成功力,只是对方退开五步,他却只退了两步。

    表面上输赢已出,其实双方心里却都不能确定。

    周断水终于知道自己低估了江林,右臂一展,亮出黑色长勾,陡然向江林后脑勾去,而江林脚踏幻影凌虚步闪过一边,趁机拔剑!

    别看江林年轻,但是天资过人,再加上萧子寒刚柔并济,宠爱而不纵容,严厉而不苛刻的打磨,早已经是一颗光芒绽放的名剑!

    江林运用天山派的剑法足以跟惊魂勾打个平手,而时不时冒出一招刚学会的“夺命追魂”!逼得周断水手足无措!

    但周断水毕竟是周断水,很快他就看出来这小子那十分凌厉的一招还很不熟练,慢慢又扳回了劣势,让江林出那一招的机会越来越少。

    周断水忽然一声厉啸,功力提至十成,施展他的成名绝技“阴阳双勾”,只见勾影突然暴增,虚实不清,煞气惊人!

    江林见勾子兜头罩下,躲无处躲,逼不得已,举剑上迎,以周断水之力按说他决不会轻易以内力相拼,但是久战不下,再加上他下勾是自上而下十分占便宜,又用了十成功力,他就不信他几十年功力会比不上江林这小子!

    江林匆忙之间来不及将功力提至极限,只听当啷一声交鸣,剑勾碰出一片火花,江林的右臂瞬间过电一样剧痛,长剑落地,整条右臂软了下来,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而惊魂勾周断水整条手臂也是酸麻无力,勾虽然未脱手,只要他稍微用力一勾,江林这条小命就交待了!但他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再挥出致命一勾!

    可是静谧无人的早晨,谁的恢复能力更快更强?如果给周断水半个时辰,那么结果会是……

    周断水冷冷一笑,慢慢坐在地上调息,江林面色惨白,他知道自己危险之极,刚刚他的内力被震散,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是他还是强提一口真气,让这口真气慢慢在身体里聚集,流动,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拼一把!

    半个时辰后,

第42回

就在惊魂勾周断水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不能动弹的江林时,这时谁在那里,都会以为江林绝难生还!

    眼看江林就要丧命于此,突然,一声冷笑,一条快如闪电的影子,从嘉澜庙方向一晃而至,周断水愣是没看清来人是怎么来到面前的!

    竟然一下子挡住了周断水的微弱一勾!周断水踉跄一下,看眼前一个打扮洁净,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仪态潇洒,脸色却冷冽骇人,手里也拿着一把剑!

    周断水怒火中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中年人冷冰冰地说:“你打伤了我徒孙,这笔账,我要好好跟你算算!”说完蹲下身捏住江林下颌,塞进他嘴里一颗不知什么东西的药丸,喝道:“闭上眼睛运功调息!”

    江林见师爷来了,知道自己是脱险了,见师爷脸色骇人,连忙听话的闭上眼睛调息。

    周断水大惊!这江林是他徒孙?看年龄也不过是四十几岁,怎么会是江林的师爷?忽然想起天山七绝,料想这是七绝里面排名靠后的一个。

    等风子山站起来,周断水脸色惨然的后退几步,道:“也罢!今日我栽在天山派手里,也不算辱没了我,来吧!杀了我!我也算对得起顾爷了!”

    风子山一脚将周断水踢飞出去,鲜血喷溅出来,风子山飞身过去抓住周断水胸前拎起来道:“你伤了我徒孙,按说我应该将你碎尸万段也不解其恨!可是,我想知道,柳捷飞究竟与你们什么仇?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竟然不惜杀了汀洲那么多无辜百姓!”

    周断水咳出几口血,才一字一句道:“别…别说是…是几十条人命,就算是…是杀光汀洲的人,顾爷,咳咳…顾爷也一定要得到那个人!你杀了我吧!帮我…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柳夫人!”说完指了指胸口就昏了过去。

    樊新站在风子山身后,他是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的,听了这话从周断水胸前搜出一封信,信封上面写:莫宝儿亲启!

    樊新和风子山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莫宝儿,三十年前江湖第一美女!若见其颜,无不神魂颠倒,为其倾倒,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多不胜数,后来传说嫁与大善人顾震天为妻,从此不见踪迹。

    “若柳夫人真是莫宝儿,那顾震天找人来寻仇就是理所应当的了!”樊新满脸愁容的道。

    风子山叹了一声,心里也是惨然,这件事情还真棘手,顾震天人称大善人,可见在江湖上有多受人爱戴,风子山认为,能被称为大善人,不是实实在在的真君子,那就一定是一个奸诈无比的小人。那此人就更不好对付了。

    樊新自然是知道风子山在叹些什么,顾震天的妻子改嫁他人,这家仇,岂是别人能插手的?天山派根本没立场来管人家这档子事。

    风子山输了些内力给周断水,看他醒了便道:“你们要杀莫宝儿我不管,你大可以带走她去交差,但是柳捷飞的儿子你不能动!”

    周断水喘息了下,呆愣半晌,才惊叫道:“我什么时候要杀莫宝儿?你可想错了,顾爷是想请莫姑娘心甘情愿回去!”

    风子山和樊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樊新道:“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们就不管了,只要柳家的子女无事,我们才懒得管人家的家务事!”江湖上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少,反而能活的长命些,樊新说完嘴角一撇,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风子山问道:“柳家的子女你们不会动?”

见师爷发下命令后含怒离去,把自己丢在这荒野密林,心中凛然,没敢再磨蹭,抽出腰间长剑,思索起刚刚师爷的每一招一式,努力练了起来。

    这一练不打紧,就显的时光飞快,天际已经泛白,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风子山昨晚抛下心爱的徒孙一个人回去睡觉,今天一大早就巴巴的赶过来看,看江林练的正欢,满意的点点头,抛下一包用油纸包好的半只烧鸡和一壶烧酒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傍晚的时候,风子山忍不住心痒,瞒着樊新偷偷跑过来看徒孙,结果到了地方,一眼就看见脸色苍白的江林,挥汗如雨,捏着剑,规规矩矩的进行慢动作拆解招式,一招一式倒练得很到位,就是奇慢无比。

    风子山看见自己孙子还在练,本能的先喜了一下,两天的期限,他其实也没想过让江林一下子领悟,只要把动作练熟练会,以后在跟人对敌拆招的时候再加以琢磨,自然而然就会更上一层楼。

    而现在江林让他喜出望外,很明显,他的林儿不但剑招练的很到位,看样子还在默默思索招数里暗含的虚招和变化!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风子山瞪着眼睛看了老半天,突然觉得,不对!很不对劲!林儿两眼呆呆晕晕的没一点儿精神,脚下也是虚软如绵没有力气,哪像是思索的样子?他这不是在偷懒嘛!

    这下可把风师爷的肺都快给气炸了!

    江林正在脑子里一遍遍重复师爷昨夜的示范动作,可是手太酸,腿肚子也直打颤,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脑子里师爷是快动作,反映在手里就成了慢动作。完全没发现自己师爷隐在旁边树上。

    自动昨天夜里空着肚子练了一夜,早上吃掉了师爷拿来的半只烧鸡和酒,就一直练到现在,一天一夜就吃了一顿饭,实在是没力气练下去了。

    当然,谁练了一夜又一个白天,又累又饿得情况下,都不可能还像平时那样生龙活虎。

    连续练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对风子山来说就跟玩儿似的,而江林就不同了,江林是从小跟在他师父萧子寒身边长大的,从个小不点要背着抱着,到长大后努力苦练,这个“苦”练,跟风子山几乎成人后才被收留,督促自己必须“苦”练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子寒严是严,但却很宠着孩子,这也导致了江林其实并没有真正吃过多少苦!

    要说也该着出事,要不是大敌当前,风子山不会急着教江林夺命三剑;要不是风子山真拿江林当自己孙子般疼爱,也不会倾囊相授,更不会见着江林软绵绵偷懒大怒。

    只听风子山一声怒吼:“大胆!”,抬手一挥,掌挟劲风,直拍向江林前胸!

    江林闻声大惊,手一抖,剑“啪嗒”掉在地上,眼见师爷掌力拍到,吓的两眼一闭,动也不敢动,躲也不敢躲。

    就在他以为自己不死也要重伤的时候,忽然,觉得脸上一痛,脸颊上已重重挨了一巴掌,直揍的他整个面颊都火辣辣的热痛。

    江林如受惊的小鹿一样睁开眼睛,见师爷弯腰拣起一段两指粗的树枝,脸色铁青地道:“起来,让师爷看看你练的怎么样!”

        

魔  剑 受罚

    江林刚捡起剑,风子山抖了抖二指粗,三尺长的棍子,已化棍为剑,当胸刺了过来。

    平时练剑时候,师父萧子寒也常给江林喂招,可每一次都没有这时候惊心动魄!

    江林一闪身避开,夺命三剑的第一式“夺命追魂”迎击过去,剑棍相交,江林不敢硬拼内力,更不敢真的把师爷的棍子给削了,招数用到了,赶快身躯一晃,剑贴着棍子滑向一边。

    风子山轻“咦”了一声,呵!这一招倒用的极妙,不禁让他的恼怒消下去了半分。一抬手一招“金猴斩月”逼的江林横移三尺,左手一引,一掌袭向江林左肩。

    江林左肩一塌,侧身窜出五尺开外,脚跟尚未站稳,风子山如影随形,一棍子已敲过来,这时,江林招式已老,气力也尽,眼看棍子就要敲在身上!

    好一个江林!临危不乱,提起一口真气,脚跟一顿,硬是拔高几尺,在半空中尚不忘来个“披荆斩棘”,剑光带起一溜劲风,直扑风子山面颊。

    风子山侧身躲过,心里却越来越欢喜。高手与高手对决,都会无形中激起斗志豪情,招数也是各出奇招,诡异多变。风子山收起轻视之心,和江林正儿八经的打起来。

    这一打,风子山算是真正试出了江林的深浅,风子山暗暗惊诧江林机智的应变能力,果然是块习武的好材料,不禁天资过人,还有很强的领悟力。依风子山推测,不出三年,大概就会胜过自己,心里更是激动非常。

    风子山这边喜不自胜,而江林那边却已经苦不堪言了,师爷招数密不透风,又攻势猛烈,他躲来躲去躲得很辛苦,加上本身又累又饿,以至于这半个时辰过去了,夺命三剑还没找到机会用几次。

    江林就只第一招练得熟,其他两招太过生涩,他不敢随便用,所以来来去去就是第一招“夺命追魂”。

    过了一会儿,风子山纳闷他为何总用第一招,眼珠一转,立喝道:“用第二招!”

    “是!”江林连忙手一带,第二招“雷霆索命”,剑一扬,直奔向师爷咽喉。风子山暗暗皱眉,身影一晃,脚踩“幻影凌虚步”飘然避过。

    等江林磕磕巴巴用第三招“三笑拘魂”时,风子山立刻气昏了,本来是剑分三路,分削太阳穴和咽喉以及下盘,速度要快如一剑,连成一气,江林这一招速度慢就不说了,根本就连不到一起。

    风子山气得大喝一声“混账东西!”,棍子抖手就敲向江林。

    可能是江林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一招是不分章法乱出一气,本来就吓的不轻,耳朵里再听见师爷一声冷喝,身子立刻僵了,手上一顿,就见师爷棍子陡然疾打向自己右腕、胸口和大腿。

    同样是一招“三笑拘魂”!在师爷风子山手里自然就威力不同,别说江林躲不开,就算躲得开,这下他也不敢躲了。

    “啪~啪啪”三声,手腕上突如其来的猛烈剧痛,剑已撒手,前胸处再挨一棍,他登时捂住胸口弯下了腰,胸口肉少,一棍子下去,疼得浑身直哆嗦,还没等抬头,大腿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江林脸色惨白,惊惶后退一步,一抬头对上师爷充满怒意的双眼,心慌得厉害,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颤声道:“师爷!师爷息怒!孙儿知错了!”

    风子山一把抓起他拎到身边,想到要是他好好练,也不至于只练会了一招半,风子山是越想越气,咬牙道:“你知错了?你错哪了?”

    江林低下头眨了下眼,眼泪差点滴下来,还是低声答道:“孙儿没有认真练剑,辜负了师爷厚望!”

    风子山听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与不甘,显然不是真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迫不得已承认,便冷笑道:“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且问你,你最近都是怎么练功的?”

    江林听师爷这样问就是一愣,最近这半年事情繁多,自从随行护驾皇甫羽之后,的确很久没正经练过功,只内功是坐行睡立都不停的自行运转,不减反增,而剑法上倒生疏了许多,回山这一个多月挨了顿打又躺了些日子,就更没练过了,是以师爷这样问,他倒不敢答了。

    风子山看他半天不见应声,皱眉道:“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江林一惊,细细想来,才发现自己任性妄为,多日不练就懒惰了,挨点儿累饿就觉得委屈,尤其是竟敢不遵师爷命令,练着练着就不想练了,一点儿耐性都没有,真是该打!

    面对师爷的逼问,若是照实话答,非受师爷重责不可,师爷要是真追究起来,怕是连师父都逃不掉要受连累。可是不说实话,回头查了起来,还会多一条撒谎的罪责。

    江林不敢再磨蹭,想想早晚是逃不掉的,索性就直说道:“师爷,孙儿这半年来很少在山上,所以一直未曾真正练过……”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又愧又悔,根本不敢再说下去。

    风子山听到这些话,气得两眼一瞪,手里棍子一抬,狠狠就抽了下去,还好风子山还没有气糊涂,知道最近要面临大敌,不能真伤了他,只朝他身上肉多的屁股和大腿上狠打了十几下。

    尽管风子山没用内力,那二指粗的棍子打在皮肉上却说不出来的疼痛难熬,江林一边强忍着不动弹,也不敢叫出声来,一边又眼泪汪汪疼的直吸气。屁股和大腿上火辣辣的疼成一片,不用看也知道是肿起来了。

    风子山心里烦躁,多年不亲自动手打人了,这一下手没忍住,不但打了,还是打一个孩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可心里怒火无法排遣,这么好的一块材料,要是在自己手下,他武功不会只到这里,早就登峰造极了。想到这里又开始气上了萧子寒,暗怨他耽误了江林。

    殊不知萧子寒正是受他严厉教导后,才舍不得用那样的方式让江林受苦。依萧子寒想,既然怎么练都可行,无非就是晚几年大有所成,天山派一向以剑法独步武林,本就无人敢轻视,江林也不是不刻苦努力,所以萧子寒就没有再苛求他。

    江林趴在地上喘了口气,见师爷不再打了,撑起来跪好,哆嗦着认错:“孙儿知错,孙儿以后一定时时提醒自己不能懈怠,勤加练功!”

    风子山抿紧唇,脸上如刀刻般阴沉,自顾自退到身后一块干净的青石上坐下,江林不敢起身,连忙跪着膝行跟过去,贴师爷腿边跪着,怯怯的垂着头不敢看师爷的眼睛。

    风子山见他害怕又乖顺的样子,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师父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但照你那练法,别说两天了,十天你也练不成,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不好好练剑?”

    江林这时候哪敢说是又累又饿练不动啊!遂低头道:“是孙儿错,不该偷懒不认真,请师爷责罚。”

    风子山狠狠瞪他一眼道:“知道自己错,还敢跟我委屈?”

    江林一呆,红着眼睛,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师爷,孙儿不委屈,求师爷别生我的气!是孙儿该打,惹师爷生气!”

    风子山正气着,无视江林哀求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你师父最近没功夫查问你功课,但在我这里就不允许你这样胆大妄为!凡武功一道都是不进则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功夫够好了,不需要练了?还是眼高与顶,觉得我所传武功不值一提,不学也罢?”说到这,看见江林猛然惨白的脸,自己也觉得有点重了,便住口不往下说,心里也是哽住了。

    师爷几句话刺得他心疼之极,江林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滚,紧抓住师爷风子山的手臂哭道:“师爷!…师爷,打死我也不敢那样想,孙儿这一身武功都是师父所赐,…”说到这里,竟说不下去。

    风子山见他哭得说不出话来,心里也不忍,但第一次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要教他知道厉害,便道:“我也不多说了,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江林见师爷口松了,连忙擦了擦泪,张开红肿的眼睛道:“师爷,这打罚都各是什么?”

    “若是认打,就脱了裤子趴好,三十杖,若是认罚,倒也简单,只要你挨过我金针一刻钟,我就便饶了你!”风子山不紧不慢地道。

    江林听师爷说道“裤子脱了趴好”,立时脸就红了,从小就被师父打,脱裤子打屁股自然是挨惯了的,只是没想到师爷也要让自己去衣受责,一时之间有些难为情,脸涨的通红,期期艾艾开口道:“孙儿…孙儿认罚!”

    风子山道:“你确定?”

    江林连忙点点头道:“确定!”

    风子山见江林脸红到耳朵根,别别扭扭的样子,差点儿忍不住要笑出来,连忙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道:“你可别后悔。”刚说完就伸出二指,指尖多了一枚细如发丝,金光闪闪的金针。

    江林猛然间想起在边城军帐中,师爷一枚金针致使自己残掉一条腿的事,恐惧还没来得及涌上来,腰侧一麻,细长的金针已隔着衣服,慢慢刺进肉里。

    江林浑身一震,刺入腰侧的金针象是通灵了似的,钻入皮肉之后立即遁入经脉。

    轻微的麻痒和疼痛交替着,引起一阵阵冷颤。江林努力跪着忍耐,冰冷入骨的寒意和奇痒,从腰部慢慢向上蔓延,直到传遍全身,在江林看来,虽然是很不舒服,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江林心里暗自庆幸自己选了挨罚,否则现在肯定是脱了裤子趴在地上,狼狈的挨打呢!

    金针也不知运行到什么地方,突然,江林全身剧烈一颤,深入骨髓的奇痛一下子在体内流窜,迫使他痛苦的弯下腰,狠狠的抓紧自己胸前的衣服,单手撑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腰来。

    撕心裂肺般的痛呼闷在嗓子眼儿里,想大声的叫出来,那可怕的剧痛却似乎连他叫喊的力气也给抽走了。

    连同内脏都翻绞在一起,江林极端痛苦地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不住的在地上翻滚,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只片刻功夫,发梢和脸庞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脖子下边的衣服上也湿了一大片。

    风子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慢慢抬起头,直视远方,也不知自己是老了,还是太心疼这个徒孙,竟然才这么一下,他已经开始不忍心了,以前教训萧子寒的时候,连三针同下的时候也曾有过。

    “啊!”一声惨叫!江林终于控制住呼吸,嘶声叫了出来,这叫声让风子山都不禁心里一颤。

    江林之前尚不知道,这种不见血的痛苦,往往比真正的伤口还要疼上千百倍,如果可以,他宁愿立刻死了也不想受这种罪。

    而这种痛苦,却正在慢慢的加深,加倍……

    风子山低下头疼惜的看着江林,这会儿,他全身都在抖着蜷缩在地上,朗朗的星眸里,正噙满了痛楚和恐惧,风子山心里狠狠一疼,俯身握住他的手。

    江林激烈颤抖的手湿漉漉的一片冰凉,他抬起眼睛,哀哀的看着师爷风子山。

    风子山沉声缓缓道:“这是我唯一一次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说罢,立起手掌,在他背上轻轻一拍,金针一闪,从江林胸前激射而出,钉在江林身前不远的树干上。

    江林趴在地上喘息,金针一出,体内的疼痛顿止,不知怎的,就想起当日在军帐中,仰视帐顶那枚金针的恐惧。江林抬起汗湿的脸,抓住风子山的手,呜咽着哭了一阵子,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道:“孙儿,孙儿…认…打!”

    风子山再不多话,伸手拉起他跪在腿边,挑了他袍子掀在背上,一下扯掉他的裤子,露出翘圆的臀部和大腿来,风子山低头一看,两瓣臀峰上一道道红肿的檩子,泛着青紫,腿上也有好几道,才想起来刚刚已打了他几下。不过这时再心疼,也不能手软,风子山气他不知自律,必须得受应有的惩罚,手里二指粗的棍子一扬,狠狠抽了下去。

    江林跪趴着感觉屁股上一凉,紧接着臀峰上一道剧痛裂开来,江林忍不住上半身猛一抬,大张着嘴无声,疼得尖锐,却又比之刚才那种挠心抓肺的不知好了几倍。

    风子山用力摁住他的后腰,下手再不容情,破空的尖锐声后,带来的都是每一道迅速肿起来的檩痕。

    江林“啊!”得一声惨叫,可能也是因为之前疼痛的印象太深刻,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哭道:“师爷!孙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师爷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不敢不听话了!啊!师爷!”

    风子山也不管他惨叫连声,只管绷住劲狠狠打了三十下,打到最后,江林只不住的呜咽,哭个不停,只是不再求饶了。

    风子山打完一看,屁股上纵横交错红肿一片,几处严重的地方还破了皮,微浸出细细的血丝。屁股上肉厚,料想上了药休息一夜,就能消肿,风子山拿出药给他细细的抹了,拉上他裤子,俯身抱起他,直往嘉澜庙奔去。

    江林被风子山抱在怀里,头乖乖的依在师爷胸前,风一吹,浑身湿冷,不过好在屁股上一片清凉,知道总算是熬过去了,江林心中一松,闻着师爷身上地淡淡气息,恐惧渐渐被睡意代替……

        

魔  剑 惊魂勾

    江林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肚子咕噜咕噜饿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想起昨天受得那趟罪,心里一激灵,连忙掀开被子爬起来。

    樊新在一旁咧着大嘴笑道:“小子,老家伙我为了看着你,连半月楼的点心都没吃上,你可得赔我!”

    江林见只有樊新一个人在椅子上跷着腿喝茶,师爷倒没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桌子上摆着小米粥素斋菜,还有几个大馒头。

    饥肠辘辘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大嚼了几下咽了,才笑道:“樊爷爷想吃什么,我给您买去!”说着坐在桌前,拿筷子夹菜,这庙里的素斋菜这时吃起来,香得堪比烧鸡牛肉了!

    樊新突然对着门口扬声叫道:“风小六回来咯!?”

    江林正吃的欢畅,听了此言惊的立刻跳起来,带翻了凳子砸了脚不说,嘴里一口馒头没咽下去,噎的脸都红了。

    樊新见江林噎的满脸通红,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江林笑的前俯后仰,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江林手忙脚乱的扶正凳子,一看门口,空无一人,哪里有师爷的影子啊!回头瞪大了眼睛气道:“樊爷爷,您为老不尊!可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樊新胖乎乎的圆脸凑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指尖戳了戳江林胳膊,嘿嘿一笑道:“喂!屁股还疼不疼?”

    江林哼了一声,不搭理这个樊老顽童,坐下喝粥。

    等吃饱喝足,江林见樊新在一旁笑得面泛红光,微微沉下英俊如玉的脸庞,抓起剑冷声道:“我去练剑!”

    樊新在后面“喂”了几声,江林心里又气又恼,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走了。

    出了嘉澜庙,江林想着师爷肯定是去柳家了,自己还有两天练会三招的任务,就想往密林方向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昨天饿的惨兮兮,今天可不能那么傻了。

    这一想,江林就折过头往城里快步走去,不消半刻钟,找了城里离的最近的酒楼,包了一整只烧鸡,两斤牛肉,几个烤的金黄焦脆的大饼,又叫小二灌满一大壶水,才拔步朝密林赶去。

    依着江林想,这吃食吃两天都够了,不练会自己不打算出那林子,反正外面有师爷支援,小西也不会出什么事。

    就在快走到密林时,前面一个人挡住了路,十分傲慢的问道:“前面可是汀州?”

    江林见对方年纪颇大,又面黄肌瘦一副长期吃不饱的样子,虽然他傲慢无礼,但江林幼承师训,敬对方是长辈,刚想答“是”,就听对方又问:“如果你知道柳捷飞的府第!带我去!”

    江林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柳捷飞前辈已死,这人若不是得了消息来悼念,就定是来寻仇的。

    你道这面黄肌瘦的老者是谁?他就是惊魂勾周断水,江林仔细打量面前的老人,而惊魂勾同时也在打量江林,刚开始拦住他,是见他手里拿了剑,既然是江湖中人,又在这汀州附近出现,料想是知道柳捷飞的府邸的。

    可是惊魂勾周断水是越看越心惊,面前的年轻人面容清俊,气宇轩昂不说,那双目还微含凌芒,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手里剑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是拿剑的姿势和站的方位都巧妙之极,一旦自己发动攻击,这年轻人可退可守,甚至还有能力给自己凶狠一击!

    惊魂勾立刻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是谁了,看年纪二十多岁,应该是天山派萧子寒的大弟子江林了!只是他十分不解,这江林不应该是守在柳府吗?怎么会出现在汀州城外十里之外?难道是年少轻狂,故意在这里堵截自己?

    惊魂勾周断水笑了,笑的狂放之极,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在青少年里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的江林就太可惜了!可惜啊!勾下将又多了一条亡魂!

    江林似乎也猜出来了周断水,见他阴森的瘦脸上笑的诡异,心里立刻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周断水是和目前尚在七绝山静修的大师爷爷那一辈的人物,几十年的磨砺,内功外功都十分厉害。

    可以说,江林还从来没有跟这样厉害地人物交过手,这是第一次!江林手握着剑,攥的生硬,两人之间三步之内的气流似乎都凝滞了!

    面前的老者又黄又瘦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黯淡呆滞,眼皮因为稍微瘦弱而耷拉着,深蓝色的衣服更显得他病态的瘦弱,如是平时在大街上遇到,江林暗想自己肯定会怜悯这样的老人,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老人竟然是惊魂勾呢?几十年不知道勾去了多少条人命!

    因为看上去弱势,更容易被轻视,而轻视一个人,造成的疏忽,往往会把命都送在了对方手里!

    江林沉住气,凝神静气,这时候他没把握一击即中,所以他不动,尽力放松自己,让自己每一处筋脉都处于流畅状态,以便于奋力一击。他知道他不能怕,也不能乱,如果他先怕了,那他就更没希望赢了,而输的结果就是“死”!但他不能死!

    高手对决,有时候胜败仅仅是一招,致命也仅仅是一招!

    周断水哪里会把这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见江林不动,他渐渐的就沉不住气了,尽管周断水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一生杀人无数,这时候还真不好意思先攻击一个小自己几十岁的晚辈。

    可是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惊魂勾周断水没有亮他的勾子,只是虚晃一下,一掌虚虚拍向江林左肋,这一招本是可虚可实,意在挑起争斗。

    在周断水看来,这一掌拍过去,江林非亮剑出招不可!

    那知道江林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他服过谁啊?以前除了师父,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就连师爷也是因为是师门尊长才不得不屈服,当然,现在他对师爷是打心眼儿里服了。

    可是这时见周断水弃勾不用,竟然一掌轻飘飘拍来,顿时激起了江林的满身傲骨,豪气一壮,胆色也就壮了,江林顺手就是一掌按过去,竟然也没有拔剑。

    两人两掌一沾即开,心里却都重新评估了对方,周断水没想到江林年纪轻轻内力这么深厚,自己用了三成的功力,对方竟然可以无声无息的消掉。当然他不知道江林除了自己刻苦努力外,也多亏了唐枫的碧磷石乳之功!

    江林拍出了这一掌,却是用了五成功力,只是对方退开五步,他却只退了两步。

    表面上输赢已出,其实双方心里却都不能确定。

    周断水终于知道自己低估了江林,右臂一展,亮出黑色长勾,陡然向江林后脑勾去,而江林脚踏幻影凌虚步闪过一边,趁机拔剑!

    别看江林年轻,但是天资过人,再加上萧子寒刚柔并济,宠爱而不纵容,严厉而不苛刻的打磨,早已经

第43回

是一颗光芒绽放的名剑!

    江林运用天山派的剑法足以跟惊魂勾打个平手,而时不时冒出一招刚学会的“夺命追魂”!逼得周断水手足无措!

    但周断水毕竟是周断水,很快他就看出来这小子那十分凌厉的一招还很不熟练,慢慢又扳回了劣势,让江林出那一招的机会越来越少。

    周断水忽然一声厉啸,功力提至十成,施展他的成名绝技“阴阳双勾”,只见勾影突然暴增,虚实不清,煞气惊人!

    江林见勾子兜头罩下,躲无处躲,逼不得已,举剑上迎,以周断水之力按说他决不会轻易以内力相拼,但是久战不下,再加上他下勾是自上而下十分占便宜,又用了十成功力,他就不信他几十年功力会比不上江林这小子!

    江林匆忙之间来不及将功力提至极限,只听当啷一声交鸣,剑勾碰出一片火花,江林的右臂瞬间过电一样剧痛,长剑落地,整条右臂软了下来,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而惊魂勾周断水整条手臂也是酸麻无力,勾虽然未脱手,只要他稍微用力一勾,江林这条小命就交待了!但他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再挥出致命一勾!

    可是静谧无人的早晨,谁的恢复能力更快更强?如果给周断水半个时辰,那么结果会是……

    周断水冷冷一笑,慢慢坐在地上调息,江林面色惨白,他知道自己危险之极,刚刚他的内力被震散,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是他还是强提一口真气,让这口真气慢慢在身体里聚集,流动,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拼一把!

    半个时辰后,就在惊魂勾周断水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不能动弹的江林时,这时谁在那里,都会以为江林绝难生还!

    眼看江林就要丧命于此,突然,一声冷笑,一条快如闪电的影子,从嘉澜庙方向一晃而至,周断水愣是没看清来人是怎么来到面前的!

    竟然一下子挡住了周断水的微弱一勾!周断水踉跄一下,看眼前一个打扮洁净,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仪态潇洒,脸色却冷冽骇人,手里也拿着一把剑!

    周断水怒火中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中年人冷冰冰地说:“你打伤了我徒孙,这笔账,我要好好跟你算算!”说完蹲下身捏住江林下颌,塞进他嘴里一颗不知什么东西的药丸,喝道:“闭上眼睛运功调息!”

    江林见师爷来了,知道自己是脱险了,见师爷脸色骇人,连忙听话的闭上眼睛调息。

    周断水大惊!这江林是他徒孙?看年龄也不过是四十几岁,怎么会是江林的师爷?忽然想起天山七绝,料想这是七绝里面排名靠后的一个。

    等风子山站起来,周断水脸色惨然的后退几步,道:“也罢!今日我栽在天山派手里,也不算辱没了我,来吧!杀了我!我也算对得起顾爷了!”

    风子山一脚将周断水踢飞出去,鲜血喷溅出来,风子山飞身过去抓住周断水胸前拎起来道:“你伤了我徒孙,按说我应该将你碎尸万段也不解其恨!可是,我想知道,柳捷飞究竟与你们什么仇?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竟然不惜杀了汀洲那么多无辜百姓!”

    周断水咳出几口血,才一字一句道:“别…别说是…是几十条人命,就算是…是杀光汀洲的人,顾爷,咳咳…顾爷也一定要得到那个人!你杀了我吧!帮我…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柳夫人!”说完指了指胸口就昏了过去。

    樊新站在风子山身后,他是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的,听了这话从周断水胸前搜出一封信,信封上面写:莫宝儿亲启!

    樊新和风子山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莫宝儿,三十年前江湖第一美女!若见其颜,无不神魂颠倒,为其倾倒,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多不胜数,后来传说嫁与大善人顾震天为妻,从此不见踪迹。

    “若柳夫人真是莫宝儿,那顾震天找人来寻仇就是理所应当的了!”樊新满脸愁容的道。

    风子山叹了一声,心里也是惨然,这件事情还真棘手,顾震天人称大善人,可见在江湖上有多受人爱戴,风子山认为,能被称为大善人,不是实实在在的真君子,那就一定是一个奸诈无比的小人。那此人就更不好对付了。

    樊新自然是知道风子山在叹些什么,顾震天的妻子改嫁他人,这家仇,岂是别人能插手的?天山派根本没立场来管人家这档子事。

    风子山输了些内力给周断水,看他醒了便道:“你们要杀莫宝儿我不管,你大可以带走她去交差,但是柳捷飞的儿子你不能动!”

    周断水喘息了下,呆愣半晌,才惊叫道:“我什么时候要杀莫宝儿?你可想错了,顾爷是想请莫姑娘心甘情愿回去!”

    风子山和樊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樊新道:“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们就不管了,只要柳家的子女无事,我们才懒得管人家的家务事!”江湖上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少,反而能活的长命些,樊新说完嘴角一撇,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风子山问道:“柳家的子女你们不会动?”

周断水道:“顾爷只是想吓唬吓唬莫姑娘,哪能真要了她孩子的命!”

    风子山嘴角一抽,忍不住心里翻白眼,合着紧张了半天,都是白紧张了,人家压根就没打算杀柳家什么人!转念一想,这莫宝儿岂是被吓唬大的?风子山终于知道天山派这趟算是白来了!

    风子山站起来厉声道:“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威胁莫宝儿?周断水,如果再让我看见你们乱伤人,我绝饶不了你们!就算是顾震天也一样!你把这话替我给顾震天带到!还有,你现在身上有伤,我不愿占你这个便宜,但你重伤我孙儿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年后我们仍旧这里见!到时候再来个最后了断!”

        

魔  剑 回山

    风子山抱起江林,樊新跟在后面,打算直接去柳家,周断水不敢喊住风子山,倒是把樊新给叫住了,拖他给顾震天把信带给现在的柳夫人莫宝儿。

    樊新见他伤势颇重,只是一封信,便答应了下来。

    江林原本涣散的真气经过他自己调息聚拢了一部分,一路上风子山手掌贴着江林不断的输入真气,总算是面色稍微回过来点儿。

    等回到柳家把江林搁在床上,樊新跟着进来,风子山冷冷道:“不是去送信吗?还跟过来做什么!”

    樊新挠挠头,笑道:“我看周断水那老小子快断气了,看他可怜,才帮他这个忙,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啊!”

    风子山嗤笑一声道:“你看周断水可怜是假,想看莫宝儿才是真吧!我倒真忘了,你原来不也是对莫宝儿倾慕的很吗?你自己去岂不方便?叫我倒多余了!”

    樊新老脸一红,跳起来骂道:“风小六你不要欺人太甚啊!我想见莫宝儿一面怎么了?怎么我跟她也有过数面之缘,老朋友见一次说几句话不过分吧!”

    风子山面色一寒道:“那你拉我去陪你干什么!自己去好了!”说完不理樊新,倒是开始给江林脱衣服。

    江林全身都湿透了,浑身也软的动不了,风子山给他扒了个干干净净,塞进被窝里躺着。

    樊新骂道:“好你个小六子,这次是你求我来助你,我可是奔了几千里地赶来的,你就这态度!看我不告诉你大师兄去!”

    风子山脸色更难看了,忽然转身瞪了他一眼道:“我让你看着我徒孙,你把我徒孙给我看到哪去了?我晚去一步人就要废了,你还好意思说?”

    樊新愣了下,气势上就先弱了,自己也不能说是他徒弟要自己走的啊?是!自己应该跟上去,谁叫自己那么大意,稍不留神,就出了个这事!看江林半死不活的躺着,知道风子山是真恼了,倒不能跟他硬顶,便闪身出去,一个人灰溜溜的去送信了。

    小西得了消息站在门口,看两人吵架没敢进来,这时刚跨进门就听风子山道:“在门口守着,没我命令任何人不能进来!”

    小西知道师爷是要给大师兄疗伤,勾头担心的看了眼大师兄苍白的脸色,点点头出去了。

    直到第三天,风子山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只是人也很虚弱,小西连忙扶他去歇着,又吩咐厨房端上来补气血的人参汤,让两个人都喝了才罢。

    这边风子山睡下了,小西连忙赶到大师兄床边,江林折腾了三天已经睡着了,听师爷说要恢复到以前的功力,最起码也要一两个月以后了。

    且不提这樊新到底见到莫宝儿没有,反正信是送出去了,这几日他就腻在风子山那里喝酒逗笑,总算风子山也没跟他真生气,再加上他的确是无心之失,便不再计较了。

    这天晚上,小西凑到江林床边,小声道:“柳夫人走了,柳家现在是柳之南当家,看样子没什么事了,我们也该回山了,师爷说雇两辆马车,后天一早我们出发,路上慢慢的驾车回去,也不耽误大师兄养伤。”

    江林右臂酸疼,内伤却好多了,坐起来也不费力,立刻摇头道:“不行!我还要去借刀!一回去,我就没机会出来了,如果能借到刀,这是师父原谅枫儿的唯一希望,我不能放弃!”

    小西急了,扶住江林道:“大师兄!您受了伤,怎么去借刀?不如让我去!”

    江林站起来走到窗边,心里知道罗成海那里是去不得了,只有到白无依那里试试看,借与不借这要看自己的运气,白无依再狂,倒不会乱杀人,自己这样子过去,至少性命是无忧。

    想到这,江林突然运指如飞,点了小西哑穴和软麻穴说:“你与师爷照原计划回山,我有事先行一步!”说罢闪身走了出去。

    等第二天风子山和樊新发现的时候,江林早已遥在数百里之外,诗仙李白有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可见这登舟顺流之下,速度之快,远比陆地行走要快得多,更何况玉尺山离此还不到八百里!

    第二日一大早,江林就赶水路到了玉尺山百丈溪,百丈溪水清山美,白无依在这里几乎是一方霸主,狂剑白无依倒没有江林想象中那么狂傲,见到白无依时,白无依只说了三句话就把剑借给了他,着实大出江林的意料!

    白无依问:“你是江林?”

    江林点点头。

    白无依再问:“你是来借我的楠玉剑?”

    江林再次点点头。

    白无依最后问:“为了你师父还是为了你妻子?”

    江林想了想,才道:“都有!”

    楠玉剑就扔了过来,白无依冷笑着走了,只说是三个月内归还即可。江林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借剑,又为什么冷笑,可是能借到剑,总归是高兴的。

    江林背着楠玉剑再次乘舟,坐了一日的船,下了船又买了匹马,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的晚上到了连余,江林原本想仍旧绕过去,后来想了想,还是进了城。

    刚进城,陆靖就迎了上来,先给大师兄见礼,然后急切地说:“大师兄,枫姐最近很不好,她困在院子里多日没说过一句话了!”

    江林这些日子也奇怪唐枫的安分守己,以她的性格,得知了师父的那些个替自己什么断剑招亲,不闹腾翻了天才怪!这回如此安静,可不像她!

    江林细细询问了陆靖这月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陆靖是一无所获。江林叹息了一声,看着远远走过来三个人,终于明白了点儿什么!整个院子都是天山派的人,师父若是想瞒着陆靖做什么事,那就太容易了。

    江林把背后的剑取下来递给陆靖道:“把这个剑交给枫儿,告诉她我会尽力劝解师父,叫她自己保重,找机会把这把剑送给师父。”

    陆靖接了剑,就见大师兄江林往前迎了过去,又在背后挥手让他快走。陆靖不敢迟疑,因为他也看见了那三个人,连忙转身跑了。

    这里已是天山派地界,有什么能逃得过师父的眼睛?走来的这三个人都是天山派门下弟子,是武功地位仅次于风墨风立的:风安,风永,风天。

    风安带着两人行礼,站起来肃声道:“传萧二爷话:江林一回来,不得耽搁,即刻回山。”风姓的子弟里面,只有风墨和风立有资格喊萧子寒为萧师父,喊江林为大师兄,风墨和风立的武功有一部分是萧子寒和江林教的,而其他人则多是由风墨风立再传。

    江林听了这话,连忙躬身对着风安道:“是,江林领命!”

    风安连忙朝江林笑笑,带头朝山上走,江林心里苦笑了下,跟在三人后面,不一刻,到了天山派正门看见风墨笔直的站在门口,笑道:“你这是干嘛?专门迎接我?”

    风墨原本见了大师兄江林很激动,听了江林的话又很尴尬,笑笑道:“萧师父叫我来看大门……”

    江林笑不出来了,上前去拍了拍他肩膀,低头走了进去,按规矩先去掌门顾师伯那里报告一声,然后才匆匆忙忙赶到师父那里,这一走就是月余,虽然枫儿不知被师父用什么法子给圈禁了,风墨被贬去站大门了,江林心里有些苦涩,但还是很希望见到师父的。

    江林获准进屋后,一眼就看见三师弟陆靖跪在地上,半边脸肿着,而自己师父坐在厅正中央的椅子上,正拿着那把楠玉剑仔细端详。

    萧子寒含笑赞:“玉以木色,木有玉色,果然是把好剑!”说完看了刚进来已经傻掉的江林道:“这就是狂剑的楠玉剑?”

    江林见师父抬头询问,含笑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如刀剑一般凌厉,吓得他心里一凉,双膝一曲,在门口就跪了下来,小声的回了一声“是”!

    萧子寒也不看他,只看那把剑,温声道:“起来说话吧!”

    “林儿做错了事,不敢起来!”江林声如蚊蚁,心里是又惊又吓,脸色又白了几分。

    萧子寒依旧笑道:“林儿何错之有?连日奔波,又替为师找来这把好剑,快快起来,陆靖,去,替我扶你大师兄起来!”

    江林慌的立刻从门口膝行十几步,才挨到师父萧子寒腿前,一把抱住师父的腿,近前了才发现师父又憔悴了不少,连鬓角上的发丝都闪着银色,师父才四十几岁啊!几年前师父还满头青丝如墨,如今却……江林恨不得狠扇自己几个耳光,他恨自己不该一听唐枫被圈禁就心软的把剑给了唐枫,应该直接拿上山来,交给师父,再慢慢劝解师父才对。

    明明答应了师父不再跟唐枫联系,这下可好了,师父一定是气坏了!

    萧子寒手里剑一转就架在江林的脖子上,江林身子一僵,通红的眼睛抬起来看师父,声音都颤抖了:“师父怎息怒!师父,林儿不孝,惹师父动气,您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林儿都该受着,师父,就是真赐林儿死,也不敢有半点儿怨言!可师父舍得林儿吗?”

    萧子寒见江林软语哀求,脸上也不带那样虚假的笑了,冷冷道:“我自然不会让你死,这便废了你的武功,逐出师门!”说完剑就移到江林的右臂上。

    江林仰起脸双眼一闭,两行清泪自目中滴落,嘴唇颤抖两下,轻声道:“废了林儿武功,林儿也不走,林儿就赖着师父了!跟斐儿陪着师父一辈子!”

    这边江林说完,竟是一副任师父如何处置的意思,江林自然知道师父每回都是嘴上说得如何如何厉害,却总是心软下不去手的。陆靖却当真了,跳起来大叫道:“师父,大师兄不过是希望唐枫姐跟您化解一下仇恨,您怎么能废大师兄武功啊!要废废我好了,反正我武功也不好”

    江林睁开眼厉喝一声:陆靖!

    可是晚了,萧子寒还没听陆靖说完,张嘴就是一口血已呛了出来,滴的胸前衣服上血渍斑斑,江林吓坏了,心脏这一刻差点停止跳动,扑过去抱住师父,让他歪在自己身上,又连忙从怀里掏出来治内伤的药,倒了半杯温开水,给师父服下。

    陆靖吓得呆立当场,脸色一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英挺的鬓角滚滚直下,完了!师父被我气的吐血了!我要死了!

    江林在这边准备给师父运功疗伤,看见陆靖目瞪口呆的站着不动,走过来一脚踢向陆靖,把陆靖踹出大厅。

    陆靖在门口跪下不敢进来,声音里带着惧意颤声道:“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师父…师父怎么会吐血呢?平时我比这还混说胡闹,师父也没跟我动真气啊!”

    江林喝了一声“闭嘴!”把门合上,回来给师父疗伤。

    江林知道师父绝对不是因为陆靖的那几句话就气成这样,果然,一把脉,师父脉象虚弱,内息不畅,应该是伤了多日,恐怕咳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怪不得他会支开风墨,若是风墨在,早就发现师父异常了。

    将师父安置在床上,江林咬牙运功给师父散淤化血,江林此时功力只恢复了三成,幸亏回来的路上每日有时间就练,一点儿没敢耽误。

    两个时辰过后,师父苍白的吓人的脸色,终于转为正常,人也昏昏睡过去时,江林也几乎累趴下。

    江林轻轻给师父掩好被子,才慢慢走出来。

    欲哭无泪的陆靖还跪在门口了,看见大师兄出来急忙问:“大师兄,师父怎么样了?”。

    江林筋疲力尽的道:“师父是思虑过重,导致内息阻滞,不是你的原因,现在师父睡着了。”

    陆靖听了一喜,站起来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把师父给气的!”

    看风安、风永站在院门内守着,江林指着陆靖道:“不敬师长,言语恣意,态度狂放,打他三十藤条,关到后山的石洞里去,没我允许不准出来!”

    陆靖呆了下,跪地苦苦哀求道:“大师兄,我错了大师兄,师父现在都没事了,打您尽管打,就是别罚我关石洞啊!”

    江林也不理他,挥手让风永把陆靖给押走了,看着风安,江林沉吟道:“这些日子,谁跟在师父身边比较近?”

    风安以尊敬的语气道:“萧二爷不让人跟着,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江林沉默了一会儿:“那斐儿最近怎样?平时发生过什么事没有?”江林想起来都这时候了,斐儿也不在院子里,他腿脚不能动,能在哪里呢。

    风安慢慢道:“斐儿小少爷最近慢慢可以自己走几步了,就让水少爷带着他到处玩,还还多次捉弄水少爷,为了这个萧二爷还罚过水少爷几次,其它倒没什么,这会儿两人大概还在北院书房里念书。”

    “什么!?”斐儿捉弄水铭,做师爷的却罚水铭?江林可以想象,师父沉着脸训斥水铭监督不严,纵容师弟错处的样子,不禁苦笑了下。知道风安这里查不出什么,挥手让他去了,反正暂时他也没时间去管这两个小子的事,便在师父门口席地打坐,自己运功疗伤。

    过了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微弱的脚步上,江林知道是两个孩子回来了。内力慢慢收归丹田,江林才睁开眼睛,面前一跪一站,跪着的自然是水铭,而那个站的笔直的小小身板,正是自己亲生儿子江斐。

    江斐傲然地眼睛倔强的睁大,不屈的瞪着江林,像是挑衅又像是赌气。

    江林走到水铭跟前,缓缓伸出手来,抚摸着水铭圆圆的脑袋,轻声道:“铭儿,你受委屈了。”

    水铭自然知道师父这个“你受委屈了!”是指什么,他摇头道:“师父,铭儿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他想说小师弟张的漂亮又可爱,虽然脾气恶劣了点儿,捉弄人时候过份了点儿,大家都私下叫他小恶魔,可是水铭还是觉得小师弟是天下最可爱最惹人疼的孩子。

    江林拍拍他,拉他起来道:“你师爷受了伤已经睡下了,今天你师弟先跟你一晚,你带他去吧!”江林的眼睛自始自终都没正眼瞧过斐儿一眼。

    江斐本来傲气的大眼睛突然睁大,小身子急急忙忙就往门口扑了过去。

    江林一把扯过他,拦腰抱住。

    斐儿登时拳打脚踢,拼命挣扎,甚至一口就咬上了自己父亲的手臂。

    江林掐着他的下颌让他松开嘴,白白嫩嫩的脸蛋上两块小印子鼓了起来,小家伙疼的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泪汪汪的。

    江林帖着他耳朵咬牙切齿的小声训斥道:“要不是看师父不能再动气,我今天非修理你这个小畜生不可。在天山派,还没有谁敢藐视尊长,见了父师不叩不拜,按规矩就该活活打死,我纵容你,是怜你曾受过苦。既然已经能走能动,以后你给我好好学学规矩。再敢如此傲慢无礼不敬尊长,就是不按门规,我也可按家规处置你!”江林如此这般威吓一番,小家伙已经满腮挂泪,江林心里其实是郁闷之极,干脆点了小家伙穴道,抛给水铭道:“你们去睡吧,好生照看你师弟!”

    萧子寒在屋内咳嗽几声,江林暗呼不妙,他知道师父是有多护斐儿的,也不知道师父听到了多少,他急急惶惶推门进去,见师父已下了床,正坐在床沿垂着头看不清脸色,连忙扑过去重重跪下,磕在地上沉重的一声闷响,江林仿佛感觉不到疼,哑着声音道:“林儿不孝,师父伤的这般重!林儿没能在身边伺候,实在是该打!”

    萧子寒推开他,冷冷道:“去把桌子上的楠玉剑拿来!”

    江林不解师父要他拿剑做什,这时候拿藤条鞭子才是正常的吧?他不信他师父真会废他武功,逐出师门。

    萧子寒接过江林双手递来的楠玉剑,见他又规矩的跪在地上,冷冰冰道:“你起来吧,反正我说什么,你总是明听暗违的。”

    江林跪着动也不敢动,只能默默垂下头去,心想师父这是怪罪自己将剑私自要陆靖交于唐枫,可他实在辩无可辩,自己日思夜想的都是唐枫,为了唐枫,他不惜再次触怒师父,可现在面对师父,他真不敢再顶撞了。

    萧子寒见他做认罪状不言不语,心里更是气了几分,捏着剑的手都气的抖起来。萧子寒这会儿突然不想看见他,沉下脸喝道:“你出去!”

    江林回来后才第一天见师父,师父身子又糟糕成这样,哪里肯出去。磨磨蹭蹭跪在地上不动。

    萧子寒火大了,伴随着一声“滚”!抬手重重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江林愣是被打飞出去,整个身体横着撞在门上,幸亏江林及时一低头,背部着地摔在地上。江林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头晕眼花,看样子是碰到头了!

    萧子寒这次站起来指着门口喝道:“我让你给我滚出去,听见没!”

    江林眼圈一红,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萧子寒默默坐回去,手里拿着剑,又从床前的矮脚柜里拿出几张名帖,都是想来相看林儿的,这几位武林世家的女子,萧子寒略有耳闻,里面甚至还有白岳山的名帖,但萧子寒却对齐修成见颇深,虽然他跟自己三师父算是刎颈之交,可这次斐儿受害不能不说是齐修间接造成的!在他心里直接就把齐修那边儿给排除了!

    萧子寒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林儿既然找来了楠玉剑,自然是用自己借来的剑,犯不着欠别人什么人情。天下好女孩儿多的是,到时候还不是随自己挑?萧子寒这样想着,耳朵里不耐烦地听着门口走来走去的声音。

    听了一会儿,萧子寒“腾!”地站起来,猛地拉开门,把突然看见师父出来而呆立的江林一把扯进屋子里,关上门,强忍怒火指了指中间地上道:“跪下!既然让你滚你不滚,这么想挨揍,我就成全你!”

    江林不敢不从,“扑通”一声屈膝跪地,嘴里还低声应了一句“是”!几乎把盛怒中的萧子寒给逗笑了。

    萧子寒满屋子转悠到处找藤条,这屋子萧子寒住了几十年,江林不知道曾趴在那条方桌上挨过多少打,江林恐惧的眼睛跟着师父影子转,藤条很快被找到。

    藤条“呼”的夹着风声抽在江林身上,江林后背一梗,痛的全身哆嗦,感觉后背上长长的一条吹气一样肿了起来。

    萧子寒一脚踹倒他,藤条也不拣地方,狠狠地抽下去,每次抽下去再抬起来,随着藤条抽离开身体,衣服就裂开一条,变成一道道血道子。

    江林努力避开头脸,两只手臂抱着头,尽力弯在胸前,身体蜷缩在一起,只露出整个脊背和腿,不一会儿身上衣服就碎裂成一条条。

    萧子寒一边打一边怒火直冲脑门,斥骂道:“混帐东西!一回来就气我!老子养你二十几年,拿到剑不说送回来反而给别人,儿子也不管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跟唐枫双宿双飞对吧!让你滚你不滚,还留在这里讨打!”

    江林无声哭泣,彻骨入肉的疼痛,几乎一下就夺去了他所有的坚持。那种一下下击溃身体乃至心理昏天黑地的“痛”,能叫人生不如死!

    江林以为剥落在空气里的皮肤已经被血染满,有什么东西开始从背上、腿上滴落,嘴角里咸咸的,带着涩味儿。头脑里清晰的感受着疼痛,心里却泛起心酸和欣慰,也许,这时候被打昏过去,才是幸福的吧!

    忍不住,忍不住露出眼睛,江林想看看自己的身体,他只看见了自己的腿,一道道血迹,深深浅浅的,没有想象中那么血迹斑斑,师父应该是控制了力道,怪不得没有痛昏过去,可清醒一刻,这种疼痛就多折磨一刻。

    萧子寒看见江林泪流满面,眼睛也红了,停住手一把拎起他,抬起他的脸,道:“哭什么哭!师父打错你了?”

    江林拼命摇头,拼命把眼泪给忍回去,哽咽着道:“没有!林儿该打,师父打的对!”

    萧子寒没有表情的再次扬起藤条,江林闭眼一头扑进师父怀里,心里狂叫:不不不!师父,别打了!别打了!太疼了!

    不管长到多大,肉体的疼痛还是最难忍受的一种惩罚!尤其是自己最敬最爱的那个人施于的,痛得不能忍受,却必须承受!

    江林用力抱住师父,脸埋在师父熟悉的气息里,惨然的等待漫长的惩罚结束……

        

魔  剑 屈服(上)

    江林跪在师父身前的地上,紧紧抱着师父的腰,从萧子寒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他被抽破烂成一条条后露出的大片背部,屁股和大腿上也只是挂着几绺布条,里面的伤痕清晰可见,有些严重的地方殷殷的往外渗着血丝。

    萧子寒狠下心扬起藤条照他屁股上又抽了十几下,只是不舍得再打他的背和腿了。

    “师父!”江林喉咙里低声呜咽着喊出声,仰起脖子抬头看了师父一眼,再次把头低下去抵在师父身上。

    萧子寒面无表情

第44回

的脸上,终于因为怀里这个温热颤抖的身躯而有一丝松动,手忽然就软了,江林没有求饶,没有哀叫,就算是痛的在地上直打滚,也只是泪流满面地扑过来抱住自己,这样的林儿让萧子寒突然就很泄气,憋着那股要找碴狠揍他一顿的火气也没了,嘴里骂了句“混账小子!”,拎起他三两下撕掉那挂在肩上的已不能称之为“衣服”的布片,然后一把扔进床里。

    江林嘶嘶的吸着气,跌进铺着厚厚棉被的床上,也不敢乱动,一动就似乎牵动着全身都在疼,他不禁心里庆幸,这次终于熬过去了,床这么软,不得不归功于斐儿常住在这里的原因,江林趴在枕头上,鼻子里一瞬间满是师父特有的气息,让他觉得十分安心。

    萧子寒拿温水给他擦洗上药,也不管江林痛的面无血色,把药尽可能的涂抹在每一处伤患,弄好了,江林痛的又出了一身汗,他自己也累的有些不支。

    江林看师父忙忙碌碌,又拧了块湿布过来给自己擦脸,忙伸手接过来自己随便抹了把脸,讨好的笑道:“师父别忙了,快坐下来歇会儿。”

    萧子寒听了这话,沉默了站着,看着江林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没有动。

    江林一只手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过来拉住师父的手摇了摇:“师父要是还不解气?就再打林儿一顿?”

    萧子寒迟疑了下,在床边坐下,示意他趴好道:“知道为什么打你?”

    江林乖顺的点点头道:“师父,昨天我一回来,还没见到师父,就把楠玉剑给了唐枫,别说是师父生气,现在我自己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混帐。您罚我罚的对,不过师父先别动气,准林儿解释一下。”

    说到这儿,江林偷瞄了下师父,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才继续说:“师父,我向白无依借了剑原本是赶着回来交给师父,怕万一师父应下了谁,要林儿娶个相貌丑陋,或者真缺胳膊少腿儿的,师父见了心里也不痛快不是?师父都看不上的,林儿也看不上,师父嘴上说的严厉,又哪舍得林儿真的受那种罪!”说着江林撇撇嘴,嘟囔道:“万一将来生个孩儿,还赶不上斐儿一半聪明,恐怕您后悔都来不及!”

    这一番话说得萧子寒心里十分受用,看了看江林说完气喘吁吁,趴在那儿喘气,心里又气他鞭子上身时候一声不吭的死抗,这会却会巧舌如簧的撒娇讨好,便鼻孔里低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江林聪明之极,见师父不再冷冰冰的板着脸,知道这些话说动了师父,心里也很是高兴,便笑着继续劝道:“师父!我把剑让三师弟交给唐枫,不是敢违逆您的意思,我知道师父气唐枫不知轻重,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可是师父,气大伤身,林儿不想您一直气着,便想着如果由她送来这把剑,一来是希望可以让师父您消消气,二来也有让她赎罪的意思,让她为斐儿做点儿事,斐儿心里不也会好受点吗?斐儿总有一天会长大,与其让他恨,不如让他忘了吧!”

    萧子寒听完江林长篇大论,气倒是全消了,可怎么听,又觉得哪里怪,这最后来一句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吧?萧子寒狭长的眸子盯着一个地方长久未动,缓缓道:“忘?哪能这么容易忘?你倒是挺会自己开解自己,你儿子现在这样子,你认为他能忘得掉?我就罢了,气也罢,恨也罢,反正我也活不了很久去,到时候就随便你吧,我活着的时候反正是不准你再跟她在一起。”

    江林听了这话如坠冰窟,全身战栗,身不由己的撑起身子,抓住师父萧子寒的手,两眼发红,哽咽着道:“师父,您别说这样的话,师父一定会长命百岁!师父要是因为林儿气坏了身体,林儿也没脸活了,不如现在就以死谢罪!……”

    不等他说完萧子寒就“啪”的重重一掌抽在他脸上,厉喝道:“畜牲!你还嫌气的我不够轻?”

    江林眼中一黯,咬着嘴唇垂下眼睛,才想起自己是要劝解师父的,他气血瘀阻,分明是心力交瘁,焦虑过多所致,可不能让他再生气。这样一想,不由又愧又悔,低头认错道:“师父,是林儿一时情急想错了,师父别生气!”

    沉默了一会儿,萧子寒揉了揉江林的头,像是安慰一样道:“你少气我一点儿,我就能多活几年!”

    江林连忙乖乖点头,余下的话也不敢再说了。

    萧子寒让他往里挪挪,自己躺在外侧,吹灭了灯,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江林却大睁着两眼睡不着,一是疼的,二是愁的,明明是想劝解师父的,即使劝不动他同意自己和唐枫,至少也要让他不要再跟唐枫生气。

    以江林的如意小算盘,只要能劝动师父不再跟唐枫生气,再解决了离尘剑,师父心情一好,让师爷再说说,兴许就成功了。可是照今天这情形,自己稍微流露出来一丁点意思,师父马上就察觉了,不但没劝动,反而师父灰心厌世的样子令自己根本就不敢再说下去,怕一个不好,师父连自己都不能见容。

    看样子师父是不改初衷了,这可愁坏了江林,这次可能真的要和唐枫分别了,江林知道,自己绝没有胆量再一次大逆不道违抗师父。不别说他不敢,就算他敢,他也不愿去做了!脑子里一会儿是恩重如山的师父被自己气的吐血,一会儿是柔情蜜意几年恩爱的唐枫憔悴面容,一夜熬煎,一直到快天明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萧子寒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心情是格外的好,看了眼旁边熟睡的江林,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轻轻披衣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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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宜迟,萧子寒既得宝剑,自然想赶快把离尘剑的事给办了,为求稳妥,他不但发名帖到少林武当,邀请两派掌门前来作见证,还十分模糊的回复了那几张表示愿意过来并相看江林的拜贴,邀请他们尽管携女过来,一切等到了再从长计议。日期就约在十日后的腊月初二,这时候离。

    萧子寒这两天很是高兴,多日不见的笑容也挂在脸上,江林在第二日就强撑着下床了,尽管知道师父在安排一切,聪明如他也知道师父是打的什么主意,可他什么都没说,仍旧每晚给师父疏通筋脉,活血散瘀。

    风子山和小西在路上就得知消息,当时再改走水路又离码头远了,只能继续走陆地,陆路不比水路,就算紧赶慢赶,也是三日后才到。

    顾炎飞早带领一干门下出了正门迎接,顾炎飞和萧子寒在前面并排跪着,江林陆靖水铭等人也按顺序跪在他们身后。小西连忙跪在风子山身后,只见脸色铁青的风子山跨步上前,一言不发,揪住萧子寒拎起来,当着一众弟子的面,一记重重的耳光扇过去,萧子寒两眼一黑,直接扑倒在地上,嘴角涓涓流血,吓的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江林见师伯都跪着不敢动,自己就更加不敢开口求情了!

    风子山上前抓起地上的萧子寒就往门里拖,门口露出一个小脑袋,粉雕玉琢的小脸,黑漆如墨的双眼,小小的嘴唇紧咬,两脚微微分开外八字,小手握着一把短剑,只一尺多长,挡在门口。

    风子山皱眉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不等他开口,萧子寒连忙道:“斐儿乖,听话,快进去玩去,别管大人的事!”

    斐儿亲眼看见师爷被打,看着师爷肿起的半边脸,嘴角殷红的血,气的浑身直颤,嘴巴紧紧抿着,一握剑冲着风子山就砍过去。

    风子山“噗嗤”一笑,看着小娃娃怒眉横目的样子,还真有股狠劲,十分欣赏的等他跑到跟前,一抬手就把剑给他夺了过去,抓起两只肉乎乎小爪子就给拎了起来。

    还不及他腰高的小斐儿两脚乱踢,可哪里踢得着风子山半点儿,可风子山却被他以命相拼的劲头给逗笑了。嘴角悄悄扬起,一抖手把斐儿抛绣球似得甩入萧子寒怀里,挥手让众人起来,笑着自顾自的往里走。

    江林心中大喜,自从上次父子俩发生一次冲突,他还是第一次见斐儿,想是这几天斐儿都躲着他过,只有要睡觉时才悄悄钻到师父屋里。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他有用,这时江林恨不得冲过去抱起他亲一口。

    斐儿被萧子寒紧紧抱在怀里,嫩嫩的小手看着师爷红肿的嘴角,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萧子寒眼睛一下子湿了,笑着握起他的小手,瞪了他一眼道:“可不许再这样了,怎么能拿剑砍你师祖!这次你师祖不跟你计较,以后再如此,别说你师祖不饶你,我也要揍你了!”

    斐儿撅起嘴,黑眼睛也不看师爷了,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揪萧子寒的袖子。

    顾炎飞走过来没好气地道:“师弟,六师父脾气本来就比较大,你就少跟他对着干,我说不让你弄什么断剑招亲吧,你也不听,这不把林儿给卖了吗?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六师父要罚你,谁拦的住?快进去吧,一会儿小心点儿!”说完脚步匆匆的进去了。

    内院大厅里风子山坐在上首饮茶,顾炎飞垂手侍立下方,萧子寒和江林稍后也跟着进来。

    风子山见两人一进来就跪在门口,冷哼了一声道:“都滚起来吧!别装这架势了”

    萧子寒和江林不敢动,风子山茶杯往桌子上一顿,脸色一沉道:“子寒,你要弄什么断剑大会我不管,招亲的事你想都别想!”

    萧子寒脸色一变,头上汗水淋漓,他素来惧怕风子山,一向是不敢稍违其命。虽然提前就打定了主意,这会儿见师父风子山如此直白的命令出来,他还是喉咙一紧,哑口无声,习惯性低下头接受教诲,只是脸上却有些颇不以为然来。

    风子山见他不说话,知他倔强,不作声不代表不会逼迫江林,便指着江林道:“好,我知道你不服,那为师就跟你讲讲道理。你那心头肉斐儿是你宝贝徒弟江林跟唐枫生的儿子,她唐枫做的再不对,那也是他江斐的娘,别说是断了四肢,就算要一剑杀了他,他也只能跪着受死!唐枫没有对不起天山派,反而用她儿子的命,保了唐家,也保了天山派一众人等的性命!平常人还没有这种气魄和决断,而唐枫做到了!你师兄也在这里,你是不是要唐枫不顾你师兄的命,把孩子保住就行了?”

    萧子寒抬起头来,想了想道:“师父这番话有道理,徒儿不敢不服,不过徒儿有些话,想请教师父!”

    风子山一抬手,喝令道:“讲!”

    萧子寒跪直身子,缓缓道:“为人子女弟子者,命都是父母尊长给的,要生则生,需死当死,这个弟子晓得。可那是指心智已开,教化已行,承恩受诲之后吧。譬如说师父您,若要弟子死,弟子不敢怨怼!可一个未足五岁的孩子,什么是德什么是行尚且模糊,您觉得他可甘心?”萧子寒冷笑道:“更何况,斐儿不是跪着受死那么简单吧,一个心智未启的孩子,有人掰断他的腿脚,接好,再断……何其残忍!师父,我不管它唐门,我萧子寒的徒弟媳妇,不需要什么气魄和决断,我只想要她以心换心。斐儿是我孙子,我要的是他长大后遇到危险,不会抛弃我只顾他自己的命,所以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抛下他换我的命或者是任何谁的命,即使,即使那个人是我师兄!”萧子寒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顾炎飞,慢慢低下头去,轻声说:“如果师父师兄认为我想错了,萧子寒愿受师门重责,从此后面壁思过,再不干涉林儿自由。”言下之意是,如果你认为我说的对,那林儿的婚事我是干涉到底了!

    风子山没想到萧子寒铮铮铁语,不但反驳的有理有据,还把自己逼到死胡同,连再说的由头都没有了,多年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风子山第一次在自己徒弟面前哑口无言,气得他一下扫落桌上茶杯,站起来就往外走!

    萧子寒知道自己就是有理,也不该句句反驳,让师父失了面子,如今见师父站起来就走,也不知师父何意,两人几年未见,这才相聚几个月,殷夏大哥从白岳直接没回来,跑去七绝山的绝谷里,打算移植极品老梅到天山来,现在他人还未回转,师父这边要是气走了,自己这大不孝的罪名可就一辈子背上了。

    “师父!”萧子寒急急喊了一声,扑过去想拦风子山。

    风子山正气头上,哪容得他拦,一掌劈了过去,萧子寒哪敢跟师父动手,侧头避过,顺势就低头跪在他身前。风子山气哼哼却不理睬他,绕过他依旧往外走。

    萧子寒面容惨然,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悲声道:“师父!弟子求师父恕罪!弟子该死!”说着竟左右开弓,狠狠打起自己耳光来,不一刻,两只脸上就遍布红痕,淤肿不已,萧子寒像不知道疼似的,越打越狠。

    江林在一边看的是心惊胆战,目瞪口呆,看到顾炎飞已抢步跪在萧子寒身边叩头求情,这才醒悟过来,跪爬过去,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求道:“求师爷开恩,饶恕师父吧!”不一会儿就额头磕青了一片。

    风子山看萧子寒已经打的面无人色,仍旧不敢停手,知道若没有自己一句话,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停下,便喝道:“住手!你这张脸不想要了?过几天就是断剑之约,想站在我身边丢人么?!”

    萧子寒见师父如此一说,知道师父是不走了,才停下手,虽然口齿不清,却一字一句,缓缓道:“弟子目无尊长,铁齿痛牙跟师父对垒狡辩,应罚掌嘴!”

    风子山彻底没招了,是!他是大可以直接下命令逼萧子寒立刻让唐枫上山与江林继续百年之好,可是自己徒弟振振有词的说完上面那些什么以心换心之后,他自己都觉得用强逼迫他十分没意思了。摆了摆手,咬牙对江林道:“快扶你师父去上药,三天之内务必医好!”

    江林喏喏点头应了,慢慢扶着师父萧子寒退出去。

    风子山看了顾炎飞一眼道:“你师弟好像比几年前聪明多了!”

    顾炎飞连忙赔笑道:“师弟他脾气倔犟,向不服人,只对六师父一人俯首贴耳敬佩之极,如今一时想偏了,六师父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风子山苦笑一声道:“我怕是要失信于人了!……”这个失信,自然是指失信于唐枫了。

    转眼之间到了腊月初二,这天是隆冬大雪,天山派上下银装素裹,冰花娑娑。

    说是断剑大会,其实参与者只是区区几十人,一是时间上年关将近,二也是萧子寒的英雄贴并不是广发各大门派,而是只请了几个重要门派,再有就是那几个送上拜贴的,最令天山派上下感到欣慰的是,竟有好几个事前并无送帖,却自愿前来参与的英雄豪杰,坦陈既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为了家有明珠,只是为了除掉魔剑,还武林一个清静!甘用自家趁手的武器做试验。

    须知武器对于武林中人是极其重要的,一把好的武器可以令本身武功大放异彩,杀伤力倍增,在紧要关头甚至可以保命克敌,看样子世界上还是正义之师居多,萧子寒不禁作如此想。

    萧子寒在外院的正气居设宴款待各路英雄,看着身旁英姿挺拔,五官如玉,刚健沉稳的江林,正亦步亦趋的跟随在自己身后。每当自己停下跟各路英雄寒暄,他就沉静恭谨的垂首侍立一旁,宴中当即就有好几个俏丽少女羞眼看他。

    萧子寒忍不住也悄悄观察那些女孩儿,这一看不打紧,还真让他看上一个,只见西北角独坐一身穿青衣的年轻少女,年纪只有二十岁上下,纤秀娇俏,软玉一样的脸儿,浓密乌黑的满头秀发,宛转如秋星、沉静如潭水一样的大眼睛十分清润,举手投足,十分自律,隐隐透出一股大家之风,一点儿都不像时下那些被娇宠惯的刁蛮少女。

    那女孩儿看萧子寒观察她,竟然微微一笑,颔首示意,萧子寒正想走过去问问这少女是谁带来的,她家大人呢,脚步就被急匆匆进来的风永打断,风永帖着萧子寒的耳朵道:“二爷,少林掌门也到了!”

        

魔  剑 屈服(中)

    迎了少林方丈无因大师进来,萧子寒见各路英雄已经基本到齐,便让陆靖去请洪旺,洪旺一直在天山避居,这魔剑的事情令他大为灰心,连铸剑庐都不想回了。

    等大家都到齐了,萧子寒恭请师父风子山和掌门师兄出来主持一切。

    各路英雄本来就不是为了吃酒来的,当下纷纷起身到正气居大厅分两侧坐好,风子山则坐在正中主人位置,顾炎飞只欠身半坐,而萧子寒江林分立在风子山身后。

    这些人里面见过风子山的倒不多,不过看萧子寒和江林恭敬的样子,料想是天山派身份比较高之人。

    风子山淡淡的开口道:“各位英雄,魔剑之事想必早已传遍江湖,此事前因后果,我就不多说了。天山派感激各位英雄前来襄助,这把剑留不得,留之必受其害,几日前本门借来狂剑的楠玉剑,也不知这两把剑哪个更胜一筹,若是不行,还请各位慷慨相助,如果能成功毁掉魔剑,也请各位作个见证,从此后江湖上再没有魔剑此物。”

    风子山说完,向江林招手道:“林儿,去取出离尘剑让各位鉴别一下!”

    江林连忙捧出离尘剑,让洪旺和少林武当掌门等人都一一看过,然后看了眼师爷,便走到站在萧子寒身边的斐儿那里,要他伸出手。

    萧子寒弯下身子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听话,斐儿看了眼师爷,知道今天是大事,也不敢乱使性子。江林拿起他另一只手,在他手腕细细一划,离尘剑锋利无比,江林又谨慎小心,斐儿还没感觉到疼,细如发丝的伤口里已滚出几滴血,江林凝目屈指一弹,几滴血击在离尘剑剑身,而斐儿腕上伤口便已自行凝固了。

    长身而立的江林,剑诀一引,一套天山派最普通的落英剑法演练完毕,众人见光华如炼的剑芒一重接一重,便已确认真是魔剑。

    萧子寒拔出楠玉剑,上前,挥剑一砍,萧子寒虎口一震,只见嗡嗡一响,两剑弹开,那楠玉剑上缺了一个芝麻一样的小口,而离尘剑泛着青光的剑身,已从中间裂开一条细缝,萧子寒一怔,楠玉剑损了,虽说萧子寒有把握再砍两下,魔剑非断不可,可是这楠玉剑是借来的……萧子寒不由得看向师父风子山。

    风子山站起来,接过楠玉剑,看向在座各位,有不少人都站了起来,众人都知道,这魔剑必不是那么容易毁去的,楠玉剑能有如此威力,已是不俗。

    少林方丈沉声道:“魔剑为害江湖,理应除去,施主不比多虑,狂剑先生若因剑有损坏而问罪,少林愿与天山派共同承担。”

    低下在座诸人都是纷纷响应,风子山再不迟疑,提聚全身功力,极力挥下!只听“咣当”一声,离尘剑一分为二!

    江林握剑那只手震的虎口发麻,半天才缓过来。

    午饭过后,众多老江湖纷纷告辞,萧子寒再三感谢,将众人送了出去,奇怪的是不见了那个青衣小姑娘。萧子寒略略有些遗憾,当时只顾正事,想着过后再问问看是哪家的女儿,这会儿想起来已经晚了,大概混在人群里走掉了。

    江林几乎是忐忑不安的过了一天,又怕魔剑毁不去,又怕师父真的看中什么女子逼自己成亲,快到傍晚时分,人几乎都走光了,才放下心来。

    知道师父正跟师爷和洪旺他们吃酒,这会儿没空理自己,便以考察他武功为名抓了陆靖到后山,见四处无人,才低声道:“伤不疼了吧?”

    陆靖咧开嘴笑道:“三十藤条算什么,风永打的才没大师兄打的疼呢!就是那石洞讨厌极了,除了老鼠还是老鼠,还老跟我抢吃的…”

    江林皱眉瞪了他一眼道:“看你那点儿出息,下次再在师父面前乱嚼舌头,胡说八道,看我不亲自教训你!”说着脸上倒是显出来点儿笑意来。

    “是是是!大师兄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陆靖大着胆子跟大师兄说笑,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很好。

    沉默了一会儿,陆靖见大师兄也不提自己武功的事,心里一动,便主动道:“大师兄,师父那里真的挽回不了了?”

    江林知道陆靖说的是唐枫,怅然道:“师父这次是下了狠心了,连师爷都说不动他,我就更没办法了,师父他现在把我看得很严,你这两天抽空下山一趟,托人去枫儿两位义兄那里,叫他们来看看枫儿,她一人困在那里只会胡思乱想,我不放心,还需有人开导才是。师父那里我尽量磨,趁这几天他高兴,我再求求他。”

    陆靖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只听头顶上“咯吱”一声,江林一抬头,喝道:“谁?”

    江林只觉得眼前一白,一个不明物体又快又急,直袭面门。

    江林情急之下运掌一扫,“噗”的一声,那不明物体被掌风震碎,飞溅四方,两人顿觉脸上脖子里一凉,江林这才看清楚,面前站定一个青衣女子,白雪皑皑之下显得格外清丽可人,那女孩儿满面笑容,眼睛宛如新月,右手里捧着一个雪球,原来刚刚那不明物体竟是她掷出的一只雪球。

    陆靖拍掉脖子里的雪,勃然大怒,吼道:“你这刁蛮女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道这是天山派的后山禁地?快快跪地求饶,兴许小爷能饶你不死!”

    青衣女子俏生生的站着,跟陆靖说话,眼睛却看着江林,笑道:“什么小爷,你敢在我面前自称“爷”?”

    说着走到江林面前,笑道:“我可是你大师兄未来的妻子!你敢以下犯上?”

    江林当即脸就沉了下来,冷冷道:“这位姑娘!还请自重,话可不能乱说,你何时成了江某的未婚妻子?我怎么不知道。”

    陆靖“哼”了一声道:“我大师嫂是唐家大小姐唐枫,你这女子好不知羞,乱认人做丈夫,也不看看我大师兄要不要你!丑八怪……”

    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啪!”清脆的一声过后,陆靖脸上已挨了一掌。那青衣女子飘然后退,仍旧站在远处。

    陆靖惊怒交加,一招“横扫千军”,向青衣女子拦腰扫去,只听一声冷笑,自己双腿一麻,已被一脚踢倒,后脑要穴被她五指扣紧。

    青衣女子秀目一瞪,冷然一笑道:“你这小子说话如此恶毒,真该把你这张臭嘴给缝起来!”

    江林心中一震,没想到陆靖半招未出就已被擒,就凭那女子这一露手的绝妙手法,便知武功必受过名师指点,绝非平常女子。

    青衣女子右指连点,点了陆靖穴道扔在一旁,才抽出一把短刀来一指江林道:“听闻江林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小女子不才,倒想领教一下。”说罢左脚虚点,短刀直挑江林前胸要穴。

    江林等刀尖堪堪点中之时,才一个后仰,飘后三步。青衣女子顿时一怔,接着刀尖一划半圆,刺向江林左肋。

    江林身躯一弹,半空中一侧身,避过一刀。青衣女子轻叱一声,一翻手腕,点向江林咽喉。江林不急不缓的抬脚一顿地,身体向左一闪,五指一捏,一把扣住对方握刀的脉门。

    青衣女子腕上剧痛,短刀落地,又急又气,左手一抬就扇向江林脸颊,江林轻笑一声,左手一展,抓住她左手将她双手一并,一起抓在手里。

    江林三招擒敌,是故意羞辱她,报她刚刚一招拿下陆靖之耻,好为天山派找回面子。刚刚陆靖被擒总算是大意之下失手,而这次可是两人真刀实枪动手。

    青衣女子见两手都被他抓在手里,又羞又气,抬脚要踢,却又怕他再捉住自己的脚,一怔愣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江林制住她双手,本想点了她穴道像她对待陆靖一般如法炮制,却见她两腮分红,眼里泪光闪闪,毕竟是一年轻女孩儿,恻隐之心顿发,放开她双手道:“姑娘速速离去,我就不追究你擅闯天山派后山之罪了,若是再被抓到,可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罢捞起地上陆靖,解开他的穴道。

    陆靖站起来拍拍屁股,刚想大骂,却被大师兄一个眼神给瞪得咽了回去。

    突然一阵急匆匆脚步远远传来,江林一看,原来是风安,便高声道:“我们在这里!”

    风安一个箭步窜过来,躬身道:“萧二爷请两位赶快过去前厅!”说罢才看到那青衣女子,一阵惊喜道:“姑娘可是欧阳雪?”

    青衣女子红肿的眼泡一瞪,道:“是我,怎么啦!”

    风安大喜过望,连连躬身道:“欧阳小姐快请,天山派里里外外都找翻天了!大家都急坏了,您爷爷到了,正在发脾气呢!”

    江林和陆靖面面相觑,都是心里升起一股不妙之感,也不知这女子是何方神圣,师父他们都这么紧张。

    风安引三人到天山派内厅,江林陆靖二人就更奇怪了,除了师父几位至交好友,招待客人一般都是在外院的正气居,怎么这次如此例外?

    风安在厅外站住躬身请几人进去,便忙不迭的出去通知大家不要找了。

    江林和陆靖等三人迈步入厅,还未行礼,便看见一个约七十岁上下,须发皆白,满面红光,身材高大的老者正急匆匆来回踱步子。师伯师父甚至师爷风子山都静静站立一旁面色凝重。

    青衣女子看见老者一声娇呼,飞扑过去,伏在老者肩头哇哇大哭起来。

    那老者被这么一哭,登时急了,拉开孙女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的确没受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哄道:“乖孙女儿,谁欺负你了,告诉我,二爷爷给你出气!”

    欧阳雪立刻止住哭,红肿的眼睛,转身一指江林道:“是他!二爷爷,是他欺负我!”

    老者一听,脸色大怒,朝江林喝道:“哪里来的不开眼的臭小子,找死是吧!”话音一落,放开自己孙女,双臂一抬,就朝江林当胸拍下!

    江林连忙一个回旋,躲过一击,气得他两眼暴睁,正想回击,却见师父匆匆前趋两步跪倒在老者身前,急切地道:“二叔息怒,林儿不知深浅,请饶恕他冒犯之罪!等会儿我替二叔修理他!”

    江林几乎吓出一身冷汗,也不知这老者是什么来头,不知所措的看了师父一眼。

    萧子寒已转身狠狠瞪了江林一眼,喝道:“林儿,还不跪下,给你二爷爷认错!”

        

魔  剑 屈服(下)完结章

    江林又气又怕又委屈,可师父的话他又不能不听,只得愤然跪下。

    风子山笑笑走过来道:“林儿,这是你二爷爷欧阳泰,还不快快拜见!”

    江林一听欧

第45回

阳泰,心里一惊,突然想起来两位武林奇人,欧阳关欧阳泰兄弟俩,一人善剑,一人善刀,五十年前就享誉江湖,人称断剑残刀,跟自己七位师爷中的大师爷风子亭是八拜之交……

    江林吓坏了,连忙恭恭敬敬的叩头道:“晚辈江林拜见二爷爷!”

    欧阳泰一听此话,猛然看了风子山一眼,抓住他肩膀道:“小六,这孩子是谁?”

    风子山眉毛一挑,笑道:“还能有谁,老大哥不是听的清清楚楚么?我徒孙江林呗!”

    欧阳泰看了一眼人品样貌都英俊非凡的江林,激动的双手扶起萧子寒,又拉起江林,看了一眼在身后羞得满脸通红的欧阳雪,故意板了脸说:“雪儿,还没过门,他就敢欺负你!咱们走,这婚咱们不结了!”

    欧阳雪樱唇一咬,哪里会不知道二爷爷是在捉弄自己,肿的红红的眼睛一瞪,嗔道:“二爷爷!”说罢一头扑进欧阳泰怀里,惹得欧阳泰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对萧子寒道:“子寒贤侄,都是江湖儿女,不必计较什么虚礼,也不用搞什么劳什子喜堂花烛了,只需要他二人朝咱们拜上三拜,就算是拜过天地了!”

    萧子寒连忙道:“那怎么行,二叔,可不能亏待了雪儿!”

    欧阳雪从欧阳泰怀里抬起头来,扑到萧子寒身边,甜甜的叫了一声“师父”,喜的萧子寒心花怒放!欧阳雪贴着萧子寒的耳朵唧唧咕咕耳语一番,萧子寒听了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听到最后是连连点头,简直是喜形于色。

    等到欧阳雪说完了,连忙向江林沉声喝令道:“林儿!”

    江林连忙“扑通”一声跪地,应道:“弟子在!”

    萧子寒肃声道:“你和雪儿拜了天地之后就是夫妻,我不准你以后欺负她,以后要待她如发妻,好好对她爱护她,听到没有?”

    江林心里可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抬眼看自己师父,见师父说完正笑容满面地看着欧阳雪,眼睛里竟然全是满意和喜爱,顿时觉得惨然。求救似的看向自己师爷,却见师爷示意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江林心里简直是苦不堪言,这时候骑虎难下,别说有这么多长辈在,他不能直言拒绝让师父下不了台,就算没这么多长辈盯着,他也没胆子敢违抗师命!他可以预料,这时候拒绝,师父能一掌把自己给劈了!

    稍一迟疑,师父那边就冷哼一声,面色不悦想发作,江林连忙扣头道:“是,师父!弟子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条纤细的倩影轻轻飘落在江林面前,并排跪在江林身侧。萧子寒恭请欧阳泰和自己师父上坐,然后自己和师兄顾炎飞坐在两人旁边,江林和欧阳雪磕头拜了三拜,又在萧子寒的喝令下对拜三下,就算礼成。

    两人被送入洞房,其他人摆了酒席开始喝酒,江林气呼呼的看着笑眯眯坐在床上的欧阳雪,欧阳雪也不理他刀割一般的眼神,鼓着嘴道:“你这人怎么这幅脸色!不想娶我,刚才怎么不在厅上说!这时候反而瞪我来着,我怎么你了?是我逼你了还是我求你了?不是你自己三拜九叩的跟我欧阳雪拜了堂?你要是不愿意就早说啊,我欧阳雪可不强人所难,我现在就去告诉师父去!”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江林见她真的拉开门要走了出去,惊得一头冷汗,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把她拉了回来,又使劲磕上门,才恨恨道:“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

    欧阳雪闻言眼睛眨了两眨,噗嗤低笑了一声,身子软软的倚过来,头贴在江林胸前,娇嗔道:“那你还这么凶!江哥哥,你以后会对我好吧!为了你我可什么都豁出去啦!你看!”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只枣红色盒子,含情脉脉的递给江林。

    江林瞥了一眼,并不接,问道:“这是什么?”

    欧阳雪道:“是碧眼蟾的唾液混合千年灵芝做的固本保元丹,我知道你力战惊魂勾内力大损,到现在只剩下三成功力,这是我再三恳求才从大爷爷那里求来的,你赶快吃了,不但功力立即可以恢复,还能延年益寿。”

    江林看了欧阳雪一眼,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功力大损?”

    欧阳雪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白无依为什么那么痛快借给你剑?还不是我拿了大爷爷的白鹭令换的?不过我真没想到那楠玉剑这么差劲,缺了两道口子,还差点儿砍不断魔剑,要知道这样我就把大爷爷的乌龙剑偷过来了!”说着一脸喜色的看着自己的

    “白鹭令你给了白无依?”江林简直哭笑不得,这白鹭令不但是断剑残刀如同亲临,持白鹭令还能号令武林为其做一件事,可以说是用处极大。怪不得当时白无依问自己是为了谁之后就冷笑数声,原来有欧阳雪这么个人在。

    江林奇怪欧阳雪是什么时候认识自己的,又是怎么想要缠上自己的,明明自己之前根本就没跟她见过面啊?江林哪里知道,这都是拜自己师父萧子寒所赐啊!

    欧阳雪见他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便自己主动解惑,把自己如何在江湖上行走玩耍,恰巧萧子寒断剑招亲,她知道江林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原本一直以来极为不屑,赶到天山来只为凑个热闹。哪知道小女孩儿一看见江林,就被其气度不凡的外表吸引,后来一路跟随着江林到了汀州,逐渐了解到江林武功人品俱佳,更是倾慕之极。这才逼白无依借剑,又飞鸽传书让二爷爷过来为自己作主,一定要嫁给江林,这欧阳关欧阳泰正为自己孙女的终身大事发愁,一听孙女有喜欢的人了,并且还是自己八拜之交的徒孙,哪有不大喜过望的道理,当然是拍手称庆了。

    后来到了天山,欧阳雪先是装的温柔沉静的样子,让萧子寒注意到自己,后来又让自己二爷爷出场压阵,最后还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的萧子寒心花怒放,刚刚欧阳雪贴着萧子寒的耳朵讲的就是已求大爷爷出山,赶到七绝山叫上天山七绝中的老大风子亭,准备和风子山一起,合三人之力,为斐儿脱胎换骨。

    这脱胎换骨须有三个武功卓绝,又内力纯阳至刚之人,并且这三个人必须功力相当,才可成功,成功后施力之人会元气大伤,要三五年才可完全恢复。天山七绝里面只有老大和老六功力相当,所以这三个人,一直凑不齐,天山派也不好意思去连累别人,这下欧阳关愿意出力,萧子寒自然是求之不得,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江林看面前女孩艳若桃李,红晕满面的娇羞之态,心里就是一痛,这女孩儿一心一意为了自己,可自己却对她没有半点儿喜爱。虽说是不得不屈从师命,拜了天地,可这洞房花烛夜,他又怎么呆的下去?只得再次辜负了一个好女孩儿的一片痴情。

    想到这里,江林佯装要从她手里接过药盒,突然运指如飞,瞬间点中欧阳雪的哑穴和软麻穴。一打横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拉开棉被将她盖好。站在床前,对欧阳雪轻声道:“对不起!姑娘恩情,江林来日再报。”说罢不敢再看欧阳雪惶急的眼睛里默默流出的泪水,将药盒放在她枕边,熄灭了红烛,轻轻拉开窗户,弹指点倒了守在门口不远处的风安风永,远远朝师父他们正在喝酒的前厅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站起来身如苍鹤,向天山派山下遁去。

    功夫不大,江林就到了连余城唐枫居住的窗前,烛火投影在窗纸上的倩影孤独而沉默。

    江林不再迟疑,一纵身入内。屋内,夜灯如豆,偌大的屋子内连个火盆都没有,冬天冷冽的寒风灌进屋内,呆然木坐的唐枫已形销骨瘦,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的厉害。

    江林两臂一展,将她圈在怀里。

    唐枫睁大眼睛,突然泪如雨注,呆呆的注视着江林,不敢置信的道:“江大哥,你怎么来了!今天是你的”

    江林眼中含泪道:“是我的什么?洞房花烛夜?”

    唐枫身躯一颤,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洞房花烛夜”五个字痛彻心扉。

    江林将她紧紧揽在自己怀里,笑道:“看来唐家大小姐的耳目还是遍布天下,小可这才刚拜了天地,你就知道了?”

    唐枫强忍泪水,凄然道:“谢谢你来看我最后一面,今日一别,恐怕相见无日了吧!”

    江林用手温柔的给她拭泪,道:“为什么不走?你有父亲,有义兄,为何要听命于师父,困在这斗室之中?”

    唐枫听闻此言,浑身战栗,万念俱灰,道:“你也想叫我走?”

    江林抱紧他,温暖的手抚摸在她如云的秀发上,轻轻地说:“枫儿,你觉得我想叫你走么。”

    唐枫一怔,才意会过来,含泪道:“一步错,满盘皆输,我害了咱们的孩儿,又不见容于师父,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所以更不忍心陷你于不孝之地,你快回吧,别让师父发现了,也别让新娘子久等。你能看我一眼,我就已经满足了。”想起自己那受尽折磨的儿子江斐,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才不满五岁的孩子,却不得不日日生活在可怕的噩梦中,那太过阴暗的一段日子,大概已经在他生命中留下永远抹不去的伤痕。

    唐枫挣扎着从江林怀里挣扎出来,推开他道:“你快回吧,否则师父怪罪下来,你我都承担不起。江大哥,我不想离开这里,也不会离开,就让我在离你们最近的地方,默默守护你们吧!”说完这番话,唐枫已柔肠百结,心碎欲绝。

    江林再一次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搂住她不停颤抖的身躯,安抚的拍着她瘦弱的双肩,徐徐道:“名震天下的唐家大小姐,为了我受尽委屈,我江林岂能弃之不顾?枫儿,你不是一直想回去看望爹爹吗?我陪你回去一趟,然后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避世隐居,可好?”

    江林轻缓徐徐的声音钻入唐枫的耳朵,对于唐枫来说宛如当头巨喝,唐枫心头大震,她失声道:“什么!你…你…”

    江林叹了一声,双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声道:“到时候我们再生几个孩子,都像斐儿小时候一样可爱。”

    唐枫沉默道:“师父那里……”

    江林勉强笑道:“有师爷在,师父出不了事,我们快走吧。”说罢牵起唐枫的手,推门出去。

    淡淡月光下,映着地上的积雪,雪地中跪伏一人,正是小西,他以头触地,哽咽道:“大师兄!”

    江林眼中一痛,知道小西一回山就过来陪伴唐枫,料想是师爷授意,两人这几日竟没说过几句话,知道他已听到自己和枫儿两人的对话,一定是舍不得自己,招手道:“西儿过来!”

    小西站起来,扑跪在江林怀里,压抑的哭声沉沉传来,江林心酸道:“乖西儿,别哭了,都成大人了,还这么孩子气。我走之后,你照顾好师父,替我教导好斐儿,不能让师父像宠我们一样宠坏他,知道吗?如有要事,传信给梅坞你木子昆木大哥,他会联系我,不过这个方法你不能轻易用,除非很急的事,免得被师父发现。”

    小西点点头,过了半晌,才擦了眼泪再次叩头道:“这里暗哨都被我点倒了,大师兄你们快走吧!西儿拜别大师兄,拜别唐枫姐!大师兄保重!”

    江林拍拍他肩,拉着唐枫,一步一步走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中。

    从此后神仙眷侣,逍遥自在,可是,谁知道,他们到底能逍遥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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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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