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回忆一件惨痛的事，我觉得上学时候的批评教育或者关怀提点式的所谓“小惩大戒”大多数都是点到为止，毕竟是学校，对于“体罚”这个事儿是命令禁止的，所以那些老师们对学生除非是有极大的把握可以稍加“薄惩”，否则没有老师会傻到冒着开除公职的风险去用过于严厉的手段处理学生，这点上我上学的时候还是很有安全感的，即便关系比较好的老师对我的惩罚教育还大多都是会考虑“量刑”的，毕竟学生还是要学习为主的，这样的事儿发生一次，师生都要调整一段时间。譬如“老邓”对我厌学情绪的“小惩大诫”。从心里上讲，都渴望老师这样的重视和提点，因为学生心理的直接参与者，就是老师。可是高中毕业后，大学即将毕业之前发生了一件也值得让我用一生去铭记心里的事情。
班级老邓喜欢没事儿下下围棋，高中毕业后也没跟老邓断了联系，大学快毕业前，基本没什么学业，加上工作也落实完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毕业证派遣证一下来，我就直接投入工作岗位就可以了。当时班级有一个我的朋友，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叫做“男闺蜜”，他外号叫“冰河”，没事儿也喜欢下下棋，毕业之前他也没什么事儿，于是我跟冰河都从自己大学回家来，那时候多少有点轻浮，或者说有点自以为是，以为毕业了，工作落实完了，就可以真正的走向社会了，说是去老邓家看老师，其实多少还是有去跟自己曾经的班主任炫耀下自己学成的结果。于是我跟冰河以找老邓“杀几盘”为由，买了两条烟，拿了点水果，杀到老邓家。冰河家庭条件相对比较优越，估计家里看快上班了，还是男孩子，就给买了辆车，想想真可笑，这还不是，冰河开着车来接我，然后去老邓家，这连花着父母血汗钱买的车，居然都想成为自己炫耀的资本，现在想想，真是浮躁的可以，浮躁的虚无缥缈的。
然后那天，我们就这么特别死相的虚无缥缈了……
冰河开着车，来到老邓家小区门口。门口的保安看见来了一辆比较眼生的车，就没给开自动车杆，示意我们停下来，冰河打开车窗，做出那个年头无比时尚装B表情问保安：“你干什么的？为啥不让我进。”保安问去哪个楼，找谁。我顺着冰河无比时尚的表情接道：“找谁还用向你汇报啊？开门。”保安说：“那麻烦你登记一下，然后交100块钱押金。车出去的时候，押金退给你们。”并说这个是小区的规定。我看了一眼那小保安，看着比我们年龄小，也就十八九岁，我眼看着冰河也上来一股子油然而生的自以为是，其实那个时候心态比较膨胀，以为大学毕业了，落实了个相对靠谱的工作就了不起了，想想真是惭愧。冰河问：“不给你押金怎么着？我看你不让我进去的？”可是小保安很尽心尽责，就是不让进。冰河觉得没面子了，开个新车，没耍成酷，下车站在那开始质问小保安为什么别的车不用登记就可以进，他的车就得登记。小保安说：“因为我们开的车不是这个小区常来常往业主的车，所以登记一下是对所有业主负责任。我也不示弱，下车对小保安说：“我们找的就是业主，快点放行，一天事儿挺多的，没时间给你废话。”于是两个人吵架变成三个人吵，然后又过来一群人，然后保安队长过来了，问我们怎么回事，结果冰河说小保安不让他进去。其实所有情绪的根结都是因为我们开车耍酷没成功，只不过是为了挽回面子而已。小保安坚持说自己按章办事没错。当时太年轻，情绪一下就激动了，于是事情迅速恶化了，我们觉得没面子，小保安觉得委屈，帽子一扔，告诉队长说他不干了，并扬言告诉冰河跟我，让我们在马路边等他。细节就不赘述了，这段儿实在不堪入目，结果就是，都惊动了周围的pai出所。
然后那天，我们就这么特别死相的虚无缥缈了……
冰河开着车，来到老邓家小区门口。门口的保安看见来了一辆比较眼生的车，就没给开自动车杆，示意我们停下来，冰河打开车窗，做出那个年头无比时尚装B表情问保安：“你干什么的？为啥不让我进。”保安问去哪个楼，找谁。我顺着冰河无比时尚的表情接道：“找谁还用向你汇报啊？开门。”保安说：“那麻烦你登记一下，然后交100块钱押金。车出去的时候，押金退给你们。”并说这个是小区的规定。我看了一眼那小保安，看着比我们年龄小，也就十八九岁，我眼看着冰河也上来一股子油然而生的自以为是，其实那个时候心态比较膨胀，以为大学毕业了，落实了个相对靠谱的工作就了不起了，想想真是惭愧。冰河问：“不给你押金怎么着？我看你不让我进去的？”可是小保安很尽心尽责，就是不让进。冰河觉得没面子了，开个新车，没耍成酷，下车站在那开始质问小保安为什么别的车不用登记就可以进，他的车就得登记。小保安说：“因为我们开的车不是这个小区常来常往业主的车，所以登记一下是对所有业主负责任。我也不示弱，下车对小保安说：“我们找的就是业主，快点放行，一天事儿挺多的，没时间给你废话。”于是两个人吵架变成三个人吵，然后又过来一群人，然后保安队长过来了，问我们怎么回事，结果冰河说小保安不让他进去。其实所有情绪的根结都是因为我们开车耍酷没成功，只不过是为了挽回面子而已。小保安坚持说自己按章办事没错。当时太年轻，情绪一下就激动了，于是事情迅速恶化了，我们觉得没面子，小保安觉得委屈，帽子一扔，告诉队长说他不干了，并扬言告诉冰河跟我，让我们在马路边等他。细节就不赘述了，这段儿实在不堪入目，结果就是，都惊动了周围的pai出所。
真是够丢人的，现在想想都是奇耻大辱，太没脸了。
说清了事情的原委，PAI出所大哥和叔叔们也看我们两个没单位没组织的，于是问了始末，还是让我们把“老邓”叫来接我们出去，还教育我们说简直是胡闹，扰乱秩序什么，还特别鄙视了一顿所谓的大学生，什么没素质什么的，难听的话说了一大堆。
老邓看见我俩，眼睛都气绿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教我们的时候都没生过这气。这真是叫丢人丢到家了。老邓在那的时候，保安队长还卖可怜，说什么什么本来我们保安钱就不多，不就是大学生么，看不起我们，我们钱是不多，但也不是没了这份儿工作就活不了，干这保安的，都是家庭条件不好，要么就缺爹少妈的，都是可怜孩子。我当时顺嘴反驳到：“你没爹没妈怎么了？我给你造成的？我杀你爹了还是抢你妈了？”老邓压着火儿劝我说：“好了好了，你还说是不是？不听话是不是？都解决完了，你还找事儿，当哪都是你自己家那？”冰河顺嘴骂了句当时最流行的“C”，老邓说：“你俩是小孩儿么？越说还越来劲，不找我下棋么？回家还有事儿呢，走吧。”说完就拉着冰河往外走，然后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赶紧跟着回去。
坐在老邓家里，冰河还跟我一起诅咒那些保安，然后还特吹牛的说自己今天表现好什么的，男孩子么，多少会有一些英雄式的情节，我多少有点觉得委屈，感觉让人侮辱了似的。
正在冰河跟我讨论激烈的时候，老邓喝了口水，现在想想是强压着火儿，站在我俩对面，冲我们竖着大拇指，没好气儿的说：“行啊，你俩是这个份儿的。”冲我们伸出来的大拇指明显就是讽刺。冰河还跟老邓解释自己多么多么正确，保安多么多么过分。
我多少发现有点气氛不对，老邓口气也不对，于是给冰河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别说了。
“你俩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光彩的？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老邓问到。“就是觉得保安太装了，穿一身儿皮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好了。”冰河还在为自己面子顶嘴呢。我感到气氛不对，但是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冲动了，于是委婉的站在冰河那边说了句：“其实小区保安就那样，穿上衣服觉得自己怎么着了似的。”
“人家队长可是说了，说你们俩在那骂人家一道，在小区门口都骂半天了，还没过瘾？”
挺了老邓这话，我更觉得委屈，立刻反驳顶撞到：“老师，我们俩的话你不信，你信保安话，你跟我俩都不站在一条战线上。”
“我跟你站在一条战线上？我帮你俩打架去？”老邓指着我说：“还有你，刚才在PAI出所看小区监控的时候，什么不干就不干，有本事就别吃保安这口饭！这话你不觉得伤人自尊吗？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别让你家里给你落实工作啊！你俩有本事，有本事自己买个车我看看，有本事自己从里面出来，不是比本事么！你俩的本事就是在小区门口跟一个小保安打架斗嘴伤人自尊！这就是你俩的本事！你看你俩刚才进屋那架势，还不依不饶呢？人家都不干了，还骂人家，想想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吧，人家帽子都扔了，都不干了，你俩够可以的啊！”
这话说完，我跟冰河都沉默了，好像彼此都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虽然还是气鼓鼓的，但是至少闭嘴不说话了。
“就不是自己亲生的！”老邓一边运气，一边瞪着我俩。
“是，要是亲生的能不帮着我们说话么。”冰河这一句气话，让老邓彻底绷不住，当他学生的时候从未发生过的“惨案”，就让冰河一个导火线，彻底爆发。
“你俩谁说的，大点声，冲我说一遍！”
“没有，没有，冰河说错了，老师，没，没，不是，说错了。”我赶紧解释，当时再不懂事，也知道这话太勾火儿了。
冰河极力要挽回颜面，冲着邓老师说：“我说，我说亲生的就早帮着说话了！”冰河大嚷一句，我当时真是撞死墙上的感觉都有了。
“我让你俩犟！”老邓起身的时候，把身旁的小鱼缸都撞翻了，里面有一条小金鱼一下子从水里到地上，扑腾个不停，我当时觉得这个小金鱼像极了当时的我俩。
老邓边嘴里叨咕“给我等着啊你俩，你俩给我等着，等着，我今天我……等着”一系列反复重复的话，边踅摸东西，然后嘴里还说着：“你俩等着，我让你好过。犟嘴的。”
边说着他翻出了一个挠痒痒的东西，自己放手上掂量下，恶狠狠的瞪了我俩一眼，扔一边，干脆去柜子里拽了条皮带，一把把冰河拽过去，上去就抽，我赶紧上去拉着，老邓也不管男女，倒也是，我表现也不好，但是老邓对女孩子大多还是怜香惜玉的吧，我以为老邓看见我能就此收手，老邓上去给我两皮带，指着我说：“揍完他我再收拾你！再挡着别说我皮带不长眼睛！”我让抽得属实吓了一跳，上学的时候，从来没被他打过，至少他从没真的打疼过我。但是这一次抽得我措手不及，我疼得马上眼泪就出来了，捂着被抽着的胳膊开始哭。那时候都穿短袖了，我清楚的看见立刻就是两道红色的檩子，我又试着拉开老邓，皮带真的不长眼睛，我站在一边，边哭边抽嗒嗒的瞪着邓老师，心里可委屈了，觉得为什么就不听我们的解释。看着他噼里啪啦的往冰河的后背上屁股上大腿上那么抽，冰河本来就没面子，这又来顿打，几皮带下去，他居然一声不吭，看着他扭动的身后，我都知道他不定怎么忍着疼呢。
冰河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一躲不躲，一声不吭的。像是昭示着自己的委屈一样。我觉得冰河一直都知道，知道是我俩的错，只是由于那时候年轻，太爱面子，觉得放不下自尊去跟老邓说说软话，加上大学毕业后工作落实了的意气风发，像是跟老邓抵抗一样，生怕自己那骨子精气神儿没了。老邓边抽他边骂：“你臭小子长能耐了，上学时候没真动过你一下，你跟我嬉皮笑脸，现在毕业了，我让你硬气！”老邓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冰河是真倔，就那么傻愣愣的挺着，我到底是个女孩子，让这场面吓也吓坏了，哽咽着说：“老师，我们俩都知道错了，真的错了，别打他了，老师……老师你都没这么对过我们，老师别生气了……”
“错了？错哪了？”老邓问着，使劲儿抽冰河身上，给冰河一个讨饶的机会。
“冰河你说话，咱俩赶紧给老师认错，别不说话啊。”我就是害怕了，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改变现状。
冰河还是不说话，但是我从侧面看见他多少也泻火了，心理面也肯定知道是我们理亏，只是出于他的面子，依然不肯开口。
我只好自己对老邓说：“老师，我不该骂保安，不该胡闹，都错了，哪都错了还不行嘛，您别打了，老师求求你了。”
我哭啼啼的说完，老邓停下了手里的皮带，拿着皮带转过来，指着我说：“你过来！”
我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两步，吓坏了，怯生生的都不敢直视老邓。那时候的心情就是不确定这平时还算怜香惜玉的老邓这时候能不能控制不住脾气真的那么抽我一顿，捂着那两皮带抽出檩子的胳膊听后发落。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冰河，冰河气鼓鼓的站在那，还是一动不动，我还等着他英雄救美呢。
老邓训斥我说：“你看他干什么！他不该打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说该打伤了冰河，说不该打我就立刻会挨打。
我低着头，余光看见老邓瞬间举起来的皮带，我吓得转身，闭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就挺皮带啪的一声让老邓扔在了沙发上，对我说：“你转过来！”
我知道他不会打我了，就知道他对我下不去手，虽然没像揍冰河那样揍我，但是也确实算给我这只猴儿好看了一场杀鸡的戏，我转过身，胳膊上红色的印子昭然若揭。
“疼不疼啊？”老邓用眼睛顺着我胳膊的方向看过去，打量着我。
“疼，冰河肯定比我疼。”
“你要是个臭小子，今天也一样！让你俩好过！”
这句话让我脸红到脖子根儿。
你俩坐那，我跟你俩好好聊聊。冰河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估计刚挨完打，不好意思面对老邓吧，老邓更不可能折了面子再去叫他，见叫他坐他不动地方，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把他叫过来。我去拉冰河上沙发这边坐的时候，发现冰河眼圈红彤彤的，那是眼泪流了一脸，不知道是疼哭的，还是委屈哭的。老邓见了此状也没准备，以为冰河这臭小子犯了倔，没想到自己在那哭了。
老邓像没看见似的，见我跟冰河坐下，对我们说：“你们太不懂事了。小区的保安，有点好出路的十七八的孩子，谁能干保安，你俩知道不知道那孩子多大？人家才17，你们十七岁的时候干嘛呢？在我眼皮底下，喝酸奶，做题，吃零食，打篮球，穿名牌，玩儿早恋……人家队长说的没错，手底下那帮孩子，真的是没爹少妈的，真是可怜，但凡有人管，有人帮忙，谁能屈就干小区的保安。你们没真正走向社会，不知道这个社会的艰辛，太伤人了，你们太伤人了，你们跟一个小区的保安如此叫嚣，你们衣食无忧，大学毕业，等着上班之前在这小区门口跟保安像个社会混子似的，都给人家逼回家了，那可是走了就没下半月生活费的孩子，你们太安逸了，你们的一句话，一个态度，就给人家逼走了，你们是闲着没事儿吵架玩儿，对于他呢？想过没有？他是个比你们小六七岁的孩子，干嘛呢？想过没想过自己做的是什么？什么心胸，啊？太不容人了，四年大学就给我念成这样！不该打吗？说话做事之前考虑过没有？大学都要毕业了，还由着性子来？好好想想吧。
老邓各种反问让我跟冰河无地自容，其实挨打的时候说句错了讨饶很容易，反倒当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却说不出来了，满心的羞愧。
“这回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了？”
半天没说话的冰河，终于开口了：“嗯，知道了。”
老邓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我们，语气变得温和多了：“打疼了对不对？”说完又瞄了眼我的胳膊，依然火辣辣的疼。
“没事。”我这话说的，就跟别人踩脚了说对不起似的。
“这个姑娘我还多少觉得有点抱歉，我失手打伤了的，但是你也该骂，看你胳膊上两道印子的份上，我今天就免一顿劈头盖脸臭骂！但是你个混小子，一点都不冤枉！给我洗脸去！”
老邓最后几句连下带骂算是这个事儿翻篇儿了，但是至今为止我心里一直觉得歉疚，那个小保安事后真的不干了，也不知道他能否看见这个文章，回想起那年他委屈的眼神我自惭形秽，在这里跟他说声对不起，两皮带让我警醒了，那时轻狂，不知我们同行在江湖之上。在此道歉，祝当年青涩少年如今发展成材，人生的道路上顺风顺水。
邓老师在我步入社会之际及时的为我上了一课，让我懂得人生道路上多理解多包容多考虑，踏踏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
老邓，这一次你打疼我了，不过足够我深深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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