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一
有这样一个城市,拥有着诸多喧闹繁华的贸易区,据说在市中心的一条步行街上,回收一昼夜路人丢下的饮料瓶,就可以有上百块的收入;拥有着十多条地铁交错纵横宛如蛛网的交通线;拥有着每天在云层之上的办公室工作,整日整日鞋子都不沾灰的人,也有要靠政府的补贴金才能维持家人生计的人……
而在这个城市的郊区,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本应是农田的广袤土地上伫立着风格各异的建筑,古今中外的雕像,成片的香樟树和竹林,百分之八十的居住人群年龄在二十岁上下,临靠着这个地区的地铁站名称为UniversityTown.
闲逛于其中,可以看到三五成群一边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交流,一边赶着去上课的男女学生;可以碰到在路上解决掉食堂里打包来的早餐的充分利用时间者;可以遇到或悠闲牵手漫步或同乘一辆单车的情侣;可以和耳中塞着MP3,撑着伞的女孩子擦肩而过……
当然也有些是你闲逛多久也看不到的,比如说:
17号楼,双人男生寝室,门牌号3016,下午三时深蓝色的窗帘拉得严实,点着灯,微微有些凌乱的物品摆放方式,床下的柜子半掩着,T恤的一角露出来,顶棚的电扇积了灰,床旁边的桌子上散落着诸多物品,乐扣乐扣的杯子,上面印着雀巢咖啡字样的红色杯子,剩下五粒的草珊瑚含片,瑞星助手卡卡怀里抱着的笔筒里面除了各类的笔之外还有剪刀,梳子,衬衫的备用纽扣。上面的书架撑得满满,有关游戏,小说的杂志,人民教育出版社的教科书,本校主编的教学用书,还有一本厚厚的蓝色《学生常用法律法规汇编》上面夹着缀有红色条带的书签。
然而物品种类最丰富的是床上,枕头旁的手机,iPod,占了不小面积的懒人桌,床尾处堆着随意叠了两折的空调被,懒人桌上笔记本电脑旁还有瓶剩一少半的600ml的雪碧。嗯,这件寝室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了,好吧,还忘记了一样东西。
窝在床上,坐在电脑前的少年,脑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及耳的棕色发丝,微微有些蓬乱,依旧是娃娃脸,浅浅地皱着眉,随着鼠标点击声嘟囔着:“唔,接下来去王屋山打怪……”胃部却适时响了起来,少年舔了下嘴唇,脸色微红,咧了咧嘴,淡淡的酒窝便露了出来,拿起一旁的雪碧灌了一大口,视线却一直没离开屏幕。
还差五个守卫便完成任务的时候,房门被不小的力道推开了,穿着正装的少年身材愈显挺拔,扯松的领带搭在领口处,不算长的头发却有些天生的自然卷,鼻梁高挺,两只手中各提着一袋食堂打包回来的方便饭盒,朝着床上的宅男嚷道:“小澈,下来吃东西!”打算随手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却发现没有空位,挪动了半天才腾出一块地方来,勉强放下手中的东西。
床上的少年歪着头打量下室友,微扬起嘴角说:“瑛,穿上西装还人模人样的哈!”对方却毫不领情地扯下领带,丢到床上撇撇嘴:“要不是学生会有活动,我才不穿这个呢,哎,我说佟星澈大爷,你倒是下来啊,还等着我喂你不成!”
星澈换成挂机刷怪的模式后,跳下床,打开盒盖,深吸口气,喃喃自语道:“我还真饿了……”
终于换回T恤的瑜瑛随口接道:“从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东西,你还不饿,就是厌食症了。”顿了下,回头说,“当心被哥知道!”
星澈筷子一停,摇摇头,嘟囔了句:“童言无忌,大吉大利!”咀嚼的动作又停了下来,仔细听了听,问道:“瑛,你手机在震?”
寻找了下振动源的瑜瑛,翻出压在星澈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号码,怔住,拿到当事人面前,表情有些尴尬:“小,小澈,是曹操……”
“什么曹操啊?”疑惑地接过来,扯着嘴角地给室友下了定性,
“瑛,你还真是只小乌鸦!”按下绿色接听键,稳下声音招呼道,
“哥。”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星澈只是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在教室里,嗯,没有关系,正好是下课时间,是的,我们都很好,瑜瑛他,在旁边。很安静?呃,因为很多人在睡觉,所以没有声音,嗯……”
一旁的瑜瑛马上认定这是需要自己配合的时候了,巴巴地去书架那里拽了本英语书,凑到阳台边的少年身旁,用足够引起第三方注意的音量说道:“小澈,你看这个单词什么意思?”
星澈会意地做思索状,答道:“可能是直觉的意思,嗯,后面单词表里面有的吧……”拿开手机,按下扩音键,和少年比着合作愉快的手势。
温润的男中音从手机中传出:“瑜瑛和星澈都很用功嘛,哥真是很欣慰啊,可是按照教学管理信息中的课表,英语阅读课是在今天上午吧?”
两个少年得意的表情瞬间冻结了,丢下英语书的瑜瑛随手捞起电话进行补救:“哥,是这样的,我问小澈的是书下的注解里的单词……”很好的借口,毕竟法律类的书籍引用他国作品的情况不在少数。
谁知男子却用颇为轻快的语气回了句:“厉害啊,《毛邓三》的书上都能找到外文的注解……”
这回是彻底石化了。
好脾气的男子浅浅地笑了声,继续说道:“正好明天是周五了,上完课就回家来吧,哥做几个好菜,咱们好好谈谈,怎么样?”无限温和的语气中却听得出没得商量的味道来。
叹口气应下,结束通话后,从不向命运屈服的瑜瑛同学立刻在西裤口袋中翻出自己的手机,像个最乖巧的学弟一般主动和学姐讨来做海报的工作,然后一脸无辜地告之坐在椅子上明显已经消化不良的少年:“小澈,呐,你也看见了,我周末有事情要做,哥那边儿交给你了!”
星澈愤愤不平地反驳道:“也不知道是哪只小白拿英语书来暴露行迹的!没有义气!”
瑜瑛拉了把椅子坐下,晃晃食指,谆谆善诱道:“小澈,你这样想就不对了,我不去上课作息时间也很正常,你呢,不去上课就连饭都没办法解决!再旷课就有被饿死的危险。”
星澈白眼:“自己连着两天夜里去KTV通宵,还敢说作息时间正常!”
小卷毛少年摇头:“哎,小孩子哪能理解成年人的应酬呢!再说我有睡觉的啊!”
不提这个还好,娃娃脸少年一下子连筷子都弄折了:“对,佟瑜瑛大爷您在寝室里睡觉,我去帮您应付点名签到,还要从教室西面窜到东面,一会儿脱外套,一会儿穿外套来分饰两角!”
瑜瑛闷头笑:“哎呀,帮双胞胎哥哥的忙天经地义嘛!小澈!”
少年却直接别过头,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你听说过生日差了四个月的双胞胎吗?”
瑜瑛晃晃脑袋,结束话题之前感慨道:“小澈真是没有幽默感!”
星澈这时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瑛,你,你刚刚有挂掉我的手机吗?”
瑜瑛随口应道:“嗯,当然有,我有把滑盖推回去!”拽过丢在旁边的垂着水瓶座挂件的手机,分明看到上面依旧在跳动的通话时间的数字,啊地惨叫一声,抱有侥幸心理地小小声“喂”了一下,巴望着男子已经先挂了电话。
但天意往往不遂人愿,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嗯,我在,除了刚刚的叫声之外,内容一直很精彩,看来我们这周末可以聊的内容很丰富嘛,瑜瑛,你那个海报带回家做吧,有问题吗?”
“没,没有……”弱弱地回答,随后用力按下无辜的红色键,迁移怒火,“小澈,你说你一个男人用什么滑盖手机!还是水绿色的,你还好吧你!丢了它,马上丢了它!”付之行动地朝阳台走去。
星澈自然不能看着自己的手机毁于一掷,扯住少年控诉道:“明明就是你没有常识,还不肯多看电视,谁不知道这种手机推上滑盖不等于挂断……”
这时房门再次被大力推开,寸长的发丝根根向上的少年嚷道:“瑛仔,小澈,打球去吗?”随即看到扭打在地的两只,怔了两秒,丢下一句:“呃,打扰了,你们继续……”利落地退了回去,关上房门,随即又推开一点,伸进脑袋喊了句,“小澈,加油啊,反攻啊!”
二
中学生总是觉得小学生比较幸福,课业没有那么紧张,可以享受完整的法定假日,其实会有这种想法,大抵是因为可爱的孩子们还没有进入大学,对于相当一部分的大学生来说,尤其是文科大学生,课业负担这种词只出现在考前的一周或者一天……
在这里双休日的概念基本上是不准确的,从周三下午起便可以看见拖着旅行箱回家的同学,一路上滑轮的摩擦声不时引起侧目,至于为什么回家要用旅行箱,至今也不是很理解。到了周四,傍晚时分主教学楼附近的校门口便经常可以听见这样的对话:
“帮我把书带回寝室吧!”
“拜拜,下周见!”
“哎,你也回去啊,一起啊……”
等到周五下午的时候,踱到校门去等公交车,遇到本班的同学,往往会互相抱怨几句“也不知道这学期的课是怎么排的哦,凭什么周五下午还有课啊!”,“就是的啊,作孽啊!”,“下周就跷了它……”,“那个老师要点名的啊,受不了!”语气之中大有流年不利之感。
而这会儿在公交车上递交通卡给售票员的两个少年便也同属于课表排得很烂的行列。鼻梁高挺的少年拍拍站在一旁整理耳机线的同伴,比了下最后面的两个座位:“小澈,过去坐啊!”
星澈调着音量,瞥了眼遥远的座位,摇摇头说:“过一会儿就到地铁站了啊,就站这儿吧!”
瑜瑛却已经向后面移动起来,嘴里嘟囔着:“趁还能坐的时候多坐一会吧……”
娃娃脸少年闻言垂头苦笑了下,酒窝一现,更显稚气,跟过去坐到瑜瑛身边,撇撇嘴抱怨:“能不提吗?”
小卷毛少年颇为义气地挺起胸:“放心!当哥的罩着你!”
星澈却别开眼看窗外的风景:“那拜托你先把英文注释从《毛邓三》的书上找出来吧……”
十分钟后上了地铁,乘客并不多,两个少年得以各居长椅一边,头靠在透明的隔板上,星澈马上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一直对室友如此受周公宠爱的事实心存不满的瑜瑛伸长腿,踢踢娃娃脸少年带着蓝边的运动鞋:“小澈,别睡了,起来串供!”还一本正经地拿出纸笔来。
少年却只是迷迷茫茫地睁开眼,困惑地“嗯?”了一声,比比耳机,表示自己全没听见。
瑜瑛有些郁闷,坐到星澈的旁边:“一出门儿就非得听着歌不可,音量还那么大,别听了,研究正事儿呢!哎,你在听什么啊?”
星澈也不多做解释,摘下左耳的耳机递给室友,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在说,呐,也给你听,求你别再唐僧了……
瑜瑛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反应过来:“是beyond啊,能喜欢一个乐队几十年,小澈真是长情……”
星澈把头靠在兄弟肩上,颇为无力地回了句:“好像我今年才满二十岁吧……”
不久之后客流量增多,瑜瑛又一次独自面对微妙的尴尬局面:两个少年穿着颜色相近的浅蓝色牛仔裤,白色的T恤和连帽衫,一人一只耳机同听一首歌,娃娃脸的少年还倚靠在另一个挺秀少年的肩上,睡得很踏实。很快便接收到各种复杂的目光,甚至还有女孩子拿出手机把镜头对准这里,以发短信作为掩饰,接着发出咔嚓的声音。身经百战的小卷毛少年大大方方地回视,嘴角扬起笑来,眸中隐着顽皮的神色,歪了下脑袋把头贴在熟睡着的少年的发心,慢慢地闭上眼睛,空闲着的右耳马上听到了抽气的声音。
到站之前,星澈睡到自然醒,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莫明其妙被打了一拳的瑜瑛瘪瘪嘴,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耳机,随即瞥到一片空白的纸,突然想到主要任务来,有些沮丧地说:“小澈,还没有对好口供啊!”
娃娃脸少年捏捏眉心:“瑛大少,你有听说过串供还做记录的吗,你当是录口供啊!要不要再请第三方到场?”
瑜瑛挫败地收起纸笔,看着对面女孩子包上的巨蟹座挂件发了会儿呆,突然转过头说:“小澈,你想吃海鲜吗?”
星澈一怔,下意识地说:“嗯?你不是不喜欢吃海物嘛……”顿住,大悟似的眯起眼,嘴角带着笑,“瑛,你太差了!”
行动派的两个少年一下地铁就喜滋滋地直奔超市里水产腥味扑鼻的地方,转了两圈却对那些垂死挣扎吐着泡的螃蟹和翻着白眼的鱼提不起食欲来,小卷毛少年孩子气的曲起食指敲敲螃蟹壳,问道:“喂,还活着吗?啊!”在螃蟹大哥挥舞钳子之前险险收回手,虽然被皮筋系着蟹大哥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
一旁的星澈嘴角抽搐了下,随即毫无同情心地笑出声来:“哎,瑛,要是你现在挂了彩,那么计划就提前宣告失败!”
最后拿了盒冰柜中的对虾来充数,又来到酸奶牛奶的领地,最麻烦的三口之家莫过于三个人喜欢三种不同口味的酸奶,草莓,芦荟,原味每样一联,满载而归。
三
人口密度大的城市,有几个主要特点:首先中心区及其附近的住宅层数较高,算是充分利用空间,俯瞰下去就是一只巨大的刺猬把根根尖刺指向天空;其次生活节奏比较快,或者说竞争压力比较大,假如有一天心血来潮静止在市中心的地铁站里,你会感受到周围的大部分人快速从你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阵风,当然记得抱住根柱子,否则基本上就随波逐流了;最后便是犯罪率较高,个中原因就不仔细分析了,不过它直接导致住宅区加强防卫,小区门口有岗,楼门口有电子锁,底楼还有保安……
瑜瑛把印着XX超市字样的环保口袋挪到左手,和小区门口的保安叔叔挥了挥手。记忆力超群的保安熟络地和两个少年打招呼:“回来过周末了啊?哟,还买菜了?”星澈只是淡笑着点了下头,小卷毛少年则朗声回应:“是啊,今个儿海鲜大餐!”
到了楼门口却没这么顺利,底楼换了个新人,一见两个少年开了电子门走了进来,连忙走过来客气地询问是住在几层几号的,又闲聊了两三句,归家的少年们才进了电梯。
靠在电梯壁上看着跳动着的数字,瑜瑛有些无奈地笑着说:“我总觉得回哥这里就像是来接头的一样,要经过层层关卡!”
星澈耸耸肩:“还好没让我们对暗号什么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瑜瑛却闷头笑了起来:“怎么没有,小澈你还记不记我们第一次到哥这里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就被拦住了。”
娃娃脸少年微微一怔,也想起当时的场景来:
【尽职尽责的保安大叔例行公事地询问两个陌生面孔的孩子是找谁的。
小卷毛少年照着手机短信念出具体的门牌号来。
保安大叔略一思索,点头说:“哦,那家人我认识的,好,你们说说看他家姓什么,说对了才能让你们进去!”
两个少年不假思索地回答:“赫连!”
保安大叔却没太听清:“什么?不对吧,好像不姓连……”
娃娃脸少年眨眨眼,一脸镇定地回答:“哦,那姓赫!”
大叔很开心辞典地喊道:“对了,对了,回答正确,你们进去吧!”
进了小区,小卷毛少年无力地抱怨道:“哥什么时候还改姓了?”
娃娃脸少年忍笑解释说:“准是哥自我介绍时说了全名,人家就以为他姓赫了!”
小卷毛少年撇撇嘴:“赫连齐便是姓赫,叫连齐?也不想想谁家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啊,出生在祁连山吗?”】
回忆结束,开门入户,菜香满室收不住,一直以来被食堂大锅饭折磨的两个少年刹那间饥肠辘辘。
户主从厨房走出来,把腾着热气的汤放到餐桌上,浅笑着说:“回来的真是时候,洗洗手,吃饭!”鼻翼上方留着平光镜硌出的浅浅印记,尚未到而立之年的男子眼眸之间温润澄澈,没了金丝边眼镜的掩饰,更添出几分稚嫩,和在校生没差多少,亚麻色的围裙,挽起的棉质家居服衣袖,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墨色西裤,本应是颇为怪异的组合,穿在男子身上倒有几分舒适柔和的感觉。
鼻梁高挺的少年当即表明态度:“啧啧,娶妻当如是啊!”随即被男子眯起的眼眸震慑到乖乖地洗手换衣服。
娃娃脸少年从来都值得信赖,这会儿也没忘记主要任务,凑到男子身边,笑得乖巧无害,扬扬手中的口袋:“哥,加菜!”
男子接过盒子上已经满是水气的对虾,回手放进冰箱下层,再揉揉少年本就凌乱的头发,微扬嘴角:“好,下周给你们加菜!”星澈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观察出男子的真实想法来。
换好家居服的瑜瑛蹬着拖鞋吧嗒吧嗒地奔过来,努力扭转局势道:“可是我想现在吃,哥,我和小澈一周没吃到海鲜了!”
男子耸耸肩:“但我不忍心某两个小孩儿在今晚之后因为海鲜的原因而导致身体状态进一步恶化。”
在心里默默憎恶了一下男子如此绕口的说话方式,挫败的大男孩儿们坐了下来,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全心全意地享受美食。
晚饭之后,猜拳失败的星澈留下来洗碗,谁知娃娃脸少年刚把洗洁精挤进清水中,瑜瑛扰民的脚步声又由远及近,最终出现在眼前,小卷毛少年热情地挽起袖子:“小澈,我来帮忙!”
星澈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为什么?”
瑜瑛认认真真地看着对面的少年说:“因为我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怎么忍心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干活儿!”
娃娃脸少年唯一的反应便是猛地打了个寒战,然后低下头迅速工作着。
高挺鼻梁的少年只好坦白:“哥说要我先和他去书房,小澈你也知道一吃完饭就做剧烈运动总是不好,我这是为哥的身体健康着想!而且共同犯罪总没有分开审判的道理!”
星澈当即停下冲洗的动作,向远离瑜瑛的方向迈了一步:“谁和你是共同犯罪,你的算你的,我的算我的!”愤愤不平的语气。
小卷毛少年眼神很是受伤,嘴角哆嗦着,半晌说了句:“小澈,你这是要和我管宁割席吗?”
半个小时之后来到户主工作室的两个少年衣服上依旧残留着未干的水渍,可见刚刚在厨房战况之激烈。
男子悠闲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淡笑着问:“一起洗澡了?”
高挺鼻梁少年居然还一脸紧张地回:“哥,你别误会,我和小澈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呜,你相信我啊!我对你是真……”
娃娃脸少年终于愤怒了,随手把沙发上的抱枕闷到瑜瑛脸上,回手拍在桌子上,悲壮地说:“开庭!”
四
哲学上说外因可以影响事物的发展,换句话来说,就是环境很重要,比如说学习外语见效最快的途径就是到那个国家去生活,当然最初的时候一定要有异常良好的心理素质,以便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存活。再比如在古代有这样一对夫妇为了让自家儿子来掌管家里的财政,就总是故意在其子面前宣传记账这项活动是多么的有爱,终于小孩子落入了圈套。
基于上述原因,赫连齐认为很有必要对两个弟弟加强法律氛围的熏陶,于是书房内的“谈心”活动通常是按照特定的程序来进行:
话说星澈气势汹汹地拍桌开庭,随即便垮了脸,吹吹震麻的手。男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靠在椅背上:“法官大人,下次买个小锤子给你吧。”娃娃脸少年吐吐舌乖乖地蹭到瑜瑛身边站好。
男子保存好文件,放下鼠标,椅子转了九十度,对着两个少年浅浅一笑:“那么,先由我来宣读‘起诉书’。”眼神中的锐气一闪而逝,“佟瑜瑛两日夜不归宿,日间跷课睡觉,昨日依旧没有去上课,还试图以拙劣的借口掩盖犯罪事实。佟星澈跷课在寝室进行绝食活动,并且面不改色地对兄长进行欺骗。嗯,暂时就这些,你们可以就指控的内容进行陈述了!”
而刚刚还叫嚣着要割席的两个少年互视一眼,达成合作的共识。怀里搂着抱枕的小卷毛少年皱皱鼻子说:“哥,证据呢?控方举证啊!”
男子挑起眉:“怎么?昨天和我通话的不是你们俩,还是想告诉我你们以为今天是四月二日?”
娃娃脸少年无害地笑笑:“哥,昨天和您讲电话的是我们俩,但是,只凭被告人的陈述是不能定罪的啊!”
男子不慌不忙:“很好,为了避免刑讯逼供现象继续猖獗下去,确实只凭被告人的供述不能定罪,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你们俩是互相检举来着。”
高挺鼻梁的少年退而求其次:“那么,算是立功吗?”
男子为难地叹口气:“可是你们俩刚刚还拒不认罪啊,这样的话,我很难宽大处理啊,毕竟违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
不说这句还好,两个少年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星澈观察着男子的表情:“哥,你真没听说过另一个版本吗?”
男子扬扬眉毛,不置可否地等待着。
瑜瑛马上公布答案:“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男子却毫不惊愕地弯下眉眼:“现在还在流行这个吗?真可爱!那么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非常连贯地说了两句毫不相关的话。
星澈一怔:“这么快就到最后陈述了?”
小卷毛少年更为激动地嚷道:“就剩一句了?别啊,哥,我还有话没说呢,你不知道咱们那个毛邓三的课有多无聊,讲课的是文学院的首席院士,老早就听学姐说过这老头长得像穿山甲,第一堂课时我去一看,嘿!人家穿山甲冤死了!讲课的时候方言口音还特别重,基本听不懂,我一想去课上睡觉,还不如不去,怎么说也算是尊老吧。”
娃娃脸少年听完这段话立刻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朝着远离慷慨激昂的少年的方向迈了一大步,万分后悔地说:“哥,我认罪了,我请求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和他的想法不一样,真的!”
男子站起身,揉揉星澈的脑袋,笑得和蔼可亲:“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嘛,在线网游玩到四十级了吧?”
星澈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摇摇头。
男子颇为惋惜地说:“这样啊,本来还有些装备想给你呢,可惜你等级不够,估计是用不上了!”
好哥儿们瑜瑛马上凑过来说:“小澈,谦虚啥啊,昨个儿咱不是就到五十了嘛!哥,他能用,你都给他吧!”再一回头,只看到娃娃脸少年蹲到墙角种蘑菇的背影,小卷毛少年顿悟自己说错话了,嚷道,“哥,他不是昨天玩的,是前几天玩儿的!”这时墙角的少年就差没以头抢地了,可怜巴巴地回过头来说:“哥,你赶紧判吧……”
男子走过去拉起蹲着的孩子,微微皱起眉说:“其实我并不觉得不去上课是什么罪过,但前提是把跷课的时间用来做对自己更有意义的事情,如果小澈你只是饿着肚子玩电脑的话,哥宁愿你去课上睡觉,这条算二十。”
娃娃脸少年咬着下唇点点头。
男子又走到瑜瑛旁边,玩味地看着少年一脸戒备的神情:“瑜瑛,你打算出国吗?”
小卷毛少年瞪大眼睛,费力地把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咽了回去,随口答道:“没啊。”
男子眯起眼:“那为什么现在就开始倒时差了呢?”
瑜瑛撇撇嘴:“哥,你可以直接说下次不要去通宵了!”
男子轻哼一声:“连着两天晚上KTV,喉咙充血了吧,白天睡觉,醒了之后头不疼?仗着年轻,再这么熬,将来一定后悔!我也不为难你,一天十下,两天算三十!”
高挺鼻梁的少年委屈地瘪嘴:“老爷爷,这不算累犯,你以前没罚过!”
男子点头:“学得不错,但这算连续犯,还是从重处罚。”看着少年垮下脸,男子忍了下笑,接着说,“至于你们俩欺骗我的事情嘛,我一直认为骗人是非常不好的行为,骗人还被发现就更是差劲,所以每人加十下,没有意见吧?”
两个少年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觉得还可以接受,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做出一脸冤枉的表情,在两个弟弟开始和自己买菜般地讨价还价之前,男子抓紧时间问了句:“一切按老规矩办,谁先来啊?”
意料之中地出现了兄弟情深的画面,两个少年争先恐后地喊着:“我先来!”,差点儿没再打起来,男子不慌不忙地拽出古铜色的木质戒尺,靠在桌边好心提议道:“你们俩还是用最公平的方法决定吧!”
接下来两个少年很听话地猜起拳来,上天一直很公平,这次赢的是星澈,当即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输了的小卷毛少年哀叫一声,吸吸鼻子,转过身去,做出标准的俯卧撑姿势。
娃娃脸少年深吸口气,撑在了桌边。
男子却面带微笑地等待着,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星澈当即红了脸:“哥,我今年二十了……”
男子装无辜:“嗯,我知道,生日礼物我也送过了啊!”戒尺轻轻点在少年的腰眼处,语气一转,“可是还是像个两岁孩子一样不肯好好吃饭,这种错误,不这么罚都对不起你,小澈!”
向来识时务的孩子直起身垂下头解皮带,犹犹豫豫地褪了裤子,俯身撑好之前,扬起脑袋看看男子,小狗一般的眼神,脸儿红得像番茄。
伸手解救出小狗崽儿咬着的下唇,赫连齐相当好哥哥地说:“小澈,疼就喊出来,不许咬着嘴唇,还有,记得帮另外那只数数啊。”
俯在地上的小卷毛少年颇为不满地嘟囔了句:“烂规矩!”
前十下尺子照常热身,从腰下打到腿根,再返上来,力度也不算重,打得也不快。星澈稳稳地从一数到十,而瑜瑛则相应地做了十个俯卧撑,这便是两个少年抢着先挨打的原因,毕竟先做几十个俯卧撑,再挨打总是件难过的事情。
十下过后,熟悉套路的星澈深深地吸了口气,接下来的尺子就不会这么好挨了,果然后面的尺子一下下全都瞄准臀峰,所有的尺子
第2回
印儿都重合在一起,力度也比前十下重了许多,第八下的时候,少年数数的声音就开始不稳了,一道尺子的痕迹清晰地浮现出来,与周围只是微微泛红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额际的汗水滴了下来,落在实木的桌案上,凝成一滴,十三下尺子落在同一个部位,一分一毫都不差,成功地让娃娃脸少年软了胳膊,手肘一下子磕在桌上,口中的数字也变成了:“呜……”
反应最快地是做了二十多个俯卧撑的少年,当即喊道:“哥,你别再打了,小澈都不识数了,二十三下来是五……”
男子却只是默默地放下尺子,扶起少年,揽在怀里,轻轻地拍拍后背,等小孩儿稍稍平静下来了,才伸手擦去星澈额上的汗,眼神温柔而坚定:“小澈,你自己说,还打吗?”
随手拽起男子的袖子擦着余下的汗珠,娃娃脸扁着嘴说:“哥,小澈长记性了,你换个地方打!”
男子忍笑:“撑在桌上不舒服,要不趴到哥腿上来?”
星澈却颇有气节地别开头,径自回到桌前撑好了。
赫连齐再提供福利:“不急,再歇一会儿吧。”
一直被忽略的少年终于爆发了:“没有你们这么办事儿的,哎,我还撑着呢,哥,小澈都歇了,我怎么不能歇啊!”
男子微微扬起嘴角,拿起尺子,连着七下敲在星澈臀腿相间的地方,速度极快,星澈吸了口气,也颇为快速地连着数了七个数,傻了眼的是可怜的瑜瑛,必须按照数数的频率来做俯卧撑,那,现在怎么办,一声哀号:“啊,你们还拿不拿我当人看啊!”
五
曾经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人和你相似到就如同你的复制品一般,那么会相处得怎样。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两个人有相同的想法,相同的爱好,大抵会很开心,很亲切吧。但反过来想,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去做,你个性中的弱点他也同样具有,那么无疑是把两个人的缺点扩大化了,短时期的投缘感一过,就会出现很多的麻烦,总之很难长久地相处下去。换句话说,真正能够绵长久远地陪伴着你而又不会彼此厌倦的人,往往是个性有些差异的人,嗯,就像磁铁的两极,各自不同,却又彼此吸引。
而眼下就有一对很好的例子:挨过打后,嘶嘶地低声抽着气穿好裤子的娃娃脸少年扬起头朝男子扯扯嘴角,表示自己情况还好,汗水沿着脸颊流下来,少年也只是颇为低调地说了句:“哥,小澈先回房间了。”并且脸色微红地拒绝了男子要抱其回房的提议,慢慢地蹭出门去。
与之相对的便是那个尺子还没上身,就呈大字型赖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小卷毛,嘴里还嚷嚷着:“啊,累死了啊,太不仁道了,哥,你这是虐囚!呜,我要上诉!”男子见怪不怪地坐回桌前,随口应道:“嗯,去上诉吧,反正上诉不加刑,出结果了再通知我!顺便提醒你最后那几个俯卧撑动作真的很难看。”说话的同时已经开始继续整理材料,把某人忽略得很彻底。
瑜瑛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瘪瘪嘴说了句:“谁不知道你这里就是最高院,我还去哪里上诉!”动作有些僵硬地走到门边,朝着紧闭着的门猛喊了几声,“小澈!佟星澈!爷在叫你呢!马上给爷过来!”附耳贴在门上,什么动静都没有,松了口气,靠着门自言自语道,“好极了,隔音效果真不错!”
饶是身经百战的男子这会儿也想安装个避雷针,挑眉说:“时间不早了,我也准备下班了,要办什么业务明天请早吧,反正滞纳金也不多,每天才二十下而已……”
少年瞪大眼睛冲回桌边:“你,你们怎么还涨价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容易吗?”吸吸鼻子,略带讨好地捧了尺子送到男子面前,“您看,还能打折吗?”
男子却干脆地点头同意了,接过尺子,轻轻敲敲桌子的边缘:“没问题,不过纠正你一个读音,那字在这个语境里不要念成‘zhe’,要念成‘she’,自己趴好吧,尺子折了后,记得去古董行里买个新的赔给我。”
高挺鼻梁的少年当即扁扁嘴说:“哥,我是你弟弟,不是你的客户,也不是你的对手,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语气无限委屈,垂着头就差没蹲下来画圈圈了。
男子站起身,用力揪了下少年的耳朵:“除了我弟弟,我才不给别人机会在我面前这么耍赖呢!行了,别磨蹭了,早点儿打完好给你们俩上药!”
少年揉揉耳朵,嘟囔道:“打了还得上药,这才叫无用功……”,手放到腰间,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抬头问道,“哥,我犯的错不是两岁孩子的,你看能不能……”
男子一脸骄傲地说:“是啊,一般满周岁之前的孩子都不按照正常时间睡觉,你比两岁还年轻呢!”
瑜瑛挫败地褪下了裤子,胳膊还疼着,只能完全地俯在桌面上,红着脸抱怨一句:“哼,没满周岁你都下得了手,狼外婆!”
哭笑不得的男子依旧是十下热身,而少年却一点儿不消停地哼哼着,仿佛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一样。
接下来的尺子一如既往地加重了力道,并且落点很固定,小卷毛少年也相应地加大了反响,嘴里嚷嚷着:“啊,疼,哥,换地方啊!哥,你不用瞄那么准,打个五环也不丢人!”还捶着桌子助长声势。
男子此时终于理解了这破孩子事先确定隔音状况如何的原因了,要不是这个房间的强隔音功能,现在早有邻居来投诉扰民了。
同一个部位挨了十五下,少年终于安静了一会儿,男子反而有些不放心,尺子轻敲在肿起的部位旁边,试探地叫道:“瑜瑛?”
小卷毛晃了晃,低低地应道:“哥,缓一会儿,我喉咙痛,喊不动了!”挣扎着起身,低下头享受着“水来张口”的待遇。
男子又从抽屉中拿出一联草珊瑚,粉色的药片喂到少年嘴里,关怀道:“好点儿了吗?”
少年点头,很快便眉眼弯弯,抗打击能力可见一斑。
男子又教导小孩儿般地说:“放到舌头下效果更好哦,试试看!”
心里暗暗想着“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啊”的好奇少年立刻实践了,却没有觉得有什么更好地效果,困惑地看向男子。
还没等少年发问,男子突然按下少年的身子,连着十五下制造了另一道肿痕,瑜瑛连呜咽都来不及,直起身做愤怒状。
男子却自然而然地坦白道:“没错,是骗你的,怕你一疼起来把药片抽到气管里。”扬起温和的笑,“不过安静下来的瑛儿还真是可爱啊!哥哥抱你回房间吧!”
心里微微念叨着“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少年一甩小卷毛,穿好裤子,扶着桌子以诡异的姿势推门挪了出去,目的地为佟星澈的房间。
抬手敲门,门却没锁直接开了,导致瑜瑛差点儿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进了门,抬起头发现娃娃脸少年利落地把双臂交叠在枕头上,头还搭在上面,一副乖巧养伤的摸样。小卷毛少年回手锁上门:“是我,别藏着了,不就是PSP嘛!怕哥看见怎么还不锁门啊?”
娃娃脸少年头也没回地回了句:“锁了门才更可疑吧”,拿出盖在手臂下的白色PSP,带好耳机继续练习手指灵活性。瑜瑛蹭到床边,硬挤出一块地方,脑袋凑过去:“玩什么呢?呃,太鼓达人?小澈,我服了你了!”投降般地高举双手,脑袋埋在枕头里,大有要闷死自己的趋势。
星澈镇定自若地回:“这歌儿还蛮好听,而且速度够快!”
小卷毛侧过脑袋,抱着枕头问:“哎,下周我们部搞活动,小澈你去不去?”
星澈手上动作不停,随口答:“你们部活动,我去干什么?”
瑜瑛叹气:“要演节目的啊,陪我唱个歌吧!”
星澈随着歌曲的节奏点点头:“小事儿……”
这时敲门声传来,星澈利落地关机,摘下耳机放到枕头下,并且示意旁边的某人去开门,高挺鼻梁的少年不情不愿地拖着残躯类人猿般地移动到门边开了锁。
门外的男子手里把玩着一瓶云南白药,要笑不笑地问:“怎么还锁门了,在做什么,不方便吗?”
瑜瑛毫不客气地白眼,蹭回床边:“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啊!”
男子微怔一下,忍笑说:“也对,耽误你们了!”
小卷毛愤愤地扯了枕头朝着声源处丢过去,星澈想到自己的枕头还另有用途,咬咬牙假装睡觉。
六
古谚有云:“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于是乎晨练一直是被宣传提倡的活动,方式也多种多样:小广场上爷爷奶奶的太极,社区里遛狗兼散步的婶婶伯伯,电视机前“每天五分钟”健美操的阿姨们……当然还有种晨练方式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仲春时节,初生的太阳一半浸在湖水里,暂时还没有起到温暖人间的作用,只是有照明的功能罢了,花草树木密集种植的小路上尚有未散尽的雾气,很快宁谧的气氛被打破,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出现在眼前的是众多“祖国八九点钟的太阳”拖着疲惫的步伐睡眼惺忪地奔向前方,目光茫然,仿佛正面对着自己渺茫而不可知的未来,速度并不算快,也有停下来边走边聊的,1500米左右的距离,时间卡得很严格,每天六点半到七点,六分钟到八分钟,超时不行,时间不到也不行,终点的刷卡处就经常看到没有算计好时间的可怜孩子们站在旁边等待六分钟的到来,如果说在整个大学生涯中有一项活动一定要配备手表,相信我,那不是考试,而是晨跑。
门牌号3016,六点二十五分,闹钟在小卷毛脑袋的旁边准时响起,而当事人却免疫力很强地毫无反应。急促的滴滴声成功地唤醒了旁边床上的少年,拉起被子蒙在头上默默忍耐,十个数后,宣告放弃,娃娃脸上带着不甘心的表情,唤道:“瑛……瑜瑛,佟瑜瑛!”对方却完全没有回应,任凭噪声制造器在旁边工作。
星澈一脸沮丧地下了床,疲惫地走过去消灭声源,却发现其被某个破孩子扔到了床头的最里面,少年无奈地爬上床,左手放在沉睡的障碍物旁边,伸长右胳膊去按下闹钟,当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小卷毛脑袋晃了晃,睁开了眼睛,困惑地眨了眨,随即低低地叫了声,抱着被子向后缩去,一系列动作成功地让类俯卧撑姿势的娃娃脸扣在了床上,而高挺鼻梁的少年这会儿还半梦半醒地说了句:“小澈,原来是你啊,大白天的,咱别这样……”
星澈坐起身子,咬咬牙,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制造什么血腥事件,一边下床,一边用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说:“佟瑜瑛,我正式通知你,我要求换寝!”
小卷毛少年还露出一脸委曲求全的表情:“小澈,别啊,那,你愿意白天也行,我听你的还不成嘛!”随即接收到星澈凶狠的眼神,瑜瑛一抖,彻底精神了。
十分钟后两个少年也加入每日一跑的行列中,棉质浅蓝色T恤以宅为主的少年娃娃脸上带着疲惫,耳机线随着步伐在胸前荡来荡去;与之相对的是红底黑条T恤的少年小卷毛起起伏伏,跑步的时候嘴巴也不闲着,一脸兴奋地和旁边的少年述说着什么,娃娃脸少年却打了个哈欠,把耳机又向里面塞了塞。
迷你马拉松结束后,两个少年随着人群荡进食堂,窗口前排着长队,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为了方便同学们了解各个窗口出售的食物,学校食堂善良地采取了早餐万年不变的方法,小半年下来,就足以使一个普通的在校生具备熟练背诵每个窗口早餐菜色的能力,连包子的馅料都不会有差错。浅蓝色T恤少年收起耳机线,深呼吸了一次,娃娃脸上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径直通知旁边去拿餐盘的小卷毛:“瑛,我饱了,我先回寝室了……”十秒钟后星澈瘪着嘴手里端着瑜瑛硬塞过来的餐盘站在三号窗口前的长龙里,嘟囔着:“就会哥挂在嘴边,没格调!”
喝了一大碗掺了豆浆的水,星澈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是过饱和状态了,比比嘴角示意对面的少年摘下蹭到脸上去的芝麻粒,再暗暗感叹一下某人一如既往的好食欲,不知不觉之间居然说出了口:“心思单纯真是不错……”
谁知小卷毛抬起脑袋,浅笑着眨眼:“佳人究竟为谁茶饭不思,衣带渐宽终不悔?”还舔舔沾在唇边新生胡茬上的豆浆。
娃娃脸此时连抚额长叹都省了,直接端起自己的餐盘,镇定地说:“同学,我看见我的朋友了,就不和你拼桌了,再见……”
上午连着四节刑法总论,两个少年一人一只耳机,留下一只耳朵听课,还自认为能够起到提神作用。课程进展到刑法中的认识错误,讲到对象错误时一身西装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站在讲台上举例道:“大家来判断一下,如果把人误当成狗射死了,构成什么罪,如果是把狗当****呢,如果是披着狗皮的人呢?”……“某甲见周围无人,趁夜深人静扑倒对方,开始扯头发,撕衣服,最后发现对方是个男人……”当即听到窃笑声“小攻。”
娃娃脸少年嘴角抽搐了下,转头对笑得小卷毛直抖的少年说:“瑛,教室里的冷气是不是开得太足了?”
收住笑的少年配合地做了个寒战的动作:“是啊,简直是寒风刺骨啊……”
十一点三刻娃娃脸少年终于到了一个可以避雷的地方,吃着没有加辣的炒粗粉,对面的瑜瑛笑得一脸友善:“小澈啊,我们部里的活动就在下午进行,吃过饭我们就过去准备吧……”
星澈随口应着:“哦,好,在哪个教室?”
高挺鼻梁的少年眨眨眼:“不在教室,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义演在教室了?”
娃娃脸表情僵硬了:“什,什么义演?”
小卷毛少年一脸无辜:“咦,晨跑的时候和你说过了啊,我们部的活动就是在食堂附近的那个小广场上义演,为灾区募捐……”
手一松,筷子落在桌上,星澈这才顿悟到人生没有最囧,只有更囧的道理。
七
曾经有这样一个实验,纸上画了两条线,视觉上可以判断出A比B长,找来五十个人判断它们的长短,并且事先告之其中四十个人要回答B更长,当把五十个集中在一起进行回答时,余下的十个人也给出了B更长的答案,这种现象便是从众效应。在日常生活中得到普遍的应用:卖布的有布托儿,卖药的有药托儿;出门儿吃饭的时候喜欢找顾客多的店,哪怕需要站在门口儿等座位;过马路的时候即使是红灯,看到大多数人都在向前走,也会跟上去……
而这种效应校学生会和校红十字会联合举办的义演活动中也得到了应用,会长坐在舞台边缘,和全体成员进行活动前的密谋:“这次活动最主要就是要声势够大,这样才能调动同学们捐款的积极性,为了充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要派出一部分成员站在观众队伍中带头捐钱,一定要热烈,一定要争先恐后!下面我来分配任务……”穿着正装的少年微扬起头,阳光在镜片上滑过,略略有些刺眼。
站在后方的小卷毛少年歪着头说:“啧啧,小澈,你看看,若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义演,看上去和奸商有什么区别!”
而娃娃脸少年显然还没有从误上贼船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一脸郁闷地又向后缩了一步,大有要溜回寝室的趋势。
瑜瑛见状及时地拉住少年的胳膊:“小澈,做兄弟的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星澈很哀怨地看回去:“佟瑜瑛先生,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福的出现?”努力地抽回胳膊。
小卷毛脑子开始习惯性短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两人的拉拉扯扯终于引起了前方的注意,会长扬声问道:“瑛仔,你想做什么工作,表演节目还是做托……”
高挺鼻梁的少年连忙表明态度:“我演节目!”眼看旁边的娃娃脸把连帽衫的帽子都戴上了,大有要退场的意思,瑜瑛一把拉住少年的手,举了起来,“我家小澈和我一起!”
周围突然间寂静下来,半晌校红十字会长激动地说:“好的,你们俩上吧,这类的节目一定很火!”
小卷毛少年试着平和场面:“我,我们只是想唱歌而已……”
副会长点头:“没问题,没问题,给你们俩留出一个小时!”
娃娃脸少年竭力抗争:“呃,没有伴奏的话我唱歌会走调的,所以我们唱一首就好了,不用那么多时间……”
坐在台上的会长浅浅地笑了:“好说,要什么乐器?吉他?架子鼓?音乐教室里都有!”
地理位置颇为偏僻的教室传出节奏轻快激昂的吉他声,小卷毛少年倚靠在架子上,闭着眼一扬手拨出最后一个音符,仰起头有些得意地问对面的少年:“怎么样,小澈?”
娃娃脸少年微皱着眉查看手中吉他的品牌,随口答道:“走调!”
瑜瑛颇为不满地撇撇嘴:“又不是我的吉他,手感不太好也正常!”,报复似的开始品头论足对方的动作,“小澈,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你只有弹吉他的时候是用左手的?真别扭!”
星澈耸了下肩:“最开始学的时候手疼,为了不耽误写字就用左手了!”
小卷毛不厚道地笑:“你应该练习用左手写字,两只手都能写字了,罚抄书的时候就方便了……”
还没等星澈还击,会长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娃娃脸上的愤怒,马上和解道:“哎,瑛仔,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啊,”还异常自来熟地拍拍少年的肩,“别怕,有什么委屈和我说,我帮你出头!”
对面的小卷毛少年举手投降:“头儿,弱者在这里,您帮错对象了吧?”
会长眨眨眼:“得,清官难断家务事,选好了吗,咱们回去吧,架子鼓待会儿找人搬过去!”
瑜瑛歪着头问:“谁会架子鼓?头儿,你会?”
会长一怔,随即从容地笑了,走过去说:“瑛仔,这才是体现你能力的时候……”
星澈抱着吉他在旁边幽幽地说:“他以前是校鼓号队的!”
会长当即配合道:“那好极了!拿出你当年欢迎领导的本领来征服架子鼓吧!”
小卷毛少年咬咬牙,走到架子鼓前,拎起鼓槌一阵乱敲。
顿时全体人员被灌耳的魔音震慑到了,会长动作僵硬地推推眼镜:“呃,瑛仔,总之你找个会架子鼓的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贼笑。
走廊里高挺鼻梁的少年左手插在口袋里,挺着肩靠在墙上打电话,语气暧昧:“哟,美女,干嘛呢,有时间没?出来吃饭啊!”
大抵是被对方拒绝了,小卷毛少年的语气有些哀怨:“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好吧,那告诉我我哥在哪里吧。”
等到答案的少年点点头:“哦,哪个法院?哎?大学城附近这个吗?好极了!”语气一转又带着顽皮的笑说,“不用让哥来接电话了!我是专程找你的,等我将来自立门户了,一定把你从哥那抢过来!”
调戏完兄长的美女助理,小卷毛一脸得意地回了音乐教室,汇报道:“头儿,天助我方,目标正在本区法院查卷,之后的行程还没有安排出去!”
会长眸中精光一闪,掏出手机拨号:“喂,您好,请问是赫连学长吗?我校学生会和红十字会正在联合搞一个募捐活动,想找学长来做特别嘉宾,不知道学长愿不愿意为灾区人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计划进行地颇为顺利,对方答应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过来参加活动。
小卷毛少年笑得开心:“呀,好多年没看见哥打鼓了,总算今日重出江湖!”
娃娃脸少年却没那么兴奋:“似乎过于顺利了啊,总觉得有些可疑,瑛,手机在震,短信吧!”
瑜瑛满不在乎地一边打开短信,一边说:“小澈,你杞人忧……”瞬间静止,半晌才扭过头一脸委屈地把手机递了过来。
发信人一栏上赫然写着四个字“贤妻良母”,星澈瞥了眼乱起外号的某人,继续看下去,短信内容为:“佟瑜瑛先生,非常感谢你的盛情邀请,做兄长的十分欣慰,暂拟定于本周末书房内报答你的情谊。”
小卷毛少年颇为不平:“为什么知道是我?又不是我打的电话!”
娃娃脸上露出同情:“为了不影响商机,据说一个好的助理会把每一位致电者的信息汇报给上级……”
八
无论如何,校园与职场还是太不相同的地点,同学和同事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很多东西一旦与金钱利益沾亲带故,多多少少都会变了味道;许多人情世故在求学生涯中永远都不必面对: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不想做的事情也可以不用勉强,或者说可以更真实地活着,甚至连偶尔的无理任性都可以得到包容,就连“付出就有回报”这种话的实践率也更高一些。
城郊宁静的林荫道,男子停车熄火,摘下墨镜,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副驾驶座上,解下领带,白色衬衫的纽扣开到第三个,对着后视镜想了想,拉开副驾驶座前的小抽屉,翻出银色的miniiPod夹在衬衫上,满意地下了车。
临近母校,心情也轻松起来,两只手插进口袋里,男子名正言顺地进了校门,学生身份伪装得很彻底。
沿着小路走着,穿过竹林,远远地便听见断断续续的音乐声,站在舞台上的大男孩儿正声嘶力竭地吼着《离歌》,高音部分差点儿破音,成功地调动起围观同窗们的热情,一曲终了,男孩子脸色通红,明显是氧气不足。
赫连齐正寻找着自家孩子的身影,目标很快就自己出现了,小卷毛少年蹿上台,嚷着:“咱们副部这么卖力,大伙儿得表示表示吧,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谢谢!”余下的活儿便交给事先安排的托儿们。
如此江湖卖艺般的台词让男子觉得一阵寒冷,目光一转看到自家的另一个小孩儿坐在舞台边的架子鼓上,手里还抱着个大大的捐款箱,一脸的不甘不愿。
男子走过去,拽出钱包里的所有粉红色钞票,塞到箱子里,嘴角微扬:“哥来给你捧个钱场!”
娃娃脸少年抬起头,露出些许同情的表情:“哥,恐怕待会儿您还得出力……”
台上的小卷毛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脸兴奋地嚷着:“呀!架子鼓,架子鼓来了!”快速冲到男子身边。
精明的会长当即宣布:“同学们,今个儿咱们很荣幸地请来了前学生会会长赫连学长,待会儿他将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节目!”气氛进一步热烈起来,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过来,大声嚷着:“学长,来一个!”
男子镇定而礼貌地摆摆手,浅浅微笑,略略低下头,温和地说:“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使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诈,你们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小卷毛少年瘪瘪嘴:“哥,我们可是你亲弟弟啊,别这样!”
男子依旧笑容完美:“嗯,我知道,钱也捐了,哥就先回去了!”
高挺鼻梁的少年急了,拉住男子,生怕其当场消失一般,嘟着嘴说:“怕了你了,二十!”
男子挑眉:“瑜瑛,你这是在打发乞丐吗?”
瑜瑛咬咬牙:“三十?”
男子不为所动地收着耳机线,神色悠然。
娃娃脸少年站起身,一锤子敲在鼓上:“一口价,五十!”
男子忍笑:“爽快!上台!”
站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副会长看着三人朝台上走去的身影,撇撇嘴说:“我当是要多少呢,原来五十块钱就打发了!”
抱着吉他,小卷毛少年压低声音抱怨道:“小澈,你铜皮铁骨了吗?一上来就五十?”
娃娃脸少年垂下眼睑关上开关,调着话筒的位置:“他下得去手我跟你姓,什么时候因为这类事情挨过打!”
瑜瑛大悟地点点头,松了口气道:“也对!”停了两秒,拨上开关,话筒里传来少年怪叫声,“不对啊,小澈,你本来就是跟我姓的啊!”
顿时场面愈发火爆了,坐在架子鼓后的男子当即很后悔没有把车里的墨镜带出来。
上一次碰鼓槌已经是大学时的事情了,当初接触这个东西也是因为两个弟弟的猛力宣传,十三四岁的小鬼们连吃饭的时候也要拿筷子敲上一阵子,忍无可忍的赫连齐终于妥协了,把高中课本扔到一边,开始学习怎么持棒,怎么压奏,怎么看谱,总算是小有成绩时,才发现两个小崽子对这件儿乐器根本就没什么爱,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吉他,纯粹是想找个人为自己伴奏而已,当即恨得牙痒。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据受害者表示赫连同学在此之后挥戒尺的时候力道更猛,节奏感更强,位置更准确了。
稍稍练习了一下,便大概齐找到了感觉,男子停下手,台下便有了掌声,突然萌生了新的想法,干脆就当做表演结束好了,现在就谢幕下台可不可以。
娃娃脸少年回过头来:“哥,哪首啊?”
男子耸下肩:“你们选吧,我随意!”
小卷毛自顾自兴奋地朝下面的熟人挥着手,随口接道:“小澈,你起,我跟上!”
娃娃脸微微低下头,咬了下嘴唇,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还是那个熟悉的旋律,左手拨弦,轻轻浅浅而略带哀伤的乐声流淌出来,对于摇滚乐来说,这首歌真的属于柔和类的了。
小卷毛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理了下吉他的带子,跟上前奏,于此同时鼓声也响起。
并不是什么惊人的默契,而是因为这是星澈最喜欢的歌,Beyond的《喜欢你》。
娃娃脸少年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开腔的嗓音绝对不是正太型的,配上“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这样的歌词,莫名就有了种思念的味道。
待到精华部分时,两个少年开始默契地合唱,却完全是两种感觉。
娃娃脸少年目光锁定在遥远的方向,唱到“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时,嘴角浮起浅浅的温柔笑容来,眼神中甚至有了宠溺。
而小卷毛少年则是完全的互动类型了,偷懒地弃了吉他,朝着台下比着我爱你的手势,嘴里唱着同样的歌词,眉
第3回
眼弯弯,引起一阵阵喧闹的声音,怎么看怎么花心。
而那持着鼓槌的男子却从头至尾也没有什么花俏的动作,只是稳稳地配合着,仿佛最坚实的后盾。
一曲终了,周围响起掌声和叫声。
小卷毛少年扬起手臂猛挥,舞台感极强。娃娃脸少年的刘海稍稍长了些,一垂头就挡住了微微泛红的眼眶,深吸口气,抬起头来浅浅笑着:“瑛,还真是有点儿累了呢!”
男子站起身走过来亲昵地揉揉两个少年的头:“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没课了,跟哥回家吧!”
星澈乖巧地点点头,随着男子下了台。
瑜瑛站在台上愣了几秒,瘪瘪嘴嘟囔了句:“我家小澈,我的!”别别扭扭地跟了上去。
九
一般说来,学法律专业本科生的出路有以下几种:参加公务员考试,过朝八晚五的日子;考研,继续深造,顺便缓解就业压力;去律所,跻身律师的行业;出国,将来归或不归实为未知;自己创业,算是挑战性最大的选择;当然还可以从事和所学专业完全无关的行业,这里不再深究……以上所有的途径,都会被学校算做应届毕业生就业率中的分子部分,所以几乎每个专业都有90%以上。
而前学生会会长稍微特殊一些,在那个有留校名额的年代,赫连同学还是选择了子继父业,大抵是潜意识里觉得律师比教师更适合自己吧。少年当家,新手上路,起初总是不容易的,因而工作起来也格外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比如今天,明明是携弟归家,男子还是习惯性地拐到高耸的写字楼前报个到。
后排的小卷毛见男子从包中拿出一沓文件来,好心提醒道:“哥,工作时间已经过了啊!压榨陪伴家人的时间来工作是不正确的做法!”
男子停下动作,回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嗯,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份文件小康今个儿就要……”
小卷毛少年嘴角抽搐一下,就算美女助理芳名康庄,也不必真的称呼对方小康吧,听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娃娃脸少年半睡半醒地听着车里的CD,晃晃脑袋,继续增大瑜瑛右肩的麻痹程度,含糊地回了句:“哥,你上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理好文件的男子却突然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嗯,今天应了我的五十,就在这里兑现吧。”
瑜瑛表情一僵,咧咧嘴角:“唉,上了年纪就是听力不太好,小澈,刚刚哥说了什么?”
娃娃脸少年配合地揉揉朦胧的睡眼:“瑛,你不是听力不好,是幻听!哥刚才根本就没有说话!”
男子挑眉,拿出金丝边平光镜戴上:“怎么?二位是想要赖债?”
星澈咬咬下唇,犹犹豫豫地说:“哥,这可是在外面……”
男子晃晃手指:“不,准确地说是在车里!”
见软的不行,瑜瑛咬咬牙,挺直腰杆:“士可杀不可辱!在这里做,我绝不同意!”
顿时车内气氛更加诡异了,娃娃脸少年下意识地向右挪了挪,露出一脸看到怪物的表情,甚至怀疑是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小卷毛少年接收到两份涵义复杂的目光,还是浩然正气地说:“看什么看,就算是拉上车帘也不行!”
男子深吸口气,揉揉太阳穴:“佟瑜瑛先生,我对您真的没有兴趣!”回手扬起文件打算递给两个弟弟,结果两个小崽子都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动作整齐一致,默契十足。
赫连齐当场哭笑不得了,清清喉咙轻斥道:“躲什么躲!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文件,我才舍不得拿出来行家法!拿着它们,帮哥跑一趟,送到小康那里!”
小卷毛松了口气,接过文件,嘟囔一句:“早说啊!”
男子推推眼镜,笑得和善:“待会儿我在底楼的警卫室里等你们,要求只有一个,不许出现在电梯的闭路电视里!”
娃娃脸瞪大眼睛,愈发正太:“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的办公室在二十五楼吧!”
男子点点头,称赞道:“小澈记性真好!一上一下,正好五十!”
两个少年当即领悟了男子今日定价时谆谆善诱的原因,一齐哀叹,无奈下车。
路漫漫其修远兮,二十五层的长途旅行两个少年努力丰富游乐项目。先是玩起了儿时的猜拳上楼梯游戏,规则很简单,剪刀胜出上两阶,布上五阶,石头是十阶。
实践证明,这个游戏是打发时间的好方式,一刻钟过去了,小卷毛少年站在三楼的某一阶上朝上面喊着:“啊?你出的是什么?剪刀吗?那你赢了,小澈你继续上吧!”
站在五楼的少年娃娃脸上露出无力的表情:“瑛,咱们换个玩法吧,输的人不要往后退了,你都快回到底楼了!”
明智地结束了这个游戏的两个少年准备用冷笑话来度过余下的层数,从五楼开始,每层每人讲一个。
小卷毛少年娓娓道来:“从前有一只北极熊,有一天它很无聊,就开始拔自己身上的毛,一根,两根,三根……”每数一根,两个少年就往上走一阶,走到六楼时,高挺鼻梁的少年说,“十七根,北极熊说:‘好冷……’嗯,结束了!”
娃娃脸少年闭上眼,努力抑制想把小卷毛少年踹下楼的冲动,扶着扶手述说道:“有个茄子在路上走,突然间打了个喷嚏,茄子愤愤地说:‘丫的!谁又照相了!’”
瑜瑛怔了一下,停下脚步一阵抽搐,随后叹息道:“怎么能讲冷笑话呢!越笑越没力气,小澈,我们来唱进行曲吧!”
娃娃脸少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扶手上,沉默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瑛!我记得十楼有一个发传真的地方!”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弯下眉眼,嘻嘻一笑,瞬间恢复体力,奔到十楼。
半个小时后,两个少年回到底楼,半真半假地拖着疲惫的步伐上了车。
男子一边启动车,一边提醒道:“不许马上喝水!休息一会儿再说!”
小卷毛少年不甘心地放下可乐,抱怨道:“简直是周扒皮再世!”
望着雪碧兴叹的娃娃脸少年补充道:“凭咱哥的本事,被扒了层皮,对方还要说谢谢!”
赫连齐抽空在后视镜里扫了两个少年一眼:“文件真的送到小康手里了吗?”
小卷毛少年偷偷删掉手机的最后通话记录,和娃娃脸少年一齐一脸镇定地点头:“嗯!”
男子语气颇为平静:“亲手送到的?想好了再说!说谎的小孩子可是要被打屁股的!”
小卷毛晃晃脑袋:“是被狼吃才对吧,哥,你又篡改童话!”
说归说,两个少年还是识时务地翻了供,娃娃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哥,你是怎么发现的啊?”照理说没什么破绽才对啊,难道小康姐收了传真还要和哥汇报?
瑜瑛从包里拿出重新装订过的文件,放回副驾驶座上:“总不会是在我们身上按了GPS吧?”
赫连齐轻哼一声:“去发传真!你们还真想得出!这份文件是要留底的,传真件是有保存时效的吧,小康见到情况不对,当然要打电话来问问了。”
千算万算,棋差一招!两个少年郁闷地别开脸,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
男子浅笑:“上了几层啊?一半儿都没到吧?”
怕被狼吃的两个小孩儿照实招了:“十层!”
赫连齐大方地说:“行!那就减掉二十下,还剩三十下!今晚一并还清!”
娃娃脸少年很讲义气地拍拍瑜瑛的肩:“瑛,我帮你挨十下!”
小卷毛一阵感动:“好!那二十交给我!”停顿了几秒,发现自己上当了,“不对啊,小澈,前十下是热身吧!你也太不讲究了!”
星澈无辜地眨眨眼:“啊?什么?”
高挺鼻梁的少年当场怒了,饿虎扑食压倒娃娃脸少年。
赫连大少爷趁着等红灯的时机,好心劝架:“得了!多大个事儿啊!别打了!在我这里人人平等!每人三十下!”
后座上滚在一起的两个少年当场石化了。
十
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这样一种理论:“总留在父母身边的小孩子长不大。”说话人也大多是一副鄙夷的神情。其实就算是总留在父母身边的小孩子在外人面前也能表现出练达的一面来,之所以会在亲人面前做出种种幼稚行径来,是因为只有在亲近的人的面前才能心不设防,表现出稚气的一面来,这样的长不大,窃以为是一种幸福。而对此表达反感情绪的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嫉妒的因素在里面。至于到底可以幼稚到什么程度呢,眼下便有个很好的例子:
从离开写字楼起,两个少年便想尽一切办法拖延结账时间。先是嚷着要去逛超市,还像模像样地在纸上列shoppinglist,甚至还有去看电影,去游乐场的提议,而男子异常镇定的把空空如也的钱包丢给两个弟弟,面带微笑:“你们准备请客吗?”
同是兄弟,两个少年自然也是倾囊而捐,这会儿更是一身轻松。
小卷毛少年一直以来都有坚持不懈的好习惯,顿了五秒,又提议道:“哥,我们去买衣服吧,可以刷卡的……”
男子稳稳地停下车,回过头友善地说:“不就是想晚点儿回家嘛,何必这么麻烦,哥教你,打开左侧的车门,下车,步行回家,既锻炼身体又拖延时间……”
高挺鼻梁的少年的回应是则是缩缩身子,加入娃娃脸少年假装睡觉的行列。
直到圆月高升,马上就要过时效了,两个少年才不情不愿地蹭进书房,桌案上古铜色木质长方体赫然在目,小卷毛少年盯着它露出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娃娃脸少年则努力远离它五米以上。
主审法官笑得和蔼可亲:“稍微等哥一会儿,马上就好……”又继续看手中的材料。
好奇心是孩子的天性,两个超龄儿童当即靠拢过来,三个人盯着一份材料看,成功遮挡住光线。
小卷毛少年微皱起眉:“这次是什么案子啊,故意伤害吗?”
男子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捏捏眉心:“我做的是无罪辩护,正当防卫。”
娃娃脸少年察言观色了一小会儿:“哥,有什么棘手的地方吗?”
赫连齐叹口气:“被害者有一处刀伤是在后背上的……”
星澈咬咬下唇:“那不就是事后防卫了吗?一般来说,对方逃跑才会伤在后背上吧!”
瑜瑛晃晃小卷毛:“不,不,还有这种情况,如果你从正面来攻击我的话,那么我……”随手拿起戒尺,背对着男子,左手揽住娃娃脸少年,右手朝着少年的后背比了一下,“这样伤就在背上,而且属于正当防卫!”随后又很顺手地把戒尺放到了娃娃脸少年身后的帽子里,若无其事地放开星澈,“哥,你说是不是?”
男子沉思了一会儿,幽幽地说:“现实总不会像教科书上说的那么单纯……”今天学到的东西,到了实际应用时,融合了种种感情上的,部门之间利益上的因素,就复杂了许多,入了这一行,很多时候,第一位坚守的已经不再是真相。
眼看着两个少年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争论了一刻钟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男子微扬起声音:“好了,辩论环节到此结束!既然这么感兴趣,下周来听庭吧。现在我们换个话题吧……”
小卷毛立刻举手说:“法官大人,我还有见解没有发表,我还是认为这个案子属于无限防卫!”
还没等娃娃脸少年配合,男子淡淡一笑:“好,你慢慢说吧,反正今天的事情也不着急处理,滞纳金才三十下而已。”
瑜瑛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你们怎么又涨价了?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三人协商之后决定适用简化程序,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率的程序,通常只有三个步骤,首先核对被告身份,其次询问其是否认罪,如果认罪,签字休庭。如果不认罪,法官就这样告之对方:“那么我们将对你适用普通程序,也就是说有判处三年以上徒刑的风险……”一般来说,听到这里,大部分的被告都会说:“哦,那我认罪……”所以这种做法很节约司法成本。
五分钟结案的男子面色平和地朝两个少年伸出右手:“把那个伪作案工具还给我吧。”
两个少年当场整齐一致地作出无辜表情,小卷毛少年非常诚实地回答:“嗯?不在我这里啊!”
娃娃脸少年更是积极表明清白,小心地脱了连帽衫,放到沙发上。
小卷毛少年也不甘示弱地开始脱衣服,正好盖在星澈的衣服上。
最后站在赫连齐面前的是两个裸着上身的少年,表情更是委屈得不得了。
而男子却只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说:“继续!”
瑜瑛的反应则是站到星澈身后,探出脑袋来,红着脸说:“人身检查的话,我要求由女工作人员来进行!”
娃娃脸少年当即打了个寒战,可怜巴巴地说:“哥,如果我被冷死了,算瑛故意杀人!”
男子耸耸肩:“尺子找不到就算了,多大个事儿啊,回头哥再置办一把,你们俩快把衣服穿回去吧,别着凉了!”起身走到两个少年身边,伸手轻轻弹了下星澈的皮带扣,“今晚就先拿这个充数用用,丢了也不怕,我那有好几条呢,就算折了,哥也不心疼!”
两个少年这时才领悟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马上转变立场,积极寻找遗失物。
知情人员径直来到沙发边,拿起衣服猛抖,尺子顺势而落,可怜两个小孩儿还一脸兴奋地交出自己刚刚藏好的东西:“哥,找到了!”
男子接过尺子,拍在桌案上,淡淡地说:“胆子大了,连家法也敢藏了,立的规矩都忘了是不是?”
两个少年默默穿衣服,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地还嘴,听说脾气越好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就越可怕,不能去当炮灰。
赫连齐很有气势地继续说:“佟瑜瑛,过来!哪只手藏的,按规矩怎么罚?”
小卷毛顶着低气压挪了过去,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这只……按规矩,呃……”
男子眯起眼:“忘记了?”
小卷毛猛摇,情急之下说了句:“没忘,就是,想不起来了!”
要不是气氛过于肃穆,娃娃脸少年绝对会就地打滚,垂下头忍笑忍得嘴角抽啊抽。
谁知男子却自己先弯下了眉眼,肩膀耸动了一会儿,笑出声来:“知道为什么想不起来吗?因为我根本没给你们立过这项规矩!”止住笑,半真半假地晃晃手指,“瑜瑛啊,坚持自己的看法可是人生重要的一课啊,质疑精神不是当代大学生必备品吗?”
高挺鼻梁的少年当即哭笑不得了,呜,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男子扬起尺子轻轻点在少年的右手上,眨眨眼说:“哥今天告诉你规矩是什么,到你挨完家法为止,这只手不准用!用一次加一下!”
刚说完瑜瑛就很挑战权威地扯扯男子的衣袖:“啊?哥,怎么能这样!”
赫连齐温和地握住少年的右手:“一下。”
小卷毛一愣,立刻收回手,瘪嘴,非常委屈。
男子倚在桌旁,悠闲地问:“今天谁先来?”
娃娃脸少年笑笑:“我怕疼,让瑛先来吧!”见小卷毛少年马上回过头来欲作反驳状,星澈走过去拍拍自家兄弟的肩,“左手的单手俯卧撑,瑛,我保你坚持不下来三十个!好好帮我计数,别偷懒!”说完径自转身,撑在地上,想了想,补充了句,“哥,我答应替瑛挨十下的!哥可别忘了!”
小卷毛少年费力地用左手解着裤带,跺脚说:“才不要你替!”
星澈怒了:“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我是不想多做十个俯卧撑!”质的差别,一定要较真!
瑜瑛咬咬牙,上身整个俯在桌上,还记得没用右手撑着。
第一下下去,臀上就出了白印儿,高挺鼻梁的少年皱皱眉,唔,今个儿大概是真的惹到哥了,热身都这么重。随即想到自己的任务,开口数了个一。
第二下,第三下全部重合在第一下上时,瑜瑛才察觉出不对了,一脸委屈地嚷道:“哥,热身的呢?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男子语气平静地回答:“很遗憾,前十下被小澈替走了……”
小卷毛少年当场无语。
忍了十几下,汗水湿了小卷毛,吸吸鼻子,瑜瑛终于不肯乖乖地挨了,习惯性地捶桌子跺脚:“哥,你不仁道,都十五了啊,还不换地方,哎哟,十六!”
撑在地上的少年倒吸了口气:“瑛,瑛,你用什么在捶桌子?”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瑜瑛可怜巴巴地问:“哥,哥,这次咱先不算行不行?”
二十下之后白皙的臀上只有一道肿痕,高挺鼻梁的少年咬咬牙,准备用左手撑起身子。
男子揉揉垂着的小卷毛:“还有七下,趴好别动!”
小卷毛少年哀叹一声,委委屈屈地趴了回去,小声嘟囔道:“疼……”
赫连齐垂下眼睑,顿了两秒,才又挥起尺子来,七下落点尽量不重合,力道也不重,扶起瑜瑛,小心地帮少年穿好裤子,拍拍少年的肩说:“瑛,哥只是想让你知道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不应该是怎么逃避,而是怎样去面对,怎样去承担,一直躲的话,永远也赢不了。”
小卷毛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汗珠,面色微红。
男子浅浅一笑:“回房休息吧,哥待会儿给你拿药!”
送走了一只,剩下比较听话的一只,赫连齐也松了口气。
娃娃脸少年拿面纸擦着瑜瑛留在桌案上的汗渍,感慨道:“啧啧,真能折腾!”
褪了裤子,胳膊有些发酸,还是执拗地撑在桌案边,热身的数目果然增加了一辈,二十下一过,娃娃脸深吸口气,闭上了眼。
然而重合在一起的尺子只有十下,一道痕迹只是比周围的皮肤略红肿一些,少年就被男子拉了起来,星澈困惑地眨眨眼:“哥,还有十下呢!”
男子放下尺子,扬起嘴角说:“不是不喜欢爬楼梯嘛,剩那十下,明个儿出门儿的时候都给我走着下楼!”
见娃娃脸上露出无力的表情,男子好笑地补充了句:“如果要耍小聪明的话,小澈,你还要做得更彻底一些。好吧,这也算是从哪儿跌倒的,就从哪儿爬起来!”
二人一出房门,就看见小狗儿般等在门口的小卷毛一脸兴奋地朝着娃娃脸嚷道:“小澈,今个儿一起睡吧!”
娃娃脸很有气节地别开头:“不要!你睡相太差!上次就把我踢下床了!”
小卷毛少年拉住星澈,径直朝户主的卧室走去:“没事儿,这回睡哥的三人床,我们俩睡绝对够大!”
而可怜的户主就只能站在书房门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弟弟霸占了自己的房间,随即还听到落锁的声音。内心暗暗感慨,这两个小崽子报复心理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啊。
番外(澈)
成长的每一年,都在许多人的陪伴下走过,在生命中或深或浅地留下痕迹,也许只是一首歌,一句话,一个场景就足以让我想起你,然而这一切我只想把它作为回忆,深埋心底。
七年之前,我和瑛都还留在故乡小城,那是个每到冬天就会有莹莹白雪光顾地方,和所有的普通的初中生一样,我们每天每天过着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没有学院祭,没有郊游露营之类的活动,每个月倒是都有一次考试,成绩稳定在十名左右,常常被班主任说成很有希望,但是还要再努力,多少还是个被担心的对象。
初二那一年,一开学就重新排了座位,按照身高站了队伍,瑛暗暗计算了一会儿,和站在前面的同学调换了位置,到底和我成了前后座。
也是从那一天起,和小孩儿成了同桌,怎么说呢,是那种个性微微有些内向的女孩子,只有和很熟悉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话才会变得多起来,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的,从容貌上讲既不会惊艳,也不会惊吓,所以很容易被忽略掉,以至于初一的一年对于她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
一开始的时候,整天整天没有几句对话,而完全的对比便是瑛和他的同桌,两个人都是自来熟的个性,第一周上课,就在几何课上抬起杠来,说得正开心,被老师请了出去,终于在那个月的末尾,班主任忍无可忍地把两人的座位远远地隔开,而瑛的回应则是颇为热络地和新同桌侃了一节课。
那个时候的瑛迷上了足球,下了课只有十分钟也要冲出去踢一会儿,放学后第一个目的地绝对是操场,那年哥去了千里之外的大都市,突然间就没了门禁,我也不幸地沦为陪练,喜静不喜动的我一般都负责看守书包,后来出现了更加莫明的事情,秋末的年级足球赛,瑛做了队长兼前锋,而我则成了守门员,当事人这样安慰我:“小澈,这个位置很适合你,只是从守包变成守球而已!”
也是从误上贼船起,半年不用的云南白药又和我关系亲密起来,我和瑛的座位周围常期弥漫着喷剂的味道。球赛这种东西很合瑛的脾气,每次赢球之后,这厮就会面临被拉拉队包围的局面,一边道谢,一边接受各种慰劳品,有一次居然抱了七种不同口味的饮料回来。
而这个时候,我都会趁乱回到座位,桌上是固定的一瓶雪碧,一包面巾纸,这时与小孩儿已经奇妙地熟识起来,比如说她知道我最喜欢的饮料是雪碧,我知道她最大的兴趣是画Q版人物图,而且多数作品完成在教科书上。在我的影响之下,这孩子已经能够熟练地处理各种瘀伤,扭伤,我的云南白药放在她的书桌里,偶尔全身而退的时候,这孩子还会举着白色药瓶,一脸遗憾地说:“啊?没受伤啊!”语气中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意味在,让人气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自习课上,瑜瑛拿出足球杂志准备向我传授战略战术,结果变成了我和小孩儿玩看队服猜国家的游戏道具,以至于某只小卷毛在后面,不时地踢踢凳子,危言耸听道:“吴哥(教导处主任)来了,老班来了!”
而我最大的兴趣便是听beyond的歌,从小学时期迷上的乐队,第一次拿磁带给小孩儿看时,小孩儿一脸无辜地告诉我:“我只听说过彼阳牦牛骨髓壮骨粉……”即使在自习课上听随身听的风险也太大了,我的对策是唱给小孩儿听,半个月后小孩儿就主动和我要磁带了,还喜欢在第二天一大早拿出抄下的歌词给我看:“星澈,我喜欢这句,还有这句!”
后来场面搞大了,唯恐天下不乱的瑛加入了我们,本来只是自习课上的小声哼唱变成了合唱,果然被老班找去谈话,这厮还一本正经地告诉老班:“我和小澈要搞乐队!”结局是班主任异常严肃认真地花了两个小时和我们“探讨”学生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可见电影卡通完全不可信。
那年从圣诞节起,贺年卡又疯狂地扑面而来,人缘好的瑛有被掩埋的危险。而一段时间内处于成绩低谷期的我,却没感染到多少新年的气氛,元旦联欢会前一天,兵荒马乱地布置教室,我和瑛去校园一角倒垃圾,没走多远,小孩儿拎着另一个垃圾口袋追上来,随手放到我和瑛抬着的硕大垃圾桶上,然后拿出信封放到我的校服口袋里,露出笑窝:“这也拜托你们了!”
瑜瑛很邪恶地问:“情书?”
小孩儿白了眼:“贺年卡!”
瑛皱皱眉,当即心理不平衡起来:“我的呢?”
小孩儿耸耸肩,转身往教室走。
被忽略的某人彻底怒了,和我商量道:“小澈,一起当做垃圾扔掉吧……”
时至如今,那张贺年卡还安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上面有张我的Q版头像,旁边写了一小段歌词:“十个美梦盖过了天空,温馨的爱渗透了微风,热爱竞逐每秒每分钟,轻轻一笑挫折再用功。”
翌日的联欢会上,击鼓传花演节目,被瑛连累上了台,名存实亡的乐队却名声不小,全班一致决定让我们唱歌,一首beyond的《喜欢你》,唱到精华部分时,好多人开始朝着小孩儿的方向看,小孩儿装无辜,低头翻看收到的贺年卡,却还是红了脸。
一首歌结束,瑛很不平衡,整个一假期都坚持说我在唱歌的时候一直在朝小孩儿看,完全没有认真地陪他演节目,其实,没有这么夸张吧,我记不清了。
终于到了关键的最后半学期,一上来班级的气氛就很紧张,成摞的试卷让人觉得气压低,某一天的下午自习课上,小孩儿做完一张物理试卷,打开窗吹了会儿风,然后和我说:“星澈,我和老师说了,我想调座位。”问她原因,不肯说,却坚持不要再和我坐在一起,周围的同学都在与各科题目作斗争,小孩儿也不再理会我,低下头做题,遇到棘手的题目也不肯像往常那样把试卷推到我面前来,我收回目光,继续几何,一个图形看到脑中一片空白。
第二天班主任就把小孩儿调到了远远的位置上,议论声还是有的,传纸条给小孩儿,小孩儿不回,末了只好传给小孩儿的新同桌,勉勉强强地写了句“不要欺负你同桌……”聪慧而顽皮的同窗回过头朝我笑笑,不甚在意。
还能做什么,说到底只是同桌罢了,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去问什么原因。
而小孩儿从那日起,极力避免和我再有交集。
终于六月底到了,我和瑛一起考到了哥所在城市的高中,算是非常好的结局了,听说小孩儿则去了另外一个城市读高中,连我的同学录也不肯填。
暑假回家陪妈妈逛街,遇到初中时的班主任,老师一脸兴奋地和妈妈谈了很久,陪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借故离开,没走多远,听到班主任以功臣的语气说:“我一看情况不对,就找她谈了,我说佟星澈的成绩是要上重点高中的,和你不一样,咱们就算自己不学习,也不能耽误了人家,你说是不是……”
靠在店外的橱窗上,冰冷冷的,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起来,我的小孩儿,我的傻小孩儿,一句也不肯对我说。
也曾去过那个陌生的城市,直到连人脉广的瑛都叹气说:“难道人间蒸发了?”
七年之后的今天,做英语模拟题,翻开字典,倒数第三页的空白处
第4回
留着一个水笔的Q版全身像,娃娃脸的小人儿脑袋大大的,耳朵里还插着随身听,神态悠闲自在,于是时隔多年我再来说起我们的故事,我的小孩儿。
十一
工作日七点三十分,路灯渐渐熄灭,马路上传来车笛的鸣叫声,整个城市迎来了新的黎明,渐渐喧嚣起来:白衬衫先生走出公寓楼去上班;隔壁的大伯坐在路边的小店吃早点,小笼腾着热气,香气弥漫;粉黛未施的阿姨牵着体积庞大的宠物犬乘坐电梯上楼;娇俏可爱的宝贝尚且沉浸在梦乡之中;某某作家关上电脑,拉上窗帘,准备睡觉……
镜头挪到某市郊香樟树密集区,这里的人群也是多种状态:早上没课并且放弃晨跑的同学们安稳地熟睡着;五分钟前才从睡梦中惊醒的孩子冲进水房,迅速地洗漱,为准时赶上八点的课而做最后的努力;当然最多的还是结束了晨跑,或回寝室拿书,或直接去教室的小朋友们。
然而说了这么多,17号楼3016房间的某只小卷毛这几种情况都不属于,在杂乱无章的书刊中寻找《军事理论》教科书的娃娃脸,不时回头看一眼室友,当第五次发现高挺鼻梁的某只还站在镜子前拨弄自己的小卷毛时,星澈终于爆发了:“佟瑜瑛先生,请问您是要去相亲吗?”
穿着笔挺正装的少年回过头来,心情大好地说:“那倒不是,今个儿和美女学姐一起去法院做导诉,总要注重下仪表吧!”
所谓导诉便是该校法律援助中心新兴起的一项活动,主要的内容便是去附近基层法院为来立案的民事诉讼人做指导工作,算是学生和法院两两得益的活动。
娃娃脸撇撇嘴,把找到的教科书和雪碧一起塞进包里,留下句“上课去了,相亲成功!”朝门口走去。
小卷毛一边翻出手机,按下接听键,一边扭过头说:“小澈,课上的事儿都交给你了啊,帮我顶……喂,学姐早!”
半分钟后娃娃脸刚刚走到楼下,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看见小卷毛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一把扯住自己的胳膊,语气沮丧:“小澈,美女学姐今个儿有事儿不能去了,你陪我吧!”
娃娃脸皱眉往回抽胳膊:“人家不去了才想到我,我才不去,我去上课了!”
小卷毛开始耍赖,抱住星澈的胳膊不放:“你放心让我一个去吗,小澈?”
娃娃脸少年奋力挣扎ing。
其实这一幕在寝室里面发生的话,什么问题也没有,关键是两个人此时身在17号楼下,而且又是上课的高峰期,所以引起小混乱也就在所难免了:
结伴而行的女孩子们停下脚步,微怔了一会儿,兴奋地说:“呀呀,没想到啊,我们学校就有真人版的!”
3014寝室的隋堂手里拎着蓝皮书一下楼就看见纠结的两个人和小规模的观众们,顿时非常义气地解围:“哎哎,老夫老妻的,一大早吵什么架啊,上课要来不及了啊,没啥好看的,都散了吧!”
迫于群众压力,想尽快逃离现场的娃娃脸很委屈地说:“我去,你给我放手!”
而小卷毛少年还不知死活地朝周围的女孩子挥挥手:“谢谢啊!”
于是家庭暴力就此上演,可惜了某只小卷毛的西装革履。
由于自家哥哥的工作性质,两个少年对于法院这个地方实在不算陌生,但是每次都表现得兴致勃勃,仿佛小孩子去游乐园。
坐了十站左右的公交车到了五层的建筑物下面,阳光射在国徽上十分耀眼,小卷毛一脸兴奋地和坚守在门口的法兽打招呼:“哟,小獬,小豸,早啊!”
娃娃脸叹口气忽略掉瑜瑛与门口雪白石雕的互动,径直去了立案庭。
八点开始营业,上午是客户到来的高峰期,小卷毛坚守为民服务的宗旨,丢下椅子,站在门口的法警旁边,背顺口溜似的说道:“SJ区法院欢迎您,立案咨询找里面的娃娃脸,表格在我这里领,找人请询问旁边的法警小哥儿,听庭的左转里面请……”
可惜多数人没有耐心听完整个一段,或者干脆忽略掉小卷毛,或者在小卷毛闭上嘴巴后凑过来问:“小伙儿,咨询找谁?”当然积极效果还是有的,成功地吸引了个别站在门口呈犹豫状的客户,也引起了常来这里办业务的律师们的侧目。
里面的娃娃脸也不见轻松,大部分是离婚案件,可怜年纪轻轻的小法警现在已经对婚姻失去信心了,大男孩儿向下压压帽檐,撇撇嘴说:“到了这儿为一点儿钱挣得面红耳赤,天生的仇人一般,还有压根儿不想看见对方的,当初结婚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而星澈同学今天把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贡献给了一位医院误诊受害者,五十多岁的大妈详详细细地从自己参加工作开始讲起,一直说到2009年,最后娃娃脸少年一脸无奈地指出诉讼时效已经过了,大妈一脸惊愕,以为少年没明白自己的遭遇,于是从头再来。
时间过得很快,十一点三十分结束上午的工作,去三楼食堂和法律工作者们一起吃了大锅自助餐,当别人安安静静地午休时,闲不住的少年们逛到了刑庭,拜托小法警开了门,两个少年入内大玩模拟法庭的游戏,猜拳失败的小卷毛一脸不甘地站进齐腰高的笼子里,
瘪着嘴看着坐在审判长位置上的摆弄花梨木法槌的娃娃脸,拍拍铁笼说:“啊,啊,换我了啊!”顿了下,又抱怨道,“怎么又做被告了,真不吉利!”
娃娃脸忍笑抬起头,虚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模仿着某人的声音说:“佟瑜瑛,过来!说,按规矩怎么罚!”
小卷毛推开锁扣,听话地走了过去,扑倒装腔作势的某人,审判长和陪审员的椅子同时发出沉重的抗议声。
下午的时候充足的阳光让站在门口处的小卷毛睁不开眼睛,和好说话的法警小哥儿借来闲置的帽子扣在头上,帽檐压得低低的,看见有鞋走进来,就背顺口溜,然后再目睹话没说完鞋子们就急匆匆地远离自己的悲惨现状。不久之后却遇到了个例外,某人把少年的口诀从头听到了尾,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瑜瑛心里一阵激动,特意推推帽檐,抬起头来,想看看这位识货的仁兄是谁,随即嘴角的笑容却僵住了:“哥,你怎么来了啊?”
文质彬彬的男子抬手帮少年理了理歪掉的领带:“来查下个案子的资料,陪审员和我说,今个儿来的导诉小朋友们干劲十足,让我务必来看看热闹……”
小卷毛低头笑,坏心地朝里面喊:“小澈,你来大客户了!”然后对着男子说,“立案咨询里面请!”
毫不知情的娃娃脸少年带着职业微笑抬起头来:“请问您要咨询……呃,哥,你,来了啊。”默默咽下后半句,佟瑜瑛,我恨你!
男子弯下眉眼,笑得和蔼可亲:“我想咨询个问题,我家两个弟弟受了轻微伤,可不可以在这里立案?”
娃娃脸嘟起嘴,看看周围,决定暂时不点破:“轻微伤是可以在这里立案,但是……”
男子依旧保持完美笑容:“证据的话,我明天可以提供给你们,今晚的第一手材料……”声音渐渐轻下去,揉揉表情委屈的娃娃脸软软的头发,“开玩笑的,好好工作吧!”
而这时站在门口的小卷毛却做了笔大生意,客户是上午来过的四十多岁的女子,案由是向前夫索取孩子的抚养费,女子犹犹豫豫地说:“我真不想来这儿,但是当初他们家重男轻女,一看是女孩儿就和我离婚了,我为了争口气,带着孩子走的,一分钱都没要,现在孩子上初中了,用钱的地方也多了,真是太困难了……”
小卷毛当即义愤填膺地把要填的表格都交给了女子,这会儿女子又拿着空表格回来了,一脸为难地说:“小伙儿,这些东西我也填不明白啊,刚才我去旁边那家律师事务所问了,填一张就要五十块钱,你看,能不能帮我填一下!”
瑜瑛有些为难地说:“嗯,我可以告诉您怎么填……”
女子低头仔细看看,叹气:“我这眼睛有些花了,都看不清这上面的字儿。”
小卷毛咬咬牙,从包里拿出笔来:“好吧,您孩子的姓名,年龄……”
没过多久,专心致志地瑜瑛同学被突然飘过来的影子打断了,手中的纸张突然被扯了去,少年抬起头来,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隔壁事务所的女律师。
女律师瞥了眼小卷毛,傲气地说:“哟,我说怎么今个儿都没生意呢,原来都跑到这儿来了啊!”
小卷毛觉得生意这两个字从眼前女子嘴里说出来真是特有风尘味儿,忍了下笑说:“阿姨,我今个儿就写这一份儿!”
女律师皱眉:“谁是你阿姨!你们这儿不是有规定,不许代写诉状吗?”
小卷毛敛去笑容,垂下眼睑说:“大婶,进了这行儿后,您是不是就只认钱了?”
一句话犹如火上浇油,女律师把手中的纸揉成团:“你叫谁大婶,我今个儿非讨个说法不可,到底谁是谁非!”
小卷毛默默地拿出另外一张起诉书来,淡淡地说了句:“奶奶,您冷静点儿,当心身体!”
两人升了级的战斗引来了厅内的注意,高挺的男子走了出来,嘴角带着微笑:“小姐您好,他不是这个法院的员工,所以您说的制度对他没有硬性限制。”
女子咬咬牙,愤愤地转身走了。
少年低着头写好事实与理由之后递给当事人,抬起头看看对面的男子,脸上带着几分不甘说:“哥,我没错……”
男子叹口气,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还没等说话,娃娃脸少年从厅里冲出来,脸上是难得的焦急,一把拉住男子:“快!哥,开车去学校!隋堂发短信来说这节外法史期中考试!”
十二
小的时候和父母住在一起,多多少少曾都有过想要搬出来自己住的想法,三餐可以自己做主,想玩游戏到多晚都可以,没有时间就空顿饭也没有关系,没有人来催自己做作业,书本衣服可以乱丢,不必整理。
等到上了大学便有了这样的机会,每天朝夕相处的不再是父母家人而是室友,周末睡到中午睁开眼,想到没有吃的东西,又懒得下楼的时候才会记起在家里的时候妈妈从来不会让自己挨饿;玩电脑到下半夜,把笔记本的电池也用光的时候,想到衣服还没有洗,才领悟到时间不是可以无限消耗的东西;的确每件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但是换句话说,每件事也必须都由自己做主,自己负责任。
洗澡要走到底楼去,盛夏的时候没有空调可以用,去超市只能买些开袋即食的东西,每天十二点之后就要熄灯,洗东西没有热水……所有的这一切都会让人觉得家是比寝室舒服太多的地方。然而凡事总有个例外,比如眼下就有两个少年打着第二天早上有课的幌子,坚定地拒绝了自家兄长的盛情邀请,外法史期中考试结束后就立刻回了寝室,仿佛那个十四平方米大的地方是天堂。
某个小卷毛还于当晚相当挑衅地发短信给“贤妻良母”,说了句:“哥,早点睡,知道你寂寞,不过不要太思念我……”当然用的是水绿色的滑盖手机,无辜的机主正毫不知情地在底楼洗澡。
不多时自己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小卷毛一怔,冷汗一滴,不会吧,这么神?打开一看果然是远在市区的兄长的回信:“瑜瑛,哥到底有多思念你,周末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
小卷毛表情一僵,吸吸鼻子,回复:“为什么知道是我?”
隔了一会儿答案出来了:“如果是小澈的话,绝对会用你的手机发给我……”
小卷毛大大地叹口气,下次还是用隋堂的手机好了。
两个少年决定在余下的时间里好好表现一下,双双出现在了周四的英语阅读课上,教授在黑板上写着上节课发下的试卷的答案,瑜瑛一本正经地拿出红笔,按照标准答案修改着自己的,三十道选择题结束了,坐在旁边的同学不经意间扫到小卷毛的试卷,立刻被遍地花开的红色晃了眼,捏捏眉心,叹口气:“瑛仔,你不是中学生了,不想做的话,大可以空着,真的不必硬编个答案上去,何必呢?”
小卷毛瞪大眼睛:“我是认真做的……”
另一边的娃娃脸当即把雪碧递过去,让该同学压压惊,扬起微笑:“我信!”
遗传基因是种很诡异的东西,有佟瑜瑛同学做例子,星澈更加觉得那玩意儿一点儿也不靠谱,与其父母形成鲜明对比,这孩子对英语是完全的没天分,中学的时候就创造了二十道完型只对了三个的记录,英语教师一脸困惑地问小卷毛:“你到底是怎么选的答案?”难道是掷骰子吗?破孩子一扬小卷毛说:“语感。”五十多岁的特级教师差点出现血溅当场的悲剧。
无论怎么磨蹭,周五还是如约而至,忙里偷闲的兄长大人还特意来学校迎接两个少年,不明就里糊里糊涂搭了段顺风车的隋堂啧啧地感慨道:“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哥!”
过了十秒,寸长发丝根根向上的少年挑起眉,一脸困惑地问:“星澈,瑛仔你俩这是啥毛病啊,都在一个车里,干嘛一起发短信给我,内容还都是一样的,真的把赫连学长送给我,那我可就收下了啊!”
开车的男子有意无意地透过后视镜扫了两个弟弟一眼,眸中隐着笑意:“真大方!”
两个少年动作一致地装睡觉,副驾驶座上活泼开朗的隋堂回过头来说:“你俩怎么困成这样啊?昨晚又趁半夜打架了?”
男子扬起嘴角:“放心,到了家他们俩就精神了!”
无论怎么拖延,月明星稀之际还是要到书房报到,不过两个少年还是有自己的战略战术。按照这两天来准备的辩护书腹稿开始为自己辩解,一人一句,相当默契,娃娃脸阐明了中心论点:“差点儿跷了期中考试是意外事件,具有不可预见性,不应该承担责任。”接下来小卷毛同学一脸的正义地引用控方的观点:“哥你说过的‘跷课不是什么罪过,前提是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可是助民为乐,提高专业素质去了!”
男子浅笑,点点头:“说得在理,那这样吧,既然你们俩看得这么开,学校的课程对你们又没有什么吸引力,哥也不希望你们浪费时间,下周起哥帮你们找工作上班吧!”
两个少年怔住,呃,完全没有想到是这种答复,之前的准备用不上了啊。
男子自顾自地说下去:“毕业证的问题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去考试补够学分就行了。”
娃娃脸有些别扭地开口说:“哥,不是毕业证的问题……”
男子目光专注地示意少年往下说。
瑜瑛皱皱眉搔搔小卷毛:“嗯,还没有准备去正式上班工作!”
赫连齐收起眸中的锐气,淡淡地说:“是舍不得吧?这样的大学生活,每天踩着香樟树影去上课,有篮球比赛,有社团活动,休息时和同学一起去郊游,熄灯后躺在床上和室友聊天,有时间安安静静地待在图书馆看书……”
看着自家兄长神情隐隐有些伤感,两个少年识趣地保持沉默了。
男子捏捏眉心,认真地说:“瑜瑛,星澈,专业见习也好,社会实践也好,这些都不是坏事,但我不希望它们牵扯了你们太多的精力,想要工作的话,将来有得是机会,但是校园生活走过了这几年,就再也没有了。”
十三
也许二十岁左右本就是矛盾的年纪,既希望周围的人能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成年人来看待,听到“幼稚”,“孩子气”之类的评语,心里会不舒服,希望成为值得信赖的人;而另一方面,对于涉身职场,成家立业之类的事情还是会有些逃避心理,怕自己肩负不起那些责任。当然这样的说法并不绝对,不是所有同一年龄段的人都拥有一样的心理状态,但是这样的现象是存在的,有些贪心的超龄小孩儿们,想要信任又给不起承诺,恣肆地任性最后这几年。
伏在清晨的课桌上浅眠的娃娃脸少年是这样的小孩儿,跷了自己的课到楼下的教室里帮社团的哥们儿应付点名签到的小卷毛也是这样的小孩儿。长不大会不甘心,长大了会可惜。
依旧是那个夜晚,一身家居服的男子扔下手中的工作,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两个弟弟听。
聊到了这样的话题,书房内的气氛微微有些沉闷,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各自行动起来。
小卷毛倚在椅子的扶手上,没大没小地拍拍男子的肩:“不就是没当够学生嘛,小弟一定连您的份儿一起好好享受!”说完在男子眯眼抬手的瞬间,逃离座椅。
娃娃脸去冰箱里拿了瓶雪碧出来,放到桌案上,露出笑窝:“哥,晶晶亮,透心凉,喝了之后心情就会好起来!”
小卷毛非常贴心地抢先接了过来:“哥,我帮你打开!”随后便出现了开香槟的效果,而且下面是某人的电脑,小卷毛眨眨眼,撇清责任:“小澈,你摇了?”
就这样拿纸巾地拿纸巾,擦键盘地擦键盘,换睡衣的换睡衣,娃娃脸还忙里偷闲地拿起瓶子叹息了一句:“瑛,你真是败家子儿,半瓶都没了。”很成功地扭转了之前的气氛。
混乱平息之后,男子无力地关了电脑,习惯性地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自己说,这件事儿怎么算?”
小卷毛装傻:“哪件事儿?小澈,你知道吗?”
娃娃脸少年退后一步,坚决不趟浑水:“是瑛开的,他是小白,和我无关!”
男子这会儿倒是公正起来:“这样吧,你们俩帮我义务劳动两天,就当是赔偿我的键盘和精神损失了!”
小卷毛瘪嘴,嘟囔道:“键盘又没坏!”
娃娃脸配合:“我想起一部美术片,叫做《半夜鸡叫》。”
男子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下去:“至于期中考试的问题嘛……”
两个少年突然神情紧张起来,一边紧盯着男子,时刻预防其做出起身去拿戒尺的动作,一边还做最后的努力:“哥,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了啊,以后改了就是了啊。”“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男子倒是神态悠闲,探起身:“真能改了?”
回应是整齐一致忙不迭地点头。
男子坐了回去,耸下肩:“那好吧,我也省些力气,不教而诛谓之虐,之前没有表明过的观点,我也不想拿来苛责你们。”
两个少年当即开心起来,看上去很想真的开香槟庆祝一下。口头上也马上表态:“哥你真是英明啊,真是讲道理啊!”“有哥当如是啊,阿门!”
男子也非常配合地露出笑容来:“不过,有件事儿一直以来我都很坚持,今日事,今日毕,逾期缴纳滞纳金!”看了眼笑容僵硬了的两个少年,接着说道,“我们来算算啊,周三那天的事儿,到今天是两天整,一天五十下,两天一百下,没错吧?”
小卷毛哀叫一声:“小澈,我不活了,他们又涨价了!这物价上涨得也忒快了!”
娃娃脸据理力争:“哥,你这不公平,周三的事儿你已经不罚了,凭什么还要缴滞纳金啊?”
男子晃晃手指:“道理很简单,不负刑事责任不等于民事赔偿就也不用了!周三那天我可没打算不罚了,这账是历史遗留债务,今天免得只是周三那份儿,其余的还得还我不是!”收起笑,硬下声音,“所以瑜瑛,星澈,若是挨得起,你们就尽管躲着我没关系!”
每到这种时刻两个少年就表现得异常默契,甚至连对视一眼的暗示都省了,径自PK起无辜与可怜来。
小卷毛长叹口气,吸吸鼻子,英勇就义般地说:“小澈,你记得帮我通知美女学姐,以后我再也不能帮部里搬宣传板了……”
娃娃脸揉眼睛,委委屈屈地说:“我对不起隋堂,本来答应他参加下周的篮球赛的,我要食言了!”
小卷毛再接再厉,扑到星澈身上说:“小澈,明年世界杯我的名额就让给别人吧……”
本来一脸平静地喝雪碧的男子,听到这句,顿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可谓忍功极佳!
而娃娃脸更是心理素质好,在被莫名其妙地压倒在沙发上之后,还能强忍眼泪,一边踢开小卷毛,一边接下去:“瑛,我更担心的是我的伦敦奥运会该怎么办……”
男子则明智地判断自己这会儿再也不能冒险喝饮料了,清清喉咙,在两个弟弟继续穿越下去之前,做了个卡的动作,再次笑得人畜无害:“我家小孩儿还真是未来的栋梁之材呢,哥年纪大了,体能不如你们,做二百下扬手挥臂动作,倒也真的吃不消。哥想清楚了,不能断送了你们的运动生涯,咱们来个折中的办法,一分钟俯卧撑,做多少减多少下,你们锻炼了身体,我也省了力气,怎么样?”
两个少年保持静止十秒,努力分析利弊,结果发现男子径直拿了秒表出来,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一段话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带着几分不甘双双撑在地上,顺便接着表达自己有多么可怜,小卷毛咬咬牙:“小澈,以后寝室的饮水机换水的工作都只能拜托你了!”
娃娃脸长叹口气:“也没办法,咱哥身体不好,咱得尊老爱幼不是,这活儿以后拜托隋堂吧,哥今天新认的弟弟!”
男子老神在在地重新启动电脑,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已经过了十一秒了,你们还不开始做吗?”
接下来的场面很是壮观,书房内以实木桌案分为两个世界,右边靠门的是宁静的休息区,男子浏览着网页,悠悠闲闲,还有轻音乐从右侧的音响里传出;而左边靠窗的则是全民健身的运动场,两个少年此起彼伏卖力地做着俯卧撑,简直比体能测试时还要拼命。
坚持到六十多个的时候,小卷毛觉得口干舌燥,两臂酸软,还要秉着口气,很是辛苦,想抽空看看旁边的难兄难弟,却被流下了的汗水迷了眼睛,眨眨眼,觉得有些不对,深吸口气问了句:“哥,还没到时间吗?”
男子还像模像样地瞟了眼根本没按下的秒表,点点头:“嗯,到了,多少个?”
小卷毛松了口气,瘫在地上,懒懒地回答:“六十四个!”
娃娃脸以手抚额,颇为沮丧地回答:“六十二个!”
男子这会儿又开始公平公正了,利落地说:“四舍五入,都算六十,还剩四十下!”
小卷毛瞪大眼睛,挪到沙发上抱怨:“早知道就只做五十五个了!”
娃娃脸少年马上表示安慰:“瑛,哥的词典里绝对存在‘五舍六入’,‘六舍七入’……”
男子倒也不反驳,直接下达下个指令:“去洗个澡,然后到我的房间等我!”
两个少年愣在当场,娃娃脸眨眨眼:“今天不在书房吗?”
小卷毛倒是反应极快地红了脸:“哥,我要流鼻血了……”
十四
条件反射是种很奇妙的东西,虽然最广泛应用的场所是马戏团,但赫连齐发现在两个弟弟身上也能得到很好的体现,比如说两个小孩儿平日里总是不太愿意来自己的书房,即使到书房里来了,也不愿意接近那个实木桌案,就更不用说那把放在柜子里的戒尺了,赫连大少一直怀疑,如果家道中落,需要变卖东西维持生计的话,首当其冲的一定是那把古铜色的长方体。不希望书房从此成为禁区的兄长大人明智地改变了结账的场所,新迁地址为户主房间的两个少年非常喜欢的三人床,料想两个弟弟也不会就此把这里也列入排斥名单。
小卷毛撇嘴巴:“哥,为什么上你的床还要先洗澡啊,你有洁癖吗?”完全忽略自己的一身汗。
而这时娃娃脸已然进了浴室,听到锁门的声音,小卷毛幡然醒悟过来,朝着浴室的方向冲过去。
赫连齐浏览着最近的新闻,努力忽略某个小卷毛在浴室门口一边砸门,一边叫嚣:“小澈,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啊!”等一系列行为。
娃娃脸少年咬牙切齿地说:“去另外那个浴室洗!”
小卷毛任性到底:“不要!我喜欢这个!那你出来!你去另外那个!”顿了几秒,带着笑音说,“要不一起吧,小澈?”
书房内的男子叹了口气,调大音响的音量,把家居服的第一个纽扣也扣上了,随即却听到了浴室开门的声音,男子微微挑起眉,很快困惑得到了解答,传来塑料制品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小卷毛的叫声:“啊,小澈,不要丢那个,那个漱口杯是我的,呜,我的牙刷,我马上离开……”
十分钟后,两个少年出现在兄长的卧室,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扑向大床,某人还带着几分报复心理,顶着没干小卷毛,在床单上蹭来蹭去。
娃娃脸则开始肆意搜刮户主的财产,在床头柜熟练的翻出小收音机,便携式IPOD等物品,并对其是否有电进行试验。
蹭干了小卷毛,瑜瑛伸手要来收音机,自言自语道:“这几天一直在上课,都没空关注NBA,正好听听战果如何……”
调着音乐的娃娃脸一撇嘴:“如果是世界杯的话,就算在哥的眼皮底下,你也一样跷课!”
小卷毛扭过头:“彼此彼此,上届世界杯的时候可是你先偷偷半夜起来看的啊!”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娃娃脸就痛心疾首了,按了暂停键,坐起来说:“你还敢说!我是趁哥睡了,小心翼翼地躲在房间里看,可是你呢,居然看着看着说饿了,还去煮面吃!你怎么不直接把哥叫起来,问他要不要来一碗?”
小卷毛耸耸肩:“那我是饿了嘛,人一激动很容易饿的啊……谁知道哥那么容易醒,算了,过去的事儿别提了……”
娃娃脸轻哼一声:“还有今天,都做了五六十个了,哥都没喊停,明明就没在计时嘛,你真是小白到家了!还主动去问!”
小卷毛死不认错:“我是怕你撑不下来嘛……”
娃娃脸愤愤然地扑上去,向其表示自己体力还很好,于是当赫连齐看完新闻回到房间时,就看到两个少年在被子里扭成一团的场面,咳嗽两声,抱紧手中的两个靠垫儿,尽量平静地说:“哥年纪大了,你们下回锁个门好吗?”
两个少年迅速分开了,可能是刚洗完澡的原因,脸色还有些泛红,电子器械被塞到枕头下,小卷毛半真半假地解释:“哥,你刚刚眼花了……”
娃娃脸缩在床角,一脸无辜,泫然欲
第5回
泣:“锁了门,过了今天的时效,又要加五十的……”
男子和善地笑笑,走过来,把靠垫儿丢给两个弟弟:“是六十。”
小卷毛装傻:“哥,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赫连大少不慌不忙地解释:“垫在小腹下面的,我去拿那把可爱的尺子,乖乖地摆好姿势等我回来!”
小卷毛咬牙:“我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儿了!那么丢脸,我不要!”
娃娃脸也努力远离那个靠垫儿,看来排斥物品名单又多加了一个。
户主却坐到床边,揉揉弟弟的小卷毛,温和地说:“害羞?那哥亲自动手吧,好不好?”说完便伸手按住瑜瑛的腰部,小卷毛当即改口:“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哥,你放手!”
娃娃脸见状,也叹口气,一脸沮丧地拉过靠垫儿抱在怀里,随即还是被男子捏了下脸颊。
在两个弟弟凄然的目送下,男子离开了房间,心情大好。
等户主再回到房间时,两个弟弟已经乖乖地趴在床上了,裤子褪到大腿中部,小卷毛还做出双臂抱头的姿势来,看上去相当惹人怜惜。当然男子所不知道的是少年们垫在身下的靠垫儿在自己离开的几分钟内经历了被丢在地上,踩踩跺跺的待遇;而之所以做出这般可怜的姿势来也是为了掩饰塞在耳中的耳机,当然几分钟前小卷毛也下定决心,要像星澈那样,留个微微过耳的头发。
兄长大人坐到中间,说了句:“自己记着多少下了和因为什么挨的打。”就扬起尺子朝着挺翘的位置打了下去,本来两个人一起挨打,听着尺子破风的声音,无论是不是落在自己身上,都是种折磨,但是两个少年现在根本听不到尺子的声音,娃娃脸多少还在心里记个数,提醒自己热身的还剩多少下,有个心理准备,而小卷毛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边儿了。
所以当男子手中的尺子与瑜瑛的臀部进行第十一次亲密接触时,小卷毛毫无准备的叫了半声,随即反应过来,把后半声忍了回去。
两边又进行了近十下,一道肿痕很有成绩地浮现出来,而男子显然还在再接再厉,小卷毛捏紧枕头,努力转移精力,欺骗自己,不想,不疼……
娃娃脸则又开始咬下唇了,从小就不肯叫出声,却舍得和自己的嘴唇过不去。
男子稍停下手,随口问道:“瑜瑛,多少了?”
小卷毛显然放空得很成功,毫不犹豫地答道:“84比95……”
结局是,两个小孩儿的解闷物品被没收,小卷毛被勒令面壁反省,娃娃脸得到了优先还债的待遇,当然债务又加了十下。
小卷毛在不在反省不得而知,但是星澈同学绝对是在深刻反省了,认识到,和一只小白做兄弟真的是危害性太大的事情……
娃娃脸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男子,想为新增的十下做最后的努力。
还没等少年开口,赫连齐却微皱起眉,指腹按在自家弟弟的下唇上,叹气说:“怎么就改不了这毛病!只要不让你报数就非咬着不可!”顿了下,却又扬起笑来,这下轮到娃娃脸神色紧张了,说实话,自家兄长的笑再好看自己也不想经常看到。
男子语气又轻松起来:“不是总喜欢听歌吗,小澈,待会儿还债的时候就顺便唱首歌给我听听吧!”
对着墙角站着的小卷毛突然觉得罚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娃娃脸却想得更多一些:“哥,唱得好的话,刚才那十下能不能不还了?”
男子扬扬嘴角:“行!不过前提是不能在唱歌的过程中有奇怪的停顿,和不该有的语气词,小澈,输了的话,可还要加罚,想清楚了?”
还没等娃娃脸回答,小卷毛却对自家兄弟很有信心地说:“小澈,我看好你!连我的份儿一起努力吧!”
娃娃脸在心里鄙视了一下不劳而获的某人,却还是大义凛然地答应了下来。
兄弟俩击掌为证,在男子再次扬起尺子时,娃娃脸也开口唱歌。
五秒后,站在墙角的小卷毛先是困惑地挑眉,随即蹲在地上笑得抽搐起来。
挥着戒尺的男子也无奈地摇摇头,差点儿打不下去,真亏这孩子想得出来。
星澈同学唱得歌正是十年前一部很火的电视剧的主题曲,动力火车的《当》。
该歌的特点便是开头要啊很久,久到足以挨过这十多下尺子。
当第四十下尺子落下时,刻意放慢了音速的娃娃脸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些缺氧。
男子在忍笑的情况下自然是手下留情了,获胜的少年躲过兄长要扣在自己头上的手指,平静地提上裤子,蹭到浴室去洗今天的第二次澡。
对着墙抽搐了几分钟的小卷毛身后的尺子印儿已然肿了起来,装可怜和男子商量换个地方打,结局却是被按到男子腿上。小卷毛踢着腿扑腾:“哥,我已经二十岁了啊!”
男子一脸无辜,在肿起来的地方连着挥了两下尺子,慢慢地说:“是你说要换个地方的啊……”
接下来赫连大少就很猫逗弄耗子般地在紧靠着肿痕的地方落尺子,小卷毛果然神色紧张地不敢乱动了,异常痛苦地还完了余下的债务,末了站起身,转过身提裤子,非常委屈。
上药当然也是个非常辛苦的过程,在房间中弥漫着云南白药的气味时,男子终于结束和两个弟弟的世纪之战,洗澡去了。
这次当男子回到房间时,室内只留着极淡的床头灯,娃娃脸抱着多余的枕头,蜷着身子小兽一般,浅浅的灯光对其完全不能造成影响,眉清目秀的少年很快就占到了和周公下棋的位置。男子放轻脚步,有些无奈地摘下娃娃脸的耳机,放到床头上。
一回身就发现另外一个不受周公眷顾的弟弟正趴在床上,扭过头看自己,表情有些赌气。
男子笑笑走过去,蹲在床边,声音极低地问:“谁本事这么大,能让咱们瑜瑛大少失眠?”
小卷毛沉默了会儿,浅浅地叹了口气,也声音极低地问道:“哥,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变成那个女律师的样子……”语气神色有些不甘,亦有些哀伤。
十五
八年之前,故乡小城,夏日午后,蝉鸣阵阵,正是昏昏欲睡的时间点,而总有些精力旺盛的人存在,比如暑假中的某两个少年:穿着宽大足球衫的少年正按照固定节奏掂着球,小卷毛随着少年的动作起起伏伏,远远看去仿佛是少年被贴在墙上球星海报们激发了斗志,专心练习中,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少年左脚换到右脚,再用头顶,胸前,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百无聊赖,很明显是在打发时间。
五分钟后,小卷毛少年终于再也无法安于现状,左膝一顶,把球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坐下,瘪着嘴巴抱怨道:“小澈,那本漫画你看第三遍了!”
趴在双层睡床上铺的少年闻言幽幽转过头来,丢下漫画书,娃娃脸的颧骨上贴着一个卡通图案的OK绷,表情异常愤懑地说:“还不是拜某人所赐,你是战神吗?为什么踢个球也能打起来?”
小卷毛耸耸肩,带着有些淤青的嘴角非常无辜地回:“球场如战场,你没听说过吗?我总不能眼看着队友吃亏吧,不过小澈你不是也动手了嘛,还来说我!”
娃娃脸闭眼,深吸口气,咬牙道:“瑜瑛大少,请你告诉我当你处于一个二十多人的混战团体中的时候,怎么保持中立?”
小卷毛心虚地笑笑,转移话题:“小澈,再闷下去我要长青苔了,我们去报复吧!”
娃娃脸挑眉:“找到那几个小子,再打一架?然后趴着度过余下的暑假?”
小卷毛皱眉:“就不能说几句吉利的!我是说找那个强迫我们禁足的善良兄长报答一下!”
娃娃脸叹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一个小时之前从习题堆里走出来做了午餐喂饱了某只小白眼儿狼,这会儿就没好报了!果然是现代版的农夫和蛇……”说归说还是慢慢地下了床,跟上小卷毛。
与两个无聊少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房间的准高三生,书桌上整齐地码着各门各类的练习册,右手边是至少有五厘米厚的试卷,书桌正对面的墙上贴着手绘的三横五纵铁路线,所谓暑假无非就是把在学校里的事情拿回家里来做而已,所谓休息也无非就是省去了来回奔波的时间而已。总有人发表感慨没有经历过高三的高中是不完整的,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说到底提炼出最本质的东西,那一年只是教给我们怎样调整心态,怎样坚持梦想,怎样面对成败,当然还有什么是友情。
走过来才旁观者清,置身于其中恐怕是冷暖自知。不过现在坐在书桌前的赫连齐同学似乎还是颇为游刃有余的,这会儿正对着世界史的目录回忆每个年代的主要事件。旁边的数学试卷上几乎每道题都只是在图上引了辅助线,再简单标了些数值和字母;桌角处压着少年默写的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
虽然内因是起决定作用的东西,但是外因的影响也是不可忽略的……
准高三生默默回忆到拿破仑王朝,随即叹了口气,微扬声音说:“两位小侦探请进吧!”
见行迹已经败露,两个孩子便大大方方地走进来,小卷毛少年还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哥,你太不专心了,一个完全投入到学业中的人,就算是龙卷风来了也不应该察觉到!”
赫连同学浅叹口气,合上历史书,应和道:“您说得对,然后当他离开书本的世界时,一推开窗,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是这样吗?”
娃娃脸趴在地毯上摆弄着省级行政区划的拼图,顺口接道:“后来还遇到了稻草人,铁皮人,以及狮子,瑛,童话故事接龙吗?”
小卷毛耸耸肩:“小澈,你太没有创意了……”随手拿过桌上的英语练习册,浅浅皱起眉,清清喉咙,一脸郑重地说,“哥,我们是来帮助你学习的,接下来让我念段听力材料给你听,然后你来回答我提出的问题!这可是纯正的伦敦音……”
三分钟后,赫连大少以手抚额:“瑜瑛,如果你确定你说的是英语的话,那么我就应该放弃英语听力考试了……”
小卷毛一脸委屈:“可是,Alec就是这么说的啊,我确定!”
趴在地上的娃娃脸终于看不下去了,起身伸张正义:“瑛,首先Alec是美国人,其次你从来都是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不是吗?”
小卷毛撇撇嘴,蹲下身,开始一块块地把星澈拼好的成果拆下来,拆到某一小块的时候,少年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扬起手中的直辖市,扭过头问又重新投入到学业中的兄长:“哥,你真的要考到这里去吗?为什么呢?我们这里的大学不好吗?”
赫连齐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那一小块塑料制品,盯着它说:“父亲的人脉大多在那里,所以从那里起步更方便一些,瑛,哥离开这里不说明这里不好,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优势,区别只在于哪些地方让你投入了更多感情,更加熟悉而已……”
娃娃脸翻着百所名校的资料,一幅幅图片像摄影集一般地掠过,扬起小脸儿问:“哥准备去什么学校,学什么呢?”
准高三生接过资料集,翻到其中一页,蓝天红砖,香樟满园,扬起淡淡的笑:“到这里,学法律。”
两个少年却突然之间眼眸一亮,露出些许欣羡的神色来,娃娃脸默默记下该所学校的名称,小卷毛更是直接表态:“啊,好呀好呀,将来我也学这个!这个学科我喜欢!”
赫连齐被小孩儿兴奋的样子逗笑了:“为什么呢?瑜瑛认为法律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穿着球衫,嘴角带着淤青,顽童一般的少年理所当然地说:“是正义啊!”
赫连大少微微一怔,嘴角的笑容都来不及收回,那么多的法律工作者,连同父亲在内,心里是不是还能抱着这样的想法呢?或者说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呢?
一直在读学校说明的娃娃脸进一步制定目标:“哦,还有这种专业啊,瑛,我们去学刑法吧!”
小卷毛凑过来,仔细研究着:“嗯?我更喜欢刑侦!”顿了一会儿,不经意地瞥了眼时钟,惊呼道,“小澈,在演柯南了!”随即径自冲到最近的电视前。
娃娃脸也动作利落地把介绍册放回兄长手里:“哥,你继续努力吧,加油!”然后赶到电视前,听那个万年小学生阐述真相只有一个的理论。
被留下来的赫连同学眨眨眼,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两个孩子的康复能力真是很强啊,看来下次可以不用留手了。
十六
幼年期的我们有很多的梦想:想要成为救世主,想拯救地球,想做英雄,想要多啦A梦……慢慢地随着成长的脚步,发现有些梦想真的不靠谱,真的只能是梦想,于是又有所改变,想成为被喜欢的人,想做爸爸妈妈的骄傲,即使做不成救世主,也想要公平,想要正义……然而再这样继续成长下去,告别校园,进入职场,这些想法会不会也被列入不切实际的范畴里。底线无限降低,可以妥协,可以让步,可是会不会有一天连自己都忘记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退让的?
一直不去想这些的话,你我也可以顺利的长大,然而一旦感慨起来,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不知不觉之间就改变了,却连好或不好都说不出。
八年之前的小卷毛可以昂首挺胸地说:“法律是正义!”,八年之后依旧是那个少年,看过了那么多的纠纷内幕,接触过那么多的人情是非,夜幕之中与潜规则抗争,不愿妥协。不甘而又哀伤,是不是必须接受这一切才算是成长?
已经聊到了这样的话题,瑜瑛同学便是注定失眠到底了。二十岁的孩子毕竟不像小的时候那么好打发,做哥哥的说句:“乖,瑜瑛是好孩子,不会也变成那样……”就万事大吉了,赫连齐揉揉弟弟的小卷毛,摆着口型:“睡不着的话,出来和哥聊聊。”
地点定在天台,仰起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的地方。男子已经在上楼梯了,回头一看小卷毛还在冰箱前折腾,挑眉问:“瑜瑛,在干什么?”
小卷毛怀里抱着七八罐啤酒,用后背关上冰箱门,歪着头回答:“去天台谈心不是要喝酒的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男子浅笑,好脾气地回答:“行,你带上吧,就算今晚喝醉了哥也不会和你计较,明天一起结账就是了。”说完转回头继续上台阶。
小卷毛撇撇嘴,吸吸鼻子,犹豫再三,还是换了几罐可乐,只留下两罐啤酒,捧在怀里,上了天台。
四月天,夜风还是有些凉意,倒让人觉得舒服得紧,小卷毛开了啤酒拉环,分了男子一罐,然后一仰头喝下去一大口,微闭上眼,对着夜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扭过头看男子,有些调皮地笑笑:“哥,你看我是不是挺有腔调的?”
男子轻叹口气,淡淡地说:“看来你心情挺好的,算我多事了,你慢慢喝,我先下去了,小心别感冒!”
小卷毛忙讨好地凑过来,拉住欲走的男子,撞撞易拉罐:“哥,就这一罐啤的,干了,干了!”见男子似乎还没有回心转意,索性耍赖,嘴一瘪,扑到男子怀里,嘴里嚷着,“哥,我好寂寞啊,你舍得走吗?”
男子微微闭上眼,深吸口气,忍耐了好一会儿,才没有就地行家法。食指挑起小卷毛的下巴,嘴角微扬,温柔地说:“我收费很便宜的,一分钟才一下而已,小爷您想要几个点儿?”
少年闻言狠狠一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有家室了……我家娘子在床上等我呢……”
三十秒后,兄弟俩倚在墙上,终于进入正常的聊天状态,小卷毛手中的罐子也变成了可乐,再也没有装疯的条件。
宁谧的夜色中,男子温润的声音娓娓道来:“瑜瑛,哥说个故事给你听吧,从前有个小男孩儿,他父亲是做律师的,很有名气,每个月都有案子,常年没有假期,经常全国各地跑。
小男孩儿十岁那年,他父亲接了个受贿案,被告的职位颇高,在当地也很有名气,那个案子算得上轰动,听审的人很多,小男孩儿也在其中,他父亲有条不紊地就检察院的起诉一项项地为被告辩白,说被告是被动接受贿赂,从来没有主动索取过;说被告虽受财但是不曾枉法,没有为当事人牟利;说被告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之前立过如何如何多的功劳,在单位的口碑有多么多么的好;说其只是一时糊涂,主观恶性并不大;最后还举出同类判决中判处缓刑的案例,请求法官考虑被告在检察院主动交代案情以及全部退赃的情节从轻判决。
最后那个案子到底被判了缓刑,但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那个被告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贪官,可以说那个律师在法庭上说的话大部分都只是部分事实,根本谈不上什么坚守真相,当场就有人在下面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小男孩儿那时候也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充当这样的角色,为什么要帮坏人说话,之后好多天都不肯对自己父亲开口说话。
那个案子男子获得了大笔的收入,后来男子带着自己儿子去把赚到的钱给了行贿的当事人们。男子对自己儿子说行贿也是犯罪,只不过如果主动举报的话,就可以不追究当事人的责任,但是那些赃款一律充公,绝不会再返还给他们了,这个案子即使自己不接,也会有别人接下来,但是不是每个律师都会这么利用这笔钱,什么才是公平,什么才是正义,有的时候只看表面根本看不出来。
瑜瑛,我们不是超人,不可能改变整个世界,我们能做的只是在这个大规则下做个想要成为的人,那些想要保护的东西,直截了当的方式做不到的话,我们还可以迂回地守护它们。”
小卷毛安安静静地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打了个嗝,弯下眉眼笑着说:“哥,故事中的小男孩儿真小白,真天真啊,真是可爱啊!你说是不是?”
下场便是被男子搂到怀里,按住头狠狠蹂躏了一番,小卷毛求饶地喊:“啊,哥,时候不早了,我困死了,放开我,我要下去睡觉了!你忍心让小澈独守空床吗?”
十七
总体上讲,青年人比老年人需要更多的睡眠时间,然而在青年时期我们必须去上学,工作,总之很难如愿睡到自然醒,等到了退休之后,有了大把可以挥霍的时间的时候,我们已经不需要那么的睡眠了,想想就觉得很矛盾。也因此假期就变成了补觉的大好机会,每逢周末、寒暑假,身边都会出现很多即使立刻去美洲生活也不需要倒时差的朋友。
繁华都市,日上三竿,某住宅区某户某室内两个少年还处于沉睡状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制造夜晚的假象。明明是宽大的三人床,顶着小卷毛的少年偏偏喜欢横着睡,以至于旁边的娃娃脸身处岌岌可危的床边。
这时刺耳的音乐声从小卷毛那侧的床头柜上传来,当事人毫无知觉,而这时周公恐怕已经下班了,失去了庇护的娃娃脸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判断着声音来源,叹口气,准备起身消灭声源,刚抬起胳膊,就差点儿掉到床下去,于是娃娃脸彻底愤怒了,踢醒依旧沉睡的某人。小卷毛揉揉眼睛,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回身按了下手机,嘟囔一句:“小澈,你这起床气得改,要不将来嫁不出去……”
娃娃脸的回答是直接把某人连着被一起移动到床下去了,补充一句:“好好的周末定闹钟干什么?”转回身抱住靠垫儿,甜甜地勾起嘴角,准备继续睡。
伤处再受重创的小卷毛可怜兮兮地爬回床上,委屈地反驳:“我没定啊!”眨眨眼,五秒钟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是短信提示音乐,拿起手机翻看短信箱,嘴里说着:“幸好没删……”
娃娃脸闭着眼抱怨道:“为什么总有些人短信的提示音乐比来电音乐还长……”很快就要再次进入睡眠状态,旁边的小卷毛突然怪叫了一声,再度唤醒娃娃脸。
随即宽敞的大床上再次出现斗殴的场景,呃,好吧,一人施动,一人被动的场景。被压在身下的小卷毛慌忙扬起手机,解释道:“哎呀呀,Alec要来!快放开我!”
娃娃脸停止动作,眨眨眼问:“什么时候?”
小卷毛哼唧道:“今天十五点到机场……”
娃娃脸跳起来,一把扯开窗帘,动作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瑛,现在几点了?”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好一个人间四月天。
小卷毛看了眼手机,扯起嘴角,镇定地回答:“还早,刚到午时……”
坐在客厅看报纸的户主,听到卧室内一阵乱响,门突然被撞开,两个少年从里面冲出来,衣衫不整。男子很镇定地抬起头微笑:“早啊,很精神嘛!”
小卷毛扫了眼餐桌,很实际地回了句:“哥,我饿了,还有吃的吗?”
娃娃脸也叼着牙刷探出头开听结果。
男子耸耸肩:“我记得昨天有两个人答应我义务劳动两天的……”
娃娃脸差点儿把泡沫咽下去,迅速消失在浴室。
小卷毛搔搔头,毫不犹豫地把手机递过去:“哥,家务活儿我们真的不在行,不过没关系,我们找了个保姆来,麻烦您到机场接一下!”
下午三时,兄弟三人出现在位于城市东端的机场,站在众多迎接旅客的人群中。
小卷毛四周张望一下,不安分地提议道:“我们要不要也写个牌子举起来?”
娃娃脸向左挪了两步,拉住男子:“哥,我们俩去那边儿等吧……”
赫连齐笑笑:“会不会走特别通道?”
小卷毛信心十足地回:“不会,那不是他性格!”
这时目标人物终于出现了,身材高挺的男子一身休闲服,背着旅行包,棕黄色的头发微卷,鼻梁高挺,嘴角带着闲适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年龄已达四十,走了几步,发现三个年轻人,男子摘下墨镜,随手放到口袋里,皮肤白皙,眼眸是碧蓝色的,挥挥胳膊,快步走过来。
迎在最前面的是小卷毛少年,一本正经地非要和男子握手不可,一字一顿地说着:“Hey,nicetomeetyou!”
男子无奈地笑笑,揉揉少年的小卷毛:“瑛仔,你的口语还是这么匪夷所思。”
小卷毛撇撇嘴:“老头儿,你的成语水平也不怎么样,夫人呢?怎么不携夫人出场?”
男子耸肩:“她不休假,没办法……”停下话题,拥抱了跟过来的娃娃脸,“小澈长高了!”
星澈瘪瘪嘴:“好像之前我有多矮似的……”眉眼却是满满的笑。
男子摊开两手:“别再长高了,都要赶上我了,让我觉得很没有威严!”
娃娃脸白眼,转向小卷毛:“瑛,我知道你诡异思维的根源在哪里了!”
随后男子扬起大大的笑容,向前走了几步:“赫连,真想你啊!”
赫连齐嘴角抽搐一下,还是接受了男子的拥抱,随后又尽量平静地说:“Alec,赫连是姓,不是名字……”
小卷毛马上在旁边帮腔:“就是,告诉过你好多次了,老头儿,你记性太差了,”有些苦恼地皱起眉,“看来很快就会被强制退休,要我来养……”
男子有些不满地解释道:“我知道,可是叫赫连习惯了啊,小鬼,一个经济不独立的人好像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吧……”
娃娃脸立刻配合道:“没事儿,瑛可孝顺了,带着您一起drinkthenorthwestwind,这么说您就理解了吧?”
男子无辜地瘪瘪嘴,叹气:“儿子们大了,真可怕……”
十八
机场的选址基本上都在郊外,地势较高,排水良好,不在候鸟迁徙区,宽敞的起降道路旁边就是稻田,每次着陆之前,透过机窗看风景,总有种会降落在农田里的错觉。于此同时也导致了在大型城市的市中心和机场之间穿梭的话,需要在高速公路上消耗数个小时的时间。
现如今我们的主角们就处在返程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大叔级的男子随手翻着赫连大少的CD,从古典到流行倒是内容齐全,突然男子歪着头笑,扬起手中的CD,问道:“小赫连,你也迷Declan?”封面上的男孩子笑得颇为正太。
驾驶座上的青年男子笑笑,目不斜视地回:“还蛮喜欢,不过这个不是我的所有物。”
正和娃娃脸PK太鼓达人的小卷毛抽空郑重声明道:“那是我的,我的!”
这次轮到Alec惊讶了,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瑛仔,你听得懂吗?”
小卷毛鼓起腮帮子,抱怨道:“老头儿,不带你这样的,虽然我遗传基因不怎么样,但是后天的弥补还是很有必要的!”
娃娃脸深深叹了口气,手上动作不停,心里想着某人怎么还敢提遗传基因,嘴上却安慰道:“音乐无国界嘛,听不懂也不耽误欣赏!”
小卷毛笑得得意:“还得是自家兄弟……”顿了两秒,挑眉,“小澈,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摩拳擦掌状。
娃娃脸表情无辜,瘪瘪嘴:“Dad,瑛仔欺负我!”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子立刻一面倒了,掩饰不住笑意帮腔道:“小鬼,你那头发是怎么回事?”
少年摸摸自己的小卷毛,一脸困惑:“嗯?怎么了?又没有拉直!”
男子执着询问:“怎么黑了?”
小卷毛恍然大悟:“哦,焗的!高中的时候校规太严,总说我染发了,我实在解释不过来,索性去焗黑。”
娃娃脸笑:“真不嫌麻烦!每季度都去理发店把头发弄黑,老奶奶一般!”
小卷毛稍稍探起身,俯在副驾驶座上和始作俑者说:“Alec,你看看你给我带来这么大麻烦,还不肯帮着我说话!”
卷毛男子也回过头去,一脸的无辜:“没办法,谁让你长得不像我!”
瑜瑛撇撇嘴,讲述着自己去理发的惨痛经历。
【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坐下来就告诉理发师:“帮我把头发焗黑!”
理发师较真道:“小哥儿,你那不叫焗黑,叫洗掉,把以前焗染的颜色洗掉!”
少年挑眉:“你能洗掉?”
理发师一脸认真:“当然了,要不然以后谁还敢染发,怎么,你不信?这样,洗不掉我不收你钱,
第6回
免费帮你理发!”
小卷毛少年从善如流:“好啊,你要真给我洗掉了,我付双份!”
随后理发师就开始行动,一边还和小卷毛聊着天:“小哥儿,你这是学校不让染发才来洗掉的吧,哎,你这头发是自然卷吧?”
一直工作了数个小时,理发师傻了眼,颜色根本退不下去。
最后还是小卷毛良心发现,交待道:“真不好意思,您别忙活了,我混血,天生就这颜色!”】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了,娃娃脸还是在一旁默默抽搐了。
副驾驶座上的男子兴致颇足地问:“后来呢,收你钱了吗?”
小卷毛叹气:“都说了是惨痛经历了,后来他们说我耍人,要我付钱……”
开车的赫连大少终于接了话:“嗯,半个小时后,就有人通知我乖巧亲爱的弟弟又和别人打架了,要我去收拾残局。”后视镜里似笑非笑地瞟一眼小卷毛。
少年红了脸,吐吐舌:“过去的事儿,别提了!谁还没年少轻狂过啊!”
余下三人默契地清清喉咙,自己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一进市区,小卷毛就提议道:“哥,咱们今个儿去外面吃饭吧,帮Alec接风洗尘!”
娃娃脸觉得有些疲惫,刚想投反对票,却发现自家兄弟眼角抽筋一般猛朝自己使眼色,聪明小孩儿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立刻站到支持的阵营中:“好啊,就去上次那家吧,还蛮好吃的!”
副驾驶座上的男子有些好奇地问:“什么店啊?”
赫连驾驶员笑着回道:“是家西餐厅,Alec经常吃那些东西,估计也没什么兴趣了,难得回家一趟,咱们还是回家自己做吧,而且今天家里还有两个义工帮忙,静候佳肴就行了!”
Alec本来还一脸迷茫,一回头便看到两个少年沮丧的表情,知子莫若父,明显是耍小心思失败了,当即明白了义工是哪两位,男子明媚地笑笑:“好好加油啊!味道不重要,别让我吃坏了胃就行。”
两个小时后,赫连家的厨房里,两个少年像模像样地穿着围裙。小卷毛挺直身子,转转锅铲,扬起嘴角说:“小澈,来玩击剑吧!”
围裙上带着大大的卡通头像的娃娃脸正在冰箱前翻着食材,头也不回地把上次买来的对虾朝小卷毛的方向丢了过去,气势很足地命令道:“做了它!”
小卷毛摇头晃脑地把虾解冻,嘟囔着:“拖了三周了,护身符才正式登场,小澈,我们俩真是可怜啊!”
拿出鸡蛋和蔬菜们的娃娃脸瘪瘪嘴:“而且现在有大护身符在,根本就不用它了啊!”
小卷毛负责把带壳的对虾在锅里烙熟,娃娃脸一边洗菜,一边扭过头来提醒道:“瑛,快糊了吧?翻个面儿吧!”
小卷毛底气十足地扬起脑袋:“放心,我心里有数,一个只会做太阳蛋的人就别瞎指挥了啊!”
被戳到死穴的娃娃脸黑着脸一刀下去卷心菜切成两半,旁边的小卷毛有些心惊地关了火,补充道:“呃,我们小澈做的太阳蛋最好吃!”
香气四溢的虾放到餐桌上,小卷毛十分得意:“小澈,要不要尝一个?”
娃娃脸正在煎太阳蛋,表情很是严肃认真:“等一下吧,这会儿走不开!”身后却传来瑜瑛的惊呼:“啊,忘记放盐了,都是被你吓的!”急匆匆地拿了盐罐,搔搔头,街角烤羊肉串的大叔一般,哼着歌,均匀地撒着作料。
娃娃脸虽然只会做这一个菜,但下定决心要以数量取胜,一连煎了六个蛋,分别用六只小碟装着。咸口的,酸甜口的都有。
与此同时小卷毛在拌蔬菜沙拉,两个少年倒都自得其乐。
六个小碟子在虾的周围放了一圈,娃娃脸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去看瑜瑛的成果,能看得出小卷毛是相当的用心,鼻尖上都挂着一点沙拉酱,星澈忍笑,用手指蘸掉,扬给小卷毛看:“瑛,你是要把自己也做到菜里去吗?”
没等娃娃脸回身擦净手指,沙拉酱却被瑜瑛一低头舔了下去,小卷毛还吧嗒吧嗒嘴,点点头道:“嗯,味道不错!”
娃娃脸无奈地一翻白眼,进屋去叫两位大爷出来吃饭。
十九
一切的心理不平衡都源于比较,比如贫富差异大影响社会稳定,共同贫困的时候反而秩序井然。再比如在没有电脑的年代,没有人觉得电视机有什么不好,嗯,再往前推,就是收音机的时代了。说到底都是个心态的问题,山外有山,很多事物根本不存在极限这个东西,所以比较也相应变得无穷无尽,一辈子不服输,一辈子在奋斗,然而却一辈子感觉不到幸福。
眼下的例子是小卷毛在厨房的时候还觉得和娃娃脸一起做菜也是件蛮开心的事情,当其随着星澈进到客厅时,发现另外两个家庭成员正在悠悠闲闲地下着国际象棋时,当即觉得自己是被剥削了,被压迫了,是做牛做马了。
娃娃脸却还能心态平和地站着一旁观战,小卷毛却气势汹汹地起义道:“啧啧,这有什么意思,要下就下中国象棋,楚汉争霸才是男人该做的事!”
Alec一脸惊喜,抬起头来:“瑛仔,你中国象棋下得很好吗?那我们饭后来几局吧!”
小卷毛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没问题,饭后我陪你下跳棋……”
觉得气温骤降的众人转移到了餐厅,小卷毛再接再励地介绍道:“今天的菜是很有名堂的,你们看,这盘虾相征着太阳,旁边的煎蛋是太阳发出的光芒!”
娃娃脸很捧场地作出滴汗的qq表情来,赫连齐垂下眼睑,微扬嘴角故作镇定地摆放碗筷。只有那黄褐色头发的男子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笑道:“哎呀呀,真像瑛仔小学时的美术作业!”顿了下,指着旁边的蔬菜沙拉问道,“那这是什么?”
小卷毛毫不犹豫地答:“老头儿,你真没有想象力,这当然是白云啊!”
余下三个人一齐看向那盘沙拉,顿了半晌,金发碧眼的男子有些痛心地说:“儿子,你别是色盲吧?”
娃娃脸看到小卷毛颇为受伤的表情,很有同情心地出来解围了:“这是沙尘暴下的积雨云!”
当即效果很明显,赫连大少把打算伸向沙尘暴,哦,不,沙拉的筷子收了回来,默默地拐向了太阳蛋。
饭后四个人倒还真的下起了跳棋,五分钟后,小卷毛就愤愤不平地抱怨道:“Alec,为什么我要走哪步,你就会提前把位置占上啊,你怎么能这样?”
被点到名字的男子一脸无辜地回:“跳棋本来就是啊。”
赫连大少一口气直接跋涉到了娃娃脸的阵营了,点拨着弟弟:“瑜瑛,你的桥搭得太明显了,想要忽略都很困难。”
娃娃脸好心提议道:“瑛,我教你一招,留下一子在家里不动,Alec就永远也赢不了了!”
四十多岁的大叔捏捏娃娃脸的脸颊:“从小就总有这些精灵古怪的主意,现在还是一点儿没改!”
赫连大少基本完成任务,随口接道:“嗯,不过小澈一般不亲自去实践,总有人抢着去尝试……”
被影射到的某人打了个喷嚏,对自己的落后处境丝毫不在意,耸耸肩说:“不过就是个游戏,输赢又能怎样,下跳棋嘛,只要想着自己怎么到对面去就好了,要是还得想着怎么堵别人的路,那不是太累了嘛,只要我自己玩得开心就好了呀!”
金发碧眼的男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依旧带着微笑,心里却浅浅地叹了口气:瑛仔,我只希望将来你的人生路上多遇上一些像你这般想法的人才好。
翌日一早,赫连律师就去工作地点和当事人会面了,把招待外国友人的任务交给了两个弟弟,当然周末加班的行为照常遭到了两个小家伙的反对,最后少年们被五一假期的自驾游收买了。
春光明媚,父子三人漫无目的地出了门,状态各异。
最兴致勃勃的是年纪最大的旅行家,休闲服,运动鞋,被小卷毛称为环游世界的流浪者。
最萎靡的是娃娃脸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靠在小卷毛身上向前蹭步,被称为周公宠儿的梦游者。
三人边走边商量要去哪里消磨时光,男子远来是客,自然是准备让两个少年来拿主意,先问娃娃脸:“小澈,你说我们去哪里比较好?”
娃娃脸困惑地揉揉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回去:“Dad,你说什么?”语气颇似梦呓。
小卷毛叹气:“老头儿,你还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回家去睡觉,睡醒了上网打游戏。”
娃娃脸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小卷毛以为对方要武力反驳,刚摆好架势,娃娃脸幽幽地说:“唔,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手机落在家里了……”转身朝来时的方向游荡回去。
剩下的二人只好更加百无聊赖地等在原地,而小卷毛同学也是业务繁忙的,部里的学长打来电话询问海报制作进展,瑜瑛有移动电话移动着打的习惯,沿着小路走了几步,挂断之后,一回头发现Alec身边多了个外国友人,正友好地交流着,小卷毛立刻凑了过去,瞪大眼睛忍受了一分钟的听力。
女子是来问路的,看到男子站在这里,自然是有了他乡遇故知之感,可惜男子也同属来客的行列,当即把这份任务推给自己儿子。
于是女子又以正常偏快的语速向小卷毛重复了一遍自己要去的地点,小卷毛的反应却是扬起一脸阳光的笑容,半生不熟地说了一个词:“Pardon?”
顿时女子的表情有些尴尬,碧眼男子好心解围,告诉自家儿子:“瑛仔,她想去地铁站。”
小卷毛大悟似的点点头,脱口而出:“哦,我们一会儿也去那,呃,Followus!”就这样把女子带到了地铁站,一路上小卷毛觉得听真人版口语很痛苦,更加不情愿自家dad和别的女子聊得开心,于是不时插标准的普通话来捣乱。
终于结束了雷锋之旅,瑜瑛嘟着嘴抱怨:“Alec,就算mum不在,你也不能随便拈花惹草啊!”
男子一脸无辜:“明明是你比较热情吧,再说这是基本的绅士风度,瑛仔……”余下的话被小卷毛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瑜瑛翻开盖子,一看来电显示,惊呼一声:“完了!”,接起电话,语气很心虚:“呵呵,小澈,你别急,我们先到地铁站了,呃,你别生气啊,我想到目的地了,我们去看动物界中的绅士!”
二十
即使是一样的风景,和不同的人走过就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即使是一样的场景,和不同的人经历,也会留下不一样的回忆。有些时候,旅行的目的地不重要,乘坐的交通工具也不重要,只要和对的人在一起,结局就是幸福。
眼下就有个少年顶着一头小卷毛试着说明这个道理。站在水族馆门口,娃娃脸递上学生证,三分鄙夷,七分无奈地说:“瑛,这个地方高中的时候不是来过了吗?”
小卷毛弯下眉眼看着金发碧眼的男子掏出钱包来买票,笑嘻嘻地说:“没和Alec一起来过嘛!”
娃娃脸瞪眼:“骗人!小的时候明明一起去过的!”
小卷毛不慌不忙地接过票:“小澈,门票的图案换新的了!小的时候去的是家里那边的,不是这里的!”
男子安抚地揉揉娃娃脸的脑袋:“小澈,接下来这小鬼就要说,没在此时此刻此种心境下来过了!”
某只小卷毛显然对男子的解围并不领情,径自向前走着,嘟囔了句:“Alec,我真的对你的职业很没有爱!”
进入馆内,三人才发现大部分的游览人员都是由亲子行列组成的,父母们带着孩子,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旁边的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扯着自己父亲的衣角,要看高处的那个观赏窗。男子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不远处的两个少年,不知不觉之间十几年也就匆匆而过了,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却不足四分之一。
两个少年此刻一点儿也没察觉到男子的心思,正进行着PK记忆力的活动,两人看完整个澳洲展馆内的鱼类,然后一个人挡上名称,一个人试着回忆起该物种的名字来。几次试下来,娃娃脸的正确率高得惊人,小卷毛诧异地问:“小澈,你转专业到生物系鱼科了吗?”
娃娃脸耸耸肩,忍笑解惑:“你没有挡住英文名称!”
刚刚还在感慨带着学龄前儿童的父母出门真是不易的Alec接下来就被分派了照相和摄影的任务,小卷毛站在会放电的鱼类旁边做出触电的表情来,娃娃脸见状特意冲到极地馆打了个寒战,小卷毛看着长江中下游的鱼类欢快地游来游去,回过头对镜头舔舔嘴唇说:“我饿了……”娃娃脸还配合地在一旁争论那种更好吃一些……
离开水族馆之前,还是拐到了出口附近的纪念品商店,出售各种鱼类的玩偶,挂饰等等。娃娃脸硬是在一堆水产手机链中找到了一只卡通化的小白鼠,还穿着水绿色的衫子,困惑地眨眨眼:“怎,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小卷毛见多识广地脱口而出:“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水老鼠呗!你看看那衣服的颜色多水灵啊!哎,和你那个滑盖女式小手机很配啊……”
两秒钟后,商店内发生小规模斗殴事件,某个小卷毛被困在一堆玩偶中间,做抱头状。
金发碧眼的男子非常镇定地仔细观赏着橱窗内的收藏品,不时才偷眼看看战况如何,生怕被旁人发现自己是那个教子无方的父亲。见战火平息下来,男子朝着获胜者靠了过去,接过娃娃脸攥在手中的小老鼠,打量了一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句火上浇油的话:“确实很cute啊,很配小澈,我买给你吧!”语气很像个宠溺孩子的父亲。
于是第二次战役开始,某个小卷毛哀号:“这次不是我说的,一二三,冤枉啊!”
最后那个小导火索老鼠还是归娃娃脸所有了,星澈同学当场把它挂在了手机上,瑜瑛同学自然心理很不平衡,半是报复性地回到了玩偶堆里,半分钟后举着一个身长一人多的鲨鱼玩偶出来了,昂首挺胸地维护自己的权益:“Alec,你可不能偏心,也得买样东西给我,我要求不高,就看好它了!”
男子愣了两秒,直觉回答:“呃,你和它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我选它!”
小卷毛撇撇嘴,把鲨鱼放回原处,轻哼一声朝店门口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切,小气,如果是爸的话,就会买给我!”
这么一说男子也有些困惑,挑起眉说:“不会吧,那么有经济头脑的人,会干这种傻事?”
娃娃脸在一旁善意解惑:“哦,因为瑛那时候抱住商店里的大玩偶不放,把上面的毛绒都扯掉了,所以爸只好买下来……”
小卷毛别开头:“三岁时候的事儿,就你记得那么清楚!”
男子在心里为至交哀叹了下,有些愧疚地朝着地铁站走去,两个少年跟在后面,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
到了市中心的地铁站门口,两个少年终于把注意力拉了回来,娃娃脸很孝顺地问:“Alec,接下来想要去哪?”
男子看了眼手表,答非所问地说:“你们今个儿要回学校住吧?”
小卷毛点头:“我的寝室我做主,回哥那还得当义工。”
男子咧嘴笑:“那好,下一站就去学校吧!”
两个少年顿时怔住,对视一眼,娃娃脸露出笑窝:“嗯,Dad,现在不时兴家长伴读了!”
小卷毛搔搔头:“就是,大老远的,去那干嘛啊?看绿化风景?上山下乡?”
男子耸耸肩,一脸无辜:“没办法,你们学校有个国际公法的教授是我朋友,应他的邀请,周一给好奇心旺盛的大学生朋友们做讲座……”
娃娃脸叹气:“看来问题很复杂啊……”
小卷毛吹吹刘海:“敢找他国大使做讲座,好样的!”
男子浅笑,一脸的无辜:“纯粹学术交流,毕竟是象牙塔嘛!”
瑜瑛咬咬下唇,突然眼睛一亮:“既然明个儿都要回学校,那,今晚我们就别回去了,逛逛夜都市吧!”
娃娃脸挑眉:“别告诉我你想通宵……”
小卷毛无害地笑,握住男子的手:“Dad,市中心的夜景特别好看,尤其是下半夜……”
番外(瑛)
这里是佟瑜瑛为您解惑时间,各位可以叫我瑛仔,或者瑜瑛,虽然我始终觉得这名字奇怪了些,不知道老爸是怎么想的。最近很多很多的亲爱的读者们表示出对我们兄弟几人的身世情况的强烈兴趣,于是某作者专门派我来做历史回顾,我觉得没有派小澈来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这厮写出来的东西会文绉绉的,保管亲们看到最后还是困惑……(偷偷四处观望一下,确定当事人不在场)那个,我说到哪了,哦,对,不过我有个挺大的优点,记性不太好,所以我只能捡我记得住的说了,别的东西,你们问某作者,小澈,哥等等都行……
好的,言归正传。幼年时期,我一直都觉得有个双胞胎兄弟是件挺麻烦的事情,所有的资源都要共享,虽然小澈食量并不大,力气也比不上我,但是他喜欢咬人,咬完还用无辜的小狗般的眼神看着你。不知道你们看过《动物世界》里面的幼年大型猫科动物的成长史没有,和我们俩的有点像,吃吃睡睡,打打闹闹。
老爸是经商的,和朋友一起合资办企业,莫名其妙就做到很大规模,然后使自己忙得不可开交,然而他当年的专业是中文系。妈妈是做会计的,不过不在爸的公司,但我总觉得她更像个专业股民,主副业很难判断。
小的时候周围的邻居见到我们都一致表示:这对双胞胎长得很不像啊。尤其是我的发色比其他家庭成员要浅一些,是栗色的,嗯,不是栗子壳,是栗子肉的颜色……但那时的我真的不是很介意,因为爷爷的头发颜色也很其他家人不一样,是灰白色的,比我的浅多了。
后来我和小澈一起去念幼稚园,里面的小孩子对我头发颜色的反应比较大,一致认为我是妖怪的小孩儿,集体起哄,把我围在中间,所以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小孩子的思维是很诡异的东西。当然同盟军还是有的,我家小澈当时长得就像店里的胶皮娃娃,头型和99年版的小DavidCopperfield一样。一直都在家里和我兄弟阋墙的孩子从孩子堆中挤到我身边,扬起脑袋说:“你们才是妖怪的小孩儿,这是我亲哥哥!”然后一口咬在扯住我衣领的小鬼的胳膊上,后来场面很混乱,可以算是惊动全园,好吧,此役一过,我们兄弟出名了。
当天晚上老爸特意抽出时间对我们俩进行思想教育,是的,老爸一直很坚持儒家思想,不过我和小澈当时对圣人之道是油盐不进,挫败的施教者把我们俩拉进怀里一顿蹂躏,我趁机问头发的问题,至今我记得很清楚,老爸的回答是老神仙为了区分开我和小澈,所以特意做的安排。亏他当时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啧啧,与之相比我是多么诚实的孩子。
谜底揭开是我七岁那年,我和小澈都在家附近的小学念一年级,有一天一回家就发现多了位外国友人,金发碧眼的那种,很妖怪……身材和老爸差不多,见到我和小澈第一句就是问老爸:“啊,哪个是我儿子?”至今我回忆起来还是觉得Alec有可能是色盲,要不就是智力存在问题,要知道当时我可是顶着没染过的原发色。老爸很镇定地一字一顿地说:“Alec,你觉得呢?”男子犹豫了一下,径自抱起小澈,扬起特别纯真的笑:“这个吧,这个超级可爱的!像我!”然后妈妈就眼中含泪地和老爸说:“也不知道缺心眼儿传不传染,咱真能把瑛儿交给他吗?”
男子闻言居然有些神色紧张,蹲下身子,依旧把小澈搂在怀里,和我大眼瞪小眼,然后用哪种拐卖小孩儿的人贩子的口气说:“叫爸爸!”
开玩笑,我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而且你都不先抱我!我听话地叫了声爸爸,不过是对着老爸的方向叫的。
男子有些困扰地搔搔头,随后又锲而不舍地说:“那,叫daddy!我买冰激凌给你!”
瑛小爷我是那么容易就被收买的吗?一根冰激凌哪够,老头儿等什么呢?往上加价啊!
结果我忘记了家里有个不懂放长线,钓大鱼的孩子存在,胶皮娃娃开口说:“Daddy,我喜欢草莓味儿的!”
冰激凌都塞到了嘴里,我和小澈暂时安静了下来,一边看卡通片一边观察事情发展。
Alec见我和小澈吃的差不多了,变魔术般地又拿出两根冰激凌,蹲下身子问:“还要吗?”
条件反射地看妈妈,妈妈有些无奈地笑笑,比了个手势说:“最后一根哦!”
今个儿真是个好日子,我和小澈当即再接再励了。
Alec弯下眉眼笑:“呀呀,这俩孩子我真是喜欢啊!那行,待会儿我就带我儿子们回家了啊!”
老爸白了一眼:“光天化日之下就准备制造骨肉分离的悲剧啊!”
Alec眨眨眼,好说话地回答:“啊,那我等天黑了,再带他们走!”顿了下,继续说服道,“好不容易在大都市成立了分公司,前几年总要多费些心力,你和嫂子就放心地搬家吧,孩子们这边儿有我呢!”
妈妈撇撇嘴:“谁愿意和他去啊,我舍不得瑛儿和澈儿,而且我还有工作呢!”
Alec咧嘴笑:“哎哟,我的亲嫂子,您那份儿副业嘛,明个儿就去把老板炒了吧,至于主业嘛,证券市场是联网的,到哪儿都一样!”瘪瘪嘴,“你们都占了我儿子这么多年了,还回来总不过分吧,我还没收利息呢,按理说到他们成年之前,都该是我的!”
老爸眯起眼还是很有气势的,Alec摊开两手,苦笑道:“好嘛,好嘛,我和霏儿熬了这些年就这点儿假期,想到成年也有心无力啊……”
好吧,说到这里,我来系统地交代一下家事,从DNA上讲,我是dad和mum的小孩儿,小澈是爸和妈的小孩儿,爸和mum是亲兄妹,所以我算是随母亲的姓。
Dad和mum都是外交官,两人属于一见钟情的类型,因为隶属于不同的国家,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这场婚姻比较敏感,当局的回答是结婚可以,但是必须把两个人双双调到第三个国家,甚至连转职都不允许,好吧,然后他们就被分配到资源丰富,具有战略意义,极度不稳定的地区了,按照Alec的说法,民航不通也是常有的事儿,有急事儿要回来,行,坐直升机吧!然而很不巧的是,我就赶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出生了,把孩子带到那个地方去似乎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于是爸妈就提出要抚养我,据说老爸当时的理论是:“再过几个月就又添一只了,一只羊也是放,两只也是放!我就当是双胞胎了,不是挺好的!”而且妈妈还心心念念地想生个女孩子,凑对龙凤胎,当然小澈的出生使之破灭了。
之后dad和mum勤勤恳恳了七年,终于得到了长假,时间很长,待遇也不错,算是慰劳吧,毕竟一般人都不愿意到不太平的地方去工作。正好赶上爸爸在外地成立了新公司,妈妈也会去帮忙,两个人终于也要繁忙起来了。然后就是上文所说的场面了。哦,mum当时在家里收拾房子,准备迎接我和小澈。
如果这是影视剧的话,我大概是应该眼中含泪地朝着DAD嚷:“为什么不要我!现在还来认我做什么,我才不要和你走!”之类的话,不过我当时并没有觉得dad和mum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就是觉得有两对父母,我赚了。
我不知道小澈当时是怎么想的,其实他可以选择和爸妈一起搬家的,但胶皮娃娃扬起脑袋说:“爸爸,妈妈,你们要好好工作,我会照顾瑛的!”破孩子,明明是我照顾你才对吧。
一直觉得其实一家人不一定非要朝夕相对才算是亲人,无论距离多远都能彼此思念,在一起的时候就快快乐乐地过日子,绝不厌烦,绝不浪费,这样就很好了。我不在意我们分开了多久,只要在一起的时候,你们让我觉得你们是喜欢我的,那就足够了,胜过身居同处而不交心的父母子女。
回忆起来,和dad,mum一起住的那段时间是我和小澈活得最嚣张的几年,哥的评价很干脆就三个字:“欠修理。”所幸当时年纪还小,即使折腾了一些,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儿来,无非就是让老师头疼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你们都猜得到,上课和距离近的聊聊天,远的传传纸条,看到不爽的事情打一架,藏在文具盒中的青虫爬出来把同桌的女孩子吓哭……
但老师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如果以上这些都集中在某几个学生身上时,那么,恭喜这些同学,将得到老师的特别关注。
按照物以类聚的理论,小澈成功被我拉拢到特别关注的行列中来,胶皮娃娃一直很郁闷,每次都一边照着镜子贴OK绷,一边愤愤地说下次一定在旁边看着我挨打,绝不帮忙。
那时候老师有几****宝,家访是其中之一,我的第一次是因为把作业借给同学抄,被发现了,据说性质很恶劣,属于欺骗老师,害了同学的行为,于是当天晚上老师就陪着我回了家,亏我还特意绕了很远的路,但敬业的园丁还是锲而不舍地跟着我。
按了门铃,半分钟后,犹犹豫豫开了门的小澈一脸尴尬:“老师好,我,也住在这……”
Mum和老师双方开始寒暄,Alec眨巴着眼睛,插不上嘴。终于到了主题,叙述了事情经过的班主任很痛心疾首地说:“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希望家长同志能配合我们一起把孩子教育好……”
Mum的第一反应是问我和小澈:“咦?你们有作业的吗?”为什么从来也不见你们做?
然而一旁的dad却会错了意,附和着朝班主任发问:“对啊,他们才小学二年级而已,现在就布置作业的话小孩子不是太辛苦了吗?”
此事之后,我被划入了冥顽不灵的行列,小澈也有贴边奖。
心态过好的dad经常觉得我和小澈做的事情“不算过分”,而善解人意,小孩子脾气mum的看法是“可以理解”。所以老神仙看不下去了,小学四年级,救世主出
第7回
现了,小恶魔退散(吐舌头)。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爸和mum有个世交,我和小澈叫他赫连伯伯,就是那种过年过节大家族聚会时会出现,带一大堆零食给我们,说起故事来可以招惹来一群小孩子听众的存在。赫连伯伯和伯母工作都很忙,经常全国各地跑,填表格时,常用居住地这栏会让他们一阵困扰。
赫连伯伯的独子开始念高中的那年,伯伯在我们所在的小区买了栋房子,可他和伯母都不经常回来住,换句话说那栋房子的常住户是高中生一名,托世交照顾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Alec和mum本着老爸的放羊理论,十分想把邻家哥哥接来住,但当天晚上进行首次访问时,看到十六岁的少年整理的井井有条的房间,制作的色香味俱全的料理,dad和mum沉默了,我和小澈振奋了。于是当天晚上dad和mum提出回家时,我和小澈重演了当年的冰激凌事件,赖着不肯走,留下来等夜宵。
我和小澈趴在客厅看电视,哈欠连天,终于等到赫连大少搞定了功课,做好了蛋挞,室内香气弥漫,成功地赶走了瞌睡虫,然而户主却不肯把食物分给我们,挑起眉毛说:“我不是学烹饪的,料理也不是兴趣,所以只愿意做给关系亲密的人吃,你们俩……”
美食当前,称呼而已,信手拈来,我第一个开口,模仿着dad的称呼方式:“赫连!”对方似乎不太喜欢,径自低下头开始独享蛋挞。
小澈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叫道:“齐哥哥?”
户主终于抬起头来,把两个色泽金黄的蛋挞放到小餐盘里,动作慢条斯理,语气悠闲自在:“再换一个!”
我和小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哥!”
少年把小餐盘推过来,嘴角微扬:“用餐愉快!”
好吧,听到这里,你们想说我和小澈没原则也好,容易收买也好,总之长期饭票,尤其是美味可口的,绝对是可遇不可求。
于是我和小澈就打着照顾哥的旗号,时常蹭饭兼留宿。
我知道你们更想了解的是什么内容,嗯哼,还是在四年级,新任班主任非常认真负责,到大多数的班级同学的家里进行访问,来我们家时,照常说了下我和小澈的平日表现,dad和mum倒也是见怪不怪,唯一不同的是哥也在场,于是翌日我和小澈再去蹭饭的时候,哥和我们进行了一次长谈,从言语上到身体上……(有咩有想歪的?)
因为某作者特意交待我以后会在番外中详写这次的经过,让我不要过多剧透,所以我只简单谈谈感想,我有如下几点不满:首先,为什么现在还有人家里的古董架上要收藏戒尺这种东西;其次,为什么会有人拥有如此强大的语言运用能力,让小恶魔都觉得自己是只犯了错的天使;最后,哥你太瘦了啊,腿上也没什么肉,趴在上面很不舒服的啊!
从那之后我和小澈有了门禁,好吧,按时回家就有美味的东西吃;有了新的目标,想要和哥一样到那所香樟满园的地方读书;有了更加明确的是非底线,如果不想当天趴着睡的话。
不是什么从此走上了光明道路这样的概念,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出现那么一个人,让许多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变得答案明确起来而已。不是主宰者,不是救赎者,只是同伴。
唔?你们问dad,mum的反应,先是隔岸观火,后是弹冠相庆(我的成语老师是Alec)……
再后来哥上了大学,三年后,我和小澈考到了哥所在城市的高中,名正言顺地继续蹭饭留宿。
然后就顺利地考到了哥的母校,继续当米虫,唔,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总算是完成任务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欢迎留言询问。某作者说人气低迷,让我一定要这样做广告,真无语。(耸肩)
二十一
成长的过程中也许会有那么一段时期,特别不想循规蹈矩地念书,想尽办法跷课,哪怕只是去街上随便逛逛,觉得电影中的古惑仔很帅气,偷偷开始涉猎烟酒……无奈的监护人们把这段时期称为小孩子的叛逆期。其实也并不一定真的是对成年人的逆反,也不一定真的是非不分,更有可能的情况只是好奇而已,一直以来都按照一定的轨迹生活,偶尔也想尝试一下子旁人的日子是怎样过的。隔壁的大哥哥没有念高中,早早开始工作,可以吸烟喝酒交女朋友,看上去好酷哦,然而真的让你走上他的轨迹,新鲜感一过就开始怀念以前的校园生活,彼此羡慕而已。欣喜的监护人们觉得自己家的小孩子终于懂事了,浪子回头了,其实只是体验过了,不再好奇了,没了神秘感也就没必要一次次尝试了。
但总有些后知后觉的孩子存在,年愈二十了,还觉得下半夜在街上游荡是件很有吸引力的事情。北京时间十一时四十分,多数的店铺们都打烊了,然而市中心附近还是灯火辉煌,当然大多数的流动人群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金发碧眼的男子有些郁闷,看着前面的两个一脸兴奋的少年,比照白天的时候除了人少了,根本就风景依旧嘛,到底有什么可逛的。
没走多远便到了当地有名的酒吧一条街,零点一过,正是热闹的时候,男子似乎有些了悟两个少年要逛夜城的原因了,一定是想去酒吧,结果两个少年只是隔了玻璃扫了一眼就走了过去,男子有些诧异地停住脚步,问道:“不进去吗?”
瑜瑛得意洋洋地扬起小卷毛:“高中的时候哥带我们进去过,没什么意思。”
星澈皱皱娃娃脸:“而且在哥那里,私自喝酒要按照酒精度来付账的……”
Alec耸耸肩说:“那有没有哪条规矩是过了宵禁的时间,按照秒来算账?怎么就那么听赫连的话!”语气中却有了些小孩子般的别扭。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娃娃脸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因为哥是户主啊,dad你也不想我们流浪街头吧……”虽然现在明明就是在积极制造街头游逛的机会,但还是很委屈。
小卷毛大方地拍拍男子的肩,忍笑说:“好啦,好啦,Alec你要是实在想去的话,我们陪着你就是了,乖,别不开心!”
男子咬咬牙,径自朝着江边大堤的方向走去。
两个少年跟在后面,小卷毛挑眉说:“小澈,Alec他不会是想不开了吧……”眉梢眼角却隐不住笑意。
娃娃脸撇撇嘴,诚实地说:“瑛,你的表情让我想起上次在法院遇到的那个等着继承遗产的大叔。”
堤上装饰着深深浅浅的彩灯,还有一个微小型的乐队在演奏,聚了三四个人在听,老歌联唱,当前曲目《十年》,宁谧的江,沉静的夜,完全没有了白日的喧哗,配上有些哀伤的曲调,倒也别有风味。父子三人站在江边吹风,Alec开始和空闲的演奏者聊天,瑜瑛借过吉他拨弄几下,哼了两句《灰色轨迹》,意犹未尽之时,娃娃脸却盯着一个方向看了好一阵子,扭过头对自家兄弟说:“瑛,那个人在江边的栏杆上坐了好久了哎!”
小卷毛还了吉他,眯起眼朝着星澈指的方向看去,灯光昏暗处果然有一个人坐在石栏上,而且是朝着江的方向,难度系数一颗星,危险指数四颗星,瑜瑛咧咧嘴:“呃,不是真有想不开的吧……”毫不犹豫地朝着目标方向走去。
小卷毛少年小心翼翼地靠近,不知是受了什么影视剧的影响摆出一副谈判专家的样子来,故作镇定地说:“喂,坐在那里很危险哦……”
石栏上的男子毫无防备,着实受到了惊吓,很配合地坐了个危险动作,手一滑,重心一时不稳,眼看就要称为自由落体,还好一旁的少年反应比较快,一把上前抱住男子,和跟上来的娃娃脸一起把无力的男子拖了回来。
三个人都心有余悸地沉默了两分钟,石栏男子看上去和赫连大少年纪相仿,终于稍稍恢复了过来,瞪着小卷毛说:“你,你要谋杀啊?”
小卷毛眨巴眨巴眼睛:“啥?刚刚是我们救了你一命吧……”
青年勉强站起身:“要不是你吓我,我能坐不稳吗?”
娃娃脸也挺直身子,PK身高的话,自己也不输多少啊,淡淡地说:“我们不是救生员,也不是你的亲属,对你没有任何义务,别说今个儿我们俩拉你上来了,就是看着你淹死了,都没人能让我们承担责任!”
见青年语塞了,小卷毛好脾气地站起身,拍拍自家兄弟的肩,眉眼弯弯地说:“别醋了,不就是抱了他一下嘛!”,然后歪着头问对面的青年,“哎,你不是要投江啊?”
青年皱起眉,带着几分看到异类的神情说:“不关你们的事。”转身欲走。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开始了老戏码。娃娃脸满不在意地说:“瑛,咱走吧,他要换个地方跳了,我可没有力气一次次地拉他上来。”
小卷毛也做出不屑状:“也是,得,就当我刚才多管闲事了!”
娃娃脸撇撇嘴:“寻死觅活的谁不会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没等小卷毛再接再励,情绪不稳定的青年就爆发了,一把扯住娃娃脸的衣领说:“你们这些孩子知道什么?都仗着父母宠着,养尊处优地过日子,生活的艰辛你们知道多少,少在这里和我说大道理……”话未说完就被旁边的男子捏住了手腕,力道不轻,青年放开手皱起眉,“外国佬,和你没关系,走开!”
男子把娃娃脸搂到身边,揉揉头发,淡笑着说:“怎么和我没关系,我就是那个宠小孩儿的父亲!”
二十二
人生在世,总有些囧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比如比赛失败,比如考试挂科,比如应聘受挫,比如生病受伤……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会不会觉得老神仙很不公平,为什么只有我要经历这些呢?为什么他们都可以顺顺利利的呢?然而真相是许多事情在别人身上发生时,我们最多只是难过一下下,遗憾地叹息一下,随即这一页就翻过去了,但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铭记在心,煎熬良久,所以他们不是一直顺顺利利,而是他们的辛苦被我们忽略掉了。也许那时我们正安逸地和家人一起看电视,也许那时我们正兴高采烈地和室友侃天说地。从来也不觉得上帝是公平的,但他更偏爱的是我们。
可惜很明显石栏小青年不是这么想的,见面前的三人是一伙儿的,自己也没什么胜算,丢下一个愤世嫉俗的眼神,转身就走,却被金发碧眼的男子拦住了,Alec理所当然地说:“你要走也行,先把钱还我们再说!”
青年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讹诈吗?”真是流年不利,喝口凉水都塞牙。
男子不慌不忙地说:“我儿子们刚刚救了你,属于无因管理,按照民法的规定‘没有法定的或者约定的义务,为避免他人利益受损失进行管理或者服务的,有权要求受益人偿付由此而支付的必要费用。’我家儿子们刚刚在救你的过程中受到了惊吓,这会儿没准儿都吓傻了,难道你不需要给予精神补偿吗?”男子的专攻是国际公法,这会儿倒也敢随口就拿民法通则出来撑场面,不过你要是再较真下去,他大抵要说出德国民法,中国台湾民法来了。
不过青年倒是被唬住了,犹豫道:“又不是我要他们来救我的,反正我没有钱!”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想到自家兄长的理论:“学点法律还是有用的,最起码不至于太容易被人蒙住……”
看青年有些木讷了,男子再接再励:“我倒不是逼你马上赔偿,但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一走,你纵身一跃,我的钞票也就随着你打水漂了,不如咱们去附近喝点酒聊聊,作为债权人,我必须关心债务人的状态。”
二十三
高三的时候,每次模考后的总结会上总会听到教务主任语重心长地说:“要不断寻找自己的弱点与漏洞,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其实良好的心态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不妨来举个例子,连续四次模拟考试失利,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认为你原本的理想是句空话,但又都不敢切切实实地打击你,只是委婉地劝你要面对现实,再踏实一些。很想要达到的目标,却可望而不可及,渐渐回温的天气,缩减为两位数的倒计时,穷途末路,退无可退。这个时候你还能拿着刚上三位数的数学试卷和同桌笑着说:“幸好不是高考……”,还能面对一叠油印试卷中偶然出现的小昆虫的印痕浅浅勾起嘴角,还能毫不怀疑地坚信自己会达成理想,甚至连那个城市的地图都买好放在家里,这些微妙而似是可笑的行径,都是我所说的心态。
不是什么超于常人的自信,不是什么命运之神的爱子,只是件件比较样样不如人,只好死守住最后一个据点,我还有个良好的心理状态,我一样要开开心心,就算全世界都觉得那根本是个笑话,只要自己相信自己就足够了。
然而这样的成长方式有利有弊,的确可以神经比血管粗地面对困难,但同时也少了应有的认真负责的态度。
比方说眼下的两个少年虽然想到了忘记跟石栏青年串供的问题,但很快便把这个事件归于无可挽回,不可逆转的范围内,耸耸肩,听天由命,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带着国际友人返校。回到寝室后,小卷毛很慷慨大方地把床让给自家daddy,挤上娃娃脸的床,没心没肺地继续会周公。
深蓝色的窗帘随着微敞的窗轻轻荡着,朝阳浅浅暖暖只散在窗边,窗外隐约的鸟雀清啼,寝室里面一片宁谧,松松软软的床,连两个少年丢在口袋里的手机也处于关闭状态,全力打造最佳补眠条件。
北京时间八时许,处于浅睡眠状态的Alec的手机很不识相地在床上振动起来,男子马上下床到阳台去接电话,生怕扰了自家儿子们,娃娃脸只是皱皱眉,瘪瘪嘴,翻身踢了小卷毛一脚,继续睡,而被踢的某人却毫无反应,平稳地呼吸着。
接起电话就听到对方独特的温雅声音:“Alec,时差倒得怎么样了?夜景好看吗?”
男子浅浅地叹了口气,撇撇嘴说:“赫连,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种少年老成的说话方式,猫逗弄耗子似的,和你父亲一样……”
赫连大少此刻正身处石栏小青年的原公司楼下,对方的经理不肯露面,于是大少偷得浮生半日闲地守株待兔,勾起嘴角:“我可比父亲善良多了,专门打电话提醒你十点钟学校礼堂还有场讲座要做。你手机一回来就换号了,学校联系不到你,只好让苦命的前学生会会长提醒您,别放同学们鸽子……”
男子伸了伸胳膊,惫懒地说:“前会长先生放心,我现在就在学校呢,马上就过去了。”
赫连齐手指轻叩方向盘,状似无意,随口问道:“瑜瑛和星澈呢?还在睡吗?”
护孩子的父亲毫不犹豫地答:“没有,他们去教室上课了。”
大少又扬起无害的笑容:“Alec,今天早上是体育课,不用去教室的!”
男子一怔,一边回过头看两个少年的熟睡状,一边圆道:“呃,对,对,是去操场了……”不小心踏到了堆放在阳台的易拉罐,金属噪音影响了屋内少年们的睡眠,小卷毛吧嗒吧嗒嘴,嚷了句:“小澈,干杯!”一翻身差点儿栽到地上去,紧紧抓住床栏,狼狈地趴回床上再接再励。
听力过人的赫连律师忍笑说:“哟,你也跟着他们去上课了?还带着床一起去了吧。”
男子滴汗,尴尬地笑笑,随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喂?喂?喂?你说什么?啊?这什么鬼信号啊,我听不清楚,呃,回头见面再聊吧。”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兀自挂了电话,回到屋里来,捏住小卷毛高挺的鼻子,直到对方愤怒地睁开眼,才露出洁白的牙齿问道:“体育课跷掉没关系吗?”
小卷毛脑袋晃了晃,嗓音微哑地说:“事先安排隋堂他们去网球场泼过水了,现在地面还是湿的,不能上课了……”翻个身继续睡。
男子汗颜,这破孩子,应该不是随了自己吧。整理了一下,走出寝室楼,一边问路一边朝礼堂走去。
好事多磨,和周公约会总是被人打扰,半个小时后,寝室的门响了起来,两个少年异常郁闷地在床上蠕动了下,娃娃脸闭着眼睛嘟囔:“瑛,这个点儿会是谁啊?不是都上课去了吗?”
小卷毛舔舔嘴唇,含含糊糊地说:“可能是检查卫生的大叔吧,不用理他,一会儿自己就拿钥匙开门了……”
可是敲门的人异常执着,节奏感还很强,娃娃脸忍无可忍,瘪嘴说:“大叔今个儿忘带钥匙了吧,瑛,你去开门吧。”
被点名的小卷毛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慢悠悠地开了门,闭着眼说:“大叔早,检查卫生啊,随便看……”说完准备回去睡觉。
站在门口的男子手里提着印着XX粥店字样的外卖,眉梢挑起:“瑜瑛,还没醒酒啊?”
小卷毛微微睁开眼,愣了两秒,再揉揉眼睛,退后一步:“哥?”瘪嘴巴,扭过头朝着床的方向嚷道,“呜哇,小澈,我做噩梦了!”
二十四
圣人教导我们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我个人的感受来说,就是千万别存在什么“哪有那么巧……”,“都说是万一了,万里才有一,怎么就那么幸运被我遇上……”之类的想法。因为老神仙是很闲的,他很愿意目睹微小概率事件的发生。
比如大一那一年,周一早上的中国法制史,某作者在床上窝到最后一秒才起来,一番折腾后,还有一刻钟八点的时候和室友们准备出发,结果到了楼下发现下起了小雨,犹豫了下,决定不骑车去上课了,好吧,其实拿出类似竞走的速度来,还是可以准时到达的,接下来到教学楼下时发现地势低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型湖泊,同学们都踩着几个现搭的砖块过湖,就是堵车也没有这么堵的。于是某作者华丽丽地迟到了,而且是眼睁睁地看着教授锁了门,时间差用秒来计算的,然后教授点名了……
好吧,当天下午去上课某作者吸取了教训,冒着小雨骑车出发,结果半路徒然转变为雷震大雨,就这样某作者穿着衣服洗了个澡……
当然囧事不能都被我一人包揽,至少要分给某两个少年一些。当赫连大少出现在3016寝室时,当小卷毛不愿意接受现实时,星澈同学揉揉眼睛,脑子里最直接的想法是:有人送XX粥店的外卖来我很开心,但我不希望这个人是前学生会会长同学。
男子准备把口袋放到桌上,结果发现娃娃脸的桌子简直就是用杂物铺了层桌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床的方向说:“小澈,下来理东西!”
娃娃脸吸吸鼻子,嗯,闻得到粥的香气,下了床,径自接过男子手中的外卖口袋,露出笑涡说:“哥,好香的味道啊!”然后又动作无比自然地转移到小卷毛的桌子那边,朝桌子的主人撇撇嘴说:“瑛,理个地方,我放东西!”成功转嫁。
实践证明一张桌子是不够用的,而且小卷毛的整理方式是把东西都转移到床上。赫连大少咬咬牙,使劲捏捏两个破孩子的脸颊,转型为赫连保姆,挽起袖子理起书架来。
一打开口袋,揭开盖子,热气腾起来,金丝边眼镜也漫上了雾气,旁边放上餐纸,嘴角微扬:“过来吃饭。”
站在一边偷懒的两个少年互视一眼,对着口型:“贤妻良母”。躲过男子眯起眼的慑人目光,埋头喝粥,吃点心。
一阵沉寂之后,男子悠悠闲闲地倚在床边平静地问:“瑜瑛,这有尺子吗?”
被点到名的小卷毛当即被奶黄包噎到了,咽了一大口粥后,强扯嘴角回道:“哥,别开玩笑了,我们又不是学理工科的,哪来的尺子啊,”想了想,又补了句,“别的寝室也没有,这栋楼都没有!”斩钉截铁。
男子倒也好说话,耸耸肩说:“那好吧,咱们这周五再说。”
娃娃脸把汤匙叼在嘴里,转转眼珠,嗯?不太对啊,此事有诈,扭过头问道:“哥,周五再算的话,是不是还要一天五十下,五天就是两百五十?”
男子弯下眉眼,揉揉星澈的头说:“哥不太喜欢这个数字,不过没关系,一天是六十,一共三百。”
对面的小卷毛当场爆发了,挺胸抬头地说:“那我们就今个儿解决吧!”反正尺子是绝对没有的!
赫连大少好说话地点点头:“那好吧,你们俩先消化消化,待会儿借条皮带给我。”顿了下,微微眯起眼,“这个不会也没有吧?”手指轻轻一推,衣柜门敞开,当即就有一条皮带滑了出来。
两个少年顿时僵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圣人果然不骗人啊。娃娃脸费力地咽下最后一口粥,犹豫地说:“哥,要不,我去借借看?”
赫连齐一边拾起地上的皮带拨弄着皮带扣,一边弯下眉眼回答:“小澈,别麻烦了,这学校里唯一的理科专业就是计算机系,尺子借起来的确困难,咱们就地取材吧。”
小卷毛突然间变勤快了,把盛粥和点心的盒子拾掇起来,捧在怀里,咧咧嘴:“我,我去扔垃圾。”
赫连大少依旧扬着嘴角,在自家弟弟经过自己身边时,伸手抽出少年刚刚偷偷塞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和钱包,放到桌上,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帮你减轻点儿重量,早去早回!”
小卷毛脑袋垂下,瘪着嘴巴出去了。
留下来的娃娃脸突然间愈发天真起来,扬起无辜的笑脸:“哥,你猜你手上的那条皮带多少钱?”
可惜男子对这类活动不感兴趣,随口反问:“多少钱?”
娃娃脸思索了下,走过去神色自若地说:“嗯,让我看看是什么牌子的。”刻意忽略男子忍笑的眼神,执着地要来皮带,认真地研究一会儿,撇撇嘴:“我也想不起来价格了……”随手塞到柜子深处。回过头,眼睛亮亮地问道:“哥,今个儿早上是不是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去找你?”把瑜瑛的椅子贡献出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准备长谈。
赫连律师从善如流地坐下说:“你是说,小荆?”
特意绕到位置偏远的洗手间倒垃圾的小卷毛恰好这时推门进来,手一撑坐到床上,兴致颇足地问:“谁?谁是小荆?哥,你新请的美女助理二号吗?”
男子挑眉:“怎么?你们聊了半天,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吗?昨天你们遇到的那个失业的男子,叫荆蔚。”
娃娃脸刚好准备解决掉剩下的奶茶,忍了又忍才没喷出去,憋得脸都红了,瘪嘴说:“哥,你是故意的吧?”
小卷毛扶着栏杆笑了一阵才说:“原来是精卫啊,填不了海,所以去填江是吧?”
男子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还好意思笑,本来人家也没打算跳,差点儿被你们俩吓下去!小荆也是个性子好的,由着你们欺负他,若是遇到了个蛮横不讲理的,这会儿看你们俩还笑得出来。”
小卷毛玩世不恭地笑笑:“就算是百里只有一,我也想去试试看帮不帮得上忙。”
娃娃脸及时拉回话题:“工作的事情解决了吗?”
赫连大少浅浅皱眉:“今个儿那经理出门了,没有见到。”
小卷毛撇嘴:“心里没底,所以躲了吧。哥,就算他蛮不讲理,你也要坚持到底啊!”
男子舒展眉宇,浅笑着说:“但凡是你介绍来的,我哪次没坚持到底啊。”毫无征兆地语气一转,“行了,下午我还有事情,别浪费时间了,小澈,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的藏家法是怎么罚的?”
娃娃脸表情一僵,到底还是识时务地慢腾腾地拽了条皮带送过去,顺便做最后的挣扎:“哥,这栋建筑隔音很不好的,隋堂晚上打呼我们都听得到!”
见男子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小卷毛补充道:“哥,这个床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的,一起上去非塌不可,你看这桌子也太矮了吧,一弯腰吃的东西就都吐出来了!”
而男子却只是带着淡笑摆弄着皮带,悠悠闲闲地说:“今天时间紧,就一起宽衣解带吧!”
本来还想上演了一阵扭捏羞涩的戏码,看看男子的脸色,少年们明智地关好窗子,锁好门,拉好窗帘,缩到角落褪裤子,这时寝室门很及时雨地被敲响了,两个少年却像做了天大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大叫一声,动作一致地跳到星澈的床上,拉上帘子。
赫连大少无语地把皮带挂回去,走过去开门,对上检查卫生大叔一脸狐疑的目光,探头进来问:“小伙子,就你一个人在吗?”
赫连同学神色自然地比比床上:“今早网球场人口降雨,体育课不上了,我室友还在睡觉!”
大叔朝着床上瞟了两眼,微皱起眉:“我们学校可不准女孩子进男生寝室的啊!”说完简单地看看周遭环境,丢下一句:“有空把窗台擦擦。”写好分数,移动到下一个寝室。
门一关上,两个少年就在床上抽搐起来。男子一把拉开床帘,眯起眼说:“就怕人家不误会是吧?不是一个床上待不了两个人吗?”
小卷毛神色不自然地从床上下来,扯扯嘴角:“呃,紧急避险,它,突然变结实了……”
娃娃脸故意看了眼表说:“哥,时间不早了哎,你,不是下午还有事情吗?学校位置偏,再耽误来不及了!”
男子扬起手在两个少年身后各赏了一巴掌后,带着几分无奈宣布:“明个儿周二,送Alec去机场,下午没课,咱们回家再好好谈谈,今个儿先算缓刑!”
娃娃脸谨慎地问:“缓刑,那么就没有滞纳金了,是吧?”
还没等男子回答,小卷毛就接话道:“那是当然,这是因为对方的原因致使契约不能如期履行,我们俩没和他要滞纳金就不错了……”接收到男子的目光,声音渐渐低下去,讨巧地把男子的包送过去,“会长,祝您一切顺利,小的就不远送了……啊,哥,我错了,别揪我耳朵……”
二十五
也许正是因为离别的存在,才让我们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小说中常常出现的情景,女主角得了绝症了,不久于世了,这时男主角才会无限制地迁就女主角,想去海边就去海边,可以不去工作,整日陪在她身边和她聊天。反过来说若是没有个倒计时的期限,那么日子就照常地过,早晚见面,柴米油盐,我何必特别迁就于你?
有这
第8回
样一对母女,女儿在别的城市上大学,每年最多只能在家里住三个月,每次到了要开学的时候,母女俩就常常会因为琐碎的小事情闹别扭,做父亲在旁边看着暗暗好笑,三天两头的吵架,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做母亲的居然对女儿说,这样你回学校之后是不是就不会太想我了?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呢?争吵也好,赌气也罢,分开之后记得的通通是你的好,温柔体贴,却又有些小孩子脾气,全心全意地为我着想,这样的你,我怎么可能不想念?
当然也存在这样的父母,因为常年不能和小孩子们住在一起,所以一旦相聚就成了宠坏小孩儿的元凶,不是没有原则,不是没有底线,而是他们的原则太浅,底线太低,纵使你镇日胡闹,他们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好在两个孩子基本的规矩已然形成,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今日这个不合格的父亲在礼堂做讲座,做儿子的在睡意消失了之后,便逛进来坐到最后一排捧场。台上的男子已经利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简要介绍了外交官的日常工作,外交机构的设置,谈了些外交特权,看看时间还早便说起自己在使馆外种了什么植物,养了只狗叫什么名字,在语言磨合期时去当地买菜发生了什么趣事,在外交会议的严肃场合时偷偷和妻子眉目传情……也正因此很难得地在两个小时的讲座之后,还没有出现打瞌睡的听众。
很多事情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个少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却还是笑得伏在前排的椅背上。小卷毛吸着气说:“我要和mum告状,他这是泄露个人隐私。”
娃娃脸笑窝还没收回去:“多亏时间快到了,要不然Alec就要扯到喜欢的服装品牌,常去光顾的餐馆上了。”
台上的男子确实是撑不满全场,偷偷地忍了个呵气,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对不起,我时差还没倒回来,有些精神不济。嗯,接下来的时间欢迎同学们自由提问,我们随便聊聊。”
两个少年互视一眼,撇撇嘴,难道之前那些你不是随便聊聊的吗?想归想,还是做好了若是没人捧场,就起身给自家dad撑场面的准备,结果前面的同学们很是积极,完全没给坐在角落的两个少年机会。
因为不好提政治方面的问题,所以同学们难免围绕日常生活转。比如一个女孩子站起身问道:“Alec,您有小孩子吗?您和您夫人都是外交人员,他是不是从小就接触了很多不同国家的人啊?”旁边的女孩子带着笑补充道:“是不是十几岁就懂好几门外语了?”
角落里的两个少年顿时滴汗,很想隐身,学姐,你是外语系的吧,怎么提这种问题啊?
台上的男子却礼貌性地笑笑:“我的小孩子和你们一般大,所以我一看到你们就觉得很亲切。他们很可爱,但很可惜我们不住在一起,我和妻子的工作环境都不太适合他们,虽然他们也生活得很幸福,但是我还是会觉得内疚,想更多地参与到他们成长的片段,我想也许到了很老了的时候,回头看看,这可能会成为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直到刚刚还像在看搞笑片的礼堂安静下来,听得到唏嘘感慨的声音。而角落里却突兀地传出不和谐音符来,穿着灰色单衣的少年顶着一头小卷毛站起身来,抬高音量对台上的男子说:“要是那个小孩儿到了很老了的时候,回头看看,和自家daddy待在一起的日子是他活得最嚣张,也最开心的一段日子,那么,老头儿,你还会后悔吗?”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过来,连小蜜蜂扩音器都传了过来,小卷毛大大方方地接过来,塞到娃娃脸手里,推卸责任,“小澈,到你了。”
穿着同款T恤的娃娃脸脸色微红,咬咬下唇,站起身说:“到了你很老的时候,你家的小孩儿们会陪在你身边,不给你后悔的机会……”
后来这次讲座就在这种诡异的温馨气氛中结束了,娃娃脸在心里暗暗庆幸礼堂的光线不够明亮,不然以后还怎么安宁读书。
小卷毛倒是丝毫不顾虑这些,无论如何佟瑜瑛在校园内也是早就混出了小名气的。这会儿正坐在学校附近的小商业区的家常菜馆里,改善伙食的同时,赖在金发碧眼的男子身边,胡搅蛮缠:“dad,把明天的机票取消吧,要不把哥也带去吧,哥那么厉害,哥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二十六
道别的时候喜欢说什么?
某作者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儿,聊QQ时也是用“886”,“睡了,晚安……晚安,我真睡了……”,“见面再聊……”之类的话来收尾。嗯,面对面的话,若只是暂别的话,某作者也是俗不可耐地挥挥手说句“拜拜!”或者“走了!”;但如果是较长时间的分别的话,某作者坚持用最普通的“再见。”因为这两个字实在很有味道啊,说出来就像在许诺离别之后,双方安好,定然会再次相见。
虽然离别哀伤难舍在所难免,但是眼前发生在机场的一幕似乎也过于夸张了些。
VIP休息区门口,小卷毛扯着身材挺拔的外国友人的衣服,使本来就背着大旅行袋男子当场出现了一副不堪重荷,快要轰然倒地的表情来,愈发增加了凄然的气氛。
穿着白色T恤衫的少年瘪瘪嘴巴,呜呜咽咽地嚷道:“dad,你忍心把哥丢在这里不管吗?以后长夜漫漫,夜凉如水,你让哥怎么过啊?呜呜呜……”
男子依旧是一脸的哀伤:“瑛仔,我也舍不得赫连,可是你们比我更需要他,我不能那么自私,以后赫连就拜托给你们了,你们要替我好好照顾他啊……”
小卷毛少年依旧自顾自地在那里抽抽噎噎,成功地吸引了来往旅客及家属们的注意力,指指点点倒也不至于,但小声议论兼围观者不在少数。
与此同时在没人注意到的休息区内,白色衬衫,墨色西裤,一看就是工作正装的男子正悠悠闲闲地喝着咖啡,看着杂志,热气腾起,金丝边的镜片不时晕上淡淡的薄雾,男子却依旧专心致志,仿佛手中的杂志是十分重要的文件一样,对周围的情况似乎毫无察觉。
不尴不尬的同站在休息区门口的少年扯扯白色连帽衫的带子,娃娃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不知是否应该装作毫不知情加入围观的行列,看看时间男子的飞机差不多要开始登机了,叹口气,嚷了声:“卡!”打断了父子俩的倾情演出,一脸从容地走过去说,“好,感觉很不错,到了正式开拍那天就这么演!今个儿就这样,收工!”
隐藏的观众们顿时了悟,原来是演剧,不知道摄像机在哪里,有没有拍到自己,很快自顾自地散去了。
就这样,三十分钟后,国际航班承载着金发碧眼的男子腾空而起,留在机场内的少年们靠在玻璃窗上,默默地说了句:“daddy,再见!”
确定再没有围观人群之后,赫连大少才放下杂志,谢绝了服务生来续杯的好意,起身走到两个少年旁边,手搭在两个小孩儿的肩上,浅浅地勾起嘴角:“跟哥回家吧。”
莫名其妙就上了车的两个少年徒然间就有了种被拐卖了的感觉。小卷毛还兀自沉浸在遣送赫连大少失败的阴影中,暗暗埋怨自家dad不讲义气,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来说:“啊?小赫连?不不不,我不会用……呃,不是,我用不起!好意我心领了……”
娃娃脸推开滑盖小手机,翻着日历,随口说道:“啊,今天已经四月二十八号了!周五就是五一假期了!”
小卷毛脑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小澈,你是打算跷了周三周四的课,不回去了吗?”
娃娃脸上当即露出郁闷的表情来,赫连司机拨了下转向,忍笑。
静默了一会儿,星澈同学再接再励道:“呃,哥,你答应过我们五一假期要去自驾游的。”
男子嗯了一声:“放心,哥没忘。”
娃娃脸继续迂回:“那就是说要一直坐在车里的……”
旁边的小卷毛终于听不下去了:“小澈,你把IQ卡丢在机场了是不是?怎么竟说傻话啊,不在车里那叫什么自驾游啊,又不是郊游!”
娃娃脸以手扶额,缩在角落不肯出声了,满脸写着两个大大的字——郁闷。
小卷毛挑眉毛,关切地问:“小澈,你什么时候填了晕车的毛病吗?”
救世主赫连大少终于开始解惑了:“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到了周五的时候基本上就没什么后遗症了,若是没有康复,家里还有软软的靠垫儿,小澈,哥那么疼你们,哪舍得让你们玩得不尽兴!”
小卷毛刹那间了悟了,下一个动作便是配合自家兄弟缩到另一个角落郁闷。
赫连驾驶员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漂浮在后座上的阴霾气息,很居家气地询问道:“肚子饿不饿?晚餐想吃什么?”
无论什么时候,当自家兄长提出类似的问题时,两个少年都绝对不会回答:“肚子不饿”,“没有胃口”或者“饭后就要算总账,吃不下……”之类的话来博取同情,且不说没有效果,追根溯源,当初被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赫连大少的厨艺,物不尽其用,人不尽其才,会被老神仙惩罚的。
小卷毛当即从包里翻出纸笔来,龙飞凤舞地写着菜单,然后递给坐在旁边的娃娃脸,大方地说:“小澈,你来挑!”
娃娃脸看着一长串的菜名,表情有些诡异,瘪瘪嘴说:“瑛,你这样让我联想到古代临刑前的最后一顿大餐……唔……”
小卷毛俐落地堵住娃娃脸的嘴巴,无奈地摇摇头说:“童言无忌,大吉大利!小澈,你最近在看穿越文是不是?”
娃娃脸挣扎着逃离魔掌,深深吸了口气,异常愤懑地说:“你有必要把鼻子嘴巴一起堵住吗?谋杀吗?”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最近偶然间看了个架空文,里面的太子比你还要小白!”
一直沉默开车的男子微微挑起眉梢,随口接道:“哦?那真是不容易!他比得过我们瑜瑛吗?”
小卷毛想都没想随口接道:“哈?拉他出来PK!”眨眨眼,才反应过来,顿时更加郁闷了,撑起胳膊托着下巴,一字一顿地说,“我想Alec了,你们欺负我!”
赫连大少顿时心软了,哄小孩儿般地说:“好了,好了,哥说错话了,不用比了,咱们瑜瑛赢了。”
娃娃脸在一旁忍笑,迅速勾了三道菜,劝慰旁边的小乌云:“别气了,选了你喜欢吃的菜……”
小卷毛恢复能力是超强的,报复心理也是不弱的,挑起眉看了看:“嗯,再填个水煮牛肉!”赫连大少可是不吃辣的。
娃娃脸当即倒戈,弯下眉眼:“好呀,好呀!”
面对两只小恶魔,赫连救世主却只是纵容地笑笑,把车停在了超市的地下车场里。
兄弟三人大采买后,满载而归。
饭后的还债是可预期的,所以两个少年最后折腾了一回,趁着赫连大厨师围着锅台转的时候,笔记本和台式电脑联网打游戏,大呼小叫,丝毫不把“刑场”放在眼里。
直到户主宣布开饭,少年们才收工,走到餐桌前一看,顿时怔住。
小卷毛指指切成片状的腾着热气的肉制品问道:“哥,这是什么?”
赫连大少一脸的镇定:“水煮牛肉啊,不是这么做吗?”
娃娃脸瞪大眼睛,愈发童稚:“哥,你就真的只拿水把牛肉煮了一下?”
户主拿了小碟子装调料:“嗯,原汁原味!”
两个少年抬起头看看男子完美无缺的笑容,仿佛写着几个大字--我是故意的。腹黑之最,莫过于此。
但这些并不能影响两个少年用餐的兴致,一顿饕餮之后,两个少年满足地瘫在桌边猜拳来决定洗碗的问题,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
赫连大少颇为欣慰地看着两个勤劳的少年,鼓励道:“时间还早,你们慢慢来没关系,一个小时候到书房来,咱们兄弟好好聊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何况只是一个小时,很快三名住户就齐聚一堂了。
户主把文件资料堆到一旁,赞许地笑笑:“好准时啊,真是乖孩子。”
小卷毛深深地叹口气,瘪嘴巴:“寄人篱下,没办法啊,我怕再不听话要被哥赶出去了。”
娃娃脸默契地配合,吸吸鼻子说:“过了时效就要加罚,迟到了的话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
赫连大少搔搔鼻梁:“这话说的,哥听了心里多难受,我真就这么苛求你们吗?好吧,我知道对于这种仿刑庭的审判方式你们一直很排斥,没问题,今个儿哥改了!”
两个少年惊讶地对视一眼,微露欣喜状,难道有转机?
赫连齐眉眼弯弯:“刚刚在车里一提起古代你们好像挺兴奋的啊,中法史你们也学过的,咱们今个儿就一仿古人,回顾下历史吧。”随后不顾两个弟弟的愕然表情,拽出戒尺随手拍到桌上,嘴角微扬,“升堂。”
二十七
曾经有一段时间突然出现了穿越热,连论坛里也有这样的贴子《如果回到古代你要做什么》,某作者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很废柴,到了古代似乎也没什么优势的样子,默默地回了贴子“想,想办法回去……”结果被楼主鄙视了。
随意设想一下的话,雄心壮志谁都有,然而主角们的运气不是谁都有,现实操作起来还是项危险性太大的事情,非要过过古人瘾的话,和某些悠闲少年们一样伪cosplay一下好了。
上次说到赫连大人坐衙升堂,兄弟三人自然没有囧到齐声喊“威武”的程度,但小卷毛却突然间消失在赫连大少的视野范围内,男子微微探起身子,发现书桌对面的瑜瑛正两臂抱膝蹲在地上。赫连齐和佟星澈同学困惑地互视一眼,娃娃脸率先问道:“瑛,你在做什么?”
小卷毛扬起脑袋,表情有些别扭,有些委屈,瘪瘪嘴巴回答:“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绝对不跪,蹲着代替一下好了!”
五秒钟的静默,余下的兄弟俩爆笑起来,审案的大老爷还特意走过来摸摸少年的小卷毛,和蔼可亲地说:“瑛儿真是太可爱了,厨房还有剩下的骨头汤,哥拿给你怎么样?”
娃娃脸扶着沙发好不容易止住抽搐,好心提示道:“瑛,好歹我们也是通过了高考的人,不算举人,也是个秀才吧,免跪总可以吧。”
小卷毛站起身,扭过头压低声音说:“小澈,可是我觉得高考和科举不能划等号哎,倒是公务员考试比较像!”
娃娃脸白了一眼,异常不屑:“那我觉得司法考试更像,你回去蹲着吧!”
赫连大少点点鼠标,似笑非笑地说:“站好了,都看不到人,我还怎么审?”
小卷毛挺直腰,眨眨眼说:“回大人,您应该自称本官才对!”
娃娃脸叹气,愈发地不肯站直了,幽幽地说:“大人,草民可能是记错时间了,草民和这家伙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草民大抵是下一场的?”
小卷毛顿时颠了,哀怨地吸吸鼻子,抖着嘴唇说:“小澈,你,居然翻脸不认人了,大老爷,您要为小民做主啊啊啊啊!”
男子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戒尺,浅浅一笑:“无理休妻之外的离婚案不归我管!”随即摘下金丝边平光镜,捏捏眉心说,“今天时间多得是,咱们一件一件事儿来审,先是网球场突降甘霖案。”
娃娃脸上满是无辜地说:“回大人,许是有人和龙王爷求雨成功了!”
小卷毛马上配合道:“对,对,一定是有人在念叨龙王爷,龙王爷就打了个喷嚏,然后正好喷到网球场了!”末了还露出颇为满意的表情来,嗯,天衣无缝!
赫连大少挑起眉稍,仿佛极有兴致似的问道:“哦?真的这么有效?”
小卷毛当即开始妖言惑众了:“有效的,有效的,上周的篮球场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娃娃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呃,这种事情总要心诚才灵的,大人,我们,我们进行下一案吧……”
男子却执着起来:“不急,这么有效的话,我们府衙里新买了些植物,你们拿到学校去定时为它们求雨吧,等开了花再送回来,没什么问题吧?”
两个少年有些郁闷,看来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要开始护花使者的生活了,不知道隋堂他们在不在行。
赫连大少完全忽略掉两个弟弟的苦瓜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好吧,这件事儿先这么办了,下一案,唔,佟瑜瑛迫人落江未遂案。”
被点到名的草民差点儿连小卷毛都竖起来了,嚷嚷道:“啥?谁,谁迫人落江?大人您不能这么颠倒黑白啊,我冤枉啊!”
赫连大少一拍桌子,气势十足:“放肆!公堂之上由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蹲下!”
娃娃脸当场破功,比小卷毛动作还快地蹲在地上抽搐。
瑜瑛同学很不满,小声嘟囔:“不是说蹲下看不到人嘛……”
赫连大少却指指左手边:“沙发上!”
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坐在案桌前的主审大人气势十足,站在对面的娃娃脸表情诡异,还有蹲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缩起身子瘪着嘴巴的小卷毛十分委屈。
男子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下去:“根据原告,也就是本府衙役的陈诉,当日……”
娃娃脸不自觉地插嘴道:“什么衙役?”随即看到对方官威十足的模样,吐吐舌,乖乖地凑到小卷毛旁边,抢过抱枕,窝到沙发上。
赫连大人继续:“荆蔚衙役是本官最近新招收进来的,专门负责张贴榜文,为府衙进行宣传活动的。”
两个少年听得一头黑线,忍了又忍,小卷毛还是抱怨道:“哥,你就直接说负责律所网站设计宣传的好了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赫连大少扬眉站起身,很严肃地说:“我刚刚可是提醒过你了,知道在公堂上乱插嘴的下场的是什么吗?非要以身试法是不是?”走到少年身边,扬起手。
联想到影视剧中的场面,小卷毛再次乍了起来,接下来却被重重地捏了下脸颊,人微言轻,瑜瑛同学很委屈。
娃娃脸颇为无辜试探地问道:“那他和他原来的雇主之间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说完还下意识地做了个两手托腮的动作,一脸戒备。
赫连大少眨眨眼忍笑,解释说明道:“正在和当事人交涉赔偿的问题,这样的官司我拖得起,他们的公司可拖不起,再去打搅几次,估计就成了。”
一席话说完,两个少年已经彻底变成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的状态了,还小幅度动作地抢着抱枕,失败了的小卷毛愤愤地拿了个苹果泄恨。
男子却熟视无睹地坐回位置上,复述案情:“当日荆蔚正坐在江边赏景,佟瑜瑛秘密接近,出其不意地以声音威吓原告,使原告险些落水。”
叼着苹果的小卷毛瞪大眼睛,含糊不清地辩解道:“唔奥主他呃。”(我抱住他了)
赫连大少微微挑起眉梢,淡淡地说:“若是你没抱住呢?瑜瑛,若是他真的掉下去了,你要怎么办?以后你要怎么面对这件事情?”
小卷毛拿开苹果,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我当然会跳下去救他!”
娃娃脸闭上眼,很快就想象到了父子三人连同荆蔚同志在江里扑腾的情景,深深吸口气,幸好,幸好。
赫连齐表情异常认真地说:“佟瑜瑛,你给我听好了,你想要救多少人,想要怎样打抱不平,哥都随着你,你折腾得再厉害,哪怕惹上官司,哥都护着你,但就有一条你给我记在脑子里,无论何时,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瑜瑛同学垂下小卷毛脑袋沉默了一小会儿,复又扬起笑脸来,起身凑到男子身边,乖巧无比地说:“是!小的记住了!再不敢了!老爷您消消气,吃口苹果?”举起缺了两口苹果递过去,屁股上却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男子咬着牙说:“等不及挨打了是吧?”转个头却看到另一个小刁民在旁若无人地玩PSP,赫连大少扬起眉毛,语气上挑,“佟星澈?”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抖了下,随即俐落地收起游乐品,解释道:“我,我是不想看到某人的小媳妇样儿!”
小卷毛得意地扬起脑袋,嘿嘿干笑两声:“这是哪来的醋味儿啊?”
二十八
也许每个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对于老板来说可能是谦虚能干的员工,对于老班来说可能是勤勉刻苦的学生,对于朋友来说可能是体贴可靠的知己,然而对于父母来说却偏偏是长不大的孩子。不是我忤逆《孝经》,而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至少你们是能够永远包容我的,即使我有些任性,即使我偶尔无理取闹,即使我比不上旁人,你们也只会摸摸我的脑袋无奈地笑笑,就算我独自在外折腾得天翻地覆,回过头来你们还是愿意点着暖黄色的灯光迎接我回家,世间万变而不离。
大抵是出于和我相同的心理,两个少年以实际行动为赫连大老爷提供了下个罪名。男子官威十足地把小卷毛赶回了沙发上,继续审判活动,神情一板一眼:“佟瑜瑛和佟星澈全然不顾年迈老父亲的感受,迫使其连续二十二个时辰不得休息,严重影响身体健康,”顿了下,痛心地叹了口气,“实属不孝。”
莫名其妙就荣获了“十恶”之一的桂冠,两个少年动作一致地别开头看窗外,怎么还不下雪呢,就算冤不过窦娥,下个四月雪也将就了。
赫连大少再接再励,毫不含糊地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卷毛回忆了一下影视剧的情节,好似接下来就是此人恶贯满盈,拖下去斩了,搞不好还是狗头铡,心里一急,起身嚷道:“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的状师有话要说!”随后拉起旁边的娃娃脸,顺理成章地抱怨道,“白花钱请你来啊,你倒是说话啊!”
娃娃脸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扯扯衣服说:“是的,我是他的状师,他负责解决我下个月的膳食!”,随后不顾小卷毛愕然的表情,继续道,“大人,告状是要有原告的,之前那两桩案子许是您私下和原告沟通的,我们暂且不提,但是这一桩,Alec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您告过状吧?”
赫连大老爷不慌不忙地微微勾起嘴角,如果配上把折扇就更加有效果了,悠悠地说:“因为‘亲亲得相首匿’,那位老父亲怕是深得圣人的教诲,不忍心为难自己的儿子们,所以本案的原告不是那位老父亲,此等不孝行径自会有心怀正义之人来和本官汇报。”
小卷毛听完一席话之后,第一个反应是拍拍旁边的娃娃脸:“小澈,我在做梦吗?我刚刚听到有人说不懂文言文的Alec深得圣人的教诲?”
娃娃脸毫不犹豫地拉过小卷毛的胳膊,咬了一口,证明其不是做梦,耸耸肩膀说:“我比较想知道的是dad听到有人称呼一直自诩青年人的他为年迈的老父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赫连大少脾气很好地弯下眉眼说:“这都是原告们的状词,和本官没关系,好吧,如果没有其他可解释的了,本官开始宣判了……”
小卷毛却苦着脸扬起胳膊说:“等一下,大人!小民要求就医,有没有疫苗,我怕得狂犬病!”
娃娃脸咬咬牙,眯起眼说:“大人,草民觉得找个仵作来帮他的忙很合适!”
赫连齐不慌不忙地看了眼手表:“离子时还远着呢,我们不急,要不此案押后再审?”
两个少年一抖,异口同声:“别!大人,您判吧!”
赫连大少意料之中地笑笑:“嗯,不孝嘛,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本官觉得打个百八十下的都不多,不过笞刑的上限才五十,再往上就是杖刑了,这让本官很为难……”
娃娃脸一脸诚恳地说:“大人,小民等人罪孽深重,笞刑杖刑都太轻了,求您把我们流放以儆效尤吧!”
小卷毛立刻配合道:“对对,大人就把我们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吧,要不然让我们拿钱赎罪也行,我家兄长很有钱的,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赫连大老爷状似沉吟一下,带着几分不情愿地说:“嗯,这样吧,本来想判笞刑四十的,但念在你们年幼无知,就改成二十下吧,剩下的一半帮本官做半年的零工抵债。”不等两个少年表态,立刻继续道,“至于佟瑜瑛的另外一个案子,本官觉得你也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再额外加十下。还有你们两个记得求雨的事情。”
小卷毛顿时怔住:“呃,十下?”还以为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是重恶之首呢。
赫连齐起身走过去,揉揉少年的小卷毛说:“奇怪为什么只加了这一点儿是吧,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毕竟瑜瑛还是有惊无险了,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把你罚得爬不起来,趴在床上胡思乱想:‘还不如掉到水里了呢,至少哥一心疼,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惨。’瑛也好,澈也好,哥和你们保证绝不会因为你们差一点儿弄伤了自己,就让你们的结局更加惨烈,只要你们好好地回到哥身边,尽力地保护自己了,哥绝不为难你们。”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笑,赫连大少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走寻常路啊。
赫连大老爷清清喉咙,拿起戒尺轻轻敲在左手上,不疾不徐地说:“道理就说到这里,接下来就让你们长长记性吧,谁先来?”
本以为两个少年会一如既往地猜拳决胜负,结果狡猾的孩子出现了,小卷毛挺直身子说:“大人,小民觉得您的量刑有误!数罪并罚的原则是在数刑中最高刑期以上、总和刑期以下,决定执行的刑罚,换句话说应该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取一个数目,您不能这么简单相加等于三十啊,要不,要不,就二十一下怎么样?”
娃娃脸撇撇嘴,默默叹息,为了先挨打,瑛你可真是不择手段啊。
赫连大少微微挑起眉,回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小澈,衣服应该已经洗好了,帮哥从洗衣机里取出来晾上吧。”
娃娃脸同情地看了小卷毛一眼,答应一声,把ipod夹在衬衫上,加入到伟大的劳动者行列中。
后知后觉的小卷毛却还歪着头说:“怪了,今个儿小澈好勤快啊……”话音刚落就被按在桌子上,小卷毛一怔之后挣扎起来,嘴里嚷着,“啊,禁止动用私刑!”
待到娃娃脸荣归时,正好看到小卷毛红着脸系裤带,表情很是委屈
第9回
,嘟囔着:“使这么大力气,你也不嫌手疼……”随即抬起头,眼眸中似乎还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瘪瘪嘴说,“呜,小澈,我,我被强迫了……”
娃娃脸别开头看到赫连大少右手掌心有些泛红,闭上眼,再次提醒自己暧昧就是王道,随后扬起嘴角,体贴地说:“瑛,那你先休息一会儿,这次我先来好了。”
小卷毛顿时露出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来,赫连齐则相当好哥哥地安慰了句:“瑜瑛乖,就按你说的,待会儿只打二十一下。”
佟瑜瑛的小卷毛差点乍成直的,愤愤地嚷道:“什么啊,刚刚那些都不止二十下了好不好?”却发现余下的兄弟二人擦戒尺的擦戒尺,望天的望天,根本就是把自己当空气,小卷毛很是挫败地再而衰,三而竭了,转身撑在了地上。
娃娃脸却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大,大人,草民需要趴在地上吗?”影视剧里好像是这么演的。
赫连大少却扬起暖暖的笑容,揉揉娃娃脸的脑袋说:“别胡闹了,小澈,今天就玩儿到这里吧,地板那么凉,哥哪里舍得……”话音未落,俯卧撑预备姿势的小卷毛就干咳起来。
娃娃脸垂下眼睑忍笑,褪了裤子,照例撑在桌边。戒尺滑过暴露在外的皮肤,少年打了个寒颤,脸上开始渐渐升温,习惯性地牙齿扣上了下唇。
男子浅浅地叹口气:“小澈,这个毛病就是改不过来是不是?今儿个哥不用你报数,每打一下就说一个中国古代的朝代名称吧,按照顺序,从夏朝开始好了,说到清朝哥就不打了,怎么样?”
娃娃脸默默盘算了下,似乎不满二十个,点点头同意下来,放弃了折磨下唇的打算,等着第一下尺子。
男子却拍拍少年的背说:“你先说,我再打,你也有个心理准备。”随即扭过头对小卷毛说,“其余的规矩不变。”
随着星澈红着脸说“夏”开始,尺子声音响起。
起初倒是都很顺利,毕竟是热身的尺子,力道不算重,数目过半,到了南北朝,问题出现了,赫连大少沿着上一道痕迹扣下一尺子,悠悠地说:“南北朝?具体点儿说,小澈。”
佟星澈同学一怔,突然间有了种上当的感觉,犹犹豫豫地回:“呃,北魏,东魏,嘶,西魏,北齐,嗯,北周。”臀上的尺印儿已然呈现大红色。
而一旁做个十几个俯卧撑的小卷毛默默叹息着:小澈,你也太实在了,直接说魏,齐,周不就完了,当时的人可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国家的,哪有什么东西南北的。
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娃娃脸再开口,一时之间,室内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
大概空了十秒,星澈同学很无辜地说:“哥,南朝的我忘记了。”
赫连大少倒是通情达理,拿过一旁的杯子,递过去:“喝口水,慢慢想吧。”
娃娃脸便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开始中场休息了,等着身后的痛感缓和下来。
默默撑了两分钟的小卷毛觉得不对了,咬咬牙说:“佟星澈,你再想不起来,我就用你账号登陆游戏,把你的装备全部送人,我绝不和你开玩笑!”
娃娃脸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勉强咽下,脱口而出:“宋齐梁陈。”
于是家法得以继续,进行到五代十国时再次停止了。星澈同学沉默了几秒,改由手肘支在桌上,俯下身子,抱住脑袋投降,受创的位置的水平高度也抬升了些,娃娃脸更红了,十足的可怜相。
此时的小卷毛也面对现实了:“哥,别等了,这回就算是把他的水绿色小手机丢掉,他也想不起来了。”
赫连大少浅浅地勾起嘴角,坏心地按住星澈同学臀上的尺痕:“好吧,饶了你,算是你欠哥的,什么时候不乖了,再还回来。”
少年苦着娃娃脸,委委屈屈地应下了,心底里暗暗抱怨,凭什么啊,我又不是历史系的。
总算是以元明清结束,星澈同学的屁股上浮现出两道清晰的两指多宽的痕迹,正以星星之火燎原之势折磨着少年的感官系统,原本夹在衬衫上的ipod也磕在了桌案上。
赫连大少相当保姆地帮娃娃脸理好衣服,还贴心地把耳机塞到少年耳朵里,顺便叮嘱道:“音量小些,先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哥去给你上药。”
就这样娃娃脸怀抱着对五代十国的厌恶感,蹭回房间去了。
前来接班的小卷毛状态不是很好,因为他刚刚完成了不足三十个俯卧动作,却撑了很久……
少年瘪着嘴再次解开裤带,趴在了桌案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依旧残留着赫连大老爷适才的格外恩宠——几处淡红色的巴掌印。
赫连大少瞄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哟,下手重了,”还没等小卷毛趁机抱怨,男子就马上接着说道,“难怪手有些麻呢。”
含冤受侮的瑜瑛同学埋着头吸起鼻子来,很怨妇。
男子又心软了,揉揉手边的小卷毛说:“好吧,好吧,哥不偏心,也让你说点儿什么……”
小卷毛立刻坦白道:“我,我也不知道五代十国都有哪些!”
赫连大少淡笑着说:“咱们换个新鲜的,二十一下,咱们从公元一世纪开始说吧,每个世纪说一件事儿就行,说到现在,刚好二十一。”
小卷毛皱起眉,思索了下,用了个疑问句:“公元一世纪,是汉朝?”屁股上马上挨了一尺子,瑜瑛同学条件反射地一抖,“呃,别打,不是汉朝吗,我,我再想想……”
赫连齐哭笑不得地说:“是汉朝,若是说错了,才不给你还债的机会。”
瑜瑛同学苦笑一下,接下来便信心十足地说:“公元二世纪,还是汉朝……”第二下尺子落下来不偏不移地重合在第一下上面,小卷毛挑起眉,“哥,热身的呢?”
赫连大少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你的回答都是以‘还是’开头的了,我当然还是打同一个地方。”
小卷毛垮下来,不敢再偷懒:“公元三世纪,东汉末年分三国。”
赫连户主挥了下尺子,顺便逗弄小孩儿道:“要不要唱一段,哥听着呢。”
小卷毛身心俱疲总算是撑到二十世纪,屁股上算是全线飘红了,大抵是受了少年稀奇古怪的答案的影响,赫连大少今天的作品有些凌乱。瑜瑛同学深吸口气,晃了晃小卷毛,带着几分自豪的神色说:“公元二十世纪,这个世界上有了赫连齐,佟瑜瑛和佟星澈。”
赫连大少忍笑,摇摇头说:“你倒是说得出口。”
小卷毛咧咧嘴:“我知道这个世纪有很多的名人,但是我说的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事情,嗯,最后,公元二十一世纪,哥,小澈还有我,还生活在一起,很好!”
明显是放水的最后一下也落了下来,兄弟三人转移战场,在药味儿中开始讨论五一自驾游的问题了。
二十九
高中学习地理的时候,做到促进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题目,在没有什么东西好写的时候,总会在最后加上一条:充分挖掘地区特点,促进旅游业发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特点。个人觉得真的是去享受旅行的过程的话,就不要跟着旅游团去,最好是邀上三两个好友,去那种不是很出名却风景独特的地方,随性地吃吃玩玩逛逛,没有什么必须要达到的目的,没有什么时间的限制,开心就好。某作者的老爸总是和某作者说,趁着年轻要多出去走走,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作为将来人生里的财富。然而某作者听话地到了另一个城市,却依旧做了个宅女。
不肯虚度青春的,和某作者形成对比的少年们总是有的,比如此刻坐在私家车后座依旧为目的地争论不休的两个少年。
小卷毛捧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地形图,比比划划着说:“哥,一路向北,有座山,我们去踏青吧!”
娃娃脸瞥了眼,挑起眉毛:“那也叫山?和家里那边儿的比就是一土堆,元旦的时候不是去爬过山了吗?哥,我们去海边吧!”
小卷毛瞪大眼睛:“什么时候?元旦的时候不是去滑雪了吗?”
娃娃脸闭目养神,把耳机塞回耳朵里,幽幽地说:“雪山……”
车子停在高速公里路收费站,赫连大少推推墨镜,扬起嘴角:“决定了吗?”
小卷毛却突然转变立场了:“去海边吧,我的状师说只要去海边,他就不用我请他吃一个月的饭了!”
娃娃脸听得隐隐约约,摘下耳机,无辜地眨眨眼,不明就里。
赫连司机却悠悠地加了一句:“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别像元旦的时候,在正常人的都在滑雪的时候,突然出现两个打雪仗的破孩子,我真的没兴趣再跟两个雪人住一个房间。”
小卷毛咧咧嘴:“哥,翻旧账多没劲啊。”
赫连大少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忍了忍笑才说下去:“这次有没有再偷偷带白酒啊?”
两个少年顿时想到上次的惨痛经历来,滑雪之后到宾馆的顶楼偷偷地喝白酒,结果被自家兄长逮了个正着,即使两个少年给出了驱寒的理由,还是没有免掉既定的命运,在开着暖风的房间里被赫连大少“小惩大戒”,喊都不敢喊,可怜得紧。
旧事重提,少年们红了脸,表情有些愤懑,异口同声道:“开车要专心,不许胡思乱想!”
虽然五一由黄金周缩成了三天,但是各个著名景点依旧是人满为患,兄弟三人自然没有凑热闹的兴致,索性一路向东,见海就停。
伴随着车内的悠扬音乐,后座的两个少年很快呈现半迷糊状态,毕竟在放假前一直都是早上八点的课。突然小卷毛用力吸了吸气,兴奋地嚷道:“啊,大海的味道!小澈,醒醒,我们到了!”
娃娃脸悠悠转醒,拉开车帘,窗外是个大型的海产品市场,有些郁闷地看向小卷毛。
瑜瑛同学眨巴眨巴眼睛,抓抓小卷毛说:“呃,最起码离海边不远了,对吧,哥?”
开车的司机先生赞同地说:“确实不远了,瑜瑛你在这里下车吧,随着大海的气味来找我们!”
小卷毛咧嘴笑了笑,非常自然地说:“哎,这首歌满好听的,是Billy的吧?”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才停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绵延入海的沙子,哦不,沙滩。虽然质地不够细腻,但两个少年还是趁着自家哥哥在车子里用手提电脑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很兴奋地冲到旁边的小店里租各种海滩用品。太阳伞,躺椅,橡皮艇……娃娃脸想了想,问道:“老板,你这里有排球吗?”玩玩沙排也不错。
店主摇摇头:“只有气球。”
小卷毛挑起眉:“我们要气球干嘛,一松手就飞掉了……”
店主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我说的是充气塑料制品。
娃娃脸咧咧嘴:“呃,老板,我朋友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给我们一个气球吧!”
到了沙滩才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虽然人不算多,但也是近乎均匀地分布着,换句话说,没有那么大的场地给三人运动。
左右看看,大多是沉浸于甜蜜中的情侣,小卷毛觉得直接过去说让人家挪地方给自己太不礼貌了,苦思冥想了一下,弯下眉眼笑笑说:“小澈,你先放伞和椅子,我去买饮料。”
娃娃脸点点头,一把撑开太阳伞,找了个相对空敞些的地方安营扎寨。
不一刻,小卷毛兴奋地冲了回来,手里却只拿了一杯饮料,上面插着两根吸管,一粉一蓝。远远地朝着娃娃脸嚷着:“小澈,等急了吗?我来了,我来了!”
娃娃脸顿时怀疑,难道瑜瑛小时候真的烧坏过脑子,嗯?没有印象啊。
谁知小卷毛这只是刚刚开始,一走过来就把其中一根吸管拔了出来,嚷嚷着:“哎哟,咱们俩用一根就够了!来,你先喝!慢点儿,别呛着。”成功地吸引了周围的一部分目光。
娃娃脸有些尴尬地说:“我,我不渴……”
小卷毛叹口气把杯子放到一边,双手搭在娃娃脸的肩上说:“唉,别生我气了啊,我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小姑娘,我和你保证!”
娃娃脸带着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一把推开小卷毛,结果反而成功地被周围的人理解为打情骂俏。几对情侣窃窃私语了一下,投过来几缕诡异的目光,随后纷纷朝着远离两个少年的方向移动起来。
小卷毛当即兴高采烈了:“好耶!这回可以打球了!”
而这时处理好事务,存好车子,站在沙滩边缘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赫连大少心理挣扎了好久还没决定要不要走到两个弟弟身边去。
正在赫连齐犹豫的时候,两个弟弟已经自顾自地玩了起来,一点儿在打沙排的架势都没有,就像两个幼儿在玩推气球,却还自顾自开心得紧,而这时旁边小店的两个临时打工的小青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提出玩双打,输一局就拿十元钱出来。
小卷毛和娃娃脸对视一眼,笑着说:“要玩嘛,就爽快些,干脆差一个球五元好了!”
小青年们犹豫了下,回忆起刚刚两个少年打球时的小正太样,点头同意了。
于是正式开局。只有四五个在旁边休息的游客转过头来看看热闹,赫连大少也顺理成章地坐到椅子上,拿起旁边的杯子吸了一口,加入到看客的队伍中。
两分钟后,观众明显多了起来,因为两个少年的行为让大家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心思相同,两个少年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总是能在同一时间冲到同一地点来接球,然后华丽丽地撞在一起,要不就都原地不动等着对方来接,总之塑料气球总是稳稳当当地落到沙子上,而且动作是一模一样的没有章法。一局很快就结束了,比分是意料之中的一面倒,21比2。两个小青年顿时觉得自己今天应该去买彩票,遇上这么两只小白。而一旁的观众们还沉浸在两个少年搞笑的表现中,嘻笑着感慨,看上去关系挺密切,谁知这么没有默契,看来离分手也不远了。
两个少年活动着撞疼了的肩,却一点儿沮丧的情绪也看不出来,也没互相埋怨的意思。娃娃脸苦笑了下,酒窝若隐若现:“差了十九个球,算二十个好了,一共是一百块!”
另一个少年搔搔小卷毛,耸耸肩说:“不过钱不在我们身上,找我家老大要吧,喏,那个事不关己似的看热闹的就是我哥。”
观众们立即四处张望,想知道这个倒霉的兄长是谁。目标人物倒是自己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推了下墨镜,阳光射在上面熠熠生辉,微扬着嘴角,暖阳般的男子朝着两个少年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卷毛少年一开始还嚷嚷着:“喂,哥,你不会连一百块都要赖账吧!”
接下来男子只是浅笑着低声说了一两句话,两个少年就明显神色一变,似乎还露出些许委屈的表情来。
男子拍拍两个弟弟的肩,接着从钱夹中拿出一百块递给获胜者,又退到了旁边,坐回椅子上,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围观者们顿时后悔不是自己参加了这场比赛,居然这么好赚。
第二场比赛一开始局面就完全不同了,两个少年的动作居然有了点儿专业的意思,一发球就得分的情况也屡屡发生,依旧是完全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只凭借着站在前面位置上的少年在背后比划的手势,一切就变得协调起来,脱胎换骨一般,很快就以21比5,21比8拿下两局。
旁边的观众们在惊叹之余,不时转头看看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揣测着,到底刚刚指导了些什么呢,居然这么有效。
而反败为胜的两个少年则暗暗地松了口气,有些委屈地回忆着刚刚赫连大少的指示:“哥当然不会和你们要钱,用身体来还好了,一元一下吧。”
三十
有亲问我,上章中的两个少年是故意输的吗?某作者想了想,大概也不是故意输球引人上钩,恐怕只是单纯地不想按部就班地玩球而已。如果没有赫连大少的干预,两个少年可能会这么一直胡闹到底的,因为开心。有时候不计输赢,不追求结果的比赛才是玩得最开心的,才是真正地享受了过程。纯粹是按照自己的兴趣来做事,兴尽而止,没有必须要达到的目标,也许我不是赢家,但是我比赢家更幸福。当然在赫连大少看来放纵两个弟弟胡闹一局也就差不多了,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纵得久了,便收不回来。可以这样度过一段时日,但是不能这么过一生。
莫名其妙失败了的两个小青年还沉浸在讶异之中,一百块就这么飞走了,还要倒贴五十块?
两个获胜的少年却过来秘密协商了,趁着握手的机会,小卷毛推回青年不情愿地送回来的钱,笑嘻嘻地说:“那一百块我们不要了,就当是你们陪我们玩球的补偿,我们很开心。”
另一个青年一怔,犹豫地说:“这,不好吧,我们也是讲信用的人!”
娃娃脸从善如流地低声说:“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把你们店里最大的那个橡皮筏借给一晚吧,明天早上就还给你们。”
拿着一百块的青年爽快地答应了:“这也没问题,我这就去搬给你们。”
小卷毛却摆摆手,眨眨眼压低声音说:“别,你们打烊之后放到店门口就行,要保密!”
就这样基本达成合意,两个少年兴高采烈地拉着自家兄长在浅海区继续玩球,并且又恢复了幼儿水平,到后来还上演了同一阵营兄弟阋墙的惨局,以至于最后赫连大少只是挽起了裤管,两个少年却连头发都湿了。
傍晚时分,兄弟三人到附近的小店吃饭,到了海边,水产自然是要尝尝的。吃饭的过程中也就出现了很多幼稚而无聊的游戏,比如PK谁剥的虾壳比较完整,比如在一堆海螺壳中找形状比较诡异的一个,再比如用不同颜色的蛤蜊壳下五子棋……赫连大少嘴角维持着浅浅的笑容,心里却在感慨,幼师真不容易啊。
用餐结束,小卷毛满足地舔舔嘴唇:“好吃,就是有点儿淡。”
一旁的娃娃脸幽幽地说:“哦,因为你刚刚海水喝太多了……”
晚上洗好了澡,幼稚二人组才想到还没和家里的财政部长交待一百块钱的问题,犹犹豫豫地到了隔壁房间,穿着睡衣,湿着头发的少年们显得异常无辜。
娃娃脸一直认为自家兄长是个讲理的人,所以这样说道:“哥,那两个青年也是来打工的,挺不容易的,所以那张钞票我们就没要回来……”
小卷毛一直认为自家兄长是个心软的人,于是这样附和道:“哥要是心疼那钱,非要我们还债的话,那我们也没办法,就辛苦哥动手了。”
赫连大少抬手扯扯瑜瑛同学睡衣的腰带,小卷毛身子明显一僵。做兄长地得逞似的笑笑:“这么大孩子了,连带子都系不好。”接下来无视瑜瑛同学愤愤然的表情,淡笑着说,“今天我突然发现你们俩很喜欢打赌的嘛,那和哥赌一局吧,猜猜看今天这事儿打是不打,猜错了的回去之后到我的办公室去大扫除。公平起见,你们俩先猜,哥选相反的那个。”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动作一致地耸了下肩,由娃娃脸代表发言:“我们猜打。”
赫连大少弯下眉眼笑:“好吧,今儿个饶了你们,早点儿休息去吧,回去之后可有不少活儿干呢。”
小卷毛追根究底地问道:“哥,就算我们猜的是不打,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打?”
男子依旧是带着清清雅雅的笑:“要不你试试看?”
瑜瑛同学倒没那么大无畏,撇撇嘴说:“之前早就答应你帮你打半年的工,自然是包括整理办公室,我还冒这个险干什么。”
男子微微挑了下眉梢,表明自己根本忘了这码事儿,让小卷毛又郁闷起来,好好的干什么自己提起来。
眼看手机上的日期就要蹦到第二天了,两个少年乖巧地和自家兄长互道晚安,老老实实地回了房间,锁好门,上了床。
一个半小时后,小卷毛的手机闹铃忠诚地奏起音乐来,两个少年揉揉惺忪的睡眼,蹑手蹑脚地换了衣服,出了小旅馆直奔自己的橡皮筏而去。
到了小店门口,却没看到意料中的物品,反而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月色在赫连大少身上洒下柔和的光辉,不过却看得两个少年头皮一紧,身后的某个部位条件反射地有些疼。
男子朝两个少年挥挥手:“来得倒是挺晚,还以为你们改主意了呢。”
小卷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说:“真不明白小澈你是怎么想的,晚上的海滩和白天也差不多嘛,非要出来干什么啊。”
星澈同学扯扯嘴角,露出笑窝来:“呃,出来看星星嘛,哥也没睡的话,要不要一起?”
赫连大少眉梢一挑:“嗯?你们不是在找某件东西吗?想不起来了?要不要哥提醒你们一下?”有意无意地轻叩了下打烊小店的门。
星澈同学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娃娃脸上写满了无奈:“哥,其实你更适合做私家侦探吧。”
小卷毛看看旁边,也随着很明显地后退了一大步,而后附和道:“就是,我们是成年人了,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你不用这么24小时地看着我们!”
大少耸了下肩:“我认为作为交易的一方,我有权知道交易的内容是什么。”敛起了笑,朝前迈了一步说:“趁着夜深人静打算出海啊,想做海尔兄弟吗?”
两个少年简短地用眼神交流了下想法,娃娃脸还悄悄比了个三的手势。
小卷毛撇撇嘴:“哥,你真是个活在上个世纪的人,现在哪里还有孩子看《海尔兄弟》啊!现在流行的是‘吃饭要吃喜羊羊,嫁人要嫁灰……’咩?”说到这里旁边的娃娃脸已然朝着海滩的方向奔跑起来,小卷毛一转身追上去,嘴里还嚷着,“小澈,你耍赖,你不是说数到三再跑吗,你数了吗?”
赫连大少忍了下笑,倒是兴致很高地开始陪两个弟弟锻炼身体,就这样宁谧的月色下,幽静的大海边,出现了三个田径运动者,似乎还打算以跑八百的速度完成马拉松的路程。
星澈同学微扬着娃娃脸,断断续续地回答道:“什么数到……三,我比的……手势是OK,你……个小白……”
而这时的小卷毛已经越过了娃娃脸的身侧,没心没肺地丢下一句:“小澈,你看坚……持晨跑是多……么的重要。”
娃娃脸同学当场岔了气,没太费力就追上来的赫连大少拍拍被抓获者的肩,提醒道:“别停下来,慢慢走一会儿,调整好呼吸节奏。”
隔了一段距离的小卷毛也改跑为走,还转过身面对着娃娃脸的方向喊道:“小澈,又岔气了啊?下次要记得先做好准备活动……”
娃娃脸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在自家兄长的陪同下慢慢地走了会儿,总算是恢复正常。
赫连大少朝着前方一百米处缓慢移动着的小卷毛善意地询问道:“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想让我陪着你再跑一会儿?”
小卷毛想了想,试探着问:“我要是自己过去,算是自首吗?”
大少浅笑:“不算,但是你要继续跑,就算是拒捕!”
小卷毛瘪了嘴:“啊?凭什么啊……”
友善兄长很大方地说:“你自己考虑一下吧。”随后又轻声问旁边的少年,“小澈,好了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个人停了下来。
赫连齐站到少年对面,左手揽在少年的腰上,扬起右手朝着少年的臀部拍了下去,隔着裤子,声音有些闷。
一想到现在可是在室外,娃娃脸迅速红了起来,埋在男子的胸膛,小声地叫着:“哥……”
揽在腰上的左手轻抚着自家弟弟的背,帮少年顺着气,恶魔似的右手却依旧分毫不差地落在臀峰的位置上。
直到听见自己胸前的娃娃脸发出压抑着的嘶嘶吸气的声音,男子才满意地停下手,挑起眉说:“知道疼了?下次再这么胡闹可就没有穿着裤子挨巴掌这么便宜的事情了哦。”
星澈同学可怜兮兮地红着娃娃脸说:“小澈记住了。”乖巧得无懈可击。
这时经过一番强烈心理挣扎的小卷毛还是选择自己靠了过来,最后挣扎道:“哥,我们还出于预备阶段,没有实行,你是不是应该从轻发落呢?要不,口头教育吧?呜哇,哥,你轻点儿,你手不疼吗?”
实践证明,某个少年精力过于充沛,不肯乖乖挨打,四五下过后就背过手去挡住受创部位,嚷道:“哥,我后悔了,我们再跑一会儿吧。”
赫连大少从来没有强制命令少年把手拿开的习惯,这会儿也只是伸手解开了少年的皮带扣。
小卷毛当即投降,双手抱头说:“哥,不要,我不敢挡了,你打吧。”接下来便遭受了更加强烈的巴掌,凄凄惨惨戚戚。
最后这场教育活动在小卷毛的再三保证下终于进入尾声,结案陈词是小卷毛大声嚷了句:“哥,我下次不敢了,哇,你看,你看,有流星哎,快许愿啊!”
接下来兄弟三人看向天空的同一方位,过了半晌,娃娃脸犹豫地指着某个闪光体问道:“瑛,你说的是那个吗?那,是架飞机吧……”
小卷毛却还面无愧色地说道:“呃,流星不太常见,朝着飞机许愿是一样的,嗯!”
赫连大少弯下眉眼提议道:“瑜瑛,你以后搬到机场旁边住吧,天天夜里看流星雨。”
小卷毛瘪着嘴巴,小心翼翼地揉着身后,哀怨地看着自家兄长。
好吧,效果还是有的,大少揉揉面前的小卷毛说:“看你们俩精神得不得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睡觉,想要许愿的话,跟哥来吧!”
依旧是那家小店,但不知道为什么门口放着几小袋蜡烛,赫连大少解释道:“有人喜欢在这里摆蜡烛浪漫求爱,所以小店里准备了许多,橡皮筏退了回去,换了这些东西。”
小卷毛瞪大眼睛:“哥,你拿橡皮筏换蜡烛?”
娃娃脸有些担忧地问:“你们公司不是你管钱吧?”
大少耸耸肩:“不是正好拿来给你们许愿。”从怀中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一脸虔诚地说,“希望星澈和瑜瑛以后的抗击打能力更强一些……”
小卷毛闻言,愤愤然地蹲下身拾起一根点燃,说道:“希望戒尺这样东西从世界上消食……
第10回
”
娃娃脸盯着烛火看了一会儿,抖着肩膀说:“我们是不是有点儿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啊?”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笑场。
娃娃脸小心地坐下来,轻轻地说:“希望五年,十年,更久之后,还能和哥,瑛一起来海边。”
小卷毛挑眉:“那时候我们一定有嫂子了。”
娃娃脸认真地想了下,又点一根:“希望未来的嫂子能喜欢我和瑛……”
小卷毛抽搐起来:“小澈,你这样子好像小妾啊!”短暂的斗殴就此上演,随后两个少年彼此愤愤地点燃新的蜡烛说:“希望小澈(瑛)也能嫁得出去!”
做兄长的终于出来维持局面了,清清喉咙,点燃一根浅紫色的蜡烛说:“希望兄弟不做一辈子……”
两个少年果然停止斗殴的动作,一致扭过头看男子,神色有些讶然。
赫连大少浅浅一笑,接着说道:“下辈子也要继续!”
小卷毛半真半假地埋怨道:“哥你可是党员,怎么可以这么不唯物!”随后却也相当不唯物地补充了句,“希望他日你我依旧平顺如斯。”
细细的蜡烛很快燃尽,便有新的补上去,光芒时明时暗,唯有笑容依旧。
正文 番外(齐)【上】
上周去二中院查卷,熟识的陪审员小姑娘正在看有关星座的杂志,随口问我:“赫连,你是什么星座的啊?”
我一边把需要的部分找出来,一边答道:“双子。”说实话,原先的我基本上对这些是没有概念的,但是小康对这类东西颇有研究,曾经把我的整个星盘拿出来细细分析,连星澈跟瑜瑛的都没放过,最后得出结论,怪不得能朝夕和睦相处,原来同属风象星座。
小姑娘把杂志上的评价读给我听:多情,灵敏,善交际……末了评论道,果然适合做律师。
我礼貌性地笑笑,拿着材料去了复印室。
适不适合我不知道,因为不是我选的。偶尔也会戏剧性地想象也许父亲是在很早之前就看出了我的星座特质,所以一开始就把我当作接班人来培养,当然这种想法无异于认为昔日的单车王国是因为人们的环保意识强。
可能是出于工作性质的原因,父母的平等思想是根深蒂固的,突出表现在他们会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说现在有搬家的打算,你是赞成,反对还是弃权。
可能是出于对接班人的培养,父亲在庭前对当事人经行适当“引导”的时候,绝不介意他的儿子就在旁边做试卷。
可能是过早接触社会太多,我连茫然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看到真相:外地的儿子千里迢迢赶回来照顾年迈的父亲是因为老人提出要立遗嘱;私企老板非要在一块并不理想的地方成立有名无实的子公司是因为这块地方很快就要被征用了……
说不上应不应该,因为不知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谈不上失望,因为还不曾来得及希望。
父母从不说童话故事给我听,他们认为既然接受现实是必须的,那么早一点儿晚一点儿又有什么区别。
直到十六岁那年我认识了这样一个家庭,夫妻俩都是外交人员,却仿佛是把所有的心思用在了宏观的国事上,日常生活几乎可以用混乱来形容。
比如周末的时候和这家人一起出门去旅行,会出现因为油量不足而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男主人坦白道:“是我的问题,我忘记加油了!”女主人则很乐观地说:“幸好这里有信号。”翻出手机准备联系附近的加油站,接着发现早上出门的时候拿得是不能在国内使用的那款。
眼看天色已晚,星澈和瑜瑛却显然很是兴奋,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很快就可以一圆露营之梦了,甚至还做好了去附近探险的准备,兴致勃勃地准备去寻找山姥姥。
Alec好奇地问:“山姥姥是什么?”
小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柯南里面提到的会收留过往的旅客,然后在晚上磨刀,吃掉小孩子……”
霏姨此刻已经把拿错手机的问题抛诸脑后了,加入讨论:“我觉得山姥姥你们可能要去国外找,这里只有黑山老妖。”
Alec愈加困惑了:“啊?那又是什么东西啊,我只知道怪兽史莱克。”
身处这样的氛围中想要保持沉默似乎也有些困难,我也顺着少年们的思路说下去:“山姥姥不是吃小孩子的吗,你们去找她干什么?”
瑜瑛居然还得意地扬起小卷毛说:“当然是去救那些被留宿的小孩子啦。”一脸的正义凛然。
星澈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娃娃脸上带着几分小孩子特有的顽皮说:“我是去和她学习怎么磨刀,万一将来找不到工作,我就出去磨菜刀养活爸妈,daddy和mummy。”
最后寻找山姥姥之旅并没有正式开展,因为更加让人无语的事情发生了,大家聊得尽兴之后,Alec幽幽地说:“其实我带了手机……”然后在众人瞪视之下,解释道,“我看大家都满开心的,就觉得在这里聊聊天也不错。”
诸如此类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在瑜瑛和星澈的新任班主任来家访的时候,刚好我被Alec拉过来陪他下棋顺便吃晚饭,三十岁出头的老师一进门第一反应就是,你,你们家怎么这么多孩子?接下来见到了Alec,她恍然大悟了,原来孩子的父亲是外国人啊。接下来我便见证了一个现实中上演的笑话段子,班主任说:“Hello.”Alec俐落地回答:“您好。”
既然语言交流上没有问题,女老师便开始按照惯例和家长同志聊聊学生的日常表现。一般到这种时候,做孩子的都会有些尴尬或者紧张吧,而瑜瑛却凑过来和我说:“哥,吃完晚饭我们去公园打羽毛球好不好?”
星澈缩在沙发上,盯着放映着卡通片的屏幕说:“算我一个。”
我当时猜想大概是两个小孩儿在学校表现得都不错,所以没什么可心虚的吧,毕竟平日里都是蛮乖的孩子,但很快女老师以一篇感情丰沛的即兴演讲否定了我的想法:“佟瑜瑛和佟星澈都是很聪明的孩子,但为什么成绩一直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呢,因为他们学习态度不够认真,自习课的时候说话,传纸条,最严重的是还把作业借给同学抄,这将对我们班级的整体学习风气造成非常恶劣影响……”末了是一如既往的套话,“希望家长同志能配合我们,毕竟我们都是为了孩子的将来好。”
霏姨在旁边还能应和着聊几句,Alec却从头到尾的一脸费解,最后看到老师露出充满期待的表情来,Alec有些了悟似的坐直身子招呼两个孩子过去,清清喉咙说:“你们俩为什么把作业借给同学?”顿了下,挑起眉梢问,“不是和人家收费了吧?”
瑜瑛顿时露出一脸被污蔑了的表情,撇撇嘴说:“哪能啊,我们怎么会做那么不仗义的事情。”
星澈在旁边一副很乖的样子,配合道:“daddy,同学不会做,所以我们就把作业借给他了啊。”
Alec当场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甚至还露出了笑容:“嗯,团结同学,很好。”
顿时场面有些纠结,班主任的表情很难看。
还没等霏姨圆场,受到夸奖的瑜瑛再接再励了,兴奋地说:“是啊,作业那么多,我们都是配合着做的,小澈和我每人一半,然后再参考对方的!”
女老师眼睛都瞪大了,显然还不知道这个内幕,颇为惊讶地问:“这是谁的主意?”
星澈的娃娃脸上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小声说着:“是我想出来的。”接下来却被Alec搂在了怀里,一脸惊喜地说,“呀呀,还是我的小澈聪明,这么小就知道分工合作了,基因遗传这个东西真不骗人!”
霏姨在旁边幽幽地说:“又不是遗传你的……”
于是,班主任更加忧心了,这,什么情况,同母异父?试着换个自己可以接受的话题,询问父母的职业。
于是Alec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除了国家机密,别的全说了。
最后,老师认定这两个孩子整个就是古时候的纨绔子弟,依仗父母前途无忧,所以现在使劲闹腾。无可奈何地提出底线的要求:“这样吧,鉴于你们家情况特殊,我不对他们做特别的要求,只希望他们不要影响其他的同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父母为他们铺好路。”失落离去。
剩下Alec默默反省,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呢。
而实践证明人都是集群动物,被当成异类自然会不开心。晚饭之后去公园打羽毛球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是有些闷闷的,看着两个无精打采的小孩儿,突然间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在没有方向的时候,引着弟弟们走一段路,也许正是做哥哥的应该做的事情。
正文 番外(齐)【中】
第二天是奥数复赛的日子,考完试之后直接回家,路过附近的小学,正好是午休快结束的时间,小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进了校门,突然想起瑜瑛和星澈也在这所学校,一时兴起,朝着孩子堆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见到熟悉的少年们,大概已经回到教室了吧。正打算离开,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远处的小卖店旁边聚着四五个男孩子,某个小孩儿的一头栗黄色小卷毛很是扎眼,这会儿正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丝毫也没有要迟到了的觉悟。
仔细一听,几个孩子居然是在讨论下午要去哪里的问题,难道也和我一样休息?
看得出小卷毛少年似乎是总策划,这会儿正出着主意:“我们去附近那个小广场踢足球吧!”
结果是差一票一致通过,咬着根小棒,鼓着娃娃脸的少年有些含糊地说:“不要去那个广场,离学校太近,一下子就被找到了……去家附近那个,还能找daddy当裁判。”说完之后很有喜感地拽出一直含着的棒棒糖。原来这是位隐藏的军师。
看样子少年们是打算出发了,还是小学生的话,跷课应该算是比较严重的事情吧,恐怕老师很快又要到家里和Alec交流了,想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阻止悲剧二次上演。
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和少年们打招呼,顺便询问怎么还不回学校。
不去上课毕竟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小孩儿们都有些慌张。而瑜瑛再次发扬了其临危不乱的特色,搔搔小卷毛,扬起脑袋说:“哥,班主任不喜欢我们几个,下午第一节就是她的课,我们不想去上。”
好吧,小孩子都是有叛逆期的,家里的乖小孩儿原来把叛逆点放在这儿了。根据父亲身教的经验,在没时间长谈的时候,可以采用非常手段利诱之。
我习惯性地理了下背包带,勾起嘴角说:“瑜瑛,星澈,如果你们现在回去上课的话,放学的时候哥来接你们,想吃什么随便你们点,怎么样?”
接下来在其他的小孩儿都很莫明的时候,两个少年当场妥协,小团队瓦解,随后两个少年一脸认真地和我勾了小指,一起进了校门。
下午四点半如约去接两个少年,混迹在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阵营中,突然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放学了总是件开心的事情,在小学生中表现得尤为强烈,小孩儿们奔向自己的家人,嚷着要买马路对面的东西吃,情绪很高昂。
正在感慨的时候,我家的小孩儿们也出现了,好吧,看上去比周围的孩子更兴奋,用活泼可爱来形容也不为过,只是一见到我就争先恐后地报菜名,有种说相声的感觉。
父亲的教诲之二,一个人的信誉很重要,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所以不要轻易许诺任何事情。
本着节约是美德的传统,最后只做了三菜一汤,Alec和霏姨有饭局,只剩下我们三个“艰苦奋斗”总算是没有浪费。
饭后两个小孩儿很乖地抢着去洗碗——抢着猜拳努力让对方去洗碗。
之后两个孩子又忠实地观看了卡通片,分工完成了当天的作业,随后便应我的邀请,到书房聊聊天。
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习惯了条理分明的谈话方式,先说什么再说什么,一步一步把对方引到自己的节奏上来,但是如果对象是十岁的小孩子,我不知道这些还行不行得通,每到这时,都有些苦恼,因为我已经记不清我十岁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了。
而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个少年这会儿正热烈讨论着刚刚卡通片里的情节,两个小侦探一般,说到兴起处便露出笑窝比比划划,想不通这样的小孩子怎么会不讨人喜欢。
我尝试着开始对话:“昨天家访之后看你们俩有点儿没精神,和哥说说,怎么了?”
少年们停止了推理,沉默了一会儿。星澈垮下娃娃脸,托着下巴说:“哥,昨天你也在场,听完老班的话,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和瑛是不可救药的小孩儿?”表情有些落寞。
一旁的少年撇撇嘴说:“dad和mum是做什么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干嘛露出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
现在似乎不是纠正瑜瑛用词不当的时候,这么看来小孩子的心思其实是很细腻的,成年人言语之中隐含的意思,他们也能感觉得出来,喜不喜欢分得很清楚。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问了句:“那么,你们将来打算子继父业吗?”
结果少年们的反应很强烈,一致表示否认。
星澈搂着怀中毛茸茸的抱枕,鼓着娃娃脸说:“我才不要像爸爸那样呢,总是把生意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周末还要加班,都不能和家里人一起去看电影,去公园。最主要的是赚到很多钱却也不见他开心。也不要像妈妈那样,每到了月头就要一阵忙碌,去报税的时候还要摆笑脸。我只想要时间固定的工作,有双休日,有时间和家里人在一起就好了。”
瑜瑛搔搔小卷毛说:“虽然我英语水平很高啦,但是我还是喜欢中国,因为这里有很多很多我喜欢的人,所以我不愿意像daddy,mummy那样到处乱蹿。”
试图忽略掉小卷毛所用的动词,我随口问道:“那瑜瑛你将来打算做什么工作呢?”
少年霍地站起身,挺胸抬头地说:“我要做救世主!”
好吧,是我的错,聊着聊着就忽略了对方的年龄。端起旁边的杯子喝口咖啡,偷笑一下,放下杯子,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表情来,继续引导:“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走上一辈人的路,那么就要靠自己的努力达到目标了,像其他的同学一样。”
两个少年似乎很满意这个评价,点点头努力表示自己很普通。
嗯,进展顺利,是时候点出主旨了:“那么很多特立独行的做法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毕竟是小学,哥倒是不要求你们有多耀眼的分数,只是希望你们能试着约束自己,想要有稳定的工作也好,想要做救世主也好,这些美好的结局都是一步步走到的,前提是方向必须正确。”嗯,似乎深奥了些,举个例子试试,“比如说赛跑好了,终点就在那里,哥不求你们跑一个最短的路径,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在岔路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更不要有一天忘记了终点到底是什么。”好吧,我真的不是很懂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孩子沟通,叹口气,觉得今天的咖啡似乎太浓了,有点儿苦。
然而实践证明两个少年还是很聪明的,瑜瑛得意扬起小卷毛说:“我明白,老爸以前教我们背过‘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还有‘勤有功,戏无益’什么的。”
星澈咬了下嘴唇,说:“我们只是不喜欢班主任老师,她偏心偏得厉害,只喜欢成绩好的同学……”
这个时候告诉两个少年‘人都是偏心的’似乎并不是什么恰当的做法,扑灭希冀的事情,我做不来,至少在此时此刻人生对于他们来说,理所应当是公平的,所有不平等的事情都是不可理解的。我扬起嘴角,站在少年们的角度出主意:“因为她不喜欢你们,所以故意和老师对着干,但是这么做完全没有效果啊,只是白白提供借口给她罢了,看看,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实在冥顽不灵。哥知道瑜瑛和星澈都是很好的小孩儿,不如按照自己本来的心思来做事情,不要故意捣乱,让老师自己发现她的想法是错的,不是也很好吗?讨厌一个人,厌恶一个人都是太辛苦的事情,哥不想让你们这么累。”
少年们看上去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扬起笑脸表示赞成。
嗯,既然这样,就剩最后一步了,我抿了下嘴角:“现在我们的想法一致了,哥就有必要在你们做得比较离谱的时候,给你们提个醒了,比如跷课,作业,考试的问题。”
两个少年一怔,小卷毛开始耍赖:“哥,我们又没真的跷课,只是想想罢了。”
星澈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缩在沙发上问我:“哥,你要做什么?”
提醒着自己要保持严肃,故意坐直身子,对瑜瑛说:“帮哥把架子上的尺子拿来。”
小卷毛犹豫了一下,还是蹭到古董架上拿了尺子,然后一脸好奇地打量一番,和星澈研究了一会儿,确认是把年代久远的戒尺,最后才交到我手里来。
打铁趁热,把瘪着嘴的娃娃脸安置到墙角面壁反思,先处理瑜瑛同学的问题。
瑜瑛苦着脸,不情不愿地伸出左手,见我摇摇头,小卷毛脸色愈发憔悴了,又把右手也伸了出来,嘟囔了句:“哥,右手还要写字呢。”
小孩儿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可爱了,难怪两对父母都狠不下心来罚,随手捏了下少年的脸颊,我解释道:“哥不打你的手,十指连心,哥舍不得。”
于是瑜瑛同学的苦瓜表情顿时消失无踪了,换上了一脸的阳光灿烂,咧嘴说:“哇,哥最好了!”
好吧,面对这样的笑容,我觉得我是个坏人,因为我接下来说的是:“乖乖的把裤子脱了,趴到哥的腿上来。”
正文 番外(齐)【下】
大抵是对于我所要求的内容过于惊讶,瑜瑛的表情僵硬了下,随后退了一小步,扯扯嘴角说:“哥,我年纪大了,刚刚你说什么?我可能听错了吧。”
我忍住笑,板着脸说:“年纪大了?昨天缠着我要蛋挞吃的时候还年轻得很吧。哥不****,给你选择的权利,自己走过来,哥就只打十下,要我去抓你,就翻倍,或者我们按照路程的长短来记账?”
站在墙角的娃娃脸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两个少年又开始眼神交流,我清了下喉咙,星澈微微抖了下,俐落地看向墙壁。
孤立无援的瑜瑛同学退而求其次,商量道:“哥,那不脱裤子行不行?”
虽然小孩儿的表情很是动人,但我给出的回绝理由是:“哥要看着打,才能确定不会打伤你。”
很明显,小卷毛思绪混乱了,因为接下来他说的是:“那,只脱睡裤呢?”
我作势要起身,瑜瑛同学大叫一声:“啊,你别动,我自己过去!”好吧,小孩儿还是很识时务的,亦或是算准了我狠不下心来。
小孩儿顶着一头小卷毛,把手放到裤腰上,犹犹豫豫,瘪着嘴说了句差点儿让我喷咖啡的话:“哥,你能把眼睛闭上吗?”
一番纠结之后,瑜瑛同学总管是乖乖地趴到了我的腿上,当然还不忘抱怨一句:“哥,你好瘦啊……”,露在外面的皮肤绷得紧紧的,看得出主人有多不情愿。
随后的几分钟,我们在互相折磨中渡过,我只是刚刚拿起尺子滑过小孩儿的屁股,小孩儿就大叫一声,然后连带着墙角处的无辜小少年也抖了一下。
瑜瑛同学绝对是欺负我缺少经验,不过是用尺子敲了一下,居然就呜咽起来,小卷毛还一颤一颤的。狠下心实打实地拍了一下,果然换来小孩儿的一声惨叫,吸着气嚷:“哇,哥,轻点儿,疼!”仿佛我在施什么酷刑一样。
困惑的我用同样的力道打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不算疼,结果小少年只是听到尺子的声音,就缩起身子,仿佛忍受了莫大的痛苦一样。
叹了口气,把尺子放到一边儿,余下的八下都用手来打。瑜瑛同学却还一如既往地抽抽噎噎,嘟囔着:“哥,你好狠的心,哇哇,你下得了手的,呜!”
好吧,当时我的想法是确实有点儿对不起自己的手,明明有尺子却不用。
很快凑满十下,连带着我都松了口气,小孩儿的屁股只是微微泛了红,最开始打的尺子连印记都没有。好吧,我必须承认我放水了。
瑜瑛同学却还演戏演全套地慢慢起身,迅速转身,提好裤子,瘪着嘴巴转回来,奋力把眼眶揉红,努力培养出很冤枉,很委屈的情绪来。
对于小卷毛的卖力表演,我的奖励是,让其代替星澈同学站到墙角去面壁反思。
结果星澈一转过身,我就后悔了,不该放任瑜瑛大喊大叫的,娃娃脸是真的红了眼眶,好像还强忍着眼泪,顿时让我有了种恶婆婆在欺负小媳妇的错觉,连这种想法都冒出来了,你们可以看出我当时思维有多混乱了。
叹口气,招招手,让小孩儿过来。
看得出星澈同学在经历心里挣扎,最后还是咬咬下唇,慢慢走了过来。到了我身边,抬起眼睑,睫毛上似乎还有水珠。
我必须承认在一瞬间我确实心软了,想着要不然就算了吧,何苦把小孩儿吓成这样。
结果下一秒,窗外传来“磨剪子嘞呛菜刀~”的吆喝声,娃娃脸当即笑场。事后星澈同学老实交待道,自己是忍了四五个呵气才到达如此效果,结果败在一声吆喝上。
有些郁闷地捏了下小孩儿的脸颊以示薄惩,拿起尺子,提供优惠条件:“小澈,自己脱的话,哥就考虑轻点儿打!”
还没等娃娃脸表态,墙角处的少年愤愤地嚷了句:“小澈,别听他的,他根本就没有轻好不好!”十足的伸张正义状。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欺骗小孩儿,我盛情邀请瑜瑛同学再来感受一次,救世主却马上沉默了。
星澈一番权衡之后,犹犹豫豫地把睡裤褪到了大腿的位置上,手指刚搭在小内裤的边缘,娃娃脸就红到了耳根,瘪着嘴,抬起头,唤了声:“哥……”声音有些抖。
好吧,今天简直是对我的心理极限一再挑战,伸手搂住小孩儿让其伏到我的腿上来,然后把小内裤扯到腿根的位置上,用同样力道的尺子在臀峰上拍了一下,星澈同学却没什么反应,又打了一下,小孩儿就把紧绷的臀肉放松了下来。公平起见,余下的尺子也换成了巴掌,
其实对小孩儿造成震慑的也只有清脆的巴掌声,这种力道恐怕也只能算是不痛不痒。
惩罚结束,帮小孩儿穿好裤子,星澈同学松了口气似的,揉揉一开始时咬过的下唇,显然是认为自己前先充分的准备工作有些多余。
把瑜瑛同学也叫了过来,发现小卷毛的目光盯着桌上的尺子,做厌恶状。
嗯,还剩最后一步,我坐直身子,严肃地问两个少年:“知道错了没?”
娃娃脸点点头,而小卷毛嘴里还嘟囔着:“丢掉它……”被我敲了下头,便受了惊似的,赶紧表态,“没……没有下次了!”
然而下一刻,明明晚餐吃得很饱的两个少年却非黏上来说自己受到了惊吓,要吃蛋挞压惊,虽然我一直认为是我受到的折磨更多,但做东西给两个小孩儿吃,倒也不算是件讨厌的事情。
最初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完全是出于一种好奇的心态,想知道成长环境与我不同的孩子,普通的小孩子们是怎样的心思,到了后来发现我错了,这两个孩子大抵也和别人家的孩子想法不同,简单说来就是绝不惮于以最大的善意来看待这个社会。
心绪的转变总是很微妙的东西,不知是从两个孩子第一次对我畅谈理想开始,还是从第一次端出兄长的身份运用古人的智慧训诫两个孩子开始,那份好奇已然变质,已经不是哲学上说的“是什么”,“为什么”的阶段,而是怎么做才能让它持续下去。
有时候真的很矛盾,既想让他们保持这份童话般的心境,不站到我的队列中,却又担心他们将来的人生路不好走,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真的站在一个兄长的立场,放入感情来看问题,一切就都没那么理智,那么清晰了。
无论如何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让他们活得更开心一些,哪怕这是最后的象牙塔也好,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便是大团圆收场。
正文 后记
首先谈谈本文的由来,可以追溯到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明明还有很多的知识点没有复习还是赖在网上和某小爷厮混,后来某夕亲终于怒了,她说:“小风,我觉得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对你说:‘要是你司考能过,我把头给你……’”我愕然了,原来司考这么近了啊。
以后的日子里某无良亲就总是拿司考威胁我,甚至叫嚣要写关于司考的文,我裂了,而后先下手为强了,就这样出现了这两只新的小崽儿。
时间是暑假中,宅在家里,衣食无忧,与某小爷保持半抛弃状态,悠悠闲闲地虚度年华。闲到偶尔间回忆起校园里的囧事,觉得挺有爱,想要写下来,不长不短的四年,我想要留下回忆,就算有一天再也走不回象牙塔,我还有他们。
一开始的时候,两只小崽儿的名字被许多亲唾弃,但据我的经验,名字嘛,代号而已,只要你叫上百遍,奇异自现,再也不会觉得它别扭。看看,无论是瑜瑛还是星澈,今天不是都被接受了吗?
文科大学生,有的时候真的很混,日子过得很悠哉,未来真的看不到……
平时疗养院,考前疯人院。诸如此类的信条,通通适用。
但怀疑的时候不是没有,担忧的时候不是没有,空虚的时候不是没有。
我不知道亲们更喜欢小澈多一点儿,还是瑜瑛多一些,呃,虽说很多亲都表示我在偏心小澈,其实也没有吧,个性不一样而已,至少我觉得,瑛仔活得比小澈更开心。
小卷毛傻兮兮的,依旧愿意坚守着当初的梦想,说些诸如“维护正义是法律工作者的天职”这种话,某作者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每每提起也会热血沸腾一下,但是不敢真的做瑛仔这样的人。
客观地说,还是像小澈多一些吧,有点儿小幼稚,有点儿小坚持,有点儿小倔强,但不会过激,也不能持久。没什么明显的特别之处,浅识则忘,读来心安的人物。
我们这样的孩子有一天步入社会
第11回
究竟会是怎样?嗯,若干年之后,我再来告诉亲们。
毕竟是小说,不能完全当作现实来看,两只小崽代替我做了些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说了些想讲而又无从开口的困惑,抒发了些最单纯的希望。
谈到sp的部分,算是很不纯粹的文了,次数不多,强度不够,无论写过看过心里都不会难过,某作者走到这一步,虐身虐心都无从下手,算是失败但不后悔。凭良心说,两只小崽儿根本就不怕赫连大少的,毕竟是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强烈的权威感,接受训诫说到底也只是给自己一个改过的理由,找不到方向,肆意挥霍年华,过来人牵住你的手,告诉你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会后悔。
伪兄弟,但是赫连大少这样的兄长可遇不可求,照顾两只小崽儿不是责任,不是义务,只是想做的事情。即使住在一起,即使朝夕相对,亦不会疲惫,不会厌烦,唯有温暖,唯有心安,所谓家,不过如斯。
伪耽美,这个纯粹是某作者的恶趣味,当事人们恐怕毫不知情,暧昧也好,刻意也罢,只是小孩子的顽皮而已,皆在尺度之内,老少咸宜,唯博君一笑。
毕竟能力有限,阅历也浅,我只是把我最真实的感受写出来而已。某作者二十年来的人生一点儿也不跌宕起伏,一点儿也不超凡脱俗,写出来的话恐怕亲们都不要看的,唯一的优点便是平平淡淡的,私心里讲我挺喜欢,挺感激,重来一次,还要这样走。
最后的最后,非常感谢亲们锲而不舍,宽容大度,一如既往的支持。(我的成语也是Alec教的)。全文至此告一段落,有心有缘他日再会。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