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注册两年多了,一直是新手。。第一次心血来潮发张处女贴吧,,眼熟我。转自潇湘
开更!
昭德十三年,适值汉王赵延常四十寿诞,汉王于府中设席,大宴宾客。
汉王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嫡亲弟弟,甚得圣宠,光是从至今未之藩这点就可以看出来。汉王今日生辰,府中自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气氛,筵席尚未开始,宾客皆陆续到达。门庭若市的王府二门外,立着一个华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正在迎接宾客,举止有度,落落大方,正是汉王世子赵临安。
临安一边接待着各路贵客,一边时不时指点着下人布置各处,虽忙却不见一丝一毫慌乱,引得众宾客一片交口称赞。天色已暗,筵席终于正式开始,看着渐渐空下来的庭院,临安偷偷松一口气,半月前,汉王突然吩咐这次宴会由他主持,为了筹备寿宴,临安事事躬亲,已经两日不曾合过眼了,眼下任务终于告一段落,幸好没出什么差错。少年理理袍袖,再摸摸鬓角,确定衣冠端正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大殿迈步而去,他还要出席寿宴。
大殿内已经满座,唯独主位下首两个座位空着。汉王赵延常端坐主位,临安见状,连忙加快脚步上前,向汉王行礼,汉王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示意他入座,临安战战兢兢地在汉王右侧坐下,以眼观鼻,鼻观口,哪里还有方才大家公子的模样。赵延常瞧着他这幅模样就有气,又不好发作,只得暗暗将怒火压在心底。
半晌之后,仍不见下首第二位的人来席,赵延常眉间已见不快,左首大多的女眷脸上都流露出些许不安之色,众人也开始有些骚动。赵延常率先拿起酒杯,开口道:“小王今日宴请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只当在自家府上,请!”众人闻言皆举杯回敬。临安趁着气氛有所缓和,回头招手唤来一个看着机灵的小厮,吩咐道:“你到二姨娘那里看看,二少爷怎么还不见来。”见小厮去了,临安才执起筷子,也不去动席上的山珍海味,只就着面前的菜胡乱扒了几口饭。
又是半晌,小厮终于返回,赵延常也向这边看来,临安立刻放下碗,小厮用赵延常和临安都听得到的音量回到:“二奶奶让我回禀王爷、世子,说是二少爷本是要来,却在路上不小心伤着了腿,实在来不了,正要差人来告诉王爷呢。”临安闻言,心下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刚放松的心弦瞬间绷紧了,让小厮退下后,他偷偷抬眼望向赵延常,果然不出意料,赵延常脸上溢着担忧之情。临安强压下心底的酸涩,不再看上首之人,强笑着应付来敬酒的人。
平常赵延常是明令禁止临安饮酒的,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临安也向来不敢放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或许是连着操劳了几日脑袋不太清明,又或许是赵延常记挂着小儿子顾不上他,临安来者不拒,酒一杯一杯地下了肚。他毕竟不常饮酒,不多时,脸上便迅速浮起红霞,眼神也不太集中了。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左下首第一位上的王妃,也就是他的母亲,看向他的复杂目光。
晚宴结束已过子时,赵延常也被灌了不少酒,可神志还算清醒。将最后一波客人送到王府二门,一回头便瞧见了可以用醉醺醺来形容的临安,他心下越发恼怒,又急着去看小儿子,酒劲上头,上前便是一巴掌掼在临安的左脸上,“逆子!滚回去!”赵延常吼完,看也不看坐倒在地的赵临安,急匆匆地向西苑走去。
临安早就头重脚轻,硬撑着跟在赵延常身后将所有人送走,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倒在地上,待从模糊的视线里确认赵延常已经走远,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左右的小厮都吓了一跳,都围上来顺气的顺气,清理的清理。临安吃的本就不多,只差把去年的年夜饭都吐出来,仍是止不住地干呕,他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地疼,勉强压下直往上涌的酸水,由着小厮们七手八脚地扶回了东苑。回到东苑洗漱换衣,又是一番折腾,临安头脑昏沉得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后脑才沾上枕头便没了意识。
此时,赵延常正从西苑出来,探过二儿子赵临沂之后,他的怒火非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在胸中愈燃愈烈了。他略带烦躁地挣脱魏紫似真似假的阻拦,带着一身酒气,衣服都没有换下,便向东苑行来。
东苑门口几个小厮远远望见了王爷,一个有眼色的赶忙跑进去唤临安。临安正在昏睡,哪是几声能叫醒的,小厮见帐里毫无动静,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上前拼命摇晃床上的人。临安被摇醒,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听到小厮急切的声音:“世子,不好了!快快起身,王爷往东苑来啦!”临安一惊,尚未来得及动作,就看到小厮身后出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揪住小厮后领一带,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什么叫不好了?妖言惑主,拖出去打死!”
平常赵延常是明令禁止临安饮酒的,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临安也向来不敢放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或许是连着操劳了几日脑袋不太清明,又或许是赵延常记挂着小儿子顾不上他,临安来者不拒,酒一杯一杯地下了肚。他毕竟不常饮酒,不多时,脸上便迅速浮起红霞,眼神也不太集中了。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左下首第一位上的王妃,也就是他的母亲,看向他的复杂目光。
晚宴结束已过子时,赵延常也被灌了不少酒,可神志还算清醒。将最后一波客人送到王府二门,一回头便瞧见了可以用醉醺醺来形容的临安,他心下越发恼怒,又急着去看小儿子,酒劲上头,上前便是一巴掌掼在临安的左脸上,“逆子!滚回去!”赵延常吼完,看也不看坐倒在地的赵临安,急匆匆地向西苑走去。
临安早就头重脚轻,硬撑着跟在赵延常身后将所有人送走,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倒在地上,待从模糊的视线里确认赵延常已经走远,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左右的小厮都吓了一跳,都围上来顺气的顺气,清理的清理。临安吃的本就不多,只差把去年的年夜饭都吐出来,仍是止不住地干呕,他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地疼,勉强压下直往上涌的酸水,由着小厮们七手八脚地扶回了东苑。回到东苑洗漱换衣,又是一番折腾,临安头脑昏沉得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后脑才沾上枕头便没了意识。
此时,赵延常正从西苑出来,探过二儿子赵临沂之后,他的怒火非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在胸中愈燃愈烈了。他略带烦躁地挣脱魏紫似真似假的阻拦,带着一身酒气,衣服都没有换下,便向东苑行来。
东苑门口几个小厮远远望见了王爷,一个有眼色的赶忙跑进去唤临安。临安正在昏睡,哪是几声能叫醒的,小厮见帐里毫无动静,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上前拼命摇晃床上的人。临安被摇醒,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听到小厮急切的声音:“世子,不好了!快快起身,王爷往东苑来啦!”临安一惊,尚未来得及动作,就看到小厮身后出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揪住小厮后领一带,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什么叫不好了?妖言惑主,拖出去打死!”
临安总算是醒透了,急忙从床上翻滚下来,去请了桌案上常备的红木板子,托举着跪在暴怒的汉王面前,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临安治下无方,临安不知父王驾到,求父王饶恕了他。”汉王本就是拿小厮撒气,此刻乐得有了个极好的出气筒,不发一言地拿过板子,不待临安摆好姿势便一脚将他踹趴,板子夹着风往他身后盖去。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寝宫中只有一站一跪的二人。临安撑在冰冷的地砖上,承受着赵延常的怒火。他只觉得身后的板子像要打到自己的骨头里去,每挨一下都要克制住身子前倾的本能,他死死地咬住嘴里的嫩肉,才能堵住喉间蠢蠢欲动的惨叫。
赵延常全力打了数十板,心头的邪火灭了七八分,便微喘着停了下来。临安的身后已经肿胀不堪,即便隔着两层布料也能明显地看出轮廓。板子停了,临安感受到的疼痛并未减轻多少,暗暗缓口气,他知道责打并没有结束,半闭上眼等待赵延常的命令。
不多时,赵延常冰冷的声音响起,简洁明了,“去衣。”临安闻言,毫不迟疑地跪直身体,动手褪裤。所谓的尊严和倔强,早就在一次次惨烈的责罚和反省中被他丢弃了,他习惯于尽力完成赵延常的指令,即使身后那个男人从未对他表现出满意。睡觉本就穿得不多,临安三下五除二地将亵裤褪至膝弯,伤痕累累的臀部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赵延常盛怒之下下的手不可谓不狠戾,临安两瓣臀肉肿得老高,几乎全被照顾到了,整个红得发紫,臀峰僵白,显然大多数板子都落在了这上面。
赵延常好似没看到临安的惨状,将板子搭在少年的臀峰上,语调平稳道:“知道为什么受罚吗?”不等临安回答,随即自顾自地道:“临沂腿折了,说是来赴宴的路上,你差小厮引他到东池子旁,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四处又不点灯,他绊伤的。”说罢又是重重一板,临安疼得浑身一颤,心下知道这是如何都洗不清了,他的东院点没点灯他不知,因为他自前日就没回来过,但他差小厮去寻赵临沂确是大家都看见了的。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半月为了寿宴忙得脚不沾地,出现的疏漏倒是被有心人一个不落全利用上了。
见他沉默,赵延常也不恼,抡圆了板子继续击打在儿子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的屁股上。板子将臀肉砸得凹陷,又弹起,一下下落得很有规律,房里静得只听得到板子击打肉体的声音,以及临安急促的呼吸声。赵延常又打了数十下,板子下的臀瓣已肿起三指之高,青紫连片,临安忍得辛苦,呼吸越发吃力,冷汗淋漓了额前的碎发。
“啪!”“啊……”
重重的一下敲在臀腿交接的部位,临安实在忍不住,惨叫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又被迅速咽下。赵延常放下板子,目光移向别处,“再有下次,我打折你的腿。”说罢大步离去。留下脸色苍白的临安伏在地上,虚弱地喘息。临安勉强拉起裤子盖住伤处,膝盖以下都麻了,试了两次都没能爬起来,反而牵动了身后的伤势,疼得他冷汗直冒,干脆就趴在地上不急着起身了,堂堂汉王世子,人前再如何风光无限,这不马上被打回了原型?临安嘴角爬上一抹讽笑,像是嘲人,又似自嘲。
再说外头那些个小厮看着王爷出去了,按着以往经验进来准备服侍临安,正好看到了临安凄惨的模样,虽不是第一次见了,都还是难免撇了撇嘴。中有一人看起来年长些,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我说世子殿下,白日里王爷生辰大家伙都累得够呛了,这大晚上您又折腾个啥呀?就当体恤小人们,暗害二公子也别挑这日子啊……”另一个小厮看他挖苦起来没完了,皱眉打断他道:“你我都是下人,守好本分便是了,世子是你能批评的?”前者翻一个白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心下百般不愿地上前搀扶临安。
临安胳膊被他扯得生疼,心下越发无奈。下人们当着他的面非议也不是第一回了,起初他顾全脸面,不肯在下人面前示弱,听到他们嚼舌根也是恼怒非常,当即重手惩治了一番,哪知第二日王爷就知道了,训斥他性格乖戾,嗜虐成性,把那几个下人拨到了西苑,没过几日,西苑竟出了失窃案,经查,所有证据都指向那几个下人,汉王大怒,下令将几人杖毙,临安也受了殃及。自此,他对下人的诽谤权当没听见,也懒得管了。
临安趴在床上,愣愣地望着从幔帐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红肿未消的左脸蹭着柔软的被褥,突然觉得鼻头发酸。
昭德三年。
今年的春不知怎的迟迟未至,已是三月中的时节,梅花依然未谢,为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增添了几分艳色。
汉王府前殿外。
一个小小的男孩面向着照壁而立,头上肩上积了些许雪花,显然已站了不短的时间,男孩的脸蛋冻得通红,睫毛上似乎都结了霜,精致的模样令人忍不住想好好呵护一番。
临安专注地盯着照壁上的一道微不足道的刮痕,许是哪个家丁无意间划上的,极难被人注意到,可是临安注意到了,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的父王喝令在此处面壁。可是六岁的孩童能反省出什么来?临安曾经无数次盯着那道刮痕,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这次也不例外。
日头移到了汉王府正上方,气温略回升了一些,临安头上肩上的积雪渐消,雪水顺着侧脸滑落,浸湿了棉服。临安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不敢稍动一动麻木的双腿,开始思考待会该如何向父王陈述反省结果。
“小公子,慢些跑,奴婢跟不上啊……”
临安正思考着今早究竟是哪里让父王不满意,便被一声焦急的呼喊打断了思路。临安忍不住侧头看了看,不远处,一个和临安一般年纪的孩童正一蹦一跳地往前殿跑来,全然不顾身后的侍女提着下摆迈着小脚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赶。是汉王庶出的小儿子赵临沂。
赵临沂本没有注意到正在面壁的临安,跑了几步后似是察觉到了临安的视线,一回头就看到了来不及回过头去的临安。临安心下并不待见这个岁数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弟弟,见他看到了自己,索性转过头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赵临沂却不愿就此干休,他想引起这个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的哥哥的注意很久了,像看到了新玩具一般朝临安奔去。
“你又被爹爹罚了?”稚嫩的童音毫不礼貌地响起。小孩本无嘲笑之意,可到了临安耳中就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临安本欲开口回击,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和赵临沂起争执会惹父王不高兴,吃亏的总是自己,于是临安抬起头,装作四处看看风景,对赵临沂的话语充耳不闻。
小孩在王府里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般,在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哥哥这里却是屡屡碰壁,难免有些不高兴,却又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刺激临安,只能狠狠地在雪地上跺脚,眼眶泛红,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侍女终于追了上来,气还没喘匀,就看到赵临沂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再看看一旁望天状的临安,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劝赵临沂道:“小公子不是要去向王爷请安吗?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世子殿下了……”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临沂大声打断,“什么世子殿下,他凭什么不理我!”话间隐隐已带上哭音。侍女知道这小公子素来不讲理,只得又向一旁的临安求助:“世子殿下,您快哄哄小公子,若是闹到王爷那儿,大家都不好过啊。”她不说还好,小孩儿听到“哄哄小公子”几字,说得就好像全是自己的错似的,血往上涌,突然一步上前狠狠一推临安。
临安没想到自己不出声,赵临沂都能有这么大反应。他本不欲生事,再听侍女一劝,心下已经松动,正在想如何不落面子地答复赵临沂时,就不防被赵临沂推得一个踉跄,扶着照壁才没摔倒。临安本也是个孩子,气性大得很,狠狠一拳就回击过去,两个孩子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临安一动手便后悔了。虽然这事明摆着是赵临沂挑起的,可自己多多少少也有责任,现在竟然还在前殿门口大打出手。若是被父王知道了……会有什么下场,用膝盖都能想到。道理虽懂,想挽救却已来不及,思绪间赵临沂又是一拳捶在临安的胸口上,虽没有多少力道,却成功撩拨起了临安刚按捺下去的火气,小孩儿一咬牙心道打了再说,一猫腰躲过赵临沂的抓挠,用八分力击向对方的腰腹。
不出所料,拳头实打实地砸在赵临沂的肚子上。赵临沂疼得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最终跌坐在雪地上,瞪着红肿的双眼惊惧地望向临安,似乎不相信临安敢伤害他。
一旁的侍女早就吓傻了,直到打斗声消失才回过神来,眼见两个小孩儿一站一坐,世子的发髻全散了,脸上添了几道抓痕,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服饰也乱成一团。自家小公子狼狈地摊坐在雪地里,不见哭闹,只愣愣地看着世子,八成是吓着了。
临安也没料到赵临沂如此不经打,他在校场和师傅学武的时候挨的拳头可比这重多了,只要手脚还能动,都得爬起来继续练。刚刚他只用八分力,赵临沂怎么就爬不起来了?临安一通腹诽,自己都没发现内心对坐在地上的这个小孩儿的敌意开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意间做错事的小孩子才有的慌乱。
临安一边在心里暗暗鄙视赵临沂的窝囊,一边上前一步,准备把小孩儿扶起来,顺便赔个不是。没想到,他刚一挪窝,地上的小孩儿好像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身子猛地一颤,在眼中打转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嘴里含糊地道:“别……别打我,我没有想和你打架,我只……只是想和你玩,你……你别过来!”
虽然声音不大,临安总算听出了个大概,他有些无语,被宠上天的赵临沂也有这样的一面?懒得再叽歪,临安几步上前把赵临沂拖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无视他呆若木鸡的傻样,眼神略带尴尬地乱扫,在脑中组织着赔不是的话语。
直到赵临沂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赵延常已经在前殿门口站了不短的时间。半个时辰前,他处理完公务,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一口,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这才想起被他喝令到照壁前罚站的嫡子。因为只要临安在旁侍奉,手边的茶永远是合适入口的温度。
于是他不疾不徐地跨出前殿,却惊讶地发现照壁前不止临安一人,头上肩上有积雪的那个自然是临安,另一个竟是平常这时候应该还在被窝里的小儿子赵临沂。他正欲加快脚步过去,就看到小儿子上前狠狠地推了一把临安。见状,赵延常顿住脚步,站到殿前的阴影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儿子的动作。
临安被推得一个踉跄,果断出手还击,一击过后又好像顾忌着什么,渐渐落了下风。赵延常轻易猜测到了大儿子的心理活动,下意识又往阴影中靠了靠。突然,原本处于被动的临安像是被什么激怒了,一下把赵临沂打倒在地,那动作显然有章法,比赵临沂的抓挠不知强了多少倍。赵延常下意识地颔首,都没意识到自己关注的重点有些不对。打斗声止,小儿子一反常态地没嚎啕大哭,赵延常心下一惊,莫非临安出手太重?总算有了些怒气,慢慢向两个孩子走去。
走到一半,就听到了赵临沂磕磕绊绊的话语声,赵延常微微蹵起眉头,心里莫名有些不快。再近前几步,刚刚把赵临沂扶起来的临安显然发现了自己,身体狠狠一颤,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随即又低下头去。赵延常不理他,走到小儿子跟前蹲下,关切问道:“伤着哪里没有?”赵临沂方回过神,呐呐道:“没……没有,只是有点疼……”可又想到爹爹可能会因此罚哥哥,他不希望刚刚扶他起来的哥哥又因此不理他,立刻改口说:“不不不,一点也……不疼。”赵延常将小儿子一系列表情尽收眼底,又想到方才他对临安说的话,突然觉得这孩子一点也不像他娘,那个深深吸引自己的,自信张扬的异族女子。他不动声色地抱起赵临沂,回头对衣衫不整的临安说了句“跟上”,便大步向前殿迈去。
前殿里暖意融融,与漫天飞雪的室外恍若两个世界。临安却生出了一身冷汗,胆战心惊地在自家父亲面前站定,目光落在赵延常勾了金边的黑靴上,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没想到赵延常没有急于发落他,而是将赵临沂放在一边的软榻上,解开棉服掀起里衣仔细查看,又将手搓热,在赵临沂的小腹上慢慢按压,一边道:“感觉到疼就告诉爹爹。”
赵临沂有些羞赧,急急回答:“我都说过了……哥哥根本没使力,真的一点都不疼,爹你快把衣服给我……”边说边挣扎着想将里衣穿好。临安立在一旁,眼里流露出些许羡慕,不自觉地抬手摸摸脸上被赵临沂挠出的血痕,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又迅速把手放下,迅速转移视线,继续摧残皱巴巴的衣角。
“啊……爹爹你干什么?”赵临沂的一声尖叫成功拉回了临安的视线。
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脆响。临安瞪大了眼睛,讶异地看着小孩儿伏在赵延常腿上,白嫩的臀瓣上印着一个鲜红的掌印,小孩儿拼命蹬着腿,双手使劲往后探着,试图护住两团包子,可惜伸到一半就被一双大手捉住了,赵延常面无表情地按住小儿子,继续给小孩儿的臀瓣染色。
赵临沂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却硬气地不肯吱一声,哥哥还在一旁看着呢。十下过后,赵临沂感觉身后热辣辣地疼,疼痛随着爹爹的巴掌声不断叠加,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这一嚎就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停不下来,声音里似乎有无尽的委屈。赵延常见怪不怪,没有一丝犹疑地继续落掌。只有临安一人在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来父亲还可以这样教训儿子?
赵临沂一开始的啼哭还有些撒娇的成分,渐渐地就变成了真哭,他委屈得不行,爹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罚他,到现在连原因都不告诉他。大概四十下过去了,小孩儿渐渐没有了哭喊的力气,赵延常看看掌下微肿的臀瓣,再看看膝上眼睛肿得像桃核,声音沙哑着求饶的小儿子,尽管知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了,放轻了力道又落了几掌,就把赵临沂从膝头放下,亲自给他提上亵裤,扳正他的身体道:“不敬兄长,去给你哥哥道歉。”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可临安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心疼,心下顿时不知是何滋味。
赵临沂难得乖巧地听从了父亲的指示,走到临安面前,脸上潮红未褪,目光闪烁地嗫嚅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该推你。”说完就迅速低下头去。临安看一眼赵延常,却发现赵延常也在看着他,他又把衣角攥紧了些,尽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要紧,我也有错。”说完也不看赵临沂的反应,抿着唇望向别处。
临安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大概能猜到赵延常这样做的用意,更不会傻到去以为赵延常是为了给他公道才责罚赵临沂,可是为什么在对上那道严肃的目光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发紧?临安不愿转头看那幕父慈子孝的场景,他怕他会忍不住不平,这样会遭来更多的责罚。
临安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出去又折返,是赵延常亲自把小儿子送回去又返回。他动动已经僵硬的腿,慢慢转过身,面对着这个早已不复刚才慈爱模样的男人。
“老规矩。”严肃,平板的语气。
临安尽量压下心头的情绪,学着和父亲一样的语气开始陈述错误,稚嫩的童音配上平板无波的声调令人觉得毫无生机:“孩儿不该不认真做窗课,不该贪睡迟起,身为世子,不该衣衫不整,身为长子,不该与弟弟起纠纷。孩儿知错了。”所谓不认真做窗课,不过是小孩儿昨夜无意间溅上一滴墨迹罢了,五六岁的孩子有哪个冷天不贪恋被窝?衣衫不整也不过是因为怕迟了给父亲请安的时辰。不过,临安怎么会把这些委屈告诉面前的人呢?别说他不肯流露一点软弱的情绪,就算他说了,这个男人也不会为此减少一点苛责吧,说不定还会给他强加一项罪状。
赵延常皱了皱眉,任谁听到这样古井无波的认错都会觉得不诚恳,可这不正是自己要的效果吗?这么想着,赵延常无视心中莫名的气闷,冷淡道:“还有一项,刚刚临沂给你道歉,你那是什么态度?临沂不敬兄长,我已经罚了他,莫非你认为这件事上你一点责任都没有?”临安心底冷笑,你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苛责我,偏袒他,不做任何辩解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孩儿知错。”临安垂头。
赵延常也不废话,伸手拿过沉甸甸的镇纸,示意他到书案上趴好。前殿的书案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并不矮,赵延常背着手站在案前,就这么冷眼看着,好在临安早有无数次经验,攀住边缘一撑便伏了上去,动作甚至不显狼狈,即使现在没有人会关注他的动作。
临安刚刚调整好姿势,白玉镇纸便落了下来,沉闷的响声正如它给人的带去的感觉,压抑痛苦,即使隔着衣裤,临安还是觉得每一下好似直接敲在了骨头上,双腿狠狠一颤,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熬过整次责罚。身后的人却不为所动,手起尺落,不带一丝犹疑地砸在小小的身躯上。兄弟不和的事绝不能再次发生,赵延常打定主意要一次给足了临安教训,却压根没有想到一手造成兄弟俩现在这种关系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临安死死咬住胳膊,不允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他疼得眼前发黑,气息开始不稳。又是一连贯的镇尺砸在临安身后已明显肿起的部位,不留半点喘息的空隙。真的受不住了……难道他要打死我吗?临安陷入昏迷前,绝望地想。
汉王默计着数,三十下过去,临安不吭一声,他便觉得不够。五十下,还是不见临安吱声,一丝呻吟都没有,他发觉不对劲,放下镇尺上前查看,却发现小孩儿不知何时早已昏了过去,唇边还有咬伤的痕迹。
赵延常也没想到临安能倔到不吱一声熬到昏死过去,但他并不心疼,因为这顿罚的目的达到了。但当他把临安抱到榻上脱下裤子查看时,却着实被吓了一跳。六岁的孩子,由臀至腿已没有一块好肉,两瓣臀肉更是淤得发紫,肿起老高,外人看了尚且唏嘘,何况这是自己亲子。赵延常心下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狠,取过刚才给小儿子用过的伤药,难得地亲自为临安上药。
药膏刺激带来的疼痛不亚于一次惨烈的责罚,他哪一次给临沂上药时小孩儿不是哭天抢地。大儿子却是出奇地安静,甚至没有半分转醒的迹象。赵延常算是领教了平日里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嫡子的倔强,说起来倒和他小时候相似得紧。想到这,汉王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弯了弯。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