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对不起_小山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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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一、可别忘了,你曾经那么多次祝我“节日快乐”】 

2011年9月9日,上午十点,薛萌手机登陆QQ。一上来就发了龇牙咧嘴的小表情,并且一如既往没大没小地喊我:“木头”,后面带着好几个波浪线。

我一如既往“暴力相向”,二话不说,就发了敲打的小表情。

她不乐意了,和我抱怨道:“我都可怜死了,你还打我。”

电脑前的我哑然失笑,说的像真的似的,她的委屈好像通过网络信号,传递到我的屏幕中央。那张矫情的小脸儿,一转眼,我就看了整整十二年。 

“熊老师,您有什么可怜的。被学生爱戴过甚,不堪重负?” 

“穆老师说的极是。这儿的小崽子们用极为扭曲的方式给我们庆祝教师节。早上一进班门儿,就被喷彩喷,扔晶晶纸,还试图强圝迫我坐气球。下午又被原先教过几天的班重新喷一次。最夸张的,在校园里走,竟然有别的班死小孩儿过来,又喷一次。一天喷三回……” 

薛萌手机打字也极快,我看着对话框里长长的段落,想象她被一群学生包围着玩闹,怒极反笑不便发作的隐忍模样,乐不可支。“熊老师没向您的学生传授一下经验,没告诉他们您小时候是怎么折磨老师的?他们这行为简直就是小儿科。”看起来像故意气她,其实我说的完完全全的实话。之前的那么多年里,她任何节日都不会错过。

初三那年的愚人节,她抱着大大的箱子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神情低落,欲言又止。我满脑子都是一行字——“又惹事了”。连忙将她让进屋,询问原因。她抬头看我,眼底泛起亮晶晶的液体,“穆老师,薛萌决定放弃中考。继父已经帮我联系到石家庄一所艺术高中的预科班,明天开课,我,下午就要走了……”几句话说的我一阵恍惚,然后眼看她把盒子递到我自己手中,继续说道:“这是我留给穆老师的最后一点儿东西,希望等我走后,您再打开。”消息来得太过猝不及防,一贯的冷静克制我没有做到,想着孩子马上就要离开,总得说几句体己的话。于是上前摸摸她硬硬的短发,温和叮嘱:“到了新学校有时间要给老师来信啊。”她轻轻点头低垂眼睑,转身离开。我愣了足足30秒,没有等到规定时间,就拆了盒子。打开之后,盒子里面是一个盒子,打开,还是盒子,再开,依旧是盒子。于是,我明白了……那天,看着她一个小师妹帮我拆落的、堆了一地的盒子,简直哭笑不得。喊她过来,揪起耳朵,顺手拍了拍。她兴奋不迭地躲闪,那么大的眼睛都可以笑没,那个时候,她还不相信有天我真的会把她打疼。

还是愚人节,高一那年她做的更为过分:那天她早早就给我发短信,说中午放学要在单位门口等她。有了前一年的经验,我告诉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把“先见之明”抛之脑后——她被一名男生骑单车带着,左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见我后,男孩子离开,她慢慢走过来,红肿着眼睛说:“一念之差,险些见不到姐姐。”怒气值冲到太阳穴,我有一阵眩晕:“你,轻生?”她正欲开口解释,已经被我拉开车门推进去,上半身伏在座位上,无奈挺起的小屁股迎来连续不断的巴掌。她急了,边躲边扯纱布,大喊“骗你的骗你的,我自己包的!姐姐别打了!”听她这样说,我停顿了一瞬间,然后打的更凶。她挣扎地爬到座位另一头,指指窗外:“别人看见呀”。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知道,姐姐会顾及她的颜面。

然后是高三那年的圣诞,我去北京参加培训,结束那天恰好平安夜。她自作主张买了好多礼物在火车站接我。毫不知情的我却搭乘了朋友的私家车。当天,大雪纷飞,冷风肆虐。那傻孩子硬生生等到了四辆北京方向的列车,她妈找到她时,据说已经冻得嘴唇乌紫。隔日,接到消息,我连忙奔赴医院。她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躺在那里输液,看见我就把头别了过去。我把北京带回来的限量版维尼熊放在她的床头,她眯缝着眼睛瞅着,还是不愿意讲话。只得讨好地去抚圝摸她的脖颈,皮肤上穿来炙热的温度着实令我大吃一惊。高三了,最关键的时候……我忧心忡忡,极尽低姿态道:“姐姐错了好不好,姐姐不应该临时改变决定却没有告诉我的小熊。小熊不气了,快快好起来,要什么补偿姐姐都答应。”她猛然爬起来扑到我怀里,比额头更热的泪水纷纷滚落,哭的大口喘气,断断续续地说:“我还以为……把姐姐闹丢了……呜呜……苹果……我买的大苹果都……都冻坏了……呜呜呜……”我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温言道:“小熊健康平安,就是送给姐姐最好的礼物。”那个时候,她已经学会肆意撒娇,并且有了自己的骄傲。

那年教师节,我突然接到一个大大的包裹。邮单地址写着三百公里之外的L市,那时候,薛萌大学二年级刚刚开学。回想几天前我们通过电圝话,记忆中第一次把她当做同龄朋友般诉苦,完全放松状态下讲了工作压力,甚至说了生活中的不快。我说木头并不是无坚不摧勇往直前,所以你好好努力,以后干出一番事业,让我大树底下好乘凉。想着,打开包裹,一只憨憨的小猪就映入眼帘。我轻轻摇晃,它竟然会发声,它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办公室老师都好奇地凑过来看,我又拍拍脑袋,小猪说:“开心点哦开心点咯”我忍不住就扬起了嘴角,又捏了捏脸,小猪怪声怪气地抱怨:“别打脸,打屁股,打屁股~”那天下班,我颇为高调的抱着会说话的毛绒小猪在校园里面走,有种小女孩被宠溺的巨大幸福感。那个时候,她或许还不知道,时至当日,也只有她会送那样的礼物。

2009年8月生日前夕,我收到了三十年来最为珍贵的生日礼物——我的儿子呱呱坠地。剖腹手术清醒之后,我便嘱咐爱人用我的手机向亲朋好友群发短信。薛萌当然在首选行列。可奇怪的是她迟迟没有回复,直到次日晌午,才出现在我房间门口。眼下两片明显的青影,脚步轻飘。她挪到我跟前,开口先问:“姐姐疼么?”然后笑盈盈道:“我们心有灵犀,昨天姐姐生产同一时刻,我正在青云寺中祈祷,愿姐姐少受痛苦,母子平安。为了虔诚,我是徒步上下山的。走到凌晨,才坐上返程的公车。姐姐,三十岁生日快乐。”那个时候,她是不是没有想到,这份生日礼物在我心里,同样弥足珍贵。

一路想来,发现已经脱离主题,看在她为我过的节日也不全是“折磨”的份儿上——敲击键盘,打了一行字问她“老师这活儿不好干吧,薛老师有没有后悔?” 

“的确很累,但是在预料之中。所以知难而进,谈何后悔。”她快速回复,不假思索。

这话被身后的老师看到了,开口和我称赞:“这孩子如今已经这么成熟优秀了。”我眼不动的盯着屏幕,心中附和,口中说道:“这哪里是成熟优秀,这股拗劲儿,她从小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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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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