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关于修真,为了有些没怎么看过修真文的亲,梦梦先介绍一下基本的名词:
一,修真界分为“人修”、“魔修”以及“妖修”。
文中白尘正是属于“人修”;第七十九章出现的雪狐小凝是灵兽,属于“妖修”;第八十五章时登场的魑裟邪则是属于“魔修”。人修和魔修的区别只在于修炼功法的性质,好像普通武侠小说里面“名门正派”和“邪教”的区别。
二,修真界境界区分由低到高:
筑基,开光,融合,辟谷,灵寂,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每个境界又分初期、中期以及后期。境界越高,实力越强。而且因为一个境界分为三段,所以如果相差一个境界,实力差距相当明显。
铸成金丹可以使用三昧真火,就可以炼制灵丹灵器。 破丹成婴之后只要元婴不灭,修真者就不算真正死亡。反之,元婴被灭,就意味修真者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文中白尘的情人泫夜当初元婴未灭,不过他并没有保留元婴重塑肉身,而是直接转世投胎去了。后文对于这件事还会再交代。或者写成番外也可以?呵呵。
像小凝这样的灵兽结成元婴之后就可以开口说话了。结婴之前就只能靠灵识交流(类似于心灵感应吧。。。)
三,修真界之后还有修仙界、修神界。等到后面写到时再作介绍吧~
梦回几年长 作品相关 预告!热腾腾的第三卷即将奉上
章节字数:525 更新时间:10-04-24 11:03
预告~热腾腾的第三卷即将奉上~~~
小炎对于天天的感情终于有了进展~~~~
在外漂泊了几年的小炎心中慢慢沉淀对于“父皇”的想念。眼见一对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禁思量自己今世是否也能寻得“心之归处”。
危急时刻“月天”愿与他同生共死的决心令他心痛之余更多是感动,心中感念催生情根初种。
“父皇”得知小炎皇子身份时却又生出一番猜忌试探,使得小炎再次受伤、心中隐隐难过。
最后启仙遭遇某人,前世零星记忆冲破曼珠封印化作梦魇。夜禹乔心中伤疤终于揭开。此时恰巧天天恢复记忆。小炎再没有理由坚持执拗,决定摒弃过往,试着去“爱”。
但是但是,两人感情依旧考验重重,是误会?是背叛?是虚伪?动了情,却又殇了心,是与曼珠缔结永世契约、彻底丢弃爱人之心,抑或趁着此刻封印松动、将曼珠逐出体外?
小炎是该相信?还是该放弃?心,并非坚硬顽强,再次尝受痛彻心扉的滋味,小炎是否还愿“相信”?小炎到底何去何从?天天又该如何抚平小炎的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第三卷“彼岸心华”——敬请期待~~~~
o(+v+)o
亲亲们要继续守护小炎与天天的感情历程哦~~~mua~~~~~~~~~
梦回几年长 作品相关 呜呜,新的章节总是传不上来。。。。
章节字数:53 更新时间:10-04-28 12:42
梦回几年长 作品相关 写文感想两三事
章节字数:1672 更新时间:10-04-30 12:49
在连城上面更文继续进行中,头脑一热同时开了三个坑,昨天考完试第一次三坑同更,脑袋里面的回路差点错乱打结儿,呵呵,不过上午一起来,看到“银墨”上面突然多出三条留言,开心的我嘴都合不拢了~
朋友“某人”见我每天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界面看有没有新留言,都快魔障了(偷笑)。
怎么说呢,“紫御”刚开始只是写来聊以**的,我本就是个习惯写字胜于诉说的人。心里太多的想法、太多的片段,用说的,很难讲清楚。“紫御”最初就是加入了主观情感才塑造了小炎,所以小炎的性格才会显得很复杂、不鲜明。关于这样的小炎,也有亲说太纠结、没事找事又自欺欺人,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活脱脱的小炎,或者,也是活脱脱的梦梦。
“紫御”是梦梦第一次正式写文,投入了很多感情,最初也是想以“紫御”解开盘旋在心中许多年的心结。老实说,亲们对于小炎的不喜,最初梦梦心中是真的有些纠结的,因为描写着小炎的时候,梦梦的感情是和他同步的。虽然一直知道自己的纠结和没事找事,但是被人指出来,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的,呵呵。不过仔细想想,或许一直以来的执拗真的有些无谓。不过这才是现实、这才是生活吧?毕竟还是一步一步这样走来的。
想通了,似乎“紫御”的发展也豁然开朗了一些。从开这个坑起,我就在跟“某人”说,我一直在担心等到小炎和天天之间的感情该要发生质变的时候,梦梦会没有办法转变的自然——毕竟这是梦梦写“紫御”整篇文的初衷,也是最关键的地方。想要借着小炎找到相信真爱的理由,或许就是梦梦的私心吧?
所以这两天小炎性格的转型,并不完全是回应亲们不喜的声音,也是因为时机到了,拧成一团的结,该解了。
最初构思“幻夜”的时候,本来是想把“暻寒”写成一个超妖艳的“诱”受滴,嘿嘿,不过后来想想决定让他腹黑一点。“暻寒”的心里是黑暗的,人是精明强干的。但是心智,却是停留在小时候的。而尹大律师当然也不是弱者(好歹他才是正牌的小攻嘛~),原本是把尹枭鹏写得更加有势力一点的,但是给了他律师的职业,梦梦很难想象出他该怎么有势力(555,梦梦是个跟有钱人世界无缘滴大平民。。。。)
不过关于这一点,梦梦就想在性格上、为人处事上多多体现“强攻”的气势,嗯~还有就是梦梦在考虑后面给尹枭鹏安排一点黑道背景,不知道到时候亲亲们会有啥反应,嘻嘻,“幻夜”到现在都没有人留言,梦梦望眼欲穿中……果然连城还是父子文的天下么(从梦梦仨坑里有俩是父子文就能看出来了)……
最后是偶们家“银墨”~~~~呵呵,老实说这一篇真的是临开坑的时候才萌生的构想。本来只是想占个坑考完试再开始更文的,结果只有个题目的时候木偶亲就过来支持,让梦梦感动之余决心开始填坑~~~
因为构思还很不完整,关于“银墨”接下来的发展,梦梦其实也还没有定论,只是想着这一次一定要写一个甜文,让墨墨和爹爹可以相亲相爱在一起。果然幻想世界还是要给人脱离现实做美梦的地方么~o(^3^)o~
不过貌似有了前面两坑的经验,描写墨墨和爹爹的时候感觉熟练了许多,也可能是因为不像“紫御”和“幻夜”,墨墨和爹爹完全是梦梦凭空想象出来的,没有梦梦的痕迹,所以很简单、很直接、很鲜明。嗯……说没有梦梦的痕迹也不完全恰当吧——这个或许是梦梦的理想——简单直接的墨墨,还有疼爱墨墨的爹爹。喜欢就是喜欢,能直截了当的说出口。就算呆呆的不懂人情世故也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捧在手心里面呵护着。梦梦从以前就一直说“阿呆”对上温柔又有一点坏的爱人,才是梦梦的王道~~~呵呵。
啊啊~罗嗦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有没有亲会看,貌似很少有大大会把写文感想放在上面哦,不过不过梦梦是新手菜鸟,写文感慨良多哦,戳手指。。。。。
呵呵,总之梦梦从三篇文中都得到了很多新鲜的感悟和快乐,虽然三坑齐开很挑战,八过梦梦会努力坚持滴~希望有更多亲亲们的评论或支持或鼓励或反馈指不足,梦梦后面文力也可以有所提高,塑造人物起来更加随心所欲一点。
也保佑我快点找到工作吧,碎碎念中……
梦回几年长 作品相关 终于被编辑领回家后下的决定
章节字数:889 更新时间:10-05-06 12:40
梦梦3月21号开的坑,然后来联系梦梦的编辑正好辞职了,所以梦梦就一直“孤军奋战”中,昨天晚上被北北编辑领回家,一眼看到群里面竟然有梦梦最喜欢的火狸大人在,激动得梦梦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嘿嘿。
不过激动之余,也在北北编辑的告诫下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现况,尤其是关于开了三个坑之后很难坚持下去的问题。
最初写“紫御”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一门心思在码文。“紫御”写到现在,第三卷也快完结了。当中自然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亲亲们的反应同样也显示出梦梦在情节处理和人物把握上的缺陷,梦梦一直也有在反思并且努力在接下来的文里面寻求改进。
今天在群里,梦梦看过前辈们介绍的经验以后更是在反省。不过“紫御”现在已经有这么多亲亲在支持,而且后面的发展梦梦也有在计划了,所以这一篇,梦梦是不会弃坑的。
然后是“银墨”,因为在亲亲们的大力支持下,梦梦决定了参赛,结果梦梦真的是没有想到会一下子有这么好的成绩。梦梦在偷想,北北编辑领梦梦回家也素因为这一篇现在做得还不错吧,呵呵,梦梦感到了压力但是同时也让梦梦斗志满满想要做得更好~~
所以今天梦梦决定好好的把墨墨发展起来。
最后是“幻夜”,老实说,做这个决定,梦梦实在是心痛得要死,三个都是梦梦的宝宝,实在是谁也不想冷落。但是为了能够给亲亲们质量更高的文文,梦梦只好决定暂时先把“幻夜”雪藏了。不过不过,梦梦有空的时候也是会存一些文给“幻夜”的。虽然很对不起一直在关注“幻夜”的亲亲,但是梦梦只有先做一个取舍,才能更好的前进。
总之一句话,梦梦真的很感谢一直以来亲亲们的支持和关注。为了写出更好的作品报答亲亲们的支持,梦梦一定会加倍努力的O(∩_∩)O
p。s。火狸大人在群里叫偶“窝窝”也~~~呵呵,还有群里其他大人们也粉亲切,梦梦直到现在还在偷笑。跟了一个这么厉害的编辑,和这么多大前辈在一个群里面,梦梦既紧张、又激动、又感到压力、又有了动力……心情粉复杂滴~
现在只希望感冒快点好,梦梦才好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各位大人为目标,奉献给诸位亲亲更好的作品!!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楔子 (改后)
章节字数:3640 更新时间:10-05-25 13:51
佛曰: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楔子:
“妈,爸爸去世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阳台走进客厅,对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妇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嗯。”老妇人点点头,问道,“你爸爸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傻瓜。说谢谢的该是我,说对不起的也该是我。他这个人,到最后还是这样生分——”老妇人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爸爸这一生都是这个脾气,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顽皮任性,有时候又倔强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女人说起她的“爸爸”时,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唉——”不知为什么,老妇人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是他的坏毛病啊……”
老妇人并没有对女人说起。那是那个人的坏毛病,总喜欢用插科打诨的玩笑话掩盖心底的寂寞感。就像刚才,他明明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却坚持不要她过去陪他,说什么“生离死别”太煽情,她看了对身体不好。结果,活着的人还不是要经历“死别”。已死去的人,却是已经毫无知觉了。那个人,真是到死了还是那么天真、任性又逞强。
“去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你的阿姨和姨父,看他们要不要过来。”老妇人收回心绪,淡淡的说道。
“他们不会想要过来吧。我们在澳洲,他们在美国。差的这么远,而且他们年岁也大了。”
“说的也是,算了,你就打个电话过去通知一声吧。再怎么说,你阿姨也算是你爸爸在这世上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了。”老妇人想了想,说道。
“好的。”女人答应了一声一边走出去打电话,一边口里还说着,“爸爸和阿姨好像几乎都没有联系过呢。”
……
老妇人见中年女人走出去,才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阳台,看到太师椅里,一个老人安详的闭着眼睛,乍一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说是老人,只是指他的年龄。但看容貌,会让人以为他不过四十多岁、五十刚出头的模样,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老者,实在好看的有些过分了。更不用说这是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小桥,好好睡吧。这一辈子,你太死心眼了。游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了世界各地,在你心里结了几十年的疙瘩,为什么还是没有解开呢?他们,大概不会过来看你最后一眼了。这样也好。你,大概也不想再见他们吧……”
星光柔和的投射在老人脸上,脸上残留的泪痕,和嘴角剩下的一抹笑意,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的和谐。就像此时这座房子里面萦绕着的氛围——没有太多悲伤,没有太多感念,一切都只是浅浅的,淡淡的,却又好像挥之不去。
老妇人两眼余光扫过脚下,只见地面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碎片。老妇人缓缓低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片,走回客厅,推开摆在茶几上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在茶几上将碎片拼好,一张照片呈现在眼前。
老妇人端详着照片良久,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小桥,你不是说把所有和他们一起照的照片都烧了吗?真是,叫我该说你什么好?”
老妇人视线定格在照片上一个穿着米色西服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笑得阳光灿烂,只是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微微斜视的视线指向身旁一个有着慵懒笑容、穿着白色礼服的年轻男人。米色西服的男人眼中,只有深深的无奈与伤感,甚至,还有一丝——绝望。米色西服男人另外一边是一个穿着婚纱的可爱女人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甜美的笑容不知为何,看起来却好像透着一抹扎眼的洋洋得意和一丝,极浅淡的,厌恶。
窗外一阵风吹过,茶几上刚刚拼好的照片再一次散落一地。老妇人再次抬起头时,眼中闪烁着晶莹,口中喃喃念叨着,“小桥,这样一张照片,你何苦留到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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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府——
“下站何人?”——如钟鸣的声音嗡嗡作响,说话之人正是阎君。
“夜禹桥。”平静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脸上,却挂着一抹浅笑。似乎结束了生命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嗯……”阎君微微挑挑眉,拿起夜禹桥的生死簿,“夜禹桥,男。30岁娶妻,育有一女,但并非亲生。一生经营小衣饰店45年,平日行善虽小却也不断,无大过。76岁天命终,阳寿尽。”
不错,夜禹桥,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人,平凡的过了一生,平凡的在76岁生日的时候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哈雷彗星,然后,微笑着记起半个多世纪前在伦敦游玩的时候跟好友佐霄桐通电话说到自己要在76岁的时候看哈雷彗星,最后,“了无遗憾”的在养女的陪伴下,阖上了双眼。
这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一生,如果非要找出一点不平凡之处,那就是,夜禹桥,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而那个人,和他一样,也是个男人。那个人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他养父母的女儿的丈夫,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妹夫”。
好吧,或许他还有一点不平凡之处,那就是,他的妻子,其实和他之间并不是因爱结合。夜禹桥结婚,只是为了帮他原本的义姐、后来的妻子,清,抚养遗腹子。否则,他大概会终生不娶。
“嗯哼。”看下面的人似与平日里见的不同些,阎君干咳一声。堂下之人却好像并未在意,依旧未曾出声,只是已经抬起了方才低着的头,带着一丝丝玩味的四下看着。岁月留在脸上的痕迹并不是很明显,两只眼睛里面也好像从未染上半点风霜,依然是十几二十岁时的光彩。
阎君觉得有趣。平日到了这里的人不是叫冤喊屈说自己不该如此短命,便是两眼呆滞好像不知自己为何身在阎府,更有那不珍惜生命自己急急跑来报到的人。像夜禹桥这般平静却又带着一点好奇,若无其事的欣赏阎府的,倒是少之又少。恰巧今日阎君心情不差,于是开口便问,“夜禹桥,你来世想选在怎样人家,愿过何种人生?”
听到阎君的话,夜禹桥那光彩玩味的双眼中似闪过一瞬黯然,尔后淡淡的看向阎君,“出身怎样我并不在意,只是来世想做杀手。”
阎君一愣,没想到这一世如此平凡的一个男人来世居然想作杀手,“为何?”
“杀手,无爱。”四个字,辨不出情绪。
“——”阎君顿了一顿,在夜禹桥的轮回册上写下几笔,招手令身边小鬼附耳下来吩咐几句,便着小鬼带人去了轮回道。
走到奈何桥边,看桥下彼岸花开得红艳异常,夜禹桥口中低声喃喃,“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一旁孟婆叹气,“可怜见的那花和叶。”
夜禹桥侧首浅笑。
“去吧。”孟婆点点头对夜禹桥说。
那个平凡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轮回道中。阎君案上,一句朱批:
夜禹桥,转世为杀手,无爱。
“啧啧,阎君,他说要做杀手,你还当真依了他?他若真的成了无爱杀手,那只臭狐狸哪里还能和他主子再续前缘?”虚空中,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
随后,奇异的事情发生,阎君案上,本已写好的朱批,改了内容——
夜禹桥,转世为皇子,真爱难得。
“顽皮。”同样在虚空中,一个尽显王者贵气、透着成熟稳重的声音响起,却是带着丝丝笑意。
“我哪里是顽皮?好不容易找到他的灵魂。哪能让他这辈子再浪费掉?!”
“……那你还偏要留着夜禹桥的记忆?带着那些记忆,他还如何去爱?”声音中有着一丝无奈。
“那当然!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欺负我的了?这会儿不让我讨回来,更待何时?”
“你啊——”沉沉叹息一声。
“没关系。他家主子答应过他的,这一次他会是被爱的那一个。”
“呵,还说要报仇,结果你还不是站在他那一边。”
“那是自然。他到底是我的义弟。而且当初若不是我——”俏皮的声音蓦地低沉下去。
“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他们人妖疏途,想要相恋,本就不易。当初神界群起而攻之,又岂是你一人之力可以回转?”成熟声音温柔的安慰道。
“但是当初文景那老贼诅他轮回百世,天煞孤星之命,我却没能阻止。最后让他们二人虽是双双殉情,却是天各一方,千年没能相见。我——”
“这也无法。你我当初由兽神宫赶到瑛暝星时,文景的咒术已然完成。我们事后不也是手刃文景,才勉强将天煞孤星之命改了一点。你就不要再一直放在心上了。”
“嗯。”俏皮声音似乎认同了对方的说辞,声音重新恢复活力,“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四处捡东西的毛病还是没变啊——”
“他这一次,可是捡了个棘手的东西回去呢。”
“哼,他自找的~”俏皮声音不负责任的说道。
“你这会儿袖手旁观,小心他回来后找你算总账。”成熟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呃……有你在,他也不敢怎样吧?”俏皮声音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个嘛——”成熟声音故意拖长音,说道,“难讲。”
“……”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一章 再世为人 (改后)
章节字数:3639 更新时间:10-06-19 00:07
第一章再世为人
待夜禹桥再次恢复意识时,却是觉得四周一片黑暗,暖暖的,像是在水中。心下想着,莫非自己此时正是腹中胎儿?
只是转世投胎,不该忘却前尘吗?明明见着了孟婆,也喝下了她递来的汤。难不成这也有所谓“抗药性”一说?夜禹桥有些自嘲的想到。
想前世确实没少吃药,倒不是身体不好。只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心理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虽然没有到借助安眠药入睡的程度,但是却也着实用了不少年头安抚心中旧疤。今生……终于不必再为了别人过活了吧?
正想着,夜禹桥只觉周围一阵大力挤压,周围似是一亮,有人拍他,他知道婴儿出世要哭才可换气,于是便也配合,一张嘴,清脆响亮的哭声响彻大厅。
“恭喜娘娘,是位皇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夜禹桥。
夜禹桥听闻,眉头皱了一皱——为什么是皇子?他明明同阎君说来世愿做杀手。
“是吗,抱来给我瞧瞧。”夜禹桥正自心中不豫,只听一个甚是虚弱却又很温柔的声音说着。
“是,娘娘。”夜禹桥感到自己被另一双手接过抱在怀中。怀里传来淡淡的兰花香,倒也颇令人觉得惬意。夜禹桥本就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于是转念一想,“算了,皇子又如何。皇家亦是无情,没差。”
正想着,只听外面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齐喊道。
“嗯。”只听来人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灵妃生了?”那声音好似幽洞中可以穿石的滴水,冰凉、似在耳边又似遥远,温润,却又力道十足。
“回皇上,是位皇子。”方才苍老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将夜禹桥抱到来人面前。
夜禹桥感觉自己被来人接过,同那冰冷的声音一样冰冷的怀抱,隐隐传来淡淡的幽香,分不清是什么香气,只是觉得那香气同那人的声音、体温一样,淡淡的透着疏冷。
御天行,也就是众人口中的皇上,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孩。只见怀里的小人儿的脸还是新生婴儿的皱瘪,手脚安静的没有一丝动作,只是粉`嫩的鼻翼微微颤动昭示怀里的小生命真真切切存在着。
婴孩头顶的胎毛松松软软的,乍看之下是墨黑色,仔细瞧瞧,竟是泛着淡淡的紫芒。就连眉毛和睫毛也是带着影影绰绰的紫色。
而正在御天行打量夜禹桥的同时,夜禹桥也想努力整个开眼睛端详一下自己所谓的“父皇”。然而新生婴儿的无力,让夜禹桥再三努力几次都无法张开眼睛,反是因体力不支而沉沉的睡去。
临睡之前,只听御天行依然疏冷的声音,“三月后,三皇子,抓周……”而夜禹桥并不知道满屋的人听到那一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之后倒吸冷气惊讶万分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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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便是大半天。等夜禹桥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半夜。静谧的月光洒在他躺着的小床上。映得那闪着紫芒的毛发,盈着微蓝的波光。除了从远处传来的隐隐的打更声,再没有半点声响。安静,刚好给了夜禹桥足够的时间慢慢理清思绪——
是的,他转世了。以前夜禹桥虽觉得神鬼之说有趣,却不曾很虔诚相信过——毕竟他也是21世纪科学教育下的产物。所以在他到阎府的时候,很是新奇的小激动了一下。只是,若是转生,为什么还有前世的记忆呢?倒更像是传说中的“穿越”?
夜禹桥苦笑了一下,婴孩的唇角却只是微微动了一动——人家小说里面穿越的都是青少年一代,怎么他这个享天命的小老头儿也会跟着凑起热闹来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心理年龄太小么?清,也就是他的妻子也总是说他长也长不大,活了几十年,心性还像个十几、二十的孩子。
其实,哪里是他心性像个孩子,只不过是他的记忆——定格在了那年夏天——
夜禹桥甩甩自己的头——不过一个新生婴儿做起这“甩头”的动作,实在是收效甚微。总之夜禹桥是试图从脑中挥去那段怎么也不想再去面对的记忆,只是,同样收效甚微——夜禹桥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声前世已经背着这段记忆活了几十年,这辈子带着那些凌乱不堪的记忆再重新活起,实在是……
“哎——”就在夜禹桥张开小嘴刚想叹气的时候,里间屋先响起了叹气声。
谁在叹气?——夜禹桥心想。
“娘娘,照规矩皇子该是满三岁才行这抓周礼。为何皇上这次竟然要让三殿下出生三月后便去抓周?”是日间的那个苍老的声音。
“皇上天赋异禀,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你我只需谨守本分。”说话的正是夜禹桥这一世的“母妃”。
“这倒是。只是娘娘毕竟还是皇上的影卫。三殿下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只是单纯的皇子,可是……”
“晏灵既是皇上的影卫自当恪尽职守,这贵妃娘娘的头衔不过是过眼云烟,皇上准我生子已是天大的恩典。晏灵只望皇儿可以平安长大,共享天伦,便是晏灵与皇儿的福气。”
皇上天赋异禀?——夜禹桥暗自思忖,难道这皇上还有什么特异功能不成?这里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或者该问,这还是不是他过去生活的时空?
听那娘娘言下之意,似乎并没有要他争宠的意思。如此正好,他没有那个本事争,更懒得争。深宫之内,只求自保。这个母亲既然是“影卫”,武功应该不差。母子平安想来不是难事。
说起影卫,不是应该都像小说上一样,平时都隐在暗处保护主人的吗?不知道这个贵妃母亲是怎么身兼二职的,平时总不见人影不会引人起疑么……
想着,睡意又涌了上来。夜禹桥用力眨了眨眼,终抵不过睡意,“这一次或许可以找到活着的意义,不再是夜禹桥,而是重生后的“三皇子”……”
皇帝寝宫,御华殿。
修长的身影倚靠在龙床上透过屋顶的琉璃看向繁星密布的夜空,此人,正是御天行。
今夜本该是月圆之夜,月食却使得原本的圆月只剩一弯蛾眉。点点星光无声的轻抚着那张俊美非常却又满是疏冷的面庞。霸气十足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松散的月白色锦缎睡衣敞开着领子,墨黑的头发如缕缕青烟随意的倾洒在胸前,发丝下隐隐可以看到男人蜜色的皮肤。由于长年习武的原因,骨架生得煞是宽阔,身上没有半丝
第2回
赘肉,皮肤,更是紧致光泽。
只见男人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头,另一只手则垂在卧榻之上,修长的手指似有意无意的轻弹着。那姿态似慵懒,却没给敌人留有半点可乘之机。四周的气息平和安静,却又让人不由得有一丝冷意,不敢靠近。
往那细长的双眼望去,墨黑的眼球周围竟环着一圈浅浅的金色的光芒。而这双眼睛里透出的本该是傲世天下的王者威严,此刻,却似乎隐隐的带着一丝不解。
“改变朕的命格的——是那今日刚刚诞下的三皇子?……他的命格,朕竟参不出半点端倪。”
为什么?自懂事以来御天行便可随意知晓众人命格。只要他想,无论一人过去,或是未来,他皆可了若指掌。然而这一回,对于刚刚诞生的三皇子,却是半点都看不透。
不仅如此,御天行发现,今日便是连晏灵以及凌烟宫所有人的命格,他亦是统统变得不得而知。
不知何时,月食已渐渐散去,银盘似的月亮再次在夜空中现出圆满形状,点点星光顿时逊色不少。御天行流金黑眸中划过一道意义不明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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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时光,如指间沙,转瞬而逝。
三个月来,夜禹桥做足了“白日梦”,前生支离破碎的片段不受他意识控制的一幕又一幕如走马灯般上演。
前世看了许多年心理医生之后,他已经有许久不曾梦见过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重生了,却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曼珠。”夜禹桥在心中呼唤出一个名字。
“怎么?”一个温柔可人的声音在夜禹桥脑中响起。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夜禹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和不耐,“为何我脑中总是闪过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而且,那些记忆,开始变得残缺不全起来——”
“三途岸边,你不是许愿将爱人之心送给了曼珠吗?”
“所以,关于林健和夜禹溪的记忆,我就要全部失去了是么?也是,那是我唯一仅有关于‘爱’的记忆呢……”夜禹乔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三个月来,被那段时间的记忆所折磨,几乎不得好眠,使得新生婴儿本就孱弱的身子更加无力,夜禹桥费力的张开眼睛,眼中透着一丝迷惘。
“怎么?你后悔了?”曼珠的声音微微上扬。
“没什么所谓。”夜禹桥淡淡说道,“反正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反正,我从没拥有过爱,反正我已不想爱。不如说,我希望你干脆一点,将那些记忆一次性全部取走,也免得我用这副婴儿的身体平白再受一次折磨。”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章 异世抓周 (改后)
章节字数:4949 更新时间:10-06-19 00:20
第二章异世抓周
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夜禹桥再次清醒时人已在大殿之上。微微睁开双眼,尚蒙着水雾的双眼余光扫过两旁垂首站立的文武大臣。又微微抬眼见抱着自己的,正是母妃晏灵。复又垂下眼睑,默然。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晏灵福身下跪。她的声音很耐听,轻柔却没有后宫粉黛常有的扭捏作态。夜禹桥心下满意——若母妃是惺惺作态、内心狠毒、每天只知道争宠夺权的蠢女人,便惹人生厌了。
前生没能享受到的母子亲情,不知今生,是否能够得偿所愿。而至于父爱——帝王无情,那一日听到的疏冷声音——他的“父皇”,很难给他一份父子亲情吧……
“平身。看座。”上位传来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依然疏冷,只是比那一日更多几分深沉,夹带着无法忽略的上位者的霸气。被那冰冷的压力威迫着,夜禹桥刚出生三个月的小身体自然承受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似是觉察到怀里人儿的不适,晏灵轻轻拍拍夜禹桥的身体,并缓缓地注入了一丝内力。口中却道,“谢皇上。”
此时夜禹桥已不似方才那般难耐,方才那丝内力让他感到周身一股暖`流不停流转。
夜禹桥向大殿中央的地上扫去,只见玄色的地毯是巧夺天工的九云锦绣,边缘的暗金流苏无论如何翻动都不会纠缠在一起,丝丝分明,看似朴素,却尽显华贵。再看地毯之上,文房四宝、琴棋书画、上古宝刃、珍珠玉石,应有尽有。看样子,这些便是供他“抓周”的工具了,夜禹桥心想。
待晏灵坐下,礼部尚书王成寿出列跪倒,“启禀皇上,吉时已到,请三殿下行抓周礼。”
御天行点头道,“嗯。”
夜禹桥听言,嘴角轻动——这才惊觉,一个刚出生三月的婴孩,脖子尚软着,如何“抓周”?!!
御天行凤目微眯,瞄到夜禹桥的表情,却只是冷冷说道,“放上去。”
晏灵愣了一下。只是皇帝金口开,所出之言便是圣旨,哪可不从。于是,下一刻,晏灵已是起身抱着夜禹桥向大殿中央走去。
躺在九云锦绣之上,夜禹桥无奈苦笑,粉`嫩的小嘴上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线。既来之则安之,遇上没常识的“父皇”,他只得认命。这样想着的夜禹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上方那双流金的黑眸似不经意间投来的探究目光。
费力摸索,夜禹桥心知不揽些物件,他怕就要一直这样没形象的四脚朝天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夜禹桥四下一瞄,可好,一架瑶琴正在手边。他前世便一直想学却不得机会。藕臂轻扬,掠过琴弦,如玉落珠盘,余音绕梁,夜禹桥满意的眯起双眼。再看看,另一只手边便是一支毛笔。伸手握住。
拿着笔的小手再一滑,碰到一本书,费力拖到身边,一看,还好是一本医书,若是四书五经之类定扔出去。最后,夜禹桥脚底一踢,一块玉佩入怀。
动了许久,夜禹桥已觉乏累,抬眼,巧遇探究的眼神,正是“父皇”,夜禹桥这时才得了空闲看了看他的父皇。这一看不要紧,夜禹桥竟是看得有些失了神。
夜禹桥活了七十多年,从没见过长得如此有型的男人,他今世的“父皇”,不仅人长得线条分明,那集冰冷与王者之风于一身的气质,那睥睨天下的姿态,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都让夜禹乔心底猛的一震。
夜禹桥不禁在心里感慨一声,想他前世偏阴柔的容颜,还是张夸张到不像话的娃娃脸,竟然到了七十多岁时还被几岁的孩子疑惑的叫着,“叔叔?还是阿姨?”。
收回回忆,夜禹桥突然惊觉自己竟和他的“父皇”对视了良久,急忙换上婴儿应该有的纯真笑脸,却忘记眼中并没有笑意。
御天行收回玩味的目光,淡淡的语气说道,“三皇子,三岁过后习瑶琴,书法、医术——”
御天行话至此处,略微顿了一瞬,转而继续说道,“赐名,御紫炎。”
夜禹桥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禁又抬眼看了看端坐于龙座之上的“父皇”,却见他的父皇也在看着他。
御天行注意到他的三皇子一双与众不同的紫色瞳眸与他对视的一瞬间,似乎迟疑片刻,终是没有将视线移开。御天行这才慢慢收回视线,瞥了一眼下首站立之人。
内侍总管李祁朗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见有人出列,御天行瞄了一眼还在殿下仰躺着的婴孩。李祁了然,下到大殿中央,将夜禹桥抱起回到御天行面前。于是,夜禹桥便又进了冷香的怀抱。
“说。”抱过夜禹桥后,御天行又开口说道。
近距离接触御天行,夜禹桥再一次被巨大的压迫感震慑的有些不耐,周身紧绷,头皮发痒。
感觉到怀中小人儿的脆弱,御天行剑眉微蹙,却还是将微冷的手掌覆在这三皇子丹田之上。
不同于大手的低温,夜禹桥只觉一股暖`流由腹部进入体内,较之方才晏灵的内力更令夜禹桥觉得浑身舒畅。阖目遮住紫色的流光,一对羽扇微微颤动,夜禹桥不自觉地轻吟一声。
低低的嘤咛声微不可闻,功力深厚的御天行却听得一清二楚。满意的拍拍这三皇儿的脊背,御天行微微调整姿势,以便二人都更舒服些。
这个皇帝,似乎并非如想象中冷漠——夜禹桥意识有些朦胧的想着,却浑然不知底下一班大臣看到御天行抱过他时眼中无法掩饰的惊讶。
就连跟了御天行十余年的晏灵也在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随时瞬间便又恢复如常,却依然在心底染上一丝担忧。
……许是三个月来一直不得充分休息,许是方才抓周一番折腾历时良久愈发消耗尽了本就不多的体力,又许是那自“父皇”身上传来的冷香气味让人觉得镇静,也许是殿下摇头晃脑的大臣讲话太催眠——不多时,夜禹桥又感觉意识开始模糊。
他有了新的名字呢——御紫炎,这名字,不赖——夜禹桥,不,现在该叫御紫炎,直到此刻才稍稍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梦中好像还听到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皇儿明日……朕……御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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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御华殿内却寂静无声。只有龙床之上一个明黄的高大身影环着一点紫色。
正午的阳光叫嚣着冲进这个静得有些诡异的宫殿,却在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时间也仿佛已经静止了流淌,那完美无缺的容颜此时除了睥视天下的绝傲,似乎还有一丝疑惑。那墨黑的双眸中依然泛着点点金光,只是此刻,那眼中的光彩全部凝聚在一张安静的睡脸上。
过了三个月,眼前婴孩的面容已不似初生时皱瘪,而是如羊脂玉一般盈白透明,就连皮肤下纵横交错的血脉,也看得分明。虽然时节已是入秋,正午却还是热的紧,御紫炎白白的小脸蛋上还多了一抹隐约的粉红。睡梦中微微嘟起的樱`唇闪着点点晶光。因为正午的阳光由琉璃顶倾洒而下,晃得小人儿两扇睫羽忽忽颤动,小巧的眉也拧在了一处,无论是软软的毛发、睫毛梢、抑或眉间,无不跳跃着紫色的幽光。
御天行看着眼前安静的睡颜与普通婴孩无异,只是大殿之上他看到的那瞬息万变的目光,却绝不是普通婴孩该有。御天行再次试图解读婴孩命格,依然未果。御天行眯起狭长凤目——这个特别的小家伙,他该如何处置呢……
“嗯~”——淡淡的轻吟声打断了御天行的思绪。
“嗯——”软软的声音再一次从小巧的唇瓣之间发出。
御天行只见怀中婴孩下意识的用力绷紧全身、努力伸展拳脚,然后瞬间放松下来,一对睫羽加快了颤动,下一刻,已悠悠然张开了双眼。
看来睡得很舒服,御紫炎此刻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三个月来一直困扰着他的破碎记忆,终于没有再来打扰,御紫炎开始怀疑,去世、阎府、转生……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只为一场梦。
还未来及享受睡醒后的清爽感觉,一张放大的俊颜出现在御紫炎眼前。
“醒了?”疏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御紫炎终于看清眼前人,正是他的“父皇”。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而他——真的不再是夜禹桥,而是,御紫炎……
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御紫炎一对紫眸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父皇”。他还依稀记得方才大殿之上这人不住投来的探究目光,又想起之前听到母妃提起他的父皇“天赋异禀”。御紫炎不禁有些好奇,这个父皇,到底知道些什么,还想从他身上知道什么。
这对一切充满好奇的眼神分明与初生婴孩无异,使得御天行对御紫炎方才大殿上变化多端的各种表情顿时失了实感。
御天行仔细端详,御紫炎除过眼瞳的颜色与大皇子二皇子不同、较普通婴儿生得稍白净一些外,并无其它特别。不知为何,却又让御天行觉得这对紫瞳,似曾相识。
“今日起,随朕住在御华殿。”看到怀中婴孩好奇的目光近乎审视,御天行的好奇心又被激发几分——一个无知婴孩,竟然在“审视”他?
御紫炎小小的身体闻言,微微一震,双眉微蹙。
看到怀中婴孩眼中除去惊讶还有几分戒备和紧张,却又好像在极力掩饰。御天行下意识的拍了拍小家伙,略微收敛周身气息,轻轻说了一声,“无需紧张。”
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疏冷依然,只是不再令人感到极度压迫。声音自上方传来,缓缓地,一字一字仿佛敲打着御紫炎的灵魂,带着几分蛊惑、几分安抚。
抬头望向御天行,看到那平静无波的双眸也在看着自己,墨黑的眸子闪动着金色的流光,一时间,御紫炎再一次,看呆了。
片刻,察觉御天行的手依然停留在自己的身体上,御紫炎有些不豫,明明一直不喜与人过多接触的,三个月来,被迫忍受陌生的体温和气息,虽道无奈这婴儿身子,依然极不情愿——即是母妃也一样。
思及此,头一偏,额头却碰到御天行微敞了领口的胸膛。冷冷的,这人的体温亦如他人一般透着疏冷。可是此刻,竟莫名的令御紫炎稍稍安心。
似察觉到自己的胸怀让小人儿安静了些,御天行索性稍使力使得御紫炎整个趴在自己的胸膛。丝丝凉意驱走了初秋尚未褪尽的暑气,御紫炎身体僵了一下,却并未挣扎。
见小人儿并未反抗,御天行的嘴角微微上扬,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莹白的脸颊,似是一碰便可滴出水来,隐隐的传来一丝奶香。御天行颇是享受这触感,却见小人儿微微皱着娇小的眉,似乎在躲闪自己的手指,微微扬起视线,闪过一丝不耐。无视那丝毫没有力度的抗议,御天行低声唤到,“灵。”
没有任何预兆的,一个身影飘到龙床边,垂首而立,“主子。”来人正是御紫炎的母妃——不,现在应该说是御天行的影卫,晏灵。
“——主子,玉佩——并非属下之物。”犹豫了一下,晏灵还是开了口。
“嗯。”御天行手里还在把玩着刚刚御紫炎在大殿上踢中的玉佩。中间一“影”字折射出七彩光芒,正是影卫的信物。他自然知道谨言慎行的晏灵不可能将此物遗失。照理皇子抓周礼上也不可能出现这个物件。
“玉佩朕暂且留下。”注意到晏灵正以余光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御天行说道,“他,留下。”
“——是。”怀胎十月,刚刚辛苦生下的亲儿,晏灵自是不舍。只是主子的命令便是绝对,她也不便过问理由。
再看一眼御紫炎,正对她浅笑,晏灵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三月来,皇儿确是安静得不似平常婴儿。再看此时这一浅笑——与其说是婴孩的笑颜,不若说像是老者满富慈善的笑容。最奇异的是,她并不觉得这笑容佩着一张婴孩的脸有任何违和感。
晏灵退下后,御天行注意到怀中小人儿小脑袋又在不住点着,昏昏欲睡。
“炎儿若是乏了,便再睡会儿。”声音不自觉放柔,御天行说道。
“嗯——”御紫炎模模糊糊出了一声。燥热天气一向为他所不喜。但是此刻紧贴着的胸膛传来的阵阵凉意,令他不耐的心稍稍得到些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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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半梦半醒中,御紫炎在脑中呼唤着曼珠的名字。
“何事?”温柔可人的声音响起。
“记忆,拿去。”御紫炎说着意义不明的断句。
“十五年。曼珠为你保存十五年。若想得回爱人之心,你还有机会。”说完这一句,曼珠再不做声。御紫炎沉沉睡去。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三章 君臣有别 (改后)
章节字数:3203 更新时间:10-06-19 00:25
第三章君臣有别
或许想要御紫炎尽早学会说话,御天行安排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宫女照顾御紫炎。
从众宫女口中御紫炎得知,此处,人大多寿命较长,基本在150岁左右,皇亲贵族更可以活到200岁开外。而且人出生之后成熟很快但是衰老相对较慢。是以,不满周岁的御紫炎,乳牙已生齐,自然咿呀能言。
“三殿下,今天的桂花藕粉可好?”一个小宫女银铃般的声音在御华殿内响起。
“嗯。”吃了一口小宫女喂的桂花藕粉,御紫炎淡淡应了一声。只一个字,软软的奶音就让整个大殿里的宫女们在心里将御紫炎喜欢到了心坎儿里。
“三殿下,待会儿午膳您想用些什么?”不一会儿,又一个小宫女羞答答的上前问道。
“随便。”御紫炎又丢出两个字。有点含糊不清的吐字让御紫炎皱了皱眉。
那些小宫女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御紫炎的不耐,只想着怎样能多听听这人儿的天籁之音。
“殿下,今日天气不错,奴婢领您去御花园玩玩可好?”
“……”
“殿下,昨日灵妃娘娘送来了纸鸢,奴婢给您放放看?”
“……”
“殿下——”
“——”终于被宫女们七嘴八舌的烦到忍无可忍的御紫炎刚要开口大喊一声。忽听门外疏冷声音响起。
“炎儿,朕派这些宫女与你,便是希望你早些言谈自如。看她们这么卖力逗你说话,你为何如此不给面子啊?”刚刚下朝的御天行看到床上小人儿精致的五官都快扭成一团儿了,不禁心情大好,疏冷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笑意。
见御天行回宫,众宫女纷纷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父皇。”吐字仍是不清,御紫炎娇小的眉拧得更深了些。话音未落,他却已是被抱在冷香的怀抱里。
“嗯。”御天行抱着御紫炎,对下面跪了一地的宫女们淡淡应了一声,声音中再没有半点笑意。
众宫女知道皇上喜静,于是一齐自觉地退了下去。
看着怀里皱着眉揉着太阳穴的御紫炎,明明是个孩子,却是一副老成无奈的表情,冷情的薄唇此时又勾起一道浅浅的弧线。
“怎么?谁惹炎儿不高兴了?”一例疏冷的声音,却好似多了一份温柔。
“女子一人顶五百只鸭,十几个女人每日围在这里,换作父皇,可是高兴得起来?”御紫炎撇着嘴低声嘟囔道。
经过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御紫炎已渐渐习惯了御天行的怀抱——反正以他这副小身子也反抗不得。况且自上回梦中与曼珠交谈之后,曼珠再也不曾出现过。而御紫炎脑中的记忆却少了许多。现在的他,脑中还记得大概的,只有十四岁之前的部分。是以,被“父皇”抱着,也不算太过吧……
“嗯?朕本是令她们教你说话,但是不知节制烦到炎儿,便是该罚。来——”御天行佯怒,扭头对门外唤道。
“哎——”听到御天行要罚那些宫女,御紫炎一时情急捂住御天行的嘴。
软软的小手覆在唇上的感觉很舒服,手上还留着淡淡的桂花香,虽已是春末夏初,但大央城的空气候,依旧带着几分清凉,是以御紫炎那双小手,也透着一丝凉意。
御天行挑眉,冷眼看向御紫炎。
“啊,请恕紫炎冒犯。”察觉到自己“以下犯上”的行为,御紫炎急忙把小手移开,“但是父皇,她们本无过,只是紫炎喜静,才觉得有些不耐。紫炎会说话,只是不满自己含糊不清的吐字才不想说。若父皇要怪罪,请罚紫炎一人,与她们无关。”
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御紫炎也不知道御天行听清楚了没有。
心下怨着自己年幼口齿不清,又恐御天行当真龙颜大怒,不想连累那些宫女无辜受苦,御紫炎极认真地盯着御天行的双眼,等着他开口。
看着怀里小人儿紧张努力解释着,奶奶的声音又轻又软,好像一片羽毛不停搔得心底发痒,一对漂亮的紫瞳里面满满的是自己的身影,御天行心中又是一阵莫名愉悦。
“炎儿莫急,”抬手拭去紫炎因紧张而渗出薄汗的额头,再绷不住,闷笑着安慰道,“父皇说笑呢。”
察觉到抱着他的人猛烈起伏的胸膛,御紫炎有些无力。说笑——
“紫炎代众宫女谢父皇不罚之恩。”礼数不能少,他只得无奈道。
“——”
御天行正欲开口,李祁走上前施礼道,“启禀皇上,礼部尚书王成寿在殿外求见。”
“宣。”话被打断,御天行剑眉微蹙,照旧抱着御紫炎,走至书案前坐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三殿下。”不消一刻王成寿便走入大殿,下跪行礼。
“免。”只见御天行凤目微睁,一副慵懒随意的样子,却不怒自威。哪里还见方才那谈笑风生的模样。
“谢皇上。”王成寿闻言起身。这位年岁近百的白发老臣眼观鼻、鼻观口的肃穆而立。
这王成寿,御紫炎依稀记得当日的抓周礼便是他负责的。此次燕昭国太子来访,兹事体大,王成寿全权负责接待事宜,看来颇受御天行倚重。
“何事?”御天行淡淡问道。
“启禀皇上,燕昭太子三日后到达大央。照例需我朝太子于城外迎接。可是……”御寰国现下并无太子。几个皇子年纪尚小。
“朕亲往。”
“皇上!”王成寿一惊,“皇上三思,燕昭太子来访,几位皇子虽是年幼,尚有几位亲王可以出城迎接。何须皇上亲驾——”言下之意,如此折损了御寰的身价。
凤目一挑,冷眼瞥去,王成寿噤声,再行一礼道,“是,微臣便去安排。”
“嗯。”御天行不欲再说。
“微臣告退。”
“灵。”王成寿退下后,御天行低声唤到。
“主子。”晏灵应声身形闪出。
“如何?”
“回主子,燕昭太子尚未派人与穆王爷、云王爷及平王爷联系。另外,昨日几名尚水武人进入大央,在盛云马行落脚。”
根据前几日晏灵的报告,她提到的几个御寰亲王的王妃本是燕昭皇族。因此不禁令人猜测,燕昭太子此次来访,明为商谈两国贸易之事,实则是初入东宫的太子来到御寰拉拢势力。
而盛云马行其实是尚水安插在御寰的暗桩。
“继续监视。”御天行淡淡吩咐道。
御紫炎心中暗想,尚水此时派人过来,怕是想借燕昭太子来访之际挑生事端。
“是。”晏灵再次掩去身形。
御天行此时低头看看御紫炎,小人儿好似并未曾听到刚才的对话。淡淡的看着桌案上摊开的奏折,面无表情。
“炎儿可看得懂?”御天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御紫炎轻轻摇头。这里的文字有些像繁体字,他大概可以看懂。只是不想承认。
“等燕昭太子离开,父皇教炎儿识字。”
桌上摊着的几本奏折,有上报尚水兵将挑衅边关欲起战事的;有陈书燕昭太子来访恐有阴谋的;有呈报南方多城鼠疫灾情严重的;有请求御天行接受有启仙第一美女之称的五公主祈怜逐月前来联姻的;更有上书劝谏御天行尽快立后的。
“父皇国事繁忙,此等小事紫炎不敢劳烦父皇。”又瞥了一眼奏折,御紫炎微微躬身施礼道。
“在父皇面前炎儿不需这般多礼。”
“君臣有序,长幼有别,紫炎还是懂的。”所谓伴君如伴虎,御紫炎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本可以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面前没大没小,“父皇,紫炎尚有一事相求。”
“什么?”御天行有些无奈,明明在这孩子面前并未刻意摆出君王的架势,他却时时对他敬而远之。
“紫炎可否只留霜月与霜洁二人?”御紫炎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人。
御紫炎心中盘算,霜月霜洁二人是双生姊妹。霜月生性活泼爽朗、医毒双修,而霜洁则仔细沉稳、精通音律,他的琴和医理都不必再另请师傅了。
“看来炎儿同朕一样喜静。既是如此,就依炎儿吧。”
“谢父皇恩准。”御紫炎拱手,行礼。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淡淡的样子,御天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人儿,才多大,便如此一板一眼。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四章 燕昭来访 (改后)
章节字数:3511 更新时间:10-06-19 00:32
第四章燕昭来访
三日后,燕昭太子如期抵达大央。
辰时三刻,城门大开,燕昭车马门外停驻,御寰仪仗门内排开。
御天行身着龙袍从仪仗最前面的御辇中缓步走出。高大的身影背对阳光,掩饰不住的王者之气。仪仗两旁围观的百姓上一刻还熙熙攘攘,此刻则随着御天行的出现齐齐下跪,震天的呼喊声仿佛在向燕昭一行人显示着国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外燕昭车队中央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车内人听到城内的呼喊声,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下一刻,车中人已走出,雌雄难辨的容颜立时令姣好的阳光黯然失色。此人正是燕昭太子燕琉晖。更令人称奇的是,右眼斜过一道闪电模样的疤痕令那如水的容貌多了一抹煞气,却又丝毫无损那世上无双的容颜。
只见燕琉晖身形一闪轻轻飘下马车,徐徐走向城内的御辇。悠然自如的神情好像他只是在午膳前随意散步而已,完全无视城内城外两班讶异非常的人。
御辇之上的御天行则笑得更加高深莫测,冷眼静静看着燕琉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车辇。不过一瞬,御天行早已将燕琉晖的过去未来看个透彻——这个燕昭太子……呵,倒是有点意思。
燕昭的随行侍卫一个个面无表情,御寰的卫队的手下却暗自扣上剑柄。燕琉晖虽是只身一人慢慢靠近,却早听说此人武功高深莫测,为人阴险狠戾,月前入主东宫,不知多少人成了他脚下亡魂。这一路由燕昭来到御寰也是屡遭刺客,据说来袭之人
第3回
全部惨死,而燕琉晖则毫发无伤。
正当众人屏住呼吸,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燕琉晖身上之时,人群中突然冲出几名蒙面黑衣人,一道寒光直奔御天行刺去。
“默。”御天行单音出口。只见一抹黑影凭空出现。几道银光划过,闷哼齐响,黑衣人悉数应声倒下。
众人一惊,待回过神来,一切已然结束。若不是地上横躺几具尸体,根本无人知晓前一刻有人欲取御天行的性命。
偷眼看向御天行,一副俊颜看不出半丝情绪,一双凤目则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的人。
众人顺着御天行的眼光看去,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御天行身上明明滴血未沾,方才已走到他面前的燕琉晖身上却占满了鲜血,血水顺着右眼的疤痕无声滴下,使得那幅姣好的容颜显得愈发妖冶魔艳。
“太子受惊了。朕大意疏忽使得殿下初到我御寰便受此惊扰,还望殿下莫要怪罪。”御天行疏冷的声音慵懒的响起,恭谦客套的话里却听不出半点关心,反而满是居高临下的高傲。
“陛下言重了。琉晖受宠若惊,所幸琉晖并无大碍,劳陛下挂心。”燕琉晖一笑倾城,天籁之音由樱桃小口中缓缓吐出,却莫名的带着杀伐之气,只见他纤细的胳膊轻巧的举起手中半死不活的一具身体,“琉晖才该赔罪,初见陛下便惹出如此事端。琉晖特意留下一个活口,还望陛下明察,莫要错怪琉晖派人图谋不轨才好。”
暗处的默微微一惊。刚刚他的暗器应已将刺客全数抹杀才是。这燕琉晖居然在他的暗器之下留了一个活口且自己毫发无损。看来这位太子殿下果然如传言般身手了得。
“呵,殿下果然年轻有为。”御天行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旁边的御前侍卫总管林墨炀。林墨炀领会,命人接过燕琉晖手中的刺客。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定已乏累。不如先行到驿馆休息。晚上朕亲自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两日之后恰逢御寰宗庙百年大祭,还望殿下赏光出席。”
“蒙陛下厚爱,琉晖自当从命。”燕琉晖柔笑道,哪里还有方才的血光戾气。
“摆架回宫。”待御天行转身进到御辇,一旁的李祁扬声说道。
此时的燕琉晖身形一闪也已回到自己的藏蓝马车中。两队人马合成一队,浩浩荡荡朝皇宫前进。
午膳时分,御天行已回到御华殿。
大殿之内,只见御紫炎正独自坐于长桌之前。桌上摆着各色菜肴,看来御紫炎在等御天行一同用膳。
御天行大步走到御紫炎跟前。渐渐逼近的淡淡血腥味使得御紫炎微微蹙眉。御天行也意识到自己周身的血腥气使得御紫炎不悦,便转身吩咐道,“沐浴。”
“父皇不必在意,你忙碌半日,还是先行用膳吧。”御紫炎虽不喜血腥气,却不想御天行误了用膳。
明了御紫炎的用意,御天行心中顿感熨帖,伸手想要将他抱起,却还是缩回了手,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无妨,朕还不饿,炎儿若是饿了便先行用膳。”
“紫炎等父皇一起。”御紫炎淡淡说道。
御天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如此炎儿便再等上片刻。”
……
用过午膳,斜靠在龙榻之上,御天行带着一丝冷笑,玩弄着手上的扳指。“燕琉晖,不自量力。”
而在御天行怀里本该酣睡的御紫炎,一对泛着紫芒的羽睫不为人所知的轻颤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燕琉晖一行抵达大央两日后,正是御寰百年一次的宗祭大典。
辰时御天行率文武百官依序进入宗庙。
宗庙正中央一鼎巨型香炉,手臂粗细的三柱香青烟袅袅。
宗庙正殿供奉历代君王灵位。殿中四根蟠龙玉柱,同御华殿相同,是七彩琉璃的屋顶。紫云石铺就的地板上由门口向内铺着猩红地毯。地毯尽头一方千年不朽金丝楠木供桌,上面供着御寰历代皇帝的灵位。
正中央最大的一尊牌位上面写着御氏伯宸,正是御寰开国祖皇帝。周围三十余尊排位依次陈放,承载着御寰千余年的历史。
宗庙左侧殿供奉的则是御寰历代功勋卓越的亲王郡王,而右侧殿则是静心斋。
前世,夜禹桥虽然四处旅游,却并不是很喜欢各种寺庙宗祠。在夜禹桥眼中,中国宗教圣地的圣洁灵气早已被鼎沸的人声淹没。在那里,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宁。不过曾经到过其他国家的宗教圣地倒也不尽如此。比如泰国的佛教庙宇,马来的伊斯兰教堂,还有英国的基督教堂。这些就更像是宗教的圣祈之处。步入其中,尘嚣俗气瞬时摒除于外,静谧的气息,令人肃然起敬。
而此时御紫炎对于御寰的宗庙还是颇欣赏的。虽说宗祭大典中出席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少说也有百八千人,但是如此郑重的场合,是任谁也不敢喧哗扰攘的。
宗庙内的香火气不似想象中浓烈刺鼻,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竹香。闻起来甚是清雅。宗庙的整体建筑风格也不似故宫的富丽堂皇,反而有些像秦前文明的古朴、落落大方。
因宗庙建在大央城郊外的山林之巅,四周云雾缭绕,更添了几分仙谪之意。前世对五行八卦略知一二,此时站在晏灵身旁,御紫炎放眼望去,地势依山傍水,又属聚灵福眼。看来当初选此址建造宗庙之人定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蓦地,司仪一声高呼唤回了御紫炎的视线和思绪。御紫炎侧首,正巧视线与御天行相对。御紫炎心中一惊——不知父皇是从何时开始注意着他的。
与御紫炎四目相对的,御天行才收回一直观察着小人儿的视线。刚才,那个小人儿四下张望,品评的视线不住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一会儿颔首似是认同些什么,一会儿微阖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
——那一个不满周岁的孩童,为何却好像一位见识广阔的老者一般透出那般满载沧桑的气息?御天行对于这个自己看不透命格的孩子,越来越好奇了。
敛下心中好奇,御天行只道来日方长,总有时间一点一点挖掘这孩子身上的秘密。
司仪再一声高呼,宗祭尚未正式开始,御天行需先行入静心斋焚香沐浴。
辰时一刻,御天行出静心斋,入正殿。
“礼——”祭司令。
御天行跪上殿中蒲团,余下百官殿外下跪。
“稽首——”
御天行叩首,百官随之叩首。
“顿首、空首、振动、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肃拜——”
“清明勤政,君臣齐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年宗祭,千载史泱。保我御寰,永世荣昌。”御天行手持三祝祭香,浑厚嗓音,拱手告道。
“保我御寰,永世荣昌。”百官齐叩首。
震天的喊声,让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阵仗的御紫炎不禁随着心潮澎湃——过去只是由电视中见过的情景如今亲眼得见。此刻,御紫炎忽然觉得,他的父皇看起来是那样高大威武……
宗祭大典整整大半日才结束。回到御华殿,御天行接过晏灵怀里的御紫炎,轻声问道,“炎儿累了么?”
“紫炎无妨。”御紫炎示意御天行放他下去。忙碌半日,便是御天行也面露乏色,御紫炎体贴提醒道,“父皇才是,小憩一下才好。”
“嗯,也好。炎儿陪父皇一起。”下意识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御天行想要小人儿陪在身边,似乎只是小人儿静静守在身旁,便觉得莫名心安。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五章 美人太子 (改后)
章节字数:3916 更新时间:10-06-19 00:39
第五章美人太子
照惯例,宗祭结束之后各人散去稍事休息,傍晚开始御花园内大宴群臣。戌时刚到,文武百官齐集御花园内,列坐两旁。稍后燕昭一行人到场,上座贵宾席。待众人坐定,片刻,只听李祁宣道,“皇上驾到。”
众人闻声起身施礼,“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刚落,只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御花园内。御天行缓缓走来,此时已是退去明黄龙袍,换上一身玄衣,领口袖口暗绣金丝龙纹,灯火映耀,一双流金的黑眸神采奕奕。待他走上高台,衣袂翻飞,姿态优雅地落座于龙椅之上。微微扬手,众人才起身回座。
御天行坐定后目光向下寻去,晏灵已坐在下位,御紫炎则在晏灵身旁静坐。羊脂玉般的精致脸被青莲紫的丝袍映衬得愈发纯净。
御紫炎端起桌上的杯盏,却见是葡萄酒酿,不由得皱皱眉,心里暗想,备宴之人还真是欠考虑,不知道皇子们尚且年幼,不可饮酒么?抬头看看三岁的大皇子和两岁的二皇子,却若无其事的端起杯盏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御紫炎见状不禁咋舌,放下酒杯,心想——皇家之后果然早熟。他前世虽说无事之时也偶尔小酌一杯,正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想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眼下年龄太小,度数再低,酒毕竟是酒,喝了便是伤身。
见御紫炎端起酒杯复又放下,御天行转头看看李祁。李祁了然,下去吩咐片刻。不久,一名宫女端着一杯果汁放于御紫炎桌上。
御紫炎微愣片刻,侧头看向御天行,微微点头示意。御天行的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线。
注意到一道凝视的视线,御紫炎和御天行同时看去,燕琉晖正举杯向御天行浅笑。
御天行亦举杯,微微仰首,杯中酒一饮而尽。回视燕琉晖笑得妩媚,御天行亦笑得十足魅惑挑`逗。惹得燕琉晖姣好的脸颊飞过一抹绯霞,右眼的疤痕戾气全无,娇态尽显。
御紫炎见状浅笑,不语,默默抿一口杯中果汁——听说这世上男风不算盛行,却也并非稀奇怪事,倒是比原先的世界更开放些。如今看来,果真不假。这位美人太子,确是勾魂的紧。
御紫炎回想半年多来,御天行除了早朝之外几乎时刻带着他,就连御书房议事也不例外,是以虽只有几个月,御紫炎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世界不属于御紫炎所知道的历史的任何一段。世界分为五片大陆。每一片大陆上都有一个相对强盛的大国,东为燕昭,西为尚水,南为启仙,北为临风,而居中的,便是御紫炎所在的御寰。其余的在五大国周围零散的有一些番邦小国。
燕昭国农业发达,民风淳朴温和;尚水国游牧为生,全国尚武好斗;启仙国药材水产丰富,海军强大;临风国终年积雪,自然风光甚好;而御寰国由于占着地利,商业发达,国富民强,四面八方车来人往,虽是鱼龙混杂,但是由于御氏历代皇帝皆勉于政事,而五年前登基的御天行更是百年来难得的开明之主,于是御寰国非但不乱反而是一片繁华之景。
五大国的皇族都有一些特异功能。大多是和本国的国情有关。燕昭皇族多可预知天气;尚水皇族多可驾驭动物;启仙皇族多可百毒不侵;临风皇族多可控制元素;而御寰的皇族,大都可影响人心,但具体能力各异,有些是读心术,有些是摄魂术,有些是催眠术,等等。
只是御天行有些例外,他的特殊能力是读取人的命格。这一异能,说来简单,却是令人不禁心生敬畏。看那些大臣在御天行面前毕恭毕敬谨小慎微便可知一二。想想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威慑力已是十足,再加上可看透人的一生,无论过去、抑或未来,那与无所不知的神祗,又有何差别?
不过就御紫炎数月来的观察,发现他的父皇似乎并不是时时刻刻运用着这项异能。不,应该说,极少运用这项异能。
收回思绪,御紫炎眼中划过一抹兴味——难怪燕琉晖进京之后并不急于拉拢三王,原来他瞄准的是御天行本人。只是不知他的“父皇大人”是否愿意醉倒在“温柔乡”。
筵席接近尾声,燕琉晖悄然起身,离席前飘给御天行一抹倾城笑容。御天行亦挑起一抹意义未明的笑容,玄衣一闪,龙椅之上已徒留一抹残影。
“琉璃见过陛下。”娇滴滴的声音在御华殿内响起。别无有他,正是燕昭太子燕琉晖悠悠然拜倒在地,“欺瞒陛下,琉璃罪该万死。”
“琉晖固然不错,然娇`媚如你,琉璃之名却更适合。”御天行单指挑起燕琉璃娇小的脸轻声调笑道。
“陛下——”姣好的面容显得愈发娇艳欲滴。
“果然是绝景——”御天行修长的手指轻抚燕琉璃的右眼,燕琉璃则极顺从的垂下眼睑。
对燕琉璃的妩媚模样无动于衷,御天行冷冷问出一句其实本就知道答案的话,“现在告诉朕,你有何目的?”
“陛下此言何意?琉璃只是仰慕陛下许久,今日终有机会得见,情不自禁想要与陛下多亲近些。”燕琉璃低声说道。
“情不自禁?”御天行挑眉,疏冷的声音渐渐压低,此时竟带着一丝魅惑,“好一个情不自禁。得琉璃垂青,朕甚是欢喜啊——”
“唔嗯——”不等燕琉璃开口,水润的唇已被御天行含在口中。
“——呵,嗯。”燕琉璃被吻得有些失神,半眯着一对如水的眸子,却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
“哼。”本以为已是情动的御天行却在此时冷哼一声,反手擒住燕琉璃的双手,燕琉璃的衣衫不知何时已被褪尽,珠莹玉润的身体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显得分外娇`媚动人。仔细看去,这位美人太子,并非男子,而是女儿之身。
“琉璃倒是未曾小瞧了朕。”一双凤目斜挑看向随着衣衫抖落一地的暗器,“只是,你以为以你那一半的御寰血脉,当真可以控制朕的神志么?”
“呵,琉璃失算。”那燕琉璃倒也并不慌张,仍旧百媚千娇的说道。
“灵。”对燕琉璃的勾魂风情视若无睹,御天行冷冷唤到。
“主子。”一道黑影闪出,怀里抱着一团紫衣小人,走到御天行跟前,伸手欲将小人儿交于他。
“炎儿——”见小人儿竟躲开他伸出的双手,御天行微微一怔。
只见御紫炎径自溜到地上,冷冷的背起手,却又犹豫了一瞬,将手放下,随后走到不远处的龙榻之上,正欲上床,却又皱了皱眉再次停下动作,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桌案,最终还是费力的爬上龙榻,却只是挨了边坐着,一对紫瞳半睁半闭的似是看着燕琉璃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在看。
看着御紫炎一系列的举动,御天行剑眉微蹙——从没有人敢无视他这个皇帝——即便御紫炎平时冷淡些,却并未曾当面拒绝过他。隐约察觉紫炎今日反常似与燕琉璃有关,御天行对燕琉璃说话的口气瞬时冷了下来。
“目的。”
瞥了一眼燕琉璃,御天行剑眉微蹙——此刻,燕琉璃的命格,他又是看不分明了——是因为那小人儿的出现么?御天行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龙塌上晃着小腿似笑非笑朝这边看来的御紫炎,心中莫名不悦。
方才燕琉璃魅惑御天行心神不成反被御天行的力量所噬,已是受了内伤,此时被突兀而至的迫力慑得难耐,一丝`不挂的身体更是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
“不说?”御天行挑挑眉,声音又冷了几分。
不待燕琉璃开口,却见御紫炎费力的拖着一条丝被缓缓走到燕琉璃身旁,伸出小脚将散落一地的暗器踢到一旁,然后将丝被披在燕琉璃身上。
“‘太子殿下’小心着凉。”故意咬重“太子殿下”四个字,御紫炎笑容满面的说着。
明明燕琉璃自诩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明明眼前只是一个未满周岁的孩童,此时她却被眼前孩童空洞虚无的紫色双瞳震撼的无法言语。
御紫炎仿佛并未看到燕琉璃的反应,又转头对御天行淡淡笑道,“下次父皇若是要在御华殿里面‘花前月下’,还请提前通知母妃带紫炎回避啊。”
还不及御天行反应,御紫炎又来到晏灵面前,依旧浅笑着,“母妃,带紫炎回凌烟宫可好?紫炎有些乏了。”
“——”晏灵愣了一愣,为难的看向御天行——毕竟那是她的主子,炎儿的父皇。
御天行并未说话,却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抱起御紫炎,感到怀里人儿并未反抗,却不似每次放松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身上那股淡淡的疏离的冷香气明明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此时却觉得分外陌生。
“说。”御天行语气有些不耐,再次看向燕琉璃。
“……实不相瞒,琉璃日前观星天象,得知燕昭年末将有百年难遇之雪灾,琉璃刚刚入主东宫本就根基不稳,如再遇天灾,恐人心不服。因下才欲与陛下缔结邦交,助我燕昭、亦助琉璃渡过难关。”
虽是有求于人,燕琉璃却依旧一派云淡风轻从容不迫。
若是换了平日,御紫炎大概会对这个女子赞赏不已。只是此刻,御紫炎莫名的有些心情不佳。
“画蛇添足。”御天行冷冷说道,心里却是有些疑惑——燕琉璃的回答,确与他之前解读出的无差。只是为何方才却又忽然看不到她的命格了?
“李祁去办。”掩下心中疑惑,御天行对门外淡淡吩咐道。
“是。”门外李祁应了一声,离去。
“还有,不自量力,便该付出代价。”说罢,御天行便再不发一言,抱起御紫炎径直走向龙床。
素闻御寰帝冷酷无情,听到御天行方才的言语,燕琉璃不禁身子一僵,却并未开口求饶,只是苦笑,认命受罚。
这边御紫炎听御天行说要燕琉璃付出代价,心下有些不忍,毕竟是个女儿家,如今又是为民请命才会使出些不入流的花招。张了张嘴想为燕琉璃求情,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如此做。况且方才之事确也使得御紫炎心中不快,便不再打算出声。
待晏灵领命带着燕琉璃退下。御天行则斜靠在龙榻之上,静静地轻抚御紫炎的脊背。
“炎儿生气了?”御天行用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语调问道。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六章 挑灯理政 (改后)
章节字数:3512 更新时间:10-06-19 00:46
第六章挑灯理政
“——紫炎不敢。”御紫炎抬起头,小巧的唇勾起一抹弧线,摇头否认道。
“你不敢?”御天行见御紫炎矢口否认,心中又是不悦。
从不见有人敢对他有半点隐瞒,只因他是无所不知的御寰帝。思及此,御天行不由冷笑一声,“你那叫不敢?”
他抬起御紫炎的下颚,看进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紫瞳。
“——紫炎只是有些不习惯。”感受到御天行的不悦,御紫炎微叹口气,缓缓说道。
虽说他明白晏灵不是普通的嫔妃,而是御天行的影卫;虽说他明白御天行并未对那燕琉璃动情。但是想到他的父皇明知晏灵隐在暗处却还毫不在乎的和燕琉璃亲昵,他还是忍不住觉得不悦。或许不只因为晏灵,也因为现在的御华殿也是他住的地方,那龙榻也是他睡的地方。
只不过,也仅是有些不悦,对御紫炎而言,尚算不上什么大事。他也并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惹得御天行不快——毕竟,几个月来,这位父皇待他不薄。
“没有下次。”见御紫炎首先让步,御天行心中淡淡不悦随之散去,又由那双紫瞳中闪过的隐隐情绪,明了了小人儿不悦的原因,似是起誓一般在御紫炎耳边轻轻说道,那带有磁性的声音像有下了魔咒一般蛊惑人心。
“——谢父皇。”御紫炎低声回了一句。
“嗯。”御天行得了御紫炎一句回答,才满意的放开挑起小人儿下颚的手,站起身来。
“天色已晚,父皇不休息,要去哪里?”御紫炎不自觉问出一句话。
“嗯?”御天行回头挑眉看向御紫炎。
他去哪里,似乎还没有人敢来过问。
“呃——”御紫炎感受到御天行的眼神,也发觉自己管得有些太多了,但话已出口,无奈,只得解释道,“父皇今日应该也乏了。有什么事,不若明日再说。”
“今日事,今日毕,为帝王者,怎可懈怠?”御天行听到御紫炎这一番话,心中莫名一阵暖意,回答着,眼中亦不再似平日一般疏冷。
“那……不若这样,父皇命李大人将奏折取来,父皇在这里看,累了,便休息,可好?”御紫炎对御天行一番话,心中敬服,却终究不愿御天行如此辛苦,遂提议道。
“如此一来,炎儿不是不得休息了?”御天行为御紫炎的体贴倍感欣慰,却又不忍搅扰御紫炎休息。
“紫炎整日闲来无事,随时都可休息。”御紫炎淡然一笑,白嫩的小脸上,晶莹的唇勾起一抹弧线,满是包容与慈爱,仿佛误入人间的仙童。
“嗯……也好。炎儿若是累了,便对父皇讲。”似是被御紫炎的笑容感染,御天行不禁点头应允。
“李祁,取奏折来。”御天行淡淡对门外吩咐一声。
“是。”门外李祁应了一声,正要离去。
“慢着。”李祁正要离开,又被御天行叫住。
隔着纸窗,御紫炎看见门外李祁身影停住。
“再拿几本简短些的书籍,给炎儿看来解闷。”御天行淡淡吩咐着,视线却有意无意扫过正走到书架旁的御紫炎。
“——”御紫炎并没有做声,放下刚刚随手抱起的一本厚重的书册。
说是“抱”,实在是因为寝殿书架上摆放的书籍,尽是些又厚又重的大方块。
御天行吩咐完,李祁转身离去,不一时,便又折返,手中托着一叠奏折,还有几本薄薄的书册。
“有劳李大人。”御紫炎接过李祁手中的书,浅笑着答谢。
“三殿下言重了。”李祁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便又退下,守在门外。
见御紫炎捧着书坐回龙床上,侧身靠在床头,形容闲散的随手捡起一本书翻阅起来,御天行唇边再次勾起一抹浅淡的弧线,遂低头凝神批阅起奏折。
御紫炎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一看,语句倒是简单,却好似前世有的“三字经”之类启蒙书籍。御紫炎微微一笑,放下这一本,又拿起另外一本,翻开一看,同样,也是讲一些礼义廉耻之类的书。放下一本,再拿起一本,御紫炎不禁失笑——这位李大人,是不知他这么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能看些什么、该看些什么吗?怎么“国策”分卷都一并拿了来?
再放下第三本,御紫炎干脆不再随手乱拿,低下头将几册书全部摊开来。仔细看了看题目,经商、为臣、算术……最后,御紫炎的目光落在一本看起来已有许多年头的书——《伯宸手札》。
“伯宸”?御紫炎心中疑惑——那不是御寰开国祖皇帝的名讳吗?祖皇帝的手札,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心中好奇,御紫炎便伸手拿起那本书,随手翻开。
“……”翻开头几页,写的竟是些五行八卦之类,还有似乎是某处地形图纸。御紫炎仔细瞧瞧,觉得似曾相识,突然发觉,这好像正是今日刚刚去过的宗庙以及周围山谷的地形图。
莫非那宗庙,竟是祖皇帝亲自设计不成?
正想着,御紫炎目光瞟到书页一角正楷小字写着两字,“泫夜”。
“泫夜”?这又是何意?人名?还是地名?还是其他?御紫炎正疑惑,手中自是向后又翻了几页,只见书册上龙飞凤舞不知写了些什么。御紫炎正感慨祖皇帝的草书写得实在太过潇洒,却听到不远处书案前传来御天行一声冷哼。
“何事惹得父皇不悦?”放下手中的书册,御紫炎疑惑抬头,全然不觉自己过问政事有何不妥。
“有人启奏请父皇允诺启仙五公主祈怜逐月前来联姻之事。”御天行“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奏折,不快的说道。
“联姻而已,父皇何以如此不悦?况且那逐月公主不是有启仙第一美女之称么?”御紫炎想起之前确也在众多奏折之中见过类似话题。
“炎儿如何得知这启仙五公主有‘第一美女之称’的?”御天行并未放过御紫炎无心的一句话,眯起狭长凤目问道。
“呃……”被御天行这么一问御紫炎才想起自己似乎之前是说自己看不懂那些奏折的。
此时,御紫炎又突然想到,那么刚才父皇叫李大人拿些书来给他看,又是为何?一般想来,不满周岁的孩子,可能看懂这满页是字的书么?
思及此,御紫炎看向御天行的视线不禁平添了几分寒意——父皇,这是在试探他?
“平时听宫女们提起过启仙第一美女是他们的五公主,名叫祁连逐月。父皇不是命她们每日为紫炎讲些各国轶事,好让紫炎早日开口说话么?”御紫炎语气平淡的解释着,脸上挂着纯纯笑颜。
“——”御天行哪里会看不出,床上微微坐起身的小人儿,虽是满脸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
“炎儿可知你心中不快时有个习惯?”御天行放柔了声音问道。
“……”御紫炎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颤。
“习惯”?过去清也说过,他闹脾气的时候有个习惯——如今他的父皇也发现了吗?清可是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发现的。如今,他的父皇只用了几个月,就发现了吗?
御天行见床上的小人儿默不作声,便由座椅中站起身,踱到龙床之前,弯腰抱起床上嘟着小嘴的小人儿,低声说道,“炎儿心中不快时,总爱以说笑来掩饰,你道父皇不知么?”
“……”御紫炎并未回答。心中原本还有的一丝不悦,只因此时御天行满是宠溺的眼神而烟消云散。
感受着冷香的怀抱,御紫炎心中想着——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吗?
“父皇还没有回答紫炎,启仙公主提出联姻,父皇为何不喜?”掩下心中思绪,御紫炎这一回真心一笑。
“父皇为何要欢喜?”见御紫炎也不去回答先前问话,只是又提起启仙联姻一事,御天行也不再深究“习惯”。只是,对于御紫炎的问话,御天行不答反问。
“这——”御天行一句话将御紫炎问住。他本是想说自古英雄爱美人,但又转念一想,他父皇后宫佳丽何止三千,再多一个、或少一个,似乎对他父皇也无甚差别。
“呵,父皇问得好。听说宫内各位娘娘近日为了后位已是争得面红耳赤,再来一位启仙第一美人,父皇的后宫
第4回
,恐怕会更加热闹了。”
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御紫炎忽然咯咯笑道。
“看来父皇帮炎儿备下的一干宫女,确实太过多嘴了些——”御天行冷冷说道。
“父皇!”御紫炎听御天行如此说,忙扬声说道,“是紫炎想要听些宫内的琐事,若是父皇要责罚,还请责罚紫炎一人便是。”
“父皇为何要责罚炎儿?”御天行挑眉问道。
“这……紫炎身为皇子,却过问父皇后宫之事,是为逾矩。”御紫炎此时心情难免有些紧张,近一年来,御天行对他过于和颜悦色,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是身处真正的皇家宫苑,再不能像过去坐在家中看电视一般轻松自在。
所谓伴君如伴虎——耳熟能详的一句俗语,为何却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父皇哪里是在责怪炎儿这些琐事——”御天行捏了捏御紫炎白嫩的脸颊,辨不出情绪的说道,“若要因此而责罚炎儿,父皇一早不知罚了你多少回了。”
“呃——”御紫炎被御天行这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也是,他确是在父皇面前没大没小的紧——这也难怪,虽说他如今也只还记得十四岁以前的事情,但到底,他也是活过七十多年的人。
便是御天行待人再如何威严、冷漠,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晚辈——呃,至少算是平辈吧?
更毋说,御天行在御紫炎面前,并未刻意摆出威严、冷漠模样。
“紫炎知错。”
思及此,御紫炎不禁一笑——无论如何,父皇到底是父皇,不敬,便是有过。
“好了,父皇也不曾认真责怪与你。”御天行托起拱手施礼的御紫炎,“只是这一回炎儿胆敢那后宫之事取笑父皇,可当真是要受罚的。”
御天行眯起一双凤眼,喜怒难辨的说道。
“这……父皇要如何责罚紫炎?”
御紫炎低头看看自己不满一岁的小身板,才不禁觉得有些心虚——刚才还说得大义凛然,愿一人受罚,现在想想,打板子?怕是一板子下去就能要了他的命。面壁思过?就看他如今一日要睡去大半日的架势,面壁思过,恐怕也是面壁瞌睡……
“呵。”
御天行见御紫炎一张小脸,一下舒展,一下皱缩,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一双紫瞳之中不住闪过各种色彩,让他又想起几个月前的抓周礼上见到这小人儿仰面躺在一堆物品中间,不时变化着的表情。
欣赏着御紫炎陷入个人世界时变幻多端的表情,御天行不禁轻笑出声,“炎儿又在想些什么?”
“——”抬头看到御天行带着些戏谑的眼神,御紫炎不禁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紫炎没想什么。父皇可是想好要如何责罚紫炎了?”
“就罚炎儿帮父皇解决这奏折上的问题吧。”
御天行一面说着,一面抱起床上的御紫炎,回到书案前,指着一张奏折说道,“炎儿看看,可是有何妙法?”
“……”
御紫炎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他的父皇,见御天行眼中全无玩笑意味。
“唉——”御紫炎不禁叹了口气,索性不再伪装——反正方才他自己也是由书架上要取书来看,是以无论父皇是否有意试探于他,他自己并未费心掩藏已是事实。
想通这一点,御紫炎心中郁结才算解开,是以低头看向奏折。
“……”与前几日看到的无异,乃是呈报南方多城鼠疫灾情。
“父皇,奏折中受灾几城,可都是御涟江沿岸城镇?”御紫炎端详奏折半晌,突然问出一句。
“正是。炎儿如何得知?”
御天行原本只是随口说说,只因看奏折太过枯燥才将御紫炎抱了过来。谁知此时御紫炎倒像未卜先知一般,问出这样一句话。御天行眼中又是闪过一抹精光。
“嗯,这便是了。”御紫炎点点头,继续说道,“洪水过后多有疫情发生。父皇,这几城,怕是不止鼠疫,其他疫症同样盛行吧?”
“炎儿既是知之甚详,想来也定有解决之法吧?”
“解决之法倒也谈不上,紫炎只是建议,洪水过后,各城应及时清理牲畜尸体,并非掩埋,而是焚烧。不仅如此,当地官员对于灾后百姓的安顿问题也应当多费些心思,百姓临时居所卫生状况最为重要,不可饮生水,饮用水定要煮沸后再喝,更加不可食用牲畜尸体。此外,官员应准备预防疫病的药材,定时定量发放给受灾百姓,尤以老幼体弱之人,应予加倍照护——”
御紫炎一张口便是一番长篇大论,待要喘口气歇一歇时,猛的发现父皇的一张俊颜近在咫尺,一双狭长凤目流金溢彩,灼灼的视线正紧紧锁住他的脸庞。
“父皇?紫炎可有哪里说得不妥吗?”被御天行的视线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御紫炎试探性的问道。
“并无不妥,炎儿继续讲。”御天行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却仍旧不曾移开半分。
“就是这些。紫炎并不懂得医理,只是以常识而论,泛泛而谈。具体防治疫病事宜,应当讯问太医院众位名医圣手才是。”御紫炎如实说道。
“嗯。那么,这本奏章,又当如何?”御天行点点头,却并未就此放过御紫炎,打开另一本奏折,问着御紫炎。
“……”御紫炎只得再次低头看看。
“立后之事,乃是父皇家事,为何还要来问紫炎?”御紫炎撇撇嘴,他的父皇,这是故意的么?
“怎么?炎儿是父皇的皇儿,立后这等家事,当然也与炎儿有关,不是么?”御天行眼中似是带着一抹淡淡的戏谑笑意。
“……”御紫炎不禁在心中翻个白眼——他的父皇,这是在报复自己刚才取笑于他,还是在惩戒自己方才因燕昭太子之事给他脸色看?——原来他的父皇也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
“父皇登基前便立有正妃。正妃为后,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么?”御紫炎淡淡说道。
由众宫女口中,御紫炎得知,他出生之时,他的父皇也不过刚刚登基一载。是以,现在的大皇子、二皇子,皆是御天行登基前,仍是皇子时所出。
思及此,御紫炎又想起一事,遂点头称道,“不过大皇兄并非正妃所出,所谓子凭母贵,大皇兄生母,而今的莲妃,却也是国母人选之一。”
“炎儿可是忘记,你也是皇子,你母妃同样是国母人选之一?”御天行一句话,语气平淡,辨不出情绪。
御紫炎闻言却是小巧的眉毛一翘,“紫炎的母妃,父皇的影卫,如今还要再多一个‘皇后’的身份么?”
“有何不可?”御天行同样挑眉反问道。
“父皇此言若是在试探紫炎,则大可不必。紫炎相信,母妃从未有多余心思,紫炎亦然。”
御紫炎话刚出口,又忽然想起一事,眼中忽然闪烁着光彩,“父皇天赋异禀,可看破人的命格。哪一位娘娘是国母之命,父皇早该得知,何必再来问紫炎?”
“父皇平日并不常用那异能。”御天行淡淡说道。
“为何?”御紫炎不解,通晓一切,不是很便利?尤其是一届帝王,更是可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若是当初他也能提前得知结果——咦?若是知晓,又当如何?
御紫炎甩甩头,脑中记忆果然是残缺不全了。
“用多了太无趣。”御天行语气平淡的说着,却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晦暗之气。
“……”御紫炎并没有放过御天行话中极淡的情绪,微微一愣,转念一想,似是明白了什么,歉然一笑,“是紫炎失言了。”
“——”
心中本是由于御紫炎这一问引起的不快,此时却又因御紫炎满是包容的笑意而抹平,御天行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声长长叹息。
“唉——”
不知为何,御天行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不满周岁的孩童,竟是给人一种安定祥和的感觉,这份安详,常会令御天行忘记眼前小人儿的年岁,而是觉得在与一个成人对话。
“呵。”眼见御天行一脸无奈又莫名的表情,御紫炎不禁失声轻笑。
“炎儿可又是在嘲笑父皇?”御天行剑眉微蹙,状似不悦的问道。
“呵,紫炎只是觉得,父皇也不过是凡人一个。”御紫炎收起笑意,抬头望向御天行流金的黑眸。
“这话倒是父皇头一次听说。”御天行挑眉。
“是啊。紫炎以为看透一切可以活得轻松些,却不曾想,知晓一切,或许更辛苦。”御紫炎若有所思的目光远眺,悠悠说着,“呵,难怪古人说‘难得糊涂’,紫炎倒是现在才明白了些。”
“……”
灯火下,御紫炎白皙的小脸染上一层淡淡的橙色光芒,淡然豁达的气氛萦绕在周身,令人无端生出几分向往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御天行望着这样的御紫炎,眼中的神采再次复杂起来——当初决定留这个小人儿在御华殿,他,到底意欲何为呢?越是观察越是看不分明的小人儿,身上又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不过这立后一事,父皇心中早有主意了,不是么?虽是‘难得糊涂’,紫炎却也不认为,父皇当真‘糊涂’着——”
蓦地,御紫炎收回视线,歪着头看向御天行,一字一句悠悠地说着。
“——”
御紫炎那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惜的视线,让御天行,再一次,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炎儿明日可愿随父皇一同去早朝?”莫名吐出一句话,御天行眼中写满期盼。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八章 “垂帘听政” (改后)
章节字数:3166 更新时间:10-06-19 01:01
第八章“垂帘听政”
“早朝?”刚还轻言浅笑的御紫炎,却被御天行语气平淡的一句问话惊得睁大了眼。
“不错,早朝。”御天行点头。
“为何?”御紫炎有些不解,“父皇早朝,紫炎一个周岁的孩童跟随,似乎于礼不合吧?”
“炎儿治理鼠患的建议甚是有理,父皇想要那班无用的大臣们也一道听一听啊。”御天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御紫炎低头沉吟片刻,却是摇摇头,“不妥。”
“嗯?”御天行微微蹙起眉。二十几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忤逆了心思。
感受到御天行隐隐的不悦,御紫炎并未显出半点惊慌,而是淡然一笑道,“父皇也不想紫炎如此稚龄,变成了众矢之的吧?”
“——”御天行先是被御紫炎的话说得愣了片刻,随后傲然一笑,“呵,炎儿以为,以父皇之力,不能保炎儿周全么?”
“紫炎自是相信父皇。”御紫炎抬起一只小手,手指轻点脸颊,赧然一笑,“只是,紫炎不想太过惹眼啊——”
“……”
平日里总是见惯了这御紫炎沉稳淡然的笑容,此时竟见御紫炎露出如此青涩的笑容,御天行才稍稍觉得这小人儿是个孩童。只不过,一例淡淡的话语,却依然令御天行无法将眼前人儿与周岁孩童联系在一起。
“既是炎儿不想被人瞧见,那父皇在龙座背后垂下珠帘,炎儿坐在珠帘之后,就不怕被人瞧见了,如此可好?”
“呃……”御紫炎没想到御天行竟是提出“垂帘听政”的建议,一时感到为难。
“怎么?父皇如此,炎儿仍是不愿?”
御天行突然冷了下来的语气,使得御紫炎不禁打了的冷颤。
“父皇为何如此坚持要紫炎一同听政?”御紫炎勉强保持住笑容,尽量放柔声音问道。
这也是一种试探么?——御紫炎心中蓦然想起。他的父皇,到底是为何如此连番试探于他?父皇若是想知道什么,只需动用异能便可得知一切,不是么?
“父皇只是想要炎儿陪在身边。”
简单的一句低沉的话语,却是让御紫炎半晌不曾回过神来。
“——”御紫炎心中一阵麻痒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何时经历过。
“这便是父爱的感觉么?”御紫炎自言自语低声呢喃着。
“嗯?”御天行眯起双眼,状似无意问出一声。
“没什么。”御紫炎抬起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笑着点头应允道,“既是父皇对紫炎错爱,紫炎便却之不恭了。”
“好。”御天行只应了一个字,随后抱起御紫炎,走向龙床。
“父皇?”御紫炎疑惑出声。
“天色已晚,炎儿该睡了。”御天行低头柔声说着,昏黄的灯光投射在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平日里看起来疏冷有余的脸上,此时,却是多了几分柔和的颜色。
“呵,父皇说的是。”御紫炎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暖意,点头笑笑,任由御天行将他抱回到床上,轻轻放下,小心掩好被角。
“父皇晚安。”御紫炎口中只呢喃了一句,便再也抵不住早已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睡意,唇角挂着一抹浅笑,进入了梦乡。
“炎儿,做个好梦。”御天行注视着御紫炎毫无防备的睡脸,轻声说道,“炎儿若是想要父爱,父皇会试着给你一份父爱。”
御天行看到御紫炎唇边的笑意似是更深了些,仿佛被那笑意感染,御天行眼中同样染上一抹柔和笑意。
只是想要他陪在身边——么?为何会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御天行并不十分明了。既是这小人儿将那句话理解为父慈子孝,那么,他也如他所愿给他一份父爱又如何呢?
——虽然那份父爱该如何给,御天行也并不十分清楚,毕竟他的童年、他的父皇……
注视御紫炎许久,御天行才轻轻站起身,转回书案前,继续批阅剩余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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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当御紫炎醒来时,只隐隐听到父皇的声音较平日更添几分疏冷与威严。
“哼。”
御天行只一声冷哼,却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御紫炎努力让模糊的意识清醒过来。虽是只有一声,他却清楚地知道,那是他的父皇。
眼下是什么情况?父皇又为了何事在生气?
御紫炎抬起手揉揉眼睛,缓缓张开双眼,紫色流光乍现。
坐在龙椅之上的御天行察觉到背后动静,周身冷气才稍稍收敛了些,眼中一闪而过一抹笑意——看来要小人儿随他早朝,是有些勉强了。任凭小人儿再如何显得稳重,到底是周岁孩童,嗜睡的习惯,确是与寻常孩童无异——
骨碌翻了个身,御紫炎趴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才算真的清醒过来,开始打量四周景色。
“嗯?”御紫炎疑惑出声。
御天行听到身后软软一声,心中更是愉悦,看来那小人儿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呐——
“……”
大殿之上站着的大臣们却是一片静默,心中不免忐忑。
刚刚礼部王成寿大人关于启仙五公主欲与御寰联姻之事请皇上示下,皇上已是有些不悦。
此时偏又赶巧右相站出来请示皇上立后之事,皇上一声冷哼之后便一直沉默着,众大臣实在猜不透皇上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更加不用提斗胆抬头一窥圣颜。
“炎儿醒了?”
御紫炎正在四处打量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前方传来低低一声,声音之中似是带着些笑意。
“父皇?”御紫炎同样压低声音,此时,透过珠帘,他已看清,自己正在大殿之上、龙椅之后。
“炎儿还没有睡醒么?昨晚炎儿可是答应了父皇一同早朝的,怎么,这会儿忘了?”
御天行依然压低声音说着,话中笑意更浓,只是脸上却依旧是一片冰冷。底下一班大臣离上方龙椅甚是遥远,自是听不到御天行的声音,只是莫名觉得殿内气氛似乎不若之前那般冰冷压抑,却依然没有人敢于抬头冒犯圣颜。
这位刚刚登基两年的年轻帝王,就算是一些年岁近百的老臣也不敢轻慢待之——没有一个人能够忘记,当年宫廷之中皇位之争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几近失控,正是这位年轻帝王,当初的十三皇子突然站出,单凭一人之力便控制了局面、稳定了人心。
是以争斗过后,如今的皇上才以众望所归登上皇座,也自那时起,成了众人心中的神祗。
皇上令人心生敬畏的并非只是可看透人命格的异能,还有让所有人都猜不透心思的深沉,和那仿佛漠视一切的疏冷视线——
“众位爱卿倒是对朕的家事十分关心啊——”
御紫炎忽然听到珠帘前面御天行冷声说出一句话,哪里还有刚才的语含笑意。
这会儿御紫炎才恍惚记起,昨夜睡前,似乎是提起过“垂帘听政”的事,他原本以为不过是父皇一时兴起的玩话,没想到却是当真的。
“臣等不敢。”众大臣听皇上沉默许久,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顿时个个吓得将头埋得更低,拱手说道。
“不敢?——”御天行冷哼一声,视线淡淡扫过右相宇文轩。
宇文轩感受到御天行的视线,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是为了自己亲妹的后位,也为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可以“与有荣焉”,宇文轩还是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强打精神一跪到底说道,“皇上英明,立后之事,虽是皇上家事,但事关我御寰国母人选,是以臣等才斗胆恭请圣裁。”
“右相真是忧国忧民的忠臣啊——”御天行疏冷的声音,辨不出是真心称赞抑或冷嘲热讽。
珠帘背后的御紫炎听到御天行的话却是挑挑眉,险些笑出声——这样的父皇,倒是有些新鲜。
右相啊,右相可是大皇兄的母妃,宇文莲华的兄长。怪不得对于父皇立后一事如此关心。
只是,这些大臣明知他的父皇可以看透任何人的命格,为何还是如此执迷、对那功名利禄趋之若鹜呢?——御紫炎摇摇头,淡然一笑。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九章 冤家路窄 (改后)
章节字数:3139 更新时间:10-06-19 01:06
第九章冤家路窄
“人心不足蛇吞象。”
御紫炎想到殿下站着的那些文官武将,一个个明知御天行可以看透人的命格,却还是执着于那些好似过眼云烟的功名利禄,不禁低声说出一句俗语。
御紫炎声音虽是极低,却仍不曾逃过御天行的耳朵。
听到背后小人儿悠悠叹息一声,低低呢喃着的话,虽是通俗,却极为有理,御天行眼中兴味更浓。
“立后之事,诸位爱卿不必劳心,朕自有定夺。朕累了。退朝。”
御天行听到背后小人儿连连的哈欠声,知道小人儿虽是醒了却依旧渴睡,便再也无心听这般俗人继续聒噪下去,不耐的说道。
“皇上。”王成寿向前站出一步,从容的施礼唤道。
“——”御天行想起方才启仙公主之事尚不曾交待,略沉吟片刻,丢下一句话,“祈怜逐月一事,王爱卿去办吧。”
“微臣领旨。”王成寿一揖到底,领旨。
“嗯。”御天行一挥手,便起身消失在大殿之上。
御紫炎只听到李祁朗声宣到“退朝——”,紧接着就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御天行抱起离开了大殿。
“炎儿还是觉得困乏么?”御天行抱着御紫炎朝御华殿走去,路上,御天行低声问道。
“还好。”御紫炎笑了笑,回道。
“回去用过早膳,再睡会儿,是父皇疏忽了,炎儿年岁太小,是该多睡些。”御天行语含歉意的说道。
“好——”御紫炎看到御天行此时柔和了许多的面容,心中不禁暖暖的。恍惚记得昨夜睡熟之前,似是听到父皇说过“炎儿若是想要父爱,父皇会试着给你一份父爱”。
如今父皇对他的悉心关怀,便是前世从未体验过的“父爱”么——思及此,御紫炎脸上笑容悄悄扩大。
注意到御紫炎的表情,御天行心中亦是一阵熨帖,这小人儿此时的笑容,才有些像个孩童。莫名的,御天行很希望御紫炎能够一直露出这般舒心的笑容。
“父皇,刚刚听王大人提起启仙公主联姻一事了?”御紫炎突然想起方才在珠帘背后听到的事情。
“嗯。”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
“——”见御天行似乎并不欲多说,御紫炎也不再做声。
而御天行此时心中却是在想,上回燕昭太子来访,令他发现了御紫炎不快时反而以说笑掩饰心绪的习惯。这一回,不知那祈怜逐月若是进了后宫,又会让他发掘出如何模样的御紫炎——
对于御天行的心思,御紫炎当然不知,只是在想,立后一事尚未有定论,又来了个启仙第一美女,真不知父皇后宫之中翘首企盼隆恩圣宠的妃嫔们,又将是如何的明争暗斗。
“炎儿在想什么?”御天行注意到御紫炎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禁柔声相问。
“没什么。”御紫炎抬起头淡淡笑道。
“——”御天行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默默看着怀中小人儿再一次陷入沉思。
父子二人各怀心事,却不知远处,两道视线正紧紧追随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更加不知,那道视线落在明黄身影怀中一点紫色上面时,不断变换着的复杂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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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洁,随我出去走走可好?”
用过午膳,御天行去御书房继续批改奏折。御紫炎留在御华殿闲来无事,临时起意对一旁侍候的霜洁说道。
“今日天气甚好,殿下有此雅兴,霜洁自然是陪伴殿下左右。”
自从上回御紫炎对御天行提过宫女人数太多之后,御天行当真依着御紫炎,只留下霜月霜洁姊妹俩,其余的,均遣去了别处。
御紫炎见霜洁婉然一笑,轻声细语回着他的话,莫名又想起前世的妻子,清。
“——”
御紫炎端详着霜洁,沉默不语。
“殿下?奴婢脸上可有什么东西么?”霜洁被御紫炎盯得不明所以,疑惑问道。
“我`日后称你为‘洁’可好?霜月一样,称作‘月’。”御紫炎似是被霜洁的问话唤得回神一般,半晌才悠悠的询问道。
“三殿下是奴婢们的主子,殿下愿意如何称呼奴婢们,奴婢们自是愿意的。”霜洁微笑着回到。
“不,我没有将你们当做奴婢,你们姐妹二人日后在我面前,也不必自称奴婢。”御紫炎摇摇头,对霜洁说道。
随后御紫炎又想了想,补上一句,“若是你们怕父皇怪罪,在他面前照常便可。”
“呵,殿下为霜洁霜月考虑如此周全,奴婢们还有何不愿?”
“诶——既是没有不愿,为何又自称‘奴婢’?洁,该罚。”御紫炎说笑道。
“是,霜洁疏忽了。确实该罚。”霜洁微微欠身一礼,却依旧从容淡然。
“——”御紫炎目光一瞬间有些飘忽。
似乎第一次见到清时,也是被她那种淡然的气质所吸引吧?不像与其他异性相处时总觉得有种压迫感。又或许是因为清即便知道他不正常的性向,也不曾以有色眼光看待他。不知道,清在那边的世界,是否一切安好,还是说,也已经……
“殿下?”
霜洁轻声唤道。似乎自从一众宫女离开后,寂静无人时,殿下总是时不时现出这般的目光,仿佛思绪游移到另外的时空去了——思及此,霜洁不禁为自己天方夜谭一般的想法哑然失笑。
全是因为殿下的性情太过不像周岁孩童,才会令她生出这般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嗯。”御紫炎点点头,收敛思绪,站起身来,率先向门口走去,“走吧。”
“是。”霜洁见殿下又恢复了常态,也不去多问,跟在御紫炎身后走出御华殿。
“殿下想去哪里?”走出御华殿,霜洁才开口问道。
“呃……”霜洁这一问,倒是把御紫炎问住了。是啊,只是觉得日日待在御华殿之中有些憋闷,可是出了来,又该去哪里呢?
“凌烟宫?”御紫炎只得提议去看看母妃。
“这——”霜洁欲言又止。
“啊——”看到霜洁犹豫模样,御紫炎忽然记起,母妃此时应是正忙着,前日父皇派她去查探祈怜逐月此次来联姻的目的。
只是,为何霜洁一个普通的宫女,会在他提及去凌烟宫时,出现这般反应——御紫炎心头一闪而过的疑问,却很快被遗忘。
“今日天气甚好,我们还是四处随意逛逛,改日再去看望母妃吧。”御紫炎浅笑着迈开小腿向前走去。
“是。”霜洁似是轻出一口气,随后跟上御紫炎的步伐,一前一后渐行渐远。
御紫炎与霜洁一前一后随意走着,离开御华殿不多远,一团雪白突然窜出,正扑进御紫炎怀里,险些将御紫炎撞个趔趄。
“殿下——”霜洁忙唤道。
御紫炎稳了稳脚下,回头对霜洁报以安心一笑,才顾上低头看看顽皮的一团到底是什么。
“呵,原来是只白兔。”御紫炎轻声笑道。
御紫炎一边漫不经心抓弄着白兔雪白柔软的绒毛,一面恍惚觉得脑中闪过一个场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怀中似乎同样抱着一团雪白。模模糊糊的,那团雪白看不清是什么,但是直觉的,御紫炎认为那雪白并非白兔。
一瞬间,御紫炎仿佛看到那团雪白张开双眼,紫色流光一闪而过——
“白雪,白雪你去了哪里?”
不远处传来柔柔女声,将御紫炎的思绪拉了回来。
御紫炎循声望去,正是莲妃娘娘娉婷而至。就当御紫炎看到莲妃的同时,莲妃也同样看到了一个紫衣小人怀中正抱着她最心爱的雪兔。
一时间四目相对,御紫炎心知不可能此时再避开,低垂下眼睑,掩下眼中无奈,抱着白兔缓步迎上前。
“莲妃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福鸾宫了?”
第5回
御紫炎刚走到莲妃面前,尚不及行礼,背后又一个娇柔女声蓦地响起。
御紫炎不禁一阵头疼——这便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么?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章 二美相遇 (改后)
章节字数:3488 更新时间:10-06-19 01:13
第十章二美相遇
“莲妃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福鸾宫了?”
一个女声惹得御紫炎一阵头疼。御紫炎没想到本打算出来随意走走,却是遇见了莲妃娘娘。御紫炎更加没想到的是,他竟是走到了芸妃娘娘的寝宫福鸾宫附近。
这芸妃,本名凤方芸,正是御天行尚是皇子时的正妃。御天行登基之时,正逢凤方芸喜添龙子。是以凤方芸在这后宫之中,虽无皇后之名,却早已是摆足了后宫之首的架势。
只是那宇文莲华也不是简单角色,仗着有个做右相的兄长撑腰,再加上她所出的乃是御天行的大皇儿,对皇后一位,同样势在必得。
这两位娘娘正是为了后位明争暗斗之时,今日叫他刚巧赶上二人“巧遇”,御紫炎愈发觉得头痛不已,只希望自己不要被莫名其妙卷入两个女人针锋相对之中。
御紫炎怀中抱着白兔站在原处,眼见着凤方芸翩然而至,来到宇文莲华面前。
“莲华见过姐姐。”宇文莲华见是凤方芸朝她走来,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却又立刻掩去,满面柔美笑容翩翩福身一礼。
“妹妹来福鸾宫,可是有事找我?”凤方芸余光扫过御紫炎,却是好似不曾看见御紫炎一般,对宇文莲华笑意吟吟说道。
“妹妹只是来寻雪兔,不经意间来到福鸾宫。若是扰了姐姐清净,还请姐姐恕罪啊——”
宇文莲华一边说着,一边才将视线下移落在御紫炎身上。
感受到宇文莲华的视线,御紫炎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恭谨的一揖到底行礼道,“紫炎见过芸妃娘娘,莲妃娘娘。二位娘娘安好。”
“哎哟,我还道是谁家的孩子生的这般白净精致,原来是灵妃姐姐的皇儿。”宇文莲华此时才好似恍然大悟的拍手说道。
“正是。”御紫炎一边浅笑着点头答着,一面伸手举起怀里的白兔,问向宇文莲华,“娘娘请瞧瞧这可是您要找的雪兔?”
“哎呀,正是呢!”宇文莲华又是一声低呼。
御紫炎本以为宇文莲华会伸手接过他递上的白兔,却没想宇文莲华伸出的手突然又收了回去,蹙着两弯柳叶眉,语带埋怨的对那白兔说着,“白雪,你到哪里疯玩,身上脏成这副模样了啊?真是的,怜沁!”
“是,娘娘。”宇文莲华出声,身后的宫女应了一声走上前接过御紫炎手中的白兔。
“回去帮白雪好好洗一洗,瞧她脏的——”宇文莲华虽是对那名唤作怜沁的宫女交代着,目光却是有意无意扫过仍站在原处浅笑着的御紫炎。
“——”霜洁并没有放过宇文莲华看向御紫炎时眼中满满的不屑,还有一丝,怨尤。
霜洁心中为她的三殿下觉得不平,却仍是识大体的没有做声。
“我说妹妹呀,你可是因为许久不曾见过皇上,实在寂寞的紧了,才去养什么雪兔?”这时,凤方芸凉凉的开口说道,“其实妹妹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常来我福鸾宫坐坐。姐姐我就是再忙,也定会陪妹妹说说话、解解闷的。对了,妹妹常来福鸾宫,或许还能碰上皇上也未可知呢。”
听了凤方芸一番话,宇文莲华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御紫炎此时站在二人之间,却是在心中一番矛盾挣扎——这二人言辞之间多是明里争锋,暗中也带刺。他心底很想就此告退,又恐不小心将二人矛头引到自己身上。
方才宇文莲华的目光,他可是并不曾漏看。御紫炎心中疑惑不知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位莲妃娘娘,却又隐隐的似乎想到了些缘由——
“呵,听说刚才右相大人在早朝之上惹得皇上不悦了呢。妹妹可要时时规劝一下兄长啊。皇上每日忙于朝政,右相大人身为国家栋梁,不能为君分忧,反而拿些琐碎家事烦扰圣上,这,可是不大好啊——”
见宇文莲华不做声,凤方芸愈发得意,故意提起早朝之事,言语之间,满是志得意满。
“呵。”谁想到宇文莲华这回怒极反笑,方才还游移不定的目光此时定定锁住凤方芸,“姐姐教训的极是。妹妹定当将姐姐的训示转告我家兄长。”
“……”凤方芸正为宇文莲华如此老实应承下她的冷嘲热讽而感到心中疑惑,却被宇文莲华接下来的话气得险些花容失色。
“不过妹妹昨日听说二皇子精力太过旺盛,昨日‘不小心’将一名宫女踢进福鸾宫前的池塘中,害得那宫女险些丧命。真不知皇上若是得知了此事,将会作何感想……”
御紫炎低着头,掩下脸上表情。
过去只道后宫中暗潮汹涌,如今可真是叫他切身领会到了“二美相遇”,是如何“礼尚往来”。
御紫炎不禁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后宫佳丽三千人,只为圣宠一夜恩。宫墙之内的女子,可悲、可叹、却也最可怕。
“妹妹这话说的——”
御紫炎正自在心中感叹,却又听到凤方芸柔声开口,“轩儿确是活泼过了些。哪里似三皇子这般乖巧懂事,深得皇上喜爱。”
突然听到凤方芸提起自己,御紫炎心中莫名一紧。好端端的,怎得将话头引到了他的身上。
并且那话里带着的一丝狠厉……活了七十多年,若是连这点情绪都听不出,他御紫炎也枉为一世人了。
“——”御紫炎只道此时还是默不作声为好,于是只将头埋得更低,垂首而立。
谁知事不从人愿,御紫炎低垂的小小头颅蓦地被一只葱白玉指轻轻挑起。被迫抬起头,御紫炎一双紫瞳正对上宇文莲华姣好的面容。
“姐姐啊,这也难怪三皇子深得皇上喜爱。姐姐瞧这张小脸,若是再过几年,怕是你我姐妹俩都要被比下去了。”
听到这话,御紫炎不动声色的微微挑眉。他明明是个男儿身,前世总被人嘲笑雌雄难辨也便罢了,怎得今生还是遭遇不变?
“啧啧,妹妹说的是呢。”听到宇文莲华的话,凤方芸亦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御紫炎,随后又说道,“听说有启仙第一美女之称的五公主欲与皇上联姻,姐姐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位逐月公主,与我们的三皇子,到底哪一位生得更标志些呢?”
听到凤方芸的话,御紫炎终于忍无可忍,头微微一侧,避开宇文莲华的玉指,退后一步,躬身施礼,道,“二位娘娘请容紫炎先行告退。”
“咦?”宇文莲华疑惑出声,“怎么?三皇子是因我姐妹的玩笑话生气了吗?”
“莲妃娘娘言重了,紫炎只是有些乏了。”御紫炎浅笑着回道,一例,笑意并未达眼底。
“还说没有生气?都到了我福鸾宫门口却不进去坐坐,与轩儿联络一下感情?灵妃妹妹便是个不爱理人的,生出来的儿子,果然也是如此孤芳傲骨么?”
凤方芸原本柔美的嗓音,此时在御紫炎听来却是刺耳非常。这后宫的女人当真可怕,前一刻还是针锋相对,下一刻便能“同仇敌忾”。
只是——他的母妃,晏灵,平日虽是“深居简出”,但也因为父皇并不曾表现出对她过分恩宠,是以倒也并不曾遭人嫉恨。如今凤方芸、宇文莲华同时将话锋经由他转到晏灵身上又是为了哪般?
正当御紫炎心中疑惑之时,头顶传来疏冷的声音,低沉说道,“炎儿,出来散步,为何也不叫上父皇,嗯?”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御天行声音刚落,凤方芸、宇文莲华又惊又喜的声音齐齐响起。
“……”御紫炎抬起头,一张放大的俊颜早已逼至眼前。
御紫炎看到二美眼中闪烁的光彩,心中疑团顿时得解——昨日父皇抱着他走在宫里,怕是被有心人瞧了去吧?
原来累得母妃遭人无端嫉恨的……正是他——
御天行注意到小人儿原本不带一丝感情的一双紫瞳中似是划过一抹歉疚的神色。
御天行心中念头一动,便知晓了缘由,弯腰抱起御紫炎,对盈盈跪倒在地,眼中却频频送来炽热目光的二位美人,看都不曾看上一眼,大步流星的离去。
“父皇,请让紫炎搬回凌烟宫去住吧。”
御紫炎任由御天行抱着他远离,却分明觉出身后久久不曾散去的阴狠视线。闷闷的声音由唇齿之间溢出。
“怎么?炎儿不喜住在御华殿么?还是——”御天行的声音骤然变冷,“有人多嘴惹得炎儿不悦了?”
“呵,父皇多虑了。”御紫炎轻笑一声,低头说道。
“——”
御天行剑眉微蹙,伸手挑起御紫炎下颚,心中不禁一紧——这人儿,又在笑,又是笑意未达眼底的笑,只是,这一回,那双紫瞳之中,并非全无感情,而是……带着一丝苦意。
“她们叫炎儿受了委屈,父皇会帮炎儿加倍讨回来。”御天行话中透着一丝杀气,寒意更胜。
“父皇这又何必呢?一点小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御紫炎依旧浅笑着,眼中苦意却是更甚。
“炎儿既说是一点小事,又为何突然想搬回凌烟宫?”御天行心中突然觉得阵阵隐痛,眼前小人儿此时虽是露出不同往日的神采,他却再没有半点得了新发现的满足感。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一章 第一美女 (改后)
章节字数:3236 更新时间:10-06-19 01:19
第十一章第一美女
“炎儿既说是一点小事,又为何突然想搬回凌烟宫?”御天行并没有察觉出,自己的话语之中,竟是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安。
确是对小人儿心存好奇,甚至故意找些缘由连连试探。每每发现小人儿不同的反应与表情,御天行总会觉得好像孩子得了新玩具一般欣喜非常。
只是此刻,由御紫炎眼中见到了不同的神色,御天行却是半点喜悦与满足都没有。有的,只是心中这隐隐揪扯着的感觉。
“呵。父皇何必露出如此紧张的模样?紫炎是在与父皇说笑呢。”
谁知御紫炎并没有回答御天行的话,眼中的苦意也转瞬而逝,只是笑着敷衍道。
“——”
御天行见御紫炎不欲再提此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二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回了御华殿。
到了御华殿,御紫炎便由御天行怀中溜到地上,淡淡行了个礼,便转身独自离开了。
御天行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心中不禁一阵怅然若失。
霜洁见御紫炎离去,并不见半点慌张,向御天行福身一礼,正欲跟随御紫炎离去,却是被御天行伸手拦住。
御天行拦下霜洁,自己追随着御紫炎的身影而去。
霜洁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绕过正殿,朝后面凉亭走去,才掩下眼中意义不明的神采。
“陛下与殿下是怎么了?为何感觉气氛有些不寻常?”霜月不知何时来到霜洁身边,低声问道。
“不知。”霜洁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不知?”霜月疑惑,“方才远远看见,殿下似是有些不悦。是何人惹得如此好脾气的殿下不悦了?”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霜洁继续打着哑谜。
“啊?”这一回霜月愈发不明所以,“倒底是——”
“陛下自会处理,此事并非你我姊妹可以过问。”霜洁打断霜月的问话,神秘的回道。
“……”
御天行眼看着那一抹紫色的小小身影,来到殿后凉亭之中,虽想上前,却是莫名停住了脚步。
御天行只见那一抹紫色的身影,站定,立于凉亭之中,背着手,迎风而立。
明明是盛夏时节,周围繁花似锦,御天行却莫名被一股苍凉感占满心头。
看着那显得有些孤单和失落的小小背影,御天行莫名一阵心痛。便是连吹拂在脸上温热的风,都觉得带着一丝冰冷寒意。
随着风,一阵悠悠叹息声传入御天行耳中。软软的童音低低呢喃着话,令得御天行流金黑眸之中闪烁更加复杂的神采——
“清啊,我是说过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想要一对慈母严父。只是……一位帝王付出的父爱,太沉重了,我,怕是承受不起啊……”
“清”?是什么?是人名吗?为何他不知那小人儿认识何人名中有个“清”字?
慈母严父?小人儿如今也不过刚满周岁,何时、何地、又对谁说过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一对“慈母严父”?
御天行心中正为御紫炎的话大惑不解,却又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占据了全副精神——他的父爱,对那小人儿,很沉重么?那小人儿,为何说怕会承受不起呢?是那小人儿自己说想要一份父爱,他才会给他父爱的,不是么?
身为帝王,他想要给出一份“爱”,竟也是如此难么?
……
半年之后,御书房。
“陛下,正月时,启仙五公主将抵达大央。”王成寿垂首站立,语气平淡的向御天行禀报着。
“嗯。”
御天行应了一声,挥一挥手,王成寿躬身一礼,退下。
“主子。”王成寿退出后,御书房中闪出一抹黑影。
“说。”御天行放下手中的笔,说道。
“属下已查遍全体影卫,无人遗失影卫玉佩。”
“嗯——”御天行若有所思的应着,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正是当年抓周礼时御紫炎踢中的那一枚。
“尚水、燕昭可有何动静?”半晌,御天行突然说出一句话。
“回主子,盛云马行并无动静。”
“嗯。想来上回之事,尚水帝已得了些教训,不会再轻举妄动。”
御天行点点头。
“燕昭也并未见有所行动。不过——”默犹豫了片刻。
“嗯?”御天行见默难得说话吞吞吐吐,微挑眉抬眼看向默。
“穆王爷、云王爷及平王爷近日似是经常聚首。”
“哼。”御天行冷哼一声。
那三个赋闲王爷,若不是当年知晓他们命不该绝,王位之争时,御天行便会将三人卷入势力争夺的漩涡之中了。
“先放着。”御天行流金黑眸中精光闪过,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默愣了片刻,随即低头说道,“是。”
“参见三殿下。”
忽然,门外传来李祁声音,御天行手中把玩玉佩的动作一顿。
御天行扫了默一眼,默躬身行礼,掩去身影。
“天冷了,李大人辛苦。”
御天行听到门外软软童音淡而有礼的说着,唇边不自觉扬起一抹弧线。
“三殿下言重,此乃李祁职责所在。”
门外李祁对裹着厚厚冬衣的小人儿欠身笑道,“不知三殿下这会儿来此,可是有事找陛下?”
“没什么事儿。紫炎只是见天似是要下雪了,帮父皇送一柄伞来。”御紫炎说着由斗篷之下伸出一只小手,手中将将握住一柄伞。
李祁接过伞,正要转身敲门禀告御天行,却被御紫炎叫住,“李大人不必打扰父皇。”
“——”听到御紫炎如此说,李祁有些疑惑的转回身。若只是送伞,遣下人来便好,何须自己跑这一趟。若换了别的皇子,此时定是要高调出场,生怕陛下不知自己的好。
似是看透了李祁的疑惑,御紫炎微微一笑,却并不曾解释些什么,只是又从怀中拿出一柄油伞。
“这是——”这一回,李祁愈发疑惑。
“这一柄,是为李大人准备的。”御紫炎淡然一笑,说罢转身离去了。
跟在御紫炎身后的霜洁自始至终并未说一个字,只是对李祁微微欠身示意,随后跟在御紫炎身后翩然离去。
御紫炎刚走,御天行却是自己推开了御书房的房门,走了出来。
见御天行出来,李祁行礼道,“陛下。”
“……”眼见着那抹紫色渐行渐远,御天行沉默无言。
见御天行沉默不语,李祁亦是不再言语。不多时,细细的白色雪花翩然而至,这一年的第一场冬雪,降临御寰大地……
霜洁见天上飘下雪花,撑起一柄伞,欲举至御紫炎头顶,却是被御紫炎回头一笑止住动作。
“殿下?”霜洁疑惑出声。这么冷的天,殿下出门,她已是劝说许久无果。此时殿下又不愿撑伞,若是受了风寒病倒了,该如何是好。
“洁不必担心,我这斗篷上不是有帽子么?洁自己撑起伞来,仔细莫要受了凉。”御紫炎笑着将斗篷上的帽子扣上,对霜洁嘱咐道。
“……”霜洁听到御紫炎的话,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御紫炎微微点点头,转过身继续行路,却是不禁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祈怜逐月将至大央,宇文莲华与凤方芸的半年禁足令亦将终了。不知,到时又将会是如何的一番风起云涌。
御紫炎轻叹一口气,摇摇头。他居于御华殿之事虽不曾张扬,但是那日宇文莲华与凤方芸对待他的态度,怕是嫉妒之心已然种下。他一直住在御华殿内……是否真的恰当、合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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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爆竹声充斥着整个大央城,热闹正月,新年氛围正浓。大央比往年正月都还热闹些,只因启仙第一美女,五公主祈怜逐月,来到御寰都城,欲与他们御寰年轻的新帝联姻,嫁入御寰皇宫。
启仙送亲队伍经过大央主街道时,马车窗帘随风舞动,惊鸿一瞥窥视到的祈怜逐月容颜的行人们,无一不被那惊为天人的美貌摄去了心神……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二章 心意不明 (改后)
章节字数:3395 更新时间:10-06-19 01:24
第十二章心意不明
当启仙的送亲队伍抵达御寰皇宫南门时,大红地毯由南门一直铺到金銮大殿。
玫红色顶棚的马车在南门前停稳,随行侍女轻挑车帘,只见自打车厢内伸出纤纤玉足,随后一名年轻女子出现在车厢门口,霎时间,周围的景致似是褪去了色彩一般,便是连地上大红的地毯都黯然失色。
出现在御寰文武百官面前的,正是半年前便奏请与御寰联姻的启仙五公主,祈怜逐月。
祈怜逐月身上一件玫红金丝绣花的斗篷,走在大红的地毯上,映着两旁莹白的冬雪,仿佛一朵傲雪红梅,配上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无暇面容,排在道路两旁的文武百官都不禁看入了神。
正殿前,御天行迎风而立,背手俯瞰汉白玉台阶下祈怜逐月迈着盈盈玉步一点一点靠近。御天行流金的黑眸中看不出半点情绪,仿佛眼前那一抹惊世绝艳的玫红,与周围的皑皑白雪并无任何分别。
御天行身后,站立着大皇子御颙岚,二皇子御涟轩,以及三皇子,御紫炎。
四皇子御雪寒年纪尚幼,由其母妃凤方芸的贴身丫鬟彭兰照看着。
御天行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御紫炎身上。只见那小人儿神色淡然的站在台阶上,身上一例披着一件紫色毛绒斗篷,映着那张精致的小脸。
御天行突然觉得,一直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个小人儿,可是比正走在大红地毯上的祈怜逐月耀眼夺目得多,却未意识到,他心中正在将自己的亲儿与一个即将成为他后宫妃子的女子做着比较。并且,胜者,还是他的皇儿——御紫炎。
“逐月参见御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多时,祈怜逐月已是走到御天行面前。
祈怜逐月盈盈跪倒在地,堪比夜莺的声音婉转悠扬,响彻御寰皇宫上空。
御天行闻此一声,眯起一双狭长凤目——这个女子,可并非只是启仙第一美女而已——
“平身。”御天行淡淡的语气,全无半点喜悦或是欣喜。
祈怜逐月闻言悠悠站起身来。一直低垂着的头也随着抬了起来,如花似玉的面容,使得近在咫尺的御天行看得更加分明。
注意到祈怜逐月浓情蜜意的投来满是倾慕的视线,御天行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心动感觉,反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邪邪一笑。
站在御天行面前的祈怜逐月自是看见了御天行这一魅惑众生的笑容,本是白里透红的脸上更是两抹绯云烧得更胜。
世人只道这位年轻的御寰新帝天赋异禀,冷漠无情,几年前御寰之内风云变色的一场皇位之争,害得御寰皇族险些绝后,正是这位新帝,当时的十三皇子在背后翻云覆雨作壁上观。
如今,除了御寰帝外,上一代御寰帝的骨血,就只剩下三位赋闲王爷。
然而,今日她祈怜逐月一出现,御寰帝总是带着疏冷、威严的面容之上竟是展露出如此惑人的笑容——思及此,祈怜逐月心中自是得意非常。
御天行自是没有注意到祈怜逐月的心绪,更是不屑去注意。他的视线,此时正不着痕迹的扫过那三位“赋闲王爷”——穆王、云王及平王。
御天行帅气的眉,微蹙——这三人的命格……也变模糊了?
收回视线,御天行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祁。
李祁会意,拿出早已备好的圣旨,朗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启仙第五公主,蕙质兰心,天香国色,即日起封为玉妃,钦赐。”
“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祁圣旨宣完,祈怜逐月再次跪倒行礼谢恩,语音之中更是多了几分喜悦之意。
祈怜逐月心中欢喜还不曾褪去,正想再与御天行说上几句话,却不想御天行已是转回身,衣袂翻飞,翩然而去。
见御天行竟是毫无留恋之意的转身离去,祈怜逐月心中自是一阵隐隐的失落。但是李祁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情再次高涨起来。
“皇上有旨,今夜大宴群臣,为启仙送亲使臣接风洗尘,更是庆贺新贵妃娘娘初到御寰皇宫。”
“谢陛下。”祈怜逐月听见御天行竟是为了她特地宴请群臣,心中又是一阵欢喜,直对着御天行早已远去的背影扬声道谢。
跟在御天行身后一同离去的御紫炎,唇边则是勾起一抹莫名的弧线。
“炎儿在笑什么?”
御天行疏冷圆润的声音突然响起。
御紫炎抬头看去,原来他们已是走回了御华殿。
“紫炎只是在想,今晚该是回去凌烟宫过夜。”御紫炎坏笑着说道。
“不必。”御天行淡淡的说道。
“呵,父皇,美人初到,便冷落了,可是不该啊。”御紫炎戏谑的说道。
“——”御天行端详御紫炎半晌。
“嗯?”御紫炎自然是感受到御天行的目光,被御天行盯得有些不自在,御紫炎不禁出了一声。
“唉——”
谁知御天行并未言语,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御天行这般反应,使得御紫炎心中愈发疑惑,却并未注意到御天行眼中复杂的光彩。
应允祈怜逐月前来,本是为了看看这小人儿会有何不同的反应。如今——他倒是看到了,这小人儿也会坏笑、戏谑打趣了。
只是……他的心中,为何又是不曾觉得欣喜,更多的,反而是种隐隐的遗憾呢?
注意到御紫炎的局促,御天行缓缓的收回视线,却并未对自己的反常表现解释半句——事实上,怕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此时这般隐隐约约的心情是为哪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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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武芸厅中歌舞升平,御寰百官与启仙送亲使臣分坐两旁坐定,御天行才出现在大厅门口。
御天行扫视一眼厅内,对着御紫炎的方向微微抬手。
御紫炎见御天行竟是当着众人的面招他上前,先是一愣,犹豫了片刻,终是站起身走上近前。
御紫炎一起身,就听周围一阵吸气声。御紫炎心中便是有些后悔——成为众人焦点,非他所愿。前世的经历,令他受够了异样的眼光。
如今他依旧对别人各富深意的目光感到抵触。
御紫炎微微蹙眉,踌躇一阵,却是由各种或猜测、或嫉妒、或好奇、或紧张、或自危的视线之中,蓦地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定、温柔至极的视线。
循着那道视线,御紫炎微微抬眼,一双流金黑眸映入紫瞳之中。
“——”御紫炎愣了愣,终是浅笑着摇摇头,迈开了一度停下的脚步。
见到御紫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不再去顾及旁人的反应,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御天行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流金的黑眸冷冷扫过众人。无论是御寰百官,抑或启仙使臣,悉数不禁噤声低下了头。
缓缓收回视线,御天行向御紫炎伸出一只手。
御紫炎看着那只向他伸出的手,仿佛在向他宣告着些什么似的,心中好似被什么击打着,莫名的,御紫炎同样向御天行伸出一只手。
“……”
沉默着任“父皇”牵着自己的手,御紫炎觉得自己的手心微微渗着汗,却并没有粘腻的感觉。
是因为父皇的体温偏低么?——御紫炎心中莫名的想道。
御天行牵着御紫炎的手上位坐定。祈怜逐月翩翩上前,福身一礼。
“今日陛下为逐月如此费心,逐月无以为报,愿送上剑舞一段,以为陛下助兴。”
“嗯。”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
祈怜逐月心中虽是为着御天行冷淡的反应有些不豫,却并未表露出半分。依旧展露完美笑颜,接过侍从送来一柄鸳鸯双剑,随着音乐声起,祈怜逐月翩翩起舞。
“——”御紫炎并未去欣赏祈怜逐月一场赏心悦目的剑舞,却是转头看向御天行。
这祈怜逐月,来意不明,此时献上一段剑舞,他的父皇
第6回
难道就不怕此女借机行刺么?
从一双紫瞳之中读出疑惑与担心,御天行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这个小人儿,是担心他的……
御紫炎正要沉浸于御天行那满是柔软的目光,忽然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父皇小心!”御紫炎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握着御天行的手一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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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有话要说:
这个星期参加学校的招聘会,今天一整天泡在学校,好累。深夜送上改后一章。
预祝大家儿童节快乐(*^__^*)嘻嘻……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三章 亲疏有别 (改后)
章节字数:3300 更新时间:10-06-19 01:38
第十三章亲疏有别
“父皇小心!”御紫炎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手上使力。
御天行此时亦有所察觉,正欲侧身躲开来袭的剑锋,不想祈怜逐月同时上前一步,剑锋一挑,正是削断直刺向御天行的宝剑。
御紫炎见竟是祈怜逐月帮御天行拦下这一剑,心中讶异之余也为御天行安然无恙松一口气。然而此时,御紫炎却是惊觉断剑因外力改变了行进的方向,正直直朝着他的眉心飞来。
御紫炎想要躲开,只是全无武功的他,哪里快得过近在眼前的飞剑。一双紫瞳圆睁眼见着断剑逐渐逼近,御紫炎却突然觉得眼前一片阴影遮蔽。
“皇上!”
“陛下!”
“万岁!”
在场众人齐声惊呼。
“——”御紫炎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父……皇。”御紫炎小巧的眉拧做一团,心底,亦是紧缩成了一团,一双紫瞳之中再看不到其他,只有殷红鲜血,迅速染红了御天行明黄色的皇袍。
“炎儿不必担心,父皇无事。”
冷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御紫炎混沌的意识唤回。
“……”
缓缓抬起头,御紫炎有些失神的双眼正对上流金的黑眸,看到其中的安抚之意,御紫炎的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宣太医。”李祁此时一面吩咐,一面上前查看御天行伤势。
“陛下,您的伤——”
御天行一个眼神阻止了李祁的话。
李祁顿时领会到御天行的心思,噤声,沉默——陛下他,对于三殿下当真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啊……
御天行见李祁不再提及他的伤势,随后淡淡扫了一眼下首,偷袭他的人已被闪身出现的默擒住。偷袭之人并非旁人,正是三散王之一的平王。
看到平王因行刺失败而沮丧与不甘交错出现的表情,御天行黑眸之中金光更胜。
“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御天行平淡而缓慢的语调,听不出半点情绪与喜怒,却是令在场的每一个御寰官员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今朝中,虽有半数官员乃是御天行登基以来新近提拔,但是无论是旧人,抑或新人,对于当年御寰朝内的那一场腥风血雨,却是记忆犹新。
当年的幕后阎王,如今的御寰陛下,面对兄弟的行刺——面无表情的一句回应,却让人莫名嗅到了血腥味。
“与其做个窝囊王爷,本王宁愿抵死一拼!”平王被默制住,动弹不得,眼中却是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御天行淡淡瞥了平王一眼。此人,当年的命格并非如此。如今……又是为何起了变化?
一切……皆由他而起么?——
御天行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向身旁的紫衣小人。
依旧看不出半分端倪的命格,影响着与他有关联的人命格一齐发生变化——这个小人儿,总是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总是给他制造着“意外”。这样的一个小人儿,这样的一个变数与不确定,不该留在帝王身边的罢?
然而……眼前人儿此时眼中满满的担忧与内疚,却又无论如何无法让御天行对其置之不理——若是能够不去在意,方才他也不必上前为了御紫炎挡上这一剑了,不是吗?
思及此,御天行眼中掠过一抹笑意。
一直注视着御天行的御紫炎自然是不曾错过御天行眼中一阵复杂的光彩,却是他未能明晰的深意。
“你三人密谋了许久,结果便只是宴会行刺这般必败无疑的伎俩么?”御天行收回流连在御紫炎身上的眼光,问着平王,目光却是凉凉的扫过一旁坐立不安的二人。
穆王与云王见平王失败,本就担心御天行会识穿此事乃是他三人共同密谋,却又心存一丝侥幸,或者,他们的十三皇弟平日并未将他三人的存在放于心上。如此,他们平日聚首之事,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不会得知。
然而,事不从人愿,当御天行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嘲讽看向他二人之时,穆王与云王同时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绝望”的心情袭上心头。
“皇帝陛下,除了行刺这般‘必败无疑’的伎俩,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我三人,要兵权无兵权,要势力无势力。十三皇弟,你赐我三人‘王爷’称号,听起来倒是响亮,却是对我们碌碌无为最无情的讽刺!”
穆王见御天行毫不遮掩的点出他三人联合之事,索性也不再对他恭恭敬敬、谨言慎行,积攒了几年的怨气,倾泻而出。
“讽刺?”御天行冷冷的回了一句,随即哼笑道,“你们的命,本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讽刺’?穆王认为朕是如此无聊之人么?”
御天行冰冷如冰的话语,夹杂着不屑,深深的刺激着三王的自尊心。
“十三皇弟!大家兄弟一场,当年皇位之争我们不曾难为过你,你登上皇位,便是不重用我兄弟三人,也不该如此无视我们。
一个两岁的娃娃能与你平起平坐,我们这些帝兄,却是连三品官员都不如!若非你太过目中无人,我们今日又岂会铤而走险?!”
云王见平王被擒,穆王一番抱怨又换回御天行更深的不屑,更是怒火中烧,竟是将矛头转向一旁的御紫炎,气急败坏的低吼道。
“他是朕的皇儿,朕疼爱他,需要别人同意么?”这一回,御天行依旧冷润的声音中,却似是带着一丝不悦。
随着御天行话音响起,不仅是平王、穆王、云王,以凤方芸、宇文莲华为首的一众嫔妃,以宇文轩为首的一班大臣,甚至是刚刚到来的祈怜逐月都收到御天行夹带着警告与质问意味的目光。
“——”
一旁的御紫炎不禁抬眼看了身旁的御天行一眼,他的父皇,这是在因上次两位贵妃对他出言不逊以示警告么?两位贵妃娘娘禁足半年,他以为已是足够了惩罚。
那么,他的父皇是在众臣面前为他立威么?——虽说他眼下确是住在御华殿,却也只是极少几个人知晓,对旁人,此事一直是个秘密。况且他又并非东宫储君,何来立威之说?
那么——他的父皇,只是在回应云王一句没来由的诘责么?若是如此,那么,那满是警告意味的目光,又是为何?……
御紫炎心中只觉越来越看不懂他的这位父皇。
“父皇,你有伤在身,歇一歇,待太医前来诊断,其他事,不如稍后再谈罢?”
眼见着御天行背后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御紫炎心中一阵不忍,再没有多余心思顾及其他,一句话脱口而出。
御紫炎话音刚落,众人心中又是一惊——虽说陛下是在为了三殿下之事警告众人,但这位三殿下竟是在陛下生出怒意之时贸然开口说话,且说话的语气,并非请求,亦非商量,而是带着些平辈之间建议的意味,不——甚至是……有些像……长辈对晚辈的关照之言。
便是三殿下如何受宠,陛下也不会容忍——
“嗯。”
就当众人无一例外以为御天行至少会责备御紫炎几句“尊卑不分”、“长幼无序”时,御天行却是再一次出人意料的顺着御紫炎的话应了一声。
御天行看了一眼李祁,李祁会意,令默与早已进入大厅内候命的御前侍卫总管林墨炀将三王暂时收监,随后遣散一众大臣。待一切整理停当,御医才汗如雨下的赶到。
“……”
太医轻手轻脚将御天行身上的衣物剪开,露出伤口,皮开肉绽的景象再一次令御紫炎心中一阵揪扯。
“为,什么?”御紫炎艰难的由唇齿之间挤出一句破碎的问话。
“嗯?”御天行冷润的声音此时再无一丝不悦,轻柔的仿佛情人之间的低语。
“为什么?有默在,父皇不必以身犯险。为紫炎挡下一剑,却让你受伤,倒还不如——”
“炎儿!”御天行厉声喝住御紫炎的话,随后再次放柔声音,温凉的手掌轻轻抚过御紫炎带着一丝凉意的小脸,缓缓说道,“你是父皇的皇儿,父皇为了保护皇儿受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御天行淡然一笑,说出的话,却是令御紫炎心中一阵翻腾。一双紫瞳之中闪过无数复杂光彩,小巧的樱`唇动了几动,终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太医仿佛对父子二人的对话置若罔闻,只是沉默着仔细为御天行诊视,许久,太医才拭去额头薄汗,恭敬的对御天行说到,“陛下洪福齐天,这断剑,若是再刺深一寸,怕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太医莫要危言耸听!”御天行冷冷警告太医一句,御紫炎刚刚松开些的手却已是因太医的一句话再次攥紧。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四章 疑惑重重 (改后)
章节字数:3353 更新时间:10-06-19 01:44
第十四章疑惑重重
“太医莫要危言耸听!伤在朕身上,伤势如何,朕会不知?”御天行沉声说道。
老太医闻声浑身一颤,却只是沉默不语。
御紫炎自是知晓并非太医危言耸听,而是御天行不愿他再担心自责,才会强作精神,顺带冤枉了老太医。
“父皇,老太医为你诊视,你便好好歇着,才是让紫炎安心。”收敛心中不断跳跃的莫名火焰,御紫炎强作镇定的说道。
“呵。炎儿说的是。”御天行明了这小人儿领会到了他的用心,一笑回道。
太医这才觉着周身一轻,压迫感褪去了些,赶忙加紧帮御天行止血包扎。
“陛下,血已止住。老臣这边去开些滋补的药。只需陛下静心调养,立春过后,陛下伤势即可痊愈。”
“嗯。”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御紫炎却是代替御天行开口,“那就有劳太医费心了。李大人,还请你劳神先着人送父皇回宫,再走一趟随着太医去煎药。”
李祁见御天行并未因御紫炎逾矩发号施令而表现出半点不悦,也便神情自然的领命下去。
回到御华殿,御紫炎扶着御天行坐到龙床上,细心的垫好靠枕,令御天行靠的舒服些,随后才事无巨细的安排着养伤所需的事由。
“……”
御天行静默看着烛火下一张精致小脸表情严肃的对一众人吩咐叮嘱着。
虽是严冬时节,但因御天行的伤,御紫炎特意吩咐霜洁将御华殿火炉中的炭火烧得甚旺,又命霜月端来一盆温水,御紫炎亲自小心翼翼帮御天行褪下早已染满血渍的衣袍,然后拿起布巾,轻柔的帮御天行擦拭身子。
到底是两岁的孩童,不一会儿,御紫炎便为了照料御天行,浸湿了单薄衣衫。
御紫炎不动声色的微蹙起眉,抿着唇帮御天行打理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衫,这才说道,“父皇稍事休息,紫炎先去沐浴。”
“炎儿似乎不喜燥热?”御天行忽而记起,去年夏季,御紫炎似乎也是常常露出不耐的神色,夜间,睡的也不似冬季安稳。
“……”御紫炎沉默片刻,转而笑道,“谈不上不喜,只是身上粘腻,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罢了。”
“——”
御天行并没有再作声,只是眼见着小人儿的身影转过屏风,走去内室浴池。
流金的黑眸之中再次划过意义不明的神采——那小人儿,眼底深处分明有着一抹晦暗,却迟迟不肯提及。
便是他为了保护小人儿受了重伤,那小人儿对他,依然有所保留么?——御天行心中有些不悦的想道。
只是……
到底是何时、何事,能令一个两岁孩童眼中深埋如此深邃晦暗之色?对于御紫炎的特别之处,御天行心中隐隐生出一个模糊的假设——
“主子。”御紫炎刚刚离去,默闪身出现在龙床之前。
“结论?”御天行收敛起心绪,淡淡问道。
“回主子,属下认为,此次三王行刺,并非燕昭太子授意。”
“——”御天行听闻此言再次陷入沉思。
宴会行刺,本是拙劣非常一着,但恰巧发生在启仙公主的接风宴上,却是很难令人不去深思一番。
如今,既是默言定与燕昭太子无关,便当是无关。只是,若非燕昭太子挑拨,三王又为何突然之间有所行动?且是如此无谋之举?
太多疑点令得御天行心中莫名烦躁。尤其想到方才眼见一截断剑直冲御紫炎飞去,他的心,便是一阵紧缩,刚换上的干爽衣衫也被冷汗浸湿了大片。
便在此时,御紫炎由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见到御天行脸色发白,一双性感薄唇此时却是微微颤抖着,御紫炎顿时骇了一跳,急忙上前两步,关切的问道,“父皇是怎么了?哪里觉得不妥么?紫炎这便去唤太医——”
“炎儿莫要紧张,父皇无事。”御天行叫住正欲转身出去唤人的御紫炎,低声说道,“父皇无事。只要炎儿无事,父皇便无事。只要炎儿无事便好,便好——”
一遍一遍重复着喃喃自语,御天行的低语声仿佛在御紫炎脑中炸开一个又一个响雷。
紫瞳中一片晶莹,御紫炎微微低下头。
父皇的话,令他觉得如此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陌生的是,前世从未有人如此待他,视他胜于一切,更不必说为了保护他甘愿自己受到伤害。
但是,熟悉的是……?为何他会觉得熟悉呢?这般喃喃低语声,这般柔和的语调,这般满是怜惜的情丝——到底是他前世无数次的在梦中期冀着,抑或……
“真无趣。”虚空中,俏皮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二人又不是供你取乐的。”威严的声音中满是无奈与宠溺。
“狐狸也是,他家主子也是,怎么整日朝夕相处,却还是对于过往,忆不起半点?”俏皮的声音百无聊赖一般埋怨着。
“只怕是他当日在三途岸边捡回的‘那个’有些影响。还有——”
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扬声说道,“就是你这顽皮鬼,不是也从中作梗着?”
“是那只狐狸自己功力退步了。我不过是略施些小小的法术,他便受了影响,怪不得我。”俏皮声音理直气壮的说道。
“呵,你啊……”威严的声音轻笑着,“罢了,他当初苦苦恋了他主子千年,才算修成正果。如今,不过是过了两年,你我只管静静瞧着罢——”
“静静瞧着很无趣啊。”俏皮声音带着一丝娇嗔意味的说着。
“你控制那三人的意识,挑起这一场事端,还不够么?若是当真伤了他们任凭哪一个,看将来他二人回归原位时,如何寻你算账。”威严声音带着一丝威胁恐吓的说道。
“等他们回归原位时?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他们还会记得这些?”俏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信。
“呵,你莫要忘记,你那义弟,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威严声音这会儿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说着。
“呃——”俏皮声音一阵语塞,随后试探的问着,“他若是来找我寻仇,你不会不管的对吧?”
“……”
“你不会忍心眼见我被他欺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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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华殿中,御紫炎缓缓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方才睡梦之中,似是听到谁在对话,仔细回想,却又记不起对话的内容了。
感受到覆在自己手上的温度,御紫炎抬头看去,御天行安稳的睡脸映入御紫炎的眼帘。
低头看看御天行宽阔手掌将他的小手整个包裹起来,御紫炎唇边不禁勾起一道弧线——这便是他的父皇,是他的生身父亲。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这父与子的关系似乎处处透着些不自然,但是,对于从未得到过父爱的御紫炎而言,却已是足够。
或许,他可以在父皇身边再待久一点,不必去在意后宫嫔妃们隐隐带着一丝狠毒的视线,不必去在意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的猜疑推测,更加不必去在意……父皇那双流金黑眸之中偶尔透出的试探与探究的意味……吧?
毕竟,父皇说了,他是他的皇儿;毕竟,父皇说了,他会保护他;毕竟,这回父皇受伤,全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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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情况相同?”
御华殿中,御紫炎疲惫的再次合上眼睛。御天行却是阖着双目低声说着。
“正是。”,默单膝跪倒淡淡应道,“被带入天牢后,平王爷突然昏睡过去,又突然醒转,醒来后,却是对宴会上自己行刺之事全无印象,反倒是不断大声斥责诘问着。穆王爷、云王爷同样如此。”
“……”御天行沉吟片刻,随后说道,“你且令人继续监视,有何异常再行禀报。”
“是。”默应了一声隐去身形。
御华殿中再次恢复平静,御天行心中却是再一次引起波澜——自从这个三皇儿降世,便似乎处处透着不寻常。影卫玉佩,三王行刺……御天行感到,他的命格,似乎在一点一点偏离过去既定的轨迹。
只是……对于这种偏离,他却隐隐的带着一丝期待——不知那早已熟悉得令他生厌的命格,到底会因这个身世成谜的小人儿,带给他多少意外与“惊喜”呢?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五章 父子亲情 (改后)
章节字数:3694 更新时间:10-06-19 01:53
第十五章父子亲情
冬去春来。转眼间御紫炎在御华殿中已是住了将近三载。
夏季日落的晚,暑气尚未散尽,御天行知道御紫炎不喜夏天燥热,特意命人在御华殿中央摆着千年寒冰降暑。御紫炎觉得很浪费,这里比前世的夏天凉快一些,在地上撒些水足矣。可是他提了一次御天行不听,御紫炎也就作罢。
停下抚琴的手,御紫炎问坐在一旁看乐谱的霜洁,“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是酉时三刻。”霜洁放下手里的书回道,“殿下可是饿了?刚刚陛下派人过来说今天事务繁忙会晚些。叫殿下先行用膳。”
霜洁如今已是十四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淡淡的性子,如水温柔,骨子里却透着倔强。看着霜洁,御紫炎总是不由得想起清——他的干姐姐,他的妻。
“是啊,殿下,您抚琴已经抚了一个时辰了。该歇歇了。用完膳奴婢才好给您讲下一段《仙草集》啊。”霜月端着一碗酸梅汤走了进来,说道。
御紫炎听言笑了一笑,起身离开琴,接过霜月手里的碗。两年了,霜月还是一样,活泼爽朗,就像他前世另一个好友,筱阳。
“是是,月神医~~~”收起回忆,御紫炎打趣道。
放下空碗,看看窗外,御紫炎转身对霜月仔细的吩咐道,“月,帮我再备一碗酸梅汤可好?还有几样爽口小菜和包点,和一碗莲子雪耳羹,一并放在食盒里,记得盒底多镇些冰。”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霜月和霜洁相视而笑,知道这是要送去给皇上用的。三殿下小小年纪宽待下人从不摆主子排场,又如此体贴父皇、乖巧懂事,心底对御紫炎的怜爱自又多了几分。
不消一刻,御书房外面已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后两名秀丽宫女,一人提着食盒,一人端着茶盘。
看到御紫炎来,李祁正要行礼,“见过三殿下。”
“李大人不必多礼。”稚嫩童音,却淡淡的;谦和温雅,却又有一丝疏离。
“谢殿下。”
“父皇还在忙吗?”御紫炎精致的眉微微皱起。最近尚水蠢蠢欲动,边疆有些不太平。加之南边因连日大雨御涟江水线猛涨,随时有暴洪的危险。所以御天行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天气燥热本就易伤身,这两天他更是不眠不休,身体怎么受得了。
“回殿下,兵部的大人们刚刚散去。稍后工部和户部的大人会过来。这会儿皇上正在小憩。殿下稍候片刻,下官这就去请皇上起身。”跟随御天行多年,李祁知道,这三殿下来看他,可比小憩让他心情好得多。
他还知道休息一下。听李祁这样说,御紫炎的脸色才稍缓了些,“不必了。既是如此,让他歇着吧。茶点放下,等他起了,务必让他用些再——”
“炎儿来了?”还没交待完,只听房里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轻轻叹息一声——难得空暇,御紫炎本不欲打扰他,可是既然醒了,也好监督他用些膳食。不然谁知他何时才会想起用膳。别人又不敢提醒他,况且就算说了他那位父皇也不会听。
推门进去,御紫炎走到睡榻旁,“父皇,吵到你了?”
御紫炎按下御天行欲坐起的身子,由香囊中掏出一瓶薄兰精油,在双手中指上各点了一滴。
“无妨。炎儿来看父皇,比就寝更能放松提神。”
御天行满足的闭上双眼,任那两只小手轻轻的揉着他的太阳穴。
“边疆的战事可平息了?”待提神醒脑的精油被吸收了,御紫炎接过李祁早已备下的湿帕,擦擦手,才要转身重新洗了再递给御天行,谁知御天行已拿过他手里的帕子想要擦脸。
“不行,帕上有精油伤眼。”御紫炎一把抢过帕子。重新在温水里面洗过,才又递给御天行。
御天行笑了笑,接过湿帕,说道,“刚刚接到捷报,尚水已经投降请和了。”
御紫炎接过帕子,又递给他冰好的酸梅汤,“解解暑。”
三年的时间,虽不足以长到让御紫炎对这个父皇付出全部的信任与依赖,却也不似初见时那般疏离与生分。三年的朝夕相处,御紫炎稍稍认识到这个威严而冷漠的“皇帝”在他面前却是一个和颜悦色、对他宠爱有加的“父皇”。
“哼,好大喜功,劳民伤财。自找麻烦不算,还麻烦别人。”御紫炎撇撇嘴,很不满尚水那个好斗的武夫皇帝没事找事连累御天行整天操劳。
“呵,若是君王皆似炎儿一般英明贤德,天下人则大幸矣。”
“天下人如何紫炎不想管,也管不到。紫炎只知,御寰有父皇这般明主则幸矣。”
“哦?父皇可以认为炎儿这是在称赞父皇么?”
御紫炎挑眉侧目,“难道父皇认为紫炎不会称赞父皇么?”
御天行自信一笑,“朕自认上无愧天地下无愧朝臣百姓,是个绝不会有辱御寰千年基业的君主。”
御天行自信的模样使得御紫炎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自信的男人是他今世的父皇呵。
“不过——”御天行将御紫炎小小的身体揽到身前,愉悦的说道,“平日难得见炎儿称赞何人,父皇得了炎儿的赞赏可是欢喜得很呢。”
“嗯,若是父皇忙于国事之余多分神关照一下自己的身子,紫炎会更加赞赏父皇。父皇没有听过‘劳逸结合’么?父皇哪里都好,惟独这一点总是做不到。”
“唉,炎儿长大了,胆子也愈发大了,这会儿居然教训起父皇来了?”御天行说笑着,坐起身来看看桌案上摆好的包点和小菜。
轻轻拭去御紫炎精致的小脸上挂着的汗珠,御天行夹了一点小菜放到小碟里递到御紫炎唇边,心疼地说,“这么热的天跑来做什么。这些事情吩咐奴才们做就好了。”
“紫炎还不饿。整个下午都在抚琴,活动一下待会儿用膳也香甜些。况且,紫炎若不来,他们可能劝动父皇百忙之中记得用膳?”吞下送到眼前的小菜,御紫炎心知御天行方才只是玩话,亦不去理睬,更未想过若是放在旁人如此口气对一国之君讲话怕早已身首异处。
听着小人儿不紧不慢的解释着,又明嘲暗讽自己不顾身体且不听人劝告的事实,御天行苦笑着就着他递过来的包点咬下去。包点很是清淡爽口,口中散开的汁水里透着的药香,解暑滋补。御天行知道三年来他对炎儿的疼爱没有白费,这个淡漠的孩子,开始和自己慢慢亲近起来。
御紫炎不动声色在细微处用下的心思,对自己忙起国事来不照顾身体的不满,让御天行感到深深的欣慰。冰冷了多年的心,似乎慢慢的有了些许温度。
“既是战事有所缓和,便请父皇忙里抽闲多休息。听您的声音——”命人收了用过的东西,又端上莲子雪耳羹,看着御天行喝下。
“战事虽暂时有所缓和,却仍然大意不得。尚水边关守将看似有勇无谋实则粗中有细。所谓兵不厌诈,需防他明里请和,实则缓兵之计。便是当真求和,议和的条件也尚需明细。他尚水连番挑衅生事,若不给他些教训,我边境便当真永无宁日。”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便有贪欲,有贪欲便有纷争。若是有何一劳永逸之法便好了。”御紫炎悠悠叹道,全然觉此时自己说出的话根本不是一个两、三岁孩童说得出的。
御天行则似乎早已习惯了如此模样的御紫炎,不仅不去追问御紫炎从何学得这番话,反而问道,“炎儿可有何良策?”
御紫炎轻摇头,苦笑道,“紫炎只知历史上平息战事最常用之法便是联姻。若以大局为重,则其不失为一良策。只是紫炎私心觉得
第7回
被送去联姻的公主太过可悲,为了国家利益牺牲个人的幸福。
退而次之,尚水屡次进犯全因其土地荒废,国库屯粮不足,百姓食不果腹。若是能授以农耕之术或以粮换取其他资源,或许亦可稍稍缓解其进犯之心。只是,无奈当今尚水帝太过昏庸,骄奢淫逸,且鼠目寸光,恐怕无论联姻抑或助农通商都难以卓见成效——”
说至此御紫炎忽而坏笑道,“或者,父皇干脆在尚水物色一位懂得审时度势,且会与御寰互惠相帮的皇子,暗中扶持,而后取代现在的昏君,如何?”
御天行捏了捏御紫炎白嫩的小脸,笑意吟吟说道,“炎儿可知你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可爱?”
御紫炎撇撇嘴,“紫炎知道自己只是痴人说梦。”
御天行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看似全未将御紫炎的话当回事,心中却在暗自惊讶——他未想到,他在心中不过初见雏形的设想,如今年仅三岁的御紫炎竟也会提出。
“好了,父皇。”御紫炎打断御天行的沉思,郁郁道,“父皇何苦事必躬亲?父皇手下那般文武大臣白白领着国家俸禄不成?所谓食君禄、分君忧。若是他们只会听命行事,那父皇不如早些换些有能之人。”
“呵,炎儿可是在心疼父皇?”御天行轻笑着问道。
御紫炎翻了个白眼,“你为父,我为子,皇儿关心父皇,不对么?”
“呵。”御天行又是一笑,并未回答御紫炎的问话。
自从这小家伙住进御华殿,他的笑容似乎一直不曾断过呢——御天行心底想着。本是想要将这个看不出命格的孩子留在身边方便观察,却不想成了他的开心果。
“这是上好的普洱。父皇虽平日爱喝龙井。只是天气燥热,您近日又肝火偏旺,龙井大凉,怕伤了龙体,苦了一班太医。”
“炎儿这般体贴细心,日后你封王出宫建府,叫父皇怎么过啊?”御天行没来由的叹息一声,好似语重心长——若是能忽略他故意在御紫炎耳边吐着热气的动作。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六章 交待身世 (改后)
章节字数:3554 更新时间:10-06-19 02:00
第十六章交待身世
“还有十二年的时间不是?足够父皇学会如何照顾好自己了。”御紫炎不动声色的偏了一下头躲过那股搔得耳朵发痒的热气,低着头淡淡回道。
看着剔透的小耳朵染了淡淡的粉,御天行满意的躺回睡榻之上,任御紫炎用温热的帕子为他敷眼。
“唉,父皇太多国事操劳,无暇照顾自己,炎儿一直留在父皇身边可好?”御天行轻轻地说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御紫炎这一次并没有答话,只是撤掉已经凉下的帕子,用干布巾轻轻吸了御天行脸上的湿气,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在两手拇指各点了一滴菊薰精油,轻轻为御天行按压着眼睛周围的穴位。
“皇上,工部和户部的各位大人已在外面候着了。”李祁走过来,说道。
“嗯,叫他们进来吧。”
“紫炎先行告退。”
“炎儿。”御天行拉着御紫炎的小手,莫名有些不舍小人儿离开身边。
“父皇,紫炎回去用膳。”御紫炎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君臣议事,他一个三岁幼童怎可留下。前年太小才任由御天行抱着他到处走。如今说什么他断不肯再这样惹人注意了。平日里御天行对他百般宠爱已是招来无数白眼红眼。他不想招来太多麻烦。
“是父皇疏忽了。炎儿快些回去吧。天气热,早些歇了。”
“父皇才是,方才虽用了些茶点,议事过后定要记得用膳。”
“父皇知道了,炎儿不要总是为了这些小事伤神。”
“若要让紫炎不伤神,就请父皇您自己多上些心。”淡淡的笑着,御紫炎转身退了出来。
李祁跟着御紫炎一起退出书房请各位大人进去。
御紫炎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对李祁说道,“李大人,等下烦您吩咐御膳房准备些爽口滋补的膳食。父皇喜欢吃清蒸鲈鱼。这会儿正是鲈鱼新鲜的时候,叫他们蒸一条。还有黄瓜先用凉水拔过,丝切细些,上桌之前再淋香醋,那样好吃。
对了,上回那个水晶蒸饺父皇甚是喜欢,也请他们备一些。蘸料里面不要放姜丝了,天热,吃着烧胃;香油也不要,父皇不喜油腻。只加少许蒜蓉便好——”
说着说着,抬头看见李祁似笑非笑又有些许惊讶的眼神,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一个三岁的孩子,还是尊贵的皇子,哪里会懂得这些生活琐事。
御紫炎苦笑着摇摇头,“就是这些了。其他的,您看着安排吧。”
说着,御紫炎刚准备要走,又回过头,“还有——罢了,父皇还有那些大臣会想到收购粮药的。”
看着御紫炎转身悠悠离去,李祁笑意更深了些,难怪皇上如此宠爱这位三殿下。如此七巧玲珑心,任谁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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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行处理完政事,由御书房回到御华殿时已是三更天。四下寂静无声,却见殿内忽明忽暗的闪着灯火。
走进去,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桌案后的梨木椅上举着毛笔不知写些什么。
御天行走上前去,抱起御紫炎放在自己的腿上坐下,“夜已深,炎儿为何还未睡?霜月和霜洁呢?”
“紫炎早先就寝时让他们下去休息了。刚刚醒了,睡不着,才起来了。父皇才是,又忙到这么晚。”见御天行来了,御紫炎也放下毛笔,抖了抖案上的宣纸,想要收起。
“炎儿在写什么?”看看纸上的字,虽然跟他们的文字相像,却又简略些。字体倒不难看,只是笔锋毛毛草草很不整齐,用力也极不稳。
“腕力不足,手总是抖。”御紫炎尴尬的笑了笑。就想把纸藏起来。前世用惯了钢笔,毛笔字偶尔写了玩,却不曾下过功夫。
“无妨,等过阵子得了闲,父皇亲自教炎儿书法。”
“嗯。”
“这书案太高,炎儿若是想习字,不如明日父皇命李祁为你准备一套专用桌椅可好?”
“紫炎多谢父皇。”御紫炎躬身施礼道。
“父皇说过多少次,炎儿对父皇不必如此多礼。”扳正小人儿的身子,御天行无奈的说道。
“基本的礼法总该有的。”御紫炎固执的回道——他认为自己已经很是不守规矩了。寻常皇子哪里可能安然坐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寻常皇子得了这个男人的“赏赐”又岂是微微躬身施礼便可了事的?
无奈御紫炎的坚持,御天行只得随他高兴。
“那,炎儿可否告诉父皇你在写些什么?”御天行大略扫了一眼,大概可以知道内容是在写今日所遇之事和感想之类。
“——算是,手札吧。”
看着御紫炎欲言又止的样子,御天行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炎儿陪父皇去沐浴可好?”
“——好。”刚开始的时候御紫炎还真是不习惯和御天行“坦诚相对”。不过三年的时间,他也渐渐习惯了。
泡在温暖的池水中,御紫炎稍稍放松了一些。考虑着该如何跟御天行开口。
与御天行朝夕相处近三年,他的宠爱御紫炎心知肚明。御紫炎的性情是,谁人对他好,他定会加倍奉还;不过,谁人对他不好,他却很难怨恨,只是温吞的埋在心底深处。是以,御紫炎已考虑了许多日,总觉得于情于理,他的离奇身世,该给御天行一个交待。
“其实——紫炎写的,该称做——日记。”御紫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日记?”知道御紫炎指的是刚才在书案前写的东西,御天行挑了挑眉。没听说过的名词。
“嗯。其实,紫炎出生时,带着前世的记忆……”
“嗯。”御天行淡淡的应道。
“父皇并不意外?”御紫炎挑眉歪着头看着御天行问道。
“炎儿不是早知父皇从未将炎儿当作三岁孩童看待?”
“那父皇对紫炎的过去了解到哪种程度了?”御紫炎释然一笑,问道。
果然,对于他的少年老成,御天行从不追问,只是放任他的“没大没小”。皆是因御天行早已参透他的过去未来,知他本是异世之人,才会将他的一切反常表现当做理所当然?
“父皇对炎儿的过去一无所知。”
“父皇?”御紫炎对御天行的回话有些惊讶。
“父皇对炎儿的命盘半点也参不透——无论过去,抑或未来。”是的,御紫炎,是唯一一个他完全无从了解的人儿。
“所以父皇才会对紫炎如此感兴趣——”御紫炎恍然。
所以初见以来,他就总是投来探究的视线。所以,三年来百般宠爱,或许只为等他自己开口`交待自己奇特身世。
“如今父皇对炎儿更多的是疼爱。”御天行轻轻的向御紫炎身上撩着温水。
他说的,是实情。
“——”
御紫炎并未作声。对于御天行的疼爱,御紫炎心里是留恋的。前世,他从没见过亲生父母的面。养父母其实是他的舅舅、舅母。养父母对他的好,与其说是父母对儿女的疼宠,不如说是在培养一个继承家中医院接班人。加之父亲“大家长”气质的独断,以及母亲的好强内向,是以御紫炎记忆中的亲子关系,并非轻松与心安,而是淡淡的疏离与压力。
如今御天行对御紫炎的疼爱太过,甚至可以称作溺爱,却反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切、不可靠。帝王对皇子的疼爱,更有深意吧?即便这个疏冷的男人此刻正对他温柔的笑着,他还是觉得看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炎儿在想什么?”见小人儿低头不语,姣好的眉微微蹙着,御天行轻声问道。
“父皇为何对紫炎如此厚待?为何直到今日都不曾开口询问紫炎身世?”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御天行闻言沉沉笑道,“怎么?炎儿以为父皇现在能从你身上讨得什么好处?”
见御紫炎因他的笑言显出一丝羞恼之色,觉得小人儿可爱非常,却又担心他当真动怒,遂决定不再逗他,微微叹气,缓缓说道,“父皇怕问得急了炎儿会将父皇拒之千里之外,所以只好慢慢等待炎儿愿意信任父皇,愿意自己告诉父皇。”
“父皇——”一时间,御紫炎无言以对。是啊,若是一开始就问他的话,他恐怕会立刻在自己周围筑起一道厚厚的围墙,绝不会和御天行亲近。
“炎儿现在可是愿意相信父皇了?”
“父皇如今知道自己的皇儿是个‘异类’,难道心中当真不会有半点芥蒂么?”御紫炎并未立刻回答御天行的问话,而是反过来询问御天行。
“无论炎儿过去如何,现在,炎儿只是父皇的皇儿。”
“……”
前世不曾真正享受过父子亲情的御紫炎,为了御天行一句包容一切的话,心底悄悄裂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依旧不曾正面回答御天行先前的问话,御紫炎只是径自开口讲起故事,“在另一个时空中,有个极平凡的男人,名唤夜禹桥……”
池中缓缓升腾的雾气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向身边的男人讲述着21世纪中国的模样,讲述着一个男人平凡的76年生命,还有他死后在阎府和阎君的对话……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七章 有情无爱 (改后)
章节字数:3466 更新时间:10-06-19 02:06
第十七章有情无爱
静静地听完御紫炎平淡而简短的描述,仿佛他口中的夜禹桥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御天行俊朗的剑眉中间拧出几道深痕。
“……”御紫炎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御天行的脸色。现在父皇知道了自己前世不正常的性向,不知是否会瞧不起他。在这世上活了三年,御紫炎早已知晓此世之人好男色并不稀奇,却也多为有钱人家豢养娈宠,并非何等光荣之事。
“夜禹桥为何选择想要做杀手?”并未注意到御紫炎的谨慎神情,御天行问出使他紧蹙双眉的问题。
见御天行问的是此事,御紫炎不禁松了口气,虽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同性,但是他不想隐瞒父皇。若是父皇因此看低他,他虽是会遗憾再次失去了享受父爱的机会,却也到底无法。
谁知他的父皇,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杀手无爱——”稍稍安下心来的御紫炎重复着当初给阎君的回答。
“无爱?”深锁着眉,御天行的心一沉。一个平凡的男子,即便喜欢同性,但是后来到底建立了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终老,为何来世不想要爱?
“嗯——父母手足朋友之情尚可,夜禹桥好像只是不想要爱情吧。”
“向往爱情,该是人之常情不是么?无论喜好同性抑或异性。”
“呵,没想到父皇竟是如此开明之人。”御紫炎轻笑,一直紧紧握着的手才稍稍松开了些。
此时御天行才注意到御紫炎的动作,心中不禁一阵怜惜之情——这个小人儿,是在担心自己对他前世喜好男子之事怀有偏见么?这个倔强的小人儿,明明心中担心的紧,却是依旧轻言浅笑着……
“对啊,——夜禹桥为何希望无爱呢?”似在与御天行说话,又似自言自语,御紫炎双手轻揉太阳穴,似是要回忆起自己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但是当御紫炎试图回想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痛,心里也闷闷的。
“父皇,紫炎——紫炎不大记得了……”皱着眉头,越回想他就越觉得很不舒服。原本好像还很清晰的记忆,似乎也模糊起来。
“炎儿不要再想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好了。”看到小人儿不舒服的样子,御天行轻轻把御紫炎抱在怀里,轻抚他的头发。那发稍的紫芒似乎较平时深了些。
待小人儿渐渐平静下来,御天行抱着御紫炎出了浴池,帮他擦干身体,穿好衣服。
“父皇,紫炎不是孩子——”他前世已经76岁了。虽然似乎十四岁以后的记忆都已模糊得很,但在御紫炎记忆中,只有他照顾别人,从未被别人细心照料过。
“炎儿现在就是父皇的小皇儿,炎儿只要心安理得的接受父皇的宠爱便好。”御天行的话虽温柔,却又让人无法抗拒。
“……”
御天行见怀里的人儿不知想到什么,淡然的紫瞳中方才似掠过一丝寂寥。御天行心里一紧,即便是前世活了七十六年,一个人眼里也很难显出这样深刻的寂寥。
那种刻在灵魂深处的寂寥,就是二十几年来一直高处不胜寒的御天行都有一瞬间被撼动了。
“呵,父皇至少先将身子擦干吧,虽已入夏,也要小心受凉。”
御紫炎忽而抬头,一面说笑着,一面拿过一块干爽的布巾,帮御天行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刚刚眼中寂寥,仿佛从未出现过。
早已熟知御紫炎如此一笑而过时,定是心中感到不快时。只是这一回,御天行看着御紫炎,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莫名的,御天行总觉得眼前这人儿总在自己面前竖起一道高墙,总也跨不过……
“炎儿,下月初七是你的生辰,父皇想要为你好好庆祝一下。”穿戴完毕回到寝殿,御天行方才悠悠说道。
“父皇知道紫炎喜静,何况边疆战事刚刚平息,已是劳民伤财。再加上御涟江近日水位连连上涨,到时候赈灾防疫重建,一项一项都是开销。何必为紫炎生辰浪费?”御紫炎摇摇头,笑道。
“但生辰总是要庆贺的,战事再紧,水患再急,父皇也断不会委屈了炎儿——”御天行淡然一笑,眼中却全是化不开的宠溺,说出的是肺腑之言。
“那……”听了御天行的一番话,御紫炎心中不无感动,于是思索再三,终是开口说道,“紫炎只和父皇、母妃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就好。若是父皇允许的话,紫炎很想叫上霜月霜洁姐妹,还有李大人,他们平日里都很照顾紫炎。”
“好,既是炎儿所请,父皇自是应允。”御天行点头允道,又抬起手轻抚御紫炎脸庞,“炎儿如此善良温和,怎能去做杀手?谢天谢地阎君并未依你。”
听到御天行低沉话语,御紫炎心中一暖——他的父皇,是真的疼爱他的呵——
“多谢父皇恩准紫炎的任性要求。”掩下心中思绪,御紫炎浅笑。
“父皇说过,在父皇面前炎儿不需这般多礼。这些是父皇对炎儿的疼爱,炎儿只管心安理得的接受便可。”御天行轻轻叹了口气,翻身上床,轻轻将御紫炎带到怀里,拉过丝被,“已经很晚了,炎儿休息吧。”
“嗯。”
御紫炎确已困乏不堪。想想前世明明都是习惯自己一个人睡的。房间里有别人他绝对睡不好,且一向浅眠。可不知怎的,自从作了御紫炎之后,每天和御天行同食同寝,竟不知不觉习惯了那个带着冷香的怀抱。父皇若不在身旁,他反而睡不着了。苦笑了一下,御紫炎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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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正是御紫炎的生辰,照他所说只是在灵妃的凌烟宫摆了一桌家宴。说是“宴”,不过是些御紫炎平日喜欢的菜肴。
当御紫炎要求霜月霜洁还有李祁一起坐下用膳时,几个人先是狠狠地吓到,说什么都不肯坐,后来还是御天行亲自发话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御紫炎费了好半天力气才让三个人放松下来。
看着几个与自己亲近的人团坐为他庆生,御紫炎感到很满足。
看着御紫炎开心的笑脸,御天行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儿有一点点像个孩子了。
李祁更是对三殿下更加赞赏有加,默默认下这位小主人。
霜月霜洁姐妹更是感动不已,暗下决心从此追随御紫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晏灵跟随御天行多年,第一次见到那冰冷的总是高高在上的人露出柔和的笑容,惊讶之余也为自己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感到骄傲。
御紫炎却浑然不知桌上几人心里翻涌的情绪。他决定不告诉其他人自己有着前世的记忆。不是他不信任这几人,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想跟太多人分享。
而御天行则很高兴御紫炎没有告诉其他人。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这是否证明了对于炎儿来说他是特别的存在?只是御天行此时并未意识到,他竟如此在意自己在炎儿心中的地位。
晚膳过后,回到御华殿,微醉的御天行心情极好,“炎儿过来,陪父皇下盘棋。”
御紫炎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苦笑地说,“父皇,您饶了紫炎吧,您明知紫炎那个棋艺——”说着,他自己都有些羞,低笑道,“厄,那能叫棋艺吗?”
看着紫炎一对紫瞳俏皮的闪着光,御天行霎那间有些失神,忽觉一阵口干舌燥。
“父皇?”半晌不见对方出声,御紫炎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向御天行。
“咳,父皇身上酒气太重了,先去沐浴。”
“哦——”见御天行匆匆离去,御紫炎觉得今天的父皇有些反常。不过心里庆幸不用被逼着下棋,便也没多想——要知道,那种攻城谋略、步步为营实在不适合他,他也没有那个天赋。
摇摇头,御紫炎随意晃了一会,便走到书案前,踮脚自桌上提起紫砂茶壶,自斟一杯茶水,刚要喝。凑到唇边的茶杯又停了下来。御紫炎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却冰冷异常。
端着茶杯坐在桌案之上,晃着两条短短的小腿,玩味的看着杯中之物半晌。终于,他浅笑着将茶杯翻过,任茶水缓缓流到地上。碧绿的茶水在月光的映衬下竟闪着莹莹的诡异光泽。
“到底还是坐不住了么?”御紫炎平静的声音低低呢喃着,话音中却是渐渐转冷。
而御天行沐浴后出来,看到的正是月光之下御紫炎冷洌的笑容。
那笑带着睥视天下的孤傲,带着看破世事的冷嘲。
那笑是御天行从未在御紫炎脸上见过的。不同于御紫炎平日里淡淡的笑,也不同于他平日里温和的笑,更不同于他偶尔俏皮的笑。那笑容在那张稚嫩的笑脸上显得很不协调,却又是那么的蛊惑人心。刚刚压下的躁动又涌了上来。
“炎儿?”清泉般疏冷的声音此时却隐着一丝喑哑。
听到御天行的呼唤,御紫炎斜着一双桃花眼看向他。
“父皇洗好了?”稚嫩的童音里却含着一丝未退的寒意。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十八章 皇子影卫 (改后)
章节字数:4858 更新时间:10-06-19 02:15
第十八章皇子影卫
“炎儿,何事惹你不高兴了?”强压住心中的麻痒之感,御天行问道。
“惹我不高兴?呵,是呢,紫炎倒是应该不高兴~”也不解释,御紫炎又缓缓扬手斟了一杯茶,递到御天行面前。挑着眉看着他。
闻了闻杯中的茶,御天行的眼神逐渐暗了,俊朗的脸上也蒙了一层冰霜,“看来有人活得不耐烦了。”
“呵,只是不知这愚人到底是想折腾父皇还是想折腾紫炎呢?小算盘打得倒不错。只可惜她算计错了人。”
御紫炎的能力是在跟霜月学药的时发现的。虽是奇怪为何与控制人心无关,不过如今看来,天生识毒对他来说绝对只有好处——尤其是在三尺宫墙之内。
“炎儿——”看着小人儿此时有些得意又有些讽意的样子,御天行一时间有些恍惚。
“哼,她这心思用得倒巧。醉仙魂——普通男子服了不过是极品春药,可若是小儿服了却会血脉逆行,不傻也癫。她倒是两头都舍不得耽误。”
“默。”听了紫炎的话,御天行的眼眸又是暗了几分,冷声唤道。
“主子。”默应声现出身形。
“茶是谁送来的?”御天行冰冷的声音问道。
“回主子,早些时候莲妃娘娘着人送来的。”
“原来是大皇兄的母妃。”御紫炎点点头,笑道,“眼见又过去一年,父皇的后位依然空着。也难怪莲妃娘娘坐不住了。”
这三尺宫墙之内,暗潮汹涌,各派势力盘根错节,每天不停上演着此长彼消、勾心斗角的戏码。
在异世生活了三年,御紫炎也渐渐习惯了这皇子的身份,只是那些勾心斗角,依旧离他有些遥远。抑或,只是因为一直有他的父皇照拂庇护,他才得以一直无忧吧——思及此,御紫炎心中又一次莫名腾起一阵暖意。
“她找死。”御天行的声音此时冷得让默都禁不住后背直冒冷汗。
见御天行当真动了怒,御紫炎浅笑着说道,“上一回父皇为了紫炎之事,已是重重责罚过了莲妃与芸妃二位娘娘。不过一年,若父皇再责罚莲妃娘娘,引得右相心生不满便不好了。”
“怎么?父皇一直不去理会宇文兄妹,炎儿便以为父皇怕了他们不成?”御天行听御紫炎这话虽是好似劝说,却带着一丝看戏的意味,不禁挑眉半真半假的问道。
“呵,父皇又怎会怕了谁?是紫炎失言了——”御紫炎同样轻松写意的浅笑道。
“此事父皇自有主张,炎儿不必多虑。”管他什么小伎俩,想伤炎儿,便该死。
“是。”见御天行当真动了怒,御紫炎也不再多说。他虽不是什么嗜血狠毒之人,但如今有人妄图设计于他,御紫炎也不介意看到某些人自食其果。他也相信御天行的手段,不会因些小事乱了分寸。
“炎儿可想做太子?”过了半晌,御天行又开了口。
挑了挑眉,御紫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采,口中却是淡淡问道,“父皇不怕人家说你朝令夕改?”
这里的皇族可以活到200岁,就算被立为太子,想要安分守己的等到皇上仙逝自己再登上帝位,恐怕连黄花菜都能当劈柴烧了。所以御天行初登大位便称不会立太子,言下之意立了也是摆设,谁有本事有胆子就从他手里直接夺了去。
“为了不让那些不自量力的人觊觎额外之物以至烦到炎儿,出尔反尔又如何?”
知道他对御紫炎的宠日后势必引起不必要的纷扰,御天行却不想因此而对御紫炎减了一丝一毫的好。
御紫炎悠悠笑了,“紫炎无此能力,更无此大志。况且太子之位,徒增别人对紫炎的关注,并不好。”
“炎儿——”叹息一口气,御天行把紫炎抱在怀里靠在龙榻上,仰头看着夜空,“有什么事情才能引起你的兴致呢?”
“——”御紫炎听到御天行的问话,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炎儿?”这个人儿又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父皇,紫炎想跟母妃学功夫,日后做您的影卫。”
很快收敛了眼中的情绪,御紫炎浅笑着说道。
御天行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探问道,“为何?”
御紫炎想要学功夫御天行并不觉得意外,他也早打算过些时日亲自指点小人儿武功。只是,为何要做影卫?因为灵的关系?
蓦地,御天行忽而记起当日抓周之时御紫炎踢到的影卫令牌。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自己淡漠的性情适合做影卫。况且——母妃不也是父皇的影卫么?”
“……”御天行沉默了很久,忽而想起一种可能性,于是问道,“炎儿此时提出要做影卫,可是因为父皇方才提及储君之事?”
“……”一双紫瞳蓦地睁大,却又瞬间掩下眼中情绪。
“炎儿以为父皇在怀疑你,试探你么?”御天行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悦。虽说最初确是他一而再的试探这小人儿。但是如今,他却是发自真心想要给这小人儿一个至高无上的权位。
“父皇莫要生气。紫炎也只是偶尔想起。父皇对紫炎如何,紫炎心中自明。”
第8回
“……”听着御紫炎的语气好像安抚任性发脾气孩子一般,御天行心中的不快再找不到理由发作。
注意到御天行闷闷不豫的表情,御紫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他的父皇也会露出这般的神情。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御紫炎恢复平日的神情,甚至还带着点狡黠的说道,“父皇,您现在不想答应让我做影卫,但是至少我可以跟母妃学功夫吧?”
御紫炎明白,凭着御天行那高深莫测的武功和心思,还有能参破人命盘的异能,只要他不想让位,无人有本事、有迫力胆敢篡他的位。
只不过,扳不倒本人,多去除几块绊脚石也是好的。御紫炎对那把“破椅子”没兴趣,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把他当成威胁。为了自保,他不得不让自己变强。
况且有了自保能力,年前父皇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事也不会再发生了——御紫炎每每想起当时那血肉模糊的景象,心中便不自禁一阵绞痛。让别人为了他受伤,只一次,便够了。
“好吧。既是如此,下个月开始炎儿每日辰时到巳时去凌烟宫跟着灵练功吧。待打好根基,父皇亲自教你内功和招式。”
御天行转念想想,御紫炎的话不无道理,不论炎儿以后做影卫与否,练得了上乘功夫,总是好的。
“何必等到下个月?明日便开始!!”刚刚还一本正经的小脸儿顿时因为兴奋而光芒四射。
可是刚刚说完,御紫炎突然叫道,“啊???辰时??”
兴奋的脸又瞬时垮了下来,御紫炎干笑几声,“啊哈哈,也对,哪本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不是苦练武功、起早贪黑。”
无奈的摇着头一手扶额,御紫炎咬牙切齿道,“我的懒觉,我的低血压,我的起床气——呃~~~”
看着小家伙一反常态的样子,听着不太能懂的怪词,御天行大概猜到他是在感叹要早起吃苦,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宠溺的点点小家伙的鼻尖,“小懒蛋,一直闹着练功做影卫,你道神功盖世像喝杯凉水那般容易么?”
不满御天行的言行,御紫炎用力撇过头去躲闪御天行的魔爪,怪声怪调的说道,“哼,霜月和霜洁体贴入微,我想喝杯凉水还就没那么简单~~”
说罢还不忘挑衅的看看御天行,那意思自己身边跟着两个温柔可人的美娇娘,气死你~
难得看到御紫炎多变的表情,御天行也玩兴大发,“敢挑衅父皇?”
说着,御天行便对御紫炎搔起痒来。
恰巧御紫炎跟前世一样怕痒得不得了。
挡也挡不下,躲又躲不开,御紫炎实在耐不住,只得连声讨饶,“父皇饶命,父皇——呵呵,要出人命了——不行,呵呵——错——我错了——呵呵,还不行吗?要,要岔气儿了——”
看小家伙脸涨得通红,怕他当真岔气儿,御天行才停下手来。拍着御紫炎的后背帮他顺气。
“父皇好过分。”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抱怨着,“若让外人看到你这坏样还不吓晕过去。”平日里那么冰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和别人嬉笑闹成一团。
“炎儿也知道说那是外人。”
你可知道能让朕如此开怀大笑的只有你一个人。
“父皇——”一瞬间,御紫炎听到御天行的的言语中浓的化不开的孤寂。
顿了一下,似下定决心,御紫炎在床上站起身来,努力用两只不长的小胳膊环过御天行的脖颈,轻轻拍拍他的背,“——御天行,这许多年,辛苦你了。”
御紫炎明白,二十三年来,御天行背负的不只是皇族之人必定拥有的“高处不胜寒”,更背负着因为那与生俱来的能力而挥之不去的被疏离感以及看透一切的无趣感。
御天行心底猛地一震——他的名字,他有多久没有听过了?还是,从来没有人真正叫过他的名字?
又有多久没有人真正心疼过他、安慰过他了?而他心里积压了多少年的寂寥和无趣感,竟一瞬间就被抱着他的这对纤细弱小的臂弯轻易粉碎了。
御天行反过手来想要抱住眼前的小人儿,却终究放下了抬在半空中的双臂。他怕自己一旦抱住便会舍不得放手,会千方百计把他拴在身边。
然而御天行却知道,这人儿心里筑起的墙远超过他的想象,或许比他心里的墙还要厚很多很多。这人儿可以打破他的心防,可是,他——又何时才能让这人儿彻底放下心防呢?
“父皇为何这样看着紫炎?”片刻过后,一大一小分开怀抱,爬下龙榻准备更衣,感觉到御天行的视线,御紫炎回过头来问他。
“之前父皇一直担心炎儿如此善良温和,就算父皇把你保护得再好,日后卷入宫廷纷争总是难免。到时怕你不忍伤人反而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如今看来,是父皇多虑了。朕的炎儿竟也有那样狠绝的一面。”
“父皇不喜紫炎狠绝?”御紫炎闻言挑了挑眉,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为何不喜?炎儿如此在宫中便多一分安全,父皇高兴还来不及。”
“父皇难道不担心紫炎绝情起来连你都不认?”
“呵呵,怎么办呢?父皇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呢。”
手中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御紫炎叹口气,系好衣带,转过身来凝视那双流金的黑眸,悠悠然说道,“父皇,为王者,不可轻信任何一人,更不能有软肋。强大如你,睿智如你,冷情如你,不可能不懂。”
“炎儿,”将小人儿拉近坐在床沿,轻轻将修长的手指插进柔软的秀发间,“你的玲珑心里到底还有多少道心思,你的性情到底还有多少面是父皇所不知的?要真正了解你是否要花上父皇一生的时间?”
御天行似是叹息一般的话语在御紫炎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御紫炎的身子有些僵直,低声说道,“与人为善不过是举手之劳。紫炎本是讨厌争斗、抢夺、伤害、算计和憎恨之人。但紫炎也决不允许别人轻易伤害到我——尤其是不相干的人。身为皇族,紫炎自知身不由己,优柔寡断,只会令亲痛愁快。既是尚有怜我之人,我便不会轻易让他们因我而难过。”
御天行注视着眼前的小人儿,虽然这两年他处理国事从不避讳御紫炎,却一直不曾令御紫炎真正接触阴谋权术。他希望那双没有一丝算计与黑暗的紫瞳永远没有一丝杂质。却不想御紫炎心中自有一面明镜。若有一日这个人儿知晓了权势的诱`惑,他是否便会离自己远去了呢?
似乎洞悉御天行的顾虑般,紫色的双眸深深地看向流金的黑眸,“你对紫炎的好紫炎都记在这里。”
白嫩的小手指向心口,“紫炎既信了父皇,便不会先背叛父皇。所以,父皇并非一人,记得了?”
那只小手拍拍御天行的胸口。
“炎儿,父皇对你,亦然。”御天行的手握住自己胸口上的那只小手,一字一句的说道。
御紫炎淡淡一笑,点点头,爬上龙床,侧过身去躺下,睡去。
御天行并未错过御紫炎眼底的那一丝漠然。明明笑着,明明点头表示认同,却似乎从心底并未相信。看着身旁缩成一团的小人儿,即便他将自己的身世告知,却依然觉得他的心很遥远,不容人靠近。
但是,他当真如此排斥着旁人的接近么?
莫名的,御天行总是觉得那小小的脊背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主人其实在心底呼唤着一个依靠——
“炎儿,父皇要如何做才能真正得你全心信任呢?”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近闻众皇子骑射文章,勤勉不懈,大有精进,朕甚喜。下月初三岭南秋围,六岁以上皇子均可入围狩猎,余下年幼皇子同行。钦此。”凌烟宫内,李祁宣读圣旨。
“万岁万岁万万岁。”下跪之人正是刚刚年满六岁的御紫炎。
“李大人有劳。”领旨起身,御紫炎淡淡笑道。
“三殿下客气。若三殿下果真觉得李祁辛苦,不如搬回御华殿可好?”李祁伸手扶起御紫炎,半认真半玩笑道。
“李大人,‘树大招风’——紫炎不想徒增烦恼。”
自从四年前御紫炎开始习武,便坚持搬回了紫烟宫。
皇子住在御华殿于理不合,也惹得文武百官和后宫众多猜忌。三年前的下毒事件,虽伤他不得,御紫炎却再次意识到皇帝的恩宠是种负担。
他贪恋御天行的宠爱,却不愿因此而招惹纷扰,更加不愿重蹈前世覆辙,整日接受不善目光的洗礼。骨子里,御紫炎是骄傲的,却也因为骄傲,而加倍的敏感。
“没有三殿下的陪伴,陛下的身影显得孤单了许多。”李祁似是漫不经心一句话,却是实实在在传进了御紫炎耳中,打断了他的思绪。
愣了一下,御紫炎记起当日提出搬回凌烟宫时御天行眼中的掠过的一丝不舍和落寞,却也并未坚持挽留。而三年来,御天行也很少出现在凌烟宫。就算来,也不曾与御紫炎过分亲近。
是以御紫炎一直以为,父皇对他的“兴趣”,也不过如此。每每想到这点,御紫炎心中虽是有些失落,却也并未有过多的伤感——毕竟前世早已经历过的事情,如今再来感伤,实在有些无趣。
“李大人何出此言?”想起这些,御紫炎对李祁的话倒是有些不解了。
“李祁只是实话实说。下月秋围,陛下可是很期待三殿下的表现啊。李祁还要去其他几位殿下宫里宣旨,先行告退。”
“哦——”被李祁的话搞得愈发疑惑,等回过神时,御紫炎早已不见李祁人影,更没有看见李祁离去之时那意义不明的笑容。
八月初三,御紫炎奉旨出席岭南秋围。
六岁的御紫炎,身形已是八、九岁孩童的模样,依旧略带些婴儿肥的身材,看不出已是习武三年的人。白皙的皮肤如凝脂般干净透明。一双紫瞳在秋日的阳光照耀下流光闪烁,挡不住的风姿。
末梢泛着紫芒的齐腰长发高高束起,柔软的发丝随着微凉的秋风任意起舞。依旧一身紫色丝袍,胯下一匹白马迎风傲立,这般风采的御紫炎是御天行从未见过的。
右侧,依照次序,御紫炎排在大皇子御颙岚和二皇子御涟轩,他的后面则是小他一月的四皇子御雪寒,三日后满六岁,御天行特别准他参加秋围。御雪寒的下手则是一些会骑射的皇亲国戚。
小一些的五皇子御凌耀、六皇子御隽兖、以及双生皇子御沐玚、御祺玥坐于帐内。九皇子御靖霜尚在襁褓之中,因此并未出席。
左侧则是一排年轻武将及侍卫。
“三皇弟,平日不曾见你练习骑射。不想你居然会骑马啊。”一旁的御颙岚讪讪地说道。
“只是不会掉下去罢了。”御紫炎去年开始上书房读书,平日同御颙岚说话不多。想当初莲妃在茶水中下药之事,御天行并未声张,事后莲妃却莫名其妙病了整整一个月。本是花容月貌的美人,被折腾得不成人样,自此也便彻底失宠。这御颙岚因母妃失宠,生性又怯懦,御紫炎对他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这样啊。其实我也不是很会骑马。只是父皇下旨要我们参加秋围,我才来的。”确实,御颙岚喜文,平日总是抱着书本。御紫炎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平日少言寡语的御颙岚今日会特意找他说话。
“——”御紫炎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哼,皇兄身为大皇子如此怯懦,岂不叫人笑话了去!”说话之人正是二皇子御涟轩。
“二皇兄,大家早都快忘了有他这个大皇子了。我们不要管他。今日机会难得,咱兄弟俩一定要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搭腔的是四皇子御雪寒。
御颙岚抿着嘴敢怒不敢言。那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当今皇后之子,他们的舅舅又是兵部侍郎。二人体格都较同龄人健壮,又从小习武。自是不把性格怯懦的御颙岚放在眼里。
御紫炎依旧不语,心想,小小年纪便出言如此傲慢歹毒,看来这皇后也不会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再看看一旁的御颙岚,虽是抿唇不语,眼神里却不似平日得懦弱黯然,反而透着倔强。原来这个人也并非一无是处。御紫炎心想。
不过这几人如何御紫炎完全不关心。他心里盘算着随便猎些什么交差便好。平日和几个皇子读书习武,他都“表现平平”。这次也不例外。想着,流光溢彩的紫瞳顿时变得空旷无神,存在感,立时薄弱非常。
台上的御天行将一切尽收眼底。微挥挥手,中气十足地说道,“开始。”
一言即毕,只见一片尘土飞扬,众人兴致冲冲分头寻捕猎物。
等帐前再次恢复安静,只见那紫衣白马依然静立原地。又过了半刻,御紫炎才慢悠悠的轻踢马肚,缓缓出发。
漫无目的的策马徐行,想着打只兔子什么的就回去。本无心秋围之事,也因为身后跟着一个在马上摇摇欲坠的御颙岚。
这个人,干吗总是跟着我——心下想着,有些不耐,御紫炎双眉微蹙,他不喜生人气息,却又不好开口驱赶。
好在走没多久,见草丛中一只白兔。
“就是你吧。”御紫炎自言自语道,搭弓欲射白兔,却听不远处草随风动。
“噗。”另一支箭已射在白兔身上。
“哎呀,三皇弟真是抱歉,抢了你的猎物。”
“无妨。”明知御涟轩是故意的,御紫炎并未点破,只是淡淡地说到,“二皇兄好身手。”
“哈哈,好说。”
冷眼看着拎起战利品得意离去的御涟轩,御紫炎心里暗道,“幼稚。”
正欲策马离开,只见御颙岚却翻身下马。
御颙岚走到刚才那兔子中箭的地方,俯下身去,抱起一团雪白。仔细一看,是只初生的雏兔。见御颙岚露出温柔的笑容,御紫炎淡淡笑道,“大皇兄既是喜欢,便带回去吧。”
“嗯。我正有此意。”有些意外的听到御紫炎主动与他说话,御颙岚开心的说道。
话音未落,御紫炎眉头微蹙,视线越过御颙岚看向身后。御颙岚觉出御紫炎的异常,转身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一只一人多高的棕熊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仅有十步之遥。看到棕熊狰狞的面目,御颙岚顿时吓呆在原地。
迅速打量棕熊,发现他的右肩之上露着半截箭头,不知被谁所伤。看来这棕熊因伤发怒,御颙岚十分危险。
“啧,麻烦。”御紫炎迅速掩去气息,袖中滑出三只浸过烈性麻药的暗器。只见紫色身影一闪,已是转到棕熊背后,三支暗器迅速出手,瞄准棕熊血脉刺进再迅速拔出藏回衣袖之中。等御颙岚反应过来之时,棕熊已血流如注,倒地不动。御紫炎却已闪回全身瘫软的御颙岚背后扶住他,“大皇兄没事吧?”
“厄——啊。我,我没事。三,三皇弟,这,这熊为何自己倒了?”御紫炎动作太快,御颙岚如何看得到。只道是棕熊自己倒地。
“看那熊肩上有箭,怕是伤重不支吧。”
“如此啊,我们,我们运气还真不错。”
御紫炎瞟了他一眼,紫瞳中散发的冷光使得御颙岚不禁打了个寒颤。
“运气?”御紫炎冷哼一声说道,“记下,若不想死的太快,要么变强,要么不逞强。”
“嗯,嗯——”御颙岚下意识的应承着。
众人听到响声也纷纷赶来。御紫炎收回方才冷冷的表情,转而淡淡的对众人笑道,“大皇兄与紫炎被棕熊袭击,好在棕熊被流箭所伤,我二人才得平安无事。只是受些惊吓。”紫瞳中的冷冽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一片云淡风轻。
“二位殿下平安无事,实乃大幸。殿下们受惊了,先回去帐内休息吧。”
“也好。”御紫炎说道,便头也不回的上马离去。
御颙岚也急忙上马随御紫炎离去。方才噤若寒蝉的他,此刻眼中却多了一抹坚定的神色。
回到大帐,御颙岚、御紫炎见过御天行。
“嗯,回去后勤加习武。”
“是,谨遵父皇教诲。”
“炎儿留下。”
偷瞄一眼御紫炎,御颙岚躬身施礼,“儿臣告退。”
“——”御紫炎不语。心下疑惑为何御天行要他留下。
“过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淡淡的两个字,悠悠响起。依旧是清泉般凌洌,依旧是带着疏冷。
御紫炎前行几步。来到御天行面前,垂首站立。
片刻静默,御紫炎只觉得一只大手轻抚他的头,“炎儿长大了。”
依然是清泉般的声音,却多了一丝起伏。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十章 未曾放手 (改后)
章节字数:3405 更新时间:10-06-19 13:42
第二十章未曾放手
“——”一时间,御紫炎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炎儿不认识父皇了?还是被那棕熊吓呆了?”御天行挑眉轻笑道。
“父——皇。”御紫炎咬牙切齿道。这人,三年没见,何时起说话变得如此——
“呵呵,炎儿终于肯说话了?”
“父皇要紫炎留下,所为何事?”
平淡的声音——御紫炎不想和御天行再过多的亲近。到了上书房的年龄,言行举动愈加引来多少人的注意。他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否则今日他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解决那头棕熊。
“炎儿,”听到御紫炎冷淡的声音,御天行眉头微蹙,声音却柔了几分,“回来御华殿与父皇同住。”
“父皇,紫炎如今已六岁,居住御华殿于理不合,还望父皇三思。”
“父皇要你住,谁敢不服。”御天行冷声说道,“炎儿不愿与父皇一起吗?”
“紫炎只是不想平白无故树敌太多。”御紫炎抿抿唇,到底还是开口说道。
三年前炎儿执意搬出,父皇并未阻拦,便是是为莲妃下毒之事。”御天行叹口气,声音再次放柔道,“那时你年纪尚幼,即便父皇自信不会让人伤你半分,却也不想那些人搅了炎儿清静。”
御天行说着将面前的小人儿揽到怀里。感到那人儿身体僵硬,御天行眼神黯淡了几分,这个人儿,分开三年,又对他疏远了。
依然熟悉的冷香,却让御紫炎对这般的亲密觉得有些生疏和不自在——三年了,抱着他的这个人于他,只是一位“君王”,高高在上的君王,遥远的君王。即便心底还有些许残存的亲切感,但是之于御紫炎,也不过是对那一抹冷香淡淡的记忆。
正自出神,却听上方疏冷的声音微微叹气,“可是,身边少了炎儿,父皇这三年无趣得很。”
没想到御天行说出此言——“过得无趣”?何意?难道自己是他解闷的玩具不成?
御紫炎心中有些不豫的抬头望向上方之人,一对紫瞳却映出一双眼神黯淡的流金黑眸。
“——”
他记得了,这个人原本是个高傲却寂寞的人。
“父皇你是君。君臣有别,紫炎不可能一直陪在您身边。”
御紫炎叹息一声,心中默念,即便你是最需要陪伴的人,却无奈高处不胜寒。
“父皇要你陪在身边,你便可以一直陪着父皇。”
“——”
面前之人霸道任性,面前之人蛮不讲理,面前之人,当真是御寰百官口中那性情疏冷的皇帝?
“炎儿不是曾说过想做影卫么?”御天行狡黠的笑道,“方才炎儿制服棕熊的手段,看来灵教得不错。隐藏气息,轻功,暗器,皆已是高手。”
御紫炎只道是影卫向御天行报告的事情的经过,却不知实是方才御天行亲自跟随在他身旁所见。只是此时听得御天行赞扬,御紫炎欣喜,嘴角微微上扬,僵硬的身体也自然了些。
“不过——”御天行故意拖长音。
“不过什么?”御紫炎搭言,还有不足么?
“不过炎儿的内力还不够,招式也太过阴柔。况且说炎儿是高手,却还不是顶尖高手。所以,父皇要亲自调教你。”
“——”说来说去,还是要留他在身边。
“炎儿不作声,父皇便当你答应了?”御天行的声音中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期待与喜悦。
“紫炎可以选择么?”御紫炎叹了口气,莫名的,有些不忍拒绝他,“只是紫炎有两个条件。”
“嗯?”御天行轻挑眉,敢跟他谈条件?还“两个”?
御天行凌厉的眼神让御紫炎不禁浑身紧绷,硬着头皮说道,“第一,不让外人知晓紫炎居于御华殿之事。”
“……”御天行有些不悦,他留谁在身边,谁敢说个“不”?
“第二,在御华殿另置一睡榻。”见御天行面露不豫,御紫炎又轻声解释一句,“这三年,紫炎已习惯独睡,有人在,紫炎睡不好。况且紫炎已经大了,不适合与父皇同睡。”
“说完了?”御天行冷冷的说道。
“是。”御紫炎暗叹一声——帝王到底是帝王,稍有不顺心之事,便会动怒。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毕竟,年纪渐渐大了,前世不正常的性向,总让御紫炎心中隐隐有种不愿再与旁人过分亲密的隔阂。
虽然父皇过去曾经说过无妨,但是言语——总是世上最不可靠之物。
况且心底深处,御紫炎似乎觉得还有旁的原因,令他愈来愈排斥别人的碰触……
“你可知你是第一个,怕也是最后一个敢和父皇谈条件的人?”御天行见眼前人儿再次陷入自己的世界,话语中愈发冷了几分。
强大的魄力使得御紫炎感觉有些不自在。御紫炎苦笑,看来自己内力当真是不够,却不肯服输的与御天行对视,毫无退让之意。
对视片刻,御天行冰冷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下来,轻叹口气,“炎儿,两个条件,只能任你选其一。”
“父皇——”
“无端在御华殿多置一个睡榻,便是意味着殿内多了一人。你要人们如何猜测这人身份?”
“——”御紫炎一时语塞。
“炎儿,不要考验父皇的耐性和容忍力。”这一回,疏冷的声音中却有深深的无奈。
“不要外人知晓紫炎住在御华殿——”
御紫炎终是妥协——让一位帝王如此放低姿态,他到底于心不忍再做坚持。
“今日便随父皇回御华殿。余下事情,父皇会着人通知霜月和霜洁。”
看着御天行开怀的笑颜,御紫炎有些疑惑,何时起这个男人的表情变得如此丰富了?还有,刚才自己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见御紫炎答应住回御华殿,御天行顿时无心秋闱,借口大皇子与三皇子遇袭受惊,带着二人提前离开了围场。
御颙岚自是回莲清宫不提。
御紫炎无奈随御天行直接回了御华殿。
“炎儿,这几年过得可好?”马车上,御天行依旧像从前一般轻轻抱着御紫炎。
“……”御紫炎微愣,有些不解御天行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回父皇,紫炎甚好。”
莲妃用药,御天行暗中处理了下手的宫女怜沁。对于莲妃,御天行亦是形同打入了冷宫,再不过问。这一来,凤方芸也便毫无悬念的登上了国母之位。
对于这些后宫琐事,御紫炎也不过是听过便罢。离开了御天行身边,他,不过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却是因此,过了三年平静生活。
“嗯。”其实御紫炎过得如何御天行怎会不知。虽说放了他三年,但是对他的关注,一刻都不曾少过。此刻有此一问,全因御紫炎一路无话。
“——”
“炎儿如今已有自保能力,父皇希望你依旧回到御华殿,陪在父皇身边。”
“父皇厚爱,紫炎受之有愧。紫炎自问只是凡人一个。”
御紫炎实在不懂为何御天行对他如此执着。若是当初一时好奇也便罢了,为何三年不闻不问,如今又要把他留在身边。
“父皇亦是凡人一个。”
“父皇乃真龙天子,又天赋异禀,哪里是凡人——”御紫炎话说一半,却看到御天行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心中有些不忍,又一时拗不过口,只得小声嘟囔道,“——至少比大多数凡人出色很多……”
“呵,还算你聪明。”御天行低声嗤笑,“方才父皇说了要亲自调教你武功,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御天行故意拖长尾音,惹得御紫炎头皮一阵发麻,“父皇——紫炎要做何准备?”
见御紫炎渐渐放松了些,御天行心情渐好,“明日起随父皇早朝,只是你要隐去气息,同时记诵父皇给你的内功心法。午膳过后父皇会亲自同你过招。”
“是”想到日后又要每日早起,御紫炎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深知小东西赖床的习惯,满意的看到御紫炎的表情,御天行暗想——炎儿,这一次父皇定会要你对朕卸下心防。
“不必沮丧,若是炎儿勤奋用功,过两年父皇带你出京游玩可好?”
“咦?可以吗?父皇国事繁忙,怎可轻易离京——”御紫炎六年来从未离开过皇宫半步,自然想要出去,更何况前世他便最爱四处旅行。若是父皇答应,不必父皇带他,他能自己出宫也是好的。
“巡视地方是可以的。炎儿不想出去么?”御天行故意问道。
“想!当然想!”御紫炎急切说道,生怕御天行反悔不准他出宫。
虽然明知御紫炎对宫内并无太多留恋,但如今见他如此急切想要出宫御天行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脸上却并未表现出半点情绪,只是轻笑道,“如此,炎儿便要好好用功才是。”
“……是。”
第二十一章密室获宝
第二日,御紫炎便随御天行一同早朝。只是御天行是端坐在龙椅之上,而御紫炎则是隐于房梁之上。梁柱只有五指宽,趴卧在上面实在不甚自在。况且还要隐去气息,同时又得记诵心法。
早朝过后,饶是已经练武三年的御紫炎也觉得有些无力。
“炎儿可是累了?”御天行低声说道。
“无妨。”御紫炎并未现身,只淡淡回了一句。
“嗯。”御天行应了一声便走向御书房。
快近晌午时,御天行撂下笔,对外面吩咐道,“用膳。
第9回
”
话音刚落,只见李祁带着几名宫女推门进来。宫女们手中托着各色菜肴,步履轻盈行至偏厅,无声放下手中菜肴,对御天行倾身施礼,随后垂首站在一旁。
“退下。”
御天行一声令下,宫女们纷纷退出御书房。只留下李祁一旁侍候。
“炎儿。”
从南书房回来的御紫炎闻声身影一闪,单膝跪倒在御天行面前,淡淡说道,“主子。”
“父皇叫的是幽么?”听御紫炎称他为“主子”,御天行心里有些不悦,剑眉微挑,冷声问道。
御紫炎一愣,随即起身改口,“父皇。”
“嗯,”御天行语气渐缓,“陪父皇用膳。”
“好。”
一眼瞥见御紫炎小手上一道淡淡的红印,御天行停住筷子。
注意到御天行的视线,御紫炎低头看看手上的红印,微微笑道,“上课时有些瞌睡,太傅略施小惩而已。”
许久不曾这般早起,御紫炎精神有些不济。
“用过膳去歇一歇。待父皇批罢奏折陪你练功。”
“好。”御紫炎依旧淡淡地笑着。三年前是他在照看御天行的起居,从未见过御天行关照过他。御天行不曾关心过别人,也不懂该如何关心。
待御天行批好奏折,回到御华殿。在龙榻上摸索,然后在一处停下,并未见有何特别之处,御天行稍运内力,只听一声细微的响动。
御天行又走至一旁的书案,轻轻转动书案上的一块金龙镇纸。书案旁的书架随之移动,书架之后一道暗门赫然出现。
跟着御天行进入暗门,书架又自行归回原位。刚要抬脚,御天行说道,“炎儿小心脚下。”
闻言,御紫炎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进了暗门,只有半米见方的一个空洞。
“炎儿抓紧。”御紫炎还不及反应,直觉身子一轻,正是御天行拥着他由空洞跳下,片刻,二人便悠悠落地。
本以为暗门关上里面会漆黑一片,却不想室内一片光光亮,循着光源望去,原来是几个夜明珠分别置于各个角落。
“这里是?”
“父皇的练功房。”
御紫炎闻言四下打量,密室之内竟比想象中宽敞许多,不想御华殿的地下竟另有乾坤。两旁兵器架上刀枪剑戟均是世上难得的宝器,两排兵器架之间各种人桩箭耙,却未曾令密室显得狭窄半分。
密室一边一张寒玉冰床上腾起徐徐白烟,使得室内四季恒温,在寒玉床上修习内功更是事半功倍。床边一套上等楠木桌椅,桌上鲁窑世家烧制的紫砂茶具。桌椅背后常常一排书架,摆满武林秘籍以及各种珍稀圣药。
再看另一边隔着屏风听到缓缓水声,看去竟是一池精巧的活水温泉。
“如何?”清冷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起,御紫炎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御天行怀里。
“——很豪华。”其实他想说奢侈。明明宫里好几处练功房和武场,何必费力又布置一处密室。
似是知晓御紫炎心中所想,御天行淡淡说道,“这里原本是开国祖皇帝闭关修炼之所。”
“原来如此。”
“喜欢吗?”御天行依旧在御紫炎耳边轻轻说着,微热的气息使得御紫炎有些挣扎着想要下来。却无奈御天行不肯放手。对于这般亲近,御紫炎有些不自在,御天行却很留恋这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触感。
“好了,挑样你喜欢的兵器,让父皇瞧瞧你的功夫如何。”
“是。”终于离开御天行的怀抱,御紫炎只觉一阵轻松,御天行却觉得怀里空荡荡的竟有些冷意。
御紫炎大略扫过室内的兵器,最后眼光落在一条紫绫身上。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紫绫,却微微闪烁着莹蓝的金属光泽,不知是否是夜明珠的影响,正自疑惑着,御紫炎的小手已覆上紫绫,只觉紫绫质地丝滑柔软,心下想着难道这便是类似于软剑之类的东西,试着注入内力,却不见有何变化。
疑惑着转头看向御天行。
“炎儿想要这个?”
“是。”看来果真是兵器。
“这紫绫名唤天炎锦。乃血蚕丝浸过密制禁药,以地底熔岩熏蒸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平时比极品丝绸柔软丝滑百倍,着于身上冬暖夏凉。”
“不是兵器么?”御紫炎不解。
“说是兵器,却会认主。若是它认可的主人,将血滴于天炎锦上,便会在暗处发出荧光,此后便可注入内力做软剑使用了。”
“认主——”御紫炎低声沉吟,“那它之前的主人呢?”
“不知所踪。听说是与祖皇帝颇有渊源之人。如今已有几百年不曾有人得此天炎锦。炎儿既对它有意,不若试上一试?”看这天炎锦的色泽还有名字,或许果真与炎儿有缘也未可知。
“好。”御紫炎答应一声,袖中划出一枚暗器,在指尖轻轻一刺,轻压手指几滴鲜血滴在天炎锦上。
御天行挥手收了角落里的几颗夜明珠,揣于怀中。室内顿时暗了。
两人一齐朝天炎锦瞧去,果然那紫绫影影绰绰泛着淡银的荧光。
御天行带着一丝愉悦,“炎儿果然与这天炎锦有缘。”
御天行掏出夜明珠,扬袖一挥,室内恢复光亮。御紫炎得了天炎锦,心里也甚是欢喜,注入两成内力,柔软的紫绫此刻却锋利非常,还发出嗡嗡鸣响,像是有所感知,御紫炎似乎觉得这天炎锦也因得了新主人而有些开心。
阖眼仔细感知,御紫炎竟自知晓了天炎锦的用法,原来注入内力之后这天炎锦不仅成了削铁如泥的宝刃,更可随了主人的心意任意变换形状。
身随念动,密室之中,御紫炎则抖开天炎锦舞了起来。
御天行站在一旁眯着一双凤目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随着天炎锦身形翻飞。一段紫绫在小人儿的手中一下变成宝剑直刺云霄,一下变成软索游刃有余,一下又变成一面盾牌如一朵紫莲在手中盛开。
御紫炎白皙的脸因心情激动而染了一抹绯红,嘴角亦扬起淡淡的笑意,紫瞳中流光溢彩,带着御天行从未见过的兴奋与热情。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令御天行一时呆愣在一旁。
“——皇,父皇?”御紫炎带着几分雀跃的声音将御天行的思绪拉回。
“看来炎儿与这天炎锦甚是投缘。”御天行轻缓的话音中带着一抹温柔。
“是,紫炎甚是喜欢这天炎锦。”
“炎儿喜欢便好。今日便到此为止吧。父皇带你回去,用了晚膳早些歇着。明日起父皇再监督你修习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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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弟,三皇弟等等我。”这一日书房下课后,御紫炎出了书房正欲返回御华殿,只听后面有人呼喊。
“殿下。”前来接御紫炎下课的霜洁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唉。”御紫炎叹了口气,低声对霜洁说,“你先回去吧。看看若是父皇还未用膳。请他不必等我。我不会耽搁太久。”
“是。”霜洁应了一声便先行离去。
御紫炎心中再次暗叹一口气,转过身来躬身施礼,“大皇兄。”
“三皇弟你走的太快,我差点赶不及。”来者正是大皇子御颙岚。看他不过疾走了几步便连呼代喘,御紫炎不禁觉得好笑。想起前世夜禹桥也是个喜静远胜于动的人,是以相当抵触剧烈运动呢。
当初的夜禹桥,可曾想过如今的御紫炎会是这般模样呢?或许夜禹桥当真想象过若有来生会是如何过活吧?他本就是个爱幻想的人,或者现在的御紫炎正是活在夜禹桥的梦境中。
思及此御紫炎不觉失笑——六年了,他还是走不脱过去的记忆么?有时候,记忆力太好并非一件好事——
“三皇弟,你笑起来真好看。”御颙岚有些天真的看着御紫炎,单纯的说道。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十二章 兄弟手足 (改后)
章节字数:3651 更新时间:10-06-19 16:13
第二十二章兄弟手足
“大皇兄,紫炎是男孩子,请大皇兄不要用好看来形容紫炎。”御紫炎有些无奈。都说皇族中人多早熟。这御颙岚是故作天真,还是当真如此不懂事?这个世界,便是普通人家,九岁的男孩也该是半个大人了吧?他为何还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哦。我知道了。”御颙岚点头答道。似乎御紫炎的话便是圣旨,却从未想过明明自己才是大对方三岁的长兄。
见御颙岚如此顺从模样,御紫炎再次在心中暗自叹息。自秋闱之事已过去半年。御颙岚比之从前显得开朗了些。不再似过去逢人便目光闪躲、言辞闪烁。御紫炎并不关心御颙岚到底有何变化。当日一句话不过是因看不惯他一副无知的无用模样。
谁知自那日之后,御颙岚便常常寻机找御紫炎搭话。每次御紫炎总是爱答不理,能躲便躲,可无奈御颙岚似乎对御紫炎的冷淡毫无知觉,依旧锲而不舍伺机搭讪。
“大皇兄唤紫炎可是有事?”
“也——没有什么。”
御颙岚支支吾吾的样子使得御紫炎有些不耐的微微皱起眉头。没事?没事叫他做什么。今日太傅下课已是晚了,此刻他又被耽搁在这里,不知父皇是否像平常一样定要等他回去才肯用膳。
“大皇兄若是无事那紫炎——”
见御紫炎便欲离去,御颙岚连忙叫住他,“等等,有事有事。”
“何事?”御紫炎的语气愈发不善。此人说话怎会如此吞吞吐吐。
“那个——那个,我想请紫炎教我武功。”御颙岚终于憋红了脸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
御紫炎不解的说道,“大皇兄若是想要习武,该请父皇恩准选位专门的师傅,或是直接同二皇兄四皇弟他们一道去武场与武师们相互切磋。为何找上紫炎?”
“因为——因为三皇弟的武功很高。”
“大皇兄此话从何而来?紫炎虽偶尔也会到武场去,却也多是去旁观。紫炎的身手,实在只是些花拳绣腿,实在不能对大皇兄的武艺有所助益。”
“不,那日秋闱之事,我思前想后,总觉得那棕熊倒得有些离奇。定是三皇弟武功高超,制服了那棕熊救了我的命。”
“呵,大皇兄玩笑了。紫炎当时不是一直在大皇兄身后么?哪里可能分身去对付棕熊。”看来这御颙岚看似无知,却并非愚笨。只是,他这样太过缠人,实在令人厌烦。
“可是——”御颙岚还欲再辩,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啧啧,二皇兄,你看,我们的大皇兄又在纠缠三皇弟了。”不是别人,正是四皇子御雪寒。
“唉,大皇兄,你整日跟着一个早已‘失宠’的皇子又有什么意思?”二皇子御涟轩趾高气昂的扬起头一副居高临下模样看着御颙岚说道。
御紫炎心中愈加无奈,与这二人扯上关系便更烦了。这二人平日里便言辞之间对御颙岚明嘲暗讽。御颙岚倒也能忍,平日无论他二人如何恶言相向,从来也不还嘴,只是借口离去,实在走不开,便一边默默听着。今日本以为御颙岚也会忍气吞声,御紫炎亦欲抽身离开,谁知御颙岚竟然一反常态还起嘴来。
“谁说三皇弟早已失宠?三皇弟如此出色的人,父皇疼爱他都来不及。”
“哈哈,四皇弟,你听到了么?大皇兄几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还是他以为身边站着一个同样不得宠的三皇弟,便有人为他壮胆了?”御涟轩刺耳的笑声刺激着御紫炎的耳膜,使得他真想找两团棉花塞住耳朵。
御颙岚本就不善争吵,刚才还过一句已是极限,如今只得憋得满脸通红,低下头,还不时偷眼打量一旁的御紫炎。
御紫炎倒是对二人的冷嘲热讽毫无知觉,仿佛说的不是他。他只是心里盘算着眼下的情况他该找个怎样的借口才能脱身。
看到御紫炎心不在焉的模样,御涟轩心中恼火,弯腰抓起地上的积雪便向御紫炎扔去。昨日的降雪,今日积在地上融了又冻已是有些硬实了成了冰,若是当真仍在身上虽不会受伤,却也少不了疼上一疼。
御紫炎见眼前飞来的雪团并不闪躲,雪团砸个正着,只是接触身体的一瞬,御紫炎以运用内力将雪团融化了大半,砸到身上的力道自然所剩无几。当然凭其他几人的修为,很难看出端倪。
毕竟御紫炎的内功是晏灵亲自调教的,御天行又悉心指导了半年。
见御紫炎不躲不闪也不叫疼,御涟轩更是气恼,小小的脸上却满是暴戾之气。御紫炎见状心里暗暗叹息,小小年纪已是如此煞气腾腾,长大之后定非善类。可惜了他一个器宇轩昂的名,却生了颗粗劣污浊的心。
“三皇弟!”御紫炎正自感慨,御颙岚才后知后觉的惊叫失色,忙抓住御紫炎的手上下打量他是否受伤。湿粘的手传来的湿热温度令御紫炎愈发不豫,他正欲甩开紧抓着他的手,却在此时,李祁走到几人面前。
“李祁见过几位殿下。”
见来人是李祁,御涟轩与御雪寒也安分了下来,陪着笑脸躬身施礼,“原来是李大人。不知来南书房可有何要事?”方才二人的凶恶模样仿佛只是幻觉,此时全然已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御紫炎不禁觉得好笑,似乎在他心里这才是皇室子弟该有的“素质”。
李祁语气恭敬的回道,“回二位殿下的话,陛下听说近日三殿下背书不甚用功,欲亲自督导,特命微臣前来接三殿下移步御华殿。”
听李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着谎御紫炎暗自抽动嘴角,心底差点乐翻了天。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李大人扯起谎来连草稿都不必打。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破绽,装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委屈的说道,“李大人,父皇可是生气了?紫炎回去定会用功念书的,李大人帮紫炎求求情,不必劳烦父皇亲自监督紫炎念书了吧。”
看着御紫炎这般模样,李祁心中也在暗自抽筋——三殿下,你还在心里嘲笑微臣。微臣不过只是扯谎不打草稿,三殿下可是演戏都不必剧本呢。(梦梦恶搞一下)脸上却一丝不苟的说道,“陛下金口玉言,哪里是微臣劝说得动的,还请殿下速速移步御华殿吧,若是迟了,怕陛下当真动怒了。”
听李祁如此说,御紫炎仿佛泄了气般,任命的随李祁离开,只剩御颙岚等三人呆立在原处,各怀心思。
御颙岚心想,每次我去凌烟宫寻三皇弟,他总是不在。也不知他每日忙些什么。今日都怪我太无能才连累三皇弟被二皇弟四皇弟欺负。李大人一来他二人便立刻安生了。我要变的更强,总有一日,我会强到凭自己的力量保护三皇弟,到时任谁都休想欺负了他去。
御涟轩心想,母后不是说三皇弟早已失宠么?怎么父皇如今竟亲自督导他念书?
御雪寒心想,凭什么父皇如此关注那个学业没有半点可取之处的家伙。我背书可是太傅最为赞赏的。父皇却从未夸奖过我一句,甚至连过问都极少过问。为何同是皇子,待遇却差如此之多?难道要笨拙一点才能争得父皇的注意么?可是母后不是一直叫我们凡事都要争强拔尖,惹人注目才好么?
——
另一边,御紫炎一边疾步走着一边回头询问身后的李祁,“李大人怎会来南书房寻我?是不是父皇不肯用膳?我不是命霜洁先行回去传话了么?”
李祁跟在御紫炎身后笑意盈盈的回道,“殿下还是亲自问陛下吧。”
“嗯?此话何意?”御紫炎正自疑惑,身体却腾空而起,疏冷的气息,疏冷的怀抱。
“为何如此迟?”疏冷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父皇?!”有些讶异的转回头来,入目的正是那双流金的黑眸,“父皇为何在此?”
“父皇来亲自迎接你这位‘早已失宠’的三皇子啊。”御天行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御紫炎伸出微微发凉的小手,轻轻抚平御天行眉间的皱褶,淡淡笑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父皇何必为一句无知之言动怒。何况这定义紫炎倒是满意得很呢。”
“——回去吧。”将小人儿再抱紧些,御天行淡淡说出三个字。
“好。”御紫炎答应着,两只藕臂绕过御天行的脖颈,将方才御颙岚抓过的手偷偷在御天行背后的衣物上蹭了几蹭。
这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御天行的感觉,“嗯?”
“消毒。”御紫炎眨眨眼,只回了两个字。
“顽皮。”御天行看似责备,略微弯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父皇,下次不要再等紫炎一道用膳了。”
“下次不要再让父皇等你了。”
“——”
御紫炎沉默的妥协使得御天行的笑容再次扩大。身后的李祁则倍感欣慰。自三殿下住回御华殿之后,陛下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呢。追随陛下这许多年,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轻松惬意的表情。三殿下,您当真是陛下的福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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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
御华殿地下密室中,御紫炎正与御天行过招。住回御华殿一年,虽与御天行日日过招,御紫炎却依旧连御天行的衣襟都碰不到。屡败屡战的御紫炎一双紫瞳中闪烁着的明亮斗志似乎使得整间密室随之一亮。
方才传来启仙海军蠢蠢欲动的消息本使得他心情烦躁,此时看着这般神采奕奕的御紫炎,御天行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十三章 切磋技艺 (改后)
章节字数:3719 更新时间:10-06-19 16:21
第二十三章切磋技艺
“炎儿切莫心急。醉梦心法讲究随心所欲、飘逸洒脱,醉梦剑法更是飘忽无形,方可攻其不意。”御天行一边躲闪着御紫炎新一轮的进攻,一边为御紫炎指点不足之处,“好了炎儿,休息一下,须知欲速则不达。”
“呼。”御紫炎闻言收招,点头答道,“紫炎明白,只是眼见与父皇之间差距如此迥异,实在有些心有不甘。”
难得见到御紫炎露出些许羞赧之色,御天行心情倍感愉悦,“炎儿如今的实力,放眼江湖已很少有人可与你为敌了。”
“却依旧对父皇的修为望尘莫及。”御紫炎叹道,“并非只是内功不比父皇深厚使得紫炎如此不甘。只因父皇使出的醉梦剑法中自蕴藏着一份身为上位者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霸气与豪气,令得紫炎相形见绌,自惭形秽。”
“炎儿又何必妄自菲薄?”御天行拿过丝帕为御紫炎轻轻拭去额角的薄汗,说道,“炎儿的剑法虽少了一份霸气,却多了一份通彻世事的写意与豁达,可是令父皇羡慕的紧呢。”
“呵,父皇莫要拿这话来哄紫炎。紫炎又不是三岁孩童。平白多活了几十年,若不通彻些才真真两世枉为人。”
御天行修长的手指轻弹御紫炎鼻尖,“又装老成。”
“父皇!”对御天行近半年这新养成的习惯动作,御紫炎再一次抗议无果,郁郁说道,“哪里是装,紫炎的心原本就是几十岁了。”
“在父皇眼里你只是父皇可爱的炎儿。”
“父皇。”御紫炎无奈想到,御颙岚才是御天行的亲儿,怎得就是爱用些“可爱”、“漂亮”之类的字眼形容他,思及此,御紫炎愈发不豫说道,“父皇,紫炎是男子,请不要用‘可爱’来形容紫炎。”
“呵呵。”御天行闻言莞尔,“炎儿,你如今充其量只得算是男孩,男子,需得等到你十五岁行加冠礼之后。”
那时的炎儿,定会更加攫人视线。
“——”放弃同御天行咬文嚼字,御紫炎转而问道,“父皇,紫炎每日与父皇过招,是否真有进步呢?”
“怎么?炎儿觉得自己的武功没有精进么?”
“与父皇的差距太大,紫炎实在很难估计自己的实力到底增长了多少。”
“那么炎儿想要怎样?”
“不知如今紫炎同母妃相比,如何?”此时的御紫炎眼中灼灼的亮光令御天行移不开视线。
“哦?想挑战灵?”
“没有胜算么?”御紫炎扬起骄傲的小头颅,仿佛一只羽翼初丰的小鹰,意欲振翅飞翔。
一瞬间,御天行有种错觉,待到御紫炎羽翼丰满之日,定会毫不犹豫直冲云霄,飞到他遥不可及的地方。若是如此,那他宁可亲手折断炎儿的羽翼,哪怕从此将炎儿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也不想放任他离开。
下一刻,御天行被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会生出如此念头?炎儿生性洒脱自由,不喜约束,他怎能因一己之私令这双神采奕奕的迷人紫瞳蒙上尘埃。
七年了,他好不容易才使得那双紫瞳中时时流露出的漠然变为灼灼闪光,好不容易令那总是望向不知名远方的视线转向自己。他怎能亲手毁掉得来不易的一切?
只是——当他的炎儿长大成人,当他的炎儿再也掩饰不住慑人的光华,他的炎儿是否还能只是属于他一人的炎儿呢?他的炎儿不经意间熨帖人心的关怀与体贴是否还能专属于他一人呢?
“父皇!”对于御天行的心不在焉,御紫炎显然有些不满。
御紫炎不满的呼唤中断了御天行愈来愈深的疑惑。
“既是你有信心,父皇便唤灵来与你比试一番如何?”
“可以吗?”
“有何不可?相信灵也满心期待试试炎儿如今的进展。”御天行说着,对着虚空唤道,“默。”
“主子。”空气中一丝微弱的波动,一个人影闪出。默单膝跪倒。
“唤灵来。”
“是。”身影一闪,再次消失。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又是一丝波动,闪出两个身影。
“主子。”
“主子。”
晏灵与默一齐行礼道。
“免了。”
“母妃,紫炎想与母妃切磋一番,不知可否?”不等御天行开口,御紫炎便对晏灵躬身施礼到。
“灵与炎儿过过招吧。想必你也想知道炎儿一年的进展。”
没想到御天行唤自己来是为此事,已有一年不曾与儿子过招,有此机会,晏灵心中甚喜,“谢主子。”
“主子。”一旁的默出声唤道。
“嗯,留下吧。”难得默主动出声,御天行没理由不准。
“谢主子。”
默随御天行闪至一旁。御天行择了张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默则站在御天行的身后。
“母妃,恕紫炎冒犯了。”御紫炎拱手一礼道,随后便起身上前,抽出天炎锦,化为软剑,施展醉梦剑法。
不想御紫炎竟学会偷袭,晏灵不敢怠慢,闪身形避过突然而至的攻势。见柔韧的天炎锦未能碰到晏灵,御紫炎撤掉一分内力,天炎锦又变了形状,形成钩状欲绕过晏灵背后制住晏灵身形。谁知未待天炎锦形成包围之势,晏灵身形一闪已于包围圈中消失。
见晏灵隐去身形,御紫炎凝神感应,只觉背后一丝极微弱的波动,御紫炎脚下微动,身形已是一丈开外。不及稳住身形,只觉紧接一阵寒风袭来,知是晏灵惯用暗器月灵锁,御紫炎单脚点地,一招蜻蜓点水却是重心后仰,接着少年特有的柔韧体质将腰身向后拉至极限,另一只脚侧钩抬起,气沉涌泉穴,瞬时脚底生风,链上满是倒刺的月灵锁环环缠绕在御紫炎侧勾的脚踝处,却因事先以内力相护,倒刺未伤他分毫。
手腕轻抖,晏灵收回月灵锁。御紫炎已转回身,双手轻推,天炎锦顿时平铺成一道紫色屏障,遮住晏灵的视线,御紫炎身影一晃绕至晏灵背后,掌心凝气袭向晏灵后心,却不想落掌之处只剩一道残影。左侧几只七星镖紧接而至,却穿过紫色残影,啄入对面墙中。
之前落于地上的天炎锦再次回到御紫炎手中,融入剑气,似有了生命缠住晏灵身形,二人一锦似翩翩起舞,却又处处暗藏杀招,周围的兵器架已被二人放出的内力划得痕迹斑斑,唯有那些古兵宝刃丝毫不曾受到损伤,却一个个嗡嗡发出共鸣声似在为二人曼妙的舞姿配乐。
“好了。到此为止。”御天行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道身影应声分至左右两旁,二人收敛气息。
“母妃,紫炎与您总算可以拼得百招平手了。”御紫炎轻拭额头薄汗,收起天炎锦。
“不,是炎儿更胜一筹。”晏灵平静的语调中却隐隐含着一丝淡淡的喜悦。
“咦?”御紫炎正敢疑惑,只听“当啷一声”,御天行三人循声望去,是晏灵腰间的影卫令牌绳断落地。
“炎儿进步了。”晏灵低头轻抚断掉的锦绳,秀气却不娇气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御紫炎亦是笑意盈盈的几步上前,弯腰拾起令牌,双手送至晏灵面前,说道,“紫炎只是胜在神兵宝器上,若是以平常兵器相搏,紫炎依旧不是母妃对手。”
“炎儿过谦了。”一旁御天行出声打断了母子二人的对话,“神兵宝器也须得善用方得尽其所能。炎儿将一段天炎锦舞得不拘一格,变化莫测,出人意表,否则晏灵岂会轻易败给一件兵器。”
“你父皇所言极是。”晏灵笑着对御紫炎点头肯定道,转而对御天行单膝跪倒,施礼道,“晏灵谢主子对炎儿悉心栽培之恩。”
“起来吧。炎儿亦是朕的皇儿。炎儿如此出色,灵亦功不可没。”
“好了,父皇。”不想看母妃再拜来拜去,御紫炎打断御天行的话。御天行会意令晏灵起身。
“父皇,如今紫炎与母妃战得平手,是否可以表明紫炎的实力已不低了?”
“不错。”御天行不明白御紫炎为何有此一问,只得如实回答。
“那么如今紫炎是否有资格担任影卫一职了?”
“——”原来炎儿今日的举动目的在于此。御天行有些无奈。为何这人儿不肯乖乖做个被他宠爱的三皇子,总是
第10回
对影卫一事如此执着。
“父皇——”御紫炎难得向御天行下跪。
“炎儿你——”御天行无奈,心中暗想,难道当日抓周礼上炎儿抓得那本不该在其中的影卫令牌,是命中注定?只恨他自己为何偏就参不透这人儿的命格。影卫一职到底会有风险,御天行自心底不愿御紫炎以身犯险。但看到御紫炎满眼期盼的目光,千万种拒绝的理由又被生生吞回腹中,“罢了,灵。”
“属下在。”
“先派些简单任务给炎儿,你从旁指点协助。日后再酌情处理。”
“是。”
“谢主子!”
“好了,炎儿,你是父皇的炎儿,以后不准叫父皇主子。”御天行亲自弯下腰扶起御紫炎,“起来吧。还要跪多久?平日里从未见你如此守礼,果然是炎儿的礼不是这般容易受的呢。”
“呵,‘男儿膝下有黄金’么。”
“嗯——歪理数你最多……”
站在一旁的晏灵看着御天行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如此温柔的眼神,一阵欣慰。追随主子二十余年,只见过主子冷冰冰不怒自威的模样与满面萧杀迫人胆寒的模样。更不必说听到主子如闲话家常般与谁斗嘴打趣。
她的儿,为她最尊敬最爱戴的主子带来了欢乐,令主子识得了人情冷暖。晏灵心中欣慰亦欢喜——希望主子永远得以展颜欢笑,不再是冷冰冰的神祗一般的冷漠无情——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十四章 九九重阳 (改后)
章节字数:4455 更新时间:10-06-19 16:30
第二十四章九九重阳
“洁,什么时辰了?”放下手中的书卷,御紫炎揉揉发涨的眼皮,转身问道。
“回殿下,刚过申时。殿下可要歇息一下?您已看了一个多时辰了。”为御紫炎倒了一杯茶,霜洁柔声问道。
“嗯,也好。”将书合好放在一边,御紫炎才接过霜洁手中的茶杯。
“是什么书殿下看得如此起兴?”
“不过是些野史传记。”御紫炎啜了一口茶,回道。
“咦?太傅交给殿下念的是野史么?”
“这本不是太傅要我念的。”御紫炎头痛的摇摇头,指着书案另一边高高叠起的一本本书册,“太傅要我念的在那边。”
“呵。”见御紫炎如此模样霜洁不禁失笑,“殿下,太傅布置的作业殿下若不能准时完成,怕到时候陛下又要‘亲自督导’了。”
心知霜洁暗指那次南书房前李祁以此为借口带他离去之事,加之平日里太傅确是因他怠于背书三番两次到御天行处告状,是以对于霜洁的取笑御紫炎只得装聋作哑一笑而过。
“罢了罢了,那些礼义廉孝晚些时候再去念吧。月在忙些什么?”
“她又跑到后山药园去了。”
“如此我们便去寻她可好?”
“殿下这会儿要去后山么?”
“怎么?有何不妥?”
“今日重阳节,陛下傍晚会在武芸厅宴请群臣,各位皇子公主殿下也要到场。殿下忘记了么?”
“没忘。不过现在时候还早,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傍晚前定可回来。”
“既是如此,奴婢这便伺候殿下更衣。”
“不必了,我自己来。洁去准备些点心可好?去年酿的菊花酒这会儿正是应景。我们就到药庐和月一起品酒吃点心,如何?”
“是,殿下。”
——
主仆二人准备妥当,便出发前去后山药园。御花园的后山原本只是一片地域甚广、郁郁葱葱的山林,人迹罕至。说是药园,并无界限,只是自御紫炎随霜月学医制毒起,二人便在山林深处栽满各式药材、奇花异草。又寻了一隐秘处盖了间药庐。
御紫炎甚是喜欢此处清幽雅致的环境,便在药庐旁边起了一间竹寮,闲暇之时便常常来此小憩,或焚香抚琴、或品茗作画、或侍弄花草。
“殿下,前年栽下的紫湘竹长得愈发好了呢。”霜月见御紫炎来,便放下手中活计迎上前,指着竹寮前一排高耸的紫色斑竹轻快的说道。
“多亏月精心培育呢。”御紫炎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排紫湘竹。这竹的品种很是少见。属湘妃竹的一种,只是竹身并非纯然的翠绿而是殷殷透着紫色,竹身之上的竹斑同样呈或深或浅的紫色,紫湘竹最特别之处在于竹色会随外界温度变化而改变。天热时整个竹身呈紫色,天寒时则是绿色竹身上隐约道道紫色纹路。当初霜月外出办事带回一株,御紫炎甚是喜欢,便移栽到竹寮之前。时过两年,当初的一株紫湘竹,已成了一小片竹林。
“殿下,进屋坐吧。已是入秋,外面风已渐寒,殿下还需仔细身子。”一旁的霜洁体贴提醒道。
“洁说的是,殿下请。”一经提醒,霜月连忙将御紫炎让入屋内。
御紫炎进屋坐定,转头对霜月说道,“可是忙完了?”
“回殿下,再收些茱萸,正准备下山呢。”
“茱萸等会儿我们一道收了回去。月先去将我们去年酿的菊花酒取出一瓶来,我们也来应个景,重阳登高望远、品酒吃点心。”
“是。奴婢去去便来。”霜月应了一声便蹦蹦跳跳的出门到隔壁药庐取酒。
“呵,月还是老样子,天真烂漫,可爱的紧。”御紫炎见状微笑道。
“是殿下太宠着她了。”霜洁自食盒中取出摆着各色糕点的碟盘,笑着回道。
“女孩儿家便该多宠着些。何况月与洁如此贴心可人。”御紫炎侧头望着霜洁说道,“而且紫炎知道,凡事轻重缓急,月与洁心中自有分寸。如此便够了。”
霜洁放好盘子,合上食盒盖子,心中暗叹,她家殿下不过七岁稚龄,言行举止却总是张弛有度,温文有礼,好似天生透着一股优雅与贵气。这般出色的殿下固然令她百般喜爱,只是总觉得殿下的脸上总是没有孩童本该拥有的真挚笑容,殿下的笑容总是淡淡的,有时甚至似乎带着一丝孤单。那一双晶莹透亮的紫瞳总是令人感觉深邃神秘,哪怕正在与你对视,却又好像在透过你看向不知名的时空。
这样的殿下令她觉得不知何时便会消失在眼前,如此虚幻、不真实,似乎他原本便不属于这个世界。好在殿下在陛下跟前时偶尔会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有时也会像平常孩童般顽皮撒娇。
假若殿下当真来自另一个世界,有一日又终将会到原本的世界,那么唯一可能牵绊住殿下离去的脚步、留下殿下的人,怕只有陛下了吧。
“好慢。”御紫炎带着宠溺佯装责备的声音打断了霜洁的思绪。
“殿下这是想酒喝了么?傍晚的宫宴上殿下还怕少了美酒么?何苦同霜月争这点小酒喝?”
“没规矩。”霜洁结果霜月手中的酒壶,纤纤玉指直戳着霜月的额头笑骂道
“呵。无妨。”御紫炎笑道,“此处又没有外人,无需拘泥这些。”
霜月俏皮的吐吐舌头,倒也乖乖坐下。霜月为御紫炎斟酒,随后又为自己与霜洁斟了酒。
“殿下,奴婢霜月(洁)敬殿下,愿殿下福寿绵延,天佑康健。”霜月霜洁举杯祝道。
“月和洁亦然。”御紫炎举杯与二人手中酒杯轻碰出声,随后一饮而尽。
“殿下?”见御紫炎放下酒杯,举步走到书案前,霜洁欲起身,被御紫炎制止。
“我突然兴起,随手画几笔,你们尽管坐着。待我画完,便收些茱萸回去了。”
“是。”
御紫炎铺开一张宣纸,也不坐下,只是拿起一支狼毫,蘸了墨,手腕轻动,寥寥数笔勾出连绵远山的轮廓。随后又换了一支白云小楷,在巍峨之巅,以笔尖轻轻勾出一抹隐约人形。最后在左上方空白处写下杜甫的《登高》绝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放下笔,御紫炎抬头见霜月霜洁早已收拾好碗碟,遂一笑道,“好了,去采茱萸。”
“月,先将这些送去凌烟宫,随后便直接去武芸厅吧。”采了茱萸,御紫炎一行三人自山上下来,御紫炎将茱萸分为四份,取出一份交与霜月。
“是,殿下。”霜月应了一声接过茱萸向凌烟宫走去。
“洁,随我回宫更衣。”
“是。”
“炎儿去哪里了?”御紫炎刚进了大殿,便听到殿内冷润的声音响起,正是御天行在殿内等候。
霜洁见御天行在殿内,福身一礼便告退了。霜洁知道,有御天行在,便不需她随侍一旁。
待霜洁关了殿门,御紫炎接过御天行递来的礼服,说道,“到后山药园去了。去年酿的菊花酒味道不错,紫炎带了些回来,父皇有空时不妨试试。另外紫炎又采了些茱萸回来,酿了酒,明年重阳的时候便可以喝了。”
“呵。炎儿何时起染了酒瘾的?父皇记得百年宗祭那次宫宴之上,你可是对那葡萄酒酿一滴未沾呢。”
“难为父皇还记得。”御紫炎边宽衣边笑道,“那时紫炎年纪尚幼,自然不会沾酒。便是眼下这酒也不是为紫炎准备的。”
“——”眼中带着笑意,御天行坐在一旁看着御紫炎除了紫色外裳,拿起纯白色水纹锦缎的礼服,领口袖口处以紫金丝线绣着竹叶。御紫炎胳膊上扬套上礼服,又低头整理衣襟,颈间柔嫩白皙的肌`肤被领口紫金的竹叶刺绣图案衬得愈发莹润剔透。
“九云锦绣的手艺果然精细非常。”
“炎儿对这些有兴趣?”
“嗯,前世夜禹桥也算半个同行。”
“炎儿今日为何不着紫衣,却选了白色礼服?”
“咦?照规矩,宫宴之上皇子公主不是该着白色礼服么?”
“炎儿喜欢紫衣便着紫衣,无妨。”所谓规矩,他一言令下,便可不再成规矩。
“众人皆是一样,紫炎又何必特立独行。”御紫炎理好衣襟,走到御天行面前说道,“况且白衣紫炎同样喜欢,只是更喜紫衣罢了。”
“炎儿喜欢便好。”御天行低头帮御紫炎再次上下整理一番,二人才一同走出大殿。李祁与霜洁已候在门外。
“父皇,紫炎先行一步。”
“炎儿随父皇同去便可,何必先行一步?”
“紫炎若是与父皇同时出现,怕又会引起无数猜疑揣测。”
“炎儿何必在意他人眼光?难道父皇宠爱哪个皇子还需谁来同意不成?”御天行微微有些怒意,“父皇实在不明白炎儿为何对这件事如此谨慎执著。”
难道这段时日的相处仍不足以令这个人儿安然接受他的宠爱么?从没有人令他如此全心全意对待,更加没有人如此三番两次拒绝他的宠。
“父皇何必动怒。”感受到御天行的怒气,御紫炎轻声安抚道,“紫炎只是不想招来太多注目与敌意,不止为了紫炎自己,也为了母妃。若是顶上圣恩隆宠的光环,我与母妃恐怕再不能平淡度日。母妃身份特殊,到时便很难自处。这绝非紫炎所愿。紫炎望父皇能够体谅。”
御紫炎浅笑着解释。心中却是在想,父皇你可知,你的宠爱在这三尺宫墙之内,是份很沉重的负担。
“——”听御紫炎所言不无道理,御天行强自压下怒火。
御紫炎见御天行分明是强压怒火,笑着继续宽慰道,“父皇莫要再气,待宫宴结束,紫炎今夜陪父皇秉烛手谈可好?紫炎这一年随李大人磨练棋艺,比从前大有进步呢。”
“——”对御紫炎的笑容无计可施,御天行暗叹口气,怒意渐平,说道,“不止下棋,回宫后陪父皇小酌几杯。”
“一切全凭父皇吩咐。只是如此父皇在宫宴上便要适可而止,莫要酒多伤身。”
“嗯,去吧。”
御紫炎安抚了御天行,便带了霜洁向凌烟宫走去。
“呜呜——”
“洁,可是听到什么声音了么?”御紫炎侧耳细听。
“殿下,似是那边草丛中传来的声响。”
“洁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不可,还请殿下留在此处,霜洁前去。”
“洁,听我的,乖乖留在这里。”御紫炎说罢便留下霜洁循着声音走去。
“——”拨开草丛,御紫炎愣在原地,草丛之中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衣衫凌乱,身上伤痕累累,趴在地上。自伤处淌出的血液遍布全身,和着尘土污渍,显得惨不忍睹。
听到响动,地上的孩童警惕的抬起头,虽是狼狈至极,少年的眼中却未流露出一丝怯懦与慌乱,反而散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坚定与傲气。
“洁,你先行一步通知月准备药材与热水。我随后便到。”不理孩童的挣扎与反抗,御紫炎强行将孩童抱起,转头对一旁的霜洁说道。
霜洁,见此情景并未见惊慌,亦未再做耽搁,领命离去。
“——你若再挣扎,我便将你打晕过去。”御紫炎对怀里不过三四岁的孩童说着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话,淡淡的语气却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说完这一句话,御紫炎自己也是微愣一下,却是并未多想。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十五章 宫宴百态 (改后)
章节字数:4192 更新时间:10-06-19 16:37
第二十五章宫宴百态
御紫炎的话似乎起了作用,怀里的孩童停止了挣扎,只是望向御紫炎的双眼中依旧充满了警惕与戒备。
“放心,我无意加害于你。现在我要带你去疗伤。你的伤口若不及时清理,怕会落下病根,明白吗?”
怀里的孩童的敌意似减轻了些,却并未出声,由着御紫炎抱着他向凌烟宫走去。
“殿下。”刚到凌烟宫,霜月霜洁便迎了出来。
御紫炎将怀中孩子轻轻放在床上,令霜月上前诊视。谁知霜月刚要碰到孩子的身子,明明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再次剧烈挣扎起来。见这孩子如此排斥别人的碰触,御紫炎无奈对霜洁说道,“洁,你随母妃先行一步。我帮这孩子处理完伤口再赶去。”
“是。”霜洁应了一声离去。
“月去煎些活血化淤的药来吧。”
“是,殿下。”
全部吩咐妥当,御紫炎拿过药箱,坐在孩童对面,淡淡说道,“乖乖的,不要乱动,否则你的伤势会更重,知道吗?”
见孩子微点头,御紫炎才露出淡淡笑容,“好孩子。会有些痛,要忍着些。”
御紫炎用剪刀轻轻剪开挂在孩子身上的破衣布片,再仔细的为每一处伤口擦拭消毒,为了减轻孩子的疼痛,御紫炎一边擦拭一边对着伤口轻轻吹气。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将全部伤口清理干净。御紫炎额头已是布上一层薄汗。抬头看看孩子,虽疼得满头大汗,却倔强的紧咬嘴唇不肯吭声。御紫炎微微一笑,伸出柔软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小家伙紧咬着的唇,待孩子慢慢放松下来,他又拿过丝巾拭干孩子额头的汗珠。
“好孩子,真坚强。”御紫炎笑着称赞,使得孩子倔强的小脸上飞过一抹可爱的红霞。
御紫炎拍拍孩子的头,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为何不说话?”御紫炎疑惑道。
孩子指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御紫炎见状描眉微蹙,问道,“你,不会说话?”
孩子点点头。御紫炎伸出右手三只搭在孩子的手腕,片刻,又对他说,“张嘴。”
孩子依言张开嘴。御紫炎仔细查看一番,愈发疑惑道,“脉象无异,声带也不曾受损。照理不应不会说话。”
“殿下,药好了。”御紫炎正自思索之时,霜月端着药碗,走到御紫炎面前。
“嗯。”御紫炎接过药碗,递给孩子,“自己拿去喝。”
孩子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见这孩子独立坚强的模样,御紫炎心底漾起一丝淡淡的喜欢,接过药碗放在一旁,又递给他一杯清水,随后对霜月说道,“月,这孩子似是不能言语。可是我为他诊过脉,脉象并无异常,他的喉咙也并无损伤。你来看看,为何他无法发声。”
霜月闻言上前想要为孩子诊脉,孩子受惊般正欲闪躲。御紫炎将孩子抱起在怀中,声音不似先前冷淡,带着一丝隐隐的温柔,“好孩子,给月看一看,也许能有法子令你开口说话。”
御紫炎云淡风轻的声音似乎安抚了躁动不安的孩子。沉默片刻,孩子终于有些犹豫的伸出了手。
“如何?”御紫炎问道。
“诚如殿下所言,霜月也认为一切正常。据霜月推断,这孩子不会说话有两种可能:一,某种外来强烈刺激使其丧失言语能力;二,自幼无人与他说话,他自然不知如何出声。”
“——”御紫炎沉吟片刻,决定道,“月,你留在此处照顾他。宫宴快要开始,我去武芸厅露个面,晚些时候再回来安排这孩子的去处。”
待御紫炎到达武芸厅时,大部分人早已到场落座。御紫炎见上方正中龙椅依然空着,心知御天行未到,宴会便不会开始。御紫炎几步走入厅内,依照次序拣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殿下。”见御紫炎出现,霜洁禀报过晏灵来到御紫炎身后。
“嗯。我让月留在凌烟宫照看那孩子。”
“殿下——”霜洁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御紫炎心生疑惑。
“怎么了?有话但说无妨。”
霜洁犹豫再三,弯腰俯身在御紫炎耳边说道,“殿下,霜洁方才一直瞧那孩子眼熟,再三回想,终于想起,那孩子的生母正是莲妃娘娘亲信侍婢,也是大皇子殿下的乳母怜沁。”
御紫炎听得此言,顿时愣住。片刻后,苦笑摇头,这是否便是所谓的孽缘?
怜沁如何,御紫炎并未多感内疚。只是孩子何其无辜,一出生便没了母亲。
“他的其他亲人呢?”既然怜沁是御颙岚的乳母,那这孩子上面该另有兄姐才是。还有孩子的爹爹,为何任这孩子伤痕累累倒在草丛之中。
“怜沁之前确是另诞有一子,他的丈夫本是一名侍卫总长。但是那件事情之后,便被贬职,如今只是一名守门侍卫。听说此人生性粗暴。本就是凭借怜沁受到莲妃重用才得了侍卫总长一指,谁料后来怜沁犯事,他又因此连带被贬。被贬之后此人暴虐脾性变本加厉,嗜酒好赌,心情稍有不顺便拿两个孩子出气。今日这孩子如此惨状躺在宫内一隅,怕是被爹爹殴打所致。”霜洁语气平淡的解释道。
御紫炎愈听眉头锁得愈深,沉思片刻,对霜洁低声问道,“莲妃娘娘对此事可知情?”
霜洁微微一笑,“殿下,莲妃娘娘处境早已今非昔比,她哪里还会去过问一个死去侍婢的遗属如何。便是她知情也断不会去理会。”
“是啊。”御紫炎深深地出了一口气,若莲妃是此等慈善心肠之人当初也不会做出那般蠢事,“既是如此,洁去帮我查一查另一个孩子如今何在,并将他一并接到凌烟宫去。宫宴结束后,我自去凌烟宫安排他们的去处。”
“殿下?!”霜洁闻言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殿下会是如此反应,本想着这孩子立场实在不宜久留凌烟宫才对殿下交待他的身世,谁知——“殿下,恕霜洁斗胆,此事霜洁以为殿下实在不宜插手。”
“我心中有数,洁自去接了孩子来,一切待我回宫再议。”
霜洁还欲再言,只听厅外传报,“皇上驾到。”
众人闻言离席行礼,御紫炎亦随众人一同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天行阔步走入厅内直至上方御座,转身坐下,不怒自威。众人依旧埋头叩首,恭敬非常。御天行微微抬起右手又放下。李祁才朗声宣道,“免礼平身。”
御紫炎起身重坐回座位,理了理衣衫,低声对霜洁说道“去吧。”
“——是。”见御紫炎心意已决,霜洁领命退下。
二人的互动上方御天行尽收眼底。方才李祁回报御紫炎去凌烟宫途中捡了个伤痕累累的孩子回去。御天行想到御紫炎怕是会耽搁片刻才故意迟了些时候才到,以免御紫炎一人迟来太过引人注意。但是看情形,那孩子似乎另有内幕。想着早早结束这无聊透顶的宫宴回去仔细询问,御天行一挥手,宫宴正式开始。
宴席开始,群臣自是相互交谈。几位皇子年龄尚小,拉拢势力之事,自是交由各宫娘家去做。皇子们则端坐于席上,力图表现的精神饱`满、聪慧伶俐,以期可以引起御天行的注意。公主们则相对简单许多,正三三两两讲些家常女红之类。各宫嫔妃则各个妆容精致,衣着光鲜,只盼能得圣心青睐。男宠多为各国使臣进献,名为礼物,实则是各国安插在宫内的耳目。男宠地位更低于嫔妃,不得出席公开宴会。
御紫炎四下张望,一个武芸厅,里面包含着众生百态,种种贪嗔痴念汇于一堂,真真精彩纷呈。只可惜御紫炎对这百态人生兴趣缺缺,尤其是心中明知,在座的人,皆因一己贪欲而察言观色、曲意逢迎。在御紫炎看来,眼前一个个衣冠楚楚、口若悬河的文武百官,又有几个真心为国为民筹谋福祉,又有几个中饱私囊欺上瞒下;眼前一个个华衣美服、千娇百媚的嫔妃宫娥,又有几个真正关心体贴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又有几个心中打着如意算盘、想着荣华富贵,甚至幻想着自己的儿子有一日可以取代那个男人的位置。
就当御紫炎四下打量,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之时,御天行的视线则久久停留在御紫炎的身上。他看到那个身着一袭白衣的人儿今日更比往日显得清新脱俗。
他看到那个人儿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他的大臣与妃嫔。他看到那个人儿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冷眼旁观厅内上演的阿谀奉承的戏码。他看到那个人儿不经意将视线飘过他的身上,一瞬间那双紫瞳中流露出淡淡的心疼与怜惜。
那个人儿懂得他的寂寞与空虚。那个人儿懂得上位者必须面对的虚情与假意。那个人儿懂得歌舞升平背后的阴谋算计。那个人儿的心似明镜一般通透。那个人儿的心似无风的湖面一般平静无一丝波澜。那个人儿的心也似跳出三界外的神明漠视人世间一切的悲欢喜怒。
他的炎儿对至高权位毫无兴趣,他的炎儿对荣华富贵毫无知觉,他的炎儿似乎对于他能给予的一切都满不在乎——便是连他的宠爱,似乎对那个人儿都是一种负担。到底有什么,到底有什么可以赢得那个人儿的注目,到底有什么可以令那个人儿的心为之停驻,到底有什么可以令那个人儿一双平静无波的紫瞳掀起波澜。
远远的,御天行看到御颙岚又在缠着御紫炎搭话。一双手正碍眼的抱着那人儿温软如玉的手臂。御天行的心莫名的有些烦躁,却又不知为何。泄愤般举起手里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强迫自己的视线不再去追随那抹无比熟悉的小小身影。
“三皇弟,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我每次到凌烟宫去寻你你总是不在。”御颙岚不剩其烦的问话已经令御紫炎有些不耐。
“紫炎每日都有一段时日会随师父学医或是抚琴。想来大皇兄该是不巧赶在那段时间去的凌烟宫。”
“三皇弟真是多才多艺呢。你会抚琴么?有机会能让我也听一听么?”
“紫炎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实在不敢在大皇兄面前献丑。”
“怎么会是皮毛呢?三皇弟太谦虚了。”
“——”正当御紫炎再考虑要不要直接撇下御颙岚独自离去时,霜洁来到他身边,福身见礼道,“奴婢见过大殿下。”
“免礼。”见霜洁在场,御颙岚终于停止聒噪,摆出皇子的架势说道。
“何事?”御紫炎转头问道。
“回殿下,娘娘身体略有不适,欲回宫休息,问殿下是否一同回宫。”
“既是母妃身子不适,我当然要陪她一道回去。”御紫炎转头又对御颙岚欠身说道,“大皇兄,母妃身子违和,请恕紫炎失陪。”
“嗯,灵妃娘娘凤体不适,你便快快去陪她吧。下次我去找你玩,你定要抚琴给我听啊。”
“好。那紫炎先行告退。”
出了武芸厅,御紫炎长呼一口气,边走边问,“母妃呢?”
“娘娘先行回宫了。”
“人接来了?”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十六章 收留 (改后)
章节字数:3919 更新时间:10-06-19 16:47
第二十六章收留
“是。”霜洁回道。
“情况如何?”
“——”
“很糟?”御紫炎刚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再次锁起。
“殿下还是回去亲自看吧。”
“嗯。我们也回去。”
御紫炎刚踏入凌烟宫殿门,便听到霜月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太可恶了!对个十岁的孩子竟下得如此毒手,这可是他的亲儿啊!简直是人性泯灭!”
御紫炎见霜月反应如此激烈,恐怕这大儿情状较小儿更加惨烈。心中想着,脚下并未停歇,此刻已进得室内。
“——”虽是心中早有准备,御紫炎看到眼前孩子的模样,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半晌,转头看向一双玉手正紧攥着裙摆的霜洁,淡淡叹了一声,“怪不得洁要我自己来看了。”
御紫炎只见地上站着一个孩子,之所以站着,是因为从头至脚实在无一处完好,此刻恐怕坐着对他都是种折磨。为了疗伤,霜月已将孩子的上衣全部除去,下身也只剩一条亵裤。明明该比御紫炎大三岁的孩子,却比御紫炎还要矮上半头。
半大的少年身上瘦得根根肋骨清晰可辨,皮肤一块块青紫连成一片,根本辨不出本来颜色,头发干黄蓬乱,显然长久营养不良。稚嫩的脸庞红肿不堪,眉梢还带着淤痕,右边鼻孔中塞着团棉花止血。
仔细看去,少年胸前背后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鞭痕、烧痕,各种伤疤,形状不一,有些地方甚至新伤旧疤叠在一处,怕是以后即便伤好,凹凸不平的疤痕也很难除去。
第11回
仅上半身便如此多的伤痕,看那亵裤上斑驳的血渍污渍,下身恐怕也少不了伤痕累累。细细看去,地上的孩子,似乎只有单脚着力,另一只脚微曲着,应是带着伤使不上力。
那孩子见御紫炎进来,正欲行礼,忙被霜月止住。孩子有些疑惑又有些胆怯的看向御紫炎。御紫炎微微一笑,说道,“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
半大的少年眼中透露着超越年龄的成熟,虽是顺从御紫炎的话不再坚持行礼,神色却较方才恭谨了许多,因伤痛软垮的身子此时也硬是绷紧直。御紫炎心中稍稍柔软了些。
随晏灵出外执行影卫任务也有数次,打斗伤人并无稀奇。御紫炎也曾跟随晏灵去过训练影卫的基地。那里的孩子有年龄比这少年更小的,训练受的伤吃的苦却未必好过这少年。
御紫炎明白,这便是现实的残酷。无权无势、孤苦无依的幼童,若要生存便须依附于上位者,并付出代价为上位者出生入死。御紫炎并不想否定这种社会法则,毕竟对于君王,影卫的存在不可或缺。
只是这个孩子原本并非孤苦无依,他有爹爹,有兄弟,却依然受到如此折磨,况且令他如此凄惨的正是他的亲爹。御紫炎原本以为从他的眼中会看到不平与怨恨,然而这少年的双眼却如一汪深潭,沉静淡定。是什么令他经历如此遭遇却不会怨天尤人?御紫炎心中生出一丝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御紫炎坐在床边,问道。
“——”少年沉默不语。
御紫炎眉头微蹙,不会连这孩子也不会说话吧。
御紫炎正想开口询问,原本床上那个先前带回的孩子爬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扯扯他的衣袖。御紫炎低头看去,方才明明满是倔强的小脸此时却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是看到哥哥如此模样才会流泪么?
御紫炎心里想着。小家伙扯着御紫炎的衣袖眼中似有一丝乞求。御紫炎才想到方才自己看向少年的表情似乎过于严肃了,于是低下身子抱起小家伙,微微笑道,“不必担心,我并未生气。”
待转头再去看那少年,原本平静无澜的脸上似流露出一丝温柔的颜色——原来这孩子的早熟与沉稳皆是因为心爱的幼弟呢。
“可以说话么?”御紫炎耐心再问。
“回殿下,草民王明。”
御紫炎点点头,继续问道,“你的弟弟可是不能言语?”
“弟弟幼时原是可以发声,只是每次爹爹毒打我们总不准我们哭闹,若是哭闹,便会打得更凶。久而久之,弟弟便再也不出声了。”
“弟弟的名字?”
“——”小小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暗淡。
“王明?”
“爹爹不曾为弟弟取名。草民……草民平日也只是唤弟弟作——‘弟弟’。”
站在一旁的霜月早已红了眼眶,听到此索性转过身子向门外走去,带着一丝鼻音说道,“殿下,霜月去煎药。”
御紫炎再次叹气,摇了摇头,正欲再说。却见霜月又退了回来。御紫炎疑惑,看向门外,“父皇?!你怎会来此?”
应声走进一人,正是一身明黄龙袍的御天行。
“父皇听了李祁回报,过来瞧瞧。炎儿可是答应了父皇今日陪父皇喝酒下棋的。”宫宴中途见御紫炎提前退场,御天行便命人前去打探。得到回报,御天行便再无耐心呆在宫宴之上,直接来到凌烟宫亲自来寻御紫炎。
“可是——”御紫炎有些为难的看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御天行叹了口气,“带他们二人一道回御华殿再议吧。”
“多谢父皇。”御紫炎歉意一笑。
霜月霜洁听言,帮两个孩子换上干净衣衫,御紫炎抱着小家伙,王明则跟在御紫炎身后。一行人离开凌烟宫。
回到御华殿,将小家伙放下,兄弟二人站在一处。御天行则牵着御紫炎坐下。霜月霜洁二人行礼退到殿外等候。
御紫炎表情平淡地问起,“你可知你`娘亲是如何去世的?”
王明先是微微一惊,随后抬头注视着御紫炎缓缓说道,“娘亲在宫里当差却犯了大错,才会受罚。”
御紫炎点点头,“你可知你`娘亲是因我才会受罚去世?”
王明抿了抿苍白无血色的唇,沉默片刻,才说道,“爹爹喝醉时曾说起过。”
御紫炎浅浅笑着看向兄弟二人说道,“我虽无意取你`娘亲性命,她却到底是因我而丧命。你们,可恨我么?”
王明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摇摇头。
“弟弟可听得懂我的话?”御紫炎又问小家伙。
小家伙点点头。
“恨我么?”
小家伙不假思索的摇摇头。
御紫炎微微一笑,被御天行牵着的手却被握紧了些。
“那么你们二人可恨爹爹?”
只见二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么你二人可愿从此以后离开爹爹,跟着我?”
王明闻言一愣,倒是小家伙立刻点了头,见哥哥有些犹豫,扯扯他的衣袖。
御紫炎依旧笑着,“王明仔细考虑清楚。若是不愿跟随我,又不愿回去与你爹同住,我也可以另行安排你兄弟二人的去处。”
王明沉吟片刻,微微高傲的扬起头问道,“殿下为何如此厚待我兄弟二人?是因为可怜我们?”
“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我不会一一伸出援手。我只是见你二人小小年纪心智却很坚定,有些欣赏才想要留下来。我不会强求你们日后出人头地,但是无论你们想学什么、做什么,我便会尽我所能成全你们。因为我很好奇你们日后会长成怎样的人。”
听御紫炎如此说,王明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斗志,小家伙也是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
很满意二人的反应,御紫炎又问道,“弟弟的名字由我来取,王明你可愿意?”
王明闻言牵着小家伙的手双双跪倒,“也请殿下为草民赐名。草民愿舍弃原本姓氏,一生追随殿下左右。”
“既是如此,你则改名缘枫,弟弟取名墨雨。姓氏舍与不舍,你们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也不必对我宣誓忠诚。待日后你们长大成人,想要离开自是离开便可,我不会强留。只是,有两点我必须事先讲明。”
御紫炎收起笑容严肃说道,“其一,我无心权势,你二人若想出人头地,那么在我手下一日,恐怕便一日没有机会,我更不会允许我的人做些以权谋私或仗势欺人之事。
其二,对于你们爹爹的暴行,你们怨恨也好、不怨恨也罢,过去之事我不会过问,更不会为你们责罚于他,你们若想要报复我也不会阻拦,但是绝不可因任何理由为我招惹是非。若是你们无法遵守这两点,那么你们破了规矩之日,便是你们离开之时。可记下了?”
缘枫、墨雨慎重的点头,将今日御紫炎所说的一字一句牢牢的印在心底。
“好了,折腾这许久,你二人也累了,出去随霜月霜洁暂且歇息一夜。明日再着人为你们安排住处。”见二人点头,御紫炎声音又放软了些说道。
二人再次行礼而后离去。
“——”眼见着二人离去,御紫炎叹息一声,回头歉意一笑,“为些琐事搅扰父皇了。”
御天行松开御紫炎的手,任他下床走去桌案。
“父皇不在意,只是炎儿捡了两个麻烦回来。”御天行也站起身来随后走到桌案旁。
取过两个白玉酒杯,斟上早已备好的菊花酒,又拿出棋盘,苦笑道,“本就是紫炎留下的麻烦,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炎儿大可不必如此。”
“父皇,其实紫炎并未觉得他二人会是麻烦。你可注意到他二人的眼神?一个人的眼神最能反映他的心性。而他二人的心性是紫炎所喜的。不怨天尤人,不示弱求助,坚强独立,倔强高傲,却又重情重信。这样的孩子到了长大成人之日,定会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御天行听到御紫炎对那两个孩子评价如此之高,心中有些不悦,拉过小小的身子,抱起放于腿上,闷声说道,“炎儿如此喜爱他们?”
“难道父皇不认为他们是可塑之材么?”御紫炎疑惑道,“父皇是位慧眼识英才的明君,留下这二人,若用心培养,日后定能为父皇分忧解劳啊。”
听到御紫炎原来心中有如此想法,御天行心中不豫稍减,却依然不依不饶道,“炎儿从未对父皇如此大加赞赏。”
“呃——”御紫炎险些被御天行的话吓倒,难道这个男人在与两个小孩子“争宠”?忙晃晃头将自己可笑的想法驱出脑外,“父皇的出色有目共睹,哪里还用紫炎说明?”
第二十七章夜半不宁
“说出来,父皇爱听。”
“呃——”再次被御天行孩子气的言语噎到,御紫炎只得端起酒杯递与御天行,“紫炎还是陪父皇喝酒下棋吧。”
——
深夜,熟睡中的御紫炎被殿外传来的细微响动惊醒。睁开一对紫瞳,正欲起身,御天行玄色的身影已飘至殿门处。
殿门吱扭一声打开,却见门口站着缘枫与墨雨兄弟二人正在拉扯。
“何事?”御天行冷冷的声音使得两个孩子身上微微颤抖。
御紫炎忙赶上前,说道,“深夜风寒露重,父皇请进去吧。这里紫炎来处理。”
看看御紫炎单薄的衣衫,又瞟了一眼兄弟俩站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御天行牵起御紫炎的手往殿内走去,只给两兄弟冷冷丢下两个字,“进来。”
“缘枫,出了何事?”边询问,边拿出自己的衣服为兄弟二人各披上一件,见墨雨依旧挣扎着,御紫炎索性将墨雨抱起,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待墨雨渐渐安分下来,才抱着墨雨回到床边。
见御紫炎与墨雨如此亲密,御天行心中莫名的一阵不豫,很想将墨雨扔到一旁,将御紫炎拥在怀里,却终究没有动作。不曾深思心中这不豫的情绪到底为何,只道被墨雨占去了本专属于他的亲密。
其余三人对御天行的心思毫无知觉。缘枫下跪行礼道,“回殿下,墨雨做了恶梦,受惊跑了出来,缘枫跟出来想要拦他,不想打扰到陛下与殿下休息,请陛下与殿下责罚。”
“起来吧,父皇与我不会怪罪你们的。”御紫炎又问道,“墨雨平时经常做恶梦么?”
“是。每次做恶梦,他都挣扎得厉害。缘枫便要抱着他哄他入睡。”缘枫答道,“只是今日那人对墨雨毒打得分外厉害,缘枫拼了命才拦住他使得墨雨有机会逃脱。墨雨应是受惊不浅,才会做恶梦挣扎得较平日厉害,缘枫止不住他,才被他挣脱了。”
“嗯。”御紫炎应了一句,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只见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御紫炎温和的笑道,“墨雨还怕么?”
墨雨紧咬嘴唇,目光挣扎的摇了摇头。
御紫炎轻声笑道,“墨雨记住,真正的好男儿不会硬`挺逞强。直面自己的弱处是为了更好的克服,知道么?”
墨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御紫炎又问道,“墨雨还怕么?”
墨雨涨红了小脸,点了点头。
“缘枫陪你一起睡,也还是怕?”
见墨雨又点了点头,御紫炎说道,“那要怎样你才不会怕?”
墨雨一双杏仁眼骨碌碌的转了几转,润润的望着御紫炎,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御紫炎的衣襟。还未待御紫炎开口,御天行宽大的手掌绕过御紫炎的身子将墨雨从御紫炎的怀里拎了出来,一阵掌风将他推到缘枫身边。
“父皇?”对御天行的行为感到疑惑,却不觉不满。
御天行并不言语,只是将御紫炎抱进怀里,瞥向墨雨的眼神带着一丝敌意。
御紫炎背对御天行自然未曾看到御天行的眼神。墨雨半睡半醒也未注意到御天行一闪即逝的敌意。缘枫看得清楚,却并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以为是因自己与弟弟惊扰了陛下休息,便要牵着墨雨离开。
御紫炎倒也不去阻拦,只是一双紫瞳深深看进墨雨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墨雨,心底的恐惧须你自己克服。记住你现在身在御华殿,你是墨雨,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懂吗?”
墨雨的眼中恢复了倔强的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御紫炎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些,站起身来,弯腰抱起墨雨,“好孩子。记住仅此一回,今日我去陪你同睡,下不为例。”
墨雨还不及反应,御天行一句“不行”脱口而出。
“父皇——”御紫炎回过身来,心中有些奇怪今日御天行的反常,却并未多想,“紫炎今日去厢房陪墨雨同睡。父皇快些歇息吧。再过一个多时辰又该早朝了。”
惊觉自己的失态,御天行心中暗自懊恼,不想放御紫炎离去,又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拦。最后赌气般冷哼一声,翻身上床。
御紫炎直觉好笑,这个男人今日是怎么了?自己领了两个孩子回来,怎么这个男人也好像变成了孩子似的?
敛下笑容,御紫炎不再耽搁御天行休息,说了句,“父皇晚安”,便抱着墨雨带着缘枫出了大殿,却没见到御天行翻过身来看向殿门复杂的眼神。
御紫炎出得殿门之后,御天行久久不能成眠。御华殿内,只因少了一个人,便显得分外空旷。身旁的位置,空空荡荡,使得龙床显得大的过分。
从何时开始的呢?
——御天行索性坐起身来,抬头望向龙床上方的琉璃屋顶,心中想到。
从何时开始自己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追寻那抹紫色的小小身影的呢?七年前觉得那孩子的紫色瞳眸以及略带紫色的毛发十分漂亮;觉得那孩子的命格无从参读很是新奇;觉得那副小小的身子形容举止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份恬淡优雅很是赏心悦目;觉得那道总是望向不知名远方的视线令自己很想征服。
用了三年的时间让他适应了与自己共浴同寝。以为总算掌握了他的心,他却以练功为由,搬出了御华殿。其实心里明白,自己的宠爱为他招来了不必要的嫉妒与敌意。于是才肯放他离开。
放他自由三年,给他三年的平静生活,不想再继续忍耐身边空无一人的寂寥,终于再次将他招回身边,以为他同自己一样因身边再次有了彼此的陪伴而感到欣喜,却不想他对自己再一次生疏了。
那一刻,了解到这个小人儿没有了自己照样可以活得轻松写意、甚至更加自由自在,不知怎的,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平与挫败感。
心中抱着一点小小的报复心理,想要将这个刚刚生出翅膀的小鹰绑缚在身边不让其展翅飞翔。心中甚至莫名的期盼,或许有一日,他会自愿为了自己折断向往自由的翅膀,不再想要飞翔,乖乖留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希望那一扇紧紧闭上的心门只为自己开启;希望那一张愈发精致的小脸只对自己展颜欢笑;希望那一双愈发美丽的紫瞳中只会映出自己的身影;希望一颗冷漠不受约束的心只会为自己停驻;希望一道漠视一切的视线只为自己掀起波澜;希望那一个温软香馨的怀抱只为自己张开;希望那一抹沉稳独立的背影只向自己偎依撒娇……
从何时开始的呢?
御天行低头端详自己宽阔生着薄茧的手掌,继续任由思绪飘忽。
从何时开始自己容不得别人与他有任何的亲密接触。从何时开始看到他与别人稍有亲近心中便会腾起一股无名怒火。从何时开始怀中少了他心思便安定不下来。从何时开始身边没有他夜晚便无法安眠。
御天行侧过身,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身边冰冷空旷的位置,心中有些疑惑的想到。
自己从不曾真心爱过何人,也从不知何谓真爱。但对于那人儿如此强烈的渴望与独占欲是否意味着自己是爱他的呢?然而那人儿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不是么?但是心中有个声音在说那具身子中的灵魂并非孩童。然而那人儿是他的亲生儿子不是么?但是心中那个声音在说自己与他之间的相处并不似平常父子。
“炎儿到底是朕的何人呢?”寂静无声的御华殿内,突兀的回响着御天行不知在问着谁的低语。
——
当御紫炎一觉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经过昨夜一番折腾,御紫炎直到此刻依旧困乏得很。想到连累御天行也未休息好,御紫炎在心中盘算或许该带着两个孩子住回凌烟宫去。
“父皇应该会答应的吧。”御紫炎低声自言自语道。毕竟御天行同他一样,喜静。他如今是躲不掉定要照看两个孩子。御天行国事繁忙,在御华殿里带着两个孩子到底诸多不便。
况且人多口杂,他一人被发现住在御华殿倒还不易,但两个孩子没有半点武功,墨雨又如此小,难免泄露行踪。如此一来,他多日谨慎便功亏一篑,实属不值。还是及早远离这是非之地、返回凌烟宫为好。
心中打定主意,看缘枫、墨雨仍没有醒转之意,御紫炎索性也不起身,侧卧在床上,为墨雨掩好被角,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小家伙,心中思索,怎样才能使墨雨开口说话呢?听缘枫所言,墨雨应是可以开口说话的。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既是会做噩梦,便说明心中尚有阴影。看来只能循序渐进,强求不得。
想到这里,只听门口身影晃动。御紫炎轻轻起身,随意披上一件外衫无声踱至门前。出得门外回手关好门,门外果然是霜洁。见御紫炎竟从房内出来,霜洁停下正欲敲门的手。
“殿下起身了。”
“嗯。”御紫炎懒懒的倚在门边,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说道,“昨夜墨雨噩梦缠身,缘枫安抚不住,我才过来同睡。”
“怪不得陛下早朝前吩咐霜洁不要打扰殿下休息。只是霜洁看天色不早,若殿下再不起怕连午膳都要耽误了才过来瞧瞧。”
“辛苦洁了。”御紫炎披着外衫往正殿走去,边走边问,“父皇用过午膳了么?”
“陛下尚未用过午膳,在等殿下一起。”
“父皇真是的——”御紫炎叹口气,脚下加快速度向正殿走去,口中还嘱咐道,“洁先去传膳吧。”
“可是殿下还未盥洗——”
“这点小事我自己来便可。快去吧。”
“是。”霜洁知是御紫炎不愿御天行久等,便不再坚持,转身快步离去。
“父皇——”刚进得大殿,御紫炎便开口埋怨道,“父皇为何不先行用膳。”
见是御紫炎,御天行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说道,“炎儿起了?”
御紫炎一边拿出更换的衣物,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紫炎说过很多次,父皇不必等紫炎用膳,为何父皇总是不听。”
低头穿衣的御紫炎自然没看到御天行此时注视着他的视线,较平日多了几分柔情,添了几分温度。
“父皇想与炎儿一起用膳才会等你。”
“那父皇该叫洁早些唤我起身。”打理好衣衫,御紫炎转过身来,继续埋怨道,“父皇早起事务繁重,午膳怎能有所耽误?”
“父皇见你昨夜太过辛苦,不忍叫醒你。”
“父皇,你太纵容紫炎了。”御紫炎叹口气,正欲唤人送水进来盥洗,却被御天行抱起坐在龙床上。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十八章 分享温柔 (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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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分享温柔
御天行将头埋进御紫炎的肩窝,深深吸气,怀中人儿特有的淡淡体香盈满肺腑,空了几个时辰的御华殿再次被填满。御天行感慨道,“父皇还想再多纵容炎儿一些,炎儿却总是不领情。”
“——”听御天行如此说,想要搬回凌烟宫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御紫炎生生咽了回去。
静默半晌,御天行方才放开怀抱。御紫炎却并未急着离开,抬头仰视,发现御天行面露疲态,不禁担心地问道,“父皇看起来精神不大好。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心中有感于御紫炎的细心体贴,不禁想起早些时候自己心中翻腾的种种情绪,只是御天行自己心中尚未对这份感情理出头绪,更加想到御紫炎曾说过“此生无爱”的话。
虽然御天行从不认为这个如水一般的谦谦温文的人儿心中当真无爱,却也不想冒失行事。来日方长,御天行有自信总有一天可以征服这个人儿的一颗心。
“无事,只是昨夜睡得少了些。”心中有了主意,御天行便将昨夜之事一语带过。
“哎,原本不曾多想,只是由着性子将缘枫墨雨留了下来,看来到底是紫炎考虑欠周,扰了父皇清静。”
“炎儿尽管顺着心意去做。不必顾虑父皇。”
“御华殿本就是父皇的寝宫,紫炎怎能随意妄为。”御紫炎不赞同地说道,顿了一顿,到底还是将心中想法道出,“方才紫炎便在考虑与缘枫、墨雨一同住回凌烟宫。”
“不行。”御紫炎话刚出口,御天行立刻出言反对,刚刚放开的怀抱又一次收紧。
“父皇——”御紫炎心中更加疑惑,“紫炎总觉得自昨日起父皇便有些心浮气躁,若是有何烦心事,即便紫炎无法为父皇分忧,至少可以陪父皇聊一聊。”
“——”御天行半晌不语。
“此事紫炎不便知道么?”御紫炎费力的用双臂环住御天行过于宽阔的背,轻缓的拍着。御天行有些浮躁的心绪,似乎被注入汩汩清流,安定了许多。
“炎儿捡了两个人回来,便不要父皇了么?”半晌,御天行突然问出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话。
“父皇——”御紫炎苦笑,“缘枫、墨雨年纪尚小,紫炎既是收留了他们,自然要负责照看他们。父皇是父皇,怎会混为一谈?更何来‘要’与‘不要’之说?”
“炎儿分心照看他们,便会在父皇身上少用心思。与他们分享炎儿的悉心相伴已是父皇的极限。若是你要因他们搬回凌烟宫,那父皇现在就将他们二人丢出去。”
御天行霸道又孩子气的威胁到,全然不顾一代帝王的形象。好不容易将这人儿留在了身边,他怎能再轻易放手,“炎儿不愿外人知道父皇对你的宠,父皇便依了你。炎儿想要留下那二人,父皇并无异议。但若炎儿又要离开父皇身边,父皇定是不允。”
“——”御天行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语使得御紫炎无言以对。若在平日,御紫炎只会觉得御天行如此孩子气的言行着实可笑,然而此时,不知为何,御紫炎似乎从御天行身上感到一份似曾相识的气息——并非那早已熟悉了的淡淡的冷香,而是自心底深处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孤单与寂寥。
这孤单与寂寥,御紫炎感同身受,再说不出半个字反对,只是静静抚着御天行此刻显得有些脆弱的脊背,悠悠叹息一声,轻轻说道,“紫炎不离开便是。”
御天行的嘴角扬起一道可疑的弧线,静静的享受着御紫炎难得展现的温柔,心中暗想,所谓兵不厌诈,平日总是对这人儿太过强势,适时示弱一番,也是不错。只是……此心此情,却没有半点虚假,只是炎儿,你可明白——
“陛下,殿下,午膳已备下。”霜洁站在殿外通报,打断了殿内温馨静谧的时间。
“啊,差点忘了!”怀中人儿一声惊呼,彻底打破二人之间短暂的美好,御天行心中暗暗叫苦,他的炎儿,也太不懂得情调了——不过也难怪,这人儿本不知他的情,又哪里会顾及气氛。
御紫炎自然不知御天行心中所想,只自顾自一边挣出御天行的怀抱一边小声嘀咕道,“都是父皇害紫炎分神,耽搁了这么久紫炎都还不曾盥洗。”
眼中荡着笑意,看着御紫炎有些发窘的吩咐霜洁送水过来,玩笑道,“炎儿也还是孩子,照顾自己尚且应接不暇,当真有精力分神照看那二人么?”
御紫炎没好气地送给御天行一个白眼——心中暗暗叫嚷刚刚还在心疼他的自己实在委屈,这会儿这男人竟然开起自己的玩笑来。
见御紫炎如此模样御天行不但不恼,眼中笑意反而更盛——若是一年前,他的炎儿定不会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表情呢。天下之大,对他毕恭毕敬之人何其多,敢对他不敬、又偏偏令他甘之如饴之人,却只有眼前这人,他的三皇儿,御紫炎——仅此一人,他对他肆意放纵;仅此一人,他对他万般宠爱;仅此一人,他对他百看不厌。
用过午膳,御紫炎对霜洁说道,“洁,缘枫与墨雨可起身了?”
“回殿下,方才起身了,霜月照看着他二人在用午膳。”
御紫炎点点头,转头对御天行交待道,“父皇,待他二人用过膳,紫炎与他们去凌烟宫坐坐。”
御天行正欲说些什么,御紫炎抢先一步说道,“晚膳时候紫炎定会回来。”
闻言御天行脸上残存的一点阴云终于全部散去,点头道,“早些回来。父皇等炎儿一同用晚膳。”
御紫炎见御天行不再介怀,报以明媚一笑,“父皇才是,国事虽是要紧,却也要记得不可太过操劳。”
“陛下,殿下,霜月带缘枫与墨雨在殿外等候。”
“去吧。”御天行伸手拍了拍御紫炎的头,目送他走出殿外。
“母妃。”来到凌烟宫,御紫炎先去拜见了晏灵。
“炎儿怎会来此?”
“缘枫见过灵妃娘娘。”缘枫在一旁躬身施礼。墨雨也随着缘枫的动作一齐施礼。
“免礼。”晏灵注意到御紫炎身后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简短回道,既无亲近又无疏远。
御紫炎心知母妃心性如此,多为影卫一职性质使然,当然晏灵天性亦偏于淡然,这也是御紫炎所喜的,与他前世的养母有些相像,外柔内刚,是位坚强、智慧,有主见的女子。虽然这淡然令他少了一份慈母之爱——
“他二人便是昨夜炎儿收留的孩子么?”晏灵问道,昨夜之事,她已有耳闻。
“正是。”
“心意已定?”
“是。”御紫炎淡笑答道,“紫炎明白母妃心中种种顾虑,紫炎亦知此举太过任性。紫炎日后会加倍谨慎行事,还请母妃见谅。”
“母妃并非责怪炎儿,只是觉得如此一来炎儿会更加辛苦。”
缘枫听晏灵如此
第12回
说以为意指他兄弟二人会为炎儿招惹麻烦,遂拉着墨雨双双下跪说道,“缘枫定会时时谨言慎行,亦会照看好墨雨,绝不会为陛下与殿下招惹麻烦。”
御紫炎闻言对晏妃歉意一笑,转身扶起兄弟二人,说道,“起来吧。母妃并非此意。缘枫多虑了。”
“殿下,娘娘——”
缘枫被御紫炎扶起,御紫炎与晏灵双双落座,而后晏灵问道,“缘枫可知,你家殿下在御华殿居住之事皇宫之内知情之人少之又少。”
“缘枫从前在宫中从未听人提起三皇子殿下住在御华殿。故此昨夜见了,想来殿下下榻御华殿之事当是秘密。”
“嗯,不错,是个聪明的孩子。”晏灵的语气稍稍轻快了些。
“你可明白你家殿下为何如此?”
“这——”缘枫有些犹豫,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缘枫斗胆猜测,陛下对殿下宠爱有加,只是皇宫之内,受宠皇子极易成为万众瞩目之焦点,甚至可能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攻击之目标。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有人因殿下受宠之事加害于殿下,则殿下便会时时处于危险之中。”
听得此言,晏灵微微点头,这孩子果然聪慧,平常人家之中十岁孩子能有如此见识实属不易,想来也是因为家中情况特殊,使得这孩子早早成熟,深知人间险恶吧。晏灵是如此想法,谁知御紫炎则吃吃笑道,“呵,缘枫,你想太多了。”
御紫炎端起茶杯,啜了口茶,转头对晏灵说道,“母妃,今日的乌龙茶味道甚是不错呢。”随后又一派轻松模样的继续对缘枫说道,“当然缘枫说的也是不错。只是我要保密,不过为了害怕麻烦而已。若是被人知晓我住在御华殿内,每日出门都被灼人的视线盯着,只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呢。到时候一言一行都将成为万众瞩目之焦点,岂不是要时时谨言慎行,方不辱父皇宠爱有加之名。若是如此整日不苟言笑,不出十日我恐怕便要被累垮了。”
“炎儿顽皮。”晏灵说着责备的话,眼中却荡漾着微微笑意。
这便是她的儿,不会恃宠而骄,更不会争权夺利。令旁人眼红艳羡的圣恩隆宠,她的儿既明了外面风光,亦明辨背后险恶,更加深知其中责任。虽说是她的儿,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性、如此通透眼界,仍令她感叹难能可贵,殊不知御紫炎早已二世为人,生死都已参破,何况这风光荣耀。只是,若问御紫炎还有何无法参透之事,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才知。
“缘枫,昨日我已说过,我不会强求你出人头地,莫若说我不会擅自决定你的前途。你如今若有什么想学的、想做的,尽管讲与我知。若是眼下没有定论也无妨,何事有了想法,随时提出便可。”御紫炎转了话题,对缘枫说道。
“至于墨雨——”御紫炎转向墨雨,继续说道,“他年纪还小,我想先教他识字读书,再有便是设法令他能够开口说话。日后若他对何事起了兴趣再行打算,可好?”
二人点头同意。缘枫说道,“殿下,缘枫想与墨雨一道识字读书。”
“可以。”
“缘枫还想习武。”
“习武为何?”御紫炎挑眉问道。
“为了自保,更为了保护想要保护之人。”缘枫坚定地答道。
“好。”很满意缘枫的回答,御紫炎微微露出笑意。
“好了,既是如此决定了,明日起我便挑选一本启蒙书籍,每日早膳过后,由霜洁带你二人到凌烟宫来识字半个时辰,抄书半个时辰,中途自由活动半个时辰。午膳过后,我会教导缘枫训练基本功。回御华殿用晚膳之前,缘枫与墨雨都要绕凌烟宫慢跑两圈以锻炼体力,可记下了?”
“多谢殿下。”缘枫见御紫炎如此细心周到安排,满心欢喜又要拉着墨雨下跪道谢,被御紫炎拦住。
“免了。缘枫、墨雨,跟着我不需如此多礼。但是在外面自己要有分寸——‘虚怀若谷,宠辱不惊’,此八字箴言之深意希望你二人日后自能知晓。”
缘枫听御紫炎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受教颇深,原本沉静的双眼中更添了一份傲骨与自信。墨雨虽然尚无法完全理解御紫炎话里的深意,却也觉得殿下是个很厉害的人,心中对御紫炎更生出一份敬佩与亲近之意。
见二人将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御紫炎口气轻快了些许,叫缘枫、墨雨先行退下,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随后转头对晏灵又一次歉意笑道,“从今往后,紫炎与缘枫、墨雨要在凌烟宫多多叨扰了。”
“方才炎儿才说要他二人跟着炎儿无需多礼,怎得炎儿自己反倒对我这娘亲客套起来。炎儿平日里少有机会回来坐坐,如今正好多陪陪母妃。”
“紫炎也与父皇提过搬回凌烟宫居住,只是父皇坚决不允。紫炎想到父皇那里同样需人照料,便没有坚持。只是陪伴父皇,便不能在母妃身边尽孝,是紫炎的不是。”
“炎儿不必挂心母妃。你父皇高处不胜寒,风光荣耀背后自有不为人知的艰辛。有炎儿陪伴在身边,你父皇轻松愉悦的笑容是母妃追随他十几年从未见过的。对此,母妃满心喜悦,哪里可能责怪炎儿。”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二十九章 午后闲暇 (改后)
章节字数:3604 更新时间:10-06-04 11:24
第二十九章午后闲暇
“——”御紫炎心中莫名的有些疑惑,平日里晏灵极少与他谈论御天行。便是提起,也不会说出如此感性之词。虽说今日这话题乃是他亲自提起,却总觉得晏灵寥寥几句话中似另有深意——“风光荣耀背后自有不为人知的艰辛”——虽说身为帝王,难免要忍受高处不胜寒的寂寥,然而……当真只是如此简单之事么?为何御紫炎心中隐隐的觉得御天行的心底似乎藏着更加不易的过往。
蓦地,御紫炎又想起午膳前御天行的那一番话,那份挥之不去的孤单与寂寥,绝不止于上位者的重担。那份挥之不去的孤单与寂寥,御紫炎似曾相识,那源于……心伤。
心伤——么?那个男人的心底,也留着伤疤么?“殿下,大殿下来了。”缘枫站在殿外通报。
“请他到大厅喝茶等候,我随后便到。”御紫炎熟练心思,应声答道。
“大殿下近日常常到凌烟宫来寻炎儿。”晏灵说道。
“是,他上次提过。”御紫炎放下茶杯苦笑道,“前些时日他说要随紫炎习武,被紫炎婉拒。昨日宫宴之上,又提起要听紫炎抚琴。紫炎道他只是说笑,不想他竟果真寻来了。”
“大殿下天性纯真。”
“真则真矣,可惜生错了地方。后宫之内暗潮汹涌,深谋远虑之人尚且举步维艰,心思过于简单之人更是难以生存。况且即便莲妃失宠,右相势力仍在,众人对御颙岚皇长子之位尚存功利依附之心。功名利禄**当前,再纯净的心迟早染上**,更毋论御颙岚本非无欲无求之人。”
“——”晏灵一双眼注视着眼前这从容淡定却论事入木三分的御紫炎。七岁小儿,当真能有如此见地么?更不用说他从不过问政事。
“母妃?”察觉到晏灵的视线,御紫炎疑惑唤道。
“炎儿,你当真无意储位?”
“母妃——”御紫炎展颜,方才一脸沧桑瞬间无迹可寻,“紫炎早与父皇说过,紫炎无意皇位。方才紫炎不是也说过,紫炎最怕麻烦。虽说平淡乏味的生活稍嫌无趣,但紫炎即便要寻求精彩刺激的生活,也绝不会是高坐皇位,整日摆弄权谋术数。”
御紫炎说罢站起身来,理理衣襟,又笑道,“好在大皇兄眼下依旧天性纯真,紫炎还是去为他抚琴,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吧。”
“母妃可否同去?很久未听过炎儿抚琴了。”
“呵,若是母妃不嫌小孩子家们吵闹。”
“炎儿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对于御紫炎这般老成的模样晏灵深感无可奈何。
“呵。”在御华殿住了一年多,御紫炎又恢复了原本的性情,忘记晏灵并不知自己的身世,一时便未曾改了惯用口吻,此时想起,自己也觉七岁孩童谈吐如此老成实在好笑,难为父皇平日忍着不笑他,却不知正是自己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与外貌年龄不符却又并不觉得突兀的沧桑感深深吸引着御天行的心神。
“大皇兄。”
御颙岚今日来到凌烟宫,本没想着当真会遇到御紫炎,每日来此只为碰碰运气,不想如此幸运竟得知御紫炎正在内室与灵妃娘娘闲谈,心中喜不自胜。待被缘枫带到大厅等了片刻还不见御紫炎出来,便有些按耐不住。刚要起身,便听到天籁一般的声音,顿时面露喜色,离开座椅三步并作两步迎到门口,险些与御紫炎撞个满怀。
差点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御颙岚撞个踉跄,御紫炎再次在心中暗自叹息,本想在凌烟宫有个安静惬意的午后。凌烟宫莲花池中央的凉亭小巧别致,眼下虽已是晚秋,池中的睡莲却依然开着。御紫炎本想在那里抚琴打发午后的闲暇时间,看来抚琴计划是不变,只是这闲暇时光怕是要被这位冒失的不速之客占领了。
“三皇弟,你今日总算在凌烟宫了。”御颙岚双眼中抑制不住喜悦之情,灼灼放光。
“大皇兄来凌烟宫寻找紫炎不知所谓何事?”御紫炎一时兴起想要逗一逗这冒失的御颙岚,便佯装不解问道。
“三皇弟忘了么?”放光的双眼霎时黯淡了下去,闷闷的说道,“昨夜宫宴之上三皇弟答应过抚琴给我听的。”
“紫炎不曾忘记。”果不其然,听御紫炎如此说,刚刚黯淡下去的双眼立时又放出光芒。
御紫炎看着御颙岚在一旁变脸,好笑的说道,“只是见大皇兄如此心急的迎出来,紫炎还以为有何急事——”说着,还侧身望向身后的晏灵。
顺着御紫炎的视线望去,御颙岚此时才发现原来御紫炎身后还站着灵妃娘娘,听出御紫炎话中的取笑之意,脸上瞬时涨得通红,慌忙对晏灵欠身行礼,“顒岚莽撞,未曾及时向灵妃娘娘见礼,失礼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晏灵福身回礼,不卑不亢道,“大殿下与炎儿兄友弟恭乃是晏灵之幸,御寰之福,晏灵怎会怪罪殿下。”
御紫炎也不再逗弄御颙岚,侧身让道,“今日天高气爽,不如大皇兄就此移步凉亭,紫炎抚琴,母妃与大皇兄可以听琴、赏莲、品茗,如何?”
“如此甚好!”御颙岚愉悦的答道。
得了御颙岚的回答,御紫炎遂回身对缘枫说道,“缘枫去请月准备些茶点,请洁到内室将我的琴取来。”
缘枫回道,“殿下,洁姐姐方才说去药园一趟。不如缘枫去取琴来。”
“也好。”御紫炎点点头,想想又说道,“那琴太大,你一人搬来吃力。请凌烟宫其他得闲的宫女或侍监帮你一起,不要勉强、仔细伤了自己。”
缘枫心中一动——自懂事来从未有人如此细心关照过他,眼眶微酸,领命而去。
“既是他人小抬不动,三皇弟为何不干脆叫别人去做?”御颙岚有些不解的问道。
“缘枫心高气傲,况且昨日刚刚被紫炎收下。他既已说了要去取琴来,若紫炎另命他人去做,他难免会觉得自己是无用之人。何况缘枫身为男子,遇事自然不可一味仰仗他人,自食其力才可活得坦荡心安。”
“三皇弟待奴才们真好。”待缘枫离去,御颙岚叹息道。
“缘枫不是奴才,月与洁更加不是。”御紫炎转过身去径直往前走去,只留下一阵云淡风清的声音悠悠飘过御颙岚耳际,虽是听不出半点起伏,御颙岚却似乎隐隐觉出了御紫炎的怒气。
一行人一路边走边聊来到凉亭,霜月已备好茶点等候在亭外。待三人落座,缘枫也抱着琴赶到,远远看去,帮缘枫抬琴的并非其他婢女侍监,而是墨雨。缘枫双手合抱在琴的三分之一处,而墨雨则站在琴下头顶在另一端,双手举起高过头顶托着琴底。眼见着兄弟二人走的满头大汗却仍然咬牙努力渐渐走近的模样,御紫炎的脸上现出一个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笑容。
待二人将琴抬至凉亭之内,放于石桌上,御紫炎对缘枫说着,“缘枫辛苦了。”
随后又伸出手揉揉墨雨的头,“墨雨也是好样的。”
见二人闻言扬起红扑扑的小脸,眼中闪烁着骄傲自信的光芒,御紫炎的笑容逐渐扩大,直印进兄弟二人的心里,更是看呆了一旁的御颙岚。
净手焚香过后,御紫炎则端坐在石桌前,羊脂玉般洁白莹润、又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双手轻轻拂过琴弦。调好音,御紫炎阖目深吸口气,待缓缓吐气之时,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
一曲荷塘月色轻盈灵秀,仿佛眼前的莲花池正在朦胧月色之中传来阵阵清新幽香。潺潺的流水声似乎为每一个人心中送去一阵清凉,顿时耳聪目明。明明已是晚秋时节,却又觉得耳边依然回响阵阵虫鸣。忽而又仿佛眼前星星点点的闪着萤绿的光芒,那是夜幕中悠然飞舞的萤火虫……
待众人回过神来,环视四周,依旧是天高气爽的晚秋午后,依旧是莲花池中央的凉亭之内,眼前人小指一勾,一曲终了。
“三皇弟好厉害!我方才好像亲眼见到了月色荷塘。三皇弟的琴艺比宫宴上的琴师厉害百倍!”御颙岚满眼崇拜的看着御紫炎。
“大皇兄谬赞了。紫炎不过应个景,借了莲花香气而已。”
御紫炎刚说完,发现一旁站立的墨雨正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手下的琴。
“墨雨想学?”御紫炎淡淡笑着问道。
“嗯——”轻轻的一个鼻音,几乎微不可闻,却未逃过御紫炎的耳朵。
御紫炎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愈发开心的干脆将墨雨抱起,将他的小手搭在琴上,“既是想学,便让月来教你可好?”刚说完,又摇摇头,随即兴致勃勃的说道,“不,我亲自来教你!”
“——”墨雨眼中闪烁着喜出望外的光芒,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出不了声,显得有些急切。
御紫炎将那只小手又贴在自己的喉咙处,一边示意墨雨观察自己的口型,慢慢说道,“谢——谢——。”
“西——”墨雨努力模仿着御紫炎的口型,并且感受着御紫炎喉咙处的震动。
“谢——”御紫炎再重复道。
“谢——”
“谢——谢。”
“谢——谢。谢谢。”墨雨终于完整的吐出两个字。弯弯的嘴角透露着小主人的好心情。
御紫炎亦愉悦的将墨雨高高举起,口中不住赞扬道,“对,‘谢谢’!没错,说得对。墨雨好聪明!墨雨做得好!”
深秋午后的凉亭中,御紫炎愉悦的声音似乎感染了每一个人,甚至带动着整个凌烟宫沉浸在温馨的气氛之中。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三十章 梦中几多殇 (改后)
章节字数:4390 更新时间:10-06-19 17:10
第三十章梦中几多殇
傍晚回到御华殿,御紫炎依旧保持着好心情。用过晚膳,御天行抱起御紫炎坐在书案后的梨木椅中,在御紫炎耳边沉声问道,“炎儿今日心情很好?”
“嗯。”心情极佳的御紫炎甚至没有似平常一般反抗御天行抱起他的动作,愉悦的说道,“父皇,今日下午在凌烟宫墨雨开口说话了。”
“父皇听说了。”其实那时御天行就在凌烟宫,远远的看着眼前这紫衣的人儿在凉亭中对着那兄弟二人展颜欢笑,为御颙岚等人展现慑人心魂的琴艺。
“呵,父皇果然消息灵通。”没有丝毫不满于御天行布下眼线的监控,御紫炎只是随口说道。
“身为帝王,不得不时刻掌握后宫的动向。”生怕怀中人儿生出半点不满,御天行沉声解释道。
“紫炎并无不满啊。”御紫炎拍拍御天行紧握的手,说道,“紫炎自己不也属于父皇手下的眼线之一么?”
“——”
你并非父皇手下的眼线之一,而是占据了父皇的全部视线。炎儿你可知,你那明媚的笑颜父皇多想独占不与任何人分享——
“咦?”全然不曾感受到御天行灼灼的视线,御紫炎拿起书案上的一柄卷轴,“这是?”
“霜洁在晚膳前送来的。”
御紫炎好奇的展开卷轴,竟是前一日在后山竹寮内随手画下的《登高》。
“呵。炎儿的书画有长进呢。”
“父皇取笑紫炎。”看着卷轴上写得有气无力的题诗,御紫炎有些气闷的回身看着御天行放大的俊颜,那笑容无论如何看都像是在笑话他的字。
“父皇哪里是在取笑炎儿?明明是在称赞炎儿有长进。”虽是如此说,御天行却掩不住笑意更浓。
“父皇不必取笑紫炎,紫炎也有自知之明。”御紫炎垮着一张小脸,望着自己的字闷闷地说道,“杜甫一首气势恢宏言情悲怆的的好诗,被紫炎有气无力的字迹糟蹋了。洁也真是的,紫炎随手写写画画,无聊玩玩的,她怎得当真装裱起来,害我在父皇面前丢脸。”
“哈哈,炎儿在父皇面前怕什么丢脸?反而是炎儿此时涨红脸的模样像颗可口的苹果,可爱的紧呢。”御天行如此说着,也便当真低下头在御紫炎柔软的脸庞落下一吻。
光滑的皮肤、温凉的触感、同样熟悉的冷香却带着一股御紫炎特有的淡淡馨香,唇边残留的触感令御天行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御紫炎却被御天行的举动愈发羞红了脸,“父皇!你做什么?!”
莫说御紫炎的心性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便是七年来渐渐习惯了小儿的身份、心态,从未被御天行如此亲密对待的御紫炎一时惊得如何是好,甚至忘记了,他自己曾亲口对御天行提起过自己喜欢男子之事。
御天行佯装无辜的说道,“父皇做什么炎儿不懂么?那父皇要不要再做一次?”
说罢便又要俯身过来。
“不必!父皇不必再做了。”御紫炎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吓得惊呼道。
御天行心中虽然感到有些遗憾,却已是对看到御紫炎如此可爱模样感到心满意足,决定不再逗他,胸膛不住起伏的闷声笑道,“怪只怪炎儿方才的模样实在是可爱的紧,父皇才会忍不住占些便宜去。”
“——”御紫炎只觉得御天行越来越坏心,总爱戏耍于他。
“好了,炎儿莫要气了。”一面安抚着御紫炎,御天行一面拿起一支毛笔塞入御紫炎手中,“来,父皇与你一起再将这诗写上一遍。”
看在今日墨雨开口说话使得心情奇好,御紫炎不再计较御天行的“无赖”行为,更加由着他故意转移话题,就着御天行宽阔有力的手,握着毛笔落下一行又一行苍劲有力、洒脱不羁的诗句。
收住笔锋,御紫炎为御天行霸气十足、豪气冲天的书法暗自感叹。都说见字如人,御天行本人便是如此自信、高傲、坚定而果断的男人吧。心中想着,只听御天行朗声念诵起刚刚写下的《登高》绝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御天行冷润的声音因低沉而添了几分磁性,将杜甫诗中壮志难酬的不甘,放眼壮阔景致的豁达,身处困苦却依旧心系天下的心境表达得淋漓尽致。御天行的才情再一次令御紫炎深深折服。
“父皇好厉害。不过第一次见这诗,便将诗中丰富交织的情感理解的如此深入。”御紫炎不由赞叹道。
“确是首好诗,只是太过悲壮了些。炎儿的心思总是如此沉重,父皇很是心疼。昨日也是,那二人之事,本是父皇下令处死的怜沁,炎儿如何将所有的责任揽于自己身上,叫父皇情何以堪?”
“父皇此言差矣。当日若非紫炎一句话道出醉仙魂对小儿乃是剧毒,那茶中之物便不过只是极品春药,虽是犯了后宫禁忌,却也罪不至死。如此算来,沁怜之死,怎能说不是紫炎的责任?”
“便是因炎儿一言才令沁怜丧命,一个妄言惑主、胆大妄为、用药犯上的侍婢,她性命也不值得紫炎为她感到心痛。”
“紫炎不曾为她感到心痛。她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无知孩童何其无辜。若非沁怜丧命,缘枫与墨雨哪里会被他们那个爹爹虐打多年。所谓事无大小,因人而异。对紫炎而言沁怜之死不过是则听过则矣的消息,对缘枫与墨雨而言,则是足以改变一生命运的大事。紫炎不能因为几年来自己对他二人遭遇的无知而推卸责任。”
“炎儿,你想太多了。”
“不过,便是当初紫炎可以预料到沁怜之死会令得两个孩子遭遇不幸,恐怕紫炎也不会阻拦父皇处理掉沁怜,也不会将两个孩子直接留下收养。紫炎只能说正是几年来的遭遇造就了如今的缘枫与墨雨,而后机缘巧合之下紫炎遇见了如此心性的缘枫与墨雨,进而决定收留对了紫炎胃口的兄弟二人。
所谓责任之类,不过给了紫炎留下他们的一个缘由。如此说来,紫炎果然还是个无情之人呢。将他人的命运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全无知觉、毫无悔意。”
“炎儿——”御天行一手托住御紫炎的后脑,一手捂住那双愈发冰冷的紫瞳,“炎儿,不要如此说自己,父皇会心疼。”
“——父皇,紫炎无事。”沉默片刻,御紫炎的心情恢复了平静。
“炎儿该往好处想。他们二人的爹爹本性如此,即便没有沁怜之死,那二人也未必可以平安度过童年。如今借此机缘他们蒙炎儿收留对他们何尝不是一件幸事。炎儿自己也说,所谓责任,不过给了炎儿留下他们的一个缘由。是以,炎儿不过是顺应了命运的安排,而非随意玩弄他人命运,更非冷情冷性之人。炎儿如水般和顺的性情,别人即便不知,父皇却最是一清二楚。”
御紫炎目光忽而漠然,心中默默说道,父皇,你并不清楚。紫炎并非如水般和顺的人。只是心中的火热早已熄灭,包裹着御紫炎一颗心的坚冰也不曾伸出硬刺来伤人罢了。紫炎的本性,绝非父皇眼见得这般温良平和啊……
见御紫炎露出如此眼神,御天行心中又是一紧——这人儿心中又在想些什么。露出如此眼神的他,总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炎儿,令你露出如此眼神的,到底是怎样的过往呢?
你曾说过前世的记忆有些残缺不全。若是那残缺的记忆便是你这漠然目光的根源,那么父皇希望你能将那些记忆彻底舍弃,不只是从脑中抹去,而是从灵魂深处彻底舍弃。而后让父皇为你的双瞳染上新的神采,染上愉悦快乐的神采。
“天色已晚,父皇早些歇息吧。”甩掉心中的念想,御紫炎转而淡淡笑道。
——
夜晚,御紫炎侧身背对着御天行呼吸平稳的静静睡去,却不知身后御天行久久凝视他不曾离去的复杂目光。半梦半醒间,御紫炎似乎觉得自己被一个熟悉又舒适的怀抱拥着。那怀抱是如此的舒适,然而不知怎的,御紫炎的心中莫名的回荡着隐隐的不安。
——
若是不能免于心伤,若是无法保证未来没有背叛与隐瞒,那么宁可从来不曾懂得这个怀抱所含着的情意。若是燃烧全部热情却依然无法保证能够得到回应,若是交付全部信任却依旧无法保证收获同等的坦白,那么宁可不再付出半点热情或信任。
——
睡梦中,心底一个莫名的声音似乎在呢喃着不明所以的话。不过梦一场,醒来后,一切纠葛便被遗忘在一场梦中……
身边绕着两个孩子的日子转眼间已是数月。早春时节,御花园中正是樱花盛开。微风拂过,落下一地粉白交错的缤纷。
“殿下,今日是去凌烟宫还是后山竹寮?”这一日用过早膳,缘枫垂手正立问道。
经过数月的调养,缘枫身上的伤早已痊愈,在霜月的细心调养之下,更是连一道疤痕都未留下。瘦弱的身子壮实了许多,便是连个子都窜高了一截,直追御紫炎。
“昨日经过御花园时见樱花开得着实的好,缘枫拿着琴随我去御花园坐坐吧。”御紫炎接过墨雨捧着的茶杯,回了缘枫的话,又对墨雨说道,“墨雨一同去吧。我来听听前几日教你的曲子你可练熟了。”
“是,殿——下。”墨雨有些困难的吐着单字,却已是比数月前进步了许多。
片刻过后,前往御花园的路上,众宫女侍卫便看到一道令人莞尔的风景——二大一小三个孩子,一前二后走在路上。
前面一个紫衣小人儿双手背后,悠然自得的缓缓踱着步子,边走,边四处欣赏风景。稚嫩的嗓音却老气横秋的低声吟诵着些人们从未听过的妙语精句。粉白相间的樱雪之中,堪比羊脂玉晶莹洁白的小脸上脱尘写意的神情仿佛误入人间的童子,吹弹可破的丝滑肌`肤在时而乘风顽皮起舞的紫衫之下若隐若现,令人顿生亲近之心。然而那如空谷幽竹一般优雅高洁的气质又令心生旖念之人顿感自惭形秽。
后面大一些的孩子与前面紫衣小人儿身高几乎平齐,一身纯白的长衫上点缀着偏偏红枫,使得原本稍嫌刻板的小人儿顿时多了几分生气。细看孩子的长相,虽不似前面紫衣小人儿那般精致,却也十分清秀可人。略微带些小麦色的肌`肤为那略显阴柔的五官添了几分英气。虽然腰身稍嫌纤细,挺直的脊梁却并未显得女气。最最出色的莫过于那一双如深潭般沉静的双眼,微抿的薄唇更令人觉得这个早熟的孩子心思深沉,却不会使人生出疏离之心,反而心中更生怜爱。
小一些的孩子身高只及身边白衣孩童的胸膛,一袭水绿色抹袖束腰中长坎、内衬水粉色荷叶边收口丝褂丝裤,使得小家伙显得活泼灵动,外坎下摆处点缀的夏荷令人早一步感受到了初夏的气息。孩子嫩藕般光洁的肌`肤配上这一身衣装,使得整个人好似个荷花童子一般。此时这荷花童子正帮着白衣少年抬着一把伏羲式香桐瑶琴,亦步亦趋的跟在紫衣人儿身后。
觉察到众人的视线,御紫炎心中暗叹,是否将这兄弟二人调养得太好了,小小年纪已生得如此魅惑众生,成人后不知又要惹得
第13回
多少人为他们身伤,却全然不知那不时投来的视线中却有大半是为了他自己。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三十一章 韵薰公子 (改后)
章节字数:5710 更新时间:10-06-19 17:18
第三十一章韵薰公子
待到了御花园,御紫炎择了一僻静处,恰巧此处建有一座小巧的凉亭,虽不比凌烟宫中的凉亭,却也别有一番味道。加之凉亭错落有致立着几棵早春寒樱,白胜雪,粉似胭,风舞轻扬,枝叶樱瓣簌簌作响,无不传递着春意盎然。
“墨雨,先将昨日教你的指法演习一遍。缘枫将昨日教你的剑招舞与我看。”
“是。”
“是。”
兄弟二人齐声应答,便各自将日前所学施展一次。
御紫炎对二人的表现还算满意,“嗯,不错。只是有些细节尚待改进。”
放下手中的茶杯,御紫炎起身踱至缘枫身边,接过缘枫手中的剑,亲自摆正姿势,说道,“这一招‘醉翁之意’手腕需再抬高些,方能攻其不意,出奇制胜。你再舞来看看。”
缘枫依着御紫炎的话调整姿势。
“不错,记住这姿势,回去自行勤加练习。”
指点过缘枫,御紫炎又回到凉亭中,右手小指置于琴弦之上,“墨雨仔细瞧着,这‘抹’的指法力道需再缠绵柔和一些,方能奏出一衣带水、悱恻连音。”
墨雨依样学样,做了一遍。
“嗯,较先前强了许多。”
指导完兄弟二人的功课御紫炎坐回瑶琴之前,说道,“今日到此为止,缘枫、墨雨,我在此处抚琴,你二人可自行四处游逛。只是记得分寸。”
“缘枫知道。”
“墨,雨知,道。”
“好了,去吧。”
打发走二人,御紫炎凝神静气,净手焚香准备一番,才左手探到徵弦,提气,右手中指一挑,一曲《春啼》跃然弦上——
“噔——”一个不和谐的琴音突兀的出现,御紫炎妙眉微蹙,方才便觉得缘枫、墨雨二人与他人的气息渐渐接近,想来缘枫自有分寸便未曾多想。此时不远处传来的隐隐争吵声看来到底出了麻烦。
收回手,衣袖翻飞,凉亭之中便只剩一抹紫色残影。
“大胆奴才,冲撞了韵薰公子还不知下跪认错,到底是谁家的奴才如此不长眼?”
御紫炎在距离几人几丈开外时便收了轻功,缓缓走近。还未见人影已听见刁钻刻薄的言语钻进耳朵。尖锐刺耳的声音使得御紫炎嘴角扬起一抹嘲意——他自己整日都在“冲撞”御寰皇帝,看来是该在缘枫、墨雨面前做个“好榜样”了——原来自己也是个相当护短的人呢。
心下想着,御紫炎人还未至,音已送到,“不知我家缘枫、墨雨不懂规矩,冲撞了哪位公子,全怪紫炎管教不言,还望公子莫怪。”
“紫炎?管你是紫炎还是蓝炎,我家公子可是启仙第一才子,宰相家的幺子,怎是你等可以得罪的。”
御紫炎身形一闪来到了众人面前。心中又是一阵冷笑,心中暗想,主子还未开口,身边人却在“狐假虎威”,看来这位公子还真是好家教。心中想着,脸上却是一派温和浅笑,当说话之人作空气,只向韵薰公子欠身行礼道,“紫炎见过公子。”
“三殿下折煞韵薰了。劣奴愚笨对三殿下出言不逊,韵薰自觉颜面无光。不如将这劣奴交与三殿下,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清冷的声音使得御紫炎挂着完美面具的浅笑微微一僵——原以为父皇后宫的男宠会更加妖娆一些,不想其中竟也有如此高山遗雪一般孤傲的存在,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兴味。
韵薰公子——前几日影卫那边刚传来消息,启仙有人与御寰朝中大臣暗中勾结,不知在图谋些什么。这其中牵线之人或许便是这韵薰公子也未可知。只是如此干净冷清的一个人,当真会沾染那些世俗的诡蜮伎俩么?还是说,他故作高洁,只为特立独行,好赢得父皇的注意?
“责罚便不必了,紫炎也全未放在心上。只是不知缘枫、墨雨因何事得罪了公子,惹得身边人如此大动肝火?紫炎在几丈开外的凉亭抚琴都感受到阵阵怒气呢。”
“原来抚琴的是三殿下。韵薰正是为琴声所吸引,才会来此。谁知被这劣奴搅了兴致,方才听琴声断了,韵薰还恐抚琴人已离去。如今不知三殿下可愿再为韵薰弹上一曲?”
这边御紫炎一派云淡风轻,说的却是明嘲暗讽的话。那边韵薰公子仿佛事不关己,谈起抚琴。只留下方才还口出狂言此时却心惊胆战的小侍抖成了一团。
御紫炎精致的小脸上依旧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心里则早就笑成了一团。这韵薰公子倒是有趣,身边那个应是他的贴身小侍,如何看来韵薰对他甚是鄙夷,全无维护之意。主仆二人性情相差如此之多,到底是如何相安无事、朝夕相处的?看来这小侍该是旁人又安插在韵薰身边的眼线吧。呵,他国奸细,或许韵薰并非出自本愿在异国他乡委曲求全的吧。看来也算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呵——
“抚琴自是不成问题,只是——”御紫炎看向缘枫、墨雨。缘枫站在一旁,高扬着头,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倒是墨雨原本还是倔强的扬着头,只是一见御紫炎来到,眼中闪过一丝胆怯,恐怕是担心因为自己惹事使得御紫炎不再对他温柔言笑了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殿下的人见了韵薰没有行礼罢了。劣奴总是喜欢小题大做,不必理会他,搅了我们的兴致。方才那一曲《春啼》殿下弹得意境全出。不知转承那一段,殿下……”
韵薰谈起琴曲,便将方才的冲突抛在脑后滔滔不绝起来。御紫炎觉得此人甚是有趣,话又投机,便索性奉陪到底,直聊到午膳时分韵薰方意犹未尽的告辞离去,并约好改日定要到凌烟宫再次拜访。御紫炎则微笑应承下来。
别过韵薰公子,御紫炎也自行收了琴,回转御华殿。缘枫、墨雨见殿下自己抱了琴径直离去,知是殿下生了怒意,不敢争辩一言,只紧紧跟随着御紫炎走在后面。
回到御华殿,用过午膳,二人不待御紫炎明说,便自行领罚,绕着御华殿跑了三圈。下午的功课完成之后又各自抄了一篇“君子谦”,晚膳前才敢站到御紫炎面前。
“可知道错在何处了?”御紫炎接过二人递上来的文章放在桌上。
“缘枫不该见了韵薰公子却不行礼。”
“墨,雨,要——行礼。”
“嗯。心中可是不服?”
“缘枫不敢。”缘枫低下头说道。
“不——明白。”对于御紫炎的言下之意墨雨似懂非懂。
“墨雨不懂,缘枫你却是懂的。缘枫口上说不敢,心里却还是不服的,不是么?”御紫炎的脸色沉了沉,正色问道。
听御紫炎如此说,缘枫身子一僵,低声说道,“请殿下明示。”
“唉。”御紫炎叹一口气,封建社会的等级观念到底迂腐陈旧,“缘枫可是觉得韵薰公子身为男子却于其他男子之下辗转承欢,因此毫无地位可言,是以不肯与他行礼?”
见缘枫紧抿双唇并不答言,御紫炎便心知说中了缘由。
世间众人皆视男宠作玩物,他御紫炎不至于得闲到纠正天下人的观念。只是,御紫炎不希望他身边的人同样带着如此偏见看待他人,“缘枫,记得你初到我身边时,我曾告诉过你做人应当如何?”
“虚怀若谷,宠辱不惊。”当日八字,字字犹自在耳。
“不错。何为虚怀若谷?便是不因自身高人一等便看低别人。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便是一代鸿儒,也可能有向乡村鄙妇讨教求助之时。何况我并不认为男子承欢人下便一定是低贱之人。
身为男子,却离乡背井被送入别国皇宫,承欢人下,这背后,或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或有身不由己的缘由。不解内情之时,切不可一概而论,将所有人定为谄颜媚骨、自贬身价之辈。”
见缘枫似乎心中有所思,御紫炎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许,“我心中认为韵薰公子是个清净之人,却并不一定当真如此。人性为何,并非一两日可能得知的。其中判断,还需问你自心,我并不会强求你全盘接受我心中所想。只是一点,缘枫、墨雨,我希望你二人记在心中——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深藏不露之人比比皆是,断不可以貌取人,否则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殿下教诲,缘枫谨记。”
“墨雨,记。”
“好了,我今日的这些话,你们慢慢体会吧。终有一日,你们自当了解了。你们也乏了,各自回去歇了吧。”
“缘枫告退。”
“墨,雨,退。”
“今日去了御花园?”缘枫、墨雨退下后,御天行由地下密室内出来。
“父皇全听见了?”
“嗯。”御天行踱至御紫炎身后,将其抱起,坐到御紫炎方才坐着的卧榻上。
“父皇——”御紫炎苦笑一声,似乎自从那兄弟二人来了后,这个男人总喜欢将自己抱在怀里,时日久了,自己连反抗都懒怠做了,但口中还是重申道,“紫炎已不是孩子了。”
“——”不出所料,御天行对御紫炎的反对之音毫无反应。
御紫炎也不再与他争辩,只得在心中对自己说如今这幅身子不过是七岁的孩子,如此享受天伦之乐也并无不可,一次次总是反对挣扎倒是显得自己太过矫情做作了。
想通至此,御紫炎索性安坐在“父皇”怀中,心思很快便被旁的话题引去了注意,他向后仰头,后脑抵住御天行宽阔的胸膛,向后上方仰视着御天行,若有所思的说道,“紫炎向那两个孩子灌输这种想法是否有些不妥呢?”
“炎儿是指男子承欢人下并非可耻之事?”御天行自然听到了御紫炎的一番话。
“正是,毕竟便是前世夜禹桥的世界,男男相恋依然为大部分世人所排斥——”似是想起些什么,御紫炎声音渐自低沉下去,最后不再作声。
“——”
“父皇果然也是无法认同么?”御紫炎见御天行不做声,以为御天行无法认同自己的说法。
“若在从前,父皇或许会对这一论调嗤之以鼻,莫说男子承欢人下,对于任何人事物,概或皆不曾入得父皇的双眼。”
御天行一双流金的黑眸深深望进御紫炎的一双紫瞳,听不出情绪的说道,“在父皇眼中眼中,一切人的命运走向都可轻易得知,一切都没有悬念,一切都早已成定局,是以,一切也便都是无趣。”
“父皇——”
自那一双紫瞳之中,御天行看到怜惜与心痛。只为这一人,只为这人儿眼中对流露出的对他的真心与关怀,他愿不惜一切留住这份真心与关怀。
“呵,炎儿,只是如今不同了,如今父皇有了你。有了你,父皇愿意去相信男子相恋并非可耻之事。”
炎儿,应该说,父皇已恋上了你,恋上了自己的亲儿——
御紫炎并未捕捉到御天行眼中复杂目光的深意,只当他还是半信半疑,于是继续说道,“不过男宠承欢人下,却又与男男相恋不尽相同,或许爱在其次,只为尽欢。遇见韵薰之前,紫炎确实对男宠心存偏见,但今日见了韵薰,却又觉得此人并非谄颜媚骨之人。实在很难想象他会为了启仙或是家族的利益不惜以自己的身子交换一点情报。”
说到此,御紫炎一双紫瞳不停上下打量着御天行,似是会说话的双眼仿佛在问御天行“父皇当真要过韵薰公子么?”
被御紫炎如此露骨的打量,饶是受万民朝拜亦无动于衷的御天行,此刻也有些发窘,“呃——父皇去过几次韵薰的寝宫。此人确有些与众不同。”
得到御天行的回答,御紫炎也觉得自己方才肆无忌惮的目光确实有些突兀,只是难得见到御天行手足无措的模样,御紫炎心中倒觉得有些新鲜,忍不住打趣道,“呵呵,紫炎从来不知父皇原来爱的是这般口味,怪不得当日燕昭太子无功而返——”
“炎儿——”御天行微眯凤目,露出危险的光芒,抱着御紫炎的双臂微微施礼,沉声问道,“炎儿此言可是在取笑父皇?”
“紫炎不敢——”御紫炎见势不妙便想逃走,却被御天行手下施力捉了回来,岂知用力猛了些,御紫炎不妨,柔软的身子仿若无骨般偎入御天行的胸膛。
手中柔软温暖的触感令御天行心中一紧,仿佛有一片羽毛在心中搔来搔去却硬是不肯用力,害得他心痒难耐却又解脱无门。低头见怀中人儿顺滑细密的发、水润柔软的唇、吹弹可破的嫩肤、身上还飘着一丝淡淡甜蜜的樱花香气,御天行多想就这样将怀中人锁起再也不让世人得知他的千般美万般好。只是若这人儿因为自己的示爱再一次逃了,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将他寻回——
“炎儿这可是在向父皇‘投怀送抱’?”不愿冒险,御天行只得装出一副玩笑样蒙混过去,强自压下心中不断升腾的独占欲。
“父皇!”御紫炎再次被御天行形同“调戏”般的话语惹得满脸绯霞。上次是冷不防吻他脸颊,如今又出言“调戏”。
最近父皇是怎么了?难道——想到一个可能性,御紫炎不知死活的坏笑道,“最近不见父皇涉足后宫,可是想念粉黛温柔了?父皇大可不必顾虑紫炎,勉强忍耐可是对身体大大不利啊。”
“呃——”没想到御紫炎有此一言,御天行险些被噎住。心中暗自叫苦,他的炎儿似乎越来越熟于应对自己的“调戏”了。只是,这人儿愈是露出如此狡黠的神采,他心中便愈是叫嚣着想要牢牢禁锢这人儿的一切。不知哪一日,或许他便会再也无法压抑心中不断升腾的欲`望。
这人儿此刻如此真实的在他怀中,触手可得,如此亲近的距离每每令御天行欲`罢`不能。只是,愈多次的触碰,便愈贪心,直想要得更多。这人儿由最初的抗拒渐渐的竟也习惯了他的亲密与触碰。便连脸上的神采都较从前真实轻松了许多。这是否意味着他并非全无可能?这是否意味着总有一日他终能得到怀中人完整的一颗心?
正自为再次成功惹得御天行哑口无言而沾沾自喜的御紫炎,自然是再一次错过了御天行眼中纠缠的挣扎。
叹只叹,所谓“擦肩而过”,不过在于一念间——
身边绕着两个孩子的日子转眼间已是数月。早春时节,御花园中正是樱花盛开。微风拂过,落下一地粉白交错的缤纷。
“殿下,今日是去凌烟宫还是后山竹寮?”这一日用过早膳,缘枫垂手正立问道。
经过数月的调养,缘枫身上的伤早已痊愈,在霜月的细心调养之下,更是连一道疤痕都未留下。瘦弱的身子壮实了许多,便是连个子都窜高了一截,直追御紫炎。
“昨日经过御花园时见樱花开得着实的好,缘枫拿着琴随我去御花园坐坐吧。”御紫炎接过墨雨捧着的茶杯,回了缘枫的话,又对墨雨说道,“墨雨一同去吧。我来听听前几日教你的曲子你可练熟了。”
“是,殿——下。”墨雨有些困难的吐着单字,却已是比数月前进步了许多。
片刻过后,前往御花园的路上,众宫女侍卫便看到一道令人莞尔的风景——二大一小三个孩子,一前二后走在路上。
前面一个紫衣小人儿双手背后,悠然自得的缓缓踱着步子,边走,边四处欣赏风景。稚嫩的嗓音却老气横秋的低声吟诵着些人们从未听过的妙语精句。粉白相间的樱雪之中,堪比羊脂玉晶莹洁白的小脸上脱尘写意的神情仿佛误入人间的童子,吹弹可破的丝滑肌`肤在时而乘风顽皮起舞的紫衫之下若隐若现,令人顿生亲近之心。然而那如空谷幽竹一般优雅高洁的气质又令心生旖念之人顿感自惭形秽。
后面大一些的孩子与前面紫衣小人儿身高几乎平齐,一身纯白的长衫上点缀着偏偏红枫,使得原本稍嫌刻板的小人儿顿时多了几分生气。细看孩子的长相,虽不似前面紫衣小人儿那般精致,却也十分清秀可人。略微带些小麦色的肌`肤为那略显阴柔的五官添了几分英气。虽然腰身稍嫌纤细,挺直的脊梁却并未显得女气。最最出色的莫过于那一双如深潭般沉静的双眼,微抿的薄唇更令人觉得这个早熟的孩子心思深沉,却不会使人生出疏离之心,反而心中更生怜爱。
小一些的孩子身高只及身边白衣孩童的胸膛,一袭水绿色抹袖束腰中长坎、内衬水粉色荷叶边收口丝褂丝裤,使得小家伙显得活泼灵动,外坎下摆处点缀的夏荷令人早一步感受到了初夏的气息。孩子嫩藕般光洁的肌`肤配上这一身衣装,使得整个人好似个荷花童子一般。此时这荷花童子正帮着白衣少年抬着一把伏羲式香桐瑶琴,亦步亦趋的跟在紫衣人儿身后。
觉察到众人的视线,御紫炎心中暗叹,是否将这兄弟二人调养得太好了,小小年纪已生得如此魅惑众生,成人后不知又要惹得多少人为他们身伤,却全然不知那不时投来的视线中却有大半是为了他自己。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三十一章 韵薰公子 (改后)
章节字数:5710 更新时间:10-06-19 17:18
第三十一章韵薰公子
待到了御花园,御紫炎择了一僻静处,恰巧此处建有一座小巧的凉亭,虽不比凌烟宫中的凉亭,却也别有一番味道。加之凉亭错落有致立着几棵早春寒樱,白胜雪,粉似胭,风舞轻扬,枝叶樱瓣簌簌作响,无不传递着春意盎然。
“墨雨,先将昨日教你的指法演习一遍。缘枫将昨日教你的剑招舞与我看。”
“是。”
“是。”
兄弟二人齐声应答,便各自将日前所学施展一次。
御紫炎对二人的表现还算满意,“嗯,不错。只是有些细节尚待改进。”
放下手中的茶杯,御紫炎起身踱至缘枫身边,接过缘枫手中的剑,亲自摆正姿势,说道,“这一招‘醉翁之意’手腕需再抬高些,方能攻其不意,出奇制胜。你再舞来看看。”
缘枫依着御紫炎的话调整姿势。
“不错,记住这姿势,回去自行勤加练习。”
指点过缘枫,御紫炎又回到凉亭中,右手小指置于琴弦之上,“墨雨仔细瞧着,这‘抹’的指法力道需再缠绵柔和一些,方能奏出一衣带水、悱恻连音。”
墨雨依样学样,做了一遍。
“嗯,较先前强了许多。”
指导完兄弟二人的功课御紫炎坐回瑶琴之前,说道,“今日到此为止,缘枫、墨雨,我在此处抚琴,你二人可自行四处游逛。只是记得分寸。”
“缘枫知道。”
“墨,雨知,道。”
“好了,去吧。”
打发走二人,御紫炎凝神静气,净手焚香准备一番,才左手探到徵弦,提气,右手中指一挑,一曲《春啼》跃然弦上——
“噔——”一个不和谐的琴音突兀的出现,御紫炎妙眉微蹙,方才便觉得缘枫、墨雨二人与他人的气息渐渐接近,想来缘枫自有分寸便未曾多想。此时不远处传来的隐隐争吵声看来到底出了麻烦。
收回手,衣袖翻飞,凉亭之中便只剩一抹紫色残影。
“大胆奴才,冲撞了韵薰公子还不知下跪认错,到底是谁家的奴才如此不长眼?”
御紫炎在距离几人几丈开外时便收了轻功,缓缓走近。还未见人影已听见刁钻刻薄的言语钻进耳朵。尖锐刺耳的声音使得御紫炎嘴角扬起一抹嘲意——他自己整日都在“冲撞”御寰皇帝,看来是该在缘枫、墨雨面前做个“好榜样”了——原来自己也是个相当护短的人呢。
心下想着,御紫炎人还未至,音已送到,“不知我家缘枫、墨雨不懂规矩,冲撞了哪位公子,全怪紫炎管教不言,还望公子莫怪。”
“紫炎?管你是紫炎还是蓝炎,我家公子可是启仙第一才子,宰相家的幺子,怎是你等可以得罪的。”
御紫炎身形一闪来到了众人面前。心中又是一阵冷笑,心中暗想,主子还未开口,身边人却在“狐假虎威”,看来这位公子还真是好家教。心中想着,脸上却是一派温和浅笑,当说话之人作空气,只向韵薰公子欠身行礼道,“紫炎见过公子。”
“三殿下折煞韵薰了。劣奴愚笨对三殿下出言不逊,韵薰自觉颜面无光。不如将这劣奴交与三殿下,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清冷的声音使得御紫炎挂着完美面具的浅笑微微一僵——原以为父皇后宫的男宠会更加妖娆一些,不想其中竟也有如此高山遗雪一般孤傲的存在,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兴味。
韵薰公子——前几日影卫那边刚传来消息,启仙有人与御寰朝中大臣暗中勾结,不知在图谋些什么。这其中牵线之人或许便是这韵薰公子也未可知。只是如此干净冷清的一个人,当真会沾染那些世俗的诡蜮伎俩么?还是说,他故作高洁,只为特立独行,好赢得父皇的注意?
“责罚便不必了,紫炎也全未放在心上。只是不知缘枫、墨雨因何事得罪了公子,惹得身边人如此大动肝火?紫炎在几丈开外的凉亭抚琴都感受到阵阵怒气呢。”
“原来抚琴的是三殿下。韵薰正是为琴声所吸引,才会来此。谁知被这劣奴搅了兴致,方才听琴声断了,韵薰还恐抚琴人已离去。如今不知三殿下可愿再为韵薰弹上一曲?”
这边御紫炎一派云淡风轻,说的却是明嘲暗讽的话。那边韵薰公子仿佛事不关己,谈起抚琴。只留下方才还口出狂言此时却心惊胆战的小侍抖成了一团。
御紫炎精致的小脸上依旧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心里则早就笑成了一团。这韵薰公子倒是有趣,身边那个应是他的贴身小侍,如何看来韵薰对他甚是鄙夷,全无维护之意。主仆二人性情相差如此之多,到底是如何相安无事、朝夕相处的?看来这小侍该是旁人又安插在韵薰身边的眼线吧。呵,他国奸细,或许韵薰并非出自本愿在异国他乡委曲求全的吧。看来也算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呵——
“抚琴自是不成问题,只是——”御紫炎看向缘枫、墨雨。缘枫站在一旁,高扬着头,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倒是墨雨原本还是倔强的扬着头,只是一见御紫炎来到,眼中闪过一丝胆怯,恐怕是担心因为自己惹事使得御紫炎不再对他温柔言笑了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殿下的人见了韵薰没有行礼罢了。劣奴总是喜欢小题大做,不必理会他,搅了我们的兴致。方才那一曲《春啼》殿下弹得意境全出。不知转承那一段,殿下……”
韵薰谈起琴曲,便将方才的冲突抛在脑后滔滔不绝起来。御紫炎觉得此人甚是有趣,话又投机,便索性奉陪到底,直聊到午膳时分韵薰方意犹未尽的告辞离去,并约好改日定要到凌烟宫再次拜访。御紫炎则微笑应承下来。
别过韵薰公子,御紫炎也自行收了琴,回转御华殿。缘枫、墨雨见殿下自己抱了琴径直离去,知是殿下生了怒意,不敢争辩一言,只紧紧跟随着御紫炎走在后面。
回到御华殿,用过午膳,二人不待御紫炎明说,便自行领罚,绕着御华殿跑了三圈。下午的功课完成之后又各自抄了一篇“君子谦”,晚膳前才敢站到御紫炎面前。
“可知道错在何处了?”御紫炎接过二人递上来的文章放在桌上。
“缘枫不该见了韵薰公子却不行礼。”
“墨,雨,要——行礼。”
“嗯。心中可是不服?”
“缘枫不敢。”缘枫低下头说道。
“不——明白。”对于御紫炎的言下之意墨雨似懂非懂。
“墨雨不懂,缘枫你却是懂的。缘枫口上说不敢,心里却还是不服的,不是么?”御紫炎的脸色沉了沉,正色问道。
听御紫炎如此说,缘枫身子一僵,低声说道,“请殿下明示。”
“唉。”御紫炎叹一口气,封建社会的等级观念到底迂腐陈旧,“缘枫可是觉得韵薰公子身为男子却于其他男子之下辗转承欢,因此毫无地位可言,是以不肯与他行礼?”
见缘枫紧抿双唇并不答言,御紫炎便心知说中了缘由。
世间众人皆视男宠作玩物,他御紫炎不至于得闲到纠正天下人的观念。只是,御紫炎不希望他身边的人同样带着如此偏见看待他人,“缘枫,记得你初到我身边时,我曾告诉过你做人应当如何?”
“虚怀若谷,宠辱不惊。”当日八字,字字犹自在耳。
“不错。何为虚怀若谷?便是不因自身高人一等便看低别人。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便是一代鸿儒,也可能有向乡村鄙妇讨教求助之时。何况我并不认为男子承欢人下便一定是低贱之人。
身为男子,却离乡背井被送入别国皇宫,承欢人下,这背后,或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或有身不由己的缘由。不解内情之时,切不可一概而论,将所有人定为谄颜媚骨、自贬身价之辈。”
见缘枫似乎心中有所思,御紫炎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许,“我心中认为韵薰公子是个清净之人,却并不一定当真如此。人性为何,并非一两日可能得知的。其中判断,还需问你自心,我并不会强求你全盘接受我心中所想。只是一点,缘枫、墨雨,我希望你二人记在心中——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深藏不露之人比比皆是,断不可以貌取人,否则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殿下教诲,缘枫谨记。”
“墨雨,记。”
“好了,我今日的这些话,你们慢慢体会吧。终有一日,你们自当了解了。你们也乏了,各自回去歇了吧。”
“缘枫告退。”
“墨,雨,退。”
“今日去了御花园?”缘枫、墨雨退下后,御天行由地下密室内出来。
“父皇全听见了?”
“嗯。”御天行踱至御紫炎身后,将其抱起,坐到御紫炎方才坐着的卧榻上。
“父皇——”御紫炎苦笑一声,似乎自从那兄弟二人来了后,这个男人总喜欢将自己抱在怀里,时日久了,自己连反抗都懒怠做了,但口中还是重申道,“紫炎已不是孩子了。”
“——”不
第14回
出所料,御天行对御紫炎的反对之音毫无反应。
御紫炎也不再与他争辩,只得在心中对自己说如今这幅身子不过是七岁的孩子,如此享受天伦之乐也并无不可,一次次总是反对挣扎倒是显得自己太过矫情做作了。
想通至此,御紫炎索性安坐在“父皇”怀中,心思很快便被旁的话题引去了注意,他向后仰头,后脑抵住御天行宽阔的胸膛,向后上方仰视着御天行,若有所思的说道,“紫炎向那两个孩子灌输这种想法是否有些不妥呢?”
“炎儿是指男子承欢人下并非可耻之事?”御天行自然听到了御紫炎的一番话。
“正是,毕竟便是前世夜禹桥的世界,男男相恋依然为大部分世人所排斥——”似是想起些什么,御紫炎声音渐自低沉下去,最后不再作声。
“——”
“父皇果然也是无法认同么?”御紫炎见御天行不做声,以为御天行无法认同自己的说法。
“若在从前,父皇或许会对这一论调嗤之以鼻,莫说男子承欢人下,对于任何人事物,概或皆不曾入得父皇的双眼。”
御天行一双流金的黑眸深深望进御紫炎的一双紫瞳,听不出情绪的说道,“在父皇眼中眼中,一切人的命运走向都可轻易得知,一切都没有悬念,一切都早已成定局,是以,一切也便都是无趣。”
“父皇——”
自那一双紫瞳之中,御天行看到怜惜与心痛。只为这一人,只为这人儿眼中对流露出的对他的真心与关怀,他愿不惜一切留住这份真心与关怀。
“呵,炎儿,只是如今不同了,如今父皇有了你。有了你,父皇愿意去相信男子相恋并非可耻之事。”
炎儿,应该说,父皇已恋上了你,恋上了自己的亲儿——
御紫炎并未捕捉到御天行眼中复杂目光的深意,只当他还是半信半疑,于是继续说道,“不过男宠承欢人下,却又与男男相恋不尽相同,或许爱在其次,只为尽欢。遇见韵薰之前,紫炎确实对男宠心存偏见,但今日见了韵薰,却又觉得此人并非谄颜媚骨之人。实在很难想象他会为了启仙或是家族的利益不惜以自己的身子交换一点情报。”
说到此,御紫炎一双紫瞳不停上下打量着御天行,似是会说话的双眼仿佛在问御天行“父皇当真要过韵薰公子么?”
被御紫炎如此露骨的打量,饶是受万民朝拜亦无动于衷的御天行,此刻也有些发窘,“呃——父皇去过几次韵薰的寝宫。此人确有些与众不同。”
得到御天行的回答,御紫炎也觉得自己方才肆无忌惮的目光确实有些突兀,只是难得见到御天行手足无措的模样,御紫炎心中倒觉得有些新鲜,忍不住打趣道,“呵呵,紫炎从来不知父皇原来爱的是这般口味,怪不得当日燕昭太子无功而返——”
“炎儿——”御天行微眯凤目,露出危险的光芒,抱着御紫炎的双臂微微施礼,沉声问道,“炎儿此言可是在取笑父皇?”
“紫炎不敢——”御紫炎见势不妙便想逃走,却被御天行手下施力捉了回来,岂知用力猛了些,御紫炎不妨,柔软的身子仿若无骨般偎入御天行的胸膛。
手中柔软温暖的触感令御天行心中一紧,仿佛有一片羽毛在心中搔来搔去却硬是不肯用力,害得他心痒难耐却又解脱无门。低头见怀中人儿顺滑细密的发、水润柔软的唇、吹弹可破的嫩肤、身上还飘着一丝淡淡甜蜜的樱花香气,御天行多想就这样将怀中人锁起再也不让世人得知他的千般美万般好。只是若这人儿因为自己的示爱再一次逃了,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将他寻回——
“炎儿这可是在向父皇‘投怀送抱’?”不愿冒险,御天行只得装出一副玩笑样蒙混过去,强自压下心中不断升腾的独占欲。
“父皇!”御紫炎再次被御天行形同“调戏”般的话语惹得满脸绯霞。上次是冷不防吻他脸颊,如今又出言“调戏”。
最近父皇是怎么了?难道——想到一个可能性,御紫炎不知死活的坏笑道,“最近不见父皇涉足后宫,可是想念粉黛温柔了?父皇大可不必顾虑紫炎,勉强忍耐可是对身体大大不利啊。”
“呃——”没想到御紫炎有此一言,御天行险些被噎住。心中暗自叫苦,他的炎儿似乎越来越熟于应对自己的“调戏”了。只是,这人儿愈是露出如此狡黠的神采,他心中便愈是叫嚣着想要牢牢禁锢这人儿的一切。不知哪一日,或许他便会再也无法压抑心中不断升腾的欲`望。
这人儿此刻如此真实的在他怀中,触手可得,如此亲近的距离每每令御天行欲`罢`不能。只是,愈多次的触碰,便愈贪心,直想要得更多。这人儿由最初的抗拒渐渐的竟也习惯了他的亲密与触碰。便连脸上的神采都较从前真实轻松了许多。这是否意味着他并非全无可能?这是否意味着总有一日他终能得到怀中人完整的一颗心?
正自为再次成功惹得御天行哑口无言而沾沾自喜的御紫炎,自然是再一次错过了御天行眼中纠缠的挣扎。
叹只叹,所谓“擦肩而过”,不过在于一念间——
第三十二章秦殇
“三殿下,这便是昨日韵薰提起的琴谱。”依旧是御花园一隅的凉亭内,樱花早已落尽,却到夏日鸣蝉时。
“说过多次,韵薰称我紫炎便好,韵薰如何总是不听?”早已等候在凉亭中的御紫炎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相迎道。
“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定要说韵薰不守礼法了。”韵薰语气微酸的说道。
“又是哪些人乱嚼舌根,惹得韵薰不高兴了?”御紫炎微微笑道,初见时还觉得这韵薰是个冰一样的人,却不想是如此简单可爱的很。
“还能是谁如此口没遮拦,不就是——”话音嘎然而止,韵薰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下去。
御紫炎却早已明了,微眯着一双紫瞳恍然大悟状,“原来是秦殇胡乱讲话。”
“你如何知道——”韵薰脱口而出,顿觉失言,脸上显出一丝懊恼。
“若问紫炎如何知道——”御紫炎故意拖长音,捉狭的望着韵薰,“以韵薰的脾气,旁人说些闲言碎语几时入得了韵薰的耳?更不必说放在心上了。”
“若不放在心上,他可是要罚我的,我哪里还敢不听。”韵薰小声嘟囔着,“也不知是哪辈子欠了他,来到御寰皇宫六年,日日对着那张狐狸脸,被他随意使唤也便罢了,还整日当别人是无知小儿,每每得了机会便喋喋不休、说教不止——”
御紫炎见如此模样的韵薰心中直是好笑,早在疑心这般简单的人儿,如何在异国他乡的皇宫中平安活了许多年?果然韵薰口中时常提起的这位秦殇便是在韵薰背后时常提点的高人。
思及此,御紫炎的笑容渐渐褪去——昨日影卫刚刚送来的消息,在背后怂恿启仙蠢蠢欲动的,正是燕昭。而这秦殇,正是早些年间燕昭太子来访御寰之时送来的“礼物”——那个心思诡秘的燕琉璃,送来的人果非等闲之辈。
只是韵薰与秦殇的关系,似乎并非仅止于两国奸细间交互往来。韵薰的简单,御紫炎宁愿相信是真实而非扮戏。提及秦殇时韵薰脸上全然的相信以及一丝极淡的甜蜜使得御紫炎心中不免为韵薰担忧——秦殇对韵薰是实意抑或虚情,御紫炎并不清楚。
韵薰虽是简单却非愚笨。他那冰一样冷硬的性子也并非作假。若想亲近于他并非易事。只是一旦韵薰认定了谁,便会深信不疑,比如眼下他对于御紫炎便是至真至信。想来韵薰对于秦殇亦是如此——
“殿下?”见御紫炎半晌不曾言语,韵薰喊道。
“是‘紫炎’。”御紫炎苦笑道,心中亦是泛起一阵淡淡的苦涩——眼前韵薰对自己如此亲近,若是他知道自己住在御华殿内,与御天行朝夕相处,更加是御天行手下的一名影卫,不知到时韵薰又会是何种表情。
虽是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份与韵薰不该太过亲近,御紫炎却如何也无法拒绝眼前这个简单清净的人。看着韵薰,御紫炎似是看到了过去的夜禹桥,同样的高傲,却又同样有着各自的身不由己,为着别人而活。
“紫炎,这几**总是在走神。我跟你讲,这篇琴谱慢板的部分我怎样都弹不出悲伤欲绝的味道。你来帮我看看,有何妙诀——”
韵薰想起自己的琴谱,便再不去计较称谓的问题,更加忘记去理会御紫炎心不在焉的理由,自顾自得滔滔不绝起来。
御紫炎一边浅笑着听他讲着,一边接过琴谱,照着弹起来,心中却是在想——所谓“启仙第一才子”,说到底不过是个虚名,宰相庶出么子,便是再有才,到底地位尴尬。只可叹自己与他相遇在错的时机场合下,否则概或会结成莫逆之交吧。
然,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只盼你与秦殇不会做出无可挽回之事,只是,恐怕你二人,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两枚棋子,身不由己罢了。可叹心比天高的一个人,命,却不由自己做主。自由——此生对你二人怕是这世上最难得的事;之于紫炎,又是触手可及,抑或难于登天呢……
音随心动,一曲“无忧”终了,韵薰面庞早已满布泪痕;
“咦?奇怪——”韵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为何不知不觉间,泪便自行满溢了出来?紫炎——紫炎——”
越过韵薰失神的模样,御紫炎的视线定格在他背后目光如炬的一人身上。
他为何如此?——深邃的目光似乎能够言语,无声的质问着御紫炎。
他为何如此,你心中难道不知?——御紫炎莞尔一笑,白皙的手指轻抚着手下的琴弦,亦无声答道。
对于御紫炎淡然自若的反应来人似乎心中早有准备,只是御紫炎另有深意的目光依然使得来人微微犹疑了瞬间。
将来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御紫炎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线,不着痕迹的勾动琴弦,突兀的琴音换回了韵薰飘散的思绪。
“秦殇见过三殿下。”眉微微挑动,秦殇形容优雅的低身一礼。
方才回神的韵薰听到背后那深海一般悠远沉静的声音,眼中一闪而过微不可察的挣扎与苦痛。御紫炎心中除了感叹惋惜,无计可施——若是风平浪静时,或许御紫炎会设法助他二人远离是非。
只是如今,运命之轮盘早已开始转动有因必得有果,除了静观其变,御紫炎无法有任何多余动作,否则受牵连的,便绝非仅只眼前二人。
最重要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将御天行陷入险境——这便是御紫炎的底线。无论他二人如何兴事,只要不超过御紫炎的底线,他便愿意尽他所能保二人平安,否则,莫怪他御紫炎心冷人更冷。
心中纷繁思绪,却也只是一瞬之间,脸上依旧笑得淡然,“久闻秦殇公子,今日终于得见,果然人中龙凤,文质彬彬。不愧是燕昭妇孺皆知的‘奇巧文杰’。”
听御紫炎如此说,秦殇露出一副狐狸般无懈可击的笑容,“三殿下谬赞了,那不过是早些时候年轻气盛,才以讹传讹。若说人中龙凤,当推殿下莫属。早听韵薰时常提起殿下如何出色人物,使得秦殇对殿下也是万般向往。如今有缘得见,于秦殇实乃一大幸事。”
哦?——御紫炎心中暗笑——有意思,跟本殿打起太极来了?你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细么?你可知我同样也想看看你心中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呢。便让我们好好过一过招,只是招惹本殿,你可要做足心理准备——
韵薰左右打量四目相对笑得诡秘的二人,秦殇的狐狸笑他是早就看习惯了的,只是今日怎么觉得紫炎笑的与秦殇如此相像?紫炎难道也是个满腹诡计的小狐狸不成?为何相处多日他竟没有觉出半分?
“你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韵薰疑惑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无声的对峙。
“呵呵,秦殇见韵薰被紫炎的琴害得泪流满面,疑是紫炎将韵薰欺负了去,这是向紫炎无声的叱问呢。”御紫炎先声夺人,说得委屈无比、真真可怜。
“秦殇!紫炎哪里会欺负我?你当个个都像你一样狐狸转世?”
“噗!”听了韵薰的话御紫炎忍不住嗤笑出声,忙用衣袖掩住口,借口逃开,“韵薰,我去看看缘枫与静言跑到哪里玩去了,半晌不见人影。告辞。”
看着御紫炎匆匆离去的身影,秦殇的视线久久不曾收回。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接近那三殿下了。”半晌,秦殇背对着韵薰开口说道。
“——”韵薰方才天真无邪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换回一副冰冷的面容。
“那位殿下——并非如表面一般无害,你心中该清楚的。”
“我知,只是——”
“唉。”秦殇悠悠叹了口气,转身过来抬起手撩起韵薰一缕乌丝,以内力将声音捻成一股细丝传入韵薰耳中,“你可知我几日暗中查探三殿下行踪,却几次被他不动声色逃脱。”
“你为何跟踪他?!”韵薰惊得瞪大双目,却依然记得同样传音入耳,“相处数月,他从不曾加害于我!”
“不错,他是不曾加害于你,却也未让你探去半点消息是也不是?”
“那是——那是因为紫炎无心权位,身后也没有任何后台。”韵薰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没有后台?”秦殇冷笑一声,“三殿下没有后台?那韵薰可否告诉秦殇,没有后台的三殿下为何不是住在母妃的凌烟宫,而是每到傍晚时分都会在御华殿周围出现,随后又能在秦殇的跟踪下突然消失踪影?”
“!”韵薰又是一惊,低呼出声,“此话当真?!”
“嘘!”秦殇忙上前一步掩住韵薰的口,紧贴着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怎么总是这般不小心?!”
“——抱歉。”韵薰歉意的说道。
注意到二人姿势甚是暧昧,韵薰不自在的退后一步。
秦殇则警惕的四下看看,传音对韵薰说,“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韵薰无声点头。二人并肩离去。
待二人人影消失在绿意盎然的树林之中,一颗约莫一人粗的树后似乎晃过一抹紫影。再望去,只见御紫炎已端坐在凉亭之中捧起茶杯笑意盈盈的喝起了茶。
“难怪这几日我总觉得后面有尾巴。原来是他。”御紫炎冷笑一声,手中的茶杯成了粉末,摊开手掌,一阵风刚巧吹过,顽皮的带起御紫炎玉掌中的淡绿色粉末,一阵青烟转瞬即逝,“功夫倒是不低,只可惜身上的味道出卖了他。”
第二次见面时御紫炎当作见面礼送了韵薰一包迷迭香,说是凝神静气的上品。此话固然不错,只是他赠与韵薰的迷迭香是经过他与霜月精心炮制,加入几味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炼制出的香料,凝神静气效果更佳,只是迷迭香气中混合了极淡的药香,若非像御紫炎这般天生异能可识别药毒之人,平常人绝难察觉。
这特殊的香料除了每日夜间在御华殿的冷香之中混入极少的量,其他人不可能有。看来韵薰确实用了自己赠的礼物——御紫炎心中难免有些矛盾的想着。
虽说当日送他那熏香确有几分试探之意,只是相处时日久了,韵薰的性情是他所喜的——无论是冰冷孤傲的他,亦或是简单易懂的他。虽说早知韵薰身份特殊,如今得知他到底无法置身事外,心中还是有些发闷。
“韵薰,莫要做傻事——”喃喃的说着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言语。御紫炎的紫衣微动,身影毅然决然踱出凉亭。
夹带着暑气的阵风带起石桌上残留的点点淡绿色粉末,闷热的是风,抑或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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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有话要说:
呜呜,梦梦这些天一直努力修改文文,至少现在第一卷的章节连上了,不过章节名后面没有(改后)的,关于御紫炎前世的设定还是会有些出入。梦梦会继续加油修改的。
鞠躬……爬走……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三十三章 痛了知觉 (改后)
章节字数:3967 更新时间:10-06-19 17:21
第三十三章痛了知觉
回到御华殿,见御天行正一手撑在书案上闭目养神,御紫炎便刻意放轻脚步,正欲退出,却被御天行叫住。
“炎儿回来了?”御天行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冷润不再,却平添一分醉人的魅惑。
“父皇。”见御天行起身,御紫炎便转身合上殿门,走到御天行面前,“父皇可是在为启仙与燕昭联手之事心烦?”
“这些小伎俩尚不至令父皇劳神,只是缠人了些。父皇已吩咐灵派人去探底了。”
将御紫炎抱起于怀中,御天行伸出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御紫炎的小脸,端详着微带倦容的精致小脸,探寻似的望向那双紫瞳深处,仿佛想要看出答案,低沉的声音疏冷依旧,此刻却是多了几分蛊惑与探究。
“炎儿才是,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可是心中有事?
御紫炎微微闪躲过御天行的手指,却将头埋进御天行的胸膛,左右蹭了几蹭,呢喃的声音由口中传出,“紫炎无事,只是有些乏了。”
“——”
御天行先是因御紫炎主动亲昵的动作一愣,随后听到怀中传来闷闷的、同样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英气的眉间刻出几道深痕,宽阔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小人儿泛着紫芒的软发,“若是乏了,便不要再插手韵薰之事,离他远些吧。此事自有父皇与灵来料理。”
不想御天行竟能猜到这一层,原本因秦殇之时闷闷不豫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些。
只是,令他觉得乏了的,又何止如此,“无妨。韵薰对紫炎甚是信任。而且今日也与秦殇碰了面。前几日与父皇提过的跟踪紫炎之人,看来当是秦殇无疑。此人果然不可轻忽,无论武功心机,均属上乘,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了——”
御紫炎言至此,悠悠叹了口气,侧过头去依旧枕在御天行的怀中,却举起自己的手,端详着喃喃说道,“任凭如何出色的人才,到底身不由己,成了上位者用以攻心弄权的棋子。这三尺宫墙之内,当真须得无情才活着心安理得么?”
御天行闻言微微使力扳过那张微微有些失神的小脸,情不自禁俯下身去轻轻亲吻着怀中人儿的额头,不带一丝情`欲,只有柔情的慰藉,“炎儿变了。若是从前,炎儿总会冷眼旁观,虽是会感慨惋惜,却断不会真的为他人难过,更不会感怀皇族无情。”
“是——么?”御紫炎不似平日里讶异于御天行如此亲密的触碰,却只是微微抬起头扯出一个空洞的笑容,“或许是吧。说到底,紫炎也不过是过客一名,不知为何而来,也不知几时便会离去。哪里还有余力去关心旁人的喜怒哀乐?”
“——”御天行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一双薄唇几经开阖,终是没有说出心里涌起的话。
御紫炎并未注意到御天行眼中的神采,只是陷入自己的思绪,悠悠叹息一声,眼神蓦地飘远,喃喃说道,“不过前生,夜禹桥似乎也总觉得是个过客,少了些许归属感呢。”
不想看这人儿露出如此淡漠的表情,不知不觉之间,御天行似是觉得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发生着。
心中隐隐不安的感觉逐渐扩大,御天行蹙起帅气的眉,伸手挑起御紫炎精致的下颚。
御天行带着一丝微凉的手指拂过御紫炎姣好的眉,划过透着一丝迷茫的目,抚上显出几分暗淡的颊,最后托起微尖的颌,“父皇知道炎儿带着前世记忆再生为人,心中多少会有芥蒂。但是炎儿留下了缘枫、墨雨,如此尽心尽力教导二人习文练武,炎儿不也是正一点一点融入了这一世?
况且还有父皇陪在炎儿身边。如今的炎儿也会笑得像个孩童,也会不时顽皮使坏,也会间或随性撒娇,也会交出一点真心,也会偶尔依赖父皇。如此的炎儿,父皇是乐见的。难道炎儿觉得不好么?”
心中不安的感觉再次扩大,御天行仿佛在担心着什么似的,有些急切的解释着,说服着御紫炎,同样说服着他自己。
“我?”御紫炎眉梢微挑,带着一丝迷惑的反问一声。
“不——好吧。前世之事,紫炎已忘得八成。当日为何在阎府许愿无爱,也是无从记起了。如此,才是好吧?因为忘却,而无知觉。而如今——”御紫炎指指自己的心口,脸上掠过一丝极浅淡的苦涩的颜色,“若因为改变,这里又有了知觉——有了知觉,便知道了痛。如此——则不好……”
御紫炎透着一丝脆弱的声音深深敲入御天行的灵魂深处。他的炎儿,为何会认为对这一世的人生有了情,却会先领会了痛?
御天行两道剑眉锁得更深——近日里御紫炎的改变,朝夕相处的御天行并非毫无知觉。御紫炎当初说过在阎府曾许愿无爱。当时御天行也并未当真——毕竟御紫炎转世为人,成了他的皇子,而并非成了杀手。
但如今看来,当日所说之事,或许……
“父皇,不要爱不好么?父皇同样冷情无爱,才能没有任何弱点。这样,不好么?”
御紫炎扬起头,一双紫瞳似是失去了焦距一般询问着御天行,冰冷的温度蒙上双瞳,由一张小嘴中吐出的言语,似是要将御天行全身血液冻结。
“……”面对御紫炎的问话,御天行不知该如何回答。
曾几何时,御天行同样认为自己冷情无爱。但如今,他却早已不再是冷情之人,更加不再是无爱。御天行此刻多想告诉御紫炎,他正是他心中所爱。无关性别,无关亲缘,他只是被这人儿的灵魂所吸引。
但是——面对这般模样的御紫炎,御天行却是不知是否该告诉这人儿心中所想。
“炎儿莫痛,有父皇在,不会让炎儿再心痛,不会。”
仿佛宣誓一般,仿佛生怕御紫炎再次抛却心中溢出的一点点情,御天行一遍又一遍反复呢喃着。
“呵。”御紫炎淡然一笑,悠悠说道,“父皇不必为紫炎担心。痛——紫炎早已忘了那是种什么滋味。”
看到御紫炎如此一笑,御天行眼中神色,莫名暗了几分。
并未曾注意到御天行眼中的异色,御紫炎只觉心中似乎蓦地划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头痛欲裂的感觉,使得御紫炎抿了抿唇——十五年,还不曾到啊——心中莫名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得不到回音……
“炎儿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注意到御紫炎表情细微的变化,御天行开口问道。
“不,没什么。”御紫炎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神采,轻声说道。
自御天行的怀中滑出,御紫炎双手背后踱至窗前,轻轻推开一扇窗,夏日午后耀眼的阳光顷刻洒入,过度的亮光晃得御紫炎微微眯起双眼,一双紫瞳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望向窗外的视线却丝毫不受影响,似要望断天边。
御天行自是看不到御紫炎此刻眼中正闪烁着的飘忽的目光,只是觉得那紫衣的人儿,似要消失在包裹他全身的璨金光辉之中,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要抓住那似要远离的人儿,却因御紫炎的话僵在了半空。
“父皇,待此事了结,可能陪紫炎出宫走走?”
紧绷的心弦稍松了些,为那人儿说的是愿自己陪他一同出行,而非要求独自离开。
“当然可以。父皇早便允诺过要带炎儿出宫游玩,只是一直苦于不得机会。是父皇食言了。”
御紫炎悠悠转回身,金橙色的光晕中,那淡淡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父皇终年勤于国事是百姓之福。紫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却也深知父皇自有父皇的身不由己。”
——这皇宫里的人,各人自有各人的身不由己。
“炎儿不喜留在皇宫?”
——炎儿可想离开?
听到御天行如此问,御紫炎微愣,侧过头再次看向窗外,全然不知御天行的手紧攥成拳强自隐忍着将那人儿禁锢怀中的冲动。
一个声音在御天行心底深处不住呐喊,不要承认,不准承认,若是从你口中听到你想离开,父皇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
“呵,不喜?”御紫炎歪着头略回味咂摸一番,“谈不上。活在皇宫之中自是时时无趣、处处虚伪。只是紫炎既是生在了皇家,便早已与皇宫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无趣又虚伪的皇宫中,住着母妃;这无趣又虚伪的皇宫中,住着父皇;这无趣又虚伪的皇宫中,住着与紫炎早已亲如手足的月与洁;这无趣又虚伪的皇宫中,住着年幼无依的缘枫、墨雨。
于是紫炎便不再是了无牵挂的孤家寡人,于是紫炎身上便多了许多牵绊,于是,紫炎便不可能随性妄为。”
御天行心中似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隐隐的发疼——这个人儿并非不想离开,不曾离开,只因那些名为“忠仁孝义”的责任。这人儿并非喜欢心计谋略,却为了他与韵薰、秦殇周旋试探。这人儿并非冷酷无情,却为了他将心中对于韵薰的一份友善之情亲手抹杀。
“何况,”御紫炎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便是出得宫去又如何?天下之大,却没有一处是紫炎的归属。好比前世的夜禹桥,四处游走,看尽名山大川,心里却依旧是空的。若无根浮萍、无线纸筝,留着或走着,却是无差。”
“炎儿属于这里,父皇便是炎儿的归属。炎儿便将这御华殿当做脚下的根,将父皇的挂念当做手中的线,可好?”
“——”一双紫瞳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几步跨至自己面前、言辞迫切的如告白般言辞恳切、诚心相询的御天行。御紫炎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安,却也只是一瞬间,便又被遗忘。
“可好?”御天行再一次追问道。
御紫炎未置可否,只是对着御天行淡淡的一笑,“看来紫炎当真令父皇担心了。”
“炎儿——”
“父皇,紫炎无事,不过一时感伤,莫名说了些胡话,父皇切莫放在心上。”
“唉。”御天行再一次无奈叹息道,“罢了,父皇不逼你,只是希望炎儿记得,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何事,亦无论炎儿走到何处,有父皇之处,便是炎儿可以
第15回
安心停驻之处。”
“父皇对紫炎的好,紫炎一直记在心上。母妃、还有身边的人对紫炎的好,紫炎同样放在心中,是以紫炎留在宫中并非如此为难。父皇也不必为紫炎担心。紫炎对眼前的生活并无不满,只是偶尔发些牢骚罢了。”
御紫炎依旧淡淡笑着,只是较之前多了一丝温度,也使得御天行中稍稍心安。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三十四章 心中计算 (改后)
章节字数:3766 更新时间:10-06-07 21:40
第三十四章心中计算
“陛下,殿下,晚膳已经备下。”殿外缘枫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今日有些闷热,不如父皇陪紫炎到后山竹寮内用膳吧?山上较殿里凉爽一些。”
“炎儿觉得热么?父皇命人准备寒冰来纳凉。”御天行依然记得,这人儿总是不喜燥热。
“不必了。时候尚早,等夜间歇息的时候再准备寒冰也不迟。整日闷在房里,父皇不觉得偶尔外出走动走动,心情也跟着开朗许多么?”
御紫炎展颜笑道,仿佛方才一段沉闷的对话从未进行过。
“炎儿说得有理。既是如此,便吩咐缘枫去准备吧。”
缘枫领命下去,到御膳房准备。霜洁见缘枫若有所思的模样,笑着伸出玉指敲打他的额头,“想什么呢?边走边发呆。仔细摔倒。”
“洁姐姐——”缘枫晃过神来,有些疑惑的说,“今日陛下唤我名字来着。”
方才见缘枫径自出神,还道出了何事,谁知竟是为此,不禁嗤笑出声,“你这小子,陛下唤你名字有何稀奇。”
“当然稀奇,自从缘枫与墨雨到了御华殿,陛下极少正眼瞧着我们,更莫说唤我们的名字。尤其墨雨与殿下言行亲近之时,缘枫甚至觉得陛下看向墨雨的眼神有着一丝怒意。原本缘枫还以为陛下因娘亲之事而讨厌我们二人呢。”
“莫要胡说!”霜洁正色说道,随后语气又微微放柔说道,“陛下随平日里待人极冷淡,却不会随意无端迁怒于人。陈年往事,陛下不会因此而讨厌你们的。”
“那到底为何——”缘枫还欲再问。
“好了,不要多想了。快些准备将晚膳装入食盒送去竹寮,莫让陛下与殿下久等了。”
缘枫听霜洁如此说,只好放下心中疑惑,准备晚膳。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缘枫将装了晚膳的食盒送到竹寮内、摆好,正欲退下。
“你与墨雨一道留下用膳吧。”御天行叫住正欲转身带着自午后便在竹寮内练琴的墨雨离开的缘枫。
缘枫与墨雨均是一愣。缘枫心中的疑惑又一次出现。今日陛下不仅唤了他们二人的名字,竟然还要他们一同留下用膳。
“这——”缘枫有些犹豫,虽然平日里殿下对他兄弟二人总是和颜悦色,但是陛下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再如何说,同席用膳实在有点……
“无妨。”
御紫炎听御天行今日竟然主动提出如此要求,心中自是欢喜。虽说平日里父皇对自己总是极好,对其他人却依旧总是冷冷的,便是连母妃亦是如此,只有自己在一旁之时,父皇对与自己亲近之人才会稍稍友善一些。可是不知为何,父皇对缘枫、墨雨二人却一直冷淡的紧,对墨雨甚至好像有着一丝隐隐的排斥。
御紫炎虽然一直说服自己只是多想,但到底心中有些可惜——自己亲近之人,御紫炎自然也希望同样为父皇所喜。是以对于眼前御天行态度的转变,御紫炎自然是乐见的。
见缘枫迟迟不肯动作,御紫炎催促道,“父皇如此说,你们便不必顾及了,快做啊。”生怕御天行改变主意似的,御紫炎有些心急的拉着缘枫坐下。
见缘枫坐下了,墨雨也随着坐了下来。
“用膳。”御天行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便自行拿起汤匙,先为御紫炎舀了一小碗雪梨银耳汤,“炎儿既是觉得今日闷热,便先用些甜汤,解暑开胃。”
“多谢父皇。”御紫炎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接过御天行手中的碗,又转头再次关照兄弟二人道,“缘枫、墨雨不必拘谨,安心用膳便好。”
“是。多谢陛下、殿下。”
“谢,陛,下。”
二人道过谢,便也自行用膳。
看着御紫炎璀璨笑靥,御天行心中腾起一阵安慰——虽然依然不喜这二人与他的炎儿过分亲近。
但若是他二人可以帮忙牵绊住炎儿的心,若是他二人可以使得炎儿久居宫中疲于心计应对之时重拾笑颜,若是他二人可以令遗失爱人之心的炎儿逐渐寻回情感,那么,他不介意利用这二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将炎儿永远留在身边。
只是,他心中如此一番计算,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特别是炎儿。若是炎儿知道自己用如此手段收买人心,只为达到他自己的目的留住炎儿,生性不喜被人拘束,更不喜逢场作戏、攻心算计的炎儿,恐怕反会急于逃开吧,并且是不惜一切代价的,那时,他将再也追不回这人儿的远离的心。
如今他只有等待,等待自己的一切计算得到回报,等待炎儿全心投入到这一世的人生,等待炎儿不再从心底排斥情爱,等待炎儿对他的宠爱习惯成自然并且再也离不开,那时,他便可以将这个如水一般柔顺的人儿永远捧在掌心里不再放手。
只是,面对朝权阴谋能够慧眼如炬、审时度势并应对自如的御天行却对情爱的理解有些偏差。所谓“爱”,并非简单的占有与索取,更非单凭计算手段便能有所收获的。
若是御天行早早明白个中深意,是否便不会在不远的将来险些彻底失去眼前这个他深深迷恋着的人儿?抑或无论御天行明白与否,结果总是一样。缘分是否果真为天注定,须得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二人无名指上的红线才能顺利连接缠绕成为一体?
又或者该说,二人之间日后经历的种种磨难与擦身而过,正是上天赋予他们的考验,唯有解开重重误解与阻碍,二人才能于真正意义上实现灵魂的契合与交融。
也唯有到那时,无论是御天行此刻心中这份片面的迷恋与独占欲,抑或日后使得御紫炎迷惑了很久的那种被动的感动与习惯接受,方可真正得到升华成为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
种种迷题,皆为后话。缘分或许早已注定,相遇、离别、重逢也均只是一瞬间;情爱,却需于天长日久间细水长流、耐心积累,方可如陈年佳酿一般,愈醇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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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缘枫与墨雨收了食盒先行退下。
空气中一丝细微的波动,灵现出身形,单膝跪倒道,“主子。”
“免礼。”御天行暗自平复起伏的心情,恢复疏冷的声音说道,“结果?”
“回主子,属下得到消息,日前燕昭暗中遣人来到大央,曾与秦殇秘密有过接触。随后韵薰身边的小侍出门时恰好撞到兵部尚书闻崇礼的亲信家丁。二人虽未表现出相识,但十有八九二人相撞之时已伺机交换了信息。只是属下无能,未能查出这两番接触下,几方势力到底缔交了何种交易。”
“无妨。”御天行挥了挥衣袖,示意不打紧。
御紫炎在一旁说道,“他国奸细潜入,无论有何图谋,无外乎两种动作,一是刺探军情,而是刺杀人命。”
灵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属下亦是如此想法。无论先后,对方近日内必有所行动。闻崇礼身为兵部尚书,军机要事他自是不难得知,问题只在于他将如何将情报交托于启仙手中。事关重大,想必他理应不会如上次街头碰面般轻率。属下已安插暗哨密切监视闻府上下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动,属下定会及时报与主子。”
“好。”御天行颔首表示赞赏。灵跟随他多年,心思缜密,判断果决,巾帼不让须眉,不愧为他的左膀右臂。
“不过若是对方想要刺杀人命,便有些防不胜防。”御紫炎接过晏灵的话微微蹙眉继续分析道,“对方目的不明,是想扶植与己国相亲的新势力掌权,抑或只为在御寰宫中制造混乱,使得己国好有可乘之机。
为防前者,只须在父皇身边加派人手增强防范,紫炎也当加倍小心,与默一明一暗,定保父皇周全;最为棘手的便是后者,若只为制造混乱,则无需特定目标。
如此一来,皇宫之中可能成为目标的便太多,实在防不胜防。若要全部保护起来,又难免分散人力,父皇身边的防御也会因此被削弱,这个险,犯不得。”
“正是如此。”晏灵见御紫炎分析的如此透彻到位,心中自是欢喜。不仅为自己亲儿如此出色,也为御紫炎能够如此冷静、考虑周详,留在御天行身边,御天行的安全则更多了一重保障。
“如此,便只有多加关注韵薰与秦殇的动作了。毕竟欲在宫内兴事,他二人亲自动手的可能性极高。”
“不可!”御天行反对道,“炎儿不要再与韵薰有所牵扯了。”
御天行心知,若再与韵薰深入接触,到时若不得不处置他,御紫炎难免为难。
“紫炎无事,父皇不必担心。虽说紫炎对韵薰确实有些欣赏,但若是他当真做出傻事,紫炎绝不会手下留情。”
御紫炎递给御天行一个安抚的微笑,悠悠说道。
“正是如此,父皇才不准你继续与他牵扯下去。”
眼见了御紫炎刚才明明露出那般心痛的表情,御天行如何还能任这人儿面对两难的境地。
“父皇不是说过紫炎还有父皇么?”御紫炎淡淡笑着说道。
“话虽如此——”御天行还欲阻拦,却被御紫炎的目光拦下。
“父皇,紫炎心意已决。况且韵薰平日里极少与人亲近。此时另外派人暗中监视他们,不如紫炎在明处与他相处来得方便。此外那秦殇也非易于之辈,有了韵薰这个借口,紫炎也可借机对他的目的、或者说燕昭的目的稍作试探。”
“——”御天行被御紫炎天衣无缝的分析驳的哑口无言,只得叹息一声应承下来,“如此,炎儿一切小心。还有,莫要再投入太多心思在他二人身上了。毕竟立场不同,他们走至今日既是形势所逼,却也已是骑虎难下,莫说炎儿,便是朕也无法救得了他们。”
“紫炎明白。”
第三十五章各自挣扎
便在竹寮之中,御天行三人有了定论之时,御寰皇宫西南一隅,萋瑛宫。
所谓萋瑛宫,原是几处稍小的院落组合而成。各国送来的公子们,便是居于此处。仔细看去,其中一座院落简约却又显别致,院门悬挂一块牌匾,飘逸的瘦金题词,三个落落大方的碎金蓝字写着“落雪居”,正是韵薰的居所。
而此刻房中,水蓝色的纱帐之后,隐隐约约映出两道相互纠缠的身影。
“嗯——唔。”一丝微风拂过,撩起神秘的纱帐,隐约传来的那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哼声的主人正是这落雪居的主人——韵薰。
此时的韵薰一反平日平静无波的面容,两颊的潮红昭示着主人辛苦隐忍着身后那人坏心逗弄所带来的连番快?感。就在韵薰快要忍耐到极限破口大骂之时,身后之人终于“良心发现”带领他由上下浮沉几近窒息的欲海之中得到解脱。
“——”全身无力瘫软在床上,韵薰如离开水的鱼儿一般合不拢口的急促喘息着。房间内淡淡的麝香味使得原本潮红稍退的面颊重新染上一片绯红。
“看来韵薰今日当真恼了。明明忍得如此辛苦,却硬是不肯出声求饶呢。”
身后人一边说着一边由枕边取过一块丝巾,轻柔小心的帮韵薰擦拭着释放过后的痕迹,那精致仔细的模样仿佛正在对待一件世间罕有的艺术品。
而韵薰的心中却反而因此而升起一丝苦涩——这个男人,几年来虽时常如此“惩罚”他,却从没有一次当真要过他。这副身子——果然已是不干净了吧?
“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注意到韵薰的沉默,秦殇低头看去——紧抿着嘴唇——那是韵薰不快时习惯性的动作。
“唉。”悠悠叹息一声,秦殇扶起浑身无力的韵薰,帮他拭干身上的薄汗,又为他整理好零乱的衣衫,轻轻拥他入怀,“前几日太子殿下传信进来。要我在三日后御寰皇宫一年一度的仲夜祭时伺机动手。而后嫁祸给尚水,借以引起御寰与尚水的战事。”
“目标?”韵薰费力的问出两个字。那双眸氤氲、吐气如兰的模样,使得秦殇险些看呆了。
“咳。”秦殇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嗓音微哑的回答道,“三皇子——御紫炎。”
“什么?!”六个字如晴天霹雳惊醒韵薰一双迷蒙含雾的双眼,“为何?!”
“嘘!轻些。”秦殇忙安抚道,随后表情亦是转而凝重,“我也知你会为难。但是殿下有命,我不得不从。你也一样,你身边的那个小侍不是交待过你一切听从殿下指示么?”
“为何偏偏选中紫炎?制造混乱而已,选位得宠的嫔妃便好啊。”
“‘得宠’?”秦殇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意,“韵薰觉得放眼后宫,那位冷清冷性的陛下‘宠爱’过谁?但是这三皇子却能住在御华殿内且不为外人知,韵薰以为这是为何?”
“不!”明白秦殇眼下之意,韵薰不认同的说道,“紫炎那般高傲的人,不可能甘心委身人下。”
“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日虽是初次正面见到那位三皇子,却是觉得此人看起来虽很随和,但绝不是轻与之人。连日来我追踪未果也足见他身手不凡。”
“既是如此——”
“正是如此出众的人,才有可能使得那位眼中空无一物的陛下一颗心为之流连不是么?何况那位陛下生来便是光辉耀眼、高高在上的存在。再高傲的人遇到他怕也只能甘拜下风。再者那位三皇子,傲则傲矣,却到底少年心性,猎奇心理概或有之。两个高傲之人聚在一处,持着相互征服的心思纠缠不清也未可知。”
“我还是无法认同。”
“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无论你如何不能接受,一个将近九岁的皇子竟然常年居于皇帝寝宫这点本身便不合常理。”
“你也说紫炎不过只有八、九岁,御寰帝便是再如何也不会迷恋一个孩童吧?”
“韵薰不要忘了,你当初入宫之时也不过较他如今年长两岁而已。”秦殇轻抚韵薰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与沉醉,“那时的韵薰,已足矣令任何一个遇见你的男人过目不忘、甚至为你发狂。”
秦殇突然感性的低语惹得韵薰面上一阵发烫,激情尚未退尽的余韵使得秦殇的嗓音较平日愈发低沉了些,显得分外的性感撩人。
虽说平日里此人一面“惩罚”他,一面也会在他耳边极尽**的呢喃一些羞人的情话,却总分不清此人只是逢场作戏、使坏玩笑,还是发自真心。
而此时却不比往常,眼前人目光中传达的隐讳却又深沉的情感,使得韵薰心中漾起一阵苦涩、羞怯、甜蜜与期待交织的复杂心情。
“好,好端端的,提这些陈年旧事做甚?”慌乱中,韵薰佯怒埋怨道。
“呵。”看到韵薰露出平日难得一见的娇羞模样,秦殇轻笑出声,回归话题,“提这些只为告诉韵薰,一人之魅力所在,无关年龄。你看那三殿下的形容举止,一抬手一投足,那份雍容自在,那份睿智明慧。除了稍显稚嫩的身形与样貌,他还有哪里像个不喑人事的黄毛顽童?”
“——”被秦殇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仔细想想,秦殇说的不无道理,便是他自己,初次见到御紫炎时,心中都难免为之一惊,更何况与他朝夕相处之人,更是要为他深不见底的心思、变幻莫测的性情再加上那副惊为天人的容貌所折服吧。只是——
“一定要对他下手吗?”韵薰心中万分挣扎的反复向秦殇确认着。毕竟那个人儿是他在这异乡的皇宫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那个人儿有千般好,却恰恰要因着这好,无端成了几国明争暗斗的牺牲品么?“美玉何罪只有。”
“怀壁其罪。”秦殇抬起韵薰低垂的头颅,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怪只怪他与御寰帝纠缠在一起。怪只怪你我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无可奈何。若是你不听从命令,你那远在启仙的娘亲命运堪虞,不是么?我也是一样,不可能将尚且年幼的弟妹置之不理。于是,你、我,别无选择。”
“有时候我真想自私的抛下这一切,远遁消失。便不必整日昧着心与那些眼中只有荣华没有人性的东西周旋做戏,虚与委蛇。更不必不知羞耻的承欢人下。有时想想,与其拖着这副脏了的身子苟且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韵薰啊,韵薰,这许多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么?以你我这般的立场,便是连自行选择生死的权利都没有啊。”
眼见着自己心之所属的人如此痛苦,却又无能为力,秦殇恨极了自己的无用与无能。他甚至连让眼前人知晓他心中的爱恋都不能。他只能看着眼前人每次在他手中释放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与自卑,却只能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玩笑带过。
他们都是些不知明天是否能够到来的亡命之人。既是不能相守,何必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心。到时若是自己先行遭遇不测,只怕眼前人绝不会选择独活于世。
“韵薰不恨老天不公,也不恨自己出身低贱,韵薰只恨自己不够无情,明明自身难保,却还妄自为旁人担心。”若是能够无情,心中便不会如此挣扎,自是听命行事便罢了。恻隐之心,对于一名奸细,只是赘余。
“我只是将殿下的计划告与你知。下手之事我来便好,你不必出面,三日后你自留在落雪居等我消息。”不忍韵薰如此难过挣扎模样,秦殇说道。
“不可!”韵薰听秦殇欲孤身前往,顿时厉声喝止。
“韵薰——”
“不可便是不可!此行不似平日传递消息,我怎可眼睁睁见你只身犯险。况且这本就是我启仙帝贪心不足,我更加不会袖手旁观。”
“——”
秦殇脸上荡起一个柔情似水的笑容——这个人,先是想到不要看自己只身犯险,随后才想到本国的利益与责任。
这样的人,教他如何不爱?只是既是危险,他更不能让他一同犯险,心中盘算至此,又换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虽说是启仙图谋在先,但我们那位殿下却硬是要淌这淌浑水,才会将我也牵扯进来。所以韵薰不必为此觉得有愧于我。不过——若是韵薰当真觉得心中有愧,不如此事了结之后,完全属于了我可好?”
“——”韵薰低头不语,秦殇只道他恼羞成怒,正等他怒目圆睁、怒骂自己是只黑心狐狸,便听见韵薰依旧低着头声如蚊鸣的说道,“你这黑心狐狸——”
秦殇心中暗自苦笑,果然还是如此么——
却不想韵薰一手轻轻抓住秦殇的衣襟一角,红霞伸至耳根,说道,“你这狐狸,将今日的话好生记在心里,到时若是想要赖账,我定不饶你——”
“韵——”
秦殇不曾想过本是半开玩笑的将心底的话说了出口,竟能得到韵薰如此的回应。
只是,三日之后,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尚是未知之数。若是此次之事当真可以顺利了结,他愿不再瞻前顾后、虚度华年,哪怕没有明天,也要与心爱之人缠绵眼前——
第三十六章仲夜
三日后,酉时三刻。
御紫炎午膳后在密室之中打坐了大半日,此时正在殿后的浴池中沐浴。
“殿下,仲夜祭快要开始了。陛下要缘枫来问殿下好了没有。”屏风后,缘枫问道。
“嗯。”一阵水声响起,御紫炎应道,“我这便好了,缘枫请父皇少待片刻。”
“是。”缘枫应声退下。
缘枫脚步声渐远,御紫炎也由池中央缓步走至岸边。细软长发此时披散着覆于刚刚沐浴后略带些婴儿肥的身子之上,平日里只是略泛着紫芒的发,此时似乎感受到了水汽一般莹着湛紫的光芒。
低头挽起一缕过臀的发丝,发梢仍自滴着晶莹的水珠,御紫炎喃喃自语道,“这发色真是奇怪的紧,为何每次沐浴之后紫色便会愈发的明显。年前都还不曾如此。”
“炎儿可沐浴好了?仲夜祭的时辰快要到了——”御紫炎正自看着自己的发丝出神时,不想屏风后由远及近传来御天行的声音,待御紫炎循着声音回头看去时,御天行已是转过屏风,呆立在一处。
“父皇——”御紫炎小小的惊呼一声,忙提起手旁的里衣草草批于身上,却忘了身上原本还湿着,这一来单薄的丝质里衣反而被身上的水珠浸湿,半透明的白色丝料紧贴在身上,略显丰盈却又带着少年特有的秀美柔韧身形在若隐若现的衣料衬托之下反而显得愈发诱`人。
似乎察觉到御天行有些幽暗的眼神,御紫炎心中莫名的腾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也觉得身上的衣衫湿漉漉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于是故意提高了声音向外面喊道,“缘枫,帮我再送件里衣进来。”
外面的缘枫心中疑惑,明明方才才送进一件,这会儿殿下怎么又要一件?心中虽是如此想,手下却不曾耽误,应了一声,由衣柜中又取出一件学缎的里衣,走至屏风前方要走过去,却听屏风另一边御天行显得有些急促的声音。
“炎儿快些擦干身子,小心着凉。父皇到外面等你。”话音未落御天行的身影已转过屏风差点与缘枫撞个满怀。
不等缘枫告罪道歉,御天行只撇下一句,“快将衣衫送进去给炎儿。”便匆匆离去。
缘枫心中愈发疑惑,却是听命转过屏风,将衣衫放在池边的长椅上。转回身却见御紫炎正背对着他,手上抓着方巾擦拭着身子,脚旁对着早已湿透的衣裳,正是方才他那进来的那一件。
“衣裳放下,缘枫出去吧。”御紫炎并未转过身,口中吩咐道。
“是。”缘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心中却在盘算,今日陛下和殿下是怎么了?一位难得的对我说了一整句话,一位更难得背对着我说话。
冲出浴池,回到正殿,御天行连灌了两杯冷茶心中不住翻腾的欲`火才渐渐平息了一些。眼前再次浮现出方才水汽氤氲中御紫炎若隐若现的**身姿,刚刚压下的**又有抬头的趋势。
御天行心中不由苦笑一声,暗骂道——炎儿不过九岁,他怎能对他生出欲念来?平日里想要独占他的一颦一笑也便罢了。如今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生出如此旖念,御天行不由的怀疑自己是否当真太久没有踏足后宫了?
“父皇。”
御天行正自想着今日仲夜祭结束后他是否该选一宫嫔妃侍寝,却听到身后有些不稳的声音轻唤一声,御天行要嫔妃侍寝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再一次叹息自己早已泥足深陷,御天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才转回身,御紫炎早已穿戴整齐站在不远处。
不知是因为刚刚出浴,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御紫炎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潮红。平日里总是清透不沾染一丝尘埃的紫瞳,今日却没有从容的直视对方的双眼,而是眼神游移、四处飘忽不定。
如此无措的御紫炎是御天行头一次看到的,那副如迷路的小兔一般怯生生的模样惹得御天行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咳,炎儿可是准备妥当了?”竭力稳住心情,御天行问道。
“是。”御紫炎片刻间也已恢复了正常,声音一如往常清澈如水,一双紫瞳中也恢复了一片清明,“今日紫炎随父皇一同去会场。”
“炎儿——”御天行有些意外,平日如此公开场合,御紫炎定要坚持与他分开出现的,只为不引人注目。
“今日场面不比平常,大央城内举城欢庆,若是有心人想要动手,极可能选在今日。为了父皇的安全,紫炎自当随时不离父皇左右。况且今日并非宫宴,人潮汹涌,便是紫炎跟在父皇身边,想来也不易引起旁人注意。”
御天行原以为御紫炎终于不再排斥自己在人前显出对他的宠爱,却听到他如此冷静分析,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炎儿也是,自己也要当心。”
“父皇放心。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所谓仲夜祭,其实是御寰为本国及其他各国商人专门设置的庆典,也可以算是御寰主办的一场跨国的交易大会。在庆典期间,不仅有各种游行表演,重点更在于为来自各国各地、各行各业的商人们提供交换信息、展示商品、洽谈业务的场所。
在这一夜,大央城所有的客栈酒楼都暂停普通营业,所有雅间全部用作商人们洽谈业务的会所,并且一切酒水优惠,而楼下的大厅则作为商人们展示商品的场所。
这一活动是七年前开始的,起先只是招待国内各大商业的巨头,由于反响极好,国外的商人也特意在这一日赶到大央,以图在御寰发展事业。
渐渐的,就连一些中小规模的商家都开始自发的趁仲夜祭聚在大央城,客栈酒楼的雅间订满了,便干脆在平日的市集街道上架设凉棚茶寮,慢慢发展成了如此大的规模。
“炎儿刚两岁时向父皇提出的建议,可是被发展到如此浩大的规模了呢。炎儿当真是父皇的福星呢。自从有了仲夜祭,御寰的国库收入较从前又多了两成。”
站在皇宫南面的城楼之上,御天行与御紫炎并肩而立,御天行满面笑容的对身旁的人儿说道。
“紫炎不过是借鉴了前世的经验罢了。况且紫炎不过是给了父皇一个极笼统抽象的概念,将这主意完善并付诸实施的是父皇才是。”
御紫炎想起当初自己连笔都握不住,还要连比带画的向御天行解释着令他一头雾水的各色名词,父子二人大眼对小眼的熬了一整个通宵。
第二日清早霜月进得殿来服侍御天行起身,看到一大一小顶着四只黑眼圈竟然失声惊叫起来,便是一向稳重的霜洁也差点将手中端着的水盆扔在地上。就连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李祁那次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回想到当时御华殿内不大不小的骚动,御紫炎忍不
第16回
住笑出了声,“父皇可还记得当时月与洁受惊的模样?李大人也是整整三日跟在父皇背后窃笑呢。”
“炎儿可是在嘲笑父皇?”御天行佯装不悦的质问着御紫炎,经由他一提醒也想起当时的情况,御天行也撑不住笑了起来,“呵,炎儿还说父皇,你忘了那回一整日`你被那两个丫头硬按在床上不准起身,便是你睡下时,一双眼还敷着两片黄瓜,惹得炎儿叫苦不迭,说怀念那叫做什么‘面膜’的物件。”
“呵,亏得父皇还记得如此清楚。”
那时御紫炎刚刚对御天行坦白了自己的身世,一时间常常一不留神便说出一些前世时的名词,随后又要为了向御天行解释这些名词绞尽脑汁,当真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想来,也是因为尚没有融入这一世的生活吧。若是没有父皇几年如一日的迁就与关照,也许紫炎直到现在也还是一个‘过客’。”
御紫炎低声呢喃着,莫名想起那一日御天行说他属于这里,说父皇便是他的归属,说要他将御华殿当做脚下的根,将父皇的挂念当做手中的线。
虽然当时他并没有回应御天行的话,但是心底却是涌动着一阵暖意。御天行说他是因为收留了缘枫、墨雨才开始融入了这世界,岂知若非这几年来御天行对他的宠爱与纵容,他是断无法自然而然融入这世界的。
正是这皇宫中有他的父皇全身心的接受他、容纳他,他才能安心的留下。
“嘭——”
侧头注视着御天行的御紫炎,心中想着日前御天行说的一番话,天空中突然一阵巨响,新月的夜空中绽放着耀眼璀璨的烟花。姹紫嫣红的花火照亮了整个大央城,也照亮了御紫炎精致的脸庞。
“炎儿,你——”御天行回转头来正想赞叹烟花的美丽,却发现御紫炎的视线全然没有在观赏烟花而是注视着自己。不知是气氛影响了心情,抑或心情渲染了气氛,御天行似着了魔一般俯下身,在御紫炎嘴角轻啄一下。
“父皇!”被御天行的动作骇了一跳,御紫炎瞬间退离御天行一大步,一手掩着口说道,“紫炎说过多次,紫炎已不是孩子了。即便是孩子的身子,紫炎也有成人的心智。父皇不要兴致来了便对紫炎——对紫炎——”
“谁让炎儿看父皇看出了神,是炎儿让父皇有机可乘的,怨不得别人。”御天行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御紫炎哑口无言,心中暗自嘟囔着,这个男人,何时学得能言善辩了?当年初见他时,他明明是惜字如金的人啊。
“咦?韵薰——”
御紫炎正欲再次重申对于御天行近日来动辄对他做出如此亲近举动且有“得寸进尺”之势的行为表示抗议,鼻尖却飘来一阵极清淡的药香——那正是他送给韵薰的迷迭香中掺杂的药材的味道。
眼神掠过一丝暗淡,他到底还是要行动么?而且目的竟然还是父皇——韵薰,既是如此,莫要怪我无情。
冷着眼循着药香望去,御紫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韵薰的身影。
而御天行听到御紫炎低吟出声的名字,又见他四下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心知是韵薰有所行动了。他虽不似御紫炎有天生识别药毒的异能,却是能看破人的命盘。
御天行顺着御紫炎视线停下的方向望去,这人山人海之中,只是顺着味道想要找出一人,实在犹如大海捞针。
于是御天行便眯起一双凤目,使用异能,扫视城楼下人群中每一个人在下一刻即将发生的事情。
突然涌入脑中的大量信息使得御天行一时有些晕眩,心中感叹——似乎有了炎儿之后,周围人的命格多是看不分明,他,也已有很久不曾使用过异能了——看来承受能力变弱了呢。
第三十七章仲夜突变
强打起精神,御天行凝神继续查看,终于视线定在一人身上。
“——”
御天行心中觉得奇怪,此人的命格,如过去那些与御紫炎有过接触之人一样,模糊不清,却又哪里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同,好像是有人故意模糊他的视线一般,明明可以看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屏蔽了视线。
是谁会有这般能力?他从未听说御寰皇族中还有人有类似的能力。御天行愈发集中精力,只觉的丹田处一股热气灼得仿佛要起火一般,随后他自己都不曾察觉本是流金的黑眸此时变成全金,瞳孔也收缩成一条细线。突然间,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御天行眼前只见此人浑身是血的躺在他的脚边,手中的剑上也沾满鲜血,御天行自己却安然无恙。
御天行心中一紧——自己安然无恙,那么剑上的血又是谁的?难道——猛然回头看向身边的御紫炎,却见御紫炎身形闪动,已飞下城楼,朝着他方才看到的人冲去。
御天行心中焦急万分,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看不到御紫炎的命格,便是连旁人与他有所牵扯的未来都无法看透。担心御紫炎的安危,御天行亦飞身混入人群。
喧嚷的人群此时只是注视着天空中不停绽放的绚丽烟花,全然不知城楼上他们御寰的皇帝陛下此时正混迹在人群中心急如焚的寻找着那一抹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炎儿!炎儿!”御天行焦急的呐喊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烟火声以及震天的欢呼声之中。
“主子。”默闪出身形。
御天行转过头,异变的双瞳早已恢复了原状,“说。”
默沉声说道,“殿下方才向西城门方向追踪一人而去。”
御天行闻言心中大喜,顾不得与默说话,便一跃跳出人群,向西城门方向追去。仰头观赏烟火的众人,眼前一闪而过玄色身影,只道是被烟火闪花了眼,并未去留意。却不知这热闹的背后隐藏着另一番惊心动魄——
再说御紫炎这边,就在御天行凭借异能找出可疑之人时,御紫炎也同一时间发现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御紫炎不及深思,身已先动,闪身来到那人面前。二人面对面,都愣了一下。
御紫炎没想到来人并非韵薰,而是秦殇。秦殇也没想到御紫炎会在如此人山人海中发觉自己的存在。
意外之下,秦殇心中迅速盘算是立刻动手还是先行引开御紫炎到别处。
就在此时御紫炎发现秦殇的眼神骤变,瞬间变得空洞无神,御紫炎正想出手制住秦殇再作打算,却不想秦殇手下抽出腰间软剑,一挥手划破御紫炎的手臂。
就在御紫炎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的空当,秦殇飞身离开人群向西城门奔去。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通知尚在城楼上的御天行,御紫炎紧紧跟随着秦殇向西城门追去。
追至西城门,御紫炎见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也向着自己追踪的方向飞奔着,只是速度较秦殇慢了一些。
御紫炎片刻便追上白影,果然正是韵薰。
“紫炎?!”见到御紫炎安然无恙的出现,并且是紧随秦殇之后赶到,韵薰心中一阵不安。
“怎么回事?”御紫炎脚下不曾减速,语气冷冷的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只觉的秦殇有些反常。从我面前飞过却对我完全视而不见。他明明应该知道我等在那里的——”
韵薰此时也顾不上泄露自己的身份,只一心挂念秦殇的反常。
“跟上。”御紫炎抛下生硬的两个字,便再也不等韵薰,提速继续飞奔。根据韵薰的说法,再加上方才秦殇的模样,御紫炎心中觉得事有蹊跷。
难道他们的消息有误?还是说另有一股不明势力暗中介入?秦殇方才的模样分明是被人控制了心神。若是用药,一来以他的异能不可能察觉不到;二来当时在场人数如此众多,有什么药可以单单控制秦殇一人?
那么,难道背后之人,是御寰皇族?到底是谁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在如此吵闹的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得控制秦殇的心神?
他从未听说过当今的御寰皇族中有人有能力远程控制人的心神。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到底因何而起?目的又是为何?
心中不断整理着残缺不全的信息与种种猜测,御紫炎心底的疑惑愈来愈重,脚下加快追踪的速度。
“御花园?”
尾随秦殇来到御花园,御紫炎心中疑惑更甚。却只见前面的秦殇停在一座假山背后,手在一处摸索,随后只听“轰隆”一声,假山竟然缓缓移动显出一道裂缝。秦殇身形一闪,消失在裂缝之中。
“秘道——”御紫炎低声说道,随后也落在假山背后,四下一摸索,果然摸到一处光滑的突起,向下一按,突起下陷,又是“轰隆”一声,方才的裂缝再次出现。
就在御紫炎想要进入之时,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韵薰。御紫炎回头看去,只见韵薰勉强缀在御紫炎身后,好容易赶到假山出,正费力的喘着粗气。
“回去。”御紫炎简短的命令道。
“不!我要去找秦殇。”虽然今日态度冰冷的御紫炎令韵薰心底有些发毛,但是心中担心秦殇安危的他也顾不上这许多,坚持道。
“这秘道内不知藏着什么秘密。或许我不会让你再活着出来。”御紫炎依旧冷冷的警告道。
今夜的事情太过蹊跷,已经超出了他所能预料的范围。若是秘道中的秘密不得与外人知,那么容许韵薰进入便等于亲手将他送上不归路。便是御紫炎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到时候能够活着出来。
“便是死,我也要与秦殇死在一处。”韵薰此时不再胆怯于御紫炎冰冷的态度,毅然决然道。
“……”御紫炎看向韵薰的目光有些复杂。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悠悠问出一句话,“你这……可是当真?”
“生死相随。”韵薰坚定的吐出四个字,没有半点犹豫。
“……随便你——”
御紫炎又是沉默半晌,却再没阻拦韵薰的动作。就在御紫炎转身正要进入密道之时,御天行也随后赶到。
“炎儿。”眼见御紫炎平安无事,御天行暗自松了一口气,又瞄到御紫炎的衣袖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眼神又冰冷了下来。
“父皇!”御紫炎没想到御天行会跟随他来到这里。又注意到御天行的目光,御紫炎才发现自己的衣袖方才被秦殇的剑风划破了,便补了一句,“紫炎无事。”
再三确认御紫炎确实不曾受伤,御天行的怒气才稍稍收敛了些。旁边的韵薰才松了一口气。御天行的气势若再不收敛,以韵薰的功力恐怕便要撑不下去瘫软在地上了。
“父皇可知这秘道通往何处?”
既然皇宫的主人出现,御紫炎便不急于进入,毕竟所谓秘道,其中当有秘密,他不想鲁莽闯入,令御天行为难。
“父皇也不知此处竟有一秘道。”御天行心中也有些疑惑,他从未听说此处尚有一个秘道入口。
“琉璃参见陛下。”正待御紫炎再询问时,燕琉璃却出现在几人面前。
“你?”御天行剑眉微蹙,这个燕昭太子,怎么如此大摇大摆潜入了御寰皇宫。看来他的侍卫队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不瞒陛下,琉璃前几日突然得到情报,有人假冒琉璃的名义指使秦殇联合启仙图谋不轨。琉璃深怕陛下误会了琉璃与燕昭,才会鲁莽潜入御寰。多有冒犯之处,还望陛下海涵见谅。”
“哼!”御天行冷哼一声。对于燕琉璃的话不置可否。
“父皇,秦殇已进去有一段时间了。以防万一,紫炎认为不宜再作耽搁,否则恐怕失去了秦殇的行踪。”
“嗯。炎儿留在外面,父皇带默进去瞧瞧。”
“韵薰也要进去。”韵薰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礼数,插嘴说道。
御天行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理睬他。
御紫炎则说道,“秘道中情况不明,父皇进去太过危险,不如让紫炎与默进去查探。”
“你也知危险!还敢说要进去?!”御天行怒道。这个人儿,为何总是将他的一片心置若惘然?!
“父皇担心紫炎安危,紫炎亦然。”御紫炎坚定道。将心比心,御紫炎并不认为自己此时的坚持有何不妥。
二人对峙片刻,终是御天行败下阵来,知道御紫炎若拗起来,任谁讲都不会听,只得让步道,“一起进去。”
“嗯。”御紫炎见御天行妥协,语气方见缓和。
回头看向一脸急切的韵薰与满脸看好戏一样的燕琉璃,御紫炎又转身对御天行柔声说道,“父皇,带他二人一同进去吧。”
见御天行想要张口反对,御紫炎又说道,“韵薰已有心理准备可能无法活着走出秘道。至于燕昭太子殿下——”
御紫炎故意眯起一双桃花眼,俏皮的说道,“应该也很好奇里面到底有何秘密吧?何况秘道之内情况未知,紫炎认为多些力量总是好的。紫炎相信太子殿下所言,所以眼下太子殿下应当不算是敌人。至于韵薰,在确认秦殇安危之前,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御天行也认为御紫炎言之有理,运用能力审视二人,命格依旧模糊非常。
御天行无法——遇上御紫炎,他的一切似乎就会跟着变得不平常起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将这人儿看得比谁都重要吧?就如此时,他暗下决心,定要保这人儿一切周全。
收敛心绪,御天行在看向韵薰之时,微微顿了一下,此人——
“父皇?”
“进去吧。”御天行率先进入了秘道。
“自己小心。”御紫炎对身后的二人吩咐了一句,也紧跟着御天行进入秘道。
韵薰与燕琉璃相互对视一眼,也先后进入秘道。最后默闪出身影,对着空中说了一句,“有我。”便又消失在入口处。
当山洞上的裂缝再次合上之后,空中一丝浮动。晏灵离开。此时不是她担心主子与儿子安危的时候。她必须重新安排人手,查询关于这条神秘的秘道的信息,以及秦殇一反常态的原因——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三十八章 秘道幻境 (改后)
章节字数:3745 更新时间:10-06-19 17:29
第三十八章秘道幻境
一行人进入秘道之后,御天行紧紧牵着御紫炎的手,生怕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御紫炎心知御天行担心自己,也便随他去了。
秘道幽深曲折,却好在并无岔路。明明是封闭无光的空间,却亮如白昼。更为神奇的是,秘道中并无火把、夜明珠等任何照明工具。
“荧光石?”御紫炎好奇的打量脚下的地板,发光的正是脚下的地板。
“不错。”御天行答道,“只是父皇从未见过如此大量的荧光石。在外面一颗夜明珠便足以买下一家小客栈了。”
“呵呵,那若是将秘道内的地板挖了去卖,父皇的国库不是要暴富了?”注意到御天行紧绷的面容,御紫炎故意打趣道。
“顽皮。”御紫炎玩笑的言语,使得御天行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简短的两个字中带着一丝愉悦与宠溺。
跟在身后的默对这父子二人的相处模式早已司空见惯。
韵薰见御天行对御紫炎如此态度,心中又想起秦殇当日说的话,似乎这父子二人并非如秦殇猜测一般已有过肌`肤之亲,不过看来御天行对御紫炎似乎当真抱着别样情愫,只是御紫炎好像尚未察觉罢了。
想到秦殇,韵薰的眼中又是一片黯然——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一直跟在秦殇左右,而不是听了他的话只是等在城门处。
方才秦殇那空无一物的双眼,韵薰现在回想起来仍有些心惊胆寒——从未见过那般的眼神,那样的秦殇仿佛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秦殇,秦殇你一定不可以出事。你还欠我一个承诺,若是你敢背诺,我便是追到阴曹地府也要向你讨回这笔情债——
而燕琉璃则是一脸老神在在的四处观望,心中却在不住盘算,到底假借她的名义下达指令的人是何方神圣,又有何目的?
此次若非她提前得到消息亲自赶到御寰澄清,到时若是秦殇惹出什么祸端,她与燕昭,是否有能力承受御天行的怒气与责难实在是未知之数。
旁的不说,只要御天行一道圣旨,阻了御寰与燕昭的通商,凭燕昭之力,是断不可能平安无事的。
“父皇,你不觉得这秘道里的温度愈来愈低了么?”不管各怀心事的韵薰与燕琉璃,御紫炎径自与御天行走在最前面。
“不错,感觉上我们正愈来愈往地下行走。炎儿小心,莫要离开父皇身边。”御天行再次严肃了表情嘱咐道。
“是。”
对于未知的事物,御紫炎心中的好奇更胜过恐惧。而且不知怎的,此处莫名的带给御紫炎一种熟悉感。
越往秘道深处走,便越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御紫炎出声提醒道,“大家注意凝神静气,这秘道之中似乎设了什么迷惑心神的机——关……”
御紫炎话还未说完,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化,一行人只剩下他一个。
“父皇——?韵薰?太子殿下?默——”
唤着几人的名字,却终究没有回应。御紫炎心想,前世在听过所谓迷幻阵之类的机关,概或是通过某种方式是阵中人产生幻觉。
只是这般神秘奇妙的机关早已作古或只流于传奇,作为生活在现代机械文明下的平常百姓,夜禹桥自是不可能有机会亲眼得见。
只是,未曾见过并不代表不存在。既是有只言片语流传千年,便说明并非全然凭空捏造。眼前所见若当真是所谓迷幻阵,则他与其他几人或许并未远离,只是彼此断了消息而已。
想着若是贸然乱闯怕是反而危险,与其他人走散的可能也更大。而且不知怎的,御紫炎似乎并未感觉到危险的逼近,好像心中莫名的确信这秘道中无论有什么机关都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一般。
御紫炎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遂决定带在原处,静观其变。
“小禹桥又来接……放学了?真是懂事,明明自己也才刚刚小学一年级而已。”
似乎已经很遥远的记忆一时间浮现在御紫炎的眼前——这是夜禹桥儿时的记忆。
“这幻阵好厉害,连前世如此遥远的记忆都引了出来。”
御紫炎此时心中到少了一份紧张感,反而赞叹起所谓“幻阵”的先进,“只是我那时是要接谁放学呢?”
御紫炎感觉自己的记忆依旧模糊,是因为太过久远了么?
“禹桥学习好用功,都不用你们两个人操心呢。”
啊,是啊,上学的时候,夜禹桥一直努力的做个优等生呢。
“禹桥真是我们的小福星,收养了他之后不到一年,你就怀了……。本来医生还诊断说我们不会有孩子呢。”
啊,这是他三岁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父亲说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而且领养了刚出生的她回去之后不到一年,母亲又怀了自己的宝宝。
那是个妹妹还是个弟弟来着?奇怪——她那时应该经常代替父母亲照顾他/她来着,怎么怎么也记不起他/她的长相和名字来了——御紫炎一手托腮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缺失的记忆。
“当初大姐生了禹桥之后就难产去世了,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禹桥的父亲到底是谁。”
呵,反正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父亲是谁根本也不重要。
“禹桥,你真的不学服装设计而要去公立大学么?其实你不必顾忌……的学费的。供你们两个人一起上大学,以我们家的条件,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呵,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知道原本养父母领养了他是因为怕家中医院后继无人。但如今养父母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他若坚持不要公立大学的奖学金而任性的去学服装设计,心里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拿了奖学金,虽然学不到自己理想的专业,但是却不必再依靠养父母出资供养。还可以攒下一些钱——毕竟高中毕业时他就已经满十八岁,该学会独立了。
“禹桥,你真的决定去澳洲了么?我们在那里无亲无故的,你一个人过去会很辛苦的——”
是啊,那是他自己的决定,远走高飞——再辛苦也不如心里的苦……苦?心里的苦是为着什么?呵,这不是太讽刺了么?连心苦的原因都已经遗忘,心苦的感觉却还残留着……么?
“禹桥,……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个叫……的人,人很不错——”
啊啊~我知道啊——咦?我知道什么?知道谁要结婚了?还是知道谁人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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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可会觉得恨么?”
残缺不全的回忆在御紫炎面前如走马灯一样一幕幕的上演着,不知过了多久,一直体形硕大的白狐出现在御紫炎面前。
御紫炎真的有些乏了,索性斜靠着一旁的墙壁,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白狐。不知怎的,总觉得眼前这个全身雪白,只有额间一撮毛发以及双瞳的颜色是美丽的紫色的巨狐,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恨什么?恨因难产而撒手人寰的生母?恨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的生父?恨待我很好只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更加宠爱的养父母?还是恨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是谁的那个人?”
御紫炎一面问着白狐,一面绽出一个无谓至极的笑容——此刻心中不住翻腾着的不悦和躁动感到底是为何?
心中一片冰冷的感觉,隐隐作痛的感触——御紫炎只觉得这感觉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令人作呕的程度。但是面对一个感觉熟悉的“陌生人”,御紫炎一例微笑以对。
“呵,说的也是呢。”白狐笑了,“不过这正是你的命。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命?”御紫炎歪头想了想,“命……呵,是呢,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命。当初在三途岸边,是我甘愿将一生情爱之心托付于曼珠花妖的呢——”
“想起来了?”白狐嫣然一笑,倾国倾城,“我还以为你已将此事忘个干净了呢。”
“之前确实忘了。此时,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御紫炎回以一笑。与这白狐之间,御紫炎越来越觉得熟悉非常。
“嗯。”白狐点头,复又说道,“只不过,我说的‘命’,可不止这一件事呢。上一世的命,你可会心有怨恨么?”
“怨恨?”御紫炎反问一声,“说不怨显得太虚伪了些,恨却谈不上。我原本该是百世轮回、‘天煞孤星’的命格不是么?若非你尽力改了这命格,恐怕我连养父母和信友都不会有。”
“哦?想起来了么?”白狐语调上扬。
“呵,隐隐约约似乎有些印象,却又不分明。”
“嗯。时机未到,自然不会记起的。”
“时机?”御紫炎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只白狐似乎与自己此生的际遇关系密切。
“时机到时,你自然知晓。好了,你该回去了。那几人再继续留在这阵里怕就该危险了。”白狐说着,身影渐渐消失在御紫炎的眼前。
“等等!”御紫炎喊道,“你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么?”
“你是我,我是你,是么?”
“是,却也不是。”
“何意?”
“是与不是,全在你一念之间。其中深意,你日后自会知晓。现在醒来吧,回去属于你的世界,那里有等待你的人,也有你等待的人。醒来,然后忘却今日所见所闻,他日我们定会再相见。”白狐的声音随着身影一道完全消失。
御紫炎的眼前再次现出秘道的模样。回想方才的经历,似乎心中残留着淡淡印象,仔细回想时却又已经忘却。
“对了!父皇他们!”御紫炎猛然记起一行人或许同他一样沉浸在幻象之中,忙四下打量寻找几人。
第三十九章迷离过往
就在御紫炎先是沉浸在夜禹桥的回忆之中、后又与一只不明身份的白狐对话时,御天行的眼前展现的,则是二十几年前的御寰皇宫。
“十,十三殿下——”一名生的如花似玉的侍女,此时面对一个不足两岁的幼童,花容失色。
哼,是母妃宫里的那个贴身婢女。自从朕开口说第一句话说中了她的命格之后,每次见到朕便总是如此战战兢兢。她愈是怕朕,朕便偏要告知她何时、何地,将要遭遇何等不幸,然后看她每日战战兢兢等待朕的预言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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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天儿告诉母妃,母妃该如何做才能得到你父皇的注意与宠爱?”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妇,双手颤抖着抓着一个三岁的孩童,眼中写满了急切与期冀。
母妃,对于你来说,朕的存在只有这一点意义么?很可惜,朕偏要告诉你,你永远不会得到父皇的宠爱,你注定守着冷冷清清的寝宫,直待韶华不再、孤独终老。
只是即便朕可以看到你如此凄惨的结局,心中也没有半点怜惜与心痛——你不过给了朕这幅身子,却不曾给过朕半点关怀与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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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告诉父皇,礼部尚书对朕是衷心耿耿,抑或图谋不轨?”
身着龙袍的君王,低头询问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面上一副慈父的模样,只是那双眼中挣扎着的疏离、私欲与闪躲出卖了他心底最**的真实。
父皇,对于你来说,朕不过是辨别忠奸的工具。这些小事,你不会自行判断么?无用又胆怯的父皇,其实你最关心的,是自己可以有多长寿不是么?只是你却不敢问出口。
只是朕不会告诉你,你会横死于朕那些无知愚蠢的兄弟们的皇位之争中。并且,那些争斗,正是你的十三在背后操纵的。没办法,怪只怪你的十三将所有人的命格都看在眼里。包括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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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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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你有没有看到十三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真是让人看了就有气。”
三皇兄,你明年出征尚水之时将被奸细刺杀,死于沙场。
“三皇兄,快轻些声音,被十三皇弟听到了,说不定你会遭到报复的。”
九皇兄,你一生活得小心谨慎,只可惜你最宠幸的那个侧妃与你一母同胞的十一皇兄私下有染,最后为了助十一皇兄争夺皇位,你那侧妃设计将你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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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方芸,当初朕尚是十三皇子时之所以选你做正妃,不过是因为你命中注定是朕的皇后。朕登基之时你如此欣喜若狂,以为你与你的家族压对了宝,岂知谁来做这皇后,对朕来说根本毫无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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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你说我们私下克扣赈灾粮款,陛下身怀异能,是否已然察觉了?”
愚臣!既知朕早已洞悉一切,却依旧为利涉险。
无聊!无聊!朕的人生为何如此毫无惊喜、毫无意外、毫无神秘感可言?!朕讨厌人群!各种各样的人生、命格潮水一般涌入朕的脑中!
贪婪、欲念、自私、猜疑……为何朕身边的人无一例外皆是如此不堪?贫穷、劳苦、平凡、踏实……朕宁可自己是这庸庸碌碌的芸芸众生之一,至少还可以为着未知的可能性而努力。
无趣!无趣!上天赋予朕如神明一般看透人命的力量,却也不过是要朕见证你为世人早已安排好的生命轨迹及结局,朕却偏要逆天而行!朕倒想看看,逆天而行的后果,朕是会遭到上天的报应,抑或超越天命,改变他人既定的命格。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逆天而行的报应!朕今日不过杀了一个名不该绝之人,你便减了朕的寿元十年!朕上月赦了一个本该被处斩之人,你便令他被受惊发狂的马踢到头横死街头。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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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父皇!”
谁?谁在叫朕?不要打扰朕的兴致!朕倒要看看若是朕偏要逆天而行,是否有一日,朕可以早些了结这无聊的人生?
“父皇,醒醒!”
他在着急么?朕的身边也有真心为朕着想之人么?
这声音——这温润如水的声音,这清澈透明的声音——是了,朕记得这声音,这声音时时唤着朕父皇,催促朕及时用膳,提醒朕早些歇息。他是谁?是谁?
“父皇!凝神静气,紫炎的父皇不是会被幻想打倒的无能之人。”
紫炎?炎儿!是了,是朕的炎儿!是那个朕无论如何都看不透命格的小家伙。是那个身世特别的人儿。是那个少年老成却又偶尔顽皮的小家伙。是那个越发生的出色脱尘的人儿。是那个双瞳总是一片清明的人儿。
是那个,让朕陷入情网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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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行缓缓睁开一双凤目,映入眼帘的是写满焦急与担心的一双紫瞳。
“父皇醒了?”
“听到炎儿如此深情的呼唤,父皇自然是不忍心再睡下去了。”
看到御紫炎因他而变色的小脸,御天行好心情的调笑道。
“父皇看来还在做梦,尽说些梦话呢。不如紫炎等人先行一步,待父皇梦做够了再跟上来也不迟。”
御紫炎见御天行一醒来便又说些有的没的,枉他方才为了这个男人如此担惊受怕。遂咬牙切齿的明嘲暗讽道。
“呵,炎儿莫气,父皇醒了,已然醒了。”
御天行见御紫炎转身便要离开,忙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将头埋进御紫炎的肩窝,喃喃说道,“父皇谢谢炎儿,没有让父皇继续无趣的人生,没有让父皇在百无聊赖下继续做些自减寿元的蠢事。”
听见御天行低声说着,御紫炎才知过去的御天行竟是抱着这种态度过活着,心中不免柔软了些,轻轻拍拍御天行宽阔的背,柔声说道,“父皇现下可是醒了?”
“嗯。”
“既然父皇也醒了,我们便速速离开此地继续前行吧。也不知我们在此处耽搁了多久,紫炎甚是担心秦殇的情况。”
御天行环视一周,原来其他人早已清醒。默依旧面无表情,看来无恙。韵薰却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看来幻想之中受苦不浅。倒是燕琉璃反而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不知在幻象中看到了些什么。
御天行起身上下打量御紫炎,“炎儿平安无事?”
御紫炎点头示意,“紫炎一切安好。倒是父皇,在幻境中沉睡了许久,可有哪里觉得不妥?”
“父皇无事。”
“走吧。”
御天行确认了御紫炎平安无事,心知以默的定力,不会轻易受到幻境影响,便不理会另外二人幻境之中的经历,率先牵着御紫炎的手继续顺着秘道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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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趣,被他如此轻易的破了这幻阵。枉我还费了一番心思想要将他困在里面久一些。”
虚空中,一个带着些俏皮却又温润如水的声音悠悠响起。
“你那一点雕虫小技怎可能困得住他?”
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应声响起,虽是说着打击人的话,却听出对之前那个声音主人的宠溺与纵容。
“哼!若不是方才他元识出现,我就不信以他目前肉身凡胎,能够如此快破了这幻阵。”
俏皮的声音反驳道。
“这幻阵本就是他摆下的。灵狐一族本就是迷魂幻术的个中翘楚。便是转世重生,灵魂中依然封印着千年前的境界。更何况他是本座亲自调教出的徒儿。你若是不认真些,小心到时被他超越了去。”
“哼!你总是如此偏爱他,看我去闭关修炼。待他回归之日定要他好看。”
“呵,你的修炼成果,本座拭目以待。”
“——”
俏皮声音起先一阵沉默,随后又带着一丝期盼的说道,“他方才见到了自己的元识,是否意味着尘封许久的记忆将要解开了?”
“时机还未到吧——毕竟另一个,现在还未履行他的诺言。”低沉的声音似是叹息着说道。
“他二人如此兜兜转转许多回,有趣吗?那只臭狐狸也太‘贪玩’了吧?!”
俏皮的声音口中虽是口口声声叫着“臭狐狸”,话语中却满是无奈与叹息。
“你也知,他当初被景天下了诅咒,百世轮回,不变天煞孤星之命。便是我们尽力帮他稍稍做了些转圜,如今当真想要逆天行事,却并非这般简单。”
“又加上他还捡回个碍事的东西——”
俏皮声音咬牙切齿道,“现在可好,我倒要看他日后如何收场。”
“曼珠情毒,到时候若是发作——又将是一番挣扎呵——”
低沉的声音悠悠说着。虚空中,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四十章 湖底探险 (改后)
章节字数:3631 更新时间:10-06-19 17:33
第四十章湖底探险
“喂,小木头,你方才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一行人继续前行,燕琉璃缠着默问道。
“我名,默。”默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本殿偏是想要唤你小木头。喂喂,小木头,你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
“小木头~~~”
被燕琉璃缠得无法,默只得淡淡的回道,“影卫基地。”
“啧,木头便是木头,幻境都是如此无趣。”
“太子殿下的幻境又是如何呢?”御紫炎回头笑意盈盈的询问燕琉璃,虽然她此次潜入御寰目的不明,但是对于这位女扮男装、行事乖张的别国太子,御紫炎并不讨厌。
“不过是些无聊事情。从小便生活在尔虞我诈、逢场作戏中,不提也罢。”
御紫炎微微笑着点头——燕琉璃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其中惊险艰辛,又岂能为外人知。
侧目看向一直走在后面不发一言的韵薰,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御紫炎虽是有些担心却也没有多言——有些心结,唯有本人才可解。若是困在不堪的过往中不肯走脱,便永远无法继续前行。
思及此,御紫炎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如今心底依旧有大块记忆残缺不全,概或是他自己尚未克服心魔吧?
虽说平日里似乎也是风平浪静的过,但御紫炎到底觉得心中有些怅然若失。此事御紫炎自是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包括他的父皇。
缺失的那一块,正是夜禹桥想要舍弃的部分吧——若他当初知晓即便舍弃,心中郁结依旧难平,是否他便会如燕琉璃一般坚强面对过往,而后继续前行,抑或依旧选择逃避与忘却。
只是已成事实之事,无法改变,如今的御紫炎便是想要解开心结继续前行,也无章可循。
“炎儿?”察觉到身边人儿的沉默,御天行侧身唤道,“可是哪里觉得不妥?”
“没有,只是想起些琐事罢了。”收敛起情绪,御紫炎侧首浅笑道。
见御紫炎不欲提起,御天行也不去追问。忽而见御紫炎停下脚步,仰头看去。
“怎么了?”一行人注意到御紫炎的反应,异口同声问道。
御紫炎扬起手指向头顶,感叹道,“原来我们走到了寰午湖底!”
众人闻声望去,均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头顶上方一整片琉璃穹顶,透过穹顶,俨然是水下世界。
收回视线,御天行淡淡说道,“原来我们已经走至城郊。且已到了如此深的地下。”
“是呢。”
御紫炎点头应道。这寰午湖地处大央城外十里处,正是宗祠所在的山谷之中。此湖虽说名为湖,却是深不见底,水性极好之人也无法探到湖底所在。
秘道的高度并不很高,是以头顶上方的湖水似乎触手可及。御紫炎好奇心发作踮起脚尖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那透明的琉璃穹顶,却无奈身形尚不够高。
御天行遂抱起他,二人如此亲密的模样,使得韵薰心中又是一惊——在御寰皇宫中几年时间,从未听说过哪一位皇子公主曾与御天行如此亲近。
再看那父子二人以及旁边的默,似早已习惯成自然,韵薰再一次在心中感慨——原本以为几年来他与秦殇对于宫中秘闻早已了如指掌,如今看来,未知之事依旧比比皆是。
“有些冰。”
御紫炎被由湖底传来的温度冰的微眯起双眼,“到底是湖底呢。呵,如此碰触着,甚至可以感受到湖水的流动呢。”
“呵,难道这秘道是通往海底龙宫不成?”燕琉璃呵呵笑道。
被燕琉璃充满梦幻色彩的发言逗笑,御紫炎搭言道,“这世上是否当真有龙族存在紫炎不知,只是能做到如此大手笔,确是不同凡响。好在大央地势得天独厚,罕有天灾人祸,不然这难得一见的奇观,我们怕是无缘得见了。”
御紫炎前世虽也见识过所谓“海底世界”,但与眼前这壮观景象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正说着,御紫炎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饶富兴致的研究着紧贴着琉璃穹顶的手掌,“呵,父皇,你看!水中的鱼儿想要啄紫炎的手掌,可惜碰不到呢。”
见御紫炎露出如此愉悦的神情,御天行的心情也随着轻快起来,“若是炎儿喜欢此处,日后父皇再陪炎儿来此一游。”
“父皇说得有理,是紫炎一时忘形了。如今倒是寻人要紧。”
御紫炎似想起些什么,回头朝韵薰报以歉意的一笑,“不过既是至今都不曾发现任何血迹以及搏斗的痕迹,至少证明秦殇并未遭遇不测。”
听御紫炎如此说,韵薰点点头,“希望如此。”
几人由头顶的惊人景象转回视线,环视四周,秘道行至此处豁然宽敞了许多,虽不及寰午湖面积,却也足够容下万八千人。
不止如此,往四周看去,秘道不再是一条路,而是平白多出十几个洞口。
“炎儿如何看?”
“怎会多出如此多岔路?为何走了这许久,却始终不见秦殇踪影?”
韵薰心中有些焦急。方才幻境之中所感所见,正是童年之时他与母亲受尽正室大娘以及其他兄弟姐妹歧视凌侮的回忆。
从小爹爹便对他不闻不问,任他如何用功苦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爹爹都只是当他是一个无法继承家业的庶出之子。
原本娘亲便只是一个目不识丁、无权无势的婢女,是爹爹一时酒醉情迷才有了他。爹爹也不过是顺道将娘亲收作了第六房妾室,便再也不曾对她母子二人有过半点关心。
娘亲本就是个毫无见识的弱质女流,无缘无故被老爷酒醉强要了还怀了身孕,莫名其妙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妾,整日只是悲天悯人,愁眉苦脸,更是无心疼爱那代表着一夜荒唐与她一生愁苦的孩子。
他对那没有半点温情可言的宰相府早已没有半点留恋,一心想着成年之时定要离开那个不将人当作人看待的地方,自食其力的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却不承想,未及弱冠之时,他的才情样貌被那无良的爹爹当作讨好君王的筹码。他一个十一岁的小小少年,便被送进了异国他乡的皇城之内,无端成了承欢人下的男宠。
想起最初被一个陌生男人占有的情景,屈辱不堪的心情再次无情的刺激着韵薰的骄傲与自尊。
心中被屈辱与绝望充斥,一心想要求死的韵薰,正是中途想起了秦殇,才从轻生的念头中清醒了过来。
想起几年来秦殇一直在他身边事无巨细的悉心提点关照,使他自出生来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关心。想起那只黑心狐狸如今下落不明,韵薰的心便如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躁动不安。
这世上只要这一人,他只因这一人而生,也只随这一人共死。
心中明了韵薰的焦虑,御紫炎仔细分辨着空气中残留的迷迭香的气息。虽是极浅淡,却依稀可辨。
御紫炎指着右手边说道,“应是这一边,好在这便只有两个洞口,我们不如分头查探,可以快些。”
“嗯。默与韵薰、燕昭太子走这边,朕带炎儿去那边。”御天行认同御紫炎的建议,分配道。
“默随侍主子左右。”默难得违背御天行的旨意。
“默只管放心,紫炎跟在父皇身边,定会尽力保父皇周全。”御紫炎安抚道。
“去吧。”御天行对默点头示意。
一行人分开后,御天行与御紫炎二人便进入了其中一个洞口。进了洞口,秘道再次变得如之前一般,宽约七尺,不过一人半高。
沿着洞中秘道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眼前再次豁然开朗,秘道的尽头,竟是一间石室。
“父皇不觉得此处的摆设有些熟悉么?”
站在石室门口,御紫炎四处打量一下,侧身对御天行说道。
“似乎与御华殿下的密室有几分相像。”御天行亦看了一眼室内的布置。
御紫炎由衣袖之中滑出几只暗器,向石室中丢去,等待片刻,不见任何机关被触动,但还是对御天行说道,“父皇小心些。”
父子二人并肩向内走去,只见石室内一张寒冰床,旁边一个一人多高的香檀木架,木架上层摆着一些书册,看起来已有不断的年月,书册上的文字与御寰的文字有些相似却又更复杂些,更像是御紫炎所知道的篆书。
“父皇可认得这文字?”御紫炎转头询问御天行。
“有些像临风的文字,却又有些不同。”
木架中间几层则是摆着几个盒子。御紫炎伸手拿过一个盒子,刚想打开,却被御天行阻止,“小心机关。”
御紫炎回首对御天行笑笑,“自进得秘道一来,不知为何紫炎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也未曾有任何危险的感觉。父皇不必太过担心。”
听御紫炎如此说,御天行有些惊奇的说道,“炎儿也是如此么?”
“怎么?难道父皇也有这种感觉?”
“不错。方才父皇被幻境影响至深,却又觉得那造出幻境之人对父皇并无恶意。”御紫炎心中有些讶异,没想到父皇也有同样的感觉。
既是父子二人都同样感觉没有危险,御紫炎便放心的打开盒子。
“戒指?”御紫炎觉得有些不解。本以为这石室建造在如此隐秘幽深之处,定是藏着些极为珍贵之物,却没想盒内只是一枚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戒指。
合上盒盖,御紫炎又拿起另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又是一枚戒指。
第四十一章透明屏障
御紫炎再拿起另一层摆放的一个盒子,这回里面竟只是几粒看不出是何植物的种子。
再看木架下面几层,摆着几个玉盒和大大小小一些玉瓶。御紫炎伸手想要去拿,手却触到一道无形的障壁。
见御紫炎缩回了手,御天行问道,“怎么?”
“嗯,下面几层木架,像是设了类似结界的屏障。”
“‘结界’?”御天行从未听过的名词。
“嗯。前世也只是从故事传说中听过,大概是将要保护之物封存在异空间之内。需要设置结界之人或是力量高于此人才可解开结界进入到此空间。”
御紫炎解释道,忽而联想到先前看过的戒指,“难道说那些戒指便是所谓的空间戒指?”
御紫炎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从未听说这世界上有魔法师之类的存在。又怎会有空间戒指呢?只是这结界又是从何而来?——”
正自思索之时,御紫炎突然发觉到一道视线正注视着自己,想到身旁另有一人站立,御紫炎侧过头看向御天行,果然那双流金的黑眸正一动不动的定在他身上。
“父皇为何如此看着紫炎。”
御紫炎有些好笑的问着御天行,这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父皇只是在想,炎儿前世的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是呢——”
御紫炎的视线望向远方,“若是有机会,紫炎也很想带父皇去看一看前世夜禹桥的世界呢。
那是个和平却也硝烟弥漫的世界;富有却也贫困的世界;平凡却又缤纷的世界。其实归其根本不过是个有很多人存在的空间,人多了,自然各人心中承载着的梦想便显得千变万化。愈是平凡的人愈是喜欢编织不平凡的梦境。
非现实的力量,非现实的景色,非现实的际遇……对于非现实的遐想,总能给厌倦了现实残酷或平庸的人一个暂时逃离的空间。”
“夜禹桥也是个喜欢编织梦境的男子么?”
“呵。”御紫炎笑出声,“岂止是喜欢,莫若说夜禹桥是个整日沉浸在幻想之中的人。夜禹桥那过于天真的性情,不知该说是好亦或是坏呢——”
不知怎的,那笑容看起来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那么如今炎儿又如何呢?”御天行轻抚着御紫炎的脸颊,轻声问着。
“紫炎么?”御紫炎转回视线,看向御天行,“那些梦境或许沉睡在紫炎心底深处了吧——到底很久不曾‘平凡’的过活了。”
笑容中淡淡的苦涩转瞬而逝,御紫炎有些俏皮的眨眨眼,“今生成了父皇的儿子,紫炎似乎经常都有惊喜呢。”
“不喜欢么?”御天行的唇亦勾出一道迷人的弧线。
“怎会不喜?”御紫炎的笑容逐渐扩大,“莫若说这般的生活才不会觉得无趣呢。”
“炎儿喜欢便好。”御天行悠悠叹息道,“父皇也是有了炎儿,才觉得生活不会无趣呢。”
并未注意御天行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御紫炎继续研究石室内其他摆设。
“父皇,你看这书案之上的书卷摆放的是否有些奇怪?”
走至书案旁,御紫炎发现案上的书卷放的极其零乱。
“嗯,是与这间石室整齐有序的摆设有些格格不入。”御天行看看石室之中各个角落细微之处皆是井井有条,唯独书案之上杂乱无章。
“也许这书卷之中另有奥妙——”
御紫炎正欲触碰案上的书卷,却蓦然停了手,取出影卫之间互通讯息专用的玉笛,感受着玉笛的震动,“默那边有发现了。”
话音未落,御紫炎已是牵着御天行的手飞身闪出了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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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何事?”待二人赶到隔壁另一洞中石室,御天行出声问道。
“秦殇——这是秦殇惯用的折扇,他从不离手的。”
韵薰的声音中透着焦急。折扇在此,却不见秦殇人影,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禁胡思乱想的韵薰此时早已六神无主,早已没了平日里冰冷孤傲的模样。
御紫炎心中默叹,所谓“关心则乱”,曾几何时,他是否也曾有过如此失魂落魄之时?——似乎不曾有过吧?
即便是残缺的那部分记忆中,或许也不曾有过如此慌乱之时——无论是夜禹桥,亦或是御紫炎,感情的起伏似乎总是淡淡的,不曾有大波澜。一瞬间,御紫炎甚至觉得有些羡慕韵薰,有令他如此牵肠挂肚以至于神态失常之人。
“韵薰莫要心急。先告诉紫炎这折扇是在何处发现的?”
心中隐隐的有个念头,御紫炎顺着心意问道。
“此处。”
燕琉璃代替韵薰回答了御紫炎的问题,一只手指向面前的墙根下。
御紫炎闻言上前一步,手轻触到面前的石壁。直觉的石壁之上一阵波动,御紫炎的手竟然陷入石壁之中。
御天行见势不妙,上前抓住御紫炎另一只手,却是随着御紫炎未止住的动作一齐消失在石壁前。
“——”余下的三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无法言语。
半晌,燕琉璃终于开口说道,“怎么办?”
“等。”默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了手的主人并不冷静的心情。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试图寻找二人消失在眼前的秘密,燕琉璃也学着御紫炎方才的动作,在石壁上来回摸索寻找,却始终不得其法。最后只得接受默的说法,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看来默他们是看不到父皇与紫炎的。”
御紫炎站在石壁的另一面,看着眼前恍若不存在的透明屏障,以及屏障对面一脸茫然的三人。
御天行学着御紫炎方才的模样亦伸出手触碰石壁,果不其然,穿过石壁回到其他三人面前。御紫炎随后出现。
“琉璃今日才知原来陛下与三殿下还有穿岩过壁的功夫呢。”
燕琉璃满脸兴趣盎然地问道。
御紫炎答道,“呵,太子殿下误会了,这石壁不过是障眼法,实际上只是一道阻隔空间的屏障。”
“哦?琉璃实在是孤陋寡闻了,不知三殿下可否为我们解释一下详情?”
其他二人虽未曾出声,脸上却也全然写着疑惑。
御紫炎摇摇头歉意笑道,“详细情形紫炎也不甚了解,只是照所见所闻加以推断而已。”
御紫炎当然不可能告诉其他人这是他根据前世的见闻推测出的结论,“不过似乎这屏障只有父皇与紫炎可以自由出入呢——”
“原来如此。”
御紫炎话音刚落,秦殇突然出现,几人均是骇了一跳。
“秦殇!”
见到秦殇突然出现,韵薰最是激动,全然未加思索便要冲到秦殇面前,却不想被默出手拦住。
“你这是何意?!”
韵薰挣扎几下却是挣不过默的力气,遂回头质问拦住他的默。
“不对。”默只是吐出两个字。
“韵薰仔细瞧清楚,秦殇的双眼依旧无神,怕是依旧受人控制着。韵薰此时贸然近他的身,恐有不妥。”
御紫炎深知默平日的少言寡语,遂代替他解释道。
韵薰闻言定睛望去,果不其然,秦殇依旧如失了灵魂的人偶一般。
“何处宵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御天行话中明显嘲讽着控制秦殇之人。
“哈哈,御氏小儿,不必用这激将法。若是被你三言两语便激得失了分寸,我岂不是枉费了多年的修为。”
“看来‘老’前辈与我御寰皇族还有些渊源呢。既是如此,‘老’前辈有事尽可以与我父皇直说。我父皇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慷慨大度,若是‘老’前辈有求于他,他定会尽力满足‘老’前辈的愿望。又何必劳烦您‘老’如此大费周章借着秦殇的身子潜进秘道来,想必‘老’前辈也觉得甚是辛苦吧?”
“噗。”
一旁的燕琉璃听御紫炎一口一个“老”前辈,一口一个您“老”,不禁喷笑出声,“三殿下说的有理,‘老’~前辈倒是没浪费您那多~年的修为,使出的伎俩当真令我等小辈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御天行亦是弯起唇角,侧俯下身在御紫炎耳边耳语道,“父皇从不知炎儿竟是如此伶牙俐齿呢。”
御紫炎微微偏开头,眨眨眼低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哼,燕氏一族当真是没落了,竟任由个黄毛丫头在外抛头露面、大放厥词。”
对方轻蔑的口气使得御紫炎姣好的眉毛微微跳动一下。
燕琉璃却反而无
第18回
事人一般咯咯笑了起来,“哎呀呀,‘老’前辈如今连我燕昭皇族一并关照了起来呢。只是怎么办呢?我燕氏一族如今正是琉璃这么个黄毛丫头当家作主,否则您‘老’人家怎会屈尊降贵假借我这黄毛丫头的名义四处行骗呢。”
“哼,丫头不必再逞口舌之快。只要目的达成,凭你如何冷嘲热讽。”
秦殇口中此言一出,身形微动,朝御紫炎逼来。
梦回几年长 第一卷 转世 第四十二章 代偿 (改后)
章节字数:3743 更新时间:10-06-08 12:59
第四十二章代偿
见秦殇被人控制之下朝御紫炎逼来,韵薰欲上前阻拦,却惊觉自己无法动弹。
“秦殇,不要!”
韵薰急的高声喊道。此时不若之前计划暗中刺杀御紫炎,众目睽睽之下,更何况御天行还在一旁。
依御天行平日之行事作风、以及方才他表现出的对御紫炎的宠爱,若是秦殇欲对御紫炎不利,无论是否伤及御紫炎性命,秦殇怕都是难逃一死。
只见秦殇的身形应着韵薰的声音顿了一瞬。
“哼,凭你也想反抗我的控制。”
秦殇口中吐出的话却像是自言自语。只是停顿了一瞬间的身形再一次有些僵硬的移动起来。
韵薰又将视线移向御紫炎,只见御紫炎只是立在原处,未曾移动半分。
“看来我们几人都被‘老’前辈定住了身形呢。”
御紫炎环视一周无一例外僵直在原处的几人,浅笑着看着秦殇一步一步走近,“‘老’前辈有此异能,莫非不仅是紫炎的‘老’前辈,还是紫炎的‘老’祖宗?”
“哼!御氏小儿,你不必妄图探我的底,我如今使的招数与你们这班御伯宸的无用子孙更非同一层次。无知小儿莫要将我与你混为一谈。”
“哎呀呀,被‘老’前辈发现紫炎的目的了?”
御紫炎眨眨眼,全无被识破的窘态。
御天行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御紫炎,眼中闪过一片意义不明的光芒。
“莫要再与我逞口舌功夫。若非需要你带我解开这阵法,我又怎会与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辈费力纠缠?”
阵法?——御紫炎心中暗自思量,不是结界么?那么又是怎样的阵法有类似结界的功用?前世出于兴趣夜禹桥也曾浅浅研究过五行八卦。难道这阵法便是由五行八卦衍生而出?
御紫炎不露声色的与御天行交换一个眼神。看来这幕后之人并不简单。听他说话高高在上的口气或许也是某一国的皇族。
既非御寰亦非燕昭,莫非是启仙、尚水与临风三国其中之一?无论是哪一国背后还藏有如此厉害且居心叵测的势力,对御寰都是一个威胁。
眼下他们几人处于劣势,不如静观其变,即便无法立刻除掉对方,若能多得些信息也是好的。对于这一神秘出现的幕后黑手,他们手中掌握的情报几乎为零,这在对敌之中实属大大的不利。
思及此,御紫炎还不忘递给御天行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后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原来是如此小事,‘老’前辈该早些说才是,也免得大家横眉冷对。”
“算你识时务。”秦殇的脸微微扬起,话音中满带不屑的说道。
说话间,秦殇已走至御紫炎面前,毫不费力的挟着御紫炎朝身后一面石壁走去。
御紫炎被秦殇推向前,秦殇也想紧随其后,却不想御紫炎虽是再次穿过了那道屏障,秦殇却是被屏障反弹了回来。反弹回来的一瞬间,只听秦殇口中一声闷吭,嘴角溢出了鲜血。
余下的几人同时觉得身上一轻,不及一旁默阻拦,韵薰飞身扑到秦殇身前。
“殇!殇你怎样了?”
“咳——”秦殇脸色有些苍白的抬起头看向韵薰,此时却是由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韵——我,没事。”
“哪里会没事?!看你的脸色——”
韵薰眼看心爱之人如此脆弱的靠在自己怀中,心如刀割,只恨不得伤在自己身上。
另一面御天行刚察觉到能够行动自如,便不顾余下人,进身穿过石壁,发现御紫炎正好好地站在石壁另一面,顿时松了一口气。
“炎儿可还好?”将御紫炎抱进怀中,仔细打量。
“——”御紫炎表情呆滞了片刻,紫色双瞳随后猛然骤缩,御天行心蓦地提起,御紫炎却已恢复了正常。
“父皇?”紫色的双瞳恢复清明,望向紧紧拥着自己的御天行。
“炎儿无事么?”
“嗯。”御紫炎侧着头努力回想方才穿过屏障的一瞬间,“方才似乎觉得另一个意识侵入紫炎的脑中,而后——而后待紫炎再清醒时,父皇便在眼前了。”
“既是炎儿认得父皇了,可是那另一个意识现已不在了么?”
“紫炎如此认为。”御紫炎点点头,虽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他还是轻松接受了一系列变故,好似方才经历的一系列超出常理的现象不知何时自己也曾当做稀松平常一般——
“炎儿——炎儿。”
御天行将怀中人儿紧紧抱入怀中,想起方才秦殇那空洞无一物的眼神,若是他的炎儿也变得如此,眼中再也映不出他的身影,他不知自己将会作出如何疯狂的举动。
二十余载了无生趣的生命,因为怀中人儿才有所改变,如今教他怎能忍受再回到那没有任何留恋的苍白人生。
感受到御天行紧紧拥着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御紫炎轻轻叹息一声——为何进得秘道以来他总是看到这个一向坚定强势的男人现出脆弱摸样——这个男人的脆弱,全是因他而起么?
御紫炎姣好的眉微微蹙起,一瞬间,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御天行对他表现出的依恋与在乎,当真是父对子的感情么?
“父皇,紫炎无事,父皇不必如此担心。倒是紫炎有些挂心秦殇的情况,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晃晃头摒除那好似“天方夜谭”一般的想法,御紫炎与御天行相扶着站起身,二人再次回到其他人面前。
注意到秦殇极度虚弱的模样,御紫炎有些疑惑的看向御天行,“难道是因为控制他心神之人强行脱离才会伤了他?”
“——”御天行剑眉微蹙,沉声说道,“他,只剩十二个时辰的命。”
御紫炎牵着御天行的手微微紧了一紧,却没有做声。
“不可能!”韵薰闻言厉声反驳道。
“原本该是你死于他的剑下。”御天行冷冷的自口中吐出更加残酷的话。除了御紫炎,再无人能引起他任何心情的起伏。
“为——何——”
果然,韵薰听到御天行这话时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知道御天行有参破人命格的异能,他更加知道御天行此时此刻不可能会说笑。
韵薰僵硬的低下头,看着秦殇,希望听他亲口道出实情。
秦殇苦笑,努力积攒力量想要离开这令他无比留恋的怀抱,却无奈的发现自己的身子根本不理会他的意志。
“因为最初本殿下达给他的命令便是杀了你,嫁祸给三殿下。”
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燕琉璃此时开了口,“只因你连月来与三殿下走的过于亲近。”
“所以太子殿下想要借此陷紫炎于不仁不义么?”
御紫炎一副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在说今日午膳用些什么。若是从前,他心中定会觉得气愤,但此时御紫炎却觉得心中静如止水。
对于这般冷情的自己,御紫炎心中不知该作何滋味。只道心情没了起伏,他自己亦是无法。
所谓“无爱”——便是这样一般感触么?御紫炎忽而莫名想起。心中隐隐预感到,似是将有何事发生……
“嗯——虽不中,亦不远矣。”
燕琉璃的声音打断了御紫炎天马行空的思绪。
御紫炎转回视线,只见燕琉璃耸耸肩,继续说道,“其实原本是谁都好,本殿不过想看看居中的御寰若是出了乱子,东南西北四国会作何反应。陛下也该明白本殿的心情吧?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总是想要找些刺激。”
御天行并未言语,只是衣袖微微飞扬,却听得御紫炎在耳边轻声说道,“父皇,莫要出手太重,免得离开秘道时成了累赘——”
话音刚落,只听得扑通一声,燕琉璃单膝跪倒,伸手抹去嘴角淌下的鲜血,悠悠笑道,“呵,琉璃还要多谢陛下手下留情呢。”
“不过本殿没有想到秦殇这小子居然对你动了真情。真是,亏得本殿一直以为他是个聪明人,该懂得何事行得、何事行不得。”
燕琉璃看着韵薰,继续说道。
“殇——”韵薰双唇颤抖着问着秦殇,“那为何你却对我说要去刺杀三殿下。”
“傻瓜。咳咳——”
秦殇费力的抬起手,轻轻的反复摩挲着韵薰那两片有些冰凉的柔软唇瓣,满含深情的望着韵薰此刻显得有些惨白的脸庞,“我怎可能狠得下心伤你分毫?但是殿下的目的若是不能达到,我恐怕也难逃罪责。
若是殿下想要取我性命秦殇毫无怨言,只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而害弟妹无辜丧命。于是才想到改为刺杀三皇子。”
“人各有命,逆天而为,以命偿命。”御天行淡淡的说道。
“等价,交换么?”似是想到些什么,御紫炎眼中闪过一瞬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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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御天行一行人对于秦殇的遭遇各怀心思之时,大央城内一处极不起眼的小院内,门窗紧闭的房间中传来低语声。
“是他,哈哈,原来是他!怪不得他可以轻易进入结界,怪不得他可以将我的意识轻易弹出自己的识海——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淹没在大央城上空、仲夜祭依旧继续的烟火声中,抹净嘴角的血渍,此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今你的境界被封印便已拥有如此实力,若不尽早铲除了你,日后岂不成我心腹大患!”
神秘人微微调整气息,恢复高高在上的模样,捏碎手中一块玉符,吩咐道,“秘道毁、人尽亡。”
随着玉符破碎,大央城四周几处人影闪动,转瞬再次凭空消失,只留下几道残风,向城郊寰午湖而去。
第四十三章殇缠
寰午湖底,一行人对外界的异动全然无知无觉。
“陛下的意思——”
韵薰努力消化着御天行面无表情说出来却好似晴天霹雳一般的话,“陛下的意思是,原本死的该是韵薰,如今却是殇代替韵薰殒命——么?”
御天行微微颔首。
“敢问陛下可有办法留住殇的性命?”
韵薰眼中闪烁着绝望之中唯一的一缕希望,“韵薰愿将自己的寿元分与他,只求与他同生共死。”
“朕是人,不是神。”
御天行冷冷的说道,他早已尝试过强行改变别人的命盘,想要延续一人寿元,又岂是如此轻易之事,“他强行留下你的命,代价则是他自己的命。”
——
“轰隆隆”御天行话音刚落,一行人只觉秘道一阵剧烈震动。
“难道那神秘人想要将我们活活困死在秘道中?”
御紫炎惊觉到危险,对一行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得秘道再说。”
“你们走吧。我身受重伤,跟着你们恐怕只会成为累赘。况且即便出去也不过多活上一日,没差。”秦殇说道。
“我与你一同留下。”不待其他人反应,韵薰从旁说道。
“韵——”
“我心已决,你毋须再言。”
韵薰此时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冰冷孤傲的白衣公子,眼中的深情与决绝使得秦殇再无话可说。
“傻瓜——”半晌,秦殇悠悠叹息一声,又转头看向燕琉璃。
“你不在了,你的弟妹又与我何干。”燕琉璃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
“多谢殿下。”秦殇知道燕琉璃的心性,此次他任务失败,太子殿下肯任他弟妹自生自灭已是给了他天大的情面。
“你们心意已决?”
御紫炎沉声问道,“秦殇舍命为代价换回的性命,韵薰当真要轻易舍弃?”
“世上没了秦殇,韵薰生不若死。”
“——”韵薰此刻静如止水的表情令御紫炎想起夜禹桥当日在阎府冷冷吐出的四个字:“杀手无爱。”
心中再次闪过破碎片段,御紫炎似是能够明了韵薰生无可恋的心情,不再多言,只对余下几人淡淡说道,“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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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御紫炎几人离开后,石室的洞口已被掉落下的沙石封住。而石室内秦殇依然横卧在韵薰的怀里。
韵薰凝玉般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抚着秦殇的微微发白脸庞,二人周围的空气似乎在此刻静止,将不远处接二连三传来的倒塌崩坏声隔绝于外。
二人便如此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的脸庞,明明是多年来朝夕相处的容颜,却如何都看不厌。
“我的韵,好傻。”秦殇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力,满含着心痛与柔情的絮絮念着。
“黄泉路上有我陪你,不好么?”
韵薰并未有如平常般因秦殇的话而发怒,而是绽放出一个绝世笑靥,“何况,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我如何能让你借口赖账。”
韵薰此时微微泛红的双颊、如花般灿烂的笑颜,使得秦殇眼中愈发充满怜惜,“——我的韵,此时此刻,还在挑战我的理智么?只可惜此刻秦殇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黑心狐狸,到了最后都没一句正经。”
“这次韵骂得我好生冤枉,明明这话题是韵提起的,这会儿韵害羞了,反而将过错怪在我的身上么?”
“你——反正我便是说不过你。”
韵薰又羞又恼,脸颊愈发红艳如花。
秦殇轻柔的牵着韵薰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亲吻,“韵,传说奈何桥下,彼世岸边成片火红的曼珠沙华,十分娇艳,我却觉得韵此刻的容颜胜过那曼珠沙华千万倍。”
“——”
提起奈何桥,韵薰低头凑近秦殇耳边,喃喃低语,“过奈何桥时,我们谁都不要喝孟婆汤,投胎转世时,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如此,来世我们便还会在一起,到时候韵薰给秦殇一副干净的身子,到时候,韵薰再要秦殇兑现你此生欠下的诺言。”
“我的韵一直都是如千山雪莲一般高洁的。这般的韵,是我最爱——”
秦殇笑着,伸手将韵薰的头微微拉近,二人唇舌交?缠,抵死缠绵,全然忘记了死亡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气息不稳的分开,相视,再次唇齿相依,这一刻,此处,二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距离,再没有身不由己的烦忧,再没有无可奈何的利用与阴谋……
“轰”——又是一声巨响,一切重归平静。
欢庆仲夜祭的人群只是觉得脚下一阵动荡,却无人去在意,也无人知晓大央郊外的寰芜湖底淹没了地下秘道、秘道中密室内各式各样的书籍物品,更自此沉睡了一对有情人。
只是数月后,有人传说寰午湖一夜之间水位下降了许多,各种缘由,众说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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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寰午湖畔,一袭紫衣的人儿席地而坐,静静地拨弄着一把伏羲式香桐瑶琴。
七弦振动,悠远绵长的琴音回荡在郊外静谧无声的山谷之中,正是那一曲“无忧”。
灵动飘逸的琴音似乎在人面前展开一幅人间仙境的画面,鸟语花香、风和日丽、恬静祥和。明明是一派无忧唯美,琴音之中隐隐流转的一缕极其浅淡的哀愁,却是令闻者潸然泪下。
……
晨曦,远方海天交接处,崭新一日的第一缕阳光光临人世之时,紫衣人儿背后空气一丝波动。
紫衣人儿背后一直站立着一名玄衣男子,男子的衣角随着清晨阵阵微风簌簌飞舞,而他本人却好似一尊雕像一般只是沉默着注视着眼前那个整夜一直在静静抚琴的紫衣人儿。
感觉到空气的波动,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结果。”
“主子。”
晏灵身形一闪单膝跪倒在御天行身后,语带自责之意说道,“突袭之人似乎无心恋战,且实力胜于属下等。属下等人虽尽力拦截,却终究无功而返。”
“幕后之人的线索?”御天行闻言剑眉微蹙,却只是淡淡问道。
“属下无能。”晏灵再次俯身下去。
紫衣人儿的手微顿一顿,又继续抚琴。
“无妨。退下吧。”御天行说道。
“母妃辛苦了。”御紫炎并未回头,说话的声音较平时显得有些低沉沙哑。
“——”晏灵并未言语,只是微微欠身,而后默默退下。
“——”
见紫衣人儿依旧没有停手的意向,御天行强行将他由瑶琴前揽入怀中,柔软的身子微低的温度使得御天行蹙起眉,“炎儿,够了。”
御紫炎并未挣扎却也不曾放松身子,更不曾回头,只是依旧朝着早已恢复平静的湖面,轻声说道,“父皇陪了紫炎一整夜,定是乏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乏的并非父皇,而是炎儿你。”
“紫炎无事啊。”御紫炎并未回头,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笑容。
“炎儿,父皇已放任你一整夜,你还想在此处呆上多久才肯离去?”
御天行的话语中带着隐隐的怒气。这个人儿,为何总是将他的心疼与担心置若罔闻,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更何况,为的还是不相干的旁人。
“韵薰与秦殇之死实非紫炎所愿。虽然明知作为他国间隙在皇宫之内苟延残喘,无论对于冰雪般清冷高洁的韵薰抑或对于如苍鹰般刚强骄傲的秦殇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御紫炎听出御天行话中的怒气,轻声叹息道。
“——若是想哭便哭出来,此处只有父皇在,炎儿不必忍耐。”
御紫炎听得这一言,身子微顿,随后缓缓转过身来。
递给御天行一个浅笑,御紫炎埋头钻进御天行怀中蹭了蹭,缓缓说着,“紫炎并非难过,只是有些不豫。紫炎是曾许愿无爱,但若他人有爱,紫炎仍乐见其成。最后二人选择黄泉路上携手同行的决意,坦白说紫炎无法理解,却也无力反驳。或许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那才是幸福的归宿,因此紫炎选择成全他们。”
“炎儿既是已想得如此通透,为何还心有不豫?”
轻抚御紫炎软发,御天行顺着御紫炎的话题低声问道。
“通透的是紫炎的理智,只是紫炎的心中依旧疑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可以令人义无反顾同生共死?”
“缘分之事,命里注定。”
“父皇?!”御紫炎有些惊讶。
“怎么?觉得父皇这般冷情冷性之人不该说出如此感性的话么?”
御天行温柔笑着,心中却是默念——炎儿,遇到你之前,父皇确是不屑什么缘分注定。但是遇到你之后,父皇开始期盼自己正是你命定之人。
“紫炎并未觉得不该,抑或该说紫炎从未认为父皇是个冷情冷性之人。只是紫炎从不认为这世上谁定要非谁不可。感情之事,所谓命中注定、只此一人,紫炎虽是觉得美好,却并不相信——不,该说不再相信么?”
“夜禹桥——么?炎儿,父皇倒是希望你能够早些走出夜禹桥的过往。”
御天行似是叹息一般的低声呢喃着。
“呵,走出与否,有何分别么?”御紫炎轻笑一声,下意识躲避着御天行满富深情的目光。
“自然是有。总有一日,炎儿会遇见命中注定的真爱,若是不能走出夜禹乔的过往,炎儿岂不是白白错失了眼前真爱。”
“真爱?”御紫炎反问,退出御天行的怀抱,转过身看向远方,口中喃喃念着,“不会有了。不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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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有话要说:
呜呜,第一卷终于修改完了。更艰巨的修改任务在第二、第三卷。
掩面……飘走……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四十四章 任务 (改后)
章节字数:3198 更新时间:10-06-09 23:31
第四十四章任务
“如何?”御华殿内,御天行放下手中密函,问道。
一个身影闪出,晏灵垂首而立,“回主子,属下查出,仲夜祭之前一月,曾有一衣着华贵之人包下归云巷深处一宅院。仲夜祭后,此人似乎身受重伤,匆匆离去。”
“可查出此人身份如何?”
“属下无能。”
“罢了。此人深不可测,怪不得你。”
御天行挥挥手示意晏灵不必介意,转而问道,“炎儿仍在追查此事么?”
“是,父皇。”
不待晏灵回答,御紫炎推门而入,手中同样拿着一封密函,“尚水传来的消息。”
十岁的御紫炎依旧是一袭紫衣,身形较四年前住回御华殿时长高了不少,如今看上去已像是14、15岁的翩翩少年。
自七岁那年与晏灵在密室比武一事,御天行虽是将御紫炎初生抓周时所得的影卫令牌交予了他,却迟迟未曾派给御紫炎专门的影卫之职,不过应允他偶尔随晏灵出外打探消息。
虽多是些风险不大的任务,却也难免遭逢强敌。三年的时间,年幼的御紫炎凭着一身武艺以及一条天炎锦在众影卫之中得了另外一个称号“紫魅幽影”,只因他在影卫之中单名一个“幽”,又常穿一袭紫衣,用一条紫绫,行踪飘忽不定,所过之处只留一抹紫色幽影。
“当初父皇在尚水暗中扶植的皇子联络说此次启仙主战派欲与尚水帝联手,图谋御寰边城赫元。”
御紫炎双手递上密函,说道。
“哼,胃口倒是不小。”御天行扫了一眼密函,冷哼道。
御紫炎点头道,“赫元虽地处边疆,却是御寰经济命脉。乃是御寰与西南两国货品交易运送必经之地,意义非凡。也正是因此,赫元城内会馆、银号、镖局、客栈……便是连烟花巷的生意都是全国首屈一指。
一座城池支撑了御寰六分之一的国库。启仙此番打上赫元的主意,想要联合尚水那位好战又无谋的皇帝,倒不失为一良策,只可惜他错估了父皇在尚水之内早有安排。”
御紫炎当年一句无心之言,使得御天行最终决定在尚水众皇子中选择年幼的十七皇子作为相互合作的对象。如今十七皇子已是初长成,凭着他自己过人的武功才智以及御寰暗中的支持,十七皇子在尚水朝中已是最核心的力量。
“灵。闻崇礼如何?”御天行略微停顿片刻,问道。
“回主子,之前启仙与闻崇礼之联系因韵薰之死耽搁下来。如今启仙与他重新回复联络。属下估计近日内他便会有所行动。”
“父皇,闻崇礼一事,紫炎希望亲往查探。”
沉吟片刻,御天行终于开口允道,“也好。只是记得小心行事。”
“谢父皇——”
半年前,韵薰与秦殇之死,早已沉淀成为御紫炎心中的一抹记忆,淡淡的,不再想起。
只是启仙在御寰朝内的活动,御紫炎坚持亲自参与着手探查了。
六月光阴,终于有了些眉目。破坏了启仙的企图,御紫炎不知韵薰是会觉得松一口气、抑或觉得惋惜,或者,启仙如何,他原本便不在乎?
只是,使得他们身陷如此绝境的幕后黑手,迟迟未有线索,便是连对方的目的都无从知晓。御紫炎知道为了此事,御天行心中亦是强压了半年的怒火。只是无奈对方隐藏太深,实在无计可施。
然而御紫炎从未放弃追踪那幕后黑手。即便无法连根除去,御紫炎依然希望可以亲手粉碎他们的计划。也算是对逝去的那二人送去一份慰藉。
又或许逝者已矣,或许他们早已重入轮回,对这里的事早已无知无觉,安慰的,不过是活着的御紫炎的心情。
来到这世上十载,也许这是御紫炎第一次如此主动想要完成某事。是因为那二人深情对视共赴黄泉的一幕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处么?是因为那二人的坚定不移令他觉得或许这世上还是有真情在的么?
御紫炎并不十分清楚,也并不想去清楚。
或许永远不去明白才好,或许永远不再去向往才好。因为刻骨铭心的感情,毕竟仅是凤毛麟角。同性相恋,更加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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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御紫炎如平常一般出外执行任务。晏灵本该同行,却因其他事情耽搁了。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以御紫炎如今的能力独自外出执行任务并非难事。
只是此时御天行的心里觉得莫名的有些忐忑。再一次停下手中的笔看看月色,炎儿出去已有两个时辰,回来的似乎有些迟了。
正想着,只听门外悉窣响声,御天行提起警觉,身形一闪来到门前抽出腰间软剑正欲指向门外之人,却不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父皇——”
御天行手中一顿,仔细瞧去,正是御紫炎,唤了一声,“炎儿。”
见是御紫炎回来,御天行刚觉放心,却又剑眉微蹙,闻到御紫炎身上飘来淡淡的血腥气,“炎儿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御紫炎淡淡笑道,脚下却是一软,向前跌去。
御天行慌忙接住御紫炎,看到御紫炎背后贴近心窝处没着
第19回
半截断箭。御天行急切的声音接近怒吼,“这哪里是小伤!李祁!传太医!”
说完便一把将御紫炎抱起反身轻轻放在床榻上。
“紫炎不碍事。父皇,这是此次任务的情报。”
御紫炎苍白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将手中一个小竹管交于御天行手中。
“不要说话。”御天行低沉着声音,周围的空气带着凛凛的寒意。
“父皇,正如之前料想,闻崇礼暗中与启仙国主战派勾结——”
“够了。闭嘴!你现在是父皇的炎儿,不是幽!天大的事等你疗过伤再说。”
御炎笑了笑,“父皇莫急,紫炎没事,只是小伤而已。这里面是他向启仙透露军情的证据。启仙此次欲挑拨尚水启兵攻打御寰,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没想到闻崇礼手下还有如此厉害之人,呵呵,紫炎一时大意着了那人的道儿。”
“炎儿——”
御天行此时看着御紫炎苍白的笑脸,只觉心如刀绞,直恨不得那伤是在自己身上。
“陛下,太医来了。”李祁带着太医进得殿来。
“老臣参见吾皇万岁——”
“免!疗伤!”
御天行不耐得低声喝道,吓得太医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耽搁,慌忙上前为御紫炎诊视。
——
一个时辰过后,太医抹了一把额上冷汗,颤巍巍的声音说道,“启禀皇上,三殿下的伤势看似危险,所幸未伤及内脏。断箭未被拔出,因此虽失血不少,幸而未伤及大脉,并无性命之忧。
如今箭已取出,血已止住。又加上三殿下常年习武体格强壮,虽年幼体质尚有不足,然此后只需药食同补,最多三月之后便可恢复元气。”
听说御紫炎没有性命之忧,伤也未及要害,御天行的语气才稍稍有些缓和,周遭的温度也略有回升,“嗯。下去吧。”
短短的几个字使得太医如蒙大赦,慌忙行礼告退,李祁送着出去,听太医交待具体细节。
轻叹一口气,御天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御紫炎略显苍白的小脸,“炎儿,朕该把你如何是好?”
三日后,御紫炎由昏睡中醒来。
“醒了?”淡淡的声音响起。
“嗯。”
不复平日清脆水润的童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御紫炎转头看看天外,已是午膳时分,“父皇刚从御书房回来?”
见御天行穿着便装,御紫炎有些疑惑,这会儿不是应该刚下朝么?为何未穿龙袍?
“嗯。”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御紫炎仔细瞧去,那张没有表情的俊颜似是看不出半点疲惫。
“我竟昏睡了大半日——”
御紫炎不满自己的体虚的苦笑道,却见御天行原本就冷冷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你是昏睡了三日半。”
此时御紫炎才觉出御天行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眼中布满血丝,眼底还有两抹浅青。
“父皇——”难道父皇一直没睡,守了他三日?
第四十五章横生猜疑
“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听见里面动静,霜洁端着面盆轻轻走进,声音虽极轻,却听得一丝激动。太医虽说殿下性命无忧,但毕竟昏睡了三日。
又巧霜月出宫办事。如今见御紫炎终于醒来,霜洁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嗯。”
御天行依然淡淡应了一声,接过霜洁递过的布巾,轻轻地为御紫炎擦脸擦手,头也不抬说道,“拿粥来。”
霜洁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不一时端来一碗清粥,粥里透着阵阵药香,净是些补气养血的珍贵药材。
霜洁伸手要喂紫炎,却被御天行拦下,御紫炎想要自己动手,被御天行狠狠瞪了一眼。
无奈之下,御紫炎只得乖乖的由着御天行将他扶起。御天行将御紫炎轻轻放于怀中,双臂绕过,接过碗和汤匙,试了试温热刚刚好,才喂到御紫炎口中。
御紫炎静静的喝完粥。御天行将空碗递与霜洁,霜洁退了出去。
“以后不要再插手影卫之事。”御天行冷冷的说道。
“父皇生气了?”
御紫炎心中暗叹一声,自打他醒来之后,御天行便一直冷冰冰的。
“难道父皇不该生气么?”身边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这回是紫炎不小心令父皇担心,不会再有下次。”
御紫炎依旧靠在御天行怀里,还是不变的冷香的味道。知道御天行是在为他担心,他却不想妥协。
“父皇不想再尝试这种锥心刺骨的感觉。”
御紫炎昏睡了三日,御天行便一动不动的守了三日,连早朝都没有去。御书房里的奏折堆了老高,他一眼都不想看。他只怕一会儿不盯着炎儿,炎儿就会离他而去。
“父皇——”
听着背后人心脏快速跳动,御紫炎也有些动容,身后的这个人真的为他担心,可是,“紫炎虽无心权势,却也不想做个无所事事的人。能为父皇分忧,紫炎不想放弃影卫一职。”
“……”
“父皇。”
“——”
御天行叹一口气,“炎儿,父皇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
最终,御天行妥协了。为了御紫炎想为他分忧的心意,为了御紫炎不愿做个无用之人的意志,也为了,御紫炎并未说出口的一句誓言——身为影卫,宣誓效忠于他的誓言。
知是御紫炎的坚持,即便御天行为着这份坚持几番感到无奈,却也终究抵不过御紫炎的执拗。
“父皇放心,紫炎以后会加倍小心,定不会令自己再有危险。”
御紫炎淡淡一笑,“父皇也休息一下才好。这几日让父皇受累了。”
想起御天行眼底的淡青,御紫炎知他定是未曾好好休息。
“嗯。如此,炎儿陪父皇再歇一会儿。”
御紫炎既已醒来,御天行也安得心处理积下的国事。
还有那闻崇礼——敢伤炎儿,朕定会要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流金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御天行手上却是极轻柔的将御紫炎拥在怀里慢慢躺下。片刻,二人沉沉睡去,霜洁原本端着药碗推门而入,却见龙榻之上一黑一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相拥。
霜洁脸上的笑意更深,轻轻掩上门又退了出来。碗里的药还是拿去温上好了……
“洁姐姐,殿下可是醒了?”霜洁正欲转身离开,缘枫与墨雨拦住霜洁。
“轻一些——”
霜洁示意缘枫与墨雨随她一道回到小厨房,先将药温起来,随后转身对兄弟二人说道,“殿下已然醒了。只是此时又与陛下一起歇下了。”
“殿下终于醒了。照太医的说法,殿下应是没有大碍了。”缘枫深深叹息一声。三日前听闻御紫炎受伤昏迷,他的一颗心便揪在一处。
见兄弟二人流露出对殿下关切之情,霜洁的表情也柔和了些,“你们二人这几日也是担惊受怕不曾好好歇歇。看情形陛下这一睡下需过些时候才会起身。你们也先去歇息一下。等陛下与殿下起身了,我再带你们去看望殿下。”
“一切全听姐姐安排。”
缘枫点点头,却又似乎想起些什么,面露难色,“姐姐,其实——”
“什么?”
墨雨接过缘枫的话,“殿下住在御华殿之事不知何故在宫中传了开来。是以各宫娘娘们以及其他皇子殿下这三日来一直想方设法打探消息。现下后宫之内议论的几乎全是关于殿下的传言。”
“唉。”
霜洁早想到此番殿下受伤,陛下连续四日不曾早朝,便免不了一阵骚动,“莫去管旁人的闲言碎语,你二人只记得殿下对你们说过的话便好。”
“是,缘枫(墨雨)未有一日忘记殿下教诲——‘虚怀若谷,宠辱不惊’。”兄弟二人认真点头答道。
“好孩子。”霜洁微微一笑,对二人说道,“行了,快些去歇息吧。等殿下醒来,还需你二人一旁侍候。”
“是。”
“是。”
兄弟二人离开后,霜洁温柔似水的笑容渐渐退去,换上一副冰冷的容颜,心中暗想,“看来这御华殿也该好好清理清理了。那些个爱嚼舌根、或是见利忘义之人,陛下与殿下身边,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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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福鸾宫中,皇后凤方芸有些急切的询问出外探听消息的贴身侍婢。
“启禀娘娘,奴婢前去御华殿打探消息,却发现之前一直放消息给我们的宫婢珩茗与侍卫荣岩今日被双双调离御华殿。”
“竟有此事?莫非是被皇上发现了?”
“彭兰不知。只是珩茗与荣岩在御华殿供职已有不少时日。被调职也属情理之中。”
“嗯。既是如此,你再寻两个人替换便罢了。”
“彭兰起初便是如此打算,却不想御华殿的人口风忽然变得极紧。奴婢接连试探了几个人都不曾得到半点消息。奴婢唯恐耽搁久了无端生出枝节,只得作罢,想着先向娘娘禀报再作打算。”
“嗯。做得好。近日先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无端惹祸上身。那三皇子平日里极少露面。陛下突然之间将他留驻在御华殿,且连续四日不曾早朝。其中缘由,本宫实在是摸不着头绪。唯今之计,只得静待几日,看看情形再说。”
“娘娘,彭兰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你该知本宫最恨打哑谜。”
“娘娘,今日彭兰在路上无意间听到有人传言这位三皇子年纪虽小,却生得绝色倾城,寻常女子都比不得他雪肌红唇来得顾盼生姿。陛下如今留那三殿下在寝宫,莫非——”
“大胆!如此不着边际的浑话你也竟然敢拿来乱讲?!你跟着本宫可是一日两日么?这些规矩还需本宫提醒么?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莫说是你,便是本宫怕也要跟着陪葬!”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彭兰知错了,求娘娘饶了彭兰这回。”听凤方芸如此说,彭兰顿时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叩头求饶。
“罢了,此次饶你一回。以后若敢再犯,仔细你的皮!”
“谢娘娘!谢娘娘。”
“好了,下去吧。本宫乏了。”凤方芸单手抚额,另一手一挥道。
“奴婢告退。”彭兰见凤方芸已露出不耐之色忙施礼退下。
出得门来,彭兰方才惊觉自己的衣衫早已湿透。想想仍觉后怕——其实她听来的闲言碎语更加不堪入耳,甚至是绘声绘色。方才若是自己不知死活的一古脑道出来,怕是再也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而自彭兰关门退下之时,凤方芸心中则百转千回——陛下已有半年有余不曾驾临她福鸾宫,听说其他嫔妃处大抵亦是如此。
有些嫔妃甚至已有一年以上不曾得见龙颜。虽说陛下平日里便是极少踏足后宫,但是如这般对后宫不闻不问,到底有些不寻常。方才虽是怒斥了彭兰的胡言乱语,但若是——
不,不可能。再怎样说,此事也太过荒唐。凤方芸猛的甩甩头将心中一闪而过的危险念头抛诸脑后。只是念头一旦形成,便再难从心底彻底抹去——
“明日叫轩儿与寒儿来仔细问问那三皇子的情形吧——”凤方芸嘤嘤低语声回荡在空旷的福鸾宫寝殿之内……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四十六章 流言背后 (改后)
章节字数:3264 更新时间:10-06-11 22:35
第四十六章流言背后
“外面情形如何了?”
玉泉宫中,玉妃,也就是昔日的启仙五公主祈怜逐月神情冷淡的问道。
“回公主,留言早已传开。并且越传越绘声绘色。”
一名宫女凑到祈怜逐月身边低声说着。
“嗯。”
祈怜逐月听了这句话,冰冷的表情才稍稍松懈了些,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茶,随后,又想起些什么似的,复又问道,“没留下什么马脚吧?”
“公主放心。”宫女显出一副得意的神采来,“最初几个传话的都已永远闭上了嘴。”
“好。”
祈怜逐月点点头,“不愧是陵王手下做过事的,够机灵。”
“谢公主。”宫女听见祈怜逐月夸奖,眼中得意更盛。
“皇后那里有何动静么?”
“回公主的话,皇后的贴身侍婢彭兰早先已去过御华殿打探消息。不过似乎无功而返。”
“嗯?”祈怜逐月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
“怎么回事?”
“回公主,似乎是御华殿内的宫女侍卫大动了一番。彭兰过去的眼线被调去别处了。”
“——”
祈怜逐月沉吟片刻,复又说道,“落碧,你这几日也不要再有什么动作了。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是,奴婢遵命。”
名唤落碧的宫女应了一声,又有些迟疑的欲言又止。
“有事便说。”
“是,公主。奴婢只是想不通,为何公主要特意费心费力去散播一个皇子的谣言。便是陛下再如何宠爱那位皇子,也到底不过是个八、九岁稚龄的孩童,何足为患?”
“稚龄孩童?”
祈怜逐月冷冷反问一声,“嘡啷”一声将手中茶杯贯在桌上,眼中闪烁着满是怨尤的光芒。
“他一稚龄孩童?!本宫来到御寰几年,你可是见陛下来过玉泉宫几回?初到时,本宫替陛下挡下一剑。陛下不曾对本宫另眼相看也就罢了,竟还因为那截断剑险些伤了那位三殿下而迁怒于本宫。害本宫初到御寰便受了冷落。这口气本宫若不讨回,便不是祈怜逐月!”
“公主说的是。”
落碧点头称是,眼中却是闪过一抹不屑的光芒。
自始至终从未正眼瞧过落碧的祈怜逐月自是不曾看见落碧眼中的神采。
落碧思索片刻,又一次问道,“只是,关于三皇子的这流言,是否有些太过不可信了?虽说这三尺宫墙之内便是一个大染缸,但一个孩童,说他媚颜惑主,违背伦常,这些……当真有人会信么?”
“哼。”
祈怜逐月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落碧,满是不屑的说道,“刚说你机灵,这会儿怎么又这样愚笨了?”
“——”落碧听了祈怜逐月的话,并没有还嘴,只是衣袖里面一双玉手紧握成拳。
“记下,所谓流言蜚语,便是要捕风捉影,甚至无中生有。管它流言是否属实。但凡涉及到圣恩隆宠,那些善妒的后宫嫔妃们便没有一个会去在意事实真相,只会将所有可能的障碍逐一铲除。
如今说三皇子有悖伦常,勾引亲父。莫说这些话传入陛下耳中定会为了保住龙威而疏远了那三皇子,甚至可能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责罚与他。
便是陛下听不到这些流言,传到了后宫嫔妃耳中,也少不得一番阴谋算计。”
“公主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用得妙极。”
落碧皮笑肉不笑的称赞道,眼中转瞬即逝闪过满含嘲意的神色。
祈怜逐月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落碧的眼神,一面站起身走向内室,悠悠说道,“本宫累了,伺候沐浴,本宫要小憩片刻。”
“是。”
落碧恭敬的福身一礼,忙跟上祈怜逐月走进内室。
……
服侍祈怜逐月沐浴完毕,上了绣榻歇下,落碧才轻手轻脚退出了寝殿。
落碧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走出了玉泉宫。
刚出了玉泉宫,落碧便失去了踪影。原来是三转两转,来到一处院落门口。
落碧再一次确认四下无人,一闪身,进入了院子。
院门上挂着牌匾,牌匾上字依稀可见——落雪居。
“怎么?那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又惹你生气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压低了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不提也罢。”落碧带着几分愤懑的声音悠悠响起,却是几乎低不可闻。
“为了王爷,只好委屈了你。”男子放柔声音哄劝道。
“落碧受委屈算不得什么。我只是不明,王爷为何费劲功夫要你我随着那位公主来到御寰,却又迟迟再没有任何动作?且不说这公主毫无用处,根本接近不了御寰陛下的身,便是之前我启仙送来的男宠殒命,却又不见新人送来——”
“这也是无法。韵薰乃是右相幺子。右相与王爷一向交好。原本韵薰意外身亡,我等一直规劝王爷进言陛下,令那与王爷一向交恶的左相同样送出幺子与御寰陛下。只可惜——”
“唉,只可惜王爷无论如何都是不允……”
落碧同样叹息一声,接着男子未说完的话说到。
“罢了,此事不必再提。你我只需做好王爷交待的事情便好。”
“我只怕,此次关于三皇子的流言四起,若是御寰陛下认真纠察起来,那位无谋又自以为是的公主殿下会捅出什么篓子来。几年前御寰陛下能为了三皇子,将手足收入天牢。几年后的如今,更是将那位三皇子带回御华殿同住。可见御寰陛下对三皇子果然宠爱有加呐。”
“嗯——”男子沉吟片刻,终于悠悠说道,“若是当真如此,你便酌情而动吧,谨记不要让那位公主破坏了王爷的部署便好。”
“嗯。”落碧低低应了一声。
……
“——”
御紫炎在落雪居不远处站住,缘枫正欲开口,却被御紫炎一个手势阻住。
缘枫与墨雨对视一眼,聪明的噤声。
三人无声站于一角落背阴处。
不多时,自落雪居中,走出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正是落碧。
落碧四下瞧了瞧,见无人,便低头匆匆离去。
缘枫、墨雨见人走了,刚要开口,又一次被御紫炎阻住。
二人正自疑惑时,却看见落雪居中又有一人走出。
御紫炎一双桃花眼眯成一线,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无言。
“殿下——?”缘枫见御紫炎沉默良久,终于大着胆子试探的唤道。
“我们四处去走走。”
御紫炎转回头,神态如常的说着,仿佛刚才的沉默和周身凝重的空气只是缘枫、墨雨的幻觉。
“……是。”
缘枫、墨雨再次四目相视,才有些犹豫的应了一声。
御紫炎淡淡的扫视了兄弟二人一眼,然后收住向前迈出的脚步,沉声问道,“你们二人可是有事瞒着我?”
“……”缘枫、墨雨低下头没有做声。
“缘枫。”御紫炎声音稍稍冷了几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劳殿下费心的。”缘枫见殿下唤他,且声音中竟是隐隐含着几分怒气,这才不得已回了一句。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便是有事。”
御紫炎听缘枫一句话,话中愈发冷了几分,浅笑着说道,“不劳我费心,那是谁在费心此时?嗯?”
“这——”
缘枫心下对御紫炎一反平常的表现有些疑惑,却还是犹疑着不知该不该如实禀报。
“墨雨?”御紫炎见缘枫仍自犹疑着,干脆转而问向墨雨。
“——”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墨雨听到御紫炎唤他,忽的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缘枫,又看了看御紫炎,一双杏仁眼骨碌碌转了几转,终于开口说道,“回殿下,其实……”
缘枫扯了扯墨雨的衣角,墨雨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注意到缘枫的小动作,御紫炎的眉不禁蹙了起来。一些零星的记忆似是涌上心头,却又看不清楚。
原本不曾想要生气,更加觉得此事并不至当真动怒。只是从刚才起心中莫名的腾起阵阵不平的情绪,令得御紫炎对自己的情绪也有些控制不得。
“呼——”
御紫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这没来由的怒气,然后稍稍收敛周身寒气,这才放柔声音对兄弟二人说道,“有何事要如此瞒着我,嗯?”
第四十七章人言可畏
“殿下,墨雨和哥哥不是有意隐瞒殿下的!”
听见御紫炎叹息着说出的话,缘枫和墨雨突然觉得他们的殿下短短一句问话中,却是深深的寂寥与无奈。
墨雨脱口而出一句话,只为不想让殿下再露出现在这般神情。
缘枫同样眼中划过一丝不忍。
已是过了十一岁的缘枫,心思愈发深沉了些。如今见到殿下一反常态在他们面前露出这般表情,虽是不知理由为何,但是,对于殿下一句话背后带着的情绪,他却是比墨雨体会得更加深切。
“殿下,其实也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只是有些难听,缘枫才不愿平白坏了殿下的好心情。”
“闲言碎语?”
御紫炎见缘枫终于肯说出缘由,起伏的心情才稍稍恢复了平静,继续问道,“说些什么?”
“他们说——”
见御紫炎继续追问,还不等缘枫说话,墨雨先开了口。
“墨雨!”
缘枫再次叫住墨雨。
御紫炎此时见缘枫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大略也猜到了几分。
摇摇头,御紫炎淡淡笑道,“缘枫,不必这般。宫内蜚短流长,本是平常。我又怎会当真往心里去?所谓‘清者自清’,难道你以为你家殿下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么?”
“这——”
缘枫被御紫炎一席话说的无言以对,但还是不肯对御紫炎说出流言的内容。
“唉——”
见缘枫如此执拗,御紫炎叹了一口气,重新抬起脚步,一面走着一面说道,“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既是流言,四处走走,自然是听得到的。”
见御紫炎执意知道流言内容,缘枫、墨雨无法,只得跟在御紫炎身后,离开落雪居。
三人一前两后静静走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踩在脚下“吱吱”作响。御紫炎晌午时才醒了,此时依然全身无力,背后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缘枫注意到御紫炎脚步有些漂浮不定,不免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您受伤昏睡了三日,今日晌午才刚刚醒来,不如还是回去休息吧?而且,陛下若是由御书房回来见不到殿下,一定会心焦的。”
“我的身子无妨,只是乏力些,并无大碍。父皇那边堆了三、四日的政务,也不会这样快回御华殿。”
御紫炎抖索着双唇,没有回头,尽量使声音平和的说着。
“可——”
缘枫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有人低语声,御紫炎抬手示意缘枫噤声,缘枫只得闭上了嘴。
御紫炎站定,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其实三尺宫墙之内,蜚短流长本是稀松平常。见缘枫、墨雨如此吞吞吐吐不肯说出实情,御紫炎大概也猜出那些个流言定是不利于他,甚至是诋毁他的。
这些,御紫炎本无意过问。只是,刚刚隐约听到落雪居中两人对话,似是提到了什么流言。
再看出来的那名宫女,御紫炎依稀记得,正是祈怜逐月身边的宫女。
再联系到韵薰的身份,御紫炎不免想到,这些流言,或许会与那名神秘人有些关联。是以,御紫炎才会执意听一听到底是些什么流言。
收回思绪,御紫炎运用内力,辨识着不远处两名宫女低声耳语的谈话。
“你说什么?三殿下媚颜惑主?”一个娇柔的女声带着几分不信,微微扬声问道。
“嘘——你轻些声音,仔细被人听了去。”另一个女声连忙制止方才的声音。
“这也有些太言不符实了吧?三殿下八岁稚龄,便是生得再标致,也到底还是个孩童啊。”
前一个声音虽是依言压低了嗓音说话,以御紫炎的功力,却仍然可以听得分明。
“三殿下生得何止是标致,简直是连那些个娘娘们都被比下了去。况且我们幼年时本就发育得快。八岁又如何?八岁的身子,可是——”
声音渐自低下去,尾音中带着几分暧昧。
御紫炎也并未运足功力再去分辨那句话的后文。只是微微蹙起眉,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不悦。
“好吧,就算是三殿下这边当真有意……那陛下呢?陛下何许人也?三千粉黛,男妃也不在少数,见过的美人怕是比你我活过的年月还要多。又怎会真的被三殿下引了去?”
“情爱之事,哪里有什么常理可言?旁的不说,当年三王行刺,三殿下险些被断剑所伤,可是陛下以身挡剑,不惜自己受伤保下了三殿下。如今又只因三殿下受了些风寒,就三日不理朝政,还干脆将三殿下移入了御华殿。种种蛛丝马迹联系在一处,难道还不证明陛下对三殿下‘关照’有加么?”
女声故意咬重“关照”二字,御紫炎甚至可以想象出此女现时脸上写满暧昧与轻视的表情。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
“那是自然。”
女声中带着些得意。
“只是……三皇子是陛下的亲儿,况且生得出色,为人又谦逊温和,陛下对他多宠些,也不无可能吧?说到底,我还是无法相信陛下那般的人物会对自己的亲儿生出些旖念。”
御紫炎站在远处握紧了双拳。
身后的缘枫、墨雨刚刚习武不久,自然是听不清那两名宫女的对话,但也知道并非什么入得耳的话。缘枫此时很想找个什么借口将御紫炎请走,却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妥当的理由。
但此刻,他又不能返回去请霜月或者霜洁来做说客。惹恼了殿下责罚他倒是事小,若是惊动了陛下——他真不知道此事会闹到如何地步才能收场。
但是不远处的两名宫女自然是不知道她们此刻的密谈还有旁人听见。
先前一直寻些证据说明流言可信性的那名宫女继续说道,“你可真是固执。无论是过去为皇子时,以后后来为帝后,你瞧陛下这许多年,可曾对谁如此特别过?亲儿又如何?陛下何时在乎过血脉亲缘?你忘了
第20回
当年……”
“嘘——此事断断不可再提的。你不要命了啊?”另一个女声忽的制止了前一人的话。
御紫炎心中一动,他其实也一直在疑惑,便是宫廷斗争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但是父皇这一代余下的血脉也到底太过单薄了。他可是从史书上看过,先皇子嗣众多,却再看不到下文,为何如此众多的子嗣,如今全都殒命或夭折了。
御紫炎忽的记起上回在秘道之中,御天行陷入幻境,似是记起了许多不悦的过往。
对于御天行的过去,御紫炎并非全无好奇,却也并未想过多做深究。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往事。他御紫炎,并非好奇心过剩的多事之人。
“我不说了,你心里却是知道的那。”
“嗯……”女声应了一句,随后半信半疑的说道,“照你这么说,难道陛下当真——”
另一人似乎到底有些顾忌,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但是御紫炎心底已是翻腾成了一片。
见御紫炎似是有了动静,还不等缘枫开口,却见御紫炎已被一片玄色的身影纳入怀中。
“如此天寒地冻,炎儿又有伤在身,为何还要四处乱跑?害父皇担心很有趣么,嗯?!”低沉疏冷的声音含着怒气,却更多的是担忧与心疼。
“缘枫(墨雨)参见陛下。”看清来人,缘枫、墨雨连忙俯身行礼。
“——”
御紫炎在御天行怀中转回头,看到御天行额头上满是细汗,虽是天寒地冻,御天行平日里总是偏冷的体温,此时却是浑身蒸腾着热气,一见便知方才他定是一番奔波。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愈发翻搅着。
注意到御紫炎的神情,御天行冷冷看向缘枫、墨雨。
感受到御天行的视线,缘枫、墨雨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解释殿下的行为。
跟随御天行而来的霜洁却是开口说道,“陛下,天寒,还请您带着殿下先行回去吧。至于那些个多嘴多舌的,霜洁会着人清理的。”
“嗯。”
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些什么,抱着御紫炎抬脚朝着御华殿的方向走去。
御紫炎这一回也不再有心思考虑自己此时已是八岁,被御天行抱着有何妥与不妥,只是觉得浑身的力气,在见到御天行的一霎那便被抽了个精光。
“对不起——”
御紫炎低声说了一句,便再也不做声了。
“……”御天行疾步走回御华殿的动作,随着御紫炎低声吐出的三个字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前行。
御天行叹息了一声。对于御紫炎此时跑出来的理由,他并非不明。此处,便是落雪居附近,而今日,二月初七,正是御寰的清明节——
并不曾听到御天行的叹息声,御紫炎此时的心绪却是早已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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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你何必在意那些闲人的蜚短流长?”那是夜禹桥与清第一次见面时,清对夜禹桥说的话。
“‘人言可畏’,清,你没有听说过吗?”
夜禹桥当时苦笑着——清是从澳洲长大的,自然观念要开放许多。但他不同。他是传统教育下长大的男人。喜欢同性,不要说旁人,便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
“心,是你自己的。是畏惧,还是放开,全在你一念间。”清很不赞成的反驳着夜禹桥。
“……”
夜禹桥当时被清的一句话说得愣住了,随后又是轻笑一声,说道,“如果能早点遇到清,或许我就不会为了……的事情挣扎这么多年了吧?”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四十八章 回报 (改后)
章节字数:4624 更新时间:10-06-12 02:31
第四十八章回报
第二日,御华殿。
夜禹桥当时说的是什么事情呢?
一觉醒来的御紫炎还在想着昨日忽然忆起的过去。但是那一句“如果能早点遇到清,或许我就不会为了……的事情挣扎这么多年了吧?”,到底指的何事,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已经记不起了。
平躺在床榻上,御紫炎伸出手蒙住双眼,回忆再一次涌起——
“现在放开也不迟啊。”
他还记得,清当时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晚了,已经晚了。当挣扎变成一种习惯,想要戒掉,就很难了——”
夜禹桥当时悠悠说着的话,到底带着怎样的一种感情——御紫炎同样,已经记不起了……
“殿下起身了?”霜洁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御紫炎的回忆。
“——”御紫炎并没有应声,也没有放下遮着双眼的手。
“殿下起身了,便趁热将药喝了吧?”
见御紫炎竟是没有反应,霜洁觉得疑惑——从未见殿下对别人说话不理不睬,尤其是自己人。
这一回御紫炎干脆翻了个身,将背影留给了霜洁。
“——”
这一回霜洁是当真觉出不对劲来了。她转回头看看正在大殿门口候着的缘枫、墨雨,忽而想起了什么,随后试探的问道,“殿下可还是为昨天那些嚼舌头的人生气?”
霜洁看到,她此言一出,御紫炎身子僵了一瞬。
霜洁以为是自己猜中了,继续说道,“宫内本就是非多,殿下如此豁达之人,怎会将那些无中生有之事放在心上呢?”
“——”御紫炎这一回对于霜洁的话再没有半点反应。
见御紫炎不做声,霜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任凭殿下对她再好,毕竟她的身份是个奴婢。做奴婢的,有些话,不当讲。
过了片刻,霜洁听御紫炎呼吸逐渐平缓,只道殿下身体虚弱,又睡下了,也不再打扰,端着药碗退出了大殿。
轻轻合上门扉,霜洁端着药走去厨房,将药温了起来。
听了关门的声音,一直阖着的双眼才缓缓睁开,紫色流光掩不住阵阵波动。御紫炎将头埋得更深,掩住了面上的表情。
……
过了许久,御紫炎意识朦胧间,忽听到门外霜洁的声音,“陛下。”
原本阖着的双眼倏地睁开,又再次闭上。
御紫炎阖着眼,感觉到御华殿的门被打开,一股疏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且逐渐靠近中。
被子下面,御紫炎的手微微握成拳。
“炎儿可是醒了?”御天行冷润的声音此时却是轻柔的响起。
知道装睡在御天行面前行不通,御紫炎这才缓缓睁开眼,却只见一张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
御紫炎有些慌促的移开视线,头微微侧开,才起了身。
见御紫炎起身,霜洁才走进来,想要侍候御紫炎盥洗,却不想被御紫炎一挥手制止了。
霜洁有些不明所以,却到底没有开口问出,只是欠身行了一礼,出去取温着的药。
霜洁转回来时,见御紫炎以盥洗完毕,便端上药碗,说道,“殿下将药先喝下吧。”
御紫炎淡淡瞥了一眼药碗,却是迟迟没有接过。
“……”霜洁这一回只得看向一直不曾将视线由御紫炎身上移开过的御天行。如今,怕是只有陛下才有办法能令殿下开口了吧?对于殿下今日的反常,霜洁此时实在已经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炎儿还在那些个流言生气么?”
御天行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个自打他下朝回来便一言不发的人儿。
霜洁低着头,并未出声。但是她心里却是在想,殿下,或许并不是为了那些中伤他的流言而气——
“紫炎并未生父皇的气。”霜洁正想着,御紫炎终于开口说道。
“殿下若是不气了便先将药喝了可好?这碗药,霜洁来来回回可是已热了四回了。”见御紫炎终于开口,霜洁忙在一旁打圆场的说道。
“——”御紫炎唇角微动了一动,却硬是狠下心肠装作没有看见霜洁委屈的模样。
“都怪墨雨多嘴,请陛下责罚。”
墨雨此言一出,御紫炎生怕御天行当真因此而责罚他,连忙接过霜洁手中的药碗,一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笑意盈盈地接过药碗,霜洁福身行礼,随即示意墨雨一起告退。
“洁姐姐,墨雨做得可好?”退出殿外,墨雨邀功一般的问着霜洁。
“嘘——”霜洁忙示意墨雨噤声,“仔细被殿下听到。”
听霜洁如此说,墨雨连忙止了声音。却不知殿内御紫炎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御紫炎满脸无奈的模样,御天行坐在床边有些好笑的说道,“都是炎儿将他们几人宠坏了,如今才会没大没小、不分尊卑。”
“洁与月本就是父皇的心腹,紫炎从未将她们当做下人看待。”
“炎儿早就知道?”
御天行心底微微一惊。他一直不曾告诉御紫炎霜洁霜月姐妹本也是他手下的影卫。
“嗯,从平日里她二人对待父皇以及母妃的态度大略猜得一二。近日殿内人员大动。若霜洁只是紫炎的侍婢断不能有如此权利。再加上她二人武功并不在母妃之下,紫炎心中便想十有八九该是如此。”
“——”
当初因看不透御紫炎的命盘一时兴起将他留在御华殿之内,恰好御紫炎亦是中意霜洁霜月姐妹,便将她二人由影卫中拨了出来。
开始时,确实既有保护之意,亦有监视观察之意。不过时日久了,御天行愈发喜欢御紫炎,便索性要霜洁霜月成了御紫炎专属的侍婢。
御紫炎习武之后发现霜洁霜月姐妹身怀武艺在御天行意料之内,却不想这人儿一颗玲珑七巧的心早已想到这一层。
“炎儿不气父皇对你隐瞒多年么?”
“洁与月待紫炎如此好,又不曾要加害于紫炎,紫炎为何要气父皇?她们是父皇影卫,是紫炎出生之前的事,紫炎不曾问起,父皇不曾提起,何来隐瞒之说?”
御紫炎微笑说着。昨日缘枫、墨雨对他有所隐瞒,他的情绪本是莫名起伏。今日,再谈起同样话题,他竟是平静得很。
御紫炎对于自己心境如此这般时而变化,隐隐觉得有些莫名的违和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此刻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声音——比起当初……,这等小事,哪里算得“隐瞒”。
“便是那二人身份特殊,炎儿对待缘枫与墨雨也太纵容了些。”
“缘枫、墨雨于紫炎好似自己孩子一般。况且他二人在外面自是懂得分寸的。小孩子若管束得太紧,将来变成无趣的木头就头疼了。父皇也不希望紫炎身边有太多块木头吧?”
御紫炎俏皮地眨了眨眼,看向大殿角落一处,想起当日在秘道之中燕琉璃对默的称呼。
“炎儿这是在笑话父皇不会管教孩子么?”御天行的唇角亦微微弯起。
“紫炎不敢。紫炎的意思是——默便是默,无人可以取代。”
御紫炎努力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在想,默果然是默,如此说他,他居然连气息都不曾泄露半分。与他相比,自己隐藏气息的功力到底是不到家啊。也难怪此次会一时大意暴露行踪以致遭人暗算。
想到此事,御紫炎收起笑脸,转头问向御天行,“闻崇礼近日可有何动作?”
“默。”御天行唤道。
默闻声现出身形,站立一旁,平声答道,“灵传来消息,明日闻崇礼将与启仙潜来之人碰面交易我军情报。”
“嗯。”御天行应了一声冷冷吩咐道,“收网。”
“是。”默应了一声随即又隐去了身形。
“半年前的事,就让紫炎向启仙好好回礼。”见连月来的查访终于有了结果,御紫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不准去。”
“父皇——”
“你伤势仍未痊愈。那边有灵,自会处理妥当。”
“父皇——”
御紫炎心有不甘,已在床上睡了四日,除了有些乏力,伤势已然大好。此事,他到底想要亲自了结,“父皇当初答应此事交由紫炎亲自了结。”
“父皇只答应你亲自查探。况且你也答应过父皇万事小心,结果呢?你可知父皇当晚见了浑身血迹的你,心跳差点停止?若是炎儿再有半点闪失,你可是想要父皇诛尽闻崇礼九族抑或索性直接去铲平了启仙以泄愤?”
御天行心痛的眼神使得御紫炎无言以对,却依然想要坚持,“紫炎说过日后定会加倍小心。”
“不准去。”御天行愈发坚定地回绝道。
“父皇只说紫炎不守诺言,父皇自己又是如何?父皇曾经答应紫炎不会将紫炎居于御华殿之事道与外人知,结果父皇只因紫炎受伤便一连四日不去早朝,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诸多猜测。
如今宫内更是人尽皆知,紫炎住在父皇寝殿,甚至荒唐的传言父皇将紫炎当做禁脔男宠藏于金屋。”
御紫炎倔犟劲难得发作,倒是想起早上令他生气之事。
御紫炎本意是气愤平日里丝毫不曾懈怠、勉于政事的御天行如今竟为一点小事弃政事于不顾,更甚者被好事嚼舌者无中生有、捕风捉影。
须知一国之君却被说成将亲子当做娈宠,众口铄金,御天行岂不是成了昏君。御紫炎心中总觉得一切皆因他而起,使得这个令他打从心底里欣赏敬佩的男人被别人误会至此。
岂料这一番话在御天行耳中听来却成了另一番意味。原本强自压抑在心底对眼前人儿的感情,却被他当成“荒唐”之事。怒火顿时冲昏了头脑,御天行危险的眯起一双凤目,瞬间逼近到御紫炎眼前,二人的脸距离不过一寸。
“禁脔?男宠?”
御天行这般冰冷的声音,御紫炎已有将近十年不曾听到过了。平日里无比熟悉的冷香的气息此时却隐隐透着危险与掠夺之意,使得御紫炎不禁想要退后闪躲。
“炎儿就是将父皇对你的好当成如此廉价肤浅的东西?”御天行一手定住御紫炎的后脑,不容他闪躲半分,两片薄唇逐渐凑近御紫炎的两片柔软,作势正要吻下去,御天行一眼瞥见御紫炎姣好的眉紧蹙成一团,一双清澈不染一丝纤尘的紫瞳中写满深深的不解以及看着陌生人的眼神。
御天行瞬时冷静下来,心想,到底时机不对么?默叹一声,微微偏过脸去轻啄一下御紫炎的唇角,换上平日里玩笑似的表情,“这是炎儿随便听信他人谣言的惩罚。”
“呃——紫炎并非此意。”
见御紫炎一只小手捂着唇角,讪讪的说道,呆呆的样子平日里难得一见。方才那看着陌生人的眼神却已不复存在。
“那是何意?嗯?”
御天行心中几分不甘、几分安心,纠缠矛盾,好生痛苦,却依旧不想因自己一时冲动失去这人儿好不容易交出的信任与依赖。
“紫炎是气旁人平白诋毁了父皇的威严清明。”
“——”
原来这人儿所想所恼,到底是为了他,“父皇只要炎儿明白便好。父皇只要炎儿不曾为了那些闲言碎语觉得委屈受辱便好。”
“紫炎并不曾觉得委屈。”
御紫炎轻描淡写的说道,“谣言到底是谣言,伤不得紫炎半分。”
莫若说,他早已习惯。
“如此便好。”
御天行道,“只是那些乱嚼舌根之人,宫内不会留。”
“洁会清理干净的。”父子二人相对一笑,却是笑得毫无温度。
“……”御天行注视着御紫炎。
“父皇为何如此看着紫炎?”
被御天行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御紫炎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没什么——”
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句,心中却是在想——眼前人儿,似乎较从前冷情了些。只不过,在这宫墙之中,对敌人学得冷情些并无不妥吧……御天行如此想着,并未去深究御紫炎的变化是否有些旁的原因——
第四十九章收网
“陛下,皇后娘娘遣人来说福鸾宫新来了一位琴师琴艺极佳,问陛下今晚是否有空到福鸾宫听琴赏月。”正在此时,李祁在殿外说道。
“父皇瞧吧,观望的人也开始等不及来试探了。既是皇后娘娘思念父皇了,父皇今夜自是不会回御华殿歇息了吧?”
见眼前人儿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说着令他心头上火的话,御天行又轻轻捏了一下那柔软饱`满的耳垂,口中却是冷冷说道,“告诉她,朕没空!”
李祁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身后殿门之内隐隐传来三殿下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嗔声,以及陛下心情愉悦的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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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用过早膳,御紫炎便对霜洁说道,“我去竹寮呆上半日,午膳时自会回来。”
霜洁应了一声便要叫缘枫、墨雨通行,却被御紫炎制止。
“洁不是有事要做么?要他二人跟着。在这宫里,有些事情他们心里该有个底。是非对错、正邪善恶,唯有亲自看过听过、心中有了道理,才能真的通透。”
“是。”见霜洁退下,御紫炎换上一件极普通的白色布衣,走出御华殿。
出了御华殿,御紫炎并未向后山方向走去,而是身形闪了几闪,消失在原地。
……
“糖葫芦,三文一串,五文两串。”
“客官您的烧饼——”
一炷香时间过后,大央城归云巷中,一个白衣少年背着双手悠闲地走着。少年的面容虽是显得清秀,仔细看去却又觉得无甚特点,仿佛放入茫茫人海中立时便会被人遗忘。只是在阳光照耀之下那发梢微微泛着的紫芒,引得人偶尔蓦然回首,却还是继续各走各路。
这白衣少年正是服了易容丹潜出皇宫的御紫炎。心中再次感慨易容丹的神奇功效,一边信步走到一处宅院门前。
抬头看着门口悬挂的写着“无居”二字的牌匾,御紫炎思索片刻,并未进得门内,而是转头离开。
“无居”——正是之前晏灵提及查访到幕后黑手当日盘踞之处。只是后来在院内搜索数次,依旧毫无所得。
御紫炎也曾亲自进去探视过。只是觉得莫名的有一股极淡的气息残留。并非平日里以他的武功能够察觉的气息,而是意识深处不期然的有种认识——那便是当日试图侵入他脑中的那个人的气息。
对于这一点认识,御紫炎自己心中也充满疑惑——难道他的身体内还沉睡着某种不知名的能力?包括那日在秘道的幻境之中,明明父皇等人醒来后都依然记得幻境之中看到的景象,唯独他没有半点印象。
还有在密室之中看到的物品,到底有何用途?幻化为石壁的屏障——被那神秘人称为“阵法”,又是什么阵法?一切不寻常的现象皆与那秘道脱不开干系。
记得那神秘人当日千方百计便是想要穿过那道屏障。那么屏障之内到底保护着什么重要之物?既是如此重要,而后那神秘人为何又要毁掉那秘道?
一连串的疑问一直盘旋在御紫炎脑中久久不曾散去。如今最重要的线索——那秘道尽头的多间石室早已沉入到寰芜湖底,无从查起。神秘人的行踪又无迹可循,御紫炎总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有着极不寻常的缘由。
或许过些时日待身子大好了,他该向御天行提出离宫一段时日。或许江湖中会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再者那神秘人也可能是别国皇族之人,或许他也可以到各个国家走走看看。
来到这世界十年,御紫炎几乎连大央城都未曾出过。或许这也是个好时机,外出开阔一下眼界——总呆在一处打转,思维也会被局限在狭窄的范围内。
心中打定主意,御紫炎觉得眼前豁然一亮——眼下最首要的事情便是去瞧瞧闻崇礼那边情形如何。昨日父皇已吩咐过今日趁他与启仙碰头之时收网。
御紫炎心中到底是想亲眼见此事了结。况且当日伤他之人武功绝非平常人可比,或许与那神秘人正是一路。若是今日能在交易现场捉到此人,或许关于神秘人之事,便能“柳暗花明”、得到新的线索也未可知。
心下如此盘算,御紫炎才会特意支开霜洁等人,不顾御天行三令五申的阻止,执意出得宫来。
“只希望午膳之前果真能赶得及回去。不然他怕是又要担心着恼。”御紫炎低声自言自语着,脚下也便加快了脚步。
“客官里面请。”
走进鹤吟轩,便见小二笑脸相迎。
“我看楼上右手边那间雅间清静得很,不知此刻可空着呢?”御紫炎谦和的微笑问道。
“客官真不巧。”小二一脸歉意。极少见到气质如此不凡,谈吐却又如此谦和有礼的客人,小二心中顿生一份亲近与喜爱,也对无法满足这位小公子的要求感到加倍可惜,“只可惜那一间早已被闻大人定下。您看——”
小二偷眼看去,见小公子似乎并未露出不豫之色,便试着建议道,“其实那间隔壁也清静得很,窗也较角落那间宽敞一些。若是公子不嫌弃,还请委屈一些到那一间稍作歇息,不知可好?”
“既是如此,便依小哥吧。”御紫炎微笑答言。看来晏灵情报果然精准,定下那雅间的,正是闻崇礼。
小二忙不迭应了一声,头前带路道,“好嘞,公子这边请。”
上楼坐定,御紫炎拿出一锭银子,吩咐道,“麻烦小哥给我备一套青竹煮,再帮我搭配几样口味清淡些的点心。”
没想到这小公子要的竟是工夫茶,“公子是要——”
“不错,自烹茶。”御紫炎浅笑颔首道。
“是。公子少待片刻,小的去去就来。”小二见这小公子果然气度不凡,心下更生出一分憧憬,忙应答着退下准备茶具、茶叶、茶水以及点心。
见小二如同见了菩萨一般的眼神,御紫炎不禁觉得好笑。虽然这副身子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但到底前世也过了六、七十年,会煮个工夫茶,并非什么稀奇之事。好在这世界大抵上的生活习性与前世无甚差别,否则适应起来还要多费些功夫。
不消一刻,小二便将一应物品备齐送来。
“多谢小哥。”御紫炎点头谢道,并将小二找回的银钱交回小二手中,“这些留给小哥贴补家用吧。”
小二见小公子不仅谦和有礼,且出手大方,更是态度恭谨的道过谢退了出去。
待小二和上房门,御紫炎转回身摆好茶具。这一世的茶道虽与前世略有不同,却也大抵相似。御紫炎先是取过茶叶,顿觉一股竹香扑面而来。这种翠竹茶叶御紫炎甚是喜欢。
前世不曾试过以竹叶入茶。这一世的御寰因特殊地理条件,盛产翠竹,更是以特殊工艺将翠竹叶炮制成茶。翠竹叶炮制成的茶叶根据叶龄长短泡出的茶水味道也不尽相同。嫩叶味偏甘甜,有滋阴益脾的功效。
而御紫炎命小二准备的翠竹老叶炮制而成的青竹煮,则甘中带苦,更兼以竹之清香,平肝明目、和胃养心,御紫炎最是喜欢。
——
深吸一口气,雅间内的檀香虽不比御华殿的冷香宜人,却已属上品,到底是大央城最好的一间茶轩,茶、水、具、香,皆是上乘。那闻崇礼倒是很会享受。脸上不禁扬起一缕嘲意——完了浇壶的动作,隔壁响起人声——闻崇礼到了。
御紫炎静静继续温杯的功夫。
希望母妃他们不要太快行动,免得浪费了他一壶“火烧山泉”的好茶好水好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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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家主子要的东西。”闻崇礼的声音自隔壁传来。尽管努力压抑这声音,以御紫炎的功力却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御紫炎端起第一盏紫砂茶杯,以拇指食指扶杯,中指托杯,形容优雅的品下第一口。
惬意的眯起一双桃花眼,御紫炎对此番捧出的茶滋味尚算满意——看来多年不曾演绎,茶道的功夫不曾退步太多。
或许下次得了闲,也可以为父皇准备一回青竹煮——御华殿内的寒玉茶具他艳羡了很久了,一直不得机会用上一用。殿内燃的冷香定能愈发衬出青竹老叶的独特味道。
“这——这军事布阵图——”
另一方有些惊讶的声音使得御紫炎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看来他偷梁换柱的物件得到成果了。不止如此,御紫炎还听出,那声音,正是前日在落雪居内听到的男声。看来,此人定是启仙人无疑。
“兵部尚书闻崇礼,你私自窃取军事机密勾结别国奸细,人赃俱获,还有何话说?”隔壁门前突然一阵骚动。正是御前侍卫总管林墨炀带人“突然”出现。
“果然来了么?”
御紫炎轻轻放下茶杯,顾不上可惜剩下的两品,飞身追踪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消失在鹤吟轩的雅间之中。
在错落不齐的大小院落屋顶之上,御紫炎展开身形,紧紧缀在前方青色布衣之人身后。那气息,不会错,正是当日出手伤他之人。他在闻崇礼交易之处出现,却并未现身。
闻崇礼与启仙奸细当场被抓,他明明有能力却并未杀人灭口。原因何在?难道是因为闻崇礼与那启仙奸细对于内情并不了解?抑或这青衣人与启仙一方并无关联。可是若无关联,当日又何必出手伤他?
心中闪过无数疑点,御紫炎脚下却不曾放松。只是重伤初愈的身子,到底体力有些不支。待追出大央城外之时,御紫炎步伐已显得有些虚浮不稳,速度也减了下来。
御紫炎心下正自着急,生怕跟丢了前方之人,却见那青衣人反而停了下来,回转过身朝御紫炎攻来。
“目标原本便是我?”
御紫炎心中种种疑惑似是连成一串,正准备迎敌,却觉身后一道凌厉掌风朝面前青衣人劈去。青衣人不曾想过御紫炎身后竟然会突然出现第三人,躲闪不及,生生接下一掌。
只见青衣人逼近御紫炎的身形在半空中一顿
第21回
,紧接着闷哼一声,口角淌下殷红鲜血。
待身后一抹玄色身影想要靠近擒住那青衣人之际,只见那青衣人竟然从体内幻化出一柄雪刃宝剑。御天行与御紫炎皆被这一奇景惊愣在当场,也便是那一瞬的迟疑,青衣人身形一闪,便消失了踪影。
御紫炎正欲起身继续追赶,却被御天行揽入怀中。只觉耳畔一阵奇痒难耐的悸动,御天行低沉的声音隐隐含着怒气。
“还不满足么?”
“父皇——”御紫炎有些心虚的低声唤道。
“若是父皇晚一步赶到——炎儿当真是想要父皇大开杀戒么?”
“紫炎知错了。”
“这是惩罚,仔细记下。”御天行不由分说在御紫炎右耳咬了一下。
“哦。”耳廓传来又疼又麻又痒的感觉。御紫炎心知理亏,想躲又不敢躲,只得乖乖接受“惩罚”。却总是觉得父子之间做出如此亲密动作似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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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有话要说:
工夫茶十一程式:
嗅茶,温壶,装茶,润茶,冲泡,浇壶,温杯,运壶,倒茶,敬茶,品茶。
工夫茶泡法十八道程序:
焚香静气,叶嘉酬宾,火煮山泉,孟臣淋漓,乌龙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重洗仙颜,若琛出韵,玉液回壶,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三龙护鼎,喜闻幽香,鉴赏三色,初品奇茗,尽杯谢茶。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五十章 温柔有毒 (改后)
章节字数:3480 更新时间:10-06-19 17:45
第五十章温柔有毒
三个月后,御紫炎身上的箭伤痊愈,疤痕也淡得几乎看不出了。
是日一早起来,御紫炎正在更衣,看到自己依然带些婴儿肥的身体,微微皱了眉头。
“三殿下,您看什么呢看得入神?初春天还凉着,您快些把衣服穿好,免得着凉。”霜月见紫炎敞着里衣发呆,提醒道。
“月啊,为何练武七年,腹部却还是一块肌肉都没有啊?”父皇可是漂亮的六块腹肌呢。可是他14岁的身形还是肥嘟嘟——虽然现在的身材比前世好了很多吧,可是他还是想要身材再好一点啊,果然人都是贪心不足的……
“小懒蛋,一得机会便要赖床,还想要腹肌?”
下朝回来的御天行听到御紫炎有些孩子气的话,笑着打趣道。
“参见陛下。”霜月霜洁见御天行回来立刻行礼。
“嗯。”对于紫炎以外的人,御天行还是一样疏冷,一样惜字如金。
“转了世,紫炎也到底只是个平凡人。”
御紫炎叹了口气。
“怎么?”
“你看啊,瑶琴,资质平平。”
“那是炎儿疏于练习。”
“呃——”御紫炎没话反驳,“医术平平,难得有着识别药毒的异能,却是白白浪费了。”
“那是炎儿懒得背书。”
“呃——”御紫炎再一次没话说,“就只有武功还算有成。”
“那是这一项父皇不许你偷懒。”
“呃——”数次无言以对之后,御紫炎开始耍赖,“父皇,不要再揭紫炎的疮疤了……”
“炎儿可知道你有一样是别人绝对比不了的。”
“什么?”
“炎儿的容貌,可是天人之资。”
御天行弯腰帮御紫炎整理着衣带。平日里御紫炎都是自己穿衣束发——这些事情他始终还是不喜欢假手他人。可是自从上回受伤之后,御天行便事事都要帮御紫炎做。就连沐浴更衣都不肯让御紫炎亲自动手。
刚开始的时候御天行当真有些笨手笨脚,引得御紫炎哭笑不得。御天行却坚持不准别人插手,御紫炎无奈也只好随他去了。
三个月无微不至的照料,御天行已是习惯了这些日常琐事。御紫炎也由刚开始的不自在,变得自然放松了许多。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从前亲密了许多。
“明明生为男子,长得如此精致做什么。”
御紫炎低喃一般的话音之中隐隐含着一丝难辨的情绪,却又是一闪而逝。
“还有这眼睛和毛发的颜色,在宫外还不太显眼,可是宫里面,血统太纯正,清一色的黑发黑眸,这紫色太能招人眼球了。虽然紫炎是很喜欢紫色,但是紫色不可以给紫炎添麻烦啊。”
御紫炎不豫地继续说着。
“父皇怎么觉得炎儿近数月来牢骚愈发多了?幼时常常板着张小脸,如今倒愈发像小孩子了。”
“谁让紫炎习惯了这副年幼的身子,也愈发习惯了父皇的宠溺。父皇,慈父多败儿你可听过?”
“父皇还嫌宠你宠得不够呢。”
因为你始终还是对父皇有所保留。
“不要对紫炎过于好。温柔是毒物,会上瘾,我会不想戒掉。”
御紫炎轻轻地说着,不知是对御天行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紫炎不必戒掉,因为父皇会一直对你好,一直对你温柔。”
声音低的听不分明,御天行低垂着头,凤目中翻腾的颜色没有人看得分明。
“——”御紫炎并未听清御天行说了些什么,但是直觉地他没有追问。
“对了,今日天气甚好,父皇带炎儿出宫游玩可好?”
御天行突然转移话题。
“当然好!紫炎还未曾好好逛过大央城呢。”
御天行的提议成功的转换了气氛,况且自从半年前韵薰与秦殇之事以来,御紫炎虽是极少想起,却到底心中郁结着些不甘与不解。
御紫炎并非过分执拗之人,只是此事刚巧触到了御紫炎心底最不得触碰的禁处,是以心中阴霾,久久难以散去。出宫散散心,或许正是御紫炎此时最需要的,“可是父皇,公事……”
“无妨,近日奏折少些,今日没有急件。现在出去,晚膳之前定能回来。奏折晚些再阅即可。”
“可是——”
“没有可是了。难得你身子大好了。前些时日父皇被你害得无心政务,如今只得日理万机,乏了想要出宫散散心,炎儿不肯陪父皇吗?”
“呵呵,原来是紫炎的不是。既是如此,紫炎现在便去更衣。”
“莫急,用过早膳再去。”
“说是早膳,还不是各种药膳。”紫炎有些埋怨。已经吃了三个月,再怎么变着花样吃也厌烦了。
“哼。让你记得,看下次还敢不敢大意。”御天行冷哼一声。
“紫炎知错。知错了。”真是的,从不知他是如此记恨之人。
看着御紫炎一脸委屈的模样,御天行轻笑出声,“好了,今日出宫回来让御膳房准备些炎儿喜欢的菜色。”
“好。”
御紫炎听言微笑。出宫啊,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不是因为任务出宫,更不曾出外游玩。平时除了御华殿、御书房还有凌烟宫,他连宫内其他的地方都很少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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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御天行父子二人正欲更衣,却听李祁殿外传报,“陛下,皇后娘娘偕同二殿下、四殿下在殿外求见。”
“不见。”御天行此时满心只想着与御紫炎出宫之事,哪里肯在一些无关紧要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李祁在殿外,语气显得有些为难。
难得李祁多言多语、犹疑不决,御天行心中有些不悦,正欲开口,不料被御紫炎抢了先。
“这三个月,父皇为了照顾紫炎几乎从未踏足后宫吧?”
“便是平日,父皇不是也极少去后宫么?”
“今时不同往日。”
御紫炎摇摇头,“上次因紫炎一时大意,受伤回来。父皇一时情急之下,可是闹得大半个皇宫皆知紫炎如今住在御华殿了。想来皇后娘娘此番前来,定是因为见紫炎太过受宠,心中有些急了。若是父皇不肯加以安抚,恐怕后宫之内惶惶不可终日之人将层出不穷。”
“那些人是惶惶抑或戚戚干父皇何事?父皇在乎的只有炎儿一人。”
自从韵薰之事以来,御紫炎对于御天行似乎多了一份依赖之情。而且他发觉,御紫炎似乎因此事而对情爱之事生出一丝疑惑与动摇之心。这一切的改变虽是极细微,却也令御天行愈发不想放开御紫炎。
于是之前御紫炎受伤之时便使得御天行下定决心,索性不再顾虑四年前与御紫炎约定的条件,他要令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天下都知道他对炎儿的宠,他要令所有人知道炎儿是属于他的炎儿。
“倒是炎儿,似乎在乎炎儿的人并非仅止父皇一人呢。”
想起三个月来,御颙岚经常借着各色理由到御华殿拜见他这“父皇”,实为借口来探望御紫炎,御天行不豫的说道。
“月与洁照顾紫炎多年,缘枫、墨雨更是如亲弟一般的存在,他们关心在乎紫炎,不好么?父皇为何动怒?”
御紫炎有些不解。很多人关心在乎自己,难道这个男人不高兴么?
“父皇并非在说他们。”御天行低头抱起御紫炎,闷闷的说道。
“嗯?并非他们?”
御紫炎愈发疑惑,偏头想了良久,终于想到,“父皇可是在说大皇兄。”
“叫他御颙岚。”
听到“大皇兄”的称呼,御天行纠正道,“与炎儿有着血缘关系之人,只须父皇一个便够了。”
“父皇——”
对于御天行的“无理取闹”,御紫炎实在有些理不出头绪,“父皇不要让李大人再为难了。令皇后在外面苦等,到底不好。父皇既是打破与紫炎的约定令他人得知了紫炎居于御华殿的事,便该好好承担起打破约定的责任。否则——”
“嗯?炎儿现在可是在威胁父皇?”
御天行凤目微眯,一张俊颜逼近到御紫炎面前,危险的说道。
“紫炎不敢,不敢。”
想起自从上次受伤回来惹得御天行生气,再加上后来他不听御天行劝阻擅自出宫追踪那青衣人,险些伤上加伤,连月来御天行便抓住他理亏之处,三不五时对他进行的“小惩大诫”,御紫炎已是心有余悸,此时接收到危险信号,连忙示弱,并且不动声色的想要与御天行拉开距离。
“还想逃?”
御天行手疾眼快将想要逃之夭夭的御紫炎捉回怀中,坏心的故意吻在御紫炎最为敏感的耳后,果然惹得御紫炎浑身一颤。
阴谋得逞的御天行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御紫炎,命李祁传召皇后三人。全然不去理会御紫炎示威一般的怒瞪着一对紫瞳。
第五十一章心思
“臣妾(儿臣)参见陛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得殿来,皇后与御涟轩、御雪寒齐齐行礼。
御天行也不应答,只挥挥衣袖。三人见势自行起身。御涟轩、御雪寒面对御天行,一反平日嚣张狂妄的模样,如收起爪牙的小猫一般乖乖垂手站立一旁。皇后却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微抬起头欲与御天行软语温言一番,却是不想一眼看到御天行刚刚放下怀中怒目圆睁的御紫炎。
在殿外等了许久,不见回音,皇后心中正自不快。终于等到通传,却见御紫炎竟是也在殿中,且与御天行形容亲密。令得皇后心中更加醋意萌生。
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嫔妃所出。几年来也不见这三皇子有何过人之处。不过是生的漂亮些,凭何一夜之间成了进驻到御华殿中的宠儿?便是连她这皇后都不曾有幸被允许留宿御华殿。
“这位三皇子年纪虽小,却生得绝色倾城,寻常女子都比不得他雪肌红唇来得顾盼生姿。陛下如今留那三殿下在寝宫,莫非——”
那日彭兰说了一半的话此时再次回响在凤方芸耳边。难道这黄毛小儿当真是个狐媚惑主的妖孽?只恨眼下关于御华殿之内的情形,彭兰半点风声都无法探得。
若是有朝一日教她得了一点消息证明这小妖精枉顾伦常做出些玷污皇家圣明的勾当,身为一国之母,她定要亲手除了祸患、还后宫一片清明。如此想着的皇后看向御紫炎的眼神划过一瞬怨毒。
那一闪而过的怨恨自是未曾逃过御紫炎的双眼。心中暗自叹息,这女人,怎么觉得她对自己的怨恨不只是因为她的两个儿子不曾如此得宠,竟还夹杂着一些身为女人对于情敌的嫉妒?
真真莫名其妙,即便是近日里宫内流言四起,堂堂一国之母,居然也会听信那些无稽之言,要与他一个皇子争风吃醋么?这也太过不合常理了吧?
还是说后宫的女人争宠吃醋早已成了习惯深入骨髓,便会对任何亲近这个男人的人竖起敌意?这毫无理智可言的敌意令御紫炎实在无法理解。无论是没了大半记忆的前世,抑或只活了八年的今生,御紫炎皆是无法理解一个形容姣好的女子心中如何竟能生出如此歹毒强烈的妒意。
归根结底,还属身边这个男人最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总是找些牵强到极点的借口与他肌`肤相亲?看他无可奈何、手忙脚乱的模样,很有趣么?
思及此,御紫炎又是狠狠地瞪了御天行一眼。岂知他此时的模样看在御天行眼中却是可爱无比。平日里本已顾盼传情的一对桃花眼此时更是满满的只映着御天行一人的身影。
微微鼓起的双腮使得平日里本就圆润的脸庞此时显得愈发娇俏可人。粉`嫩晶莹的唇此刻亦是微微撇着抿在一处,惹得御天行真想一亲芳泽。只可惜眼前还有碍眼的人在,还是早早打发了他们,免得耽误了出宫的行程。
想到与御紫炎二人首次微服出宫,御天行的唇角微微扬起。
原本看到御紫炎心中大为不快的皇后早已收回怨毒的视线,正巧瞥见御天行上扬的唇角,心想陛下今日明显心情极佳,沾沾自喜来得正是时候,若是讨得陛下欢心,今夜陛下或许便会移驾到她那许久不曾迎接过圣驾的福鸾宫。
打定主意,皇后便摆出自认为最为甜美的笑容,娇声问道,“何事使得陛下如此龙心大悦?”
不理会凤方芸的问话,御天行只冷冷的问道,“皇后有事?”
“呃——”
当着三个小辈被御天行如此不给情面的态度噎得凤方芸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却依然摆出一副最完美的笑容,“臣妾只是多日未见陛下,有些想念。刚巧今日寒儿功课上被太傅赞赏,轩儿也随他舅舅新学了一套拳法。臣妾想着陛下若是得知定会欢喜,便携了二位皇儿特来向陛下问安。”
御紫炎心中暗暗感叹,这位皇后娘娘当真不是简单角色,任凭心中如何不快,面上却不带出分毫,言谈之中处处显得温柔贤惠,言下之意却既是夸赞了自己两个皇儿认真长进,又提及自己亲弟教学有方。
啊,可是了——日前闻崇礼被捕,兵部尚书一职尚空悬着,皇后娘娘的这位亲弟做了兵部侍郎多年,一直未得升迁,看来这次是势在必得呢。
“嗯。”御天行只是淡淡出了一声,便又不言语了。
看御天行如此冷淡模样,御紫炎心中倒是有些同情这位皇后——兵部尚书之职何其重要,好不容易祛除了闻崇礼这个毒瘤,御天行自是会选一个亲信之人补上此缺,哪里轮得到无干人等觊觎。
再说那两位皇子,倒是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只可惜脾性太过凶残无德,平日里作威作福也便罢了,传说在大央城内二人也是横行霸道、声色犬马,无恶不作。
皇后管教无方,只一心想着如何谄媚讨好,殊不知其二子德行那个男人早是心知肚明,哪里还容得她片面吹捧。
凤方芸半晌不见御天行再开口,正自寻思着说些什么,只听到御天行开口下了逐客令,“朕尚有政事要忙,若皇后无事便退下吧。”
凤方芸身后的御涟轩本是想着今日得了舅舅夸奖,总算得了个借口拜见一下多日未曾得见的父皇。却不想连句话都还不曾说,便要被御天行挥退,心中不免觉得不平,待要上前开口说话,却被身旁御雪寒一个眼神制止。御涟轩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的亲弟,只见御雪寒又递了个眼神与他示意看向御紫炎。
方才一直低着头不敢多看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一眼,如今得了御雪寒的暗示,御涟轩才发现,父皇对他兄弟二人如此冷淡,连话都懒怠说,看向御紫炎的眼神却是满含笑意,似乎这世上只有父皇与御紫炎二人,再容不下第三人。
一向被众星捧月般养大的御涟轩哪里受得了如此冷落?早些年御颙岚因为母妃失宠变得无人问津,御涟轩便以为自己是众皇子之中首当其冲的一人。是以自小便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
谁知日前兵部尚书通敌叛国之时,父皇不曾派他抓捕犯臣,反而是命那个被众人遗忘已久的御颙岚随林墨炀去抢了头功。此事本已使得御涟轩砸坏了寝宫内大半玉器瓷瓶。谁知今日无端又冒出来一个御紫炎如此得宠。被莫名忘在脑后的御涟轩此时看向御紫炎的视线中亦是添了一丝恨意。
御雪寒倒是不似御涟轩那般头大无脑。他自小便心思缜密,工于心计。几年前在南书房前遭遇一次,御雪寒便深知这个隐于深宫之中默默无名的三皇兄绝非善与之辈。御颙岚亦是自打与他来往多了开始渐渐不再怯懦躲闪,反而文韬武略愈发用心上进起来。
加之那一回李祁亲来迎请御紫炎,御雪寒便隐约觉得父皇对此子待遇不凡。今日得见,之前种种蛛丝马迹联系起来——或许,这御紫炎并非外界所传,只是日前受伤才会住进御华殿,而是很早以前,早在众人全不知情之时,便已伴在父皇左右了。
思及此,御雪寒嘴角扬起一抹阴险的笑意——宫内那些个形形色色的流言,其实有五成是他命人暗中流传开来的。虽不知另外五成是何人传出。但是御雪寒也乐得有人一同模糊焦点。若是真有人查问起,也愈发不容易查到他头上。
即便这三皇兄如何得宠,父皇听到那些个流言蜚语,也会自然疏远他了吧?只是御雪寒心中又隐隐有些疑惑——照理说,过了这许多日,那些流言早该传进父皇耳中了,为何却仍不见他有何反应?
还是说,母后前日无意间提起的御华殿内人员变动,背后当真有何内幕而他不得知?若是如此,或许这位“三皇兄”便当真不可大意。
他那个无脑莽撞的亲皇兄实在无用的很,若是靠他,恐怕自己迟早有一日也会被父皇嫌弃。唯今之计,只有暂时观望,若是连那些流言蜚语都不能影响父皇对三皇兄的宠爱,或许他也该及时向此人示好——硬与他为难,到最后或许赔进去的反而是自己的前程。
凤方芸母子三人,便是如此各自满怀心事,极不情愿的施礼告退。
待三人离去之后,御紫炎才收起脸上早已僵硬了的虚伪笑容,有些埋怨的对御天行说道,“托父皇的福,紫炎这下再没有清净日子好过了。”
“谁敢斗胆想要扰了炎儿的清净,父皇自令他/她永远无法再出现在炎儿视线范围之内便罢了。只要炎儿不再因此气恼父皇。”
“唉——”
御紫炎叹息一声,竭力低调了许多年,也曾因此事与御天行起过口角。不是不知御天行对他一片真心以待,只是讨厌旁人形形色色的眼神。
如今事已至此,御紫炎也懒怠再去为了此事费神争辩。况且多次推柜御天行的宠爱,御紫炎也觉心有不忍,“随他们去吧。”
见御紫炎终于妥协不再排斥公开自己对他的独宠,御天行顿时心情大好,“不要让那些无关之人搅了兴致,炎儿快些更衣陪父皇出宫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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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御天行与御紫炎已穿着便装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了。为了不太引人注意方便御紫炎游玩,二人出宫前特意服了易容丹,一个侍从也没有带,只是命默隐在暗处。饶是这样两个人出众的容貌也早已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一边御天行高大挺拔的身形、蜜色的健康皮肤配上一身袖口领口点缀着暗金色流云刺绣的玄衣,疏冷的气质加上流金的黑眸,挡不住的贵气和帅气。
而另一边御紫炎白皙如羊脂玉的皮肤衬着深紫色的丝织内袍外套淡紫的雪纺长衫,再配上他的紫瞳和泛着紫芒的毛发,满是异族风情。二人走过之处,不管男女老少,边走边偷看差点撞了墙的层出不穷。
这边御紫炎暗自头疼,都易了容了,怎么旁边这位还是那么能招来秋波连连啊。
那一边御天行亦是周身空气冷到极点,早知如此便该给炎儿服下易容更彻底的丹药,下次带他出来连头发也染成纯黑好了,还是干脆给他带个纱帽?不然直接藏在马车里?那样炎儿又无法玩得尽兴……
今日正好赶上十五集市,街上热闹非常。御紫炎很快就被小摊上的各种小玩意儿吸引住了。先挑了一块上好松香打算送给霜洁保养她的琴,又挑了一对银铃打算送给霜月最近喜欢得不得了的那只小黑猫,又给晏灵买了一条紫色的丝巾,给缘枫买了一条翠绿色剑穗,给墨雨选了一本“五国游志”,还恶劣的给李祁买了一只玉石抓挠……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一块黑色的玳瑁身上。难得那块玳瑁上的纹理不是暗褐色而是暗金色,看上去像极了御天行的双眸。看御天行正在一旁不知在研究些什么,御紫炎急忙付钱买下了它。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五十二章 巧遇 (改后)
章节字数:3062 更新时间:10-06-12 02:56
第五十二章巧遇
“炎儿累了吗?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可好?”
担心御紫炎身子,御天行问道。
“嗯,父——父亲。”差点叫错,好险。
“叫爹爹。”御天行微笑着对御紫炎说。
“爹爹。”
走进一家名为紫竹楼的饭庄,小二笑脸相迎,“二位爷楼上雅间请。”
“还请小二先沏一壶新鲜的明前龙井,还有端一盆干净的温水过来,谢谢。”
淡淡的口气却温文有礼,吩咐了小二,御紫炎才扯着御天行的衣袖走上楼去。
上了楼,进了最好的雅间。刚坐定,小二就把茶水和洗手水端了上来。御天行洗手的空当,御紫炎冲了一下茶杯,才倒上茶推到御天行面前。
然后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对着小二点菜,“给我们上两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还有冬瓜虾仁、醉仙鸡、八珍豆腐、和干煸豆角。再来一壶梅花酿。酒冰一下再拿上来。”
“好您勒,二位爷稍候,菜马上到。”
御紫炎闻言松了口气——还好这里也有这些家常菜。真是的,古代饭馆没有菜单真是麻烦。
看着御紫炎张罗着吃食,御天行享受的斜靠在桌几边的靠垫上。
“既是出门了,便给爹爹点了些家常小菜。许不如家里的厨子手艺好,您只当尝尝鲜吧。天有些热,梅花酿跟葡萄酒差不多,冰了喝倒也不会伤胃。”
“炎儿把爹的事情都抢着做了去。该是爹照顾你,却成了你照顾爹。”
御天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漾着一丝甜蜜。
“这般琐事,爹爹哪里顾得到。况且平日里不能替爹爹分忧解劳,一点琐事,算是回报爹爹对紫炎的好吧。”
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
“二位爷请慢用。”小二恭敬的退了下去。
御紫炎又用茶水冲了筷子递给御天行。两人便吃起饭来。吃到一半,听到旁边房间几个人有说有笑,像是往来客商在谈生意。
“大央城不愧是商贾之都,隔壁那几个启仙的药商与燕昭的粮商相谈甚欢啊。”
御紫炎随口说着,又帮御天行斟满一盅梅花酿。
“炎儿?”御天行有些惊讶。
“嗯?怎么?”
看着御天行惊讶的眼神,御紫炎也是一愣,然后无力的放下酒壶,头搭在桌上,“爹爹,紫炎发现第二项异能了——自然通晓各国语言。”
看着紫炎脱力的无奈样,御天行难免觉得有些好笑,“炎儿,平常皇族也不过每人一项异能,你如此得天独厚,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反而垂头丧气?”
“为何要高兴?紫炎是御寰人,而御寰的能力应属控制人心。为何紫炎的能力却与此全然无关?而且所谓异能,根本不具攻击力。识毒知药尚有些防御力,这自然通晓各国语言,却还是只能听不会说,更是无用。……”
“炎儿莫要难过。你这两项异能应是来自灵。她本是启仙和尚水皇族联姻的后裔,只是战乱时为奸人所害,侥幸逃脱后被我收为下属。”
“那我有没有继承自爹爹的异能呢?”原来母妃是这样的身份。怪不得她的行为举止不像是个没有身家背景的普通女子。
“照理说该有,只是具体是何能力爹爹也不甚清楚。炎儿不必心急,久了自有机会发现的。”
“哦。”
就在御紫炎闷头吃着饭,只听外面吵吵嚷嚷。
“放开她!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你眼里还有王法么?!”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义正严词的指责着。
“哼?王法?小爷我就是王法。”一个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傲慢的说着,一听便知是个恃宠而骄的公子哥儿,隐隐的,倒是有些耳熟——“小美人儿,这天下都是小爷家的,你以为你跑得出小爷的手掌心吗?”语气里面满是轻浮与狂妄。
御紫炎摇摇头,这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了,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之人也便多了。
“你——天子脚下怎会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刚才那个声音因气急而显得有些不稳。
“二哥,还是算了吧,事情闹大了万一让父亲知道了——”另外一个声音怯生生的劝到。
“五弟怎得如此胆小怕事?二哥今日正是在父
第22回
亲那里受了许多气正愁无处发`泄,五弟莫要再扫二哥的兴致。”
“五弟怕什么,父亲整日公务繁忙,哪里管得到此等琐事。二哥,这个土包子长得倒是不错,让四弟带回去孝敬舅舅得了。”
“四弟随便,我只要这小美人儿。”
“来啊,把这土包子带走。”
“放开。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恃强凌弱,你们——啊!”还不容那人说完,对方已经动手打人了。
本不想管这闲事,只是听得实在烦了,御紫炎看看御天行,“爹——”
“嗯。”见御天行没有反对,紫炎便站起身走了出来。
饶是没几下,刚刚抱打不平的少年已被打得遍体鳞伤。旁边两个家丁架着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已经泣不成声,吓得脸色苍白。
御紫炎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看好戏的三兄弟,原来正是方才刚刚见过面的二皇子御涟轩与四皇子御雪寒,还有燕妃所出、五皇子御凌耀。怪不得如此目中无人、肆无忌惮。
不想大动干戈,御紫炎悠悠走下楼,对御涟轩微微施礼,低声说道“紫炎见过二哥。”
御涟轩等人一见是御紫炎,皆一惊,“三——三弟(哥)。”
平日里紫炎与其他皇子们接触极少。今日在此得见,五皇子甚是意外。而御涟轩与御雪寒更是觉得意外,方才明明在御华殿才见过,此时怎又会如此巧合在此碰面。
御紫炎侧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心里却对三人落在自己身上不肯离去的眼光心生一丝厌烦,却淡淡的依旧低声说着,“紫炎本不想搅了各位的好兴致,只是父-亲-正在楼上用膳,还望哥哥弟弟们安静些才好——”
话说着,语气已经逐渐变冷。御紫炎危险的眯起一对桃花眼,紫色的瞳眸射出寒冷的光。
听到御天行就在楼上,吓得三人顿时面如纸色,御涟轩急忙说道,“扰了父——父亲用膳,我等该死。我等这就退下,还望三弟帮我兄弟们美言几句。”
说完赶忙回头对一干人等说道,“走,走——回,回府。”
看着几人狼狈逃跑的样子,御紫炎冷笑,“没用。”
回头看看被打的人,皱皱眉,伤倒不算太重,只是灰头土脸的甚是不堪。
再回头看看刚刚被架着的女子,已经晕死过去。
御紫炎叹了口气,叫来小二,“带这位公子下去疗伤梳洗,也扶那个女子一道去休息,然后送他们走。”
说罢,给了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收了银子答应一声眉开眼笑地去了。御紫炎才转回身上楼。
“看来都该管管了。”一进屋,便见到御天行眯着一双凤目,悠闲的品着杯中的佳酿。
“爹爹,您老人家生那么多儿子,管不过来了。”
御紫炎打趣道。如今他可是已经有两个皇兄,八个皇弟还有四个皇妹了,还有两个在娘胎里不知是皇弟还是皇妹的。
“爹爹有炎儿一人足矣,管他们做甚。”御天行说的理所当然。
切,你不管生那么多干嘛。御紫炎腹诽着。
“嗯?”似是知道御紫炎在想些什么,御天行威胁似的看着御紫炎。
御紫炎干笑一声,讨好的又给御天行斟了一杯酒。惹不起他……
——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御天行冷冷的说道。
只见小二推门进来,陪着笑,“二位爷,刚才的小公子还有那位姑娘说什么非要上来道谢,怎么劝也不肯离开。这——”
御天行有些不悦,他和炎儿用个膳却总不得清静。
御紫炎安抚的对御天行笑笑。转头对小二说,“既是如此,便请二位进来吧。”
第五十三章妒意萌生
不消一刻,二人已站在屋子里。
抬头看到那个年轻男子的一瞬间,御紫炎脱口而出,“小桐?!”
御天行挑挑眉。看向来人。估计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高挑,一双浓眉虎虎生威,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朝气朗朗,嘴唇上面一颗黑痣又让本来显得有些刻板的脸平添几分活泼生动。
听到御紫炎的叫声,来人也有些奇怪,“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吧?在下名叫慕华峰。”
缓过神来,御紫炎忙解释道,“在下失礼了,实在是慕公子和紫幽的一位故人太过相像,才一时失态,望公子莫要见怪。”
“哪里。华峰才要多谢公子相救。”
说着慕华峰笑了起来。看着这般笑着的慕华峰,御紫炎眼中波动愈发明显——笑容那么灿烂,好像小桐,真的好像。
“慕公子客气了。紫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御紫炎不便用真名,报的只是个化名,取御紫炎之紫,影卫之幽。
“呵呵,说来惭愧,抱打不平,结果没本事反被人教训。我真是,除了做生意,啥也不行。”
傻呵呵的笑着,感染着御紫炎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却浑然不知一旁的御天行紧紧地攥着拳。
御天行知道,御紫炎说的“故人”指的应是前世的故人。且看炎儿的笑容,那个叫“小桐”的男子前世定与炎儿关系菲浅。到底是何人?
炎儿曾经说过前世喜欢同性。那么那名唤“小桐”的男子可是炎儿曾经的恋人?抑或其他与炎儿亲近的男子。
想到这些,御天行不禁心乱如麻,妒火中烧。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他的炎儿会对别的男人露出这么美丽的笑容?!
“啊,对了,这位姑娘刚才受惊了,紫幽的几位兄弟不懂事,还望姑娘见谅。”
御紫炎的话打断了御天行的思绪。侧眼打量站在一旁一只未曾出声的女子,依然脸色苍白,听到御紫炎说和刚才那几个人是兄弟,刚刚冷静一点的她又惊慌失色。
“大人饶命,求大人放过小女子吧。”
见她猛地跪下去忙不迭的磕头求饶,御紫炎有些无奈。起身搀过那女子。
“姑娘莫要惊慌,紫幽不会对你怎样。已经没事了。”
看着女子惊慌的眼神,御紫炎说道,“刚才的事情,就请姑娘忘了吧。”
话音刚落,女子突然失去了知觉。御紫炎有些慌乱,“爹——”
他转头看着御天行。
“炎儿莫慌,她大概被你控制了神志。”御天行低声说道,知道御紫炎有意隐瞒身份,只是叫惯了炎儿不想改口。全当是乳名。
很快女子醒了,“咦?我怎么会在这里?方才明明在大堂弹琴来着。”
说完便翩翩离去。
御紫炎一手抚额,一手打了个“三”的手势,“第三个……”
他秉承了御寰皇族血脉的异能,原来是可以抹去人的记忆。
一头雾水的慕华峰,不明所以的看着御紫炎。
“炎儿,此人你想如何处置?”
看看呆头呆脑的慕华峰,御天行强压住复杂的情绪,问御紫炎。
“慕公子,看你年纪不大,独自在此,可是本地人士?”
“啊,非也。我慕家在江城世代经商。只是到父亲一代家道中落,为了谋生、也为了磨练,我一人出走,本想先到大央投奔亲戚再作打算,谁知那位亲戚已迁居别处。刚想找个地方落脚,就在这遇上了麻烦。”
小小年纪,自立自强,又如此正直,真的好像小桐。
“爹爹,紫炎想留下他。”
御紫炎凑到御天行耳边,低声说道,满脸的期待。更让御天行心痛。
“你想要他?你是想让他当太监?还是想让他学武当侍卫?”
总觉得御天行的口气有些不善,但是御紫炎此刻顾不上在意这些,“都不是,我想让他在大央城帮我开个绸缎庄。”不可能让此人做太监。侍卫也不行,宫里太复杂,他不想这傻小子呆在那。
“绸缎庄?”御天行有些疑惑。
“嗯。父皇可还记得紫炎曾经说过我前世便是以此为生?”
“记得。”
御紫炎说的话,每字每句都在他心里。
“其实我刚刚想到,影卫不是有人专司情报?紫炎可以听懂各国语言,又可抹去人的记忆,甚是利于收集情报。虽说通常收集情报多假借酒楼和秦楼楚馆的营生。
只是这两样,前者我没经验,后者我不喜欢。不如让紫炎做回本行。说来绸缎庄也是迎来送往,三教九流出入之地。不失为收集情报的好地方。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总觉得说得有点牵强,御紫炎小心翼翼的看向御天行。
看着炎儿充满期待的双眼,御天行很快败下阵来,“就让炎儿试试看吧。”专司情报,炎儿涉险的机会也会少些。
“哈,多谢爹爹。”御紫炎高兴的扯着御天行的衣角。
御天行对他宠溺的笑着。
“那个——”
看着在那边进入二人世界咬耳朵的父子,被忽视了很久的慕华峰终于开口了。
“啊,对不起,慕公子。”
御紫炎此时才转回头对着慕华峰歉然一笑,随后继续说道,“其实紫幽最近正欲在大央开家绸缎庄。只因家中其他事务繁忙,紫幽分身乏术。不知慕公子可愿意和紫幽合作,帮忙打理店铺。紫幽出资,慕公子出力。绸缎庄开张后,收入你我五五分成,可好?”
“好!当然好!”慕华峰很高兴,“可是——你相信我?我今年只有十一岁啊。”
“呵呵,你没有自信?”紫炎笑着看着他。
“我当然有自信!”
“那就成了,我相信你。”
“好。”
“对面便是鹏来客栈,你暂且住下,其他细节两日后我再去找你商议。”
“嗯。既是如此,华峰先行告辞。两日后再见!”
说完慕华峰就一脸开心的转身离去。
打发走了慕华峰,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看看天色,已经过了晌午。
“爹,时候也不早了,紫炎玩得很尽兴。不如早些回去,免得你又要熬夜。”御紫炎轻声说道。
“——嗯。”御天行冷冷的说道。
御紫炎微微一愣,从刚才起父皇似乎就有些不高兴?但他也没多想。因为他有事情急着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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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另一面,福鸾宫大厅之内,御涟轩正发狂一般抓起一切触手可及之物狠狠摔出殿外。一干婢女宫侍皆是大气不敢出一个,小心翼翼候在一旁。只有御雪寒一脸从容自在坐于一处安全角落喝茶压惊。
“你刚刚可是看到那小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御涟轩冲着御雪寒高声叫嚷道,“什么‘父-亲-正在楼上用膳,还望哥哥弟弟们安静些才好’?!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借着受伤为由暂住御华殿几日,便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总有一日,我定要他加倍奉还我今日所受的冤枉气!”
“二哥讲话谨慎些,虽是自家寝宫,到底需防备隔墙有耳。”
御雪寒说着告诫的话,却完全没有胆怯的模样——此时在厅内站着的人,出了这扇门,便再也不能出声——
“难道雪寒你就不气吗?论才学你比他不知好上多少。就连太傅也常常赞你。可是父皇照样瞧都不曾正眼瞧上你一眼。明明对咱们说今日政事繁忙,却怎么?不过是特意带着那小子到宫外用午膳吗?”
“二哥莫要动气。父皇做事,自有父皇的道理。哪里是我们兄弟能够随意揣测的?父皇喜爱三皇兄,便证明三皇兄自有他过人之处。我们兄弟该多多联络感情,互相取长补短才是。”
“哼!要联络感情,你自己去联络!我堂堂皇后的儿子,凭何屈尊降贵去讨好一个嫔妃之子?!气煞我也!连你都要帮那小子说话!气煞我也!”
御涟轩见御雪寒并不顺应他的怒意,更加火上心头,继续叫骂着摔起东西。
御雪寒此时却是不再言语,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政事繁忙”?二皇兄你也忒得实白。父皇称“政事繁忙”,不过是个借口,想要快些打发我母子三人离去。连这都看不清,二皇兄,你当真是个只会惹是生非之徒。
不过也罢,有你在前面招惹视线,也才好显出我的知情懂理。到时候我自是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不愁父皇对我不刮目相看。
只是问题在于那位“三皇兄”——今日得见,父皇确实对他宠得要紧。我是否该抢占先机拉拢于他呢?抑或在背后使些手段令他尽早惹得父皇厌烦?
毕竟父皇为人冷情冷性,有谁能够久得隆宠?不过若想下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关于这御紫炎的情报,实在是少之又少。生得如此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为何在南书房一同念书数载,竟不曾引起我的注意呢?
没想到精明如我,竟也会有看漏眼的一天,况且还是在我自己的眼皮底下——
御雪寒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淫念——父皇,若是这么个清透的人儿被弄脏了,不知父皇是否还会对他宠爱有加?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五十四章 互换礼物 (改后)
章节字数:3941 更新时间:10-06-12 13:33
第五十四章互换礼物
回到御华殿,御天行闷头批阅奏折,心里还在为那个无端冒出来的慕华峰烦闷。
而对此浑然不知的御紫炎则跑去找霜洁要了些上好的玄色丝绳与金丝,埋头忙碌了起来。
忙了一下午,御紫炎扬手拭去额头细汗,抬头看看天色,已是傍晚时分。再看看书案前的御天行,好像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片刻过后,一块湿帕递到了御天行的面前。御天行抬头,正看见御紫炎淡淡的笑脸。夕阳的余晖照在脸上,那原本羊脂玉一般白皙的小脸上蒙上一层橘色的光芒,温暖的有些晃眼。
“父皇忙了大半日,动都未曾动一下。不如擦擦脸,休息一下,紫炎刚给你泡了龙井茶。”
“嗯。”
这么体贴的人儿,御天行越来越不想放手。
“对了,父皇,这个送你。”
御紫炎笑眯`眯的拿出一样东西。正是他今天忙了一下午,就着白天在街上买到的那个玳瑁编的腰佩。玄色的丝绳编成的平安结与流苏,结的正反面还分别用金丝绣着龙纹,龙纹的中央正是“天”和“行”两个字。
“玳瑁是紫炎在小摊上买的,虽不值钱,但是像极父皇的双眸,紫炎喜欢的紧。这结则是紫炎编的,花纹与字亦是紫炎所绣。许久不曾做,所幸手艺尚未生疏。父皇还喜欢吗?”
手艺幸是不曾太过生疏,只是十指没少与针尖亲密接触。
“喜欢,喜欢,父皇自然是喜欢的紧。”
御天行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御紫炎亲手为他做的礼物,“炎儿的手真巧。父皇很喜欢。”
“父皇喜欢就好。紫炎帮你带上。”
“不!带着容易坏,父皇把它收起来。”
御天行的表情像个得了糖果又舍不得吃的孩子。
“父皇,”
御紫炎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你若喜欢,用坏了,紫炎再做便是。”
前世夜禹桥也是喜欢做这些小玩意儿,却总是被人嘲笑,说什么大男人做这些太小气、也太女气。不过如今见御天行竟是这般喜欢,御紫炎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此时也随着高兴起来。
“父皇站一下。”
让御天行站起身,御紫炎微微弯腰帮御天行系着腰佩。
“好了——”
御紫炎刚要直起身,突然被面前的人紧紧抱起,放在腿上。御天行的头埋进他的颈窝。
“父皇,放紫炎下来。紫炎已不是小孩子了。”
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无奈御天行的力气太大,逃不出御天行的怀抱,御紫炎只好安静下来。好像最近总是如此被紧紧抱着,这个带着冷香的怀抱,自初次见面时便是如此,直至今日,依旧令人莫名安心。
“炎儿,父皇也有礼物赠你。”
许久,就当御紫炎有些坐不住的时候,御天行的声音缓缓的在上方响起。
“是什,什么。”
颈窝处御天行温热的气息让御紫炎觉得有些痒,呼吸也有些不稳。
眼前宽阔的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一对晶莹剔透的耳钉,紫色的水晶带有金色的纹路,每一个耳钉的水晶里面还有一朵小小的铃兰,甚是精致。
“这耳钉乃紫金石制成。本是御寰国开国皇帝之物,后辗转遗落民间。今日父皇偶然所得,也算有缘。”
说着,御天行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只耳钉,举起放在自己的耳朵上,稍施内力,穿了过去,“炎儿可愿与父皇一人一个?”
御紫炎皱了皱眉,他虽然并不讨厌这些,但是身为男子,对于佩戴饰品,御紫炎心中到底有些疙疙瘩瘩。可是抬起头看见御天行那带着浓浓期盼又夹杂着些许寂寞的眼神,御紫炎动动嘴唇想要拒绝,说出声来,却又变成了“好。”
御天行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轻轻施力将另一个耳钉穿过御紫炎的耳垂。
“疼吗?”御天行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柔情。
“还好。”御天行声音的柔情让御紫炎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
“那就好。”
御天行在御紫炎的耳边低声呢喃着,唇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御紫炎还有些红肿的耳垂。
御紫炎的身体一僵。
“陛下,殿下,晚膳准备好了。”霜洁温柔如水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御天行和御紫炎之间暧昧的气氛。
“嗯。”御天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
御紫炎趁御天行一晃神的功夫迅速不着痕迹的离开了御天行的怀抱。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默默无言,二人一前一后走去吃饭。
“两日后紫炎便要开始准备绸缎庄的事。想会忙上数月。”
“嗯。”
“紫炎想暂时搬回凌烟宫去住。”
“不必,你只管住在御华殿。”
“——好吧。”
晚膳色香味俱全,而饭桌前的两个人却各怀心思,味同嚼蜡。
“炎儿——”
用过晚膳,御天行刚想开口。御紫炎抢先说了话。
“父皇,紫炎忙了一日有些乏了,先行沐浴休息了。”
“好。”御天行呆呆应了一声,便见御紫炎微微一欠身便转头离去。
御紫炎沐浴完后便上床躺下,闭了眼,便不出声了。御天行在床边站了片刻,随后讪讪的离去。
半晌,感觉到御天行回到龙床前,御紫炎不敢睁眼,却是闻到鼻尖飘来淡淡的酒气。
御紫炎感觉到御天行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许久,半晌,听到他轻轻的呢喃着,“炎儿,父皇本以为自己是个冷清冷性之人,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冷眼俯瞰天下。可是你受伤昏迷之时,父皇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一般——”
想起当时心痛欲绝的感觉,御天行的声音有些颤抖,稍稍稳住声音,他继续柔声说道,“炎儿,父皇对你动了情,父皇爱着你的淡淡笑容,恋着你的体贴照料,怜着你的孤单落寞。炎儿,父皇爱你,父皇要你眼中只注视着父皇一人,父皇不要你对别人露出那般灿烂笑颜。”
御紫炎一动不动,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久久无法平息。他知道以御天行的功力一定知道他并未睡着。御天行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柔情,却还有几分落寞和难过。
……
不知过了多久,见御紫炎没有半点反映,御天行叹了一口气。躺了下来。大概是因为酒醉,很快的,御天行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规律,他睡着了。
御华殿内一切重又归于平静,御紫炎才缓缓睁开双眼,点点星光透过琉璃顶撒进殿内。御天行的一番柔声爱语,使得御紫炎忽的记起了一件事,一件被他遗忘了八年的名字,在脑中响起。
“曼珠。曼珠?”
御紫炎在脑中呼唤着三途岸边他遇见的花妖,呼唤着他曾经许愿将自己一生爱人之心托付了的曼珠。
“……”
脑中一片寂静,无人理睬,无人应答。
当初曼珠说过,十五年之内,他都可以反悔的。如今——却是已经无法回头了么?
御紫炎轻叹了口气,侧过身,看着旁边睡着的男人。剑眉微蹙,俊朗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安静、不设防。如墨的长发散乱在床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御紫炎的心很难受。他讶异于御天行对他别样的情感,感动于御天行对他的依恋与怜惜。
高处不胜寒的御天行——这个被他称为父皇的男人,他懂得了真情,这本是件好事,然而无奈错了对象——御天行有情,他御紫炎,却永远无法回应他的情。
隐隐的,心中似是有些遗憾,前世未能得到的爱情,或许这一世有机会得到的,却是被他自己生生丢了去。只是,御紫炎心中同时又是莫名松了一口气——帝王的爱……或许不放纵自己沉沦,反而好……
“夜禹桥曾经有爱,御紫炎却已无爱人之心。父皇也只是太寂寞,并非爱我。我可以陪伴父皇,却不可能爱他——不,我已不可能再爱任何人了。”
御紫炎双唇翕张,声音极轻的诉说着,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话。
御紫炎翻过身去,很快,沉沉睡去。却没发现御天行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掌心因为指甲嵌得太深而留下了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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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御天行早早起身上朝,御紫炎则是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照常起身穿衣,只是对霜洁交代说早膳出宫去用,叫御天行下朝回来不必等他。
“咦?殿下今日也要出门么?”霜洁有些意外的问道。
“不错,昨日出去结识了位朋友。我欲与他合作开一家绸缎庄。”
“绸缎庄?”霜洁一边帮御紫炎整理衣襟,一边重复道。
“是啊。到时候洁与月的衣裳,都由我亲自设计,可好?”御紫炎脸上难得显出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见御紫炎心情如此好,霜洁心里自是高兴,“殿下亲自为我们设计衣裳么?如此,霜洁可是满心期待呢。”
“呵,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御紫炎故作神秘的保证道——洁此时的表情,又令他想起了清。在清面前,夜禹桥永远可以卸下一切伪装,笑得轻松自在。
“不过殿下给我们姐妹设计衣衫之前,定是会先为陛下准备好礼物吧?昨日也是见殿下为陛下做了个十分精致的腰佩。霜洁从来不知,殿下竟然还有这般精巧的手艺呢。”
霜洁无意间提起昨日之事,御紫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想起昨晚御天行的柔情动作以及一番告白之词,御紫炎真的希望那只是幻觉。
只是右耳上戴着的紫金耳钉,以及耳洞处隐隐的、分不清是痛是痒的感觉,却证明着昨晚的一切并非幻觉,更不可能像在秘道之中那回一样,破了幻觉便不再记得一切。
“殿下?”觉出御紫炎半晌不曾出声,霜洁觉得有些奇怪的唤道。
霜洁刚抬起头,御紫炎便迅速转过身。霜洁看不到御紫炎此时的表情,只听他说道,“洁,我出门了。记得定要叫父皇按时用膳。”
说罢,御紫炎便头也不回的出门离去。
第五十五章店铺
“慕公子。”慕华峰一早起来刚刚收拾妥当,便听房门外有个温润悦耳的声音响起。
慕华峰忙起身打开房门,愣了一下。
“慕公子的伤势可好些了?”
并未注意慕华峰一瞬的迟疑,御紫炎被慕华峰让进屋内,随后温和的笑问道。
“小伤,本就并无大碍。”
慕华峰憨憨的笑道,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小公子也莫要叫我公子公子的,好生疏。既是一同开店,便是伙伴,唤我华峰便好。”
“嗯。那紫幽可否直呼你为‘小峰’,岂不更亲切些?”
“好啊。”
慕华峰笑了笑,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似曾相识。还记得昨日他提起过,自己与他的一位故人长得甚为相似。
“小峰可用过早膳了?”
“我刚起身,还不曾用过。”
“若是如此,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用膳吧。顺便去看看紫幽选下的一处店铺地点如何。若是不合小峰心意,我们再另寻别家。”
“哦?这么快已找到店铺了?”
“紫幽昨日不是提到,我早有此意,刚好巧遇小峰。时机正好呢。”
御紫炎笑的开怀——上天其实已待他不薄,身边的月与洁像极前世的筱阳与清,如今又巧遇一个与小桐形神俱似的慕华峰。
被御紫炎灿烂的笑颜闪得有些晃神,慕华峰却莫名的在心中想到,这笑颜是为自己,抑或是为那与自己相似的“故人”?
“原来如此。那我们便快些用过早饭,去看看店铺吧。”
掩下心中所想,慕华峰温厚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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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华峰看着一间古色古香的老店,在四下打量一下周围车水马龙的人潮,“小公子——这……这便是小公子选定的店铺吗?”
“怎么?有何不妥吗?”
御紫炎有些疑惑,他特意挑选了大央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东二条街是朝中官员的府邸集中之处,西面邻街则是各地商管会所云集之处,店铺上手段是大央最大的集市,下手段隔着一个路口便是花街柳巷。店铺选在此处,可说是三教九流、各色客人都可囊括其中。
而且店面本身也够大,装潢也不错,原本的店主便是三代经营绸缎生意,是个百余年
第23回
的老字号,只是店主上了年岁又膝下无子,才想要将这店铺盘出去。
“不,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就是太完美了,我一时有些意外。小公子果然不是普通人呢。”
“——”御紫炎眼神蓦地一凛,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昨日小公子或许以为慌乱之中华峰并未在意。华峰却是听得真切,小公子在你几位兄弟面前自称‘紫炎’,后来对我们自我介绍时却又改口为‘紫幽’。又听你爹爹唤你为‘炎儿’,华峰便想小公子必定是身份特殊不便以真名示人,才会前后矛盾吧?”
慕华峰注意到了御紫炎眼神的变化,坦然解释道。
原来是他自己大意了——御紫炎收回凛然的视线,微微点头。
“而且——”
怎么?还有?御紫炎挑眉。
“小公子今日的模样与昨日似乎有些不同呢。今早华峰差点认不出是你。”
御紫炎一蹙眉,暗道糟糕,早起心绪有些乱,出门时竟忘记服下易容丹。怪不得一路走来觉得投来的目光较昨日更多。
“对不起,小峰。紫炎并非有意瞒你。”
事已至此,御紫炎也不再隐瞒。
“不打紧。大央乃是御寰都城。达官显贵随处可见。有些难言之隐,也是平常。华峰既是答应与小公子合作,便是看中你的气度,更是有感于你出手相助与知遇之恩。
若非小公子愿意与我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合作做生意,华峰恐怕如今只能做些小工学徒之类的杂事,断不能经营如此规模的一家老店。是以华峰并不介意小公子的真实身份。”
“呵,不愧是小峰。既是如此,希望小峰在外还是称我为紫幽。对了,索性我借用你的姓氏,就叫做慕紫幽,如何?我们兄弟二人联手,定会在大央绸缎商界闯出一番名堂。”
御紫炎听慕华峰一席话,心中甚喜。果然与小桐神似之人,不仅同样心思慎密,胸襟亦是这般宽广不拘小节。
“好,我们便以这家老店为起`点,定要在几年内取代这家老字号,打响自己的名号。对了紫幽,我们的绸缎庄该取名作什么呢?”
“紫幽昨夜想到一个名字,就叫做夜华绸缎庄,小峰觉得可好?”
“嗯,不错,听起来优雅大方,朗朗上口,就叫做夜华!”
“三弟?”
御紫炎正坐在店内大堂与慕华峰兴致勃勃的讨论店铺的改建以及聘请人手的事宜,忽听门口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
御紫炎回头,正是御颙岚。
“大哥怎会在此?”御紫炎微微欠身一礼,问道。
“我随林——林大哥出来办事。三弟你呢?伤势可是大好了?”
“嗯,早已无碍,劳大哥惦记。”
上下打量御紫炎,确定他确实无碍,才注意到御紫炎身边宽厚纯朴的少年,“这位是——”
“啊,忘了介绍,这位是我昨日结识的朋友,名叫慕华峰。我昨日与爹爹说好,要在大央城开一家绸缎庄。今日正是与小峰出来勘选店铺的。”
御紫炎一手指向慕华峰对御颙岚介绍道,随后又转头对慕华峰说,“小峰,这位是我大哥。”
“我家爹爹儿子多了些,小峰不要笑我哦。”
御紫炎玩心突起,有些调皮的凑到慕华峰耳边低声说道。
慕华峰被御紫炎的玩笑话逗得一阵闷笑,忙向御颙岚躬身施礼,“慕华峰见过大公子。”
“嗯。”
御颙岚只淡淡应了一声。见御紫炎与这小子相识不过一日,居然显得如此亲密,御颙岚心中不知怎的,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快。
“大哥可是有事要忙?不必顾虑小弟,正事要紧。”御紫炎问道。
“事已了结。三弟若是有空,不如大哥做东,请你一同用午膳可好?”
自从御紫炎受伤之后“住进”御华殿,他就极少见到御紫炎了。每次找些借口去拜见父皇,父皇总是没有好脸色,害得他愈发不敢多看御紫炎几眼。今日好不容易在街上巧遇,御颙岚趁机提议道。
“大哥好意小弟心领。只是新店铺开张,小弟还有许多事情要与小峰讨论。”
御紫炎浅笑着回道,“不如待店铺开张之时,大哥来小店喝杯水酒,到时小弟定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大哥。”
被御紫炎如此婉言相拒,御颙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讪讪的又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慕华峰目送御颙岚离开,转头对御紫炎说,“你与家里几位兄弟似乎并不十分亲近。”今日这位大哥如此,昨日那三位兄弟亦如此。
“紫幽方才不是说了,我家爹爹儿子多了些。儿子多了,哪里能够个个处好关系。况且紫幽本就不是个善于交际之人。只是家中人口太多,被逼无法,总不好逢人不理罢了。”
“嗯——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难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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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自己设计衣裳?”讨论过店铺的装潢,御紫炎向慕华峰提出自己会设计一部分新款式的衣裳在店内作为成衣展卖。
“是啊,怎么?不相信我会设计衣裳?”御紫炎佯装不悦的质问慕华峰。
“呃——这倒不是。”慕华峰老实的回答。
御紫炎笑**的看着慕华峰的反应。好像,真的好像。
“只是华峰很少听说有人在绸缎庄内售卖成衣。通常不都是由裁缝量体裁衣么?而且衣裳的样式,莫说大央,便是其他几国也皆是大同小异。为何紫幽突然提出想要自己设计成衣呢?”
“有创新才能吸引顾客嘛。”御紫炎摇头晃脑的说道。
“创新?顾客?”慕华峰听得一头雾水。
糟糕,小峰实在太像小桐了,一不小心有些忘形了——御紫炎心中再次暗叫不好。
不得已,御紫炎只得改口解释道,“我是说,正是因为各个绸缎庄都不曾做过,我们如今提供不同样式的成衣,并且定时推陈出新,不是可以引起他人的注意力么?再者有现成的样板摆出来,买家也可根据需要向裁缝提出修改意见,如此更加直白、更易说明,不是吗?”
“嗯,紫幽说的倒是有理。那么就依紫幽吧。不过你确定裁缝能照你的设计制出你想要的衣衫样式吗?”
“没关系,小峰尽管物色裁缝,定好人选,紫幽会亲自示范给他们看,如何将我设计的图纸制成成衣。到时候,定要教我们的夜华绸缎庄一鸣惊人!”
“呵呵,好。”
看御紫炎讲得眉飞色舞,慕华峰的笑容也不自觉的爬上脸庞。
“啊,不过——”
御紫炎略微迟疑了片刻,复又开口同慕华峰商量道,“到时候,紫幽可能会安排几个自家人在绸缎庄内。还希望小峰不要介意。”
“无妨,只要是照常做事,谁的人,华峰并不在意。况且这绸缎庄本就是你的产业,我在帮你打理不是么?”
“嗯——”御紫炎再一次笑得灿烂如花。
“少爷,老爷命霜洁来接少爷回家用午膳。”二人相谈正欢,霜洁却出现在店铺门口。
御紫炎一看天色,竟已过晌午。那个男人——明知他出门了还要坚持等他一起用膳。唉——
“既是家中来人接你,紫幽便快快回去吧。”慕华峰笑道。
“对不住,我先走一步。明日再来寻你。”御紫炎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五十六章 旖念、邪念 (改后)
章节字数:4097 更新时间:10-06-12 13:52
第五十六章旖念、邪念
“回去查探一下,跟着我们的,是谁的人。”
告别了慕华峰,御紫炎的眼神冷了下来,传音入耳对霜洁淡淡说道。
霜洁微愣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是。”
“嗯。爹爹可有说些什么?”
问起御天行之时,御紫炎心中莫名一紧。
“没有。老爷只是命霜洁来接少爷回去用膳而已。”
从今日一早,霜洁便觉得御紫炎与平日有些不同。只是又说不上有何不同。此时御紫炎又平白问出这么一句话。
陛下心中有何想法,殿下不该是最为清楚的么?怎么这会儿反而来问她呢?
“老爷应该对霜洁说些什么吗?”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御紫炎有些心不在焉的随口说着,脚下加快了速度。罢了,昨夜之事,便当是一场梦吧。
是他自愿将爱人之心送了给曼珠,如今虽是曼珠不再给他反悔的机会,他也没有理由怨罪旁人——说到底,是他自己的选择——虽然……
御紫炎微微晃晃头,悠悠叹息一声,罢了,想这许多也已是枉然。
不如就照平常一般待他。同性之恋、父子之恋,皇族之中,个个都是惊天动地的禁忌。便是他寻回了爱人之心又如何?他与父皇,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与其再伤一回,倒不如就这样将一切深埋在心底,只是留在父皇身边陪伴他,直到他不再需要——说到底,他也同样是个寂寞的人啊……
跟在御紫炎身后的霜洁,听见御紫炎不住的叹息声,心中愈发疑惑。看着御紫炎显得有些飘渺的背影,霜洁一时间似是隐隐预感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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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福鸾宫,御雪寒的寝殿之内。
“回主子,三皇子今日出宫在闹市区盘下一家店铺,似乎预备与昨日那乡下小子合伙开一家绸缎庄。”
“绸缎庄?”
御雪寒低声重复道。好端端的,那个人怎么想起在宫外开家绸缎庄?明明还不到及冠出宫建府的年龄。
“是,是绸缎庄。而且三皇子并未用真名,而是化名慕紫幽,声称自己是那乡下小子的兄弟。”
“嗯。知道了。继续监视,小心不要被发现。下去吧。”御雪寒挥挥手,说道。
“是。”来人回了一声退了下去。
“我正愁在宫里下手耳目太多。你便自己跑到宫外闲晃。如此便不要怪我出手了。”
御雪寒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一松,一个碧玉茶杯由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清脆一声响,顿时晶莹剔透的一个碧玉杯七零八落。
“殿下!殿下怎得如此不小心?可有伤到?”
寝殿外婢女听到殿内响动忙进来查看。
“放肆!本殿寝殿,岂容你随便乱闯。”御雪寒冷声斥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担心殿下安危,还请殿下开恩。”
闯进来的婢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跪倒在地上连声求饶。
“哼。你既是已说了自己该死,又要本殿如何开恩?”
“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啊!”
婢女此时已是抖若筛糠,只剩不住叩头讨饶。
“罢了——”
御雪寒挥挥手,突然邪笑一声,“要本殿饶了你也不无可能。”
婢女正欣喜逃过一劫,却又听到御雪寒说道,“只要你趁三皇子出宫之时设法令他服下此药,本殿便饶你这一回。”
接过御雪寒扔过来的药粉,仔细分辨,婢女刚刚恢复的脸色顿时再次变得铁青,“殿——殿下,这,这——这药,这药……”
“没错,正是碧云笑。”
碧云笑与醉仙魂,同为春药。只是,这碧云笑是专对承欢人下的男子使用的。只需极少量,便可使人浑身无力、柔若无骨,燥热难当,无法自持。
“殿下——殿下饶命啊。殿下饶了奴婢吧。”
婢女此时只恨自己为何还不昏倒在当场。
“哼,本殿不正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么?怎么?还是说,你现在就想早点去投胎?”
“奴婢——”
毕竟是凤方芸身边的人,哪里有什么善类,为了保住性命,只有铤而走险,盘算至此,婢女轻咬樱`唇,最终下定决心,颤抖着声音说道,“奴婢遵命。”
“很好。”
御雪寒冷笑着说道,“既是母后身边的人,就该知道如何做事。手脚利落一点,不要让人逮住把柄。”
“是。”
“下去吧。几时动手,本殿会再传唤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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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得如何?”用过晚膳,御紫炎叫过霜洁问道。
“回殿下,那人后来进了福鸾宫。”
霜洁后来追踪那监视御紫炎之人,结果发现那人竟进了皇后的福鸾宫。
“哦?”御紫炎扬起姣好的眉。
“是皇后娘娘么?”霜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那个女人,竟将主意打到殿下身上。
“应该不是。”
御紫炎摇摇头,那个女人心机虽重,却大多用在献媚讨好之上。由她那日眼中流露出的怨毒看来,她并非如此深谋远虑之人。若是当真派人尾随,大概便会在他出宫落单之时直接下手加害于他。
如今并未有所行动只是从旁监视,福鸾宫中有此心机、又同样关注于他的——“大概是四皇子。”
“四殿下?”霜洁有些意外。
“嗯。不错。”
“他为何——”
“我并不清楚。”御紫炎摇摇头,说道,“只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令我莫名的有些厌恶。”
“——”
只听说四殿下平日里为人谨慎。与狂妄自大的二殿下完全不同。不过既是殿下如此说,定有殿下的道理,“那是否要霜洁——”
“不必。跟踪之人功夫极其一般。想来是因为四皇子以为我武功平平,是以并未多加防范吧。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何打算。”
“老四怎么了?”御天行由后殿走出,正听到御紫炎与霜洁的对话。
“陛下。”霜洁行礼。
“嗯。”
御天行应了一声,便又问向御紫炎,“可是老四想要对炎儿不利?”
霜洁福身一礼告退,全然不顾御紫炎挽留的眼神。今日殿下果然有些奇怪。晌午时分回宫之后,虽是照例同陛下一起用膳,席间却几乎不曾做声。
用过膳之后也是一人躲进密室打坐练功。晚膳时愈发话少,似乎都不曾抬头看过陛下。霜洁只道是二人又因什么小事闹了些不愉快,才快些告退,将时间留给父子二人。
“……”
御紫炎目光有些闪躲,“父皇沐浴后该将衣衫穿戴整齐再出来。”
“这是在父皇的寝殿之内,穿得随意些又有何不可?”
御紫炎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吗?这哪里是“穿得随意些”?明明是衣衫不整!湿漉漉的黑发还在滴水,使得御天行一路走来的地板上留下点点水渍。一件单薄的玄色里衣早已湿了大半,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御天行健壮完美的身躯。大敞的衣襟更是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上面还挂着点点水珠。
“到底是早春时节,父皇仔细受了风寒。”
终是担心这男人的身子,御紫炎转身由柜中取出一条干洁的布巾,递与御天行。
“炎儿终于肯和父皇讲话了?”趁着御紫炎伸出的手,御天行将御紫炎拥入怀中,俯身在他耳边问道。
“——”御紫炎有些不自在的想要闪躲。
“炎儿在同父皇闹什么别扭?昨日还好好的。”御天行佯装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什么。紫炎只是今日在外跑了大半天,有些乏了。”
既是御天行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御紫炎也乐得装作无事发生。
“如此,炎儿今日便早些沐浴歇息吧。”
“父皇都将紫炎的衣衫弄湿了,紫炎除了去沐浴还有其他选择吗?”
御紫炎没好气的说道。既是无事发生,便还让他如平常一般与这男人相处吧。
“呵呵,是父皇的不是。炎儿快些去沐浴吧,身上的伤刚好,小心受风。”御天行的声音中满含柔情。
“——父皇才是,快些将头发与身子擦干,再换件干爽的衣衫。”
“好,父皇知道了。炎儿快去吧。”
御紫炎离开后,御天行满脸柔情的面容恢复一片冰冷,低声唤道,“霜洁。”
“陛下。”霜洁无声闪出身形。
“照看好你主子。莫要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霜洁明白。”
——
温暖的浴池中,依旧残留着御天行身上淡淡的冷香。坐在温热的池水中,御紫炎觉得脸上微微的有些发烫——今日的池水似乎温度有些偏高了。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眼神蓦地有些空洞,御紫炎掬起一捧池水,又眼见得池水由指间缓缓流逝,口中低喃着“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菊梦”。
抬起双臂随意搭在池边,仰望,浴池的屋顶也如御华殿正殿一般,是透明的琉璃,抬头望去,正是娥眉弯月。
“离秋菊时节还早呐——”
御紫炎说着无意义的话,心中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个有千般好、坐拥江山的男人会用情于他?原本以为今生终于有了机会可以享受一下父子亲情,却不知自何时起,那份亲情早就变质。
又或许……那个男人,从来未将他当做亲生骨肉看待?
御紫炎眼中划过一抹黯然。比起爱情,他更想要亲情,因为在他心中,亲情不会淡去,更加不会有背叛——
“背叛”?御紫炎视线一阵恍惚——为何想到爱情,他心中总是涌起“背叛”这个字眼?
手指轻敲额头,努力忽视头痛欲裂的感觉,一时间,御紫炎的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御紫炎轻笑一声,手在水中摇曳舞动,口中喃喃念道,“这还真是夜禹桥遗留下的坏习惯,总爱以理智推析情感,岂知注定无解——”
第五十七章暴怒边缘
数日后,御紫炎照例到绸缎庄去看视准备进度。只见慕华峰正抱着本账册,忙前忙后的指挥送布匹来的小工将布匹摆放整齐。
“辛苦小峰了。”御紫炎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拍拍慕华峰的肩膀。
慕华峰回过头见是御紫炎便露出一个极温暖的笑容,“紫幽来了?你先坐坐,我忙完再来陪你。”
听慕华峰此言一出,御紫炎喷笑出声,夺过慕华峰手中的账册,强忍着笑意说道,“小峰说得我好像独守空闺的小妇人一般。紫幽好歹也是你的合伙人,难道要当个米虫闲置在一旁做摆设么?”
听御紫炎如此调侃,慕华峰脸上有些发烧,讪讪的说,“我不是——我。”
“呵,紫幽玩笑之言,小峰何必如此紧张。你且安排好布匹,我来帮你看账。”
“怎么?你会看账?”慕华峰有些意外。
“怎么?我不该会看账么?”
御紫炎有些好笑的反问道,心想这慕华峰是把他看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还是当真将他想成富贵之家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了?
“呃——也,也不是。”
慕华峰再次语塞。老实说,他当真以为御紫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翩翩少年公子了。或许他家也是商贾世家,那他自小懂账也便没什么稀奇了。只是普通商贾世家又何须隐瞒真实姓名?他一直以为这个自称紫幽的小公子,即便不是皇亲国戚,也至少是哪家达官贵人之子。
“好了,若是小峰信不过我,大不了我看过账后,小峰再重新核对一遍好了。”
“不必,不必,我自是信得过紫幽的。”
“嗯。你快去忙吧。”
……
“忙完了?”放下手中的账簿,御紫炎抬头正看到慕华峰向他走来。
“嗯。”
“去喝杯茶?”
“你不用回家用膳吗?”向外看看天色,已接近晌午。
“嗯,所以只是喝杯茶。今日爹爹有些忙,午膳会晚一些。”
“你们父子平日里都是一起用膳么?那么多兄弟一起?”
慕华峰后来问过御紫炎家中到底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听过御紫炎报出的数字后,慕华峰足足愣了一炷香的时间。
确实那个人数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这也是慕华峰一直以为御紫炎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原因。恐怕这世上除了皇上,也只有哪家王爷才有可能有如此众多的子嗣了吧。岂知御紫炎正是那位皇帝陛下的儿子。
“呃——那倒也不是。”
其实只有他一人与父皇每日同食同寝,“我与爹爹感情好些……”
只是他爹爹的“感情”,有些特别——
“哦。那你爹爹定是十分看重你,不然十个兄弟、四个妹妹,算上紫幽十五个子女,你爹爹怎会单单与你一同用膳,而且还每日定要等你一起。”
“——”
御紫炎心中暗自苦笑,过去不曾觉得,如今经由慕华峰口中说出,御紫炎自己也觉得御天行对他实在是太过特别了一些。
为何自己过去从未发现过御天行对待自己的特别之处呢?是因为自从出生之后二人便朝夕相处么?距离太近,以至于他有时甚至忘了那男人的异于常人的特殊身份。
如此想来,也难怪皇后与二皇子、四皇子对他的敌意如此深重了。
只是为何呢?明明见过他手握他人生死,甚至可以轻易改变一座城、甚至一个国家的命运,自己却从未觉得他可怕或危险。明明知道他可以参破人的命盘,是以对所有人的生死都满不在乎、甚至是视若草芥,自己却从未觉得反感。
是因为他唯独看不透自己的命盘么?是因为他对自己总是和颜悦色么?是因为无论多么细微的事,只要事关自己,他都绝不会当做小事么?是因为,自己早已习惯他的存在了么?
习惯——当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啊……御紫炎在心中默默感叹道。
“紫幽,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慕华峰的声音将御紫炎由沉思中唤回。御紫炎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中,二人早已走到鹤吟轩门口。
“没什么。”御紫炎回转心神,对慕华峰笑笑,便率先进了茶轩。
小二见又是上回那位风度翩翩的小公子,忙笑着迎上来。
“小公子您来了,楼上雅间刚好空着呢。”
“多谢小哥。”
御紫炎笑着点头示意,“还是老样子。”
“好嘞。”
小二点头应了一声,便将御紫炎二人往楼上让,“两位公子楼上雅座请。小的这就为公子准备茶具、点心。”
“有劳小哥。”御紫炎照例拿出一锭银子交予小二,剩余的自是当做打赏。
“小峰,我们先上去。”
“好。”
……
准备好茶具,御紫炎正准备取水烹茶,却是眉头微蹙。
不动声色的继续烹茶。慕华峰自是不曾发现御紫炎的一瞬停顿,更不曾看到御紫炎手指微微一动。
“咦?奇怪,突然觉得有些困。”
慕华峰努力眨眨双眼,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的说道。
“是么?工夫茶需些时候,小峰自是睡一会儿吧,待紫幽烹好茶,再叫醒你。”
“好吧。只是可惜了,我很爱看紫幽烹茶时的模样呢——”
喃喃的说着,慕华峰已是沉沉睡去。
将慕华峰安置好。御紫炎继续烹茶。只是待茶备好,御紫炎也不曾叫醒慕华峰,而是自顾自的饮下第一品。
“哐啷”一声,茶杯落地。御紫炎顿时瘫软在地。
“公子,看来药效发作了。”
推门声响,门外进来一名形容姣好的女子,娇柔的女声低低说道。
“呵,碧云笑果然名不虚传。药效立竿见影。”
门外一名男子,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来人自鸣得意的说着,却不曾察觉本应浑身无力瘫软在地的御紫炎却微微挑动姣好的眉,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
“公子,另外一人如何处置?”
“先将他带走。土包子稍后再来料理也不迟。”
“是。”
女子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后,门外又进来两名男丁。
“带走。”少年公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狠厉。留下两个字,便率先走出了房门。
——
待一行人离去后,小二战战兢兢自楼梯下面转了出来。那位举止优雅的小公子被人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可是带走他的可是四皇子殿下,便是给他十条命、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位高权重的皇子殿下啊。
小二心中正似火烧一般,背后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不必担心,我家公子不会有事。你自照看好雅间内另一位公子。事后我家公子定会好好打赏与你。”
小二惊得猛回头看去,却见身后并无他人。不过方才的声音——既是说那小公子不会有事,便希望他当真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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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套进布袋中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候。御紫炎觉得自己被放在一片柔软之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后,布袋口被打开,御紫炎看到自己果然是躺在一张床上。
打量四周,房内布置透着股说不出的香艳与煽情,看来该是哪家欢乐场。对他下了碧云笑,又将他带到此处,看来该是间小倌馆了。
御雪寒倒是不笨,没有将他带回福鸾宫去。
感受到两道贪婪下流的
第24回
视线,御紫炎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看向床前,正站立着一名相貌粗犷的大汉,一道屏风之后坐着的,正是悠游自在喝着茶的御雪寒。
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情,御紫炎淡淡瞥了一眼竹编的屏风,便偏过头不再言语。
“哼,服了碧云笑一炷香的功夫,眼神还能保持一片清明么?看来你果然不能小瞧呢。”特意压低的声音冷冷的说着,“只是,等下你便会意乱情迷了——在男人身下呢。”
还不待御紫炎衣袖中的暗器放出,门外一声冷哼,“炎儿到底打算陪他玩耍到何时?你可是忘记爹爹曾经说过的话了?”
话音未落,只听房门砰地一声顿时成了一片断木残骸,一名玄衣男子面色不善的出现在门口。房内温度顿时降至冰点。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五十八章 杀意骤起 (改后)
章节字数:3455 更新时间:10-06-12 14:10
第五十八章杀意骤起
“炎儿可是要爹爹亲自动手么?”玄衣男子站在门口,紧锁眉心,紧握发青的双拳昭告着主人早已隐忍到极限。
御紫炎心中暗自一惊,手上的暗器迟疑了片刻,床前的壮汉却已直直扑到在地,连哼一声的时间都不曾有,便一息毙命。
御紫炎再也不敢耽搁半分,忙从床上闪身来到屏风之后,只见玄衣男子正扬起手,暴乱的掌风四散飞溢,青筋暴起的手掌正袭向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的御雪寒。
“父皇!”御紫炎低声惊呼一声,忙展开双臂抱住御天行冰冷僵硬的身子,“父皇冷静些。父皇冷静些——”
——
紧紧抱着御天行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父皇冷静些”,温润如水的声音不住的安抚着御天行暴怒的情绪。此时御紫炎早已顾不得呆坐在一旁的御雪寒了。
不知过了多久,御天行暴乱的掌风才总算平静下来,伸直的手臂才缓缓放下。
御紫炎此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放开手,望着眼前这个还差一分便走火入魔的男人,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炎儿是在挑战父皇的极限么?”
声音依旧冰冷到极点,一对凤目中迸射出的杀意使御紫炎意识到这个男人绝非说笑,他绝对有可能在下一瞬间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亲手抹杀,只因他想要给御紫炎服用碧云笑——即便并未得逞。
“父皇,你的气息尚不平稳,此时不可再动怒。”
御紫炎并未去在意御天行眼中的杀意。而是担心御天行当真控制不住暴乱的内力,走火入魔。
“洁!”御紫炎低唤一声。
“少爷。”
“先将他带回去。爹爹需要调息。”
“是。”霜洁领命封了御雪寒的穴道,将人带走。
整间小倌馆早在御天行到来之时被默与霜洁清场了。
此时,本应人声鼎沸的小倌馆,却静得落针可闻。
御天行僵硬着身子任由御紫炎轻轻牵着他的手将他带至床前,却迟迟不肯坐下。
见御天行迟迟不动,御紫炎叹息一声,柔声说道,“父皇将就些,只是坐下调整气息,歇息片刻便好。嗯?”
御紫炎此时的软语轻声,反而再一次刺激了御天行的神经,想到方才破门而入的一霎那,看到这人儿一动不动的躺在眼前的床上,被个匹夫以下流的视线肆无忌惮的扫视。
虽是明知这人儿并未真的中了碧云笑,却还是恨不得将所有碰过他、看过他、对他起过邪念的人杀个干干净净。心中杀意再次萌生,再也不想压抑,御天行猛地将御紫炎扑倒在床上。
“痛!”
猝不及防被御天行扑倒,御紫炎顿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背后虽是柔软的床榻,却还是撞得生疼。
御天行却仿佛并未听到御紫炎呼痛声,眼中流转的金光似是较平日更盛,低沉喑哑的嗓音由齿缝间逼出,“父皇是否该将你囚禁起来才能不让别人瞧了去、骗了去、掳了去?嗯?”
御天行修长强壮的身子压在御紫炎身上纹丝不动,若是放在平日,御紫炎此刻早已不自在的反抗挣扎,只是此时他只是一心记挂着御天行又渐不稳的气息,只是任凭御天行紧紧箍住他的身子。
御紫炎扬起唯一可以动作的右手,一面自上而下轻轻抚着御天行的背,一面缓缓地将一丝一丝的内力注入御天行体内,口中一遍一遍轻声重复念着,“父皇,炎儿好好的。父皇,没事的。没事的父皇。父皇,炎儿好好的。父皇莫要心急,放轻松,放轻松——”
御紫炎轻柔的呢喃仿佛咒语一般,抚平了御天行焦躁动乱的心绪。那仿若天籁的低语,使得御天行渐渐放松了身体、平静了心情,紧绷的身子也卸了力,却是依然自上而下拥着御紫炎。
“——”
御紫炎自是觉出了御天行渐渐平静下来的气息,手中却依然不曾停下,口中轻声问道,“父皇可觉得好些了?”
“——”
御天行半晌不曾言语,只是将头埋进这人儿的肩窝,贪婪的吸吮着独属于这人儿的气息。
“父皇可是在撒娇么?”
御紫炎的话语中隐隐含着一丝笑意,心中竟是一时忘记了曼珠之事。御紫炎甚至在想,或许所谓曼珠契约,不过是梦一场,他与父皇之间,或许——
“若是父皇撒娇,炎儿可会一直对父皇如此亲近温柔?”
不肯移开头,御天行的声音显得有些闷沉。
“呵,自是不会。”御紫炎忽然有些坏心眼的想要逗一逗这个正在撒娇的男人。
“嗯。父皇知道。”
御天行低低应了一声,此刻却是毅然决然的起身,“此次是父皇失态了。”
没想到御天行是如此反应,御紫炎的心中莫名的隐隐一痛。这个男人他——
御紫炎亦坐起身,声音不再似方才柔得似能滴出水来,恢复往日的风轻云淡,“父皇既是好些了,不如这便回宫吧。用过午膳,父皇再好生歇息一会儿。”
“嗯。”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便由床上下去,站起身,率先一步出了房间。
御紫炎随后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回宫路上,谁都不曾再说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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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殿下。”
刚到御华殿门口,便见李祁、霜月霜洁、以及缘枫墨雨,齐齐站成一排迎了出来。
“父皇乏了,洁,命人准备午膳。”
不等御天行开口,御紫炎抢先对霜洁说道,随后又转头对李祁说道,“父皇用过膳需小憩片刻,还请李大人费心应付前来觐见之人。”
“是。”霜洁应声退下。
“殿下放心,微臣自会安排妥当。”李祁也欠身行礼道。
“多谢。”御紫炎淡淡一笑。
御天行此间未发一言,只待御紫炎话毕,他便径直走进御华殿。
站在一旁的几人均是愣了一愣。方才虽只是一闪而过,总觉得陛下的眼中似是一片冰冷——到底陛下在外发生了何事?方才一阵风似的冲出宫去。此时明明有殿下相伴,却依然是冰冷一片。难道是殿下惹得陛下不愉快了?
看出几人的疑惑,御紫炎递给几人一个安抚的浅笑。
这一笑,反而使得几人心中愈发疑惑——为何殿下的笑容,也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般空虚疏远?
到底是李祁沉着冷静,不待性情直爽的霜月和少年心性的缘枫墨雨多说多错,便使了个眼色带着几人退下。
——
无声的用着膳,殿中只留霜洁一人侍候。殿内莫名凝重的气氛饶是一向心境平和的霜洁也觉得有些透不过起来。
就当霜洁已有些站立不安之时,御天行冷冷的说道,“老四的事,炎儿准备如何处置?”
御紫炎手中的汤匙微微一顿,随后看向御天行,浅笑着回问道,“父皇意下如何?”
霜洁觉得周身又是一阵冷意——并非为着陛下冷冷的声音,而是为着殿下那完全未达眼底的空洞笑颜——那笑颜,仿佛是一张面具,一张没有温度、没有一丝变化、没有半点人气的面具。这般的殿下,这般的表情——
“杀!”御天行手中的筷子应声折断。
御紫炎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说道,“麻烦洁帮父皇换一副筷箸。”
霜洁应了一声忙退出大殿。再在里面呆下去,恐怕便是她也要失去常态了。
“父皇可是认真的?”御紫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双手手肘抵在桌上,十指交叉,侧目望向御天行。
“炎儿以为父皇像在说笑么?”御天行眯起一双凤目。
“方才父皇可是在问紫炎的主意?”并不回答御天行的反问,御紫炎突然掉转话锋。
“不错。”
“那么此事可否让炎儿来处理?”
“你?”
御天行剑眉一挑,突然邪邪一笑,“你想如何处置?”
“抹了他的记忆便是。”
御紫炎也是换了一副松松垮垮的笑容,向后仰身倚着靠背,不经意的说道,“难得紫炎有此方便的异能,乐得拿来一用。”
“为何要留他?”御天行的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父皇明明比紫炎更加清楚,御雪寒,命不当绝。”
“哼,若是朕想杀他,便是阎府不收他又如何?不过是朕再舍去几十年的寿元。”
御天行头一回不在御紫炎面前自称“父皇”,而是,“朕”。
“父皇!”御紫炎声调略微提高,“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朕没有开玩笑!”御天行此时竟是对御紫炎露出疾言厉色。
“陛下,您的筷子——”就在二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之时,出到殿外取筷子的霜洁适时返回。
御天行再也不发一言,闷头用膳。
第五十九章冷静
“此事,紫炎会去处理。父皇不要再为此事烦心了。”草草用完膳,御紫炎放下碗筷,起身离去前淡淡说道。
“随你。”御天行冷冷的两个字。
“谢父皇。”
御紫炎离去的脚步略微顿了顿,却是不曾回头,只留下三个字,便出了殿外。
“啪——”
又一双碧玉筷箸应声折断。霜洁正要上前收拾,却被御天行喝止,“退下。”
“——是。”
待殿中只剩御天行一人,他仰头向后靠去,“炎儿,朕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满腔怒意,久久无法平息。今日已是因为御雪寒之事迁怒于御紫炎。
明日呢?再明日呢?御紫炎已愈发生的出色,不仅是容颜,那性情也是愈发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昔日的御颙岚、那日的慕华峰……御雪寒对御紫炎是起了邪念,他尚可借着怒气显出杀意。
可是其他人却只是单纯的被那人儿吸引,若是再留御紫炎在身边,或许他当真有一日会因旁人与他的亲近抑制不住怒气,最终伤害到那人儿。
“炎儿,你的好,才是毒药,会上瘾,会戒不掉啊——”
“殿下——”
跟随御紫炎出到殿外,霜洁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嗯?”
御紫炎淡淡应了一声,仿佛方才御华殿内的电光火石不过是幻觉。
霜洁心中疑云盘旋,殿下方才对陛下那般冷淡态度,是为了四殿下,亦或是为了陛下方才的暴怒?可是殿下心中明明该知,陛下如此失常,全是为了殿下他啊——
“陛下他——”
“抱歉,吓到洁了么?”御紫炎淡淡的声音辨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不会。”
“嗯,倒也是呢,过去的父皇,怕是冰冷更甚吧?”
“陛下过去虽是待人疏冷,却是不曾如此暴怒。”
“呵,洁若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御紫炎轻声笑着,终于转回头看向霜洁。
“霜洁只是觉得陛下对殿下之心,至真至诚,便是反应有些欠妥,却到底是为了殿下。”
“唉。”
御紫炎叹息一声,“……父皇对我千般好,我放在心里。只是父皇的情意愈深,紫炎愈是觉得心中亏欠于他。”
“殿下因何会觉得亏欠于陛下?”
霜洁有些讶然——她从不知殿下心中竟是如此想法。
“因何?因何——”
御紫炎不知是在问着霜洁,抑或问着自己,“因何——或者只是错了机缘,那般深情切意,太奢侈,太虚幻,要不起,也早已不需要。是以亏欠他。”
“殿下——”御紫炎的一番话说的霜洁愈发疑惑。
“洁啊,温柔是毒物,会让人上瘾,不想戒掉。”
御紫炎也不管霜洁是否能够了解,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只是紫炎忘了,抵不过这毒的,不止紫炎一人。或许他,更容易上瘾。也许若是我早些发现,早早离远些,他便不会如此辛苦了——”
“殿下——”
一时间,霜洁觉得眼前的殿下仿佛是个历尽沧桑的老者,又仿佛是个悲悯众生的神明,傍晚华灯初上,淡淡乳白色的灯光薄薄一层覆于殿下精致的脸上,使得殿下显得愈发不真实。
“洁,带我去见四皇弟吧。早些解决了此事,我还要出宫去看望一下小峰。发生了这许多事,该对他有个交代。”
“这么晚了,殿下还要出宫么?”
霜洁意外的问道,“慕公子那边,霜洁已大略交待过。慕公子也要霜洁转告殿下不必担心他。殿下若是挂心,不如明日一早再去看望慕公子。今日还是——”
“洁不必再言。今夜我会回凌烟宫休息。洁稍后再对父皇说一声吧。”
“陛下他今日心情不佳。霜洁认为殿下还是陪在陛下身边为好。”
“正是因为他心情不佳,我才不可陪在身边。”
“……”
霜洁总觉得今日殿下所说的话有些难懂。
“不必再想了。洁只管照我说的做便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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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弟受委屈了。”
到了偏殿,御紫炎见到御雪寒仍被封着穴道,端坐于座上。
“呵,三皇兄终于想起四弟了么?”
“怎么?紫炎冷落了客人,四皇弟恼了?”
御紫炎挑了挑眉,斜着眼角看向御雪寒。
“三皇兄是父皇的心尖宝贝,四弟怎敢对三皇兄恼火。”
御雪寒的话中暗暗含着讽刺与奚落。
御紫炎妙眉微蹙,此人到了此时尚不知留些口德么?还是说,想要借此激将法套他的话?真是枉他心机深重,如今却在此白费力气。
“紫炎无心权势,更不会与你争抢什么。你又何必自寻烦恼,草木皆兵呢?”
御紫炎摇摇头,似叹息着走至御雪寒面前。
“三皇兄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御雪寒故作轻松的说道,只可惜微微颤抖的声音到底泄露了他此时的胆怯。白日里父皇露出的杀意他并非没有知觉。只是仗着他是皇后所出,御雪寒觉得父皇定不会当真伤他性命,最多是受一顿皮肉之苦。
而他此次,却是知道了一条天大的宫廷秘闻。当时父皇看向他的那眼神,分明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
为了一个皇子,父皇值得如此?他认为断无可能。那么便是他原本随便散布的谣言如今竟然成真,父皇对眼前之人,当真抱着别样情怀。
只是他转念一想,此事若是外传,必定有损父皇声誉,更甚者,他若有心借题发挥,到时江山易主也未必是天方夜谭。
如此可能他能想得到,父皇自然也会轻而易举想到。父皇既是能想到这一层,又岂会养虎为患留他性命?
“呵,你此时才觉得怕,不觉得晚了些么?若是能令你吃一堑长一智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只可惜,若留着你的记忆,父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御紫炎一边说着一边愈发走近御雪寒,“坦白说,你是生是死,紫炎其实并不很在意。只是父皇平白因此见了寿元却不是紫炎所乐见。是以——”
“四皇弟忘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吧。也忘了你曾兴起过这般愚蠢的念头。”
御紫炎一双紫瞳似能诱`惑人心一般深深望进御雪寒的双眼,口中稍显低沉的话语仿佛对御雪寒施了一道魔咒,御雪寒只觉一阵浓浓睡意袭来,双眼用力眨了眨,终是失去了知觉。
“洁。”
放开托着御雪寒下颌的手,御紫炎由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漫不经心的将十指擦了个遍,才开口唤霜洁进屋。
“殿下。”
“送回去吧。小心些。”
“是。”
“还有——”叫住架了御雪寒欲转身离去的霜洁。
“殿下还有何事?”
“记得提醒父皇早些歇息。”御紫炎犹豫再三,终是开口说道。
“——”
霜洁一时无言,“殿下何不亲自去说?照殿下对陛下的了解,觉得陛下可是会听霜洁一言?”
“他若是不听,便随他去吧。”
御紫炎微微蹙起眉,背起双手,潇洒走出殿门,身后留下一句话,“到时留话给李大人,仔细父皇不要受了凉。今日他气息大乱,身子难免虚一些。”
看着御紫炎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霜洁心中终是不解——殿下明明如此挂心陛下,又为何偏要特意避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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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儿出宫去了?”
霜洁将御雪寒悄悄运回福鸾宫,便回到御华殿将御紫炎的交代转述给御天行。
“是。殿下说今日会到凌烟宫休息。请陛下早些歇下。”
“嗯。”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
霜洁心中微微诧异,她原本以为陛下会执意要殿下回来住。却不想陛下如此轻易便应承了下来。
“如此,奴婢先行告退。”掩下心中疑惑,霜洁施礼告退。
待御华殿的门合上,御天行冰冷的面容一瞬间崩垮,疲倦之意涌上心头——白日险些走火入魔,早已耗尽了他的心神。
“炎儿,父皇要放手吗?父皇不愿放手啊……”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六十章 冬腊寿辰 (改后)
章节字数:3545 更新时间:10-06-12 16:44
第六十章冬腊寿辰
那日以后,御紫炎便声称绸缎庄事务繁忙,每日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干脆住在外面。后来在御天行的默许下,御紫炎实际上搬回了凌烟宫。
如此忙碌了大半年,绸缎庄的生意基本上步上了正轨。
“小峰,看看我设计的新款式。”
绸缎庄的内室,慕华峰正坐在梨木椅上喝茶,御紫炎边说边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
慕华峰端到的嘴边的茶杯停在了半空,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御紫炎,身穿一件淡紫色的丝质长袍,上身贴身收紧,下身外罩多层透明薄纱蓬松立体感极强。紫色的长袍外面罩了一件鹅黄色细绒短袖小坎,小坎的领口袖口是鹅黄的软绒自由飞舞。配上御紫炎天生的白皙皮肤还有紫色的双瞳和泛着紫芒的毛发,恍若坐敷童子下凡。
一时间,慕华峰竟看呆了。
“小峰?小峰!”在慕华峰眼前晃晃不大的手掌。
“啊。”
慕华峰猛地回过神来,“紫幽,这身是女装吧?试穿的话也该叫霜洁或者霜月来吧?”
好险,差点被这个小鬼迷住——慕华峰暗自深吸一口气。
“没办法啊,这身衣装是为身材偏胖的女子设计的。洁和月身材都太纤细了。”
御紫炎一边捏捏自己身上的肉,一边要慕华峰喂他葡萄吃,“啊——”
“紫幽——”
手里的葡萄本是要自己吃的。见御紫炎张开两片粉`嫩晶莹的唇,慕华峰有些为难。
“啊——”御紫炎固执的张着嘴。明知慕华峰并非小桐,但他还是偶尔想要在这人面前耍赖撒娇。
“你啊。”慕华峰无奈的将剥好皮的葡萄送入御紫炎的口中,柔软的唇碰到慕华峰的指尖,微凉的触感让慕华峰的心头无端一热。
“唔——虽然不如夏天的好吃,不过味道也不错。”
舔舔唇,御紫炎说到,“还要,啊——”
“自,自己拿去吃。”慕华峰有些慌张把装葡萄的碗塞给御紫炎,抓起茶杯猛灌一口。
“切,和小桐一样木头人一个,不好玩。”
慕华峰顿了一下,“你那位故人,跟我当真如此像?”
“嗯,长相,气质,暖洋洋的笑容,嘴唇上的黑痣,一模一样。”
紫炎一边塞着葡萄一边说着,弯弯的眉眼,预示着主人的好心情,“啊,不过做生意的头脑他是一点没有。不过他小时候甚是淘气,以捉弄我为乐。长大后才像你这副呆样子。”
“既是有不同,就不要总是把我们相提并论。”
慕华峰有些失落的小声说道。
紫炎愣了一下,“对不起。未曾顾及你的感受。看到你想起很多和小桐有关的事情,一时忘形了。抱歉。”
“哎,罢了。容忍你又非一两日。想来你我相遇也有大半年光景,你似乎一直心事重重。捉弄我能博君一笑,也算物有所值吧。”
“嗯——”
御紫炎低下头去,片刻,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今日我爹寿辰。我先走一步。”
“好。”
“今日是御寰皇帝陛下的生辰,这么巧,也是紫幽爹爹的生辰啊——”御紫炎走后,慕华峰口中喃喃的说着——
今年正逢御天行三十岁寿辰,举国欢庆,大央城上下张灯结彩,宫内更是宴请文武百官,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御紫炎不喜吵闹,静坐片刻便退了出来。
御紫炎从宴席上退出来,正是华灯初上,晚风吹得御紫炎有些冷,不禁将衣领收了收,继续慢悠悠的向前走。
慕华峰说得不错,御紫炎确实有心事。他的心事,便是御天行对他的感情。
自从御天行因御雪寒之事暴怒险些走火入魔那日已大半年过去,御紫炎借口绸缎庄生意有意疏远御天行。而御天行也不再如从前一般定要将他留在身边,而是默许了他的远离。
最近晏灵有意无意总是对他提起,御天行大半年来埋首国事,常常几天不眠不休,也不按时用膳,就算用膳,吃没两口便命人撤了。
今日刚好是腊月初八,前世的习俗,该是吃腊八粥的日子。
想他今日怕是又要喝得酩酊大醉,也罢,反正也打算给母妃还有洁和月他们煮八宝粥。给他送去一碗,放下便离开——御紫炎心里默默说着,便向御膳房走去。
“三殿下。”
御膳房的人都认识御紫炎。自从御紫炎住在御华殿之事在宫内传开后,御紫炎索性在御膳房要了间小厨房,方便他为御天行准备吃食。
只是没过多久,他便搬回了凌烟宫。这倒也有些好处——众人以为皇帝陛下对三皇子的宠爱不过一时兴起,便多数不再关注御紫炎。
御紫炎也因此落得轻松自在了许多。御雪寒亦是自从上次,便不再有所动作。看来也是同样想法吧。
“嗯,今日大伙儿辛苦了。回头紫炎请你们喝酒。”
“多谢三殿下恩典。”
“你们忙吧。我去小厨房。”
“是。”
进了小厨房,将昨夜就已泡着的各色谷物还有去核的金丝小枣重新洗了,添好水,放于炉火之上。
文火熬着粥,御紫炎拿出随手带的书册,翻到上次停下的地方,准备继续看下去,顺便打发时间。
“三皇弟?”窗外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带着一丝疑惑。
“——”
御紫炎循声望去,“大皇兄?”
这回换御紫炎觉得疑惑。
“大皇兄为何在此?”御紫炎站起身来,微微躬身问道。
“见三皇弟宴会中途离去,久久未归,我有些担心,寻你而来。三皇弟才是,为何在此?”
御颙岚解释着,瞥见御紫炎身边的小炉,“三皇弟这是在——”
“呵,宴会过于热闹,紫炎有些不适应。刚巧腹中有些空,便随便煮些吃食。”
不打算讲出实情,御紫炎随口说道。
“这等小事,吩咐下人去做便好,三皇弟如此出尘的人儿,怎得做这等粗活?”
御颙岚有些不满下人的怠慢。
“呵呵,大皇兄为何动怒?并非御厨们怠慢。这小厨房本就是为紫炎准备的。紫炎喜厨艺,这‘十指沾满阳春水’的事情——”
御紫炎轻笑举起双手晃动纤纤十指道,“紫炎倒是十分乐在其中呢。”
“……”
看到御紫炎有些俏皮的笑容,与三、四年前那个板着面孔教会他坚强求存的六岁孩童,重叠在了一起。那个坚强的孩童曾经深深震撼了他的心。而如今这个在他面前谈笑风生的人儿,又一次,深深地攫住了他的心神。
“大皇兄?”见御颙岚定定的瞧着自己却不言语,御紫炎疑惑的开口唤道,“紫炎脸上有什么么?”御紫炎抬起衣袖想要蹭脸——刚才起火时蹭到灰了么?
“!啊!哦。”
沉浸的思绪被惊醒的御颙岚讪讪的笑到,“呵呵,我只是不曾想到三皇弟也有如此……如此平易的一面。”
“大皇兄说笑了,紫炎本就是凡人一个。若是紫炎平日言语之间对大皇兄有所冒犯,惹恼了大皇兄,还请大皇兄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御紫炎闻言咯咯边笑,边躬身施礼。
“不不不!我并无此意。若非当年
第25回
秋闱之时三皇弟一言惊醒梦中人,我怕是到今日还是浑噩度日。”
“大皇兄本是人中龙凤,紫炎不过稍稍给大皇兄提个醒罢了。根本到底在于大皇兄自身。”
“三皇弟过谦了。”
……
一个时辰过后,米香四溢,掀开锅盖,软糯香滑的粥里加入少许梅花酿和冰糖,粥便煮好了。
分出一些命人送去凌烟宫,然后又盛了一碗,放在保温的食盒里面,御紫炎方才转身对御颙岚说道,“大皇兄如若不嫌弃,不如试试紫炎的手艺。”
“三皇弟这是?”望着食盒内的粥,御颙岚有些疑惑的问道。心想方才不是说三皇弟自己饿了么?命人分些送去凌烟宫乃情理之中,可是这单单于食盒内温起来的一份又是为何?
“这——”
御紫炎顿了一下,侧过头去轻声说道,“不小心粥的分量多了些,是以顺道给父皇添道夜宵。”
“——”
顺道么?御颙岚心中一颤。仔细想来,方才那粥的分量分明不是一人份。恐怕并非“顺道”,而是专门为某人准备的罢。
“大皇兄?”御紫炎有些无奈的想,平日里虽很少与御颙岚打交道,但听说这位大皇子是出了名的一表人才,可是今日怎得见他总是发呆?
“呵呵,三皇弟的手艺,我平日想要求都求不来呢。今日被我碰巧遇上,哪有不要之理。”
“嗯。不如紫炎也帮大皇兄准备一个食盒,大皇兄带回莲清宫再用可好?今日天寒,吃过东西出门灌了风便不好了。”
“嗯,如此也好,亏得三皇弟仔细费心了。”
“哪里的话。”御紫炎笑道。说罢转身去取食盒。
望着御紫炎忙碌的背影,御颙岚心中默默地想道——紫炎,你是在为我着想,还是急着想要去御华殿呢?在你心中,父皇果然比谁都来得重要吧——
第六十一章忘爱问情
送走了御颙岚,御紫炎长出一口气。拍了拍有些笑僵了的脸,便提起食盒去了御华殿。远处歌乐声隐约传来,象征着御寰的和平昌盛,这一切都与御天行的勤勉为政息息相关。
想起那个男人每日埋首公务的身影,御紫炎轻轻蹙起眉。
已有半年多不曾有闲暇与御天行闲谈浅笑了——不,是他不让自己有闲暇让御天行接近。是他有意无意间在他与御天行之间有所保留,隔着一段距离——不至于生疏,却也绝不亲近。
“为何呢?”
御紫炎抬起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口中呼出的热气遇到冰冷的空气凝成一团白雾,模糊了视线。
不知怎的,不自觉的便同他疏远了开来。
御紫炎缓缓向着御华殿的方向走着,心中不着边际的想着——为什么呢?因为他那日渐灼热的视线吧?
不错,巧遇结识慕华峰那日自宫外回来,御紫炎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御天行过于灼热的视线。前世活了76年的御紫炎,不可能不明白那灼热视线所代表的含义——甚至于或许,他比一直待人疏冷无情的御天行更了解那灼热视线的含义。
御雪寒下药之事,他本是向御天行交待过的,并也的到御天行首肯,自行处理。却没想到最后御天行竟是突然出现,且情绪失控。若是之前他还能将御天行对他的别样感情佯装不知,那么经过那一次,他实在无法再装作无知无觉。只是——只是……
不可否认,御天行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来到这世上的十年间,御紫炎即便并不热衷政事权位,对于御天行在政事上的成就,他却从未少关注一丝一毫。
毫不避讳的说,前世的夜禹桥也好,今世的御紫炎也罢,一直是个颇挑剔的人,虽说对别人的过失他极少苛责——但是令他真心实意赞赏一个人,却也是极为少见的事。然而对于御天行,他是赞赏的,欣赏的,甚至是有些憧憬的。
那个男人的风度、性情、决断力、影响力、行动力……从各个意义上来说这个男人均属位于顶端之人。
过去夜禹桥总以为,身边的人,便是再如何出色,近距离相处时日久了,各式的不足自然会显露出来。
然而御天行却是个例外。从那个男人身上似乎找不到缺点。就连他私下无人时使坏任性的时候都会令人移不开视线。
不过,那到底是纯粹的欣赏。情爱,便是刻骨铭心——说那是夜禹桥曾经的信仰也不为过。不过也只是“曾经”。
夜禹桥早已明白所谓刻骨铭心,到底不过只是童话故事里面人们编制的梦想之谈,现实中,两情相悦已然算是奇迹,更莫说“刻骨铭心”的爱情。
虽已记不起夜禹桥为何舍弃爱人之心,但能使得他如此心灰意冷的往事,御紫炎乐得遗忘。只是心中已是无爱,御天行灼热的视线对于御紫炎,便像久居暗处盲眼之人沐浴和煦的阳光,常人眼中千金难求的幸事,他却没有半点知觉。
这般无知无觉,使得御紫炎心中总觉亏欠于御天行。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些年他停留在御天行身边的时间太久了吧?使得御天行对于他的存在形成了一种习惯,使得御天行对于宠爱他这件事也成了习惯。
只要放开一点距离,时间久了,这种习惯自然会淡去了吧——毕竟人的感情是很善变的,更莫说是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日子久了,再热烈的视线终会冷却,再温柔的耳语终会散去。
到那时,他还是会关心父皇的三皇子,他还是轻言浅笑的御紫炎。一切,终将归于平凡淡定;一切,才得以存在的更长远、更安全……
下意识中说服着自己不要太过在意御天行对他的情意,注意到时,御紫炎已是站立在御华殿门口。
走进殿内,似乎较平日显得冷清了些——是错觉么?御紫炎总觉得,四周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愁绪与寂寞的味道。
那曾经很熟悉的冷香也令御紫炎心中隐隐作痛。不想久留,御紫炎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正欲离开,一转身,撞进一个冷香的怀抱。原以为御天行不会这样早回来,为何——
“炎儿,你可是来看父皇?多日未见,父皇好想你。”
御天行轻轻抬起御紫炎的下颌,御紫炎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酒气袭来。
流金的黑眸深深望进眼前一双写着惊讶与些微惶乱的紫瞳,御天行低沉的声音少了一分平日里的冷润,多了几分沙哑,“方才宴席上你坐得这样远,父皇都不曾看清你的脸,这会儿父皇定要瞧个仔细。”
“父皇,你喝太多酒了,伤身。”御紫炎用力想要推开御天行。
“呵呵,炎儿还是关心父皇的是不是?”
御天行的眼中五分柔情三分喜悦还有两分落寞。原本俊朗的脸清瘦了不少,眼窝也有些凹陷,眼底两抹淡淡的青色让人看了心疼。
御紫炎有些不忍,“紫炎一直都很关心父皇。”
“只是,你并不爱父皇,是么?”
“——是。”
顿了一下,御紫炎还是如实答道,心中,却好似有些钝痛,沉闷的感觉,令御紫炎不自觉抿起了唇。
“可是父皇爱你。”
御天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沮丧与挫败。
“父——唔”御紫炎正欲张口,忽然被御天行的双唇霸道的吻住。
御紫炎用力挣扎,却被御天行牢牢扣住后脑动弹不得,御紫炎干脆放弃,任由御天行掠夺着他双唇的芳香,却僵硬的不给他半点回应。
御天行见御紫炎不再挣扎,原以为是怀中的人儿接受了他,心中大喜,霸道的吻渐渐温柔起来,一点一点品尝口中的两片柔软,好像那上面沾满了蜜糖,让人爱不释口。
可是,很快的,御天行发现御紫炎并非接受他,只是放弃了反抗。对方冷淡的反应激怒了这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皇帝。
“为何?为何你就是不肯接受父皇的爱?!在那慕华峰面前你明明那般没有防备、笑得开怀。你爱他?还是你心里还系着那个叫小桐的人?”
御天行中气十足的吼声在整个御华殿内回响着。提到慕华峰的时候甚至透着一丝冷意。
“与他无关。小桐于我从来只是如兄长般的存在。”
衣袖下,御紫炎的手紧握成拳。御天行的柔情,御天行的怒气,让他迷惘,也让他愈发觉得心中闷痛,却又如此无力,明明心中盘旋着一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御紫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湿漉漉,酸涩,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那为什么?你对父皇明明这般体贴入微,你对父皇明明这般亲近。”
御紫炎双唇张了又阖,却终究只是抬手拭去御天行额头的细汗,轻轻地说,“紫炎知道你的冷情皆因未曾被人真正关心过、爱过。紫炎知道你‘高处不胜寒’的寂寞。紫炎知道你在别人异样眼光下的孤单。紫炎也知道只有在我面前你才会有各种不一样的表情,才会真正开怀的笑。紫炎更知道你真的对我很好,真得很宠爱我。”
“那——”
紫炎抢白道,“可是——那是爱情吗?”
御天行疑惑的看着御紫炎,那难道不是爱吗?
“我们是父子。”
所以你对我的爱是父爱——御紫炎在心底默默的说着,不知是在说服御天行、抑或是说服自己的话。
“你有当父皇是父亲吗?”御天行问道。
“——”
御紫炎有些语塞,他当御天行是他的父皇,却又并未完全当他是一个父亲,“父皇难道从未将紫炎当作皇儿疼爱?”
御紫炎不答反问道。他不相信御天行对他没有半点父子之情。
御天行愣了一下,最初他确是当炎儿作一个皇儿来看待的。只是,“父皇对其他皇儿从未这般宠爱。”
“但于父皇,紫炎依旧是皇儿,只是与别的皇儿不同些。”
御紫炎心底有个声音莫名响起——不可以承认,无法承认,于是找寻着借口,骗这个男人,也骗自己。
“不——”
如今不同,如今的御天行爱眼前的人儿,想要独占他,不是作为父皇,而是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
柔软的、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抵在御天行的唇上,阻止他说下去。
御紫炎缓缓抬头看像那双流金的黑眸,“父皇不曾爱过,父皇不懂何谓爱。你读不出紫炎的命盘,所以你对紫炎是好奇,并非爱。紫炎照顾你、关心你、并未因你帝王的身份敬畏你、疏远你,所以你想要亲近我,那,亦非爱。”
御天行用力拿开御紫炎的手指,御紫炎却又用另一只手阻止了御天行的话。
“便是你当真爱了我,后宫嫔妃男宠数不胜数,哪个曾得宠超过半年?何况身为帝王,为平衡后宫,你须雨露均沾,怎能独宠一人?我知道,你甚至在欢爱之时都不会给刺客任何机会。冷情如此,你又能爱一人多久?”
御紫炎在心底对自己说着——是了,正是如此。后宫嫔妃男宠何其多,他的父皇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这热情便会淡了,便会减了。而他——也不必保持什么期望,更加不需再觉得亏欠。
御天行似是无言以对。静默了下来。
见了御天行仿佛被抽取全身力量一般失神的模样,御紫炎心中再次涌起一阵不忍,衣袖下紧握成拳的手微微松懈了片刻,却又再次紧握。
深吸一口气,御紫炎缓缓说道,“要你因帝王的身份放弃爱情对你确是不公。然而若你当真要爱,对象也不该是我。我曾告诉过你,当日我已请阎君判我——今,生,无,爱。”
“可是炎儿今生并非做了杀手,而是成了父皇的儿子,不是吗?那么,你又凭何认定阎君当真判了你‘今生无爱’?”
御天行听到御紫炎再一次提及此事,忽的抬起头,流金黑眸中写满不解与怒意,“炎儿,父皇不知道前世夜禹桥到底遇到过何事,使得他对真爱心灰意冷,但是如今,你已是不记得前世之事,为何还如此执拗不肯敞开心扉?!”
“……”
御紫炎稍稍后退了半步,御天行的质问敲打着御紫炎的内心深处。
不信爱,不敢爱——那是夜禹桥后半生中心底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痕,被人提起,好似生生揭开伤疤一般,露出鲜红的血肉,御紫炎才发现,原来疤痕下面的伤,从来未曾痊愈过。
“不错,我是已经记不起。但是伤,依旧留在这里——”
御紫炎缓缓抬起手,有些无力的指着自己的心口,浅笑着说道,“父皇说我胆小也好,自私也罢。御紫炎便是这样一个人,改不了,也不想改。”
微微仰起头,只因御紫炎觉得此刻,有些东西需要克服大地的引力……
“炎儿若是不想改便不必改,就当是你今生无爱,让父皇爱你便好。”
御天行觉得一阵心痛,不禁放软口气——总觉得,若他再如此强势下去,眼前人儿全部的从容与安详或许会在一瞬间崩塌。
“何苦呢?你坐拥天下,你是天之骄子。何必为我委屈自己?”御紫炎同样软了声音,悠悠叹息道。
“父皇不觉得有半点委屈。”
御天行心中一阵翻搅——明明他已如此放低姿态,却总是无法靠近眼前的人。明明眼前的人对自己是这样的柔声细语,却总是在无形中树起一道墙,不容任何人逾越。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痛苦。我再清楚不过那痛苦,所以我不要你痛苦。我会离开一些时日,时间与距离会冲淡你这份情。或许很快你便觅得真爱。到时我自会回来。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做你的朋友、你的影卫、你的皇儿,我可以穷我一生陪伴你、关心你、照顾你,只是,我不会对你生出情爱。”
“父皇不准你离开,你不在父皇身边,父皇会更痛苦。”
御天行打横抱起御紫炎,将他按倒在龙榻上,“父皇要你,便是用强的,也要把你留在父皇身边!”
御天行狠狠的说道,眼中燃着强烈的占有欲,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着些许绝望、显得有些疯狂,像是一头要被人抢去猎物的狮子。
“唉,何苦这般执著。”
抬起头,御紫炎的紫瞳波光流转看向御天行双眸深处,“父皇,忘了我吧。忘了所有的痛苦。”
话音刚落,御天行便失去了知觉。
“……”见御天行忽然失去知觉,御紫炎愣住了。
半晌,御紫炎唇边蓦地勾起一抹苦涩笑意——他竟是忘记了,他的异能,他的第三项异能……
“呵,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话,倒是真的……”
御紫炎仿如叹息一般,抬起手遮住了双眼,紫色流光,掩下晶芒——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六十二章 懵懂远行 (改后)
章节字数:4050 更新时间:10-06-12 17:34
第六十二章懵懂远行
……
静默良久,御紫炎终于缓缓坐起身,帮御天行翻个身令他躺好,轻轻掩好被角。御紫炎轻轻理了理御天行额前微乱的发。
于是,他,抹去了他的记忆。即便是无心,却已成事实。
或许这样才好,要他一个无爱之人,该如何回应御天行的情?与其日后越欠越多,倒不如早早断了两人之间的孽缘。否则日后,怕是父皇对他,只留下满腔怨懑,一如当初——
甩甩头,御紫炎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前世那模糊了的过去。
一眼瞥见御天行安静的睡脸,御紫炎眼中紫光流连。
“御天行,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说爱我。”
御紫炎轻轻说了一句,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御华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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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紫炎欲出宫一段时日。”
从御华殿回到凌烟宫,陪晏灵一起吃过八宝粥,御紫炎轻描淡写道。
“炎儿,你父皇对你情深意重,你又何必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御紫炎一惊。原来母妃知道的。
“炎儿,你可是排斥男子相恋?”
“紫炎并未有此偏见。”
莫若说,他本就曾是个恋着男子的男人。
“那是因为你们是父子?”
“与此无关。”
他与御天行,或许都从未将对方当做真正的父或子。
“你在乎悠悠之口?”
御紫炎再次摇摇头——或许,若是他仍有爱人之心时,他真的不会在意悠悠众口,只为爱着自己的人而活。
“那么炎儿,你可是在意母妃?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母妃对你父皇之情是敬重与忠诚。跟随你父皇多年,他一直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自从有了炎儿,从他的脸上母妃看到了幸福与温柔,母妃为他感到高兴。”
“母妃,紫炎何尝不希望他幸福快乐,只是,他所需的,紫炎无法给他。”
“炎儿——”
“母妃不必再说。紫炎不想父皇因为紫炎而痛苦,所以抹去了父皇关于紫炎的记忆。从此,这世上再无三皇子御紫炎,只有当今圣上的影卫——幽。”
“——”
晏灵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颜色。御紫炎抹去御天行的记忆,对于这种有些偏激的做法,晏灵心中其实并无法认同。
但是,这父子二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似乎又是她无法介入与干涉的。
思及此,晏灵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炎儿如此坚持,母妃也明白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只是,三皇子的身份,我无权夺了去。也瞒不过悠悠众口。”
“紫炎知道了。多谢母妃成全。”
“月,洁。”紫炎转身唤霜月霜洁进来。
“殿下(殿下)。”
“我本想带着你们一起离开,但我始终不放心父皇。我离开后还请你们悉心照顾他。”
“殿下,霜月要跟着你。霜洁比我细心,让她留下就够了。”
“殿下,霜月精通医理,让她留在陛下身边,霜洁要追随你左右。”
“好了,你们无需多言。我心意已决。若再说,我连你二人的记忆一并抹去。”
御紫炎微蹙的双眉之间带着一丝不耐——他现在虽是看起来无事人一般,心里却是乱得很。他此时只想一人静一静,不想再与任何人有所纠`缠。
听御紫炎如此说,霜月、霜洁二人只好噤声。
“母妃,”
最后御紫炎屈膝下跪,“多谢母妃多年来的照顾。紫炎会时常会来看您。您务必要多多保重身体。”
“炎儿也是,多多保重。出外历练长些见识也是好事。只是万事当心。多多报信回来。”
“是。”
御紫炎应了一声,又说道,“母妃,其实紫炎此次出门,也想再试着查探一下两年前控制秦殇、闯入秘道的那名神秘人。本早想着对父皇提出此事,只是不想一来二去,被许多事耽搁了下来。”
“嗯。此事,我也一直在留意。只可惜自闻崇礼被抓,那神秘人便好似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炎儿若是有心追查,我自是令其他影卫全力支持于你。只是炎儿自己要万事小心,不要再有任何闪失。”
“母妃放心,紫炎自会照看好自己。”
“缘枫、墨雨。”
与晏灵谈妥,御紫炎才唤缘枫、墨雨二人进来。
缘枫听说御紫炎要出宫游历,心中向往的很,看向御紫炎的眼神中充满渴望与期待。
心知缘枫还是个孩子,御紫炎只得淡淡一笑,拍拍缘枫肩膀,“此次出宫远行,我也是头一遭。不知江湖如何凶险,你如今武功尚浅,眼下贸然带你出去,我觉得不妥。”
“况且——”御紫炎又看向一旁的墨雨。
“墨雨可以照顾自己,请殿下带哥哥同行。”
“墨雨很乖。”
御紫炎浅浅的笑了,躁动的心情也稍稍和缓了些。
昔日那个不会言语的倔强孩童,如今已是声音清灵、吐字清晰,也在自己的督促下念了不少的书了,“只是我希望缘枫可以多陪在墨雨身边几年。等墨雨长大,我带你兄弟二人一起出去走遍大江南北,可好?”
御紫炎希望到那时,他的心情亦是完全平复了。
“可是——墨雨不想拖累哥哥。”
倔强的小家伙紧抿着唇,低着头低声说道。
“好孩子。”御紫炎轻轻揉了揉墨雨的发,“那墨雨便快快长大,快些追过缘枫。”
“傻墨雨——”
缘枫听墨雨如此说,心中对外面大千世界的向往立时化作对弟弟的百般疼爱,牵起墨雨的小手,笑着说道,“哥哥不急,哥哥等着墨雨长大,一起去闯世界。”
“嗯。”墨雨听哥哥如此说,重新扬起倔强的头,满怀期待与信心的说道,“墨雨定会快快长大,到时候殿下定会愿意带着有用的墨雨一道出门。”
“墨雨,这话有些不通——”
御紫炎不禁失笑,转头对霜洁说道,“洁,日后还要靠你多费些心思教他二人读书识字了。”
“殿下只管安心出发,宫内一切,自有我与霜月照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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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御紫炎便收了些细软银票,出了宫,直奔绸缎庄。
“咚咚。咚咚咚。”
“来了,来了。一清早的,谁啊?”
慕华峰迷迷糊糊的披上衣服来开门。
“是我。”
“紫幽?怎么这么早?”
“我来向你辞行。”
“辞行?”
“不错。家中有事,需要我去南边走一趟。绸缎庄的事情只能劳你多费心了。”
“这你放心。是什么事情?走得这么急?昨天都没听你提起。”慕华峰有些担心,怕紫炎遇上什么麻烦。
“小峰放心,只是生意上的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过些时日我自会回来看你。我带来帮忙的那几位朋友还请你多关照。”
“知道了。紫幽,你——”
“嗯?还有何事?”
“没——啊,有!”
看慕华峰有些语无伦次的模样,御紫炎有些沉重的心情莫名的轻松了些许。
“小峰,呵。”
御紫炎轻笑出声,“看来小峰还在周公那边哦~”
听到御紫炎的取笑之词,慕华峰顿时红了脸,人也清醒了不少。
“清醒过来了?”
平日里可是难得看到精明严谨的慕华峰露出如此窘样,御紫炎的话中仍旧带着丝丝笑意。心中虽是因着这些关心在意他的人们涌起一丝一缕的暖意,但心底那份冷意却是这一丝一缕的暖意完全无法抗衡的。
御紫炎努力忽视着心底的凉意,面上维持着完美的笑容。
“嗯。”
慕华峰低低的闷声答道。他知道,眼前人儿的笑意有三分是为他,却有七分是为他那所谓的“故人”。
“好了,清早吵醒你,对不住。我这便走了。”
“等等!”听御紫炎说要走,慕华峰连忙叫停。
“怎么?有事?”
“……”被御紫炎如此一问,慕华峰又有些语塞。
“唉。”
见慕华峰欲言又止的模样,御紫炎轻叹一口气。原本打算尽快离开大央。昨晚那个男人的话语、眼神,一切的一切仍然盘桓在他的脑中久久不曾散去,眼下,他只想尽早远离这个有那个男人存在的范围。
只是,看到慕华峰的脸,看到那副似曾相识的表情,御紫炎的心中泛起淡淡的不舍,“也罢,店里新推的几套衣服仍未最后定板,待我看过交代妥了,一起用过午饭,再走吧。”
“嗯。好!好。”
见慕华峰闻言重新扬起的笑脸,御紫炎的心里涌起一阵酸酸涩涩的暖意。
小桐,造化际遇,当真玄之又玄,难以解说。与你如此相似的小峰,到底是会时刻提醒我身在异世的事实,亦或是给我本无归属感的心寻得一点点寄托。
小桐,若即若离——是曾经属于你我之间的距离。曾经以为那么靠近与熟悉的人,我与你的交集,其实少之又少。
或许,正是因为不曾有着过多的牵扯,我才能直到如今依然将你牢牢的记在心里,才能直到如今忆起你依然可以扬起温暖的笑容,不像——
一个模糊的笑脸盘桓在脑中,却是看不清,更加忆不起那笑容的主人。
御紫炎在心中自嘲着——这是所谓“报应”么?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他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只是,一着错,步步错……
“在想什么?”慕华峰放下手中的账本,抬头发现御紫炎正独自坐着发呆。
“没什么。”御紫炎收敛心绪,放下手里的设计图,说道,“忙完了?”
“嗯。”慕华峰看看窗外,“已经正午了。待我收拾一下,我们去醉云居。”
“不必麻烦了。”御紫炎起身拦住慕华峰,“简单用些便饭,然后我便该启程了,不然天黑之前我可赶不倒下一个镇子了。小峰忍心要我露宿野外么?”
看着御紫炎故作委屈状玩笑着,慕华峰也舒心的笑了。
——
第六十三章偶遇旅伴
“保重。”
极简单的用过午膳,慕华峰将御紫炎送至城门。
“嗯。你也是。保重。”
看着御紫炎渐行渐远的背影,慕华峰喃喃地说道,“我自知你不是平凡人,只是你不说,我也不会问。我能为你做的,便是打理好这绸缎庄,便是你一脸倦容时,有我这个似故人的朋友对你微笑、被你打趣。只希望在你倦了累了的时候,可以想到此处有个可以供你歇息之所……”
出了大央城,御紫炎一路南行,一个月来独自一人游山玩水,仿佛又回到前世的夜禹桥,无论是单身一人时、抑或是后来成了婚,养育了一个女儿,每年总要空出一段时日,一个人背着
第26回
行囊,找个陌生的城市住上一段时日。
无论巴黎香榭丽舍、罗马斗兽场与万神殿、希腊爱琴海、北非撒哈拉沙漠,又或是不列颠高地古堡、泰国王宫庙宇、日本春樱夏祭……
御紫炎依旧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偶尔策马疾行,偶尔浅歌低吟,没有那个男人深情凝望,没有宫内此起彼伏的流言,亦没有尔虞我诈的阴谋计俩。唯有自己一人,心中空无一物,眼中只看尽天下美景。
陌生又熟悉的景致,沉淀在心底,荡起细微的涟漪,御紫炎口中喃喃的念着很久之前记在心里的一首诗——
“云ひとつ漂いあいて (一片云轻轻地飘过)
风のしじまを求めていこう (去追寻风的吹拂吧)
空の海静かに凪いで (天空之海请不要那样平静)
云の波头の涌き立つのを待つ (等待着云的波澜起伏的到来)
风早く过ぎるを恐れ (风惧怕过早地吹过)
とどまりもせず (但也从不停下脚步)
ただ空の苍さに染まるを望む (只是期待着能染上天空的蔚蓝)
夜があなたを优しくしても (就算夜色对你再温柔)
决して委ねてはいけない (也绝对动摇不了你)
うろ覚えの过去 (回忆过去)
定まらない未来远い银河の光 (不明确的未来遥远的银河之光)
目の前の蜃気楼 (眼前的海市蜃楼)
确かなものなどなにもないから (实实在在的东西却并不存在)
あなたは梦を追える (你还记得梦想)
形のない梦を追い続けて (继续追寻着无形的梦想)
この惑星で生きていける (就能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下去)
人よ汝の梦のおもむくまま (人啊为了你的梦想不断奔波)
今宵旅立とう星の吐息と清けき风と
(今宵起程吧与星星的叹息再次吹来的风儿一起)
夜の子らの祝福に导かれでどこを巡ろうと
(在夜色正浓祝福声中巡游于何处)
たどり着く明日に果てはなし(好不容易探询到没有边际明天。。。。)
星よ汝の梦のおもむくまま (星星阿为了你的梦想不断奔波)
今宵旅立とう苍い夜空と嗫く风と
(今宵踏上旅程吧 与蔚蓝的夜空微微的清风一起)
地に栖むの子らの祝福にいらいかれで真幸くあらば
(在此能静下心的时候洋溢的祝福声中若有真正的幸福)
たどり着くのは优しき (明日到来的是光明的未来)
すべてはここより始まりここへと还る
(一切源于此回归于此)”
御紫炎仰望湛蓝的天空,心胸,也似乎随着宽阔了许多——这般自由,可是有多少年未曾感受过了?
御紫炎心中自问着,眼前蓦地闪过一双流金的黑眸。甩甩头,御紫炎阖上双眼。
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直待眼角的润泽干透,一双紫瞳才缓缓张开。
悠悠叹息一声,御紫炎只是腿下使力,口中说了一声“驾——”,策马绝尘而去。
……
“吁——”
勒住马缰,御紫炎四下看看,一时策马飞奔忘了时间,不知不觉,竟已是走出一大段距离。
低头看看座下的墨雪马,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一侧头,御紫炎正巧看见路边有个小茶寮。
御紫炎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上前笑脸相迎的小二,浅笑着说了一句,“麻烦小二哥帮我喂马”,随后捡了张空桌坐了下来。
御紫炎坐着休息了片刻,便见两个江湖打扮的年轻人走到他面前。
“请问这位公子,在下是否可以同坐?”看起来年长一些的人问道。
御紫炎抬眼看看来人,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喝茶。
“多谢公子。”
那人拱拳道谢,然后对同行的人说道,“云儿可累了?坐下歇歇吧。”
“嗯。”
年少一点的看来与御紫炎年龄相仿。白白净净的,一双杏仁眼骨碌碌乱转,机灵可爱。那小家伙偷偷盯着御紫炎上下打量,然后转用启仙语低声跟同行的人说,“蓝哥哥,这人服了易容丹,让我给他下点药,看看他本来长什么模样。”
年长之人微笑,宠溺地说,“你啊,顽劣。”
虽是责备的话,却没有阻止之意。
御紫炎不语,拎起茶壶,添了一杯茶。闻了闻,哼,给他下了还颜丹,里面还加了点迷药。御紫炎也不点破,只是放下茶杯,跟小二结了账。起身便离开。
“咦?奇怪,他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亏我特意用的启仙话。”
听到背后那个小家伙低声嘟囔着。然后又高声用启仙话喊道,“喂,你站住。我让你站住。”
御紫炎装作没听见,继续走。
“我叫你站住。”
转眼那个云儿已挡在了他面前。杏眼圆瞪。动作如此之快,看来武功亦是不差。
御紫炎还是不理他,又要向前走。云儿急了,张开架势想要动手,“跟你说话你敢不理我?”
不想惹事,御紫炎只得用御寰话说,“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激动?”
“还敢问我?我叫你你听不见啊?”云儿一生气,叽里呱啦一直在讲启仙话。
御紫炎觉得好笑,佯装迷惑,“小兄弟,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你——找打!”
“嗯?”御紫炎侧头,故作不解状。
“云儿。他听不懂启仙话。”
年长之人终于开口了,疾步上前,对御紫炎又是一抱拳,用御寰话说道,“兄台,舍弟年轻不懂事,多有得罪,兄台莫要见怪。”
“兄台客气。我实在不知道小兄弟在说什么。在下可做了什么惹小兄弟生气之事?”
御紫炎故作不解。
“这——”年长的人有些尴尬,“实不相瞒,舍弟见兄台服用易容丹,一时好奇,在兄台方才那盏茶中下了还颜丹和一点迷药。”
“哦。原来杯中的药是这位小兄弟下的。我还觉得奇怪,茶水的味道怎么有点不一样。”
“兄台?”年长的人有些惊讶,那个云儿也惊奇得瞪着御紫炎。
“啊,在下天生鼻子比较灵。”
“原来如此。”兄弟俩一脸了然状。
“在下月非蓝,这位乃是在下师弟月非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姓慕名紫幽。”御紫炎拱手道,“原来是月千宫的人,怪不得功夫了得。”
天下人皆知,月千宫之人,皆冠以月姓。月姓之人,各个行事乖张、不论常理。无人知晓月千宫宫址何处,也无人知晓月千宫宫主何人,更无人知晓月千宫到底做些什么营生。
却有一点,世人各个知晓,招惹月千宫之人,必定,悔恨万世。
“慕兄见笑了。”听御紫又特意咬重“功夫”二字,月非蓝讪讪的笑着。
“喂,你听说我们是月千宫的人,难道不怕吗?”月非云不留情面地问道。
“云儿,不得无理。”
“无妨。”御紫炎淡淡的笑说,“月兄弟,在下无门无派,孑然一身,你月千宫纵使与天下正邪两派斗个天翻地覆,与我何干?”
“哼!”被御紫炎说得没法反驳,月非云气的小脸通红。
“慕兄好气度,在下佩服。”
“不敢当,既是误会已解,在下告辞。”说完御紫炎便转身欲离开。这趟出行他一直是一个人,更不想和月千宫的人有太多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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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走了一段路,御紫炎一脸不豫。原因正是非蓝非云兄弟也策马跟了上来。他一直沉默不语,可是那二人偏偏一直与他搭话。
“慕兄,在下可否称你做紫幽?你可唤在下非蓝。”
“随你。”
“紫幽此番欲往何处。”
“启仙。”
“正好,我们也要去启仙。方才看紫幽似是不懂启仙话,不如我们同行,到了启仙,我还可以为你充当向导。”
“不必。”
“唉,不用客气嘛。出门在外,理当互相照应。”
“我路上恐多有耽搁。”
“没关系,我们并不急于赶路。”旁边的月非云也有事没事插上一句。
“……”
“如何?”这回非蓝非云异口同声问道。
“随便。”御紫炎暗自叹气。看来这一路上他别想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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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有话要说:
文中的那首诗不是用来凑字的哦,而是梦梦觉得诗里的意境和文里的发展刚好契合。这首“夜の诗”是梦梦从动画片“苍之瞳少女”里听来的,很喜欢。有兴趣的亲也可以去搜搜看看听听哦~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六十四章 萧逸仁 (改后)
章节字数:4003 更新时间:10-06-19 18:03
第六十四章萧逸仁
带着月非蓝月非云这两个如影随形的尾巴,御紫炎极力的拖延行程、四处闲逛,只希望二人跟厌了自行离开。
岂料他们竟跟上了瘾,比御紫炎玩得还有兴致。还沿路不知从哪里弄出好几个“朋友”。
不用想,也尽是些非正非邪、又亦正亦邪的江湖人士。且都是些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新秀。像五灵山千面书生萧逸仁,莫言谷的妙手怪医离莫言,还有日月双剑之称的无日、无月兄弟。
御紫炎一路上依旧话不多,好在日月那对胞兄弟是对情人,常常沉浸在二人世界里面。非蓝对非云看来早已暗生情愫,一路上渐渐的不再一直找御紫炎搭话,而是专心照顾他的云儿,陪他游山玩水。
烦就烦在这个千面书生萧逸仁,不停粘着他。
“幽幽~”甜得发腻的声音,一听便知是萧逸仁。
“——”御紫炎忽视他。
“幽幽,你怎么不理我啊。真无情。”
“——”
“幽幽,我要与你同乘一骑~”萧逸仁锲而不舍。
“你够了。”御紫炎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不够~”萧逸仁阴险的笑着。
“无聊。”
无力的任凭萧逸仁抱着他同乘一骑。瞟了一眼斜后方眼里直冒火的离莫言,对萧逸仁说,“你还不满足吗?这几日我都快被离莫言的眼刀凌迟了。”
“嘻嘻,不够。我要让他开口跟我表明心迹。”
“无聊。他对你的心意已如此明显,谁开口有分别吗?”
“你不懂。”
“我是不懂。”
御紫炎真的不懂。前一世,他就不懂。重重伤过,依然不懂。这一世他还是不懂,即便伤了御天行,他还是不懂。
“他总说他无爱。所以便是我说爱他,他也不会接受我的。”
“……”
无爱吗?这样也能算无爱吗?
“所以,我要让他自己明白他对我的情。否则我磨破嘴皮他也不会听的。”
“——你认为你现在如此低劣的挑衅行为有效吗?”
在御紫炎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呵呵,我的小言可是很单纯的。”
用力掐了一下萧逸仁的大`腿,“你,找,死!”
“呵呵,幽幽不要生气。等我和小言成亲的时候一定给你包一封大红包。”
“——”
斜了一眼离莫言,御紫炎吓了一身冷汗,对萧逸仁说,“行了,今日真够了。他银针都掏出来了。”
要不是离莫言自控力好,御紫炎怕已了成刺猬。
“哦。好吧。”
终于把萧逸仁打发走了,御紫炎长出一口气。本就不喜别人近身。若非萧逸仁如此缠人,他不帮这个忙,只会使耳根更加不清净,御紫炎断不会容忍一个男人对他如此。
“真是的,快被你们这对活宝玩死了。”
御紫炎无奈地说。心中虽是诸多埋怨,但对萧逸仁,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这也是他为何会放任萧逸仁拿他当冤大头、整日刺激离莫言的另一个原因罢。
“嘿嘿,我就知道幽幽对我最好了。”
“我可警告你,日后我若需要请离莫言治病救命,你可得保证他到时候不会记仇吃干醋。”
本来求这妙手怪医治病就够难的了,偏偏他还是这世上一等一的高手,万一日后真的有求于他的时候因为这个被拒绝就太冤枉了。
“你放心吧,到那时候我早就把小言调教成贴心爱人了。你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需要的是‘离—莫—言’不要袖手旁观……”
御紫炎很无力,这简直是鸡同鸭讲。
“对了,听说下月初八贤剑山庄要召开比武大会,说是一位世外高人要收关门弟子。我们去凑凑热闹如何?”
回到自己的马上,萧逸仁对一行人说道。
离莫言皱皱眉,“太吵。”
“听起来挺好玩的,蓝哥哥,我想去看看。”
非云看起来很兴奋。毕竟年少,听到有热闹自然好奇。
“随便。”日月兄弟没什么意见。
“……”
御紫炎沉默,其实他也是不大想去。不过武林大会上鱼龙混杂,倒是适合收集情报。
最近一直被这群人缠着脱不开身,很久不曾做正事了。神秘人的线索也迟迟不曾得到。那所谓的世外高人是否会与神秘人有何牵扯呢?
“咦?小言你不想去啊?那——”
萧逸仁故意拖长了音,御紫炎莫名打了个冷战,“那幽幽我们两个和非蓝等人一起去好不好?”
“厄——”看着萧逸仁对他不停的“暗送秋波”,御紫炎实在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正在为难,离莫言小声说道,“我去——”
御紫炎差点哭出来,天籁之音啊。
离莫言,你快些直面自己的心情吧,否则紫炎迟早被你与萧逸仁逼疯——御紫炎在心里叫苦不迭。
“既是如此,便决定赶去贤剑山庄。”萧逸仁一脸奸计得逞的狐狸样。看他的小言这下还往哪里跑。
……
“你为何执意要去参加这比武大会?”一行人继续赶路,御紫炎问道。
“嗯?幽幽怎会有此一问?当然是因为我爱凑热闹啊~”萧逸仁一脸奸笑的答道。
“——”
不去理会萧逸仁的挤眉弄眼,御紫炎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以为你会考虑到你的心上人不喜吵闹的性格。况且,我们这一伙人,我这个默默无名的人暂且不提,其他几位的立场似乎并不很适合在比武大会此种鱼龙混杂的场面出现呢。”
“呵。我们定然是不会公然以真面孔示人的。”萧逸仁神秘的笑笑。
御紫炎立刻领会,微点点头,原来是打算乔装出席。
“况且——”
萧逸仁转回头去看向离莫言,二人的视线交汇,离莫言佯装恼怒的转开视线,耳根却看得出微微泛红。
萧逸仁笑的愈发灿烂,坐正身子继续说道,“小言从小随他师父常年隐居莫言谷。他师父仙逝之后,他更加过着与人无涉,深居简出的日子。性情,也是以如此淡漠。
这般的小言固然如无暇的孩童般惹人怜爱,但为人一世,若是小言对于人情世故一直一无所知,幽幽难道不觉得很可惜么?我希望小言的表情能够更丰富一些,情绪更丰富些。若是多多接触一些世事,小言的感情定会早日丰富起来。”
“哼,说得好听,到底还是为了方便你套牢他。”御紫炎冷冷的说道。
“哈哈!知我者,莫若幽幽也~”萧逸仁讨好的笑道。
“——”御紫炎板起面孔侧过头去不理会他。
萧逸仁觉出不对,忙收敛笑容,试探道,“莫非幽幽生气了?”
“——”
“为何?”萧逸仁见御紫炎依旧不做声,有些疑惑的问道。
“……”
到底觉得无端生出怒意有些无礼,御紫炎冷冷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为了你的一己私心,硬是将离莫言不理世事、如白纸般的性情染上颜色,难道不觉得有些自私么?
毕竟了解的越多,便会生出许多烦恼。你这般八面玲珑的人,当真可以体会离莫言突然身处纷繁人世中,笨拙难以融合的那种不安与违和感么?
若是他因此迷失了自己,抑或封闭了自己,你又可否有自信可以一直不离不弃的引导他、安抚他、包容他?”
“——”
萧逸仁认真的看着御紫炎,“幽幽,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无论小言遇到任何磕绊,任何烦扰,我定会一直守护他、陪伴他、爱惜他,不会令他感到孤单或是无助,更不会令他对人世生出一丝一毫的厌烦或嫌恶。我会令他知道,即便世上处处都有不公、黑暗的一面,但是我会永远给他无尽的光亮与温暖。”
“永远?”
御紫炎反问着,悠悠的笑了,“逸仁,你可知永远到底有多远?只靠着满腔的爱意,当真可以照亮任何黑暗,当真可以温暖任何冰冷么?……”
“幽幽——”
那一瞬间,在御紫炎的脸上,萧逸仁似乎看到了一个历尽沧桑、疲惫不堪的笑容,那个笑容明明看起来很平和、暖洋洋的,却不知为何,使得萧逸仁的心底隐隐的腾起一丝抽痛。
“逸仁,在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在这世上,并非所有的爱意都能温暖人心。在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信念都能贯彻始末。世上明明有着如此众多的不确定,你,当真能够如此自信么?”
“——”
萧逸仁很想说御紫炎看待事情过于消极了,但是那一刻,萧逸仁不曾说出一个字。那样表情的御紫炎,令他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一刻,似乎御紫炎将世间的一切隔离在外。那一刻,似乎没有一个人可以走进御紫炎的世界。
“嗯?到客栈了呢。”
突然中断话题,御紫炎恢复到平日的神情,若无其事的说道。
“啊?啊!哦,到了。”
懵懵懂懂的顺着御紫炎的话答道,萧逸仁怀疑方才那般表情的御紫炎是幻觉还是真实。原本以为御紫炎只是个稍显冷淡的人,如今看来也许并非如此简单。
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便是经历再复杂又能复杂到哪里去?不,或许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独自闯荡江湖,已经说明御紫炎并非一般孩童。对于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萧逸仁觉得愈发看不透了。
“喂!在发什么呆?”
御紫炎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萧逸仁的思绪,“某人又在瞪你了。”
“呃。嗯。那我先过去了。”
看到离莫言正怒目圆睁的盯着他,萧逸仁讪讪的说道。
“快去吧。”
御紫炎难得露出淡淡的笑容,低声说道,“方才的话莫要当真哦,我只是偶尔兴起假装深沉罢了。”
“幽——”萧逸仁顿时语塞,看着笑的有些狡黠的御紫炎,他已然分不清御紫炎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看着几个人双双拿了行李进了房间,御紫炎也走进房间。收起方才的笑容,他看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方才,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呢?总觉得——
御紫炎抬起右手抓紧心口处的衣服——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抽痛呢……
第六十五章端午琴音
半个月后,御紫炎一行人已到了贤剑山庄所在的碧水镇。
算算日子才刚五月初五,于是几个人决定先在镇里住下,等三日后再潜入山庄。毕竟这几人立场特殊,大摇大摆的进去,免不了引起正邪两派一阵骚动。
待一切安顿好,已是傍晚。御紫炎坐在房里,随意抚起桌上的瑶琴。
不知御天行现在怎么样了。以前每到五月初五他都会包粽子给他吃。不知今日霜洁可为他准备了粽子。
想到这里,御紫炎愣了一愣,随即又自嘲似的轻笑——既是忘了有关他的一切,那端午吃粽子这个与这个世界无关的习俗也与御天行还有什么关联?
转眼他居然已经离开皇宫半年了。马上就要入夏。御涟江每年夏天都有洪水暴发的危险。此时御天行正该忙得不分昼夜。原本那人便不喜燥热,希望不要累坏了身子才好。等此次武林大会结束回去看看吧。
……
既是御天行已经忘了,他又回去做什么?
一时间,御紫炎竟有些迷茫,为何总要惦记着那人呢?他身边有李祁、有默、有母妃、还有他留下的霜月霜洁。他回去做什么呢?那人已不记得三皇子御紫炎,那人的印象中只有一个偶尔会出去执行任务的影卫“幽”。
——这便够了——这便,够了。
这便是他早已明知于心的结果。这便是他抹去那人记忆的效果。
思绪辗转,突然想起前世常听的一首曲子。手下便拨起那快要遗忘了的旋律。
仿佛如星辰如落雪一般的镇魂歌,轻灵悠远的旋律似羽毛一般轻轻撩动的心弦,有些痒,又有些飘渺,如水的琴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之内,令人清楚的感受到一个人的沉静,恍若梦境,生出翅膀便能追逐梦想,却又想要尽力抓住手里握着的真实。
前世的夜禹桥,很是喜欢这首曲子。阖上双眼,曲中描绘的那双洁白无瑕的翅膀似乎就在眼前。轻轻伸出双手,似乎便能够拥住追逐梦想的翅膀。然而,张开双眼,事实却并非如此。梦想,始终只是梦想。翅膀,终究只是一个传说。
不知道为何而生,不知道为何身在这里,不知道该前往何处,难道多活一世,却还是这般的混混噩噩?没有目标的活,已是厌倦。
之前做影卫,辅佐他;做皇子,陪伴他;做朋友,关心他。生活虽然依旧是淡淡的,却是充实的。可如今,却又是一无所有了。
对于孤单和寂寞的感触,早该不在乎了的不是吗?还是说在担心那个人的孤单和寂寞。不,不会了,那人已经不会有这种感触了。忘了一时的迷惑,便不会再沉陷。
虽是无心,御紫炎此刻却是以为,忘却——对那人,最好。
……
“幽幽,从不知你还会抚琴呢。”
御紫炎正想得出神,萧逸仁从窗外翻身进来。
“嗯,学过些皮毛。”
收敛眼中神采,御紫炎淡淡出声应道。
“幽幽的琴音恍若天籁,哪里是皮毛?只是,为何你的琴音听起来有些寂寞与悲伤呢?”
御紫言一惊,“——”
“有时候我觉得你和小言有些像。”萧逸仁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他本没有七情六欲,是你给了他这些。我与他不同。我只是凡人,七情六欲我有,只是淡些罢了。”
御紫炎绕过琴案,走到桌前坐下。
“不。你少了情爱。而有人,给了你。”
“那人不曾给我此物。”
“你还是不懂啊。”
“我不想懂。”
“那人好可怜。”
“忘了情爱,他并不可怜——至少,不会痛苦。”
“忘没忘,痛不痛,只有他知道。”
“何意?”御紫炎觉得萧逸仁这话说得有些蹊跷。
“没什么意思。你认为它是何意它便是何意。”
“我饿了,下去吃饭。”御紫炎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
“幽幽~”瞬时,萧逸仁又恢复了平日的嬉笑。
“干吗?”御紫炎暗自松了口气。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嘛~”
“休想!”
“小气~”
“你给我走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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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灯下。
拿出信鸽刚刚送来的信,霜洁在信中诉说:
陛下在殿下走后从未提起过殿下,一切恢复原状,陛下对所有人皆是威严疏冷,不过生活倒规律了些,不似前阵埋首国事。
御紫炎将纸条就着油灯点燃,见纸灰随风飘散,心中稍觉欣慰——那人……还好。
御紫炎提起笔来斟酌片刻,寥寥数语写就一封书信,绑在信鸽脚上,打开窗,信鸽扑闪扑闪翅膀,向大央城的方向飞去。御紫炎遇到月非蓝一行人之前,沿途倒也顺便探听了一些江湖上以及各国的消息,只是无奈眼下身边多了几人,行动多有不便,只好先将之前获得的消息传与晏灵知道,希望能借此查得神秘人一点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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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华殿内。
“主子,请早点歇着。”李祁站在殿外,轻声敲门说道。
“嗯。”
御天行坐在案前,头也不抬的应道。只见案上摆满奏折,一旁的烛火闪烁跳跃着,为寂静的夜平添一抹光亮。如往年无异,夏汛时节,政事总会增多。
“——”
听里面只是单字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李祁默默叹了一口气。自从三殿下离宫之后,陛下便回到了过去冷冷清清的模样。具体发生何事他并不清楚。
只是灵妃娘娘交代他不要再在御天行面前提起三殿下,他便照做了。奇怪御天行同样也不曾提起三殿下,李祁却并非多事之人。他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三殿下与陛下之间的纠葛,他并无介入的余地。
“若是往年,此时三殿下定是会备了夜宵,一面埋怨陛下
第27回
不顾身体,一面费尽心思为陛下换着法子的解乏吧?”
李祁无法,只得继续候在殿外,低声自语道。
殿内,御天行动动僵硬的脖颈,看向窗外。五月初五,娥眉弯月尚未爬上树梢。转头看看空旷的大殿、整齐的龙床,御天行总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看看案上高高叠起的奏折,御天行对门外说道,“李祁,夜宵。”
“是。”李祁闻声应道。
“李总管。”李祁话音刚落,只见霜洁提着食盒走到他的跟前。
“霜洁啊,来得正好,陛下正吩咐准备夜宵呢。”
“是,娘娘估摸着到时候了。”
“那我这就给陛下送进去。”
“好,那霜洁告退。劳烦李大人了。”
“应该的。”
待霜洁离去,李祁提着食盒敲门而入。
“放下吧。”御天行停下手中的笔,淡淡说道。
李祁闻言放下食盒,打开盒盖,几个粽子静静躺在盒内,旁边还放着一盏普洱茶和一小碟精砂糖。
唉,是了,往年的今日,三殿下总是为陛下准备这点心。以前从未见过,却好吃的紧——李祁看到盒中之物,心中再次叹息的想到,遂正欲帮御天行剥开粽叶,却被御天行阻止。
“不必。”
李祁有些讶异,却仍旧依言收回手。躬身退下。
御天行伸手剥开粽叶,手上黏黏的感觉有些不适,只是不知为何,不想假手李祁——似乎——似乎曾经,并不是李祁帮他做这件事。
蘸了白糖,咬了一口——嗯……味道……似乎不若之前软糯香甜。嗯?为何?明明不记得曾经何时吃过这个,却总觉得味道有些不一样。过去的味道似乎更加令他感到舒心。呵,不过是道夜宵,为何他会如此介意呢——
草草吃完,李祁送上清水为他净手。撤去食盒,御天行正欲继续埋首政事。李祁从旁说道,“陛下,请早些歇息。龙体为重。”
“——”
不知为何,御天行心里莫名觉得旁边之人不该是如此劝他歇息的。念头一闪而过,御天行淡淡说道,“你先去歇息吧。”
“——”李祁稍稍一顿,随后躬身施礼,“是。”
转身关上殿门,李祁看向远方,“三殿下,果然陛下是不会听臣劝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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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有话要说:文中提到的歌是动漫07-Ghost里面的,歌名叫做“ラグスの鎮魂歌”。有兴趣的亲可以去搜来听听看哦,梦梦很推荐滴~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六十六章 夜探 (改后)
章节字数:3750 更新时间:10-06-12 23:39
第六十六章夜探
五月初七,子时已过。
御紫炎在客栈房间中,早已睡下。
纸糊的窗子上极快的掠过两道暗影。几乎与此同时,御紫炎张开了一双紫瞳。
一息之间,御紫炎房间的房门处便只剩一道紫色的残影。
无声无息、不远不近的缀在月非蓝月非云身后,御紫炎有些好奇这二人夜探贤剑山庄,是另有目的,抑或纯属好奇。
“云儿,我说过要你等在房里。”月非蓝压低声音有些无奈的说道。
“有什么关系,我此次坚持随你出来便是要见见世面。可是宫主交待你的任务,你却不容我参与半分。那我随你出来又意义何在?”
“宫主命我出来是为了查探一人行踪。本就是一时半分不得了结的任务。早就对你说过此行出宫定是无聊。你偏生不听,定要跟了出来。这会儿又在埋怨,何苦来哉。”
月非蓝虽是无奈,言辞之间却还是满溢了宠溺。
“就是知道你怕是无法很快回宫,我才非要跟了出来么——”
月非云有些委屈的低声嘟囔着,“上回宫主遣你出宫办事,你一去就是大半个月,我在宫里等得快要发了疯。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要再留在宫里每天对着门口数日子了。”
“云儿——”
月非蓝叹息一声,停下脚步回转身轻柔的拍了拍月非云的头,“云儿何时才能长大呵。”
“我早就不是挂着鼻涕追着你跑的小孩子了——”月非云有些不服气的低声反驳着月非蓝的话。
“好好,云儿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的云儿长大了。”
月非蓝温柔的笑了笑,却似乎有些敷衍的回着月非云的话。
缀在身后的御紫炎则是在心中暗自叹息——月非云也忒是不解风情了一点,那月非蓝看他的眼神分明写满了爱慕之情,连这份情都看不出,月非云到底也只是个未开窍的孩子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宫主最近命你打探的消息也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姓名、来历、长相、就连男女、老少都不清楚,这叫人从何查起啊?”
月非云也不理会月非蓝词不达意的感慨,忍不住抱怨道。
“莫要乱说。”
月非蓝低声喝止月非云“不敬”的言辞,“宫主高深莫测。宫主的命令自有道理,其中深意,又岂是你我等人能够妄加揣测的。”
听到月非蓝如此说,月非云想到宫主平日行事作风,不禁打了个寒战,有些后怕的说道,“蓝哥哥,我刚才那一番‘大不敬’的话,宫主会不会重重责罚于我啊?”
听了这话,御紫炎不禁在心中咋舌——那位宫主难道有顺风耳不成?他二人在此处的对话,千月宫主要如何得知?他可不认为月非蓝会去向宫主打小报告,更不认为月非云会笨到自讨苦吃。
“放心吧,宫主平日虽是极为严厉冷酷,却也非不通情理之人。此次任务难于完成,宫主心中自有明断,想是不会同你斤斤计较的。”
——见月非蓝并非是说千月宫主不可能得知此处之事,言下之意却是宫主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同他计较,御紫炎心中顿时疑惑丛生。
那宫主当真可千里听音不成?不止如此——“姓名、来历、长相、性别、年龄,皆是未知”——他们意欲打探之人,似乎与御紫炎意欲打探之人同样毫无头绪啊。
巧合么?御紫炎心中暗暗想着。
——
“奇怪,为何我们似乎总是在原地打转?”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候,月非云有些疑惑的问道。
“云儿果然也是如此觉得么?”月非蓝低声说道。
御紫炎心中暗笑,他方才还以为这二人是在故意玩耍,才在同一个地方不住打转,原来是被什么困住了。
看看脚下讲不出名堂的繁复图纹,不知为何,御紫炎直觉的似乎知道该如何走才能走出这一半径约莫十丈的圆形图纹。
要带他们二人出去么?御紫炎心中飞快计算着。
若要带他二人出去,自己便要暴露行踪。到时候他二人难免生疑。再者,虽说设置此机关之人似乎并无恶意,只是不想人随便闯入庄内,但,这圆形图纹,似乎与当日秘道之中所谓的“阵法”极为相似。假设这当真是某种阵法,那么设下阵法之人与那神秘人是否有何关联?
若是当真被他猜中,这确属“阵法”,那么,既是能设下如此巧阵,布阵之人定是功夫不浅。觉得“此人无害”,到底也只是他凭空臆测,不得作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敌人身份不明,御紫炎难免多加一分谨慎。
但若要弃二人于不顾,难免有些挂心。二人,说是陌路人倒也算陌路人,是生是死,全看个人造化,御紫炎本无心介入过甚。只是毕竟一路游来,二人对御紫炎并无恶意,一路上一行人相伴而行,虽是有些吵闹,但是也让御紫炎没有太多空闲去思考那男人之事。
正自犹豫不决之时,御紫炎惊觉有生人气息靠近,不再多想,御紫炎先行退出“阵”外,隐了气息藏于暗处。
“师傅,这已是今日第五批入阵之人了。”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
“为师选在此处择徒给你的山庄无端惹了不少麻烦。”另一个清润飘渺的男声有些歉意的说道。
师傅?山庄?莫非二人便是贤剑山庄的庄主以及那所谓的“世外高人”?——御紫炎心中暗自琢磨。
“师傅说哪里话?”
女声立刻反驳道,“若非师傅当年收下徒儿,传徒儿绝世武艺,徒儿有凭何能有今日接掌贤剑山庄?如今师傅有用得到徒儿之处,徒儿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嫌麻烦?”
“好好,既是如此,为师也不再虚礼客套。”
男声明明听起来年岁并不大,言谈之中却不经意透露出一丝长者的豁达与慈爱。
“师傅早该如此。”
听到男子如是说,女子语气轻快的说道,“只是师傅,这二人该如何处置?”
“老样子,让他们在阵中再绕些时候,他们自会顺原路出到庄外。”
“是。”
女子应了一声,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过师傅,方才明明有三人同时入阵,为何此刻只剩二人?莫非另一人自行出了阵去?这凡世之中怎会有人破得了师傅的迷幻阵?”
“凡世”?御紫炎姣好的眉微微蹙起,莫非设阵之人当真与神秘人有何关联?
感受到一股视线扫过,御紫炎心中一惊——莫非自己藏身之处被那人察觉了?此人到底是何来历?或许此次贤剑山庄之行当真会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随他去吧。”
男声中似乎透露着一丝笑意,“不久之后,我们自是会再见面。”
心中不断思考着男子话中的深意,唯恐被发现,御紫炎不敢再久留。既是听说非蓝、非云二人并无危险,御紫炎当下闪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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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幽幽这是到哪里趁着月色散步赏景去了?为何不叫上我一起?”
御紫炎翻身返回客栈,却不想半路之上遭遇萧逸仁。
“与你无关。”
御紫炎冷冷的说道。虽说一路上对萧逸仁印象不坏,但若是此人贸然干预他的行动,他便容不得此人再对自己如此肆无忌惮。
“幽幽好生无情。枉我特意来送幽幽遗下之物。”
萧逸仁满脸哀怨的说道,手中把玩着一块精致的玉佩。
待御紫炎看清萧逸仁手中之物,眼神愈发冷了几分,手腕微动,玉佩早已由萧逸仁处回到御紫炎手中,低垂眼睑不经意的扫过,果然是作为影卫信物之玉佩。
“‘送’?”
御紫炎冷笑着看向萧逸仁,“那我是否该好好感谢你呢?”
萧逸仁依然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御紫炎微微运力的手掌,轻松写意的说道,“幽幽莫要动气吗,我当真只是一时好奇。幽幽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透露半句。”
“你认为我会信你吗?”御紫炎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会。”正在此时,离莫言出现挡在二人之间,面对着御紫炎,简短的吐出二字。
“不要再有下回
。”御紫炎收回内力,衣袖一甩,目不斜视的走过离莫言与萧逸仁身旁,淡淡的丢下一句话,离去。
“欠你一次人情。”离莫言不曾转头,辨不清情绪的说道。
“——”御紫炎微顿一下,便再不迟疑的离去,背对着他的二人却未看到御紫炎微微翘起的嘴角。
“呼——”
见御紫炎离去,萧逸仁夸张的呼出一口气,依旧一副嬉笑模样凑到离莫言身边撒娇意味十足的说道,“还是小言对我最好。”
“自找麻烦。”冷冷的丢给萧逸仁四个字,离莫言亦转身离去。
看着离莫言渐行渐远的背影,萧逸仁也弯起形状完美的薄唇。
“还不走?”没走几步,离莫言又转身对萧逸仁没好气的说道。
“——”
萧逸仁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几步跟上离莫言,无言的牵起离莫言的手。
离莫言微愣了一瞬,也未曾挣扎。黎明破晓的第一缕阳光下,并肩而行的两条身影,静静地拖在二人身后,显得相契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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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御华殿中,御天行刚刚由信鸽腿上取下绑着的纸条。略扫一眼,烧掉纸条,一瞬间,背面朱砂色圆圈内写着一个“月”字的纸条,化为灰烬。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六十七章 仙冥三途川
章节字数:3539 更新时间:10-06-19 18:07
第六十七章仙冥三途川
回到客栈,御紫炎斜倚在床上,手中托着影卫玉佩端详了半晌,终又仔细收好,又歇息了片刻,天便大亮了。
御紫炎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走下楼来。
见一行人已是齐齐围坐在桌边,御紫炎几步走到桌前,无声坐下。
“慕紫幽没有黑眼圈。”
无月打量一下御紫炎,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
“他不曾去做贼。”
无日环视一遍桌上余下的四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令人无言、算不上答话的的答话。
“——”
御紫炎心中好笑的望向四人,果然,四人眼底无一例外带着两片浅青。
弄清楚了无日无月兄弟对话的内容,御紫炎心中暗道一句“自作自受”,便笑的诡秘的招呼小二添一副碗筷与一杯清茶。
“为何幽幽一点事都没有。”萧逸仁不满的低声嘟囔着。
“长些记性。”
离莫言举起筷子夹了一个馒头塞进萧逸仁口中,恨恨的说道。
萧逸仁乐得“享受”离莫言的“服务”,便不再多言。
御紫炎自是装作若无其事,自顾自用着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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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过后,御紫炎一行人乔装打扮一番,分成三路随着人潮进入了贤剑山庄。
日月兄弟和非蓝非云各一路自不必说,剩下一路则是御紫炎、萧逸仁以及离莫言。
“贤剑山庄此番聚集了这许多人。看来这位世外高人来头不小啊。”
萧逸仁眯缝着一双狐狸眼睛说着。
“沽名钓誉。”离莫言冷冷地说。
御紫炎摇摇头,暗中却是留心听着身边几人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这个世外高人听说是位修仙之人。”
人群中有不少人纷纷猜测议论着这位世外高人的来历。
“这世上真有修仙一说吗?”
“不清楚。”
“当然有啊。我跟你说啊,我昨日夜探贤剑山庄,看到东侧厢房那边无灯自亮,偷偷看去,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人竟然一下子便不见了人影。那不是神仙是什么?”
“哈,你眼花了吧。那会有这等离奇之事。再者,若真是这般高人,又岂容你在一旁偷窥。”
“切,你不信拉倒。今日我定要拜这位高人为师。若能学得他一成功力,便足够我独步武林了。”
“做你的白日梦吧。我看这次武林大会在贤剑山庄举行,不过是个幌子,这高人恐怕早已选得贤剑庄主南宫禹乔为徒了。”
“那南宫禹乔区区女流之辈,凭什么做那高人的关门弟子。”
“你可不要小瞧那个女人。听说她一对鸾凤剑耍得出神入化。没有人知道她的剑招到底如何,因为见过她出招的人都已祭了剑。”
“不会吧?这贤剑山庄也算百年的名门正派。这女子岂会出手如此歹毒?”
“据说她剑下绝不斩一缕冤魂。鸾凤剑下只死当死之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铁腕无情,凭她区区一十四岁黄毛丫头,怎能独掌偌大一个贤剑山庄。”
“看来这回的武林大会咱们兄弟就只有看热闹的份了。”
“是啊是啊。”
“南宫禹乔?”
御紫炎默念着听来的名字,冷笑一声,居然和他前世的名讳如此相似。只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看来昨夜那一男一女便是众人口中的贤剑山庄庄主南宫禹乔与她那位“世外高人”的师傅。
所谓“修仙”,是否真有其事?抑或以讹传讹?
若是前世,夜禹桥自是会对“修仙”一说一笑而过。只是如今,种种离奇事发生在眼前,御紫炎对所谓“修仙”也萌生一丝兴趣。
阎君他已是见过。若是此行再能得见天上仙人——呵,只怕这趟武林大会当真不会无聊了。
……
御紫炎正想着,只听萧逸仁低声说道,“来了。”
御紫炎顺着萧逸仁的眼神望去大厅,正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由屏风后面幽幽走出。
只见女子一袭杏黄中衣,柳叶眉柔情似水,上挑的丹凤眼却透着凌冽的霸气,柔和的面部线条,鼻下一点朱红,却隐约挂着一丝孤傲的冷笑。
几种颇为矛盾的气质会聚在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竟意外的不会让人感到不协调。看那手中提着的双剑,剑鞘上刻着精致的鸾凤纹,看来应是刚才众人口中的贤剑庄主南宫禹乔了。
“一点也不像。是我多心了?”御紫炎自言自语道。
“像谁?”离莫言难得的斜眼看看御紫炎,低声问道。
“没什么,一位故人。”
见御紫炎不欲多说,离莫言也没有多言,“后面那人,武功极高。”
御紫炎看了一眼离莫言,这人今日怎么了?话很多啊。又一眼瞥见旁边的萧逸仁。萧逸仁一脸笑意的看向来人——难道来人与萧逸仁是旧识?御紫炎疑惑的想到。
御紫炎愈发好奇的看向来人。只见那人一袭白衣简单随意,却掩不住超尘脱俗的气质,头上一顶宽沿帽垂下白纱,让人看不清此人的容貌。只是看那手上光滑细腻的皮肤,断不像高龄之人,加之昨夜听到那清润飘渺的嗓音,想来此人最多不过五十岁。
(前文提过这里人的平均寿命150岁,且衰老较慢,所以五十岁并不算年纪大。)
仔细看那人步伐稳健,落地无声,看着普通的步法中似另藏玄机。整个人周身好像绕着一层蒙蒙薄雾,气氛甚是神秘。难怪平时极难赞人的离莫言都说此人武功很高。看来便是那世外高人无疑。
二人的到场使得方才还甚上尘嚣的庄园瞬时安静得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分明。
“多谢各路英雄好汉大驾光临贤剑山庄,南宫禹乔有礼。”
南宫禹乔朱唇轻启,清脆的声音如泉水般缓缓而出,“想必大家都已知道,今日有位世外高人在此收徒。而这位,便是在下的恩师白尘。”
应着南宫禹乔的话,众人只见白衣人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恩师此番收徒,没有比武、没有竞艺。只为求得一位有缘人。”
说着,南宫禹乔恭敬的请白衣人上前两步,走到大厅门口。
白衣人环视一周,看到御紫炎右耳上闪烁着光芒的紫金耳钉。白色身影一闪,白衣人已从门口消失。眨眼间,却是站在了御紫炎的面前。
白衣人撩起面纱,看着御紫炎,那双眼竟也是流金的黑眸!
御紫炎未及惊叹,只见白衣人已放下面纱缓缓开口,“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御紫炎如梦魇般喃喃地说着。
“幽幽!”
“紫幽!”
“慕紫幽!”
在萧逸仁一行人惊讶的呼喊中,御紫炎失去了知觉。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御紫炎倒进了一个很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温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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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紫炎缓缓张开眼,眼前却是大片殷红的曼珠沙华。
“我这是在哪?”御紫炎自言自语的说道。
缓步向前,越是走着,越觉得眼前景致熟悉非常。
“我又死了吗?”御紫炎喃喃自语着——不错,眼前景致,正是三途岸边。
“你要不要跟我走?”
御紫炎正四下看着,却听到不远处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紫发紫衣的身影映入眼帘。
“怎么?不想离开这里么?”
御紫炎顺着那紫色身影说话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一朵曼珠沙华花,那花乍看上去并不觉得有何特别,只是似乎较其他花开得更盛些,花朵也大了许多。
“嗯……你问我为什么啊?”
紫衣人继续“自言自语”,说道,“因为我也和我深爱的人被迫分离了吧?呵。若说相见难,我们似乎不相上下呢。”
紫衣人话中虽是带着笑意,御紫炎却是清清楚楚的感到,那笑意背后,是深刻的悲伤与寂寥。
“嗯。这样也好。你还有千年的时间考虑。到时候‘我’还会来见你的。”
紫衣人转身,正与御紫炎四目相对。
“——”
御紫炎一时愣在原处——那人——竟也是一双紫瞳,与他一模一样的一双紫瞳!
紫衣人对着御紫炎略微点头,浅笑着转身。
“等等——”御紫炎下意识出声叫住紫衣人。
紫衣人脚步并未因为御紫炎的喊声停下,下一刻,令御紫炎觉得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紫衣人竟是在御紫炎面前化身成为一只雪白的狐狸,而且那身形,若是站起,竟是有一人多高。
见那只白狐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御紫炎脚下不由自主跟上。
“为何跟着我?”白狐蓦地问道。
第六十八章伯宸,白尘
“……”
听到白狐的问话,御紫炎先是愣了一愣,随后语气平和的回道,“身子自然而然便动了起来,至于为何,我也想知道呢。”
“呵。”
白狐轻快的笑声传入御紫炎耳中,使得御紫炎也随着勾起一抹笑意。
一狐一人便在三途岸边并排走着。
“你这是要去哪里?”沉默了片刻,御紫炎忽的问道。
“你想去哪里?”白狐不答反问。
“——哪里都好。”
御紫炎一双紫瞳遥望向远方,却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殷红花海。
“只是,无论走到哪里,你心里都还有牵挂,不是么?”
白狐侧头看了看御紫炎,同样的一双紫瞳,划过一抹意义不明的光彩。
“——”
御紫炎闻言收回视线,再一次仔细端详身边的巨型白狐,才又开口问道,“我们,是否在何处见过?”
“呵,说是见过,也算见过;说是‘见过’,却又有哪里有些不妥。”
白狐说着满是玄机的话,御紫炎微微蹙起眉。
“刚才,你在同谁讲话?”
御紫炎见白狐不再做声,又换了个问题来问。
“我在同谁讲话,你该知道的,不是吗?”
“——曼,珠——”
听到御紫炎口中缓缓吐出二字,白狐蓦地站住,转回身,与御紫炎四目相对。
御紫炎正欲再问,之间白狐身影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你——”
“抱歉,我这爱四处捡东西的习惯,似是给你添了麻烦。不过,主子他定会兑现诺言,是以……”
白狐未完的话音萦绕在御紫炎耳畔,身影,却是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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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御紫炎恢复了知觉。
似是睡了很久,还见了不寻常之事,然而御紫炎已是忆不起梦中所见,只觉眼皮很重,努力了几次总是无法睁开。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皱了皱眉。
“可是醒了?”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响起——父皇?怎么可能。他不是——御紫炎拼命撑开沉重的眼皮。周围有些昏暗,只看见眼前一个白色的身影,摇曳的烛光有些晃眼。
“禹乔,给这孩子端碗粥来。昏睡了几日,定是饿了。”
不是御天行。声音虽很像,却更飘渺些,更柔和些,是那一夜听到的声音。之前太过挂心是否被发现行踪,未曾注意,此时才觉出,那声音与御天行何其相似!再加上那日所见流金黑眸,此人与父皇到底——
御紫炎缓了缓神,想要起身。
白衣人上前扶他起身,在他背后垫上靠枕好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御紫炎终于完全清醒,定睛瞧去,方才看清眼前白衣人,正是那南宫禹乔口中的白尘。
“白前辈——”
“莫要急着说话。来,喝水。”
这白尘与御天行果然有几分神似。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那对流金的黑眸,并非那日看错,更非幻觉,那双本以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眸色,竟有第二人同样拥有!
不待御紫炎将心中惊讶消化干净,白尘笑吟吟的开口问道,“我想收你为徒,你可以愿意?”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御紫炎觉得喉中舒服了许多,才开口问道,“前辈可否先告知晚辈,为何选择晚辈?”
“在那之前,可否告诉我你的名?”
停顿了一下,“在下慕紫幽。”
白尘微微一笑,摇摇头,“真名。”
御紫炎一愣,随即,“御紫炎。”
“嗯。”
白尘又是一笑,“那么,炎儿能告诉我,我那另一只紫金耳钉如今在谁身上呢?”
御紫炎一惊,随即微微欠身施礼道,“紫炎见
第28回
过祖皇帝。”
“哈哈,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白尘笑道,“只是,莫要再称什么祖皇帝,陈年旧事,提它作甚。如今此处只有白尘。”
“是,白前辈。”
轻轻抚过耳钉,御紫炎低垂下眼睑,轻声说道,“不瞒白前辈,这耳钉乃是父皇所赠。”
“哦。原来是天行——”
白前辈知道父皇——御紫炎心中暗想。那么父皇是否也知道千年之前的祖皇帝,如今依然健在?这世上,真有人得道成仙?……
白尘看着沉思之中的御紫炎,笑得意义不明,却也未开口打断。
“师傅,粥好了。”南宫禹乔端着一碗清粥回来。
“嗯。”
白尘接过托盘,将清粥递到御紫炎面前,“孩子,先吃些东西。稍后再谈。”
“多谢白前辈。”
御紫炎说罢又向南宫欠欠身,“有劳南宫庄主。”
“不必客气。你尽管在此好生修养。一切随意。”南宫不复那日的高傲,此时却笑得亲切。
“幽幽~~你终于醒啦。”
御紫炎刚吃了没两口,门外萧逸仁的声音就飘了进来。他怎么也在。御紫炎微微皱眉,却没作声,继续喝粥。
“吵死了。”
倒是离莫言先开了口。御紫炎的眼皮跳了跳,离莫言也在,那么,不会那几个人都在吧。小心翼翼的瞟向门口,好在只看到两个人影。不然他还在隐隐作痛的头会更难过。
“幽幽~你可算醒了。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害我好生担心。”
一进门萧逸仁就冲到床前给御紫炎一个大大的熊抱,害得御紫炎差点把手中的碗打破。
“你若想他再昏三天,就继续折腾他。”
旁边离莫言冷冷的开口,衣袖却在颤抖。
“呵,仁儿,凡事适可而止,逼得太甚,当心到手的姻缘反而溜走。”
白尘单手轻易将萧逸仁拎起放到一旁,一边笑意盎然的看着离莫言悠悠说道。
离莫言似有所感,平日里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瞬间飞过一抹红霞。
看到离莫言面露羞赧之色,萧逸仁心情大好,嘻皮笑脸的蹭到白尘身边扯着后者的衣袖,撒娇卖乖地说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傅的法眼~”
师傅?御紫炎听萧逸仁如此唤白尘,微微挑了挑眉——此人果然与白尘是旧识,只是他没想到,原来萧逸仁与白尘竟也是师徒关系。那么南宫庄主——
“哼,还是一副没正经的鬼样子。”
南宫上前两步捏着耳朵把萧逸仁从白尘身上揪下来,“去,跟你那块冰别处玩去。少在这吵吵嚷嚷的。”
被南宫禹乔一本正经说出的惹人喷笑之言唬得愣在当场,御紫炎心中暗想,这南宫禹乔,在生人面前、与在自己人面前,差的也太多了些?还是说,此人生来表情冰冷孤傲,言语棱角分明,其实原本是个极易相处之人?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对南宫禹乔平白生出一份亲近感——南宫禹乔,与夜禹桥,不仅名讳如此相近,便是连性子,也有几分相似呢……
“欸?师妹真真无情。当日是谁帮你打发走那一庄子闹事的人?害我到现在还腰酸背痛啊。最重要的是,连小言都被迫动手了,你知道那天他损失了多少宝贝银针啊。”
话是说给南宫听的,可萧逸仁的双眼却直盯着离莫言,眼中的柔情像浓得化不开的蜜,令离莫言有些失神。
发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似有些微妙的变化,御紫言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头继续喝粥。看来那个家伙很快就不必再粘着自己来刺激他的宝贝了。
“叫我师姐。”
南宫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同离莫言一道将萧逸仁架出了房间。
“不过是比我拜师早而已,你明明比我小,你就是师妹。哎,我还没和幽幽说话呢~小言,怎么你和师妹联合起来欺负我啊?我好伤心。”
门外聒噪的声音渐渐远去,御紫炎苦笑着摇摇头。
“呵,仁儿还是这般顽皮。”
接过御紫炎手中的碗,白尘笑着说,“好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送走萧逸仁及离莫言,南宫禹乔也拿过白尘手中的空碗退了出去。
“敢问前辈,这耳钉可有何特别之处?”
他依稀记得白尘当日好像正是注意到他的耳钉才到他面前的。
“其实,那本是我与倾心相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
御紫炎默然,御天行是知道这耳钉的来历才赠与他的吗?“为何如此重要之物——”
“因为心爱之人已离我而去。”
“……”原来哀莫大过于心死。
似看出御紫炎的难过,白尘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炎儿不必替我难过,我不曾绝望,一直辗转世间在寻找他的转世。”
“——”
御紫炎未曾做声,心中却是在想,既是转世,又从何寻起?莫说人海茫茫,若是同他一般,转世投胎到了另外的时空,白尘凭何认定自己能够与爱人有机会再见?独自一人承受千年孤单、千年等待、千年思念,另一人却早已不知轮回几生几世。
若是转世重生,不再记起前世尘缘,那人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过着凡人的人生,经历凡人的生老病死,再重入轮回,周而复始,无休无止。若是转世重生,如他一般带有前世记忆,那么与爱人天各一方,想念却不得见面,不知另一人心中又作何感想?几世轮回,又当情以何堪?
情爱之事,最是害人不浅;情爱之心,最是欲`罢不能。若情爱不过是永生永世的折磨与星渺希望前方之无穷绝望,则,爱,莫若无爱——
甩甩头,挥去心中一片黯然,御紫炎恶作剧似的在心中想到,若白尘当真已得道成仙,不知能否腾云驾雾,或者呼风唤雨,很好奇,很想见识一下——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六十九章 永生 (改后)
章节字数:4028 更新时间:10-06-13 01:48
第六十九章永生
“哈哈,炎儿,我并非仙人。”
白尘终于再也忍不住笑意,出声纠正御紫炎不着边际的“仙人”情节,解释道,“白尘只是修真之人罢了。”
御紫炎讪讪的笑笑,他差点忘了白尘也是御寰皇族,看来白尘的异能是读心之术。
“炎儿莫怪,平日我是不会读人心思的。只是你的意念太过强烈——”
白尘那张与御天行如出一辙的脸上笑意盎然,令得紫炎一时间有些失神——那张笑脸自己有多久未曾见过了?
“紫炎曾听说过修真之说……”
收回不住流连在白尘笑颜之上的目光,御紫炎再一次低垂下眼睑,说道。
“哦?你可是听谁说过?抑或之前见过其他修真之人?”
听御紫炎此言,白尘倒是似乎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不,只是在书上有人提过。”御紫炎摇摇头,他前世一个平凡的男人,怎可能见过修真之人。
“书上?”
白尘笑**弯了一双凤眼,“据我所知,这世上关于修真之传言早已少之又少。炎儿是从何书之上看得?”
“呃——”
没想到白尘竟会追根究底,御紫炎一时竟是词穷,想来自己扯谎的能力实在不济——他在御寰皇宫住了十年,更是在御华殿住了六年有余。
莫说是御书房,便是御华殿地下密室之中,都不曾见过只言片语提及过修真之事,“紫炎……紫炎忘记书名为何了。”
见御紫炎言辞闪烁不肯明说,白尘也不再为难,“炎儿若是记不得便罢了。”
见白尘不再继续追问,御紫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除了御天行,御紫炎从未对这世上第二个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
而现在,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再没人知晓这个秘密……
“那,前辈,您的爱人——”
想起御天行,御紫炎的心思忽的跳转到那紫金耳钉以及它原先的主人身上。
“三百年前,我二人遭遇强敌突袭,他为护我重伤身亡。虽不致魂飞魄散,却到底伤了魂之根本。无奈之下,只好投胎转世,以求借轮回之先天精气滋养魂魄,以求早日修复伤处。”
白尘提及不知现今身在何处的爱人,眼神愈发飘忽,“而我心中留有牵挂,几百年来修为都未曾精进,倒也方便我一直四处游走,寻找他的灵魂。否则,若是我一人渡劫飞升,再想与他相遇便更是难上加难。”
“既已转世,您又凭何认定哪个是他的灵魂?”
“呵呵,傻孩子,缘分一事,并非说断便能断的。情爱是深刻在灵魂里的感觉,哪怕只是茫茫人海之中,两人擦肩而过,也可立时知晓。”
“……”
御紫炎静默——他不懂,他还是不懂,他不曾有过那种深刻的感觉。
“炎儿,你可愿拜我为师,修真求道?”
御紫炎心中正千回百转之际,白尘突然转了话题。
“难得前辈垂爱,只是紫炎对修真之事并无兴趣。”
御紫炎想起当日白尘出现在贤剑山庄正是为了择人收徒。
“哦?为何?长生不老,修得上天遁地的本事,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白尘依然笑着问道。
御紫炎摇摇头,悠悠说道,“活得太久是种悲哀,尤其生无可恋,形单影只之人。”
他突然想起前世夜禹桥年少时很喜欢的一部漫画——《恶魔圣典》。
画作中所谓“恶魔”更接近于精灵的存在。他们不老不死,一直在各个空间中穿梭以找寻可以与自己定下灵魂契约的“锁”,有了“锁”,他们那长久寂寞的灵魂才会得到一点依托。
若是运气好,他们还可能遇到唯一的、且只能遇到一次的“圣典”,“圣典”的愿望对于恶魔来说便是绝对,恶魔会倾尽所有满足“圣典”的愿望,甚至是为了“圣典”而死。
如若“圣典”对恶魔说出爱之真言,恶魔便可结束无休止的无聊生命,在爱的幸福中得到恍惚之死。
失去爱人对于平凡而一生短暂的人类来说或是种悲哀,可是,能在世上那唯一仅有之人的爱中死去,对于不老不死的“恶魔”来说,却是种极致的幸福与解脱。
“活得太久是种悲哀——”
白尘慢慢重复着御紫炎的话,看着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紫炎自问只是凡人一个,怕死,却并不贪生。恕紫炎直言,修真可得长生不老,可得常人所不可得之本领,却毕竟有违自然法则,紫炎虽不甚相信万事皆有报的因果循环,但紫炎猜想所谓‘雷劫’便是种惩罚吧。紫炎并没有什么宁可逆天而行也定要修真的特殊理由。”
“好,说得好。炎儿小小年纪便有此见地,不愧是天行心系之人。”
“晚辈惭愧,不过是闲暇时看的书多了些罢了。”
自动忽略白尘后半句话,御紫炎轻轻摇头说道。
“好,‘虚怀若谷’——炎儿的性情才是真豁达。”
“真豁达”?
御紫炎心底并不认为自己当真看透世事。若是当真看透,他便不会一时心乱之下终以那样的方法……断了御天行对他的情丝,而是会有更妥当的方法去面对那个男人稍显偏执的感情吧?
离开那个男人,让那人重回孤单,并非他心之所愿。
然,那人身边,却已是没了他容身之所,是以,御紫炎选择离开——
“那,萧逸仁也是修真之人么?”记得他刚才唤白尘师傅,若他也是修真之人,他和离莫言之间——
“不,禹乔与仁儿未曾随我修真。正如你所说,修真乃逆天行事,我希望带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自行决定是否修真。若仁儿和他的爱人愿一道修真,我自是乐于添个徒儿。在此之前,我只是帮他们打通经脉,传授些普通的武功罢了。”
“前辈——”
“我并不强求于你,不如你随我四处游荡十年,我先稍稍改造一下你的经脉,以便你日后改变主意之时可立刻开始修行。即便是习练寻常武功,也可事半功倍。十年之后无论你是去是留,我决不勉强,如此可好?”
“师傅如此厚爱,紫炎恭敬不如从命。”
见白尘如此说,御紫炎也不再执意推脱。十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谁又说得准,十年之后他又会有怎样的际遇?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也便释然,浅笑着对白尘施了一礼。
“哈哈,好好,好徒儿。”
“师傅——”御紫炎犹豫片刻,似是定了主意,抬眼对上白尘满是慈爱的目光。
“炎儿还有何事?”
“师傅,徒儿想随您四方游历之前先回宫一趟。”
“嗯,理应如此。为师抢了天行的心爱之人,也该去招呼一声。”
“这,师傅——”
御紫炎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徒儿,徒儿抹去了父皇对徒儿的记忆。如今这世上没有三皇子御紫炎,只有皇上的影卫,幽。父皇对徒儿——”
“炎儿,若是觉得为难,便不必向师傅一一交待。”
白尘安抚的拍拍紫炎的肩膀。
“多谢师傅。”
御紫炎松了口气,“只是徒儿到底还需向父皇报备一声。也想去看看母妃他们。”
“嗯。也好。不过天行那里,让为师去说吧。”
“如此甚好,多谢师傅。”
“炎儿在此多休息几日,待你痊愈,我们再动身不迟。”
“嗯。”
御紫炎刚要躺下,又想起一事,“对了,师傅,关于南宫师姐的名字——”
“禹乔?”白尘有些意外,为何御紫炎突然提起南宫禹乔。
“是——”
御紫炎沉吟片刻,终是摇摇头,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不,无事。”
“——”
白尘见御紫炎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回忆道,“禹乔的名讳有何特别之处,为师也不甚清楚。
当初是我四处游历之时偶遇禹乔,觉得与这女娃娃甚是投缘,便收她为徒。她当时不过两岁幼童。名讳应是她亲生爹娘所起。并无特别深意。”
“嗯,徒儿只是觉得这名字很是亲切,并无其他。”
御紫炎见白尘认真解释,反倒觉得自己隐瞒身世有些过意不去。只是,此事,他却是由心底不想再与旁人道,只得找个事由说了过去。
“嗯,炎儿如此觉得,也是与禹乔有缘。好了,说了许久,炎儿好生歇息吧,为师先出去了。”
白尘点点头,说罢站起身。
“好。”
“啊,对了!师傅——”
白尘正欲转身离去,御紫炎又突然想起什么,叫住白尘。
“还有何事?”
“昨夜紫炎夜探山庄,见识到师傅设下的‘阵法’。那阵法也是修真之人才懂得的奇术么?”
此事御紫炎倒是认为无须隐瞒,况且御紫炎对此事确是好奇。
“怎么?炎儿之前见过别人摆下迷幻阵?”
听到御紫炎提及阵法,白尘多了一份关切。
“紫炎并不清楚那是否属于迷幻阵。实不相瞒,紫炎曾进入师傅布下之阵法,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那一日紫炎入阵之后的记忆也已模糊,是以紫炎并不清楚所谓‘迷幻阵’到底有何效用。只是听父皇等人所述,进得阵后,眼前曾见过往之事。”
“炎儿并未受到我迷幻阵的影响么?”
白尘听御紫炎此言一出,一双凤眼中闪过一阵精光,恍悟道,“怪不得那夜我的阵法未能困住炎儿。”
“师傅果然察觉到紫炎的存在了。”御紫炎微笑着点头道。
“炎儿是在何处见到那阵法的?”白尘对于这个话题显然极有兴趣。
白尘如此一问,御紫炎的表情转为严肃,“其实此事已困扰紫炎多日。师傅可知道御寰皇宫御花园内一座假山背后有一条秘道通往寰午湖底?”
“炎儿去过寰午湖遗址?”
听到御紫炎提起那秘道,白尘蓦地睁大双眼,讶异的问道。
“师傅果然知道。”
御紫炎点头,“不错,紫炎去过。不仅去过,并且在那秘道最深处,寰午湖底的一间密室之中,紫炎还曾经见过一道幻化为石壁的屏障。不知为何,那屏障只有紫炎与父皇可以穿过。其他人皆无法通过。”
“天行和炎儿能够破解先人留下的守护阵?”白尘又是一惊,声音随之扬高几分。
第七十章溯源
“守护阵?”御紫炎反问道。
“不错。所谓守护阵,顾名思义,便是为保护某些重要物件所设下的保护屏障。除非设阵者,或设阵者认同之人,抑或修为远高过设阵者之人,否则无法破解。”
“那守护阵内保护的是何重要之物?”
“我也并不很清楚。”白尘摇摇头。
“师傅不知?”御紫炎惊讶。那秘道既是入口设在御寰皇宫,密室内保护之物照理该是御寰皇族的什么秘宝。白尘身为御寰开国皇帝,怎会不知内藏何物。
“我确实不知。”
白尘点头再次确认道,“因为我的修为尚不足以破解那阵法。只是从过去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之中推断,守护阵内,极有可能保护的是修真先人流传下来的传送大阵。”
“修真先人?过去在这个世界里修真之人很常见么?”
御紫炎若有所思说着,全然不曾察觉自己“这个世界”的说法有何不妥。
“不错。看来炎儿已是知道我们所在之处,不过是茫茫穹宇之中无数星球之一。”白尘笑道。
“呃——”御紫炎这才发觉自己的用词不当。
“这也是炎儿‘从书中看来的’?”
“呵,师傅取笑了。”御紫炎有些尴尬的笑道。
“无妨。”
白尘摆摆手,“人人心中自有各自的故事。我并未有责怪炎儿之意。”
“多谢师傅。”
“炎儿不必与师傅如此客套。”
白尘笑道,“言归正传。既是炎儿知道修真之事,想必也该知道修真之人若要提升修为,便必须由天地之间吸取灵气并收为己用。”
“是。”御紫炎点头。
“原本,这个星球之上灵气极为充沛,是以修真之人比比皆是。修真之风盛行。可是天长日久,修真之人数量早已超过这星球上的灵气所能负担,于是终有一日,星球上的灵气消耗过快,趋于枯竭。”
“于是,再无灵气可用的修士们,便纷纷离开这个星球,另寻其他灵气充沛之居所,以图继续修仙。而并未修真之人便继续留在此处,繁衍生息——”
御紫炎点点头,灵气也算是一种资源,取之过度,便迟早枯竭。
“正是。那传送大阵,便是将修士送到其他星球的阵法。”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设下那阵法之人,可算是这世上之人的远祖了?”
“可以如此说。”
“那么如今这星球上是否还留有灵气呢?”
御紫炎记得,所谓灵气是可以由宇宙中慢慢积累汇集的。既是这个星球过去曾经灵气充沛,便说明此处具备聚集灵气的条件。既是许久不曾消耗,那么灵气极有可能已经重新聚集积累下来。
“炎儿果然聪慧过人。”
白尘赞许的点点头,“根据那些残缺不全的史料,我推测此一变故距应已有近亿年之久。如今此处灵气之密集程度,怕是已超过当初。”
“——”御紫炎一阵沉默。前世夜禹桥所在世界,人类文明也不过五六千年。对于更早的人类文明虽有诸多猜测,却一直未有证据证明确有其事。而转生之后,这世界的人类历史,却已是超过亿年。
若是他今生不曾带着记忆转世,恐怕便无缘拜白尘为师,更加不可能知晓大千世界,包罗万象,玄妙之事,比比皆是。
跳脱三界外,不在轮回中,或许那般非凡的生活,正是过去夜禹桥所向往的。只是不知夜禹桥当初是否想到,当他有此奇遇之时,却是对“猎奇”本身失了兴趣。
所谓“世事无常”,所谓“造化弄人”,不过皆因一个“擦肩而过”——缺少一个契机,现实,便永远与初衷相去甚远。
不过,比起感古悲今,御紫炎此时更加关心另一件事,“师傅,不知这世上除了师傅以外,可还有其他修真之人留下?”
“炎儿是说——”
“不瞒师傅,一年前父皇与紫炎在那秘道之中遭遇一神秘人。此人谓之神秘,皆因他并未亲自露面,而是以某种方法将自己的意识加注于他人,并透过那人闯入秘道。——”
御紫炎将当时之事一一道来,白尘听后神情也随之变得严峻。
“照炎儿所述,此人恐怕正是当时被留下驻守此处之人。或者至少是当时驻守之人留下的传人。”
“驻守?”
“不错。修真界中,并无国界之分,而是以门派界定从属。当然,门派亦有大小之分,也有些散修并不归属任何门派。
当时灵气耗尽,修真之人虽是几乎全数离开,但各门派还是会留下一些修为尚浅的门人。也有一些散修没有传送大阵相助,亦是别无选择,只得留下。
大门派留下的门人久而久之便发展成如今的五大国。而一些小门派则演变为如今的一些边陲小国。至于那些不够幸运、迟迟无法顺利渡劫飞升的散修,恐怕至今依旧徘徊隐匿于茫茫人海之中。”
“如此说来,寰午湖底密室之中的传送大阵正是当年先祖遗留下来,可助人穿梭往来于不同星球之间的媒介?”
“根据我所看过的断章残片,应是如此。”
“看来那神秘人极有可能便是冲这传送大阵而来。当时听他言谈很似是某一国皇族中人。莫非,正是其他门派留下的传人?不过若是如此,他们也该有自己的传送大阵,何苦还要觊觎他人之物?”
“恐怕,他们并非单纯想要将御寰之传送大阵占为己有,更有可能,是想阻挠其他门派重返此处。”
“如此一来,他们便可独自享有此处充沛的灵气,借以发展壮大其门派在此处的势力,更有甚者,也许可以称霸一方,统领整个星球。”
御紫炎顺着白尘的话接下去,满含嘲讽的凉凉笑道,“都说人性本贪,看来紫炎过去到底小看了人这贪欲所能及之极限。一个门派想要独占一个星球,若是放在从前,紫炎怕是连梦中都不会想到。”
“眼界宽了,**自然也便多了。世间虽大,能抵住重重**之人又有几人?”白尘微微一笑。
“师傅言之有理。”
御紫炎点头,“对那神秘人,师傅可有何线索?事后那人虽是命手下人毁了秘道、密室,但不知为何,紫炎似乎觉得他并不会就此罢休。”
御紫炎并未提起自己遇袭之事,毕竟他并不能确定当日偷袭他之人与神秘人是否真有关联。臆断之事,不提也罢。
“目前我并没有探听到各门派有何异动。不过毕竟多年过去,各门派势力早已隐藏极深,想要探得消息,怕是不容易。唯今之计,想来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待对方先行泄露行踪。到时再仔细查访。”
“嗯。那么师傅,御寰之上,又是以哪个门派为本源呢?”
“——”白尘听御紫炎如此问,微愣了一下。
“师傅?”见白尘凝视着自己却不做声,御紫炎心下疑惑。
“啊,因听炎儿提到你与天行可穿过保护阵法,炎儿又说早听过修真之事,我还以为炎儿血脉中传承的龙血破除了封印,远古记忆也一并被开启了呢。”
“龙?!”饶是御紫炎再如何淡定从容,听到白尘说道自己血脉中竟传承着龙血也不禁骇了一跳。
“不错。”
相较于御紫炎的大惊失色,白尘却是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不过如此看来,炎儿到底并未开启远古记忆。”
“师傅,难道师傅血脉中的封印已然解开了么?”
“没有,没有。”
白尘笑着摇摇头,指指自己流金的黑眸,继续说道,“我虽是显出了传承龙血的特征,却一直未曾有缘开启远古记忆。过去看过的断章残片中亦有提及,虽然我御寰祖上门派掌门人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滴龙族精血,但无奈数千年子孙后代繁衍传承,那一滴精血早已十分淡薄,想要开启远古记忆,又谈何容易。”
“没想到御寰皇族血脉之中竟还藏着如此惊世骇俗的秘密。”
御紫炎叹息,随后又问道,“父皇同样与师傅一般流金黑眸,是否个中另有玄机?”
“嗯——如我这般流金黑眸之人,御寰皇族之中确实已千年未曾出现过。”
白尘回忆道,“自从天行出生,我也特别留意于他,只是直至今日,似乎除了天行那可参知人命的异能与我皇族中人略有出入外,似乎并无任何异常之处。是以我才在天行及冠登基之后离宫继续四处云游,以期收集更多自祖上流传下来的信息。”
“紫炎并未继承父皇那流金黑眸。”
御紫炎说道,“想来是紫炎身上的龙之血脉太过淡薄之故吧。”
“嗯,仔细想来,炎儿确实未曾继承此特征。只是,炎儿既是能破解保护阵法,我的迷幻阵又对炎儿毫无作用,想必炎儿的身上也有我无从得知的秘密。”
白尘说到此,突然专注的凝视着御紫炎的一双紫瞳,“炎儿双瞳,颜色天生如此么?”
扬起手抚上自己双眸,御紫炎透着一丝疑惑,“不瞒师傅,紫炎刚出生时,瞳中颜色只是墨黑中闪烁着一些紫色光芒,毛发同样如此。只是不知为何,随着紫炎年岁愈发大了,这瞳中紫色日盛,近来竟是变成纯紫。毛发更是蹊跷,平日还是墨黑发梢微微散发紫芒,只是沐浴时沾了热水,那紫色便会愈发深些。”
“依炎儿所言,确实奇怪。我从不记得御寰皇族之中有类似情况出现。”
“炎儿最初以为是因母妃并非御寰之人,异族通婚,才会出现一些不同,于是虽是心
第29回
中奇怪,却也并未多作在意。”
“嗯。既是无迹可寻,则顺其自然便好。个中奥妙,或许不经意间,自会呈现眼前。”
“是。”御紫炎点头,“师傅,紫炎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紫炎虽未见过龙族,却听过不少传说,传说龙族生性高傲非凡,无论寿命、力量,皆远远高于人类。如此强大骄傲之龙族,又怎会将心头之精血赠与弱小人类呢?”
“此事我也十分不解。且不说龙族,修真界中,妖修一脉本就与人修互不相干。妖修便是各种草木兽类开了灵智才始修行之路。由于草木兽类皆有其独特属性,因此同阶修为,妖修实力往往在人修之上。其中兽类又以凶猛力量见长。
而龙族更是兽中之王,受万兽敬仰推崇,其血脉亦是源远流长,所谓远古记忆,早已超过你我所能认知时间限定。对于他们的远古记忆,这人世一亿年,怕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如此看来,要想得知当日来龙去脉,已是几乎不可能了。”
“也许日后得以飞升上界,灵魂境界随之提升,个中缘由可探得一二也未可知。”
白尘笑意吟吟说道,“炎儿若是好奇,不如现在便决定入道修真,也好早日飞升。”
“师傅说笑了。”御紫炎亦是淡然一笑,“师傅早先已与紫炎约定下十年之期,如今是在做说客么?”
师徒二人玩笑一回,自是未曾当真。
御紫炎继续问道,“师傅方才提起,父皇可参看人命之异能并未属御寰皇族的血脉所有,那么是否是承自龙族血脉呢?”
“关于这点,我也不甚清楚。”白尘歉然一笑。
“紫炎只希望这龙族血脉不会有碍父皇安危。”
御紫炎说道,“父皇曾对紫炎说过,父皇独独对于紫炎之命盘,看不出半点端倪。对此师傅可有何见解?”
“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只是炎儿可知你的体内藏着一朵花,而这花,并非人世之物?”
“——”
御紫炎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了然而笑,只淡淡吐出二字,“曼珠。”
白尘点点头,“炎儿既是能道出曼珠沙华,想来是对此事有些头绪?”
御紫炎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却只是摇摇头,“紫炎虽是道出曼珠沙华,却也仅限于此,旁的,紫炎也无从得知。”
应该说,已是不记得。
“如此——”
白尘略微沉吟片刻,“据我猜测,天行无法参破炎儿命盘,或许是受了这曼珠影响。毕竟曼珠乃是阎府之物,亦是吸纳天地灵气孕育而生。
若是严格论来,曼珠、沙华,开了灵智,于三途彼岸不知多少个千年交错,也算是妖修之中修为极高的大前辈了。天行之异能处于下风,也在情理之中。”
开了灵智,懂了世情,等待在眼前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无望想念。若是曼珠沙华早知有今日,当初是否还会选择修炼成妖,是否还会选择偷尝禁果,是否还会选择爱上彼此呢?
又是片刻沉默,御紫炎想起那一日月非蓝月非云提及千月宫主下令查访之事,心中也是有些挂心,遂问道,“师傅,与紫炎、逸仁同来贤剑山庄的月非蓝、月非云,不知是否已然离去?”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七十一章 千月宫 (改后)
章节字数:3874 更新时间:10-06-19 18:16
第七十一章千月宫
“千月宫那二人么?”白尘问道,“那二人昨日已然离去,见他二人走得匆忙,想来该是有何急事吧。是以我们也未曾强留。”
“走了?”
御紫炎心中暗道糟糕,千月宫址世人难知,这一次放走了他们,不知何日才能得知他们口中千月宫主欲寻之人到底与神秘人有何关联。
“怎么?炎儿尚有事找他们?”
“嗯,有些事情,紫炎心下疑惑,想要弄清楚。”
“既是如此,炎儿不妨问问仁儿。”
“逸仁?”
“不错。”白尘笑道,“说来,仁儿与千月宫也有些渊源。千月宫址,他是知道的。”
“师傅此话当真?那紫炎现在便寻逸仁去。”
御紫炎听白尘如此说,便迫不及待要去找寻萧逸仁问出千月宫所在。
“幽幽寻我何事?可是片刻功夫不见,想念我了?”
门外甜得发腻的声音,御紫炎从未像此刻一般觉得萧逸仁的声音如天籁一般动听。
“逸仁,快些进来,我有事问你。”
“何事问我?”萧逸仁应声进得门来,离莫言一同出现。
“师傅讲你知晓千月宫所在,可否告于我知?”
不待萧逸仁开口,离莫言的身子却是一僵。
御紫炎正自疑惑是否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题,转念一想,这几人本就是由月非蓝、月非云才结识的,想来里莫言不该对千月宫有何忌讳才对吧。
正在御紫炎心中纠结不清之时,萧逸仁开了口。
“幽幽要去千月宫?”
“正是。”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念头为妙。”萧逸仁摇摇头。
“为何?”
“千月宫绝不招待外人。你若贸然前去,必是吃的闭门羹。如若你意欲硬闯——”
萧逸仁眯起一双狐狸眼,危险的说道,“那我便只有在此对你到一声‘后会无期’了。”
从未见过萧逸仁如此表情,御紫炎不禁挑眉,好强的倔强脾气难得的跑出来,“被你如此一说,倒使得我愈发好奇了——对那千月宫。”
“你当真要去?”见御紫炎坚持,萧逸仁亦难得一本正经问道。
“不错。”
“究竟何时,要你亲自跑这一趟?”
“有些事需要查明。”
“何事?”
御紫炎再次挑眉斜睨着萧逸仁,此人难得如此刨根问底,便是昨夜他分明已是心中疑惑万千,却也并未多嘴一问。
御紫炎不禁心中有些好奇,这萧逸仁到底与千月宫有何渊源,且不论他知晓千月宫所在已是不寻常,便是此时他如此执著诸多阻拦,莫非他知晓何内情不成?
“为你好。”离莫言分明察觉到御紫炎对萧逸仁投来探究的眼神,开口吐出三个字。
御紫炎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淡淡笑道,“紫幽明白了。”
“小言——”
“不过我主意已定,逸仁只管将千月宫所在告与我知便好。”
“幽幽你——”
“多说无用。”离莫言说道。
“哎。”萧逸仁叹息一声,“既是如此,也只好依你。”
“多谢。”御紫炎笑着微欠身说道。
……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逸仁便将标注着千月宫的地图画了出来。
“原来千月宫距离贤剑山庄如此近啊。”接过地图,御紫炎大略看了一眼,说道。
“这一张是?”御紫炎指着另一张类似于地形图的纸。
“此图是我记忆中千月宫的暗桩陷阱分布。只是已是十几年前的分布,如今怕已是大不相同了。不过有总好过没有。至少,你心中尚可有个大概,这千月宫的暗桩陷阱多是有章可循的。只是我并不精通此道,不过将过去的布阵画与你。”
“已是帮了我许多,多谢逸仁,强你所难了。”
“我是无所谓。千月宫早与我没有任何瓜葛。便是有,也与旁人无关。”
御紫炎点点头,站起身。
“炎儿现在便要动身么?”白尘见御紫炎动作,开口问道。
“是,师傅。”御紫炎躬身一礼道,“还请师傅包涵紫炎行事莽撞,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待此事一了,徒儿再来寻师傅。”
“无妨无妨。”白尘笑得写意,“近日我会暂住于山庄,等待炎儿归来。”
“紫炎定会尽早赶回。”
“万事小心。”白尘再次嘱咐道,并从衣袖中取出一片玉符,“若是有何危险,便捏碎这玉符,为师便会立时感知,赶到你所在之处。”
“多谢师傅。”御紫炎双手接过白尘交与他的玉符,小心收起,随后对众人说了一声,“诸位保重。”
==============================================================
照着萧逸仁画下的地图,御紫炎不过半日便来到了千月宫所在的山谷之外。
“若是没有逸仁的地图,我怕是十年也难找到进入山谷的通路。难怪千月宫多少年来都不曾被人发现。”御紫炎站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洞口前,不禁感叹道。
拨开层层覆盖的藤蔓枯草,面前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挡在眼前。
依照萧逸仁所言,御紫炎沿着岩石脚下摸索一阵,触到一块并不明显的突起,略微用力一压,突起下陷,眼前的巨石竟然移动起来,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便出现在御紫炎眼前。
御紫炎走进洞口,又回过身将藤蔓枯草摆放回原样。待御紫炎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又是一阵响动,巨石回到原处。由外界看来,这里不过只是毫无特别之处的山之一隅。
巨石移回原处之后,御紫炎由怀中掏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幽暗蜿蜒的通道立时被柔和的荧光照亮一片。
“看来要横穿山腹才能进到山谷之中了。”
御紫炎自言自语的声音在并不宽阔的山中隧道回响。
沿着隧道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依然不见尽头。御紫炎蓦地想起一年前在仲夜祭那晚,同样也是在秘道之中走了许久。只是那时丝毫不觉时间漫长,是因为那个男人在他身边吗?——御紫炎莫名的想起远在大央的御天行。
“习惯——已经习惯了么?”御紫炎喃喃自语着,“父皇也是如此习惯了我的存在了么?”
所以才以为爱上了自己吗?
御紫炎看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不见天日的前方,所以才说,不懂情爱之人最是容易迷失在温柔的陷阱之中。世人固然皆是希望有人温柔善待自己。只是,那温柔却并非总是别有深意。若是自作多情会错了意,便不得怨尤“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曾几何时,夜禹桥便是如此不厌其烦的劝服自己的么?”御紫炎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太傻。”
隐隐约约残留着一点模糊的记忆。如此不断说服自己的夜禹桥,却只是一味徒劳的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怨尤。
做些无用功——明明是夜禹桥将幻想与现实混为一谈,别人给一点温柔,便轻易陷进去,本就属自作多情,本就没有任何理由怨懑。
希望被温柔对待呵——御紫炎那一次并未对御天行提起,夜禹桥的心底其实是较常人加倍渴爱的吧——隐隐的,御紫炎心中浮现一抹印象。
“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又似乎脑中一片空白。”御紫炎揉了揉额角,姣好的眉微微蹙起。
头好痛,好痛——御紫炎揉着额角的手指逐渐加大力度,最终双手抱额,有些脱力的靠向隧道一侧,手中的夜明珠也落到地上,滚出一段距离,停在不远不近的前方。御紫炎的身边瞬间变得黝黑一片。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一丝暖意,隧道上方滴下冰凉的水滴,刚好落在御紫炎柔嫩的小脸上,顺着光滑的脸庞一路滚下,顺着细腻的颈间肌`肤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丝质意料之间。
“我是御紫炎,我已不再是夜禹桥——”御紫炎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似乎理所当然的话。
黑暗的空间勾起了深深埋藏在御紫炎心底属于前世最脆弱的胆怯——没错,夜禹桥最怕黑,最怕这伸手不见五指、找不到依靠的感觉。
然而那恐惧是属于夜禹桥的,而非他御紫炎!他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努力做个好孩子的小男孩,他不再是那个明明胆小怯懦却要勉强表现出坚强独立的男孩,他更不再是那个明明怕黑、怕独自一人入睡却要坚持高中一毕业便离家独立的少年,他不再是,不再是那个总故作大方豁达却是在心中百感纠结的男人……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御紫炎喃喃的不住重复着破碎的话语,被头痛欲裂的感觉折磨的快要昏厥。忽然觉得有个熟悉的气息靠近。
“胆敢擅闯千月谷?活得不耐烦了?”冰冷的声音明明泛着一丝杀意,却让御紫炎莫名感到心安。
“你为何会在这里?”御紫炎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带着一丝脆弱,却又透着莫名的喜悦与安慰,“对不起,谢谢你——”
来人冷冷的问道,“你知本座是谁?”
“——”
半晌不见回应,来人疑惑低语,“晕了?”
黑暗中,衣袖内伸出的手掌莫名的收回内力。
俯下身,将早已在地上瘫软无力却还努力将自己抱成一团的御紫炎抱起在怀中。
微凉的体温令来人想要放开手,却感到怀里的人向自己的怀中拱了拱。因为这小动作,来人本就不甚整齐的衣衫愈发松垮,衣领敞开,露出大片胸膛。
“装昏?还是醒了?”冷冷的声音有些不悦。从为允许任何人如此与他肌`肤相亲。何况怀里人与他素不相识,且早已被冷汗浸湿了全身。
“——”依然没有回应。
来人有些不耐的再次想要放手,却感到怀里人湿凉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胸膛,舒心的发出一声嘤咛,急促不稳的呼吸也平静了下来。
不知怎的,来人莫名打消了将怀里人丢到三丈开外的念头。
第七十二章假面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御紫炎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御华殿,仿佛被那个男人温柔的拥在怀里。
“温柔”——这种东西我早已要不到,不,是再也不需要……御紫炎心底蓦地冷冷想到。
只是,那男人的怀抱真的很舒服,带着一丝凉意,让人沉静,还有那人身上疏冷的气息,总是那么令人安心。
若是自己还是个无知孩童,或许还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人的怀抱吧?只可惜无论身或心,他都已不再是可以放纵自己被人拥着宠溺的年纪。
不对!御紫炎蓦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不是正试图潜入千月宫属地吗?对了!似乎有人进到隧道中来。是谁?可是千月宫之人?萧逸仁说过,生人擅闯千月宫,只有死路一条!
又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脸上,御紫炎瞬间清醒,全身戒备的僵直身子。
“这回醒了?”昏暗的隧道之中,回响着低沉冷润的男声。
“父——”御紫炎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险些惊呼出声,意识到眼下的处境,一个字又生生的僵在唇边。
“嗯?”男人冷冷的哼出一个单音。
“敢问阁下是?”
“在问本座是谁以前,先从本座身上离开。”男人语气不善的命令道。
“啊,抱歉!”
经男人一提醒,御紫炎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大半个人蜷缩在对方怀里,一双臂膀还绕过对方的腰身,手中紧紧抓着人家的衣衫。
御紫炎有些发窘的迅速退开起身,并俯下身伸出一只手,“在下身体似乎偶感不适,冒犯阁下了。”
清醒过来的御紫炎又恢复到平日谦谦有礼的小公子。谈吐优雅的向对方传达着真挚的歉意。
虽然此处已是千月宫领地,这个陌生的男人很可能是千月宫的人。而且听这男人讲起话来高高在上、傲气十足的口吻,以及“本座”的自称,极有可能是在千月宫中身份极高的人物。但是不知为何,御紫炎总觉得这男人不会加害自己。
是因为这男人和那个男人感觉太过相像么?若不是心里明知此处是千月宫而非大央皇城,或许方才僵在唇边的“父皇”二字当真会脱口而出。
思及此,御紫炎心底莫名一紧——即便此时自己是身在大央皇城之内,对那个男人,他也不能再呼“父皇”了,那个男人,如今与他只有一种关系——主子,与属下……
“你是何人?可知擅闯千月宫领地有何下场?”
男人冰冷的声音并未给御紫炎半点时间回味方才心中那一紧到底为何。
御紫炎心中暗暗叫苦,男人的内力深不可测,他实在太不小心,连千月宫的模样还没见到,便已招惹上如此麻烦的角色。
“在下慕紫幽,初次离家游历江湖,实在是对江湖中人人皆知的千月宫心怀好奇,才大着胆子闯过来。若是冲撞了贵宫,在下这便离去,还请阁下看在紫幽年少无知,放过紫幽这一回。”
御紫炎心中想着十岁的身子自有其好处,至少此时可以拿出来做个借口,只是不知一句“年少无知”,是否能让眼前这冰冷无情的男人当真放过自己。
若是当真交手,不知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御紫炎在心底估量着自己与对方实力的差距,衣袖中一只手已握住白尘交与他的玉符。
若是对方认真起了杀意,他也只好求助于今日刚刚认来的师傅,做一回丢脸又没用的徒儿了。
记得修真者到了合体期的修为便可以瞬间移动。记得师傅说过他是停留在渡劫期之前,算算,正是合体期的修为。想来师傅所说立时赶到,便是以瞬移之法吧。
“你以为本座会饶了你?”男人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大概很难吧。”御紫炎浅笑着说道,虽然隧道中光线极暗,但依旧不难从中听出一丝笑意。
男人停顿了一瞬间。御紫炎并未感觉到杀意,因此也立在原处并未动作。
男人忽的衣袖生风,御紫炎还以为他要一掌向自己袭来,手中正要用力捏碎玉符,却只见男人反而朝另一个方向放出内力。
忙收回手中力道,好在玉符并未受损。御紫炎很好奇这男人到底为何迟迟不动手杀他。
只见男人手腕一转,方才掉落在不远处的夜明珠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托起落入男人手中,顿时御紫炎与男人周围被柔和的荧光照亮。
御紫炎此时才发现,原来男人脸上带着一张墨黑的面具,黑色面具上还隐隐闪烁着许多金色的光点。不规则分布的金色光点在夜明珠荧光照耀下为墨黑的面具罩上一层流金光辉,一瞬间,御紫炎仿佛又看到那人流金的黑眸。
定睛看去,确实不是那人——虽然荧光下辨不清楚眼瞳的本色,但可以肯定,那双眼眸并无流金光彩。
“——”
沉默了半晌,御紫炎本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了,谁知此时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方才不是问本座是谁么?”
“正是,不知阁下可否赏光告知紫幽?”
心中虽是对来人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些不悦,但到底是在人家地盘,而且自己又是不请自来,御紫炎只得耐下心肠,客气说道。
“本座正是这千月宫的宫主,月天。”
“!”御紫炎心底一惊,没想到居然在此处遭遇了千月宫的宫主,该说自己是幸运抑或不幸?
“原来竟是千月宫主,紫幽有眼不识泰山,失敬。”
御紫炎到底适应力极强,转瞬压下心底的讶异,躬身施礼。
“你倒是胆子很大。”男人的声音似乎微微的上扬了些,“知道本座在你眼前,你竟然不害怕么?”
“怕是自然,但礼数不可少。”御紫炎轻笑道。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
御紫炎心中一阵不豫,这男人到底意欲如何?
“你来此到底有何用意?”男人终于重新开口。
御紫炎心底一横,反正已是与千月宫主遭遇,不如直接说出实情,或许可以免去刀兵相见,运气好些,能直接探得些神秘人的消息也未可知。
思及此,御紫炎反而定下心来,只是手中玉符并未收回,以防万一。
“不瞒宫主,紫幽此行私探千月宫,只为寻访一人。”
“何人?”
见对方顺着自己的话提问,御紫炎回道,“紫幽也不知此人身份为何,甚至连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年龄几何都无从知晓。紫幽只不过想着如此神秘之人或许以千月宫的势力可查到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才斗胆想要潜入一探究竟。”
虽是说出追踪神秘人一事,御紫炎却未曾打算将月非蓝、月非云二人供出。眼前男人语气冰冷,气势逼人,想来定是个冷酷无情之人。
那一夜跟踪在月非蓝、月非云二人身后,听二人言谈之间似乎对这宫主亦十分忌惮尊崇。若是草率将二人泄露风声之事讲出,累得他二人受罚事小,怕是会因他一句话而使得二人无端丧命也未可知。
“嗯?——”男人疑惑出声。
御紫炎心中知道此人亦是在查询如此一名神秘之人。自己的描述,看来已引起此人注意。
“随本座回去再议。”男人丢下一句话,便率先转身离去。
御紫炎不敢耽搁,难得此人没有动手杀他,见到千月宫宫主本人,查访神秘人之事或许也可快些得了眉目。而且照萧逸仁说法,千月谷中暗桩陷阱不计其数,若是硬闯,即便能够通过,怕也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便是以御紫炎目前的功夫,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毫发无伤的躲过暗桩陷阱的伏击。更莫要说惊动了千月宫之人,脱身将愈发困难。
心中没有过多迟疑,御紫炎便紧紧跟随在男人身后一同走出了隧道。御紫炎本是清早出发,此刻重见天日,已然时近黄昏。
走出隧道时男人转回身的一霎那,借着斜阳余辉终于看清男人的轮廓,一时间,御紫炎被眼前的人惊呆了。
这世间,竟还有身形、神韵、气度如此相像之人么?眼前之人,若是除去脸上的面具、换上流金的黑眸,将披散凌乱的墨发束起,再将松垮的月白长袍换做暗金镶边的玄衣,便俨然是御天行本人站在面前。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七十三章 湖心小筑 (改后)
章节字数:3814 更新时间:10-06-13 12:08
第七十三章湖心小筑
月天也不理会御紫炎是否跟上,便径直朝山林之中走去。
敛下心中疑惑,御紫炎急忙跟上。
月天功力确实不俗,运起轻功,仿若惊鸿,所到之处,唯有一道残影。御紫炎却也丝毫不曾示弱,脚下生风,紫衣翻飞,幽光魅影。
月天感知身后少年不曾被他轻功落下,心底不禁疑惑——方才在隧道中初次得见便觉得少年好生熟悉,却又肯定从未见过此人。此时一未及弱冠的少年竟能跟上他千月宫出神入化的轻功,愈发使他想要对少年的身份一探究竟。
“慕紫幽”?哼,若是武林之中有如此功夫了得的稚龄少年,早已轰动江湖,他千月宫耳目众多,也不可能毫无消息。况且看这慕紫幽举手投足,尽显优雅贵气,定非寻常人家孩子。然,放眼江湖之下、庙堂之上,都不曾听过慕姓家族声名显赫。
“慕紫幽”——本座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何人。
御紫炎跟在月天身后,渐渐觉得月天所行路线似乎蕴藏玄机,初时看来似乎步法杂乱无序,实则是照着五行八卦相生相克的道理迂回前行。御紫炎想起萧逸仁提起,千月宫暗桩陷阱皆是有章可循,莫非指的便是五行八卦之术?
穿过一片森林,周围的景色蓦的一变,满眼悠然绿色变为一片氤氲水汽。
“服下。”月天停在雾气外围,由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与御紫炎面前。
御紫炎见那黑色药丸带着血红色的纹路,也不曾问是何药丸,便伸出手,两根羊脂玉一般的手指捻起药丸放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口中微微泛起一阵酸涩味道,还带着一丝血腥味,御紫炎虽不喜,却也并未表现出什么。
“你不怕本座下毒?”月天声音微微扬起。御紫炎想象着那闪烁着金光的黑色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容颜。
“宫主若要取紫幽性命,何须如此麻烦,一掌劈来便是了。”御紫炎笑道。
何况御紫炎由药丸气味早就知晓,药中并无毒物。
“前方瘴气。”
月天淡淡吐出四个字,不知为何,每每看到这少年的笑容,心底总会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多谢宫主赠药。”
御紫炎笑意吟吟的说道。这月天,似乎并不似初初给人印象一般冷酷无情呢。蓦的,脑中一闪而过那人的容颜——那人……同样不似旁人口中传言一般冷清冷性……
“——”月天不再言语,重新提起轻功,身影顷刻没入氤氲瘴雾之中。
跟随月天在茫茫白雾之中又穿行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二人终于走出大片瘴气范围。御紫炎环视四周——原来他们已然到达谷底。方才那大片瘴雾怕正是因为谷底特殊地势,瘴气经年不散,形成千月宫隔绝外界的天然屏障。
方才那一颗小小的丸药,确实由千种草药调制而成。虽说每种草药都是些极普通的清心解毒之药,但若少了哪一种,怕是都会受到瘴气侵染,且由于草药种类庞杂,每一味药分量都需恰到好处,否则某些相克药性失了平衡,也有可能致人于死地。
是以这小小药丸也并非轻易可得,看来千月宫中亦是卧虎藏龙。
御紫炎再看向前方,眼前一片幅员辽阔的湖泊,湖上怪石嶙峋,颇有些前世所见“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意味。只是此处的湖水在月光照耀下竟是泛着紫色粼光,仔细分辨去,湖水中似乎到处散布着紫色晶石。
“好美。”御紫炎由衷地赞美道。
月天并未出声,背对着御紫炎站着的他,唇角却是微微扬起一抹弧线。此处亦是他最喜之处,是以才命人在湖心修建了一座小筑。
月天脚尖一点,湖面上落下涟涟水痕,再看去,月白色身影已在湖心小筑站定,转身望向尚站在岸边的御紫炎。
御紫炎见湖上并未修筑小桥,也只得提起轻功,双足交替踏水而行。月天站在湖心小筑屋顶之上注视着湖面上轻盈灵巧的紫色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瞬间,墨黑的瞳眸之中零星几点金光乍现。
当御紫炎再次站在月天面前之
第30回
时,月天的眼眸早已恢复常态。
闪身进入小筑之内。
“今夜住此。不准乱跑。”月天简短的交代道。
“月宫主,这——”御紫炎有些犯难。
“怎么?”
御紫炎环视小筑之内,月天居然还问他“怎么”?这小筑明明只有一间房间、一张床榻,要如何睡两个人。
“请问月宫主今夜——”
“此处本就是本座下榻之所。”
“呃——”
御紫炎一时无言以对。先不论他不喜与生人同住,便是堂堂千月宫宫主,会委屈自己与旁人共挤一张睡塌么?
“既是如此,紫幽先行告退。”御紫炎拱手欠身,转身欲走出门外。
“回来。”月天冷冷出声阻住御紫炎离去的步伐。
“紫幽不会乱跑,只是呆在小筑之外。”以为月天担心自己趁夜四处打探千月宫秘密,御紫炎并未回头解释道。
“同寝。”
冷冷的两个字,好似在说“你好”一般稀松平常,却是令御紫炎险些栽倒。
“紫幽唯恐搅扰月宫主清梦,在小筑外过夜便好。”
御紫炎心想现今已是入夏,便是在外睡上一晚也无妨。
“莫要再让本座多言。”月天手掌一翻,御紫炎只觉身后一阵掌风袭来,忙侧身闪躲,却不料那掌风好似有了实形卷着御紫炎不算高大健壮的身子回到月天面前。
借着洒进的皎洁月光,月天这才发现眼前少年白皙的脸上晕着一抹淡淡的粉红——“慕紫幽”,是因害羞才一直不肯转头、背对着本座么?
“本座对男童没兴趣。”不知为何,月天忽然萌生一思想要捉弄眼前少年的念头。并不去多想此言此行于他多么违反常态,半真半假的话语便已从口中吐出。
“——”御紫炎有些脱力,问题不在这里吧?他又不曾说自己是以为月天会对自己生了何旖念,“紫幽并非因此——”
御紫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措辞才好。
看着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月天忽然觉得心中涌起一丝愉悦——已有多少年不曾有过如此有趣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了?不,应该说,他可曾遇见过如此有趣可爱的人儿?
修长的手臂不自觉地伸出,揽过眼前少年的腰肢——
不待御紫炎反抗,发现自己早已被月天抱起、一道倒于床榻之上。
“月宫主,放开我!”
御紫炎有些恼怒的扬声说道。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今日初次见面之人,御紫炎怎能容忍他如此亲近。
“本座累了。”
月天淡淡的说了四个字,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上御紫炎的睡穴,口中还低声呢喃道,“听话——”
御紫炎用力挣扎抵抗睡意,却依旧是软了身子,在月天怀中沉沉睡去。
月天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顺着御紫炎温软的脖颈一路轻抚至白皙的脸庞。方才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此时终于安静了下来。
抚过方才那双明亮耀眼似是会说话的眸子,此时已是躲在了浓密睫羽之下。方才不曾仔细观察,只道少年只是眸色特别,泛着紫色光芒,如今月天才发现,原来睫毛、眉、甚至细软的头发,都是泛着紫色的光辉。
“‘慕紫幽’,你可是湖中紫晶石幻化而成的精灵,来到本座身边?”
月天扬起另一只手摘下脸上的面具,可惜月光背对着月天,披散的长发投下大片阴影,使得辨不清月天的容颜,唯见他唇边挂着一抹冷笑,“或者,你是别有用心之人送来本座身边探底的?”
……
清晨第一抹阳光投入湖心小筑之时,御紫炎浓密的眼睑微微颤动,正努力的想要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的腰间环着一双手臂,御紫炎蓦的想起昨夜月天荒唐的举动,瞬间清醒了许多,正欲睁开双眼,却听到小筑外有个熟悉的声音扬声喊道,“主上可起身了?”
御紫炎正在犹豫此时见了月非蓝是该说认识或是装作不认识,便是他想要装作不认识,月非蓝又是否能在第一时间同样意识到装作陌路人对彼此都是最好?正自难以决断之时,只觉身边人微动,御紫炎才惊觉,此时莫不是一见月天真面目的绝佳时机?
御紫炎忙睁开眼,却依旧不曾快过月天。御紫炎失望的发现,月天已是戴上面具,起身飞出湖心小筑,脚下点水,转瞬来到湖边。
看来月天并不会叫月非蓝进到湖心小筑,如此一来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御紫炎思及此,干脆乐得多赖会儿床。月天身上疏冷的气息亦是像极御天行。过去御紫炎只道那冷香乃是御天行专用,世间再无第二处用得那冷香。没想到千月宫中亦是用得同样的熏香。
御紫炎坐起身,懒懒的靠在床沿四下张望,总觉得小筑之内的摆设有些似曾相识——是了,与他在皇宫后山上的那间竹寮倒是有九成相像。
一时间,御紫炎思绪又有些恍惚。仿佛之前种种都只是梦一场,醒来了,他依旧身在御寰皇宫,依旧是御天行身边的三皇子。
悠悠叹了一口气,御紫炎重新合上眼皮。
“父皇——”
一声呢喃由唇齿之间溢出。眼眶一阵酸涩,御紫炎苦笑一声,抬手掩住半边脸——明明心中冷冰冰的,身子却是自作主张显出许多脆弱来……
自从转世之后,他的脾性,似乎愈发古怪了——御紫炎脑中忽想起些有的没的,唇边笑意更浓。
前世夜禹桥那总让人捉摸不定的脾气,怕是常常令身边人头疼不已吧。当时清似乎便说过——“真怀疑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一会儿冷得像冰,一会儿又烈得像火;一会儿温和柔顺,一会儿又全身带刺。”
“清,最近,情况似乎更严重了些呢——”
御紫炎喃喃自语的声音,飘散在湖心小筑之中。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七十四章 月天 (改后)
章节字数:3531 更新时间:10-06-19 18:18
第七十四章月天
“说。”
就在御紫炎在湖心小筑中任思绪飘忽之际,湖边,月天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禀告主上,果如主上所言,晋湘堂长老、无缘堂长老以及廖羽堂长老暗中勾结外人意欲谋反。”
“身份?”
“这——”月非蓝低下头,主上交待他查探的神秘人毫无头绪,如今连几位长老勾结何人意欲挑衅主上神威他都一无所知,月非蓝实在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主上。
“下去,自行领罚。”
“谢主上。”月非蓝领命退下。
“蓝哥哥,主上可是要责罚你?”月非蓝刚刚退下,月非云便由一旁的树后转了出来。
“我办事不力,主上责罚乃是情理之中。”
“可是眼下几位长老正意欲造反,你若受罚负伤,岂不是——”
“那几个长老又岂能入了主上的眼。”
月非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有些人悠闲日子过久了总想寻些刺激,却不过只是“玩火自焚”,“主上有些兴趣的不过是外面有谁能与我千月宫中人搭上线。”
“说的也是。”月非云点点头,对于月非蓝的话,他一向相信之至。
“对了——”
提起“兴趣”,月非云突然想起方才湖心小筑中一闪而过的紫色身影,“蓝哥哥,方才我似乎看到湖心小筑之中有人在。”
“湖心小筑是主上歇息之所,决不允许第二个人进入,你定是眼花了。”月非蓝笑了笑,他的云儿,何时才能长大、沉稳些呢?
“是真的!我不曾看走眼。”
月非云有些不悦的嘟起小嘴,“而且那身紫衣,看起来很像是慕紫幽。”
听到慕紫幽的名字,月非蓝顿了顿,初次见面时便觉得此人不凡。
“——”
只是,即便此人再如何与众不同,擅闯千月宫之人,死。主上又怎可能带着外人进入千月宫,更莫说主上回到千月宫时允许旁人进入湖心小筑。
“醒了?”回到小筑,月天见御紫炎已经起身。
“——”御紫炎心中还记恨着月天昨夜的荒唐行为,径自整理着衣衫,不去理睬月天。
从未有人敢如此无视自己的存在,月天挑眉看向御紫炎,见他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
“随本座来。”
御紫炎不知月天所为何事,只是低头理了理衣衫,随着月天走出湖心小筑。御紫炎这一回随着月天绕到小筑背后。
再次跟随月天提起轻功掠过宽阔的湖面,展现在御紫炎眼前的,不再是昨夜来时的层层瘴气。
原来湖的背面仍有一处小了许多的水池,水面上还腾腾冒着热气。
“咦?温泉?”御紫炎好奇的不禁说出声来。昨夜经过湖面之时并未觉得水温有何异常。此时见湖与水池明明相连,池中水却是温度偏高。
月天不曾理会他,只是动手解开衣衫。
“呃——”
御紫炎自昨日起便因月天的我行我素数次无言以对。如今同样如此。这月天好生奇怪,既是沐浴,为何还要他一同前来。知会一声便好。
“月宫主,紫幽在湖心小筑等你。”
“回来。”月天冷冷说道。
“月宫主若是需要人擦身,紫幽可以帮你去唤人来。”
御紫炎话音中带着几分不悦。在这千月宫,他到底算是客人,这些伺候人的事,他并非不曾做过,却也不想被个昨日才见面的人当做下人随意使唤。
“你,一同沐浴。”
“多谢月宫主美意。紫幽可待月宫主沐浴完再过来。”
原来是叫他来沐浴——听月天如此说,御紫炎心中隐隐的不快才算散去。心想,这月天宫主,行事还真是有些令人摸不到头绪。
虽说同是男子,共浴也没有什么不可。只是,御紫炎一向不喜在人前坦裎,更何况此人还是个陌生人。
“本座要你现在一同沐浴。”
“月宫主!”
御紫炎一时气结,此人忒得霸道无礼。哪有人硬要初次见面的人共浴的?
“同为男子,有何不可?”月天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看向御紫炎的眼神却有一丝戏谑。
“——紫幽不喜与人共浴,还望月宫主恕紫幽驳了月宫主一番盛情邀请。”
御紫炎一字一句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不要让本座再说第三遍。”月天有些不悦的边说着,便要站起身。
“等等!”御紫炎见月天正要如此一`丝不`挂站起身来,忙制止住他。
看着少年再次粉透的小脸,月天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陌生却又熟悉的情绪,他知道这种情绪叫做“愉悦”,可是他却不明白心中这份舒畅感到底为何,仿佛他早已习惯了如此这般逗弄少年,可是他却对这少年没有半点印象。
这感觉使得月天心中更加不解——“慕紫幽”到底是何人?无论是在千月宫还是在那一边,他都不曾记得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少年存在。只可惜在千月宫内,由于紫晶石的影响,他的能力无法施展,否则他定会看看这少年到底来历为何。
“宽衣,下来。”月天冷冷的命令道。
御紫炎见月天如此执着,若是自己太过执拗,只会显得二人太过幼稚可笑,不过是为了共浴与否的小事僵持不下。
不喜与人相争的御紫炎最后首先放弃坚持,动手宽衣解带走入池中。
见少年终于听话宽衣入浴,月天才安稳的坐入池中,拍拍手,不知从何处闪出一位仪态万方的少妇。
突然出现的少妇惊得御紫炎骇了一跳,慌忙推起月天躲在他的身后。
见少年如此可爱慌乱的动作,月天亦配合的将那副羊脂玉一般白皙的身子挡了个七八成,御紫炎才在心中暗骂月天干嘛好端端叫出个人来。而且叫来的还是名女子。
到底前生已活过七十多岁,御紫炎这一世,除了出生时被人看去过光溜溜的身子,便只在婴孩时那男人面前解下过衣衫。便是霜月霜洁都不曾见过他入浴。今日被这月天强迫共浴已是令他不豫,如今又无端冒出个女子见到他不着半缕的模样,令的他的脸如着火一般烧起来。
“主上。”少妇仿佛对御紫炎的存在视若无睹,只是翩翩拜倒,向月天施礼道。
“准备本座与他的换洗衣裳。”
少妇亦不多说一言、多看一眼,弯下身子,“是。”
言罢,便再次消失了踪影。
御紫炎躲在月天身后,心中暗自感叹,此人隐藏气息的功夫竟不在母妃与默之下。千月宫不过一个侍妾便以功夫如此了得啊——
好在千月宫至今为止都不曾有过反心,若是千月宫有心与御寰为敌,恐怕即便是那男人也会头痛上一阵。
御紫炎心中暗叹,却没发现月天早已转过身来,注视了他许久。
打发走侍妾,月天转过身来本想再欣赏一回少年羞恼的模样,却不想少年却是手肘撑在池边,手托着一张小脸,微蹙着姣好的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
“在想什么?”
“!”御紫炎被突然在耳边响起的低语声又是骇了一跳,猛的转头,却不想双唇刚好擦过近在咫尺的精壮胸膛。
“主上。衣裳已备好。”
就在御紫炎大窘,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方才离去的侍妾已是返回。柔美的声音彷如天上仙乐悦耳非常。
御紫炎趁此机会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段距离。
月天的脸却是遮在面具之下不露出半点表情。
“退下。”
“是。”侍妾再次福身告退,转身的一瞬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怨恨。
“——”御紫炎淡淡瞥了一眼离去的少妇。
“月非心,染香堂堂主。”
月天平静的口气淡淡的说着。
御紫炎闻言微微抬首,看向月天,沉静的黑眸,看不出半点情绪。
御紫炎无言,只淡淡回以一笑。
那少妇,不是月天的侍妾,而是一名堂主么?不过那少妇不着痕迹向月天投去的视线,却又——
染香堂为何,御紫炎不清楚,却也并不十分好奇。他只是不明白,月天为何好端端向他提及此事。
月天同样低头看了看御紫炎,两片薄唇翕张几回,终未再说话。
……
“月宫主沐浴之时也不摘下假面么?”
过了许久,御紫炎为了打破尴尬的静默气氛,漫不经心的说出一句。话刚出口,御紫炎便觉得实在多此一问。既是戴了假面,便是不愿旁人看到长相。如今便有他这么个“旁人”在场,月天怎会摘下假面。
“——”月天又是端详御紫炎半晌,随后竟是出人意料的摘下了假面。
不曾想到月天竟当真依言摘了假面,御紫炎心中顿时突突乱跳。谁知待假面除下,映入御紫炎眼帘的不过是一张略显英俊却也算平常的脸。
“怎么?”
见少年盯着自己的脸出神,月天微挑眉。
“紫幽只是觉得月宫主的容貌该是惊为天人——”
没想到竟是如此普通。
“易容。”月天毫不在意的丢出两个字。
第七十二章假面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御紫炎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御华殿,仿佛被那个男人温柔的拥在怀里。
“温柔”——这种东西我早已要不到,不,是再也不需要……御紫炎心底蓦地冷冷想到。
只是,那男人的怀抱真的很舒服,带着一丝凉意,让人沉静,还有那人身上疏冷的气息,总是那么令人安心。
若是自己还是个无知孩童,或许还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人的怀抱吧?只可惜无论身或心,他都已不再是可以放纵自己被人拥着宠溺的年纪。
不对!御紫炎蓦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不是正试图潜入千月宫属地吗?对了!似乎有人进到隧道中来。是谁?可是千月宫之人?萧逸仁说过,生人擅闯千月宫,只有死路一条!
又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脸上,御紫炎瞬间清醒,全身戒备的僵直身子。
“这回醒了?”昏暗的隧道之中,回响着低沉冷润的男声。
“父——”御紫炎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险些惊呼出声,意识到眼下的处境,一个字又生生的僵在唇边。
“嗯?”男人冷冷的哼出一个单音。
“敢问阁下是?”
“在问本座是谁以前,先从本座身上离开。”男人语气不善的命令道。
“啊,抱歉!”
经男人一提醒,御紫炎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大半个人蜷缩在对方怀里,一双臂膀还绕过对方的腰身,手中紧紧抓着人家的衣衫。
御紫炎有些发窘的迅速退开起身,并俯下身伸出一只手,“在下身体似乎偶感不适,冒犯阁下了。”
清醒过来的御紫炎又恢复到平日谦谦有礼的小公子。谈吐优雅的向对方传达着真挚的歉意。
虽然此处已是千月宫领地,这个陌生的男人很可能是千月宫的人。而且听这男人讲起话来高高在上、傲气十足的口吻,以及“本座”的自称,极有可能是在千月宫中身份极高的人物。但是不知为何,御紫炎总觉得这男人不会加害自己。
是因为这男人和那个男人感觉太过相像么?若不是心里明知此处是千月宫而非大央皇城,或许方才僵在唇边的“父皇”二字当真会脱口而出。
思及此,御紫炎心底莫名一紧——即便此时自己是身在大央皇城之内,对那个男人,他也不能再呼“父皇”了,那个男人,如今与他只有一种关系——主子,与属下……
“你是何人?可知擅闯千月宫领地有何下场?”
男人冰冷的声音并未给御紫炎半点时间回味方才心中那一紧到底为何。
御紫炎心中暗暗叫苦,男人的内力深不可测,他实在太不小心,连千月宫的模样还没见到,便已招惹上如此麻烦的角色。
“在下慕紫幽,初次离家游历江湖,实在是对江湖中人人皆知的千月宫心怀好奇,才大着胆子闯过来。若是冲撞了贵宫,在下这便离去,还请阁下看在紫幽年少无知,放过紫幽这一回。”
御紫炎心中想着十岁的身子自有其好处,至少此时可以拿出来做个借口,只是不知一句“年少无知”,是否能让眼前这冰冷无情的男人当真放过自己。
若是当真交手,不知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御紫炎在心底估量着自己与对方实力的差距,衣袖中一只手已握住白尘交与他的玉符。
若是对方认真起了杀意,他也只好求助于今日刚刚认来的师傅,做一回丢脸又没用的徒儿了。
记得修真者到了合体期的修为便可以瞬间移动。记得师傅说过他是停留在渡劫期之前,算算,正是合体期的修为。想来师傅所说立时赶到,便是以瞬移之法吧。
“你以为本座会饶了你?”男人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大概很难吧。”御紫炎浅笑着说道,虽然隧道中光线极暗,但依旧不难从中听出一丝笑意。
男人停顿了一瞬间。御紫炎并未感觉到杀意,因此也立在原处并未动作。
男人忽的衣袖生风,御紫炎还以为他要一掌向自己袭来,手中正要用力捏碎玉符,却只见男人反而朝另一个方向放出内力。
忙收回手中力道,好在玉符并未受损。御紫炎很好奇这男人到底为何迟迟不动手杀他。
只见男人手腕一转,方才掉落在不远处的夜明珠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托起落入男人手中,顿时御紫炎与男人周围被柔和的荧光照亮。
御紫炎此时才发现,原来男人脸上带着一张墨黑的面具,黑色面具上还隐隐闪烁着许多金色的光点。不规则分布的金色光点在夜明珠荧光照耀下为墨黑的面具罩上一层流金光辉,一瞬间,御紫炎仿佛又看到那人流金的黑眸。
定睛看去,确实不是那人——虽然荧光下辨不清楚眼瞳的本色,但可以肯定,那双眼眸并无流金光彩。
“——”
沉默了半晌,御紫炎本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了,谁知此时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方才不是问本座是谁么?”
“正是,不知阁下可否赏光告知紫幽?”
心中虽是对来人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些不悦,但到底是在人家地盘,而且自己又是不请自来,御紫炎只得耐下心肠,客气说道。
“本座正是这千月宫的宫主,月天。”
“!”御紫炎心底一惊,没想到居然在此处遭遇了千月宫的宫主,该说自己是幸运抑或不幸?
“原来竟是千月宫主,紫幽有眼不识泰山,失敬。”
御紫炎到底适应力极强,转瞬压下心底的讶异,躬身施礼。
“你倒是胆子很大。”男人的声音似乎微微的上扬了些,“知道本座在你眼前,你竟然不害怕么?”
“怕是自然,但礼数不可少。”御紫炎轻笑道。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
御紫炎心中一阵不豫,这男人到底意欲如何?
“你来此到底有何用意?”男人终于重新开口。
御紫炎心底一横,反正已是与千月宫主遭遇,不如直接说出实情,或许可以免去刀兵相见,运气好些,能直接探得些神秘人的消息也未可知。
思及此,御紫炎反而定下心来,只是手中玉符并未收回,以防万一。
“不瞒宫主,紫幽此行私探千月宫,只为寻访一人。”
“何人?”
见对方顺着自己的话提问,御紫炎回道,“紫幽也不知此人身份为何,甚至连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年龄几何都无从知晓。紫幽只不过想着如此神秘之人或许以千月宫的势力可查到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才斗胆想要潜入一探究竟。”
虽是说出追踪神秘人一事,御紫炎却未曾打算将月非蓝、月非云二人供出。眼前男人语气冰冷,气势逼人,想来定是个冷酷无情之人。
那一夜跟踪在月非蓝、月非云二人身后,听二人言谈之间似乎对这宫主亦十分忌惮尊崇。若是草率将二人泄露风声之事讲出,累得他二人受罚事小,怕是会因他一句话而使得二人无端丧命也未可知。
“嗯?——”男人疑惑出声。
御紫炎心中知道此人亦是在查询如此一名神秘之人。自己的描述,看来已引起此人注意。
“随本座回去再议。”男人丢下一句话,便率先转身离去。
御紫炎不敢耽搁,难得此人没有动手杀他,见到千月宫宫主本人,查访神秘人之事或许也可快些得了眉目。而且照萧逸仁说法,千月谷中暗桩陷阱不计其数,若是硬闯,即便能够通过,怕也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便是以御紫炎目前的功夫,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毫发无伤的躲过暗桩陷阱的伏击。更莫要说惊动了千月宫之人,脱身将愈发困难。
心中没有过多迟疑,御紫炎便紧紧跟随在男人身后一同走出了隧道。御紫炎本是清早出发,此刻重见天日,已然时近黄昏。
走出隧道时男人转回身的一霎那,借着斜阳余辉终于看清男人的轮廓,一时间,御紫炎被眼前的人惊呆了。
这世间,竟还有身形、神韵、气度如此相像之人么?眼前之人,若是除去脸上的面具、换上流金的黑眸,将披散凌乱的墨发束起,再将松垮的月白长袍换做暗金镶边的玄衣,便俨然是御天行本人站在面前。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七十三章 湖心小筑 (改后)
章节字数:3814 更新时间:10-06-13 12:08
第七十三章湖心小筑
月天也不理会御紫炎是否跟上,便径直朝山林之中走去。
敛下心中疑惑,御紫炎急忙跟上。
月天功力确实不俗,运起轻功,仿若惊鸿,所到之处,唯有一道残影。御紫炎却也丝毫不曾示弱,脚下生风,紫衣翻飞,幽光魅影。
月天感知身后少年不曾被他轻功落下,心底不禁疑惑——方才在隧道中初次得见便觉得少年好生熟悉,却又肯定从未见过此人。此时一未及弱冠的少年竟能跟上他千月宫出神入化的轻功,愈发使他想要对少年的身份一探究竟。
“慕紫幽”?哼,若是武林之中有如此功夫了得的稚龄少年,早已轰动江湖,他千月宫耳目众多,也不可能毫无消息。况且看这慕紫幽举手投足,尽显优雅贵气,定非寻常人家孩子。然,放眼江湖之下、庙堂之上,都不曾听过慕姓家族声名显赫。
“慕紫幽”——本座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何人。
御紫炎跟在月天身后,渐渐觉得月天所行路线似乎蕴藏玄机,初时看来似乎步法杂乱无序,实则是照着五行八卦相生相克的道理迂回前行。御紫炎想起萧逸仁提起,千月宫暗桩陷阱皆是有章可循,莫非指的便是五行八卦之术?
穿过一片森林,周围的景色蓦的一变,满眼悠然绿色变为一片氤氲水汽。
“服下。”月天停在雾气外围,由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与御紫炎面前。
御紫炎见那黑色药丸带着血红色的纹路,也不曾问是何药丸,便伸出手,两根羊脂玉一般的手指捻起药丸放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口中微微泛起一阵酸涩味道,还带着一丝血腥味,御紫炎虽不喜,却也并未表现出什么。
“你不怕本座下毒?”月天声音微微扬起。御紫炎想象着那闪烁着金光的黑色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容颜。
“宫主若要取紫幽性命,何须如此麻烦,一掌劈来便是了。”御紫炎笑道。
何况御紫炎由药丸气味早就知晓,药中并无毒物。
“前方瘴气。”
月天淡淡吐出四个字,不知为何,每每看到这少年的笑容,心底总会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多谢宫主赠药。”
御紫炎笑意吟吟的说道。这月天,似乎并不似初初给人印象一般冷酷无情呢。蓦的,脑中一闪而过那人的容颜——那人……同样不似旁人口中传言一般冷清冷性……
第31回
“——”月天不再言语,重新提起轻功,身影顷刻没入氤氲瘴雾之中。
跟随月天在茫茫白雾之中又穿行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二人终于走出大片瘴气范围。御紫炎环视四周——原来他们已然到达谷底。方才那大片瘴雾怕正是因为谷底特殊地势,瘴气经年不散,形成千月宫隔绝外界的天然屏障。
方才那一颗小小的丸药,确实由千种草药调制而成。虽说每种草药都是些极普通的清心解毒之药,但若少了哪一种,怕是都会受到瘴气侵染,且由于草药种类庞杂,每一味药分量都需恰到好处,否则某些相克药性失了平衡,也有可能致人于死地。
是以这小小药丸也并非轻易可得,看来千月宫中亦是卧虎藏龙。
御紫炎再看向前方,眼前一片幅员辽阔的湖泊,湖上怪石嶙峋,颇有些前世所见“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意味。只是此处的湖水在月光照耀下竟是泛着紫色粼光,仔细分辨去,湖水中似乎到处散布着紫色晶石。
“好美。”御紫炎由衷地赞美道。
月天并未出声,背对着御紫炎站着的他,唇角却是微微扬起一抹弧线。此处亦是他最喜之处,是以才命人在湖心修建了一座小筑。
月天脚尖一点,湖面上落下涟涟水痕,再看去,月白色身影已在湖心小筑站定,转身望向尚站在岸边的御紫炎。
御紫炎见湖上并未修筑小桥,也只得提起轻功,双足交替踏水而行。月天站在湖心小筑屋顶之上注视着湖面上轻盈灵巧的紫色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瞬间,墨黑的瞳眸之中零星几点金光乍现。
当御紫炎再次站在月天面前之时,月天的眼眸早已恢复常态。
闪身进入小筑之内。
“今夜住此。不准乱跑。”月天简短的交代道。
“月宫主,这——”御紫炎有些犯难。
“怎么?”
御紫炎环视小筑之内,月天居然还问他“怎么”?这小筑明明只有一间房间、一张床榻,要如何睡两个人。
“请问月宫主今夜——”
“此处本就是本座下榻之所。”
“呃——”
御紫炎一时无言以对。先不论他不喜与生人同住,便是堂堂千月宫宫主,会委屈自己与旁人共挤一张睡塌么?
“既是如此,紫幽先行告退。”御紫炎拱手欠身,转身欲走出门外。
“回来。”月天冷冷出声阻住御紫炎离去的步伐。
“紫幽不会乱跑,只是呆在小筑之外。”以为月天担心自己趁夜四处打探千月宫秘密,御紫炎并未回头解释道。
“同寝。”
冷冷的两个字,好似在说“你好”一般稀松平常,却是令御紫炎险些栽倒。
“紫幽唯恐搅扰月宫主清梦,在小筑外过夜便好。”
御紫炎心想现今已是入夏,便是在外睡上一晚也无妨。
“莫要再让本座多言。”月天手掌一翻,御紫炎只觉身后一阵掌风袭来,忙侧身闪躲,却不料那掌风好似有了实形卷着御紫炎不算高大健壮的身子回到月天面前。
借着洒进的皎洁月光,月天这才发现眼前少年白皙的脸上晕着一抹淡淡的粉红——“慕紫幽”,是因害羞才一直不肯转头、背对着本座么?
“本座对男童没兴趣。”不知为何,月天忽然萌生一思想要捉弄眼前少年的念头。并不去多想此言此行于他多么违反常态,半真半假的话语便已从口中吐出。
“——”御紫炎有些脱力,问题不在这里吧?他又不曾说自己是以为月天会对自己生了何旖念,“紫幽并非因此——”
御紫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措辞才好。
看着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月天忽然觉得心中涌起一丝愉悦——已有多少年不曾有过如此有趣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了?不,应该说,他可曾遇见过如此有趣可爱的人儿?
修长的手臂不自觉地伸出,揽过眼前少年的腰肢——
不待御紫炎反抗,发现自己早已被月天抱起、一道倒于床榻之上。
“月宫主,放开我!”
御紫炎有些恼怒的扬声说道。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今日初次见面之人,御紫炎怎能容忍他如此亲近。
“本座累了。”
月天淡淡的说了四个字,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上御紫炎的睡穴,口中还低声呢喃道,“听话——”
御紫炎用力挣扎抵抗睡意,却依旧是软了身子,在月天怀中沉沉睡去。
月天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顺着御紫炎温软的脖颈一路轻抚至白皙的脸庞。方才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此时终于安静了下来。
抚过方才那双明亮耀眼似是会说话的眸子,此时已是躲在了浓密睫羽之下。方才不曾仔细观察,只道少年只是眸色特别,泛着紫色光芒,如今月天才发现,原来睫毛、眉、甚至细软的头发,都是泛着紫色的光辉。
“‘慕紫幽’,你可是湖中紫晶石幻化而成的精灵,来到本座身边?”
月天扬起另一只手摘下脸上的面具,可惜月光背对着月天,披散的长发投下大片阴影,使得辨不清月天的容颜,唯见他唇边挂着一抹冷笑,“或者,你是别有用心之人送来本座身边探底的?”
……
清晨第一抹阳光投入湖心小筑之时,御紫炎浓密的眼睑微微颤动,正努力的想要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的腰间环着一双手臂,御紫炎蓦的想起昨夜月天荒唐的举动,瞬间清醒了许多,正欲睁开双眼,却听到小筑外有个熟悉的声音扬声喊道,“主上可起身了?”
御紫炎正在犹豫此时见了月非蓝是该说认识或是装作不认识,便是他想要装作不认识,月非蓝又是否能在第一时间同样意识到装作陌路人对彼此都是最好?正自难以决断之时,只觉身边人微动,御紫炎才惊觉,此时莫不是一见月天真面目的绝佳时机?
御紫炎忙睁开眼,却依旧不曾快过月天。御紫炎失望的发现,月天已是戴上面具,起身飞出湖心小筑,脚下点水,转瞬来到湖边。
看来月天并不会叫月非蓝进到湖心小筑,如此一来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御紫炎思及此,干脆乐得多赖会儿床。月天身上疏冷的气息亦是像极御天行。过去御紫炎只道那冷香乃是御天行专用,世间再无第二处用得那冷香。没想到千月宫中亦是用得同样的熏香。
御紫炎坐起身,懒懒的靠在床沿四下张望,总觉得小筑之内的摆设有些似曾相识——是了,与他在皇宫后山上的那间竹寮倒是有九成相像。
一时间,御紫炎思绪又有些恍惚。仿佛之前种种都只是梦一场,醒来了,他依旧身在御寰皇宫,依旧是御天行身边的三皇子。
悠悠叹了一口气,御紫炎重新合上眼皮。
“父皇——”
一声呢喃由唇齿之间溢出。眼眶一阵酸涩,御紫炎苦笑一声,抬手掩住半边脸——明明心中冷冰冰的,身子却是自作主张显出许多脆弱来……
自从转世之后,他的脾性,似乎愈发古怪了——御紫炎脑中忽想起些有的没的,唇边笑意更浓。
前世夜禹桥那总让人捉摸不定的脾气,怕是常常令身边人头疼不已吧。当时清似乎便说过——“真怀疑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一会儿冷得像冰,一会儿又烈得像火;一会儿温和柔顺,一会儿又全身带刺。”
“清,最近,情况似乎更严重了些呢——”
御紫炎喃喃自语的声音,飘散在湖心小筑之中。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七十四章 月天 (改后)
章节字数:3531 更新时间:10-06-19 18:18
第七十四章月天
“说。”
就在御紫炎在湖心小筑中任思绪飘忽之际,湖边,月天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禀告主上,果如主上所言,晋湘堂长老、无缘堂长老以及廖羽堂长老暗中勾结外人意欲谋反。”
“身份?”
“这——”月非蓝低下头,主上交待他查探的神秘人毫无头绪,如今连几位长老勾结何人意欲挑衅主上神威他都一无所知,月非蓝实在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主上。
“下去,自行领罚。”
“谢主上。”月非蓝领命退下。
“蓝哥哥,主上可是要责罚你?”月非蓝刚刚退下,月非云便由一旁的树后转了出来。
“我办事不力,主上责罚乃是情理之中。”
“可是眼下几位长老正意欲造反,你若受罚负伤,岂不是——”
“那几个长老又岂能入了主上的眼。”
月非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有些人悠闲日子过久了总想寻些刺激,却不过只是“玩火自焚”,“主上有些兴趣的不过是外面有谁能与我千月宫中人搭上线。”
“说的也是。”月非云点点头,对于月非蓝的话,他一向相信之至。
“对了——”
提起“兴趣”,月非云突然想起方才湖心小筑中一闪而过的紫色身影,“蓝哥哥,方才我似乎看到湖心小筑之中有人在。”
“湖心小筑是主上歇息之所,决不允许第二个人进入,你定是眼花了。”月非蓝笑了笑,他的云儿,何时才能长大、沉稳些呢?
“是真的!我不曾看走眼。”
月非云有些不悦的嘟起小嘴,“而且那身紫衣,看起来很像是慕紫幽。”
听到慕紫幽的名字,月非蓝顿了顿,初次见面时便觉得此人不凡。
“——”
只是,即便此人再如何与众不同,擅闯千月宫之人,死。主上又怎可能带着外人进入千月宫,更莫说主上回到千月宫时允许旁人进入湖心小筑。
“醒了?”回到小筑,月天见御紫炎已经起身。
“——”御紫炎心中还记恨着月天昨夜的荒唐行为,径自整理着衣衫,不去理睬月天。
从未有人敢如此无视自己的存在,月天挑眉看向御紫炎,见他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
“随本座来。”
御紫炎不知月天所为何事,只是低头理了理衣衫,随着月天走出湖心小筑。御紫炎这一回随着月天绕到小筑背后。
再次跟随月天提起轻功掠过宽阔的湖面,展现在御紫炎眼前的,不再是昨夜来时的层层瘴气。
原来湖的背面仍有一处小了许多的水池,水面上还腾腾冒着热气。
“咦?温泉?”御紫炎好奇的不禁说出声来。昨夜经过湖面之时并未觉得水温有何异常。此时见湖与水池明明相连,池中水却是温度偏高。
月天不曾理会他,只是动手解开衣衫。
“呃——”
御紫炎自昨日起便因月天的我行我素数次无言以对。如今同样如此。这月天好生奇怪,既是沐浴,为何还要他一同前来。知会一声便好。
“月宫主,紫幽在湖心小筑等你。”
“回来。”月天冷冷说道。
“月宫主若是需要人擦身,紫幽可以帮你去唤人来。”
御紫炎话音中带着几分不悦。在这千月宫,他到底算是客人,这些伺候人的事,他并非不曾做过,却也不想被个昨日才见面的人当做下人随意使唤。
“你,一同沐浴。”
“多谢月宫主美意。紫幽可待月宫主沐浴完再过来。”
原来是叫他来沐浴——听月天如此说,御紫炎心中隐隐的不快才算散去。心想,这月天宫主,行事还真是有些令人摸不到头绪。
虽说同是男子,共浴也没有什么不可。只是,御紫炎一向不喜在人前坦裎,更何况此人还是个陌生人。
“本座要你现在一同沐浴。”
“月宫主!”
御紫炎一时气结,此人忒得霸道无礼。哪有人硬要初次见面的人共浴的?
“同为男子,有何不可?”月天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看向御紫炎的眼神却有一丝戏谑。
“——紫幽不喜与人共浴,还望月宫主恕紫幽驳了月宫主一番盛情邀请。”
御紫炎一字一句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不要让本座再说第三遍。”月天有些不悦的边说着,便要站起身。
“等等!”御紫炎见月天正要如此一`丝不`挂站起身来,忙制止住他。
看着少年再次粉透的小脸,月天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陌生却又熟悉的情绪,他知道这种情绪叫做“愉悦”,可是他却不明白心中这份舒畅感到底为何,仿佛他早已习惯了如此这般逗弄少年,可是他却对这少年没有半点印象。
这感觉使得月天心中更加不解——“慕紫幽”到底是何人?无论是在千月宫还是在那一边,他都不曾记得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少年存在。只可惜在千月宫内,由于紫晶石的影响,他的能力无法施展,否则他定会看看这少年到底来历为何。
“宽衣,下来。”月天冷冷的命令道。
御紫炎见月天如此执着,若是自己太过执拗,只会显得二人太过幼稚可笑,不过是为了共浴与否的小事僵持不下。
不喜与人相争的御紫炎最后首先放弃坚持,动手宽衣解带走入池中。
见少年终于听话宽衣入浴,月天才安稳的坐入池中,拍拍手,不知从何处闪出一位仪态万方的少妇。
突然出现的少妇惊得御紫炎骇了一跳,慌忙推起月天躲在他的身后。
见少年如此可爱慌乱的动作,月天亦配合的将那副羊脂玉一般白皙的身子挡了个七八成,御紫炎才在心中暗骂月天干嘛好端端叫出个人来。而且叫来的还是名女子。
到底前生已活过七十多岁,御紫炎这一世,除了出生时被人看去过光溜溜的身子,便只在婴孩时那男人面前解下过衣衫。便是霜月霜洁都不曾见过他入浴。今日被这月天强迫共浴已是令他不豫,如今又无端冒出个女子见到他不着半缕的模样,令的他的脸如着火一般烧起来。
“主上。”少妇仿佛对御紫炎的存在视若无睹,只是翩翩拜倒,向月天施礼道。
“准备本座与他的换洗衣裳。”
少妇亦不多说一言、多看一眼,弯下身子,“是。”
言罢,便再次消失了踪影。
御紫炎躲在月天身后,心中暗自感叹,此人隐藏气息的功夫竟不在母妃与默之下。千月宫不过一个侍妾便以功夫如此了得啊——
好在千月宫至今为止都不曾有过反心,若是千月宫有心与御寰为敌,恐怕即便是那男人也会头痛上一阵。
御紫炎心中暗叹,却没发现月天早已转过身来,注视了他许久。
打发走侍妾,月天转过身来本想再欣赏一回少年羞恼的模样,却不想少年却是手肘撑在池边,手托着一张小脸,微蹙着姣好的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
“在想什么?”
“!”御紫炎被突然在耳边响起的低语声又是骇了一跳,猛的转头,却不想双唇刚好擦过近在咫尺的精壮胸膛。
“主上。衣裳已备好。”
就在御紫炎大窘,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方才离去的侍妾已是返回。柔美的声音彷如天上仙乐悦耳非常。
御紫炎趁此机会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段距离。
月天的脸却是遮在面具之下不露出半点表情。
“退下。”
“是。”侍妾再次福身告退,转身的一瞬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怨恨。
“——”御紫炎淡淡瞥了一眼离去的少妇。
“月非心,染香堂堂主。”
月天平静的口气淡淡的说着。
御紫炎闻言微微抬首,看向月天,沉静的黑眸,看不出半点情绪。
御紫炎无言,只淡淡回以一笑。
那少妇,不是月天的侍妾,而是一名堂主么?不过那少妇不着痕迹向月天投去的视线,却又——
染香堂为何,御紫炎不清楚,却也并不十分好奇。他只是不明白,月天为何好端端向他提及此事。
月天同样低头看了看御紫炎,两片薄唇翕张几回,终未再说话。
……
“月宫主沐浴之时也不摘下假面么?”
过了许久,御紫炎为了打破尴尬的静默气氛,漫不经心的说出一句。话刚出口,御紫炎便觉得实在多此一问。既是戴了假面,便是不愿旁人看到长相。如今便有他这么个“旁人”在场,月天怎会摘下假面。
“——”月天又是端详御紫炎半晌,随后竟是出人意料的摘下了假面。
不曾想到月天竟当真依言摘了假面,御紫炎心中顿时突突乱跳。谁知待假面除下,映入御紫炎眼帘的不过是一张略显英俊却也算平常的脸。
“怎么?”
见少年盯着自己的脸出神,月天微挑眉。
“紫幽只是觉得月宫主的容貌该是惊为天人——”
没想到竟是如此普通。
“易容。”月天毫不在意的丢出两个字。
第七十五章识破悲哀
“呃——”
御紫炎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嗤嗤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月宫主,月宫主你实在是——呵呵,紫幽该说宫主太过诚实还是——哪里有人又是易容又是戴假面具,对不起,紫幽——呵呵,紫幽失礼了,呵呵呵呵……”
过了半晌,御紫炎才抹着眼角溢出的泪珠止了笑——似乎自转世以来,他还不曾如此肆无忌惮的开怀笑过。
止了笑,御紫炎才想起,虽说千月宫行事怪诞,但眼前这位月天大宫主也并非善与之辈,在他面前放肆,到底有些不妥。方才自己简直是在挖苦取笑于他,若是月天恼羞成怒,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想到这里御紫炎定睛朝月天瞧去,却见月天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含着一丝隐隐的疑惑。
“月宫主不怪紫幽失礼么?”
竟没生气么?御紫炎心中有些不解。昨日见他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并且散出的杀意绝非虚假。此人若是心有不快,定会毫不在乎的将人之生死付于一念之间。
“——”月天不语,紧绷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御紫炎再一次莫名的将眼前这张平常的容颜与那张俊颜联系在一起。
在那三尺宫墙之内活得太过压抑,每日都要面对太多虚情假意与礼教约束,使得御紫炎总是不自觉忆起前世大家长作风的养父,也便如前世一般,时时刻刻掩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谨言慎行,只是扮演一个温顺孩子的角色——
“月宫主不做声,紫幽便当宫主不怪罪紫幽了?月宫主之后可不能再为此事责难紫幽。”
御紫炎狡黠的眨眨眼。是因为早对千月宫行事肆无忌惮有所耳闻么?御紫炎总觉得在此处,他不必太过拘谨,可以露出些真性情——也只是一些——能令御紫炎完全暴露出内心之人,怕是……
“天。”
月天并未理会御紫炎自作“小聪明”的发言,而是冷不防吐出一个字。
“嗯?”
“本座的名。”
“紫幽知道啊,月宫主之名。”
御紫炎不解,昨夜他不是已经说过。
“直接唤本座的名。”
“这——”
御紫炎正欲拒绝,却看到月天投来坚定的目光,其中,还似乎隐隐夹杂着些期待。
心底一阵恍惚,御紫炎竟是点点头,“‘天’——”
“天”——清脆的声音吐出一个单音,月天的心中微微泛起一丝甜甜的感触——
为何?为何执意要他唤自己的名?明明二十几年不曾有人唤过他的名,为何此刻听到他唤着自己的名,心中是如此的悸动难安,仿佛是期待了许久的时刻终于到来。
奇怪,当真是奇怪。那日不过是接到月非蓝飞鸽传信,一时有些好奇此次千月宫中造反之事与那边的神秘人是否有何关联才会临时起意回到千月宫。却不想在入谷隧道之中意外碰见了这“慕紫幽”。
为何自从昨夜见了此人,心中便一直隐隐骚动不安着?为何自从昨夜见了此人,心中便一直莫名想要与他亲近?为何自从昨夜见了此人,之前一直觉得缺失了些什么的心稍稍有些被填补上的感觉……
“天,我已泡够,可是能先行出去了?”
此时的御紫炎,活脱脱一个顽皮的小精灵,紫色的双瞳,紫色的毛发一缕一缕贴在略带婴儿肥的身上,紫色的一对卷翘睫羽扑闪扑闪仿佛一双紫色蝴蝶随时想要振翅远飞。
“你的头发——”
月天有些讶异,记得入浴前,少年的毛发也不过是末梢泛着淡淡的紫芒。
“啊,天生的体质,毛发沾了热水便会如此。”
御紫炎低头挽起一缕发丝,淡淡解释道——虽只是近一二年才现出的状况。
“体质——”
月天若有所思的说着,没注意到御紫炎已是走出小池,拿过一边的布巾拭干身子将换洗衣裳穿好。
“天还要继续么?”御紫炎一边以内力烘干头发,一边问着月天。
“不了,等我穿衣,一起用早膳。”
似乎被少年的随意亲近所感染,月天也摒弃了“本座”的自称,用起了“我”。
见月天站起身,御紫炎转过身去,“我回湖心小筑等你。”
“留在这里,待会儿去月亭用膳。”
“哦。”御紫炎也不回头,应了一声。
待身后一阵衣料窸窣声过后,御紫炎感到背后有人逐渐靠近才转回身来,笑道,“还请天为我带路。”
“嗯。”月天淡淡的应了一声,周身的气氛却是比昨夜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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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月天拍拍手,月非心再次出现。
“传月非蓝、月非云。”
月天短短一句话,却使得御紫炎以绢帕轻拭嘴角的动作略微一顿。
“是。”月非心应了一声退下。
没过多久,御紫炎则远远的看见月非蓝、月非云二人并肩走来。
二人刚进入亭中,御紫炎则抢先一步出声,“这两位是——”
“月非蓝,月非云。我的部下。”
月天淡淡介绍到。岂知站在一旁的月非蓝与月非云早已惊呆在当场。
竟然当真是慕紫幽来到千月宫?!不仅如此,主上竟然不曾杀了慕紫幽,甚至带他进了湖心小筑。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月非蓝心中一番惊涛骇浪,大惑不解。
好在月非蓝与月非云此时只是惊呆,不曾脱口而出三人早已相识之事,御紫炎才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是月宫主的两位爱将。慕紫幽见过二位。”御紫炎微微欠身道。
“你称我什么?”月天略微扬声问道。
“这——”
私下唤得亲切些倒也无妨,如今在人前,叫他再唤此人名讳,御紫炎实在觉得有些别扭。
“唤我的名。”
无奈月天的坚持,御紫炎只得答应,“我知道了,天。”
这一个字一出口,不仅月非蓝、月非云差点惊得魂飞魄散,便是连身旁仍自陪伴的月非心都圆睁一双美目。
御紫炎心中暗自叫苦,他就知道,这一个字唤出口,定是惊世骇俗。看这几人的反应,御紫炎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走出千月谷。
“心,退下。”
不满身旁人瞪视少年的目光,月天有些不悦的喝退月非心。
月非心闻言愣了一瞬,随后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最终还是不敢违背主上的命令,福身一礼,退下。
月非心退下后,月天恢复平日高高在上的冰冷模样,淡淡唤道。
“蓝。”
“属下在。”
“带你的部下月彩堂围剿晋湘堂、无缘堂以及廖羽堂。”
“是。”月非蓝领命。
“云。”
“属下在。”
“守在谷口,剿灭逃跑堂众。”
“是。”
“主上——”月非蓝问道,“三堂数百人,是抓是杀,还请主上示下。”
“叛徒该当如何处置还要本座教你吗?”
月天冰冷的话语出口,决定了数百人成为刀下亡魂的命运。
“属下明白。”月非蓝鞠躬说道。
“留下三个长老一口气,本座尚有事问他们。去吧。午膳前给本座清理干净。”
“属下遵命。”
月非蓝、月非云二人双双应声退下。
“不喜?”月天此时才侧过头,看向御紫炎一张辨不出情绪的小脸。
“‘逆我者亡——’,本就是上位者的权利。这世上本无所谓公平。”
御紫炎捧起石桌上的茶杯,抿一口茶,淡淡说道,“我不过是为他们以卵击石、无端送命的不智之举感到有点……”
月天并未追问御紫炎未完的话,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御紫炎头顶。
“——”
御紫炎微愣,旋即不动声色微微侧首避开月天的手,对着月天浅笑,未曾做声。
那只手偏低的温度——令御紫炎心中莫名一紧。不愿再忆起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御紫炎心中故意忽略月天眼中透露的安抚之意。
月天知道了么?知道他未完的话,叫做“悲哀”——?不,不会的。他与月天昨夜才刚刚认识。然而……若是月天不曾明了,那么那双黑眸之中的安抚之意又是为何?
心中疑惑挥之不去,御紫炎蓦地想要找些旁的事转移注意,遂开口问道,“天,不知千月宫中可有瑶琴?”
“瑶琴?”月天淡淡问道。
“是。”
月天拍拍手,月非心再次现身。
“取把瑶琴来。”
“是。”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七十六章 无忧之音 (改后)
章节字数:3272 更新时间:10-06-13 21:44
第七十六章无忧之音
月非心离去不多时便抱着一把瑶琴返转。旁边还跟着两名眉清目秀、腰身纤细的少年,一人托着净手
第32回
盆,另一人托着香炉。
御紫炎不由赞叹千月宫中之人行事效率极高,可见月天平日里治下有方。
放下瑶琴,月非心退到一旁。
两名少年走上前侍候御紫炎净手焚香。
“多谢。”
净手焚香后,御紫炎微笑着向三人致谢,又侧头问向月天,“天可有想听的曲目?”
“随你。”
两名少年未曾离去,而是一左一右站到月天身旁。
御紫炎若有似无的视线扫过两名形容姣好的少年——生得如此玲珑剔透的人儿,顾盼生情的美目,低眉顺眼的模样——所谓“染香堂”,大概……
“那,我就弹一曲‘无忧’吧。”
见了两名少年,莫名的,御紫炎想起了韵薰。
“好。”
深吸一口气,白皙圆润的手指搭于琴弦之上,左手轻按琴弦,右手中指微挑徵弦,低沉的琴音回荡在月亭之中——
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低垂眼睑,神情专注的抚弄着七弦瑶琴,月天的心仿佛迷失在琴音之中。
曾几何时,他似乎也曾听过这支琴曲。
是那已死的男宠?不,不是。那个雪一样简单清冷的人奏不出这般在绝望之中苦苦挣扎却又依旧死死抓住一点点微弱希望之光、无限向往无忧无虑神仙眷侣生活却又一次又一次发现幻想破灭的百转纠缠。
月天心中不由一阵心疼,那琴音之中,明明描绘着一幅美好和乐的人间天堂画卷,却又令人觉得咫尺天涯,仿佛一切美好都是虚假,一切和乐都不过是自欺欺人,人间天堂只能为他人拥有,抚琴之人,却只能远远观望旁人的幸福快乐。
不要再弹了!——月天心中一个声音呐喊着。
他不知自己是在为弹琴人心痛,还是为自己心中这份悸动不安的心绪不宁感到反感。从没人,从没人如此搅乱他的心。眼前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小少年又凭何牵动他的心弦?!
“够了!”
月天突然低沉这嗓音喊道。身上同时在一瞬间释放出一股骇人的寒气。站在月天身旁的两名秀美少年顿时口吐鲜血瘫软在地上。
站得远一些的月非心也是纤纤玉指紧紧用力扣入掌心,才勉强稳住身形。
“噔——”
御紫炎此时刚好右手食指抹过羽弦,脆弱的琴弦被月天突然爆发的内力震断,发出尖锐的噪音。
“吱——”
御紫炎只觉心口一紧,喉间涌起一阵腥甜,却是运功压下一口鲜血,略显苍白的小脸扬起冷冷看向月天,“月大宫主,可是紫幽的琴音惹得月宫主不悦了么?”
眼见得“慕紫幽”脸色苍白,一双清澈的紫瞳中笑意不再,只剩一片冰冷,月天心中又是莫名一阵心慌,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是忽而目色一沉,只见月非蓝带着几名部众拖着三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人来到月亭之外。
“看来月大宫主还有正事要忙,紫幽就此告退。”
御紫炎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起身来,心底暗骂自己无用。不过是受到月天内力波及,却是伤了心脉。没想到昨夜闯入千月宫被逮个正着不曾受伤,此时不过是一时兴起弹奏一回瑶琴,却不知哪里惹到这喜怒无常之人,莫名其妙受了内伤。
御紫炎此时有些自嘲的想到,看来无端认为月天不会伤害自己,是他太过相信自己直觉,如今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不过是再一次印证上位者绝不可能真心待人,上一刻或许心情愉悦摆出一副平易近人模样、对你百般恩宠,下一刻便有可能转了心性,将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境。
思及此,御紫炎不禁为自己这般消极的念头微微蹙起了眉——原来在他心中,一直是如此看待他的父皇么?——抑或,这般念头,是前世夜禹桥留下的残念?
“紫幽——”
月天口中吐出两个字,虽然心中只想有一日得知少年真实身份,再唤他的名,而此刻却是看不得他冷然离去,心中总有种直觉,若是此刻放任他不管,以后或许再无机会得到他的信任。
低不可闻的声音传入御紫炎耳中,莫名的,御紫炎似乎从那短短两个单音之中听到一丝悔意与期冀。心中涌起的疑惑被冲散,方才冷硬的心肠不争气的柔软下来。
明明不过是昨日才见面的陌路人,却总觉得早已熟知对方的一切,包括那没有起伏的声音背后蕴含着稍嫌生疏的人性情感。
见“慕紫幽”略停下离去的脚步,月天上前一步将他显得虚弱无力的小小身子拥入怀中。
翻转“慕紫幽”软软的腕,修长的手指搭在脉上——果然,自己方才放出的内力伤了他。
月天心中莫名一疼,低声在怀中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是我的不是。”
御紫炎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月天这般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之人,竟然会向自己开口认错。虽是未曾亲口道歉,却已是无异。御紫炎唇微翕张一回,却到底未曾言语。
月天见“慕紫幽”不曾言语,只道他仍在气恼,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方才所作所为。心下又牵挂着少年的伤势,转头对站在月亭之外的月非蓝说道,“传医来。”
月非蓝早已被主上方才对慕紫幽“小心翼翼”的轻柔态度惊得不知反应,此时收到主上的命令,月非蓝才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忙领命而去。
月天则是打横抱起御紫炎,飞身朝湖心小筑离去。
月亭外几名造反被俘的堂主长老,则早已被遗忘在九霄云外。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月非蓝领着千月宫百草堂堂主月非医赶至月亭,却见主上早已不见了踪影。月非蓝疑惑的看向月非心。
“主上带着‘客人’返回湖心小筑了。”
月非心姣好的容颜此时却是隐隐显出一丝嫌恶之色。“客人”二字更似是由银牙贝齿之间撕咬碾磨一番才重重吐出。
对于月非心此时恨不得将慕紫幽挫骨扬灰的心情,月非蓝倒也不难理解。月非心追随主上多年,听说当初主上夺得千月宫便是月非心立下了汗马功劳。虽说主上一直未曾册立宫主夫人,但是月非心这染香堂堂主的位置却是稳如泰山。
主上一年之中不过驾临千月宫零星点点数日。余下时候,宫中上下大小事宜几乎全由月非心一人独揽。是以染香堂虽不过是养了一群为主上暖床的少男少女,但月非心手中的权限却远远不止如此。千月宫上下,暗地里早已将月非心奉为千月宫女主人。
不过主上对于月非心似乎并未有何特别宠爱。即便十几年前月非心还曾经为主上诞下一子,主上也几乎从未提起过这个子嗣。便是十年前那男孩离宫出走,主上也从未过问或是派人找寻。
而月非心似乎也是意识到主上并不会为亲生骨血而特别优待于她,于是也并未多去在意那出走的亲儿。在她眼中,或许只有那位神秘又高高在上的男人吧。
可如今,一个突然出现的慕紫幽却能得到主上如此特别对待,甚至将他带入湖心小筑。虽说慕紫幽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但世人皆发育成熟偏早,十岁少年在染香堂之内,亦属平常。也难怪月非心将这慕紫幽视为对自己在千月宫中地位的头号威胁,突然生出些嫉恨。
要知道,被主上带入那片私人领域,等于认同了此人的特殊地位,主上接掌千月宫十余年,千月宫上下从无一人得过如此荣宠。
“医,入小筑。”
湖心传来内力深厚的传音,湖边一行人听得真切。月非蓝心中又是一惊。为了慕紫幽的伤势,主上甚至破例允许月非医进入小筑。
“属下遵命。”
月非医听月天传唤,应了一声,便飞身踏着湖水来到湖心。
“进来。”月天冷冷的声音使得月非医不知里面情况到底如何。
“是。”月非医掩下心中不安,轻轻推开小筑门扉,无声进入小筑。
月非医进入小筑的一刹那,两个人、四只眼一瞬对视,都闪过一丝惊诧。
月非医惊诧的是于千月宫上下仿佛神祗一般的主上此时竟小心翼翼的将一紫瞳少年护在怀中,维持着横抱的姿势,靠在床头。
而御紫炎惊诧的是,没想到月天传唤来的大夫竟是如此年轻潇洒、风雅俊逸。
“属下月非医参见主上。”月非医掩下眼中惊疑,单膝跪倒行礼。
“免。”月天冷冷回了一个单音。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七十七章 天晴若冥 (改后)
章节字数:3576 更新时间:10-06-13 21:55
第七十七章天晴若冥
月非医看来与月天关系匪浅,听月天说了声“免”,便随即起身,并不似月非蓝、月非云之流对月天敬若神明。亦不似月非心带来那两名少年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曾出一个。
月非医起身之后才发现原来主上不仅将紫瞳少年拥在怀中,还将一只手掌覆于少年小腹,看情形是一直缓缓输送着内力。
“上前诊视。”月天吩咐道。
“是。”月非医垂下眼睑,领命上前一步,为御紫炎诊脉。
“回主上,小公子不过是受到主上内力波及,心脉轻微受损,并无大碍。只是方才似有一口瘀血被小公子强行运功压在心头,此举反而使得伤势加重。还需将瘀血先行逼出才好。”
“嗯。”
月天应了一声,便轻轻将御紫炎稍稍扶起,掌心抵在御紫炎背后,猛地运功一推,御紫炎只觉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地上多出一滩紫黑的血迹。
月天忙将御紫炎又轻轻揽入怀中,修长微凉的手指帮御紫炎拭去嘴角血迹。
吐出瘀血,御紫炎顿觉神清气爽了许多,只是身子依旧虚得很,仔细想想自己最近不知触了什么霉头,短短数日,又晕又伤。
“淤血已然逼出,只待属下开上几副补血安神的药,小公子静心将养几日,伤势自可痊愈。”
“嗯。药你亲自煎好送来。下去吧。”
月天吩咐完便转过头去不再看月非医一眼。
御紫炎听月天如此说,心里不禁叹息,让如此风度翩翩佳公子亲自为他煎药,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无奈此时自己已耗去太多心神体力,实在懒怠开口,只待日后得了机会再亲自向他道谢罢。
“可好些了?”月非医离去后,月天依旧不曾停止诸如御紫炎体内的内力。
御紫炎微点头,声若蚊鸣地说道,“不是大伤,莫要在浪费内力。”
“无妨。”月天淡淡说了两个字,并不曾收回内力,“睡会儿。”
御紫炎此刻也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二人此时过于亲密的相拥在一处,眼睑眨了又眨,终抵不过阵阵袭来的睡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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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紫幽。”
睡梦之中,御紫炎仿佛听到御天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父皇为何唤的是这个名字?迷迷糊糊间,御紫炎疑惑的想到。
是了,父皇已不记得他是他的儿。如今,他只是他手下的“幽”。
“紫幽,服药,再歇息。”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回清晰了许多。
对了,那声音并非父皇,而是月天。
不错,他与御天行,早已形同陌路……
忽略心底微弱的遗憾与失落,御紫炎费力的张开双眼。
恍惚看到眼前少年一双紫瞳之中闪烁着一层薄薄的晶亮水雾,月天一瞬间心中不禁诧异。
“可是哪里觉得不适?”
担心少年哪里伤痛,月天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极微弱的焦虑。
御紫炎先是为月天急切的问话愣了一瞬,随后也觉出自己眼角有些湿润,才明了月天是在担心自己,心中莫名一暖,展开一个如花笑容,“我没事,天不必担心。”
见少年不再是先前冷冷的模样,月天心中似是一座巨石落地,心中刺痛的感触终于稍稍得以平息。
再无暇顾及理智不断告诫他不可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小少年牵动心弦,心底那个莫名的声音不断扩大,想要亲近眼前人儿,想要多多看他干净笑容,想要再听他一遍一遍唤着自己的名,哪怕他并不知自己真正的名,乃是御寰帝王——御天行!
“天,你不是尚有事要处理?”
将月天,不,应该是御天行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御紫炎问道。
“不过是些杂事。”
“呵。真不知在天眼中,有何事能算得上不是杂事。”御紫炎哧笑出声。
“——”
御天行未作声。大片江山都是他的。收了千月宫也不过十几岁时参破自己注定拥有这天下第一宫。
“天,之前你不是问过我为何潜入千月宫?”
“神秘人。”
他怎会忘记。而且御天行心里清楚,少年来到千月宫打探那神秘人的消息,绝非如他所说只是认为千月宫实力庞大、消息灵通。也正是因为少年对于此事模糊其辞,自己才会对他诸多防备。
不过如今,少年若是不想提便随他吧。御天行并不想追究少年到底为何来此,他只知,正是少年来此,他才会与少年相遇,如此,便够了。
即便出了千月宫,即便参透人命的能力不再受湖中紫晶石约束,他也不想去探究少年的来历。此刻,他只想顺心而行。
“身子好些了?”思及此,御天行问道。
“天要带我一起去么?”御紫炎反问道。
“便是我不带你去,你也会设法‘旁听’不是吗?”御天行挑眉,虽然藏在假面之下,看不到。
“呃——”
御紫炎一愣,旋即笑道,“说的也是。”
完全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御紫炎觉得仿佛在月天面前自己可以展露出真性情——俏皮、狡猾、喜欢耍些小聪明的他。
“哼。”御天行故意冷哼一声,心中却是又被少年的笑容搔得痒痒的,仿佛落着一片羽毛,怎么也挥不去。
仍旧打横抱起御紫炎,便要向外走。
“天,我可以自己走了。”
无论对月天如何心生亲近,御紫炎到底不适应与人过分亲近——这也算是他的一部分真实——时刻竖起一道墙,不容旁人轻易跨过半步。
“你现在能靠自己飞到湖岸么?”御天行凉凉的问道。
“这——”忘记此时是在湖心小筑之中了……
满意的看到那张总是不肯顺他意言语的小嘴无言以对,御天行抱着小人儿纵身飞回月亭。
回到月亭,御紫炎看到月非蓝等人依旧等候在月亭之外,不曾离开,心中再次感叹月天在千月宫中实在是有如神祗。月天不曾下令他们离开,他们便当真在初夏的日头之下等了大半日。
感慨过后,御紫炎才发现月天依旧抱着他毫不在乎的坐回石凳之上,顿时大窘,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月非心和两名美少年。美少年倒是不曾表现出什么,月非心的衣袖可是微微一动。
有些头痛的感慨,为何无论是在皇宫、抑或是在这千月宫,他都无辜白白承受些没来由的嫉恨呢?
感觉到衣袖被轻轻扯动,御天行低头望去,只见怀中小人儿正努力朝自己使着眼色。装作看不见,御天行依旧抱着小人儿不曾放手。
“蓝。”冷冷一声,御天行已变回千月宫主,月天。
“是。”月非蓝躬身一礼,随后转身朝三名长老走去,“三位长老,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位长老最好还是在主上动怒之前说出宫外何人与你们勾结妄图颠覆千月宫。否则,恐怕会生不如死。”
“——”
月非蓝话毕,几名部众驾着的长老却毫无动静。
“天,那几人中毒身亡了。”
御紫炎此时闻到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若冥香”。
本以为是谁使用的熏香,于是一时大意了。看来几名长老被俘之前早已被人下了“天晴水”。
看来背后之人早有准备,才会放任三名长老轻易被捕。
“医。”御天行面色一沉,唤道。
月非医见主上已面露不悦,忙上前查看。片刻过后,月非医双膝跪倒在地,抱拳说道。
“主上,三位长老确如小公子所言,系中毒而死。具属下观察,应是天晴水加上若冥香引发的毒性。天晴水与若冥香如若分开使用,本是无毒。是属下等太过大意,请主上责罚。”
“请主上责罚。”众人见月非医此言,已纷纷跪倒领罚。
御天行衣袖微微一动,亭外几人皆是闷哼一声,嘴角无一例外淌下血来。
“下去。”御天行冷冷说道。
“谢主上。”众人道谢退下。
“——”待众人离开,御紫炎沉吟片刻,微蹙着姣好的眉喃喃说道,“线索断了呢。”
“嗯。”抱着小人儿的双手微微使力,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
“天,刚才——”
御紫炎欲言又止。
“何事?”
见御紫炎开口,御天行以为还有其他线索,若是如此,或许这人儿尚可在他身边多待些时日。
“不,无事。”
御紫炎复又摇摇头。方才月非医进入湖心小筑时,身上似乎带着极浅淡的天晴水味道。但,当时他伤重精神有些恍惚,彼时记忆,怕是也不能作准。是以,御紫炎终究不曾将此事说出。
见御紫炎不再多言,御天行心中划过一丝失落。
此次现身千月宫,他也不过是要借江湖势力查探那个连他手下影卫都束手无策的神秘人。如今看来,以千月宫的势力,似乎也对那神秘人毫无线索,如此,他便再无空悬朝政留在此处理由。
待少年伤势好转,他自会放他离去。到时,他与他恐怕再见无期。
第七十八章返回大央
三日后,御紫炎伤势痊愈,告别月天,离开了千月宫。
御紫炎急着赶回贤剑山庄,却不知月天亦是在他离去之后离开了千月宫。
刚进入贤剑山庄,御紫炎便远远看到白尘站在大堂门口,彷如那日初见之时,身穿一袭白衣,笑意吟吟的望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师傅,紫炎回来了。”
“平安回来就好。”
“劳师傅为紫炎费心了。”
“无妨,炎儿是我爱徒,费心自是应当。”白尘轻轻拍拍御紫炎稍显稚嫩的肩头,“仁儿与莫言已经离去。日后有缘自会再见。”
“是。”御紫炎点点头,“师傅,不如我们也启程返回大央吧。”
“好。”白尘点点头。师徒二人便一前一后进入内室打点行装。
……
“不好奇?”
碧水镇外的官道之上,两匹白马并肩而行。一匹马上,离莫言淡淡的问道。
“那两人与我早已无半点瓜葛。”
另一匹马上,萧逸仁摇摇头说道,“况且,即便我好奇,在紫幽身上也看不到答案。”
“那人与紫幽——”
“不清楚。紫幽身上那块玉牌,似乎是那男人手下影卫专用。不过我不认为紫幽只是那男人手下一名普通的影卫。”
“父子?”
“不清楚。”
“你可还好?”
萧逸仁侧头对离莫言微微一笑,随后纵身跃到离莫言身后,将头搭在离莫言肩头,与他共乘一骑。
“很热。”
离莫言依旧凉凉的说道,声音中却似乎多了一丝柔情。
“小言借我靠一会儿。”
“——”
“我只能看到人的过去一年。”
萧逸仁的头深埋在离莫言肩窝之中,闷声说道,“而那个男人却能看透人的一生。我,始终不及他万分之一。”
“太傻。”离莫言僵直的身子软了些。
“呵,说的也是呢。起初看到紫幽的玉牌时,我甚至有些坏心的想着,若是紫幽在千月宫遭遇那个男人,会是如何下场。不过如今——紫幽能平安回来,真好。”
“逸,有我。”
离莫言一只手轻轻搭在萧逸仁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小言,我爱你。”
“——”离莫言微顿了顿,耳根泛红的低声说道,“我也——唔。”
初夏午后的一轮红日害羞的躲到一片云彩背后,白马背上拥吻的二人斜长的投影消失在云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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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收拾一番,白尘与御紫炎师徒二人便离开贤剑山庄,启程返回大央城。虽说不似之前游山玩水,却也并不急于赶路。待二人到达大央已是八月。
进宫之前御紫炎先行去了一趟夜华绸缎庄。看得出慕华峰确是人才,短短半年有余的时间,夜华绸缎庄已卓有名望,人来客往,门庭若市。
见来人竟是御紫炎,慕华峰甚是高兴。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上次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去,一走就是大半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露面了呢。”慕华峰两手捏着紫炎软软的脸颊说道。
“啊哈哈哈,偶这不似肥来了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用力挣脱出慕华峰的魔爪,御紫炎揉揉自己微红的脸颊,“小峰,你何时变得如此了?以前不是木头一个?”
“我——”慕华峰正欲开口,只见内室走出一个小男孩。
“华哥哥……”软软的声音透着稚嫩,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
“小峰,这是?”御紫炎没见过这男孩。
男孩见屋里有生人,便躲到慕华峰身后,听到御紫炎如此亲密的称呼慕华峰,又偷偷露出一颗小脑袋,有些胆怯却又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御紫炎。
御紫炎看到男孩的双眼清透无比,不染一丝尘埃,顿觉喜爱。想起宫里那兄弟二人,过了大半年,想来又长大了些吧?
“啊,这孩子是正月花灯节时我在路上偶然遇到的,名唤镜澜。当时澜儿晕倒在路边,我救他回来。询问之下才知这孩子去年御涟江水患之时父母双亡,他自己一人一路乞讨来到大央。
我对澜儿一见如故,便留了他下来。说来也奇,这孩子别的事情钝得很,却独独对布料喜爱得紧。半天的时间就把店里所有的布料花色质地熟记于心。所以现在所有布匹的整理清点都是他在负责。”
“原来如此。”
御紫炎点头道。小小年纪从御涟江畔一路走到大央。一个成年人若身无分文尚且难以成行,这孩子却做到了。看来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
“澜儿,这位就是我常常和你提起的紫幽老板。”
慕华峰低头柔声对镜澜说道。
“紫——紫幽老板。”
镜澜怯生生地说着,大半个人依然躲在慕华峰身后。
“呵,澜儿不必这般见外,像对小峰一样唤我哥哥便好。”
御紫炎淡淡笑道。
“……”镜澜看看慕华峰,见他微笑点头,便大着胆子叫道,“紫幽哥哥——”
“嗯。澜儿今年几岁了?”
“澜儿到了月底便七岁了。”
见御紫炎对他和颜悦色,镜澜也不似最初般躲闪怕羞,只是依旧紧抓着慕华峰的衣袖小声说道。不过提到即将到来的生辰稚嫩的童音中依然抑制不住期盼与喜悦。
“哦?那紫幽哥哥到时定要为澜儿备份大礼庆生呢。澜儿喜欢什么?”
“澜儿——澜儿……”镜澜偷眼瞧着身旁的慕华峰,欲言又止。
御紫炎见状笑道,“澜儿不必害羞,想要什么尽管讲给紫幽哥哥听。”
“澜儿——”镜澜再三踌躇,终似下定决心,憋足力气一口气喊道,“澜儿喜欢华哥哥澜儿什么都不要只要永远和华哥哥在一起!”
“——”
镜澜连珠炮似的一番话使得御紫炎与慕华峰皆愣在当场。
“哈哈,哈哈哈~”
沉默片刻,御紫炎猛地大笑起来,侧头对慕华峰说道,“小峰小峰,这孩子实在可爱的紧,可爱到让我想领回家去了。”
镜澜出人意料的话以及御紫炎夸张的反应使得慕华峰一脸窘样,哭笑不得,他拍拍镜澜的头,蹲下身去将镜澜抱在怀中,语气无奈的说,“傻澜儿,紫幽哥哥是在问你生辰时想要什么礼物,瞧你说的什么傻话。”
见御紫炎大笑不止,慕华峰又一脸无奈,镜澜又羞又恼,一张小脸顿时红得好像苹果,两只藕臂干脆环住慕华峰的脖颈,将头埋进慕华峰的肩窝,小声嘟囔着,“澜儿真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华哥哥让澜儿一直留在华哥哥身边。”
“——”
镜澜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使得慕华峰想起初见镜澜时那双如同受惊小动物一般警惕又无措的眼神,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如今对他来说,自己怕是他唯一的依靠了罢。
思及此,怜惜之情盈满心头,抱着镜澜的双臂紧了紧,慕华峰叹息一声,柔声说道,“傻澜儿,澜儿如此好,便是澜儿自己想要离开华哥哥都舍不得放你走呢。”
见二人如此亲密无间,御紫炎亦觉得心底变得暖意融融,微笑道,“澜儿,我不在的时候你帮小峰将绸缎庄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了不起,谢谢你。”
“能帮华哥哥的忙澜儿很高兴。”
听到御紫炎夸奖,镜澜笑逐颜开,低埋的小头颅骄傲的扬起,回转身子面向御紫炎,两只小手抱着慕华峰的胳膊轻快的说道。
“澜儿——”
慕华峰看着镜澜的眼中满溢着宠溺和欣慰,令御紫炎又想起了佐霄桐。
只是上回慕华峰提起,似是不喜自己总是将他与小桐联系在一处,御紫炎也便留心了许多。
毕竟小桐已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回忆。如今的他,是御紫炎,只不过,曾经与他分享这个秘密的人,已然不再记得,所谓的“秘密”于是当真成了御紫炎一人心底的“秘密”——
“你稍坐一下,我
第33回
让宋叔准备晚饭,我们今日不醉无归。”
慕华峰转头对御紫炎说。
“不好意思,我现下想先回家一趟——”御紫炎抱歉道。
“啊,也对。看我,一时高兴,考虑欠妥。你许久未归,理应先行回家。”慕华峰一拍额头,懊悔道。
“高兴吧。我可是一进大央便直奔你这里来了。”御紫炎打趣道。
“你啊,你是惦记我还是惦记你的绸缎庄啊?”
“哦?学会打趣了?这莫非也是小镜澜的功劳?”
御紫炎眯起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镜澜,看得镜澜又转回身扑进慕华峰怀里。
“澜儿,”
慕华峰无奈笑道,“你这孩子,堂堂男子汉怎得如此扭捏,嗯?若再这样紫幽哥哥又要笑你咯?”
被慕华峰如此一说,镜澜又想起自己方才的窘样,刚刚恢复的脸色顿时又涨得通红,口中嘤咛不知呢喃些什么,整个人干脆蜷成一团钻进慕华峰怀里。
御紫炎见状轻笑道,“好了好了,不再说笑了。天色已晚,我就此先行告辞。明日再来寻你,到时我们再叙。”
“好。”慕华峰应了一句,便牵着镜澜的手将御紫炎送出门去。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七十九章 忘却 (改后)
章节字数:3351 更新时间:10-06-13 23:48
第七十九章忘却
华灯初上时分,御紫炎已身在凌烟宫。
“殿下!您可回来了。上月殿下生辰都错过了。奴婢一直挂念您呢。”
霜月见到御紫炎高兴非常。霜洁在一旁也是姣好的面容笑弯了眼。
服下霜洁体贴送上的还颜丹,多日不曾恢复本来面目的御紫炎此时才露出真实面容,而后一如既往淡淡笑问道。
“让你们二人挂心了。你们这段时日可好?”
这姊妹二人依旧给他一份亲切感。
“我们很好。陛下最近也很好。今年五谷丰登,战事也少,夏汛也比往年小,因此国事稍稍清闲一些,陛下也得放松一些。不过倒也没有特别令龙颜大悦之事。”
霜洁回了御紫炎的话,并且捎带简单交待了御天行的近况。
“嗯。”
若霜洁不提起,御紫炎也不欲问起御天行。只是心里有多少挂念,只有他自知。
“殿下!”
墨雨听到动静,率先由内室跑了出来。大半年不见,墨雨果然长高了许多。
“参见殿下。”
缘枫亦是随后跟了出来。概或是练武的关系,缘枫的脸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面部的线条也较先前添了一份刚毅,已是活脱脱一名俊朗少年了。
“嗯。你兄弟二人可都还好?”
“缘枫与墨雨一直不曾懈怠,整日用功得紧呢。”霜月在一旁口快的说道。
听到霜月称赞,墨雨有些骄傲又自豪的扬起一张小脸,白皙的脸庞泛着好看的粉红色。
缘枫也是抿着唇,眼中满含笑意。
“辛苦月与洁了。”
御紫炎亦是心情愉悦的点头,拉过墨雨的小手,摸了摸墨雨的头,又拍拍缘枫的肩头。
这回便是连缘枫也红了脸。虽说殿下比他还要年幼三年,但是在殿下面前,自己总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算是所谓的“雏鸟情怀”么?
当初在他兄弟二人最落魄之时,是殿下指给他们一条明路,给了他们遮风挡雨的住处,给了他们亲人一般的关怀,更给了他们学习长进的机会。若是没有殿下,不知他们是否还能安然活至今日。
殿下此等恩情,兄弟二人早已定下主意,穷尽一生,追随殿下左右。也正是为此,二人才会如此用功。他们可不希望一直呆在殿下羽翼保护之下,做个无用之人。
对于二人的意志,御紫炎自是无从知晓,转而问道,“母妃今日是可是当值?”
“是。怕是会晚些回来。殿下可要先行用膳?”霜洁说道。
“无妨,我等母妃回来一起用。”
御紫炎摇头道,“还有,月、洁这里已没有御紫炎,只有幽。”
“那你还唤我母妃?”御紫炎话音刚落,一抹黑影闪到面前,正是晏灵。
“母——灵。”御紫炎只得硬生生改口。
“炎儿,”晏灵笑道,“私下里还是唤我母妃吧。”
“不,既是忘却原本的身份,便该忘得彻底。”
“唉,随你吧。从不知道炎儿是如此固执之人。”
“是幽——”
“我既随你,你也该随我。”晏灵不肯退让。
“……”御紫炎不语。
“你可去见过你父皇了?”
晏灵问道,“你回来得正巧,你父皇他出宫两个多月,也是今日晌午才回来。”
“我稍后会去拜见主子。现在师傅正在见他。”
御紫炎淡淡说道,心中却蓦地闪过一丝疑虑——那人出宫去了?何事会让他亲自出宫去办?而且这日子——
不,不可能是月天。虽说月天自己承认曾经易容,但是那人流金黑眸岂是遮掩得住的?即便再相像,也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师傅?”几人齐声问道。
“嗯……”御紫炎将白尘之事说与几人。其余几人自不必说,晏灵更是又惊又喜。不想御紫炎竟拜得如此高人为师。
“看来炎儿不枉此番出行。”晏灵显得十分高兴。
“只是神秘人之事始终不得线索。”
御紫炎有些沮丧,本是为了此事四处游走,却迟迟一无所获。
“嗯,此人看来隐藏极深,影卫那边亦是全无消息。”
“我答应往后十年随师傅云游四方。怕是无法时常回来。还望灵见谅。”
“无妨。男儿志在四方。机会难得,炎儿得高人垂青,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你要记得常稍信回来报个平安便好。”
“好。”
“还有,多注意安全。”
“嗯。”
“殿下,您虽识毒本领厉害,医理却也荒废不得,还请您多费心学习才好。”霜月嘱咐道。
“好。”
“娘娘,殿下,不如边用膳边说吧。”霜洁提醒道。
“是啊,灵——”
唤了一声灵,到底觉得有些别扭,御紫炎不禁释然一笑,继续说道,“母妃,我们先去用膳吧。晚些时候我去见过——父皇,我们再慢慢聊。”
“也好。”
见御紫炎改了口,晏灵亦微笑点头,“炎儿难得回来,霜月霜洁也一起坐下用膳吧。”
“多谢娘娘。”
……
御华殿内。
“见过前辈。”御天行拱手行礼,语气平淡,隐约带着一丝敬意。
“天行不必多礼。”白尘温和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不知前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白尘已经许久未曾露面。上次御天行见他还是15岁加冠之时。
“白尘此次前来是想向你讨个人。”
“何人?”
“你的影卫,幽。”
“幽?”
眯起一双凤目,这个名字似是听过,却有些陌生。御天行脑中却是闪过另一人的灿烂笑颜——“慕紫幽”,自从那日一别,总以为不再见,便不再想念,谁知脑中却一直浮现那人儿的音容笑貌,久久无法散去。
“忘了?”白尘问道。
“隐约记得是灵下属,专司情报。还有——”
似是还有什么,却又记不起来,御天行剑眉微蹙。
“忘了便随它。时机到了自然记起。毋须强求。”白尘悠悠说道。
“主子。”白尘话音刚落,御紫炎的声音从暗处低低传来。
“嗯。”疏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只见一袭紫影闪出,单膝跪倒行礼。
“抬头。”依然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却射来两道探究的目光。御天行有些好奇这个记忆中没什么印象的影卫何以被白尘看中收为入室弟子。
“——是。”御紫炎微顿一下,领命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普通又陌生的面孔。只有一双紫瞳似是能摄人魂魄。御天行的心,莫名一紧——这双紫瞳,这双紫瞳……
白尘微微挑眉——炎儿这孩子,居然特意服了易容丹。如此不想同御天行再有瓜葛么?只是,缘分之事,并非你想躲便躲得掉的。
“朕准你辞去影卫之职。随白尘去吧。”平淡的语气,辨不出情绪。
“主子,——”御紫炎欲言又止。
“我带幽离开十年。十年之后何去何从,幽自行决定。可好?”
“……听从前辈安排。”御天行淡淡说道。
“谢主子,谢师傅。”
“嗯。”御天行不再看御紫炎。只是手却下意识的抚着耳上的紫金耳钉。
白尘注意到御天行的动作,再侧眼看向御紫炎——这孩子,竟然连耳钉都摘了下来。
“幽先行告退。”御紫炎说罢便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紫金铃兰,契盟之约;诸多磨难,弥见诚真。”白尘悠悠说着,衣袂翻飞,眨眼间,御华殿内只剩一抹残影。
琉璃顶下,两只流金黑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
“‘幽’——,‘慕紫幽’——”御天行口中反复呢喃着两个名字,“以为不会再见,谁知你却近在咫尺。这一切,是偶然,抑或必然……”
走出御华殿,御紫炎仰望碧空如洗,长出一口气。
“曼珠——”
再一次脑中唤出那个名字,却依然没有回音。
“三——”
李祁站在门口正欲行礼,却被御紫炎拦下。
李祁抬头看向御紫炎,只见眼前少年只是无声的摇摇头,眉心微蹙,眼中似是写着些莫名的情绪,复杂,难测。
李祁心中暗叹一口气——三殿下的心思,越来越深沉,他,已是看不分明了。
御紫炎微微欠身示意,随后与李祁擦身而过。
或许不该再回来的——御紫炎心中沉沉想起……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八十章 雪狐 (改后)
章节字数:3388 更新时间:10-06-14 00:27
第八十章雪狐
在大央盘桓几日后,御紫炎同白尘一道离开。策马行至大央城门外,御紫炎蓦地回首。
“舍不得?”
白尘飘逸的声音在御紫炎耳边响起。
“……”御紫炎缓缓转回头,并未作声,一双紫瞳之中,辨不出温度与喜怒。
“师傅,天色不早了,我们需得快些赶路了。”
半晌,御紫炎眼中重拾一片清明,淡淡说了一句,便脚下一夹马肚,率先走在头前。
白尘回首遥望御寰皇宫一眼,浅笑摇头,同样策马前行。
南城门上,明黄色的身影久久迎风而立。
又是一年仲夜祭在即,御天行伸手拂过城墙,眼眸之中金光不停流转。烟花声声犹如在耳,却总觉得身旁的位置空落落,御天行不禁抬眼遥望城门——
御紫炎与白尘师徒二人离开大央,一路走走停停迂回北上。
正月时,二人来到了终年积雪的临风。说临风是一个国,莫若说是连绵不绝的千里雪山三面环绕一座巨大的温泉。
千雪山、莲霜峰、冰华山……白尘带着御紫炎从一座雪山到另一座雪山,每到一座雪山,必定攀上最高峰,收集一筐珍贵药材才肯离去。
“炎儿,将这几朵千年雪莲风干。还有前几日采回的天凌草和落霜花碾成碎末,和上为师带回来的百年积雪制成丸药。”
白尘云淡风轻的整理着刚从雪山之上带回的药材,一面吩咐御紫炎不要忘记炼制绝寒丹。
“是,师傅。”
御紫炎答应一声。自从来到临风,二人便未曾停下。正月里正是最冷的时候,临风更是奇寒无比。初到之时,饶是御紫炎功力已是不浅,仍觉得酷寒难当。
白尘早料到如此,一路上加紧改造御紫炎的经脉。如今到临风已半月有余,御紫炎不再畏寒,更是洗髓换骨、奇经八脉通畅无比,稍运内力便觉周身热气上涌,丝毫不在意漫天风雪和刺骨的寒风。
与此同时,白尘还教习御紫炎辨识各种奇药仙草。虽说御紫炎之前一直跟随霜月学习医毒。但是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往往生长着一些连医书上都见不到的奇花异草。
跟随白尘长了不少见识,御紫炎甚是欢喜。虽然他平日里对人事物都兴趣平平,但是对于新鲜的知识与事物他并不排斥。更毋说,罕有人烟之处自有一番静谧之美,御紫炎欣赏美丽的事物,尤其是这般冷淡纯粹之美。
“师傅,绝寒丹已经配好收起。前日炼制的莲香丸还差一味药引,徒儿想去采些回来。”
做完白尘交代的事情,御紫炎走进他们临时栖身的冰洞。
“也好。天色晚了,早些回来。小心行事。”
白尘依然是如水的笑着,熟悉的笑颜,却没有那个男人的疏冷——如今,恐怕那个男人连笑容都很少有了罢?
自动忽略一闪而过的心思,御紫炎拿起药篓转身出去。
身形一晃七上八下,一柱香的功夫御紫炎已从半山腰的冰洞来到了山顶。一路上虽说施展轻功,走的飞快,眼底却没放过一路上皑皑的白雪。
见一片芒白之中间或有一两点杂色,御紫炎便会翻身点地。即便不是他要找的药引也大多是珍贵的药材。
待到了山顶之时,御紫炎的药篓里面已是满载宝贝了。只是要做药引的玲珑草还不大够。御紫炎打算返回身另捡一条路返回冰洞。
不经意间一抬眼,却见垂暮的橘色日光泼洒在纯白的雪地上显得分外温柔。举目远眺,横穿临风全国的冰澜川如一条卧龙蜿蜒盘绕,串联着临风国都最明显的标志——九莲瑶池。
开阔的视野以及恰到好处的光影分配令御紫炎惬意的眯起一双紫瞳。感到腰间的紫绫似乎有一丝悸动,御紫炎嘴角微微上扬,白皙的手轻轻一动,手中的天炎锦便在纯白的雪地上盛开了一朵亦真亦幻的淡紫莲花。
舞着天炎锦兴致正好的御紫炎姣好的眉微微蹙起。不远处“咯吱咯吱”踏雪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两个喑哑粗俗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以御紫炎的功力却听得真切。
“大哥,你确定雪狐朝这边过来了么?”
“错不了。刚才我的飞镖绝对已经打到它了,那小崽子跑不了多远。抓了它回去趴下皮,定能卖个好价钱。”
“哈哈,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百花苑里面好好逍遥几日了。”
听着二人粗俗的对话,御紫炎皱了皱眉,趁未被发现身形已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
不想招惹是非,御紫炎决定返回冰洞,一路上继续寻找玲珑草,一边注意隐去气息。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阵隐隐的杀气,御紫炎警惕的抽出暗器射向杀气传来的方向,同时也转回头去,却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滴溜溜转这两只小眼珠戒备的看向他。
御紫炎及时运功收回射出的暗器,想来应是刚才二人提及的雪狐。仔细瞧去,果然后腿上有血迹,伤口上还插着飞镖。
御紫炎叹口气走上前去,雪狐更加戒备,“呜呜”的发出低吼,伸出的利爪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小家伙,脾气还不小。”
轻笑着,御紫炎无视雪狐愈加升腾的杀气,慢慢走近。
御紫炎抱起雪狐想要查看它的伤势,却不料被它的利爪一扫,白皙的手上立时出现了五道血印。
“还乱动?”
御紫炎眼神一沉,冷冷扫了雪狐一眼。被杀气迫得身体一颤,雪狐“呜”了一声缩成一团,雪白的绒毛抖成一团。
“乖乖的,我带你回去疗伤。”
满意的见雪狐安静下来,御紫炎敛去一身杀气,轻声说道。
那雪狐果然灵巧无比,听了御紫炎的话竟通人性一般彻底老实了下来。安静的蜷缩在御紫炎的怀里,只是滴溜溜转动的一双小眼珠还是上下打量着抱着它的人。
微微一笑,御紫炎拔出雪狐腿上的飞镖,又迅速从怀中掏出止血的药粉为雪狐敷上。
包扎完毕,御紫炎安抚的拍了拍因疼痛而不住颤抖的小家伙,“好了,回去之后我再仔细为你疗伤。”
说完将雪狐揣在怀中,看来不好继续再找草药,三晃两晃往冰洞闪去。
“炎儿回来了?”感觉到御紫炎的气息,白尘转头儒雅的笑道。
“是,师傅。”
“炎儿带了位小贵客回来呀。”
“呵,师傅说得是呢。”御紫炎轻笑一声答道。
雪狐即便是在雪山之内也极为少见,据说雪狐通灵性,雪狐的血是圣药,雪狐的毛皮更是价值连城。不过白尘和御紫炎对那身外之物都无甚兴趣。虽说雪狐的血是圣药,但若非必要,师徒二人也不想无谓杀生。
“徒儿先去为它疗伤。”
安抚着怀中的雪狐,御紫炎点头向白尘说道。
“好。”
——
“大哥,就是这里。”
“哼,想不到到手的猎物竟然让别人抢了先。”
刚刚为雪狐清理包好伤口,刚才猥琐的声音在冰洞外响起。
御紫炎闻声皱眉,看来这二人功夫也不浅,居然这么快就追踪到这里——即便是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单是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从山顶追踪到冰洞也非易事。
“师傅,徒儿出去瞧瞧。”
“嗯。”白尘微笑道。
御紫炎走出洞口,来人眼中先是惊艳,随后目露淫光。
“老二,看来今天我们不仅能逮了雪狐挣上一票,还大有艳福呐。”
“呵呵,说的是呐大哥。跟着你总是好运连连。”
御紫炎轻蔑的一笑,并不搭言。只见那被唤作大哥之人猥琐的伸出熊掌一样的粗手,轻佻道,“小美人,把你刚才带走的雪狐还给哥哥吧——”
话音还未落只觉手腕一凉,“啊!”
几滴鲜血滴落在雪白的雪地上。御紫炎手下留情并未砍去整条手臂,只是废了他一只淫手。
“大哥!”
见状不妙,另一人抽出剑直奔御紫炎心口刺去。御紫炎反手一抖,那人“扑通”倒地,脚上两道细细的划痕。
冷眼扫视丢下受伤的兄弟慌忙逃走的人影,御紫炎轻哼一声,转身进了冰洞,淡淡说道“师傅,对不起,脏了住处。”
“罢了。这里的药采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们便离开罢。”
“是去风瑶么?”
风瑶正是临风的国都。因为地热温泉九莲瑶池的影响,风瑶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只是——眼下刚刚救得了的雪狐,伤还没好。既是救下了,也不想甩手不管。
“无妨,带着它罢。虽是雪狐,其实并不怕热。只是更喜阴寒而已。”
“是。”
御紫炎倒也没想一直带着那小家伙。只是想等它伤好再令它离去。既然师傅说无妨,便暂时带它上路好了。
第八十一章灵兽小凝
进了风瑶城,安排好住处之后,御紫炎到御寰暗桩的据点露了下面,顺便大致了解了一下临风的情况。
“最近可有何情况?”
报上幽的名号,御寰暗桩的头目离还是知道的。毕竟这几年御紫炎跟着灵也执行过不少任务。
“并无大事。只是二公主与临风的太子联姻,上月刚刚抵达风瑶。”
“二公主?”
想了一想,御寰的皇子和公主是分别排序的,那二公主好像叫御凝湘,比他小上半年今年才刚十一岁,就被远嫁,“一路可还顺利?”
“于临风境内曾遭遇几次暗袭,公主无事。”
离看上去是个相当严谨的人,不苟言笑,言简意赅。
“可查出是何人主使?”
“只知应是同一势力所为,只是现在仍不确定是何势力。”
“嗯。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可是离已收到主子指示,幽随高人修行,不必接受任何任务、也不受任何人管制。”
“——”
御紫炎没有想的到御天行会特意传达这样的指示——于他,他如今只是一个名作“幽”的影卫不是么?难道是母妃?也不对,母妃应没有这般的权限。
“幽?”离的声音打断了御紫炎的疑惑。
“无妨。若有我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幽虽暂离影卫之职,主子依然是主子。”
“知道。如此,若有何动静我会再行通知你。”
“告辞。”
“请。”
离开暗庄据点,御紫炎并未急着回到下榻之处,而是去药房想要给雪狐抓几味药。经过几日雪狐的上基本大好,只是还有些体虚。刚刚抓好药,正欲离开,背后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引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幽幽~~~”
“——”
怎么碰到萧逸仁这个冤家?心中想着,御紫炎悠悠转回头去,却没见离莫言,遂问道,“你家那块冰呢?”
“呵,他现在给贵人治病脱不开身。正好,你在这里也就是说师傅也在。小言手上正缺一味药,少了那药,那病便有些棘手。快带我去见师傅。”
“……”
御紫炎有些意外,能让妙手怪医觉得棘手的不知是何疑难杂症,不过相信师傅会有办法的,想着便说道,“随我来吧。”
“徒儿见过师傅。”回到客栈,萧逸仁向白尘施礼。
“仁儿也来临风了?”
“师傅,实不相瞒,临风太子前日遭人暗算,身中奇毒。因太子之前与小言有些交情,又恰逢小言与徒儿身在临风,所以小言前去皇宫为太子解毒。只是太子所中之毒乃是离梦,须得赤朱果作药引下药。宫里现在并没有赤朱果,派人到雪山之中去寻却迟迟不见消息。不知师傅一路来时可曾得了赤朱果?”
“算你幸运,我昨日刚得了一颗。”不等白尘开口,御紫炎说道。
“真的?那——”
“救人要紧,炎儿快与他取来吧。”
“是,师傅。”
听了白尘的话,御紫炎去隔壁他的房间取赤朱果。
“炎儿?”
听白尘如此唤御紫炎,萧逸仁笑意吟吟,“幽幽果然并非真名。”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仁儿又何必执着深究。”白尘依旧淡然回道。
“师傅说的是。”
便是他萧逸仁的名,也非本名。若真要算起,他恐怕还要姓月抑或姓御之间踌躇一番呢——谁让那位“爹爹”身份特殊了些。
“师傅,赤朱果拿来了。”
“仁儿拿去吧。”
“多谢师傅,多谢幽幽。师傅千万在风瑶多待上几日,待太子之毒解了,我再同小言一道来拜见师傅。”
深知白尘行踪飘忽不定,唯恐同白尘错过,离去时萧逸仁再三请求。
“去吧。为师刚到风瑶,也打算带着炎儿四处看看,会住些时日。仁儿不必急于一时。”
“如此,徒儿改日再来拜望。”说罢,萧逸仁匆匆离去。
看着萧逸仁风风火火离去的身影,御紫炎苦笑一下,为白尘斟上一杯清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在临街的窗下,向楼下望去。
只见萧逸仁出门太急撞了一名少年,御紫炎嘴角轻扬——许久不见,萧逸仁怎的愈发冒失了。正想着,萧逸仁侧身道歉,少年的侧脸映入御紫炎的眼帘,笑容僵在唇边——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那张脸——?
“呵,好痒!小凝!”
怀中的瘙痒打断了御紫炎的思绪。微笑着从怀中拎起一团雪白毛茸茸的小东西,御紫炎笑骂道,“你这小家伙,进得城来安分不到片刻又来捣蛋。小心被人捉了去,将你拿去放血制药。”
在御紫炎怀中作怪的别无有它,正是日前凝吟峰上救回的那只雪狐。这只雪狐甚是灵巧可爱,只是过分活泼了些,伤势刚见好转便不肯安分,四处乱窜。
在雪山上人烟稀少尚且无碍,如今进得城来,车来人往,若是不慎被有心之人发现这只珍贵的雪狐,定不会放过。是以近几日为了安抚这只闲不住的小家伙,御紫炎着实头痛。
“呵。看来这雪狐对炎儿喜欢得紧呢。”
白尘一脸笑意的说道。想到御紫炎为雪狐起名小凝,实在是偷懒取巧得很,只因这雪狐是在凝吟峰上救下的,便叫做小凝了。不过看来这雪狐自己倒很是满意,白尘也便不做评论。
“小凝可是饿了?”
一边抓弄着雪狐纯白的软毛,御紫炎一边说着。
“呜呜——”
这小家伙果然通灵,仿佛听得懂御紫炎的话一般,转动着一双乌黑溜圆的眼,呜呜的回应着。
“呵,你啊你,方才刚吃过桂花糕,这会儿怎会是饿了?我看你定是闻到赤朱果的香味,嘴馋了,嗯?”
“呜——”
被御紫炎说中,小凝干脆撒娇的拱着一颗小脑袋在御紫炎的怀里蹭来蹭去。引得御紫炎又是一阵轻笑。
“你这小馋鬼。再被你如此吃下去,我与师傅辛苦在雪山上才来的良药怕是要被你吃光了。”
“呵,炎儿,为师不是嘱咐你单独为小凝准备些药草?”
“是,师傅。可是师傅,为何小凝对药草情有独钟呢?紫炎原以为雪狐该是食肉动物。”
“嗯。平常雪狐却是以肉食为主。只是小凝已开了灵智,乃是灵兽。自是对灵草更加喜爱。那赤朱果对凡人是珍贵的药引,对修真者来说则是灵气尚佳的灵果。是以小凝才会嘴馋想要赤朱果。吃了灵果对小凝的修为已有帮助。”
“原来如此。”
御紫炎点头了然,又低下头对小凝说,“可惜那是最后一颗赤朱果了。你啊,没得吃了。”
御紫炎一脸坏笑的看怀中的小东西闻言耷拉了脑袋,从衣袖中取出一株念湘娇,递给小凝,“喏,没有灵果,给你一株灵草可好?”
嗅到
第34回
灵气的香味,原本无精打采的雪狐又来了精神,一把夺过念湘娇,“嗷呜”一声,白影窜到床上享用美食去了。
“贪吃鬼。”御紫炎一脸宠溺的笑骂道。
御紫炎未曾修真自是听不到小凝的灵音,白尘却听得真切,那小雪狐一边含着灵草一边呢喃着“最喜欢炎哥哥了!”
看来这灵兽当真与炎儿投缘得很啊——白尘心中暗自想道。
御紫炎自然不知白尘心中所想,低垂着头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抓弄着雪狐身上的细软茸毛,一双紫瞳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
“你怎会在此?”
大街转角处,小巷子中,方才御紫炎看见与萧逸仁相撞的少年低声质问着一名男子。
“怎么?爷不曾交待公子属下会到此么?”
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豫。
“呵,公子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公子身份特殊,便是王爷无心防你,但若对公子过于宽厚,王爷背后那一班幕僚也会说闲话的。”
“我知道。”少年冷冷的声音辨不出情绪。
“呵。”男子全然不被少年的不悦情绪影响,依然笑得轻松。
“你突然来此,莫非——”
少年沉吟片刻,眼光忽的一凛道“莫非日前临风太子中毒,是你下的手?”
“公子不必这般紧张,王爷命属下来,并非为着临风太子。”
“那他为何会派你这个亲信千里迢迢来到临风?”少年眼中带着几分不信的问道。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八十二章 前缘 (改后)
章节字数:3751 更新时间:10-06-14 01:15
第八十二章前缘
“没什么。只是凝湘公主遇刺一事,王爷命属下来瞧瞧。”
“此事,他不是已交与我办了?”
少年抿唇说道。
“可是公子并未成事,不是么?”
男子挑眉问道。
“……”
被男子一句话问得无言以对,少年眼神有些飘忽。
“公子身份到底特殊,有些事,或许尽早抽身比较好罢——”
“我自有分寸,不必你多言。”
少年听男子提及身份特殊一事,面色愈发不善,干脆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
男子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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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儿,怎么了?”自萧逸仁取了赤朱果已过了五日,这日上午,御紫炎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啊,没什么。”
御紫炎摇摇头,饮尽杯中的茶,思绪却又是飘走——
怎么总觉得那日的小厮似曾相识。可是这几日我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何时见过那人——
难道是前世夜禹桥认识的人?……
想到这种可能,御紫炎唇边不禁勾起一道弧线——虽说如今我是转世重生,却到底也不是原先的那副皮囊。又怎会有本人出现在这里的道理。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呵)若是当真有如此奇妙之事,我倒是乐于见识一下——看来前世夜禹乔喜欢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的坏习惯还是留了下来。
不过……天下之大,人有相似并无意外,或许也只是我一时恍惚罢了。真是,我何时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好好的心情平白被扰了,真是浪费。”
御紫炎想及此随即释然一笑,此事便置于脑后,不再多想。
正想着,敲门声响,“请问白尘先生与慕紫幽公子可在?”门外一个少年的声音。
御紫炎看看白尘,“怕是萧逸仁派来的人。”
在这里会叫他慕紫幽又知道白尘的应该只有萧逸仁。
白尘点头,“正是,请进。”
门开,少年推门而入,御紫炎手一松,手中茶杯险些落地——来者正是当日与萧逸仁相撞的少年。而那张脸——怎会如此相像……像谁?
御紫炎苦笑,呵,为何就是想不起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呢?每次努力想要回想,便头痛欲裂,无奈,只得作罢。
“可是仁儿命你来的?”并未察觉御紫炎的反常,白尘温文儒雅的问向来人。
“算是。前日离神医解了我家主子身中的奇毒。听说重要的药引是二位所赠。我家主子感激不已,命小的定要请二位过府一聚。”
御紫炎明白眼前少年口中所指他家主子便是临风太子风白阳。他看看白尘。
“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白尘说道。
能令妙手怪医出手的,这位太子绝非泛泛之辈。既是白尘应邀前去,御紫炎也无异议,尽管眼前少年的容貌令他心中总是莫名感到闷闷不快。
“二位稍候,容小人进去通报一声。”
进了太子府,左弯右转到了一间房前,少年说道。
不愧是太子府,两步便有一个暗哨,五步便有一处机关。御紫炎状似无意以余光四下打量,微微一笑。
“师傅,幽幽你们来了。”
少年正欲推门而入,不料萧逸仁从房内开门迎了出来。
被萧逸仁让进房内,见明黄的纱帐束起在上等香樟雕花木床的柱上,床上半靠半躺一人,想必便是临风太子风白阳。而离莫言正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半眯着双眼为风白阳诊脉。
走进床前,御紫炎微微前身行礼,“草民慕紫幽见过太子殿下——”
话音未落却发觉身边的白尘气息微微有些紊乱,御紫炎心下疑惑白尘的反常,侧首看去,只见平日里总是一片风轻云淡的白尘此时双唇微微颤抖,总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僵在唇边,平时一直带着淡淡笑意的双眼中也交替闪过各种复杂纷繁的情绪。
“师——”
御紫炎不禁有些担心,只见白尘双唇之间轻轻飘出两个单音。
“泫,夜——”
循着白尘的视线望去,靠在床边的风白阳有些愣神,亦望向白尘。因中毒多日,风白阳的脸显得有些苍白,却依然可以看出一国太子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眉宇之间透着些上位者的霸气,双眼中却更多的是儒雅。
白尘吐出的两个字令风白阳的眼神此刻显得有些恍惚,并非体弱之兆,却似是陷入了另外的世界,周围的人都被此刻房内诡秘的寂静搞得有些不解。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风白阳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只是儒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情,深深望进白尘同样充满柔情的双眼,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启,“尘——”
“……”
御紫炎没有说话,不知为何,心里肯定着一个明明之前他一直认为不可能的可能——师傅找到了他死去的爱人,而此人,正是眼前的临风太子风白阳。
其他几人仍是迷惑。御紫炎心底却五味杂陈——即便转世,依然能够相认么?只是,相认又如何?一个是世外高人,一个是临风太子,即使相遇也早已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师傅未曾忘情,风白阳却早已入世轮回,心中的情,当真还在么?
“退下吧。”
风白阳轻轻抬手挥退了房内侍候的下人。离莫言也诊视完毕起身出去开药,萧逸仁自是随他一同出去。此刻房内只剩白尘师徒二人。
“夜儿,许久不见了。”白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似道尽了千年的等待。
“……”
风白阳的眼神却有些黯淡,“对不起,我……”
白尘浅浅一笑,并未移动半步,依旧站在离床一丈之外的地方,“无妨。”
御紫炎转身,无声的退出房间。
“……”白尘并不急着开口,依旧满眼柔情的看着风白阳,前世的泫夜。
“抱抱我,尘。”许久,风白阳有些虚弱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好。”
白尘雪白的长衫衣角翻飞,香樟木床上,一双相拥的身影显得格外唯美相契。
“你,好吗?”风白阳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很好。收了些徒儿,不会很孤单。”
白尘轻轻拥着怀里的一抹月白,仿佛怀抱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很想和你一起离去,只是……”
风白阳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背后人雪白的衣袖。
“多等些时日也无妨。”另一只手抬起,爱怜的轻抚爱人如丝的墨发。
“对不起——”怀里的人低低的垂着头。
“那是你肩上的责任,也是你未尽的尘缘。”
“可是我……”
恢复了泫夜的记忆,他无法再以风白阳的身份去碰那政治联姻的太子妃,更不要说日后登上大宝后将会拥有的后宫三千粉黛。更何况,他早已厌倦了勾心斗角的生活。
“我不希望泫夜的记忆抹灭了风白阳的人生。夜儿是夜儿,却也是临风太子风白阳。”
白尘笑得轻松写意,心里却暗波汹涌——其实并不确定,转世成为风白阳的泫夜,是否依然对他有情。或许初见面时不该因为太过惊讶一时激动喊出了他的名,唤醒了他的记忆。
“尘你总是太过温柔。”
风白阳带着些嗔怨。其实他可以强硬一些的。还是说经过了千年的岁月,再深刻的爱恋都会冲淡。
“我时常来看看你可好?”
不想束缚住你,等你慢慢确认自己的感情。
“住些时日再走。”
给我时间再次爱上你,不只是泫夜,也是风白阳;也给你时间再次爱上我,不再是泫夜,而是风白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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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尘与“泫夜”久别重逢,叙说别情,不觉时光飞逝,转眼只见夕阳西斜,白尘才扶着风白阳由房内走出。
“太子殿下已无事可以走动了么?”御紫炎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欣赏着落日余晖的美景,见二人由房内走出,忙迎上前。
“多谢公子关心,白阳无事。”风白阳对御紫炎浅笑道。
御紫炎不禁想到,如此风轻云淡之人,实在不太适合被东宫太子的虚名缚了手脚,不得自由。只是人各有命,个中机缘,岂是他能参明?
“太子殿下称我紫幽便好。紫幽乃是师傅的徒儿,仔细算来,也算是太子殿下的晚辈了。”
“过去是过去,如今,你我身份等同。不是么?三殿下?”风白阳淡淡说道。
“原来师傅与太子殿下讲了。”御紫炎并无恼怒之意。在这世上,需要隐瞒自己身份的,只有对御天行一人,于其他人,他不介意,亦无需介意。“不过还是请太子殿下称我紫幽吧。在外,只用此名。”
“好,一切随紫幽主意。”
“太子殿下,紫幽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
“请讲。”
“不知太子殿下的伤是因何而来?”
“这——”风白阳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也不甚清楚。”
“太子不知?”御紫炎疑惑。这位临风太子虽是风轻云淡,却绝非痴愚之辈,竟会连自己如何受伤都不知?
“是蛊。”离莫言端着一碗药,不紧不慢的走来。
“蛊?”几人异口同声问道。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八十三章 又见月天 (改后)
章节字数:3200 更新时间:10-06-14 01:23
第八十三章又见月天
“不错。蛊。”离莫言再次确认。
“——莫非是嗜心蛊?”白尘沉吟片刻,问道。
“逸是如此说的。”离莫言点点头。
“怪不得仁儿会来向我讨赤朱果做药引。”
“逸仁不是说太子是中了‘离梦’之毒么?”御紫炎不解。他不认为萧逸仁有必要对他们讲假话。
“不错。‘离梦’之毒不假,只是是由嗜心蛊引发。”
“嗯——我本觉奇怪,‘离梦’之毒虽是凶险,也不致用到赤朱果如此灵药作为药引。此时提到嗜心蛊,才说得通了。”白尘若有所思的说道,“嗜心蛊与其他蛊毒不大相同,蛊虫本身又由毒药喂养长大,中蛊之人,不仅要承受蛊虫嗜心之苦,更加要承受喂食蛊虫的毒药发作之毒性。”
“到底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双管齐下,非要将太子殿下置于死地?”御紫炎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如此处心积虑,莫非是有何深仇大恨不成?
“或许,是炎儿口中的‘神秘人’。”白尘表情严肃的说道。
“师傅的意思?”御紫炎忽而想到,“莫非这嗜心蛊本是修真者才懂得的蛊毒?”
“至少我从未听过。”离莫言说道。
“‘神秘人’——”御紫炎默念,“此人目的到底为何?他觊觎寰午湖底密室尚可理解,如今加害太子殿下又是为何?莫非——莫非他正是当初偷袭师傅与泫夜前辈之人?”
御紫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做事不够光明磊落之人,他最是不喜,若非对方做些宵小之偷袭行径,白尘与泫夜也不至天各一方,生死别离。
“或许是。但目前线索太过稀少,难以定论。”白尘点点头,又摇摇头。
“既然如此,不如尘与紫幽在太子府住上一段时日,或许也可查到些什么也未可知。”风白阳说道。
“也好。”白尘点头应允。
“既是如此,紫幽晚膳过后便将留在客栈里的包袱取来。”见白尘不曾推辞,御紫炎自是没有理由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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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落脚的客栈,住进太子府已有半月。
深夜,太子府内一片本该寂静,书房内却隐约传来“当当”的落棋声,正是身子已然大好的风白阳与白尘秉烛对弈。
不远处的厢房内,萧逸仁与离莫言相拥而眠,平日一副冰山脸的离莫言睡梦中却微微扬起嘴角。
而御紫炎夜半醒来,随意披了件外衣,轻窜上房,仰望新月如勾的夜空,月辉暗淡,星辰濯耀,此情此景,令御紫炎不禁想起御华殿的琉璃顶。
不明白,为何风白阳只凭泫夜的记忆便可以与师傅安然相处呢?千年的等待又如何?再深刻的爱恋不过是过眼云烟。便是师傅心中依旧有情,眼前人也不再是心里的人,泫夜转世为人,过的便是风白阳的人生。或者——风白阳只是因为相恋的记忆才以为他对师傅亦是有情?
“人总容易爱上爱自己的人……么?”
御紫炎低声呢喃自语着,满是讽刺的勾起嘴角。
此刻心里隐隐作乱的暴戾之气是因为风白阳手下的那名少年么?这一世,本该是个无情无爱的杀手,却阴差阳错,莫名成了御天行的皇子。
爱人之心到底交给了曼珠花妖,明明无力还给那人一份情爱,却又无奈依旧如此轻易便些无谓琐事被搅乱思绪——虽是重生,却总是不曾长进,反而愈发将自己逼至泥沼,真真可恨。
正自嘲,觉得不远处两股极微弱的气息。御紫炎隐去气息,循着气息而去。熟悉的声音正是那名少年,压低声音讲的却不是临风的语言,而是启仙国语。
“御寰那边有何动静?”
“并未异动。路上的刺杀虽未成功,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尽管放心。”
“嗯。你一路服侍那凝湘公主,她可曾起疑?”
“无事。我跟了她许多年,她断不会怀疑到我。”
“一切小心,不可坏了爷的大事。”
“知道。”
“最近太子有客,皆不是寻常人。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好。”
简短的对话之后二人分手。御紫炎紧了紧衣袍,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衣袂翻飞回房继续睡觉,“果然是个方便的能力——”
第二日,御紫炎抽空去去了趟笑云酒楼。
“盯好小龙身边的青虫。还有,金丝雀笼内生着钉子,险些伤了雀儿,将它挖出来。南边来的人水土不服,瞧好症状再下药。”
御紫炎一个人独坐在一楼大堂一个角落里面自斟自饮,似乎在衣袖下自言自语着。
感觉到离的气息在他身后消失,御紫炎亦起身结账离去。
“紫幽——”
刚刚踏出笑云酒楼的大门,便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吻,使得御紫炎微愣。
缓缓抬起头,才看到遮蔽了头顶天日的,正是除下墨黑流金面具的月天。
“天——”御紫炎轻唤一声。
软软一声轻唤,似乎一股清泉沁入御天行心底。
“你怎会在此?”御紫炎轻笑着歪头问道。
是啊,他怎会在此?半年多前,是因探访神秘人之事才离开大央,赶到御寰边境的千月宫。而半年多后,他又是为何抛下朝中之事,不惜千里迢迢潜入临风国都,循着眼前人儿的踪迹,来到此处?
“有事。”敛下心中思绪,御天行淡淡说道。
“有事?”御紫炎反问一句,何事能令千月宫主亲自出动?
“你又为何在此?”
岔开话题,御天行自然不能让眼前人儿知道自己正是为他而来。
自那日发现“慕紫幽”,竟然正是他手下一名影卫——“幽”,御天行心中惊涛骇浪,还不及弄清为何,幽便已随着白尘匆匆离去。
事后御天行亦曾想过向灵问清幽的来历,却又终究未能问出口——于他,幽当不过是众多影卫之一,仅限于此——
只是,无论他如此告诫自己几百上千次,心中对少年莫名的挂念却未曾减少半分,反而与日俱增。终于,坐于御书房中,对着奏折,眼前浮现的却全是少年的一颦一笑。
接到临风暗桩回报,幽在临风国都风瑶出现,再也不能无视自己心中的悸动,御天行怕是生平第一次做出如此莽撞之举,草草交待一下国事,便已“入关修炼”这一牵强至极的理由,遁出皇宫,易容乔装,直奔风瑶。
“随师傅云游四方,恰巧来到此处。”
御紫炎的回话打断了御天行百转千回的心绪。事隔大半年,再次听到这恍如天籁的声音,一直躁动不已的心,终于沉静了下来。
“住在何处?”月天问道。
“呃——”
御紫炎有些犯难,心中盘算不知是否应当说出实情,不过转念一想,以千月宫势力,想要查出他的住处岂非小事一桩,索性坦白直言,“太子府。”
“——”
月天挑眉。相对月天千月宫宫主之位显得有些平凡的脸上辨不出是喜是怒。
“借个朋友的光。”御紫炎不欲多做解释,只一语带过。
御天行也不去追问。旁人如何,他根本不在意。
“随我住在此处可好?”
月天指着笑云酒楼对面的月瑶客栈,问道。
“这——”
御紫炎沉吟片刻,不过比起住在太子府谨言慎行,他倒是更愿与月天相处。毕竟与临风太子关系匪浅的是离莫言、前缘再续的是师傅,他与风白阳,到底只是初次见面的无关之人。
不亲近、不熟悉,御紫炎便不喜叨扰他处,是以点点头答道,“也好。我先行回去与师傅交代一声。”
“快去快回。”
月天淡淡应了一声,不见半点喜悦之色,心中却是万分期待。
“对了——”
御紫炎突然想起些什么猛转回身,眯着双眼危险的问道,“天不会如此吝啬要紫幽与你同挤一间房吧?”
看少年那戒备威胁的神情,大有“你敢说是我立刻翻脸不认人”的架势。
御天行强忍笑意,艰难吐出一字,“不。”
第八十四章寄情
“——”
当御紫炎同白尘交待了一声再次折返月瑶客栈时,被客栈小二引至楼上天字号贵宾客房的御紫炎看到悠然自得端坐在“自己”房间内的月天,再一次成功的被这位“月大宫主”弄到气结。
“你说过不会要紫幽与你同挤一间房的。”
御紫炎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挤。”御天行端起一杯茶,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
“你——”不挤?他所谓的“不挤”,便是眼前这张大得过分的双人床榻吗?
“之前我如何不曾看出天竟是如此巧言令色之徒!”
御紫炎口中说着挖苦之辞。不知为何,每次面对月天,自己所有的好修养似乎都在顷刻之间崩毁。
“现在,不迟。”
御天行微挑眉。无论在皇宫,抑或千月宫,从没有人敢如此对他放肆。但眼前的人儿如此说话,他心中却无半点不快,反而觉得自然而然,不,毋宁说,他心中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莫名的,御天行总觉得眼前这人儿对自己如此直白放肆,正说明自己对他是特别的。这一认知令御天行莫名感到自豪——为何?
这般似乎迟来了太久的亲近感却是为何?他们明明只相处过寥寥数日而已。为何却觉得这般亲近眼前人儿却是由来已久的期盼。
“我——”
御紫炎再次无言以对。从未想过,面无表情的月天,竟然能说出如此无赖之言。
一赌气,御紫炎一甩衣袖,转身向房门走去。
“去哪?”御天行见少年似要离去,冷冷问道。
“天若是再如此戏耍于我,我自返回太子府。”
御紫炎并未回头,恨恨说道。
“好了,莫要再气。”
御天行见少年当真动了怒,便不再逗他,上回无端迁怒伤了他,险些失去这人儿的笑颜。
如今,御天行再不敢冒险,虽不知自己心中这份不舍到底为何,却莫名不愿反抗此时心底不住升腾的柔软,“我叫小二换房便是了。”
“这还差不多。”御紫炎故意双手抱胸,扬起高傲的头颅。
“好了,过来这边。”
见小人儿这般带着些顽皮任性的举动,御天行脸上划过一抹笑意,招手说道。
“——”
听出话中的柔软,御紫炎微愣,心中蓦地闪过异样感触,却是不曾深思。
转身走回月天面前,御紫炎故意摆出一副冷冷的表情,不客气的坐下,不客气的开口问道,“何事?”
“多日不见,可曾想我?”
听到月天低沉蛊惑的话语,御紫炎心中微微一颤,方才一闪而过的异样感触,此时再也无法忽略——
月天,月天,此时御紫炎蓦地想起,月天之名,与御天行之名却有几分相近。想到这一点,御紫炎心中异样感触愈发明晰起来——唤着那“天”的名,为何自己的脑中总是不停闪过父皇的身影?
不过几个月不见,心中却是有些想念了。两岁时搬回凌烟宫后,明明有四年不曾与父皇见过面,心中也不曾觉得怎样。如今,为何却是有些牵肠挂肚起来?
习惯,当真可怕。即便心中已无爱,即便已不再是从小被舅父舅母收养的夜禹桥,却到底还是希望得到亲生父亲的宠爱吧?希望有个亲爹任他顽皮任性,希望有个亲爹教他习武学文,希望有个亲爹为他遮风挡雨——尽管这个亲爹对他的宠爱,并不止于父爱……
“在想什么?”
少年的心不在焉使得御天行心中莫名有些不悦。
“嗯?——”御紫炎仍旧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神向上望去。
平日总是清澈透明的紫瞳,此时却蒙上一层迷雾。看不透,却愈发被吸引。
御天行抬起手轻轻抚过少年的眼睑,“告诉我,你的名。”
蛊惑一般的言语,这一回却并未打动御紫炎,眼睑被抚过的触感却使得御紫炎脑中莫名闪过一些模糊片段。
不及去思考那片段中模糊人影到底是谁,御紫炎的头微微后仰,有些不悦的说道,“不要随意碰我。”
“为何?”
“——”
月天总无表情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使得御紫炎有一瞬间将眼前之人与父皇重合在一起。
“我……不喜人过分亲近。”
“我也不可以吗?”
“——谁都不可以。”
御紫炎冷冷说道。模糊记忆中,那般温柔对待他的人,并未在他心中再多留下一分温柔印象。留下的,却似乎只是并不算深刻的悲哀与绝望。
月天此刻亲密的动作,御紫炎并非讨厌,却仍是莫名的想要去闪躲——或许正因为是月天,正因为月天与父皇有太多相似之处,正因为他早已拒绝了父皇的亲近,所以,更加无法容许月天的过分亲近。
月天便是月天,并非自己用来寄托思念的替代品——
“为何难过?”
御天行见眼前少年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心中蓦地一痛。
御紫炎身子微微一僵——自己竟不自觉的流露出心底思绪了么?
一时大意了。过去即便是在父皇面前都未曾流露出对于“宠爱”的渴望,而只是扮演着一个温柔和善、细心照护旁人的角色。
父皇总说他温润如水,又岂知他不过是照着前世的模样,扮演着顺应旁人期待的角色。长子,优等生,好孩子……
努力忽略心底一直不停呐喊渴望宠爱的声音,只为不想一次又一次因为得不到而尝到失望的滋味。直到有一天——
“——”
一双紫瞳注视着眼前人。跳过脑中空白的一段记忆,御紫炎端详着眼前人,思绪再一次飘远。
十年的时间,心中总对那位帝王存着一份芥蒂,或许从心底一直认为那位帝王是无法真正对自己付出纯粹的关爱的罢?或许从心底一直认为那位帝王对自己的特别对待,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命格对他始终成谜。或许,从心底,他御紫炎自初
第35回
见时便从未真正相信过那位帝王对自己能付出多少爱。
收回思绪,视线重新在眼前人的脸上找到落点,御紫炎的心底闪过一丝迷茫——那么月天又如何呢?
二人明明如此神似,为何心中的隔阂感却好似不再?自初见御天行时,心底便一直隐隐盘桓着的不安与疏离感,也不曾出现过。
是因月天的面容不似那人一般完美俊逸么?是因月天不似那人一般可参透人生命运么?是因月天最初亲近自己的目的并非出于好奇么?
少年的眼中满满映着自己的倒影——对于这一认知,御天行心中再次被一份莫名的满足感填满。
注意到眼前人唇边的一抹浅淡笑意,御紫炎心底竟是莫名划过一抹罪恶感——他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是无端将月天与父皇放在一处比较?
“不要难过,我,不喜。”
注意到御紫炎眼中异色,御天行沉声缓缓说道。
“你不喜之事何其多,难道事事都要遂了你的意不成?”
御紫炎浅笑着说着,再次掩住心底情绪,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灵气。
是了,这才是他惯用的语气,并非谦逊的,而是带着点叛逆,带着点倔强,甚至,带着点蛮不讲理——那是十四岁的夜禹桥,十岁的御紫炎……
“其他事,我从未在意。如今,只因是你。”
忽见小人儿面部表情活跃了些,御天行不仅不曾恼火,反而满眼宠溺的说道。
“为何?”
两个字脱口而出,御紫炎不知自己此时心底涌动的好奇到底为何。
“嗯?”
“为何对我如此好?我们不过算半个陌生人不是么?”
“告诉我你的名,我便回答你。”
“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么?”御紫炎挑眉。
御天行同样挑眉,“怎么?我没有这个资格么?”
“呃——”
一句话将御紫炎问住,转而粲然一笑,“呵,说的也是呢,你堂堂千月宫宫主,我不过一无名小辈,怎会没有资格?”
“莫要妄自菲薄。”
对于少年有些自嘲的笑颜,御天行不自觉皱起了眉。
“我不过是讲出实情罢了。”
“在我眼中,你从来不是无足轻重。”
宣誓一般的言语,御紫炎心底无端一热。
曾几何时,自己是多么希望成为某一个人“最重要”之存在,可惜,这个愿望,从来不曾得以实现。
“天可曾听过一句话——‘忧伤过忘川’?”
不知为何自己会有此一问。
“忧伤过忘川”——夜禹桥前世读过的篇文章,从此短句深深刻在心底——过了彼岸忘川,忧伤便该留在彼岸背后。然而为何过了忘川,他却不曾将心殇留下,而是带着一颗充满空虚寂寥的心再次重生?
漫无目的的活着,活着——却已死了。既是死了,又为何还要活着?缠绕在自己心头许多年的问题,御紫炎始终找不到答案。
过去是为了父皇对自己的好活着,总以为重活一世,总能找到人生意义也未可知,可是十载光阴一闪而逝,为何自己还是如此懵懂过活?
或许妄图探求人生意义所在本身便是犹如夸父逐日,庸人自扰,但前世继续了几十年的思绪,早已成为深入骨髓的坏习惯,挥之不去。
“告诉我,你到底为何如此难过?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你不再难过?”
御天行沉声询问着。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八十五章 临风怪事 (改后)
章节字数:3938 更新时间:10-06-14 21:16
第八十五章临风怪事
少年眼中的伤悲太过深邃,好似无底深渊,可以将一切希望与光明吞噬,空洞的脆弱,使得御天行的心好似刀割。
此刻,他宁愿付出所有,只为抹平少年眼中一切伤悲。
“为何?”
御紫炎喃喃重复着,“为何——若是知为何,我是否便可以不再伤悲?若是知为何,我是否便可以填补上心里一直破着的洞?若是知为何,我是否便可以再次相信爱?若是知为何,我是否——”
我是否便能拥有一份完整的“爱”?
不知自己为何会对月天说起这些,只是莫名觉得,此时,沉淀在心底几乎已被自己遗忘的情绪,在这人面前似乎可以找到一个出口宣泄而出。
几十年的孤单挣扎,几十年的自我封闭,几十年的佯装坚强,几十年的虚伪欢颜,在这人面前似乎都可以找到一个出口宣泄而出——只因这男人,是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点破他的“难过”之人。
“——”
无言的将眼前这此刻显得别样脆弱的少年轻轻拥入怀中,御天行此时心底被一种陌生的感情充满——怜惜、心疼、珍视、柔情……似乎世间任何一个词汇都无法心中此刻隐隐揪着扯着抽动着的感觉。
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已不再存在,心中生出一根线,线的另一端牢牢系在少年手中,少年一个眼神便足以牵动那根线捆缚住整整一颗心。
御天行不再计较凭何少年能牵动自己心弦,只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怀中人儿冰冷僵硬的身体,只想用自己的双臂为怀中人儿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
那一刻,御天行似乎终于懂得了何谓爱——并非单纯掠夺与占有,而是给予——包容一切、不求回报的给予,给予心爱之人自己的一切怜惜、心疼、与珍爱,将他好好捧于手心,呵护于心坎,只为了给他这世上全部的爱……
……
面前月天的衣衫不知不觉间早已湿了大片。
“——”
千言万语涌到口边,御紫炎终究未能说出口。便是前世对于最亲近的信友,夜禹桥都未曾全部敞开心门,如今,对着一个“陌路人”,如何敞开心门?
想到自己如今身份,御紫炎淡淡的由月天怀中退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拭去脸庞未干的泪痕,“让天见笑了。”
“为何?——”
一瞬间,御天行本以为少年已对他敞开心扉,此刻,却又再也无法问出口——为何这副幼小的身躯里面似乎盛满了孤单与伤悲,却又硬生生承受着不肯寻求依靠?
“呵,只是有些想家了。”
御紫炎淡淡的笑道。前世今生几十年,从未试过在人前落泪,如今只好借着这副少年的身子再装一次幼稚无知吧。
如此失态,今后绝不会有了,再不会有了……
“咚咚——”
御天行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不悦的蹙眉,冷润的声音此时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谁。”
“主上,月非医求见。”
御天行轻挑眉,月非医如何会在此处出现?虽说月瑶是千月宫旗下产业,但月非医不过是千月宫一名医师,千月宫的产业,轮不到他来过问。此时他在此出现,所为何事?
低头看看自己胸前湿了大片的衣襟,抬头看到少年脸上染着一抹绯色的冲自己歉意一笑,做了个“抱歉”的口型,御天行递给少年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才冷冷的对门外说道,“门外候着。”
御紫炎见月天起身脱去身上的衣衫,换上干爽的衣裳,又冷冷说了一声“进来”,月非医才毕恭毕敬的轻启门扉,无声进得门来。
对于月天的冷淡,刚刚进得门来的月非医似乎没有半点不快。御紫炎再次在心中感叹,千月宫中确是尊月天为神啊。
见到房内站着一名少年,月非医微愣了愣,待看清少年面孔,再看向地上随意丢着的衣衫,月非医眼中掠过一抹复杂难辨的颜色。
月非医不明白,如此长相平凡的一名少年,主上为何会有“兴趣”。便是此人眼下是服了易容丹未曾以真面目示人,但千月宫染香堂中那些少男少女哪一个不算“国色天香”,都未曾见主上多看一眼。如今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小少年,能有何过人之处?难道是……
感受到月非医别有深意的打量目光,御紫炎心中涌起一阵不悦——在宫中那些嫔妃充满妒意的视线已是令他受够,他只道一切皆因自己那张愈长愈精致的脸。
而此时服下易容丹,换了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为何还要忍受别人这种无中生有、别有深意的目光?
隐隐察觉出身边人儿的不悦,御天行此时才注意到月非医的眼神,再瞥见自己随意丢在一边的衣衫,顿时明白了少年不悦的原因。
冷哼一声,御天行衣袖微动,月非医却已是飞出门外。
“——”
御紫炎嘴角微动了动,却并未作声。月非医是他千月宫之人,月天要如何处置自己手下之人,与自己无关。即便御紫炎隐隐意识到月非医这一掌是因自己而受,但他方才令自己不悦的眼神便已不值得自己对他有半点同情。
“来此何事?”毫不在意月非医的伤势,御天行冷冷问道。
“咳。”
月非医勉强忍着伤势,也不敢在主上面前服药疗伤,对一旁无声站立的少年却是再也不曾投去视线,缓缓摆好姿势跪好,“禀告主上,医此次前来,是为风瑶城内一件怪事。”
“怪事?”
御紫炎不禁轻问出声,不禁想起风白阳身中嗜心蛊并引发离梦之毒,那蛊为何时何地所中,至今全无线索。如今月非医口中所言“怪事”或与风白阳莫名中毒之事有所关联。
见少年对此事起了兴趣,御天行才开口说道,“继续。”
见主上对于身旁少年逾矩非但不去责罚,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月非医心中闪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心思。
“回主上,日前月瑶客栈来报,风瑶城内近期总有十岁左右少女无端失踪。此事本与千月宫毫无关联,只是据报,每个少女失踪之处,皆留下一血染‘月’字。是以宫中各堂主认为此乃有人蓄意嫁祸千月宫。”
“此事并非你职责所在。”
御天行虽极少过问千月宫之事,一切几乎全交于月非心统筹处理,但他也知道身为百草堂堂主的月非医,绝管不到此事。
“是。只不过我千月宫驻守风瑶的听风堂部众调查此事期间追踪到一处密室,只可惜被人发现中毒而回。”
“莫非,此毒乃是‘离梦’?”御紫炎听到毒,不禁脱口而出。
“——”
月非医斜睨御紫炎一眼,随后说道,“正是。”
御紫炎这一回,倒是对于月非医的眼神视若无睹,继续问道,“‘离梦’之毒可是解了?”
“——”月非医默不做声。
御天行见月非医对少年如此不敬,心中不快,又要运功“略施小惩”,却感觉到手上一片温凉柔软的触觉,少年的手不动声色的拦下了他的动作。
“回答。”
见主上亲自开了口,月非医也只好如实禀告道,“正是此事奇怪,驻守风瑶的百草堂部众已为几名听风堂中毒之部众服下‘离梦’解药,但‘离梦’之毒虽解,那几人却依然昏迷不醒。百草堂部众不明理由,是以属下才会赶来至此。”
“天,不知我是否可以同去瞧瞧。”御紫炎问道。
“一起去。”
御天行点点头。虽不知少年因何对此事萌生兴趣,亦不知少年为何会无端提出“离梦”之毒,但既是少年开口,他自是应允。
“主上?!”
月非医听月天竟然要带少年同行,不禁扬起声调。
御天行剑眉微蹙,眼中放出嗜人寒光,沉声说道,“本座行事,几时轮到你多嘴?”
“属下不敢。”感受到主上四放的杀气,月非医忙低头回道。
御天行冷哼一声便携了少年一同走出房门。身后的月非医却已是一身冷汗。再抬头看前方与主上并肩而行的少年,似乎全然不受主上杀气影响。莫名的,月非医眼中闪过一抹难辨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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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那只臭狐狸怎么又是错过了?”
虚空中,俏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你啊,偷窥之事,可是太过习惯了些,嗯?”
低沉的声音带着深深无奈。
“你还不是每次都一定随我一起偷窥?哼!你关心你这徒儿,以为我不知么?”
“怎么?吃醋了?”
低沉的声音戏谑的问道。
“呸!谁吃醋?”俏皮声音嘴硬说道。
“呵。”
低沉声音轻笑,也不去戳穿。
“喂,你说,臭狐狸转世的那个小鬼,当真是无了爱人之心么?”
“曼珠情毒,是劫,躲不过。天意弄人,逃不脱。”
低沉声音听俏皮声音有此一问,也随着严肃起来,悠悠说道。
“诅咒?”俏皮声音问道。
“不——”
“那——”
“天罚。”低沉声音淡淡吐出两个字,却有如晴天炸雷,落地有声。
“唉,所谓‘天意弄人’,逃不脱。”俏皮声音悠悠叹息声再次消失在虚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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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紫炎猛的一回头。
“怎么?”
御天行注意到身旁人儿的动作,问道。
“……”
御紫炎望向身后,却只见大街之上,熙来攘往。
心中疑惑着转回头,正对上月天关切目光。御紫炎这一回并未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异样感触,只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大概是错觉。”
……
二人无言并肩走在街上,御紫炎却是在想方才耳边响起的“天意弄人,逃不脱”——到究,所谓何事……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八十六章 紫炎被掳 (改后)
章节字数:3617 更新时间:10-06-14 22:13
第八十六章紫炎被掳
“主上,正是此处。”来到月瑶客栈背后一处安静院落,月非医恭敬的为月天开门。
御天行并未作声,只是与少年并肩径直进了院子。
刚走进昏迷的部众所在房间,御紫炎便嗅到房间内极浅淡的一股腥甜的气息。
御紫炎姣好的眉微微蹙起,“鱼腥草?”
“——”
“——”
御天行与月非医同时静默,他们从未听说过何谓“鱼腥草”。
“师傅教我识别的一种有毒的植物。”
御紫炎淡淡的解释道,“只因极为稀少,且生长之地为极寒深潭底,故鲜为人知。”
御天行微点头。若是白尘所说,定不会有假。
御紫炎不经意扫了月非医一眼,只见月非医低垂下头,辨不出颜色。
“可有解?”
“倒是有解——”
收回视线,御紫炎点点头,“取冰海幼鲨鱼胆使其整颗服下,再已高温水汽熏蒸十二时辰,毒性自然可解。只是冰海地处临风极北,那里低温并非常人可以忍受。况且鲨本为群居生物,母鲨对幼鲨更是护得极紧,这解药,恐不是轻易便可得到的。”
“去办。”御天行毫不在意的吩咐月非医。
“是。”
月非医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出门。
御紫炎转回头看着沉睡不醒的几人有些疑惑低声说道,“师傅曾说鱼腥草汁毒性极强,只一滴便可令人瞬间毙命。下毒之人到底如何掌握分量才只是令人沉睡不醒的呢……”
听见御紫炎低语声,月非医脚步微顿,随即离去。
月非医刚刚离去,只见一女子,毕恭毕敬于门口下跪行礼。
御紫炎上下打量一番,这女子虽是相貌平平,目光中却是透着精明干练。
“属下月非瑶参见主上。”
听女子报上名来,御紫炎心想此人该是千月宫听风堂在风瑶的管事了。
“嗯。”
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侧目看到少年眼中写满疑惑与好奇,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御天行代替少年问出心中疑惑,“密室在何处?”
“回禀主上,密室正是在九莲瑶池附近一处山洞之中。”
“为本座带路。”
“这——”月非瑶看来有些犯难。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明早再去吧。”御紫炎在一旁为月非瑶解围道。
“也好。”
御天行点头,随后一挥手,月非瑶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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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御紫炎无眠,站在窗前。三月春雨在寂静无声的夜晚细密落下,雨云遮蔽了皎洁明月,黑暗中,窗外飘来阵阵泥土清香。
日间在月天面前的失态,至今仍令御紫炎耿耿于怀——他自问并非喜怒形于色之人,却不知为何,面对月天,便放松了心中紧绷的一根弦。
背手仰望夜空,御紫炎喃喃吟道:
“雾绾青丝夜染裳,阑珊春意沐清凉。
初疑故己优然至,一梦黄粱榖粟香。
飨稔壶觞邀霁月,蛾眉却作浩氤汤。
琼楼弄影寒知自,心有戚戚苍寂茫。”
——
“公子好兴致啊。”
月非医身穿一袭梅红衣衫飘然落于窗前,好整以暇的坐于窗棱上。
“医先生也是好雅兴,趁着夜色细雨,散步么?”
御紫炎挑眉,平日里总是见月非医一袭白衣飘飘,如此鲜艳颜色从未见月非医穿过。
“哈,公子真会说笑。如此深夜之中,我怎会闲得无聊随处乱跑?”
月非医满不在乎的扬头笑道。与他白日里在月天面前温和模样大相径庭。
“不是散步么?”
御紫炎故意偏着头作思索状,“那么医先生可是有事找我?”
从不知月非医功力竟然如此深厚,若非他主动现身,恐怕御紫炎绝难发现他的气息。是以御紫炎此时虽是浅笑从容,心中却未曾有半点松疏。
“无事便不能来看望公子了么?”
月非医此时一副哀婉模样,我见尤怜,只可惜任凭月非医再如何妖艳动人,对于御紫炎来说也不过是一朵外表美丽、却会嗜人骨血的食人花。
“医先生哪里的话?医先生来看望我,我高兴尚且不及。只是,不知天交代医先生的事情是否已然办妥,才有空闲来此一叙?”
“哼,那些琐事哪里需要我亲自动手?”月非医不屑的撇嘴说道。
“呵,是我此言不妥了。”御紫炎轻声笑着赔礼道。
“公子一首七律意境深远、才情横溢,教我好生佩服。”
月非医凤目斜挑,妖冶勾魂,全然没有白日那般清逸潇洒的意味,伸出的纤纤玉指犹自泛着药香,此时却是十足暧`昧的挑起御紫炎的下颚,“不过我如何都不明白,凭公子如此平凡姿色,主上缘何对公子青睐有加?莫非——”
“随口胡诌几句平仄不分的歪诗,实在配不上一句‘才情横溢’。还有,我与天不过是有些投缘罢了。”
心中随是厌恶月非医如此肆无忌惮动作与弦外之音,御紫炎却依旧对于月非医话中隐喻佯装不知。
“啧啧,你这小子真真有眼无珠!这么一个小美人儿站在眼前,你怎能说他姿色平平?”
未待月非医开口,一个富有磁性却又满是邪律戏谑的声音悠悠响起。
御紫炎姣好的眉微蹙——一个月非医还未曾打发走,怎生又冒出一名高人?此人默然出现在他背后,他竟丝毫没有知觉,江湖之中何时出了这许多高手?!
“怎么?阁下也是深夜散步么?”御紫炎轻松自如的说着,缓缓转回身。
有些不喜对方有些色色的目光上下打量,御紫炎不动声色退后了一步,手中也暗中滑出几枚暗器。
“小美人儿,我劝你衣袖内莫要轻举妄动才好。可知所谓暗器,是用来对付功力低于自己之人,否则便是自取灭亡。”
来人一袭暗红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大片雪白胸膛,一朵硕大的彼岸花极其夸张的由腰间直到对面肩头,一个银光闪闪的“魑”仿佛活生生的鬼蜮魑魅一般妖娆飞舞于彼岸花端。邪魅更胜此时的月非医。
“——”御紫炎只是微笑,并未收起袖中指尖的暗器,也并未有所动作。
眯起一对勾魂桃花眼,来人斜着眼上下前后仔细打量一番御紫炎,随后啧啧说道,“怪了怪了,小美人儿明明已然洗经换髓却又不曾筑基、毫无修为,是为何故?”
御紫炎心中一震——此人竟也是修真者?!此时仔细分辨来人身上气息,似是有着一股极淡的甜腥味——难道此人便是施下“鱼腥草”毒之人?若果真如此,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呢~
“小美人儿,你难道一点也不怕我吗?”
注意到御紫炎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来人愈发有兴趣的问道。
“怕什么?”御紫炎浅笑反问道。
“呵,小美人儿难道没听说最近十岁上下的少女总是离奇失踪么?——”
“此事在下倒是略有耳闻。”
“既是如此,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看阁下深夜造访,又不像什么正人君子,想来便是肇事之人了吧?”
“哈哈哈,说得好,我魑裟邪(yé)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小美人儿,既然你已知道我是那专掳少女的‘大魔头’,那就陪我走一趟吧。”
话毕,不及御紫炎反应,魑裟邪与御紫炎的身影双双消失在房间之内。
月非医眼见着御紫炎被人掳走,却未曾有半点动作,不过是唇边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身形一闪,已消失在房间内。
翌日一早,当月非医“闻讯”赶到御紫炎房间时,房间内所有家具都已化作一堆粉末。至于下房间正中央一张梨木座椅上,端坐着满脸煞气的月天。
月非瑶默不作声静立一旁。
“主上。”
此时的月非医又是平日那白衣翩翩的一名儒医。
“去找!三日之内本座若是得不到慕紫幽的消息,我千月宫不养无用之人!”
“属下遵命。”月非瑶领命离去。
“慕公子吉人自有天佑,主上不必过于担心。”月非医软语宽慰道。
“出去!”月天冷冷说道。
“——”月非医衣袖之下紧攥双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是,属下告退。”
……
待室内再无聒噪之人,御天行冷眼俯视一地残骸,心中却早已将自己责备了千万遍——明知风瑶城内少女失踪事件早已满城风雨,自己却不曾坚持与紫幽同住。
一来,失踪之人皆为少女,本以为紫幽不会有碍。再者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以他的功力定能有所察觉。况且紫幽拜白尘为师也有大半年光景,昨日一见,自己也觉察出紫幽功力进步神速,是以自己才不曾拂逆紫幽心意,任由他独居一室,自己只是睡在隔壁。
早知“天外有天”,他断不该掉以轻心,如今不见了少年踪影,心中顿时空了一片,坐立难安。
“幽,不准有事。否则我定要将伤你之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空荡荡的房间内,御天行低沉嗜血的声音幽幽回荡……
第八十七章魔修
御紫炎被魑裟邪夹带着行走不过半柱香功夫便来到到一处密室。
由一阵晕眩感中渐渐恢复,御紫炎环顾四周,光线昏暗的密室之中,角落处歪歪扭扭靠着一群少女。想来便是之前被魑裟邪掳来的众人。
“她们还没死。”魑裟邪将御紫炎放下,凉凉的说道。
“我可以问一句阁下打算如何处置她们吗?”
“小美人儿这话有错哦——不是‘她们’,而是‘你们’。你总不会天真以为我掳你回来是请你来做客吧?”
伸手捏一捏御紫炎柔软富有弹性的脸蛋,魑裟邪眯起一对勾魂凤眼,“果然是极品,之前那些都抵不上你万分之一呢。”
有些嫌恶的微微侧开脸,御紫炎冷冷说道,“不要随便碰我。”
“哟——落到了我的手里,你以为还有资格及立场对我如此说话么?”
“既是难逃一死,那我又何必对你低声下气?”
御紫炎高傲的反问道。
“哈哈!好!说得好!这般品性,这般傲骨,我喜欢!我喜欢!”
御紫炎撇撇嘴,口中喃喃念着,“被你喜欢我可是一点也欢喜不起来。”
“呵,你这小鬼,倒是有些胆色,只是你可知如此口无遮拦,惹怒了我,令你生不如死的办法没有万种也有千种?”
“看那些人的模样,没见比‘生不如死’好了多少。”
“她们么?”
魑裟邪勾魂凤眼微微上挑,暧昧的笑道,“她们不过是被我‘用’得过度有些体力不支罢了。”
“——”御紫炎无言。
“呵呵,小美人儿,你要不要也试一试?虽说平日我一向不碰男孩儿,不过若是你这般姿色,我不介意换换口味。你放心,我定不会令你有任何不适,反而会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很不巧,我却很介意。”
御紫炎偏过头,表情厌恶的说道。
“你可不要当真惹恼了我。”
魑裟邪冷声说道,“不要以为我当真不会伤你,甚至——杀了你。”
“杀了我?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之辈么?”
他御紫炎从过去到现在,皆是孤家寡人一个,从来就生无可恋、死无可俱。
“——”
魑裟邪再一次仔细打量眼前这名服了易容丹隐了真面目的少年,他从不认为天下竟当真又不怕死之人,“你若连死都不怕,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就是为了不要被似阁下这般好色之徒百般纠
第36回
缠。”御紫炎凉凉说道。
“错错错——”
魑裟邪连连摇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可说是‘好色之徒’,俗了,俗了!”
“——”
御紫炎冷冷的瞥了一眼不远处一群**,语含嘲讽的问道,“阁下所谓的‘不俗’,便是如此么?便是做些强抢幼`女之事,且嫁祸于人?”
“强抢不假,至于‘嫁祸’,我不过是看那千月宫主太过嚣张,想给他找些乐子罢了。”
“——”御紫炎不语。
注意到御紫炎不屑的目光,魑裟邪暧昧一笑,“听方才那小子言下之意,你似乎与那千月宫主关系匪浅啊——”
“月非医发疯,阁下也要陪着一起发疯么?”
听魑裟邪此言,御紫炎蓦地沉下脸来。
“那小子会错意了么?”魑裟邪若有所思的低喃道。
“阁下与月非医相识?既是相识,又为何蓄意嫁祸千月宫?”
“哼,那般修为尚浅的小辈,我哪里会认识?”
“‘修为’?”
御紫炎反问,“月非医亦为修真者么?”
“小美人果然知晓修真之事。”
魑裟邪挑眉抛个媚眼过来,“不过那小辈与我却不是人修,而是——魔,修。”
“原来是魔修。”
御紫炎心中了悟——无怪今夜所见月非医与平日里大不相同,似有一份邪律妖冶,若是魔修,便好理解,“那你掳这些幼`女回来是为练功?”
“哼!”
魑裟邪冷哼一声,不屑道,“我魑裟邪修炼魔功,哪里需要借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况且就算我要双修以求修为精进,这般凡人肉胎家的女孩儿哪里会有半点用处?”
“那你为何将她们掳回来?”
“——”
感受到魑裟邪戏谑的目光,御紫炎顿时觉得面上发烧,才发觉自己所问之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况且他又非当真不通人事的黄口小儿,此时想想,方才一问,实在多此一举。
“啧啧,看来小美人儿也并非全然不懂嘛——”
魑裟邪再次挑起御紫炎下颚,故意靠近他耳边呼气,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愈发诱`惑说道,“不过看你这般羞涩反应,想来定是并未经过云`雨之事,你今日便从了我,让我来教教你其中那极上欢愉滋味……”
“——”御紫炎默不作声。
正当魑裟邪唇边勾起一抹邪笑之时,却听御紫炎依旧清亮的声音悠悠说道,“阁下的魅惑之术,对我似乎并无作用。”
魑裟邪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有趣,有趣!你果然是个有趣的玩具!我决定了,先留下你这条小命,慢慢玩,尽情玩——”
“你想要做什么?”莫名感到一阵危机感,御紫炎提高警惕沉声问道。
“做什么?”
魑裟邪深棕色的双瞳此时放射出暗红色光芒,唇角上扬,明明笑得灿烂,却是带着一丝冷意,“你这双清透明亮的眸子,我偏要让它染上污浊淫秽之色。我**不得你,不知软玉在怀,你是否依然还能这般心如止水?”
不待御紫炎反应闪躲,魑裟邪轻易定住御紫炎身形,手臂一扬,两名姿色最佳的少女瞬间被掌风招至御紫炎身边。
魑裟邪右手又是一挥,少女身上衣衫瞬间变成一堆碎布。吹弹可破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因除去衣物而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再加上激`情过后的点点斑驳痕迹,显得楚楚可怜、分外诱`人。
因身上的凉意幽幽转醒的二人,张开氤氲水雾的眼,未及看清眼前事物,便听到几日来仿若魔咒一般的声音说道,“好好伺候眼前这位小公子。”
“——”
二人未曾出声,只是好似牵线木偶一般机械的点点头,随后木然的脸上换上美艳如花的容颜,如两条水蛇一般柔若无骨的身子缠上御紫炎两只手臂。
带着一丝凉意的两对柔夷盘上御紫炎白皙的脖颈,纤纤玉指轻抚御紫炎脸庞。隔着并不单薄的层层衣衫,御紫炎依然可以感受到两具软玉温香的身子传来的阵阵热气以及柔软触感。
魑裟邪好整以暇的捡了旁边一张石凳坐下,手托腮斜睨着眼前一切。
有些出乎魑裟邪意料,御紫炎方才明明提及欢爱之事表现得极其生涩害羞,此时两具姣好的身子缠在身上,却又丝毫不为所动。
顿时,魑裟邪对于御紫炎的好奇心愈发重了些。
这旁魑裟邪看得饶有兴致,那旁御紫炎却是心中大大不悦。
“魑裟邪,你还要无聊到何时?”感受到少女的纤手竟有逐渐下滑的趋势,御紫炎终于冷冷开口。
一字一顿冰冷刺骨的语气,一股上位者不可侵犯的骄傲与气势瞬间迸发而出。魑裟邪心中微惊——此时他所感受到的威慑感,全然不同于方才。仿佛完全是另一人在对他讲话一般,且此人令人肃然起敬,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我便是想要,也绝不会去碰别人用剩下的。更何况——”
打量左右二人,御紫炎不屑说道,“这般货色,还入不得我的眼。”
御紫炎老气横秋的发言使得魑裟邪又是一阵大笑,“好,好!既是小美人儿如此说,我便不能再这般小气拿些‘吃’剩下得送给你。你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去便回。”
见魑裟邪竟然当真离去为他寻找“新鲜货色”,御紫炎淡淡出了一口气。
不去理会左右早已瘫软失去意识的两名少女,御紫炎蹙起姣好的眉,不禁望向密室出口。
“不知——天是否正在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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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
月瑶客栈之中,天字号上房内的温度早已降至冰点以下。月非瑶瞥了一眼地上香樟木桌的残骸,这已是第几张桌子了?
“属下无能,派遣几批听风堂部众,均无法靠近密室所在。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上责罚。”
“本座亲自去。”御天行冷冷说道,语调并无起伏,却是隐隐翻腾着一股难以抑制平息的杀气。
“主上请三思!”月非瑶听月天如此说,连忙跪倒叩头,“对方高深莫测、底细不明,主上万万不可为了一个少年涉险。”
“带路!”御天行低声喝道。
月非瑶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加阻拦,话还未说出口,便已身首异处。无奈,月非瑶只得招来刚刚解去鱼腥草之毒清醒过来的部众,准备带月天出发赶往密室。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八十八章 正邪之间 (改后)
章节字数:3201 更新时间:10-06-14 22:57
第八十八章正邪之间
……
御紫炎在密室之中不知待了多久,耳畔除了两名少女平稳的呼吸声,再无半点声响。
御紫炎几次尝试破解魑裟邪的定身术,却始终无法动弹。
想来这便是白尘之前提过的修为高过自己的修真者可以凭借自己高过一筹的灵魂境界直接控制对方灵识,无论魑裟邪现下是何修为,控制不曾修真的御紫炎想来皆是易如反掌。
看来只要魑裟邪灵识不撤,自己便无计可施——御紫炎悠悠叹息一声。
昨夜是他太过轻敌,一时好奇,才任凭魑裟邪将自己掳了去。如今,虽是师傅交与他的玉符就在怀中,只可惜尺寸之距,却无可奈何。
御紫炎侧头看看瘫软在地的两名少女,心中盘算是否该唤醒她们帮自己取出玉符,捏碎了唤师傅前来。
“小美人儿,看看这两个如何?”
魑裟邪的声音恰巧在此时响起,御紫炎只得在心中默叹一声,罢了,静观其变吧。
“——”
御紫炎淡淡瞥了一眼魑裟邪丢过来的两名少女。较之之前却是清秀了许多。只可惜无论魑裟邪如何搜罗绝色女子,到底是民间女子,他御紫炎在皇城之中住了这许多年,见过的国色天香又岂止千百。更何况,御紫炎自己的性向——
无论如何绝色女子,他,恐怕也不会动心。
“哦?这些也如不得你的眼吗?”
注意到御紫炎全然不为所动,魑裟邪挑眉,说道,说“不过倒也是,小美人自己便是绝代佳人,平凡货色哪里能让你侧目。你等着,我再去找几个好的去。”
还不等御紫炎开口说话,魑裟邪的身影便再次消失在密室之中。
——
一来二去,魑裟邪先后总共带来十七八名少女,时间也大约过去了一日半。见御紫炎眼神依旧平淡如水,魑裟邪有些着恼,倔强脾气也上了来。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眼光倒是高。好!便是为了赌这一口气,老子也要找来让你惊艳的女子才算罢休!”
眼见魑裟邪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御紫炎不禁觉得好笑——这魑裟邪的脾气,怎生好似个小孩子一般?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最初的目的到底为何?
腹中觉得有些空,想来也有许久不曾进食了。御紫炎此刻觉得身子有些虚脱,头也有些发昏——无论武功如何高,到底是少年的身子,经不起饿。
如何才能出去呢?御紫炎心中想着。第二次魑裟邪离去后,他便曾试图唤醒面前的少女,只可惜徒劳无功。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腥甜气息,御紫炎猜想这些少女概或皆是中了鱼腥草之毒。
决定保存体力,御紫炎放弃唤醒少女们的打算。
又过了许久,魑裟邪再次回来,手中拎着二人。待御紫炎看清二人面目,眼中神色一凛。
“你这是何意?”
手中二人,一男一女,女子,正是御寰二公主御凝湘,而一旁少年,则是日前风白阳手下那名御紫炎总觉面善的小侍。
“这回你总算是有反应了?”
魑裟邪满意的眯起一双勾魂眼,左右打量凝湘与小侍,一脸戏谑地说道,“只是不知,令你动容的是这女的呢——还是那男的?”
“你说呢?”御紫炎冷冷的声音宣告着主人心中隐隐的怒气。
“呵——原本想着在临风皇宫中找些皇帝老儿的妃子来,又一想,那些也都是些‘用’剩下的,该是不对你胃口,转念一想,太子风白阳刚刚娶了太子妃,或许还是朵未开苞的鲜花,便去瞧瞧。没想到这一瞧不打紧,倒是让我瞧出你——小美人儿,似乎与这位太子妃,不,该说是御寰二公主关系匪浅呢。”
“哼,既是知道我与她的关系,还带她来做什么?寻我开心么?”
“生气了?”
魑裟邪笑靥如花,邪魅的凑到御紫炎身前,手指拂过御紫炎脸庞柔嫩的肌`肤,带着几分娇嗔的说道,“看到你变脸,我便高兴了。谁教你一直都是一张平静无波的面孔,看得我生厌。”
“我说过,你的媚术,对我——没,用。”
御紫炎姣好的眉深深锁起。
“不过我也有新发现——”
毫不理会御紫炎的怒气,魑裟邪好整以暇的自说自话,“那小厮本是顺手带来的,没想到倒是有意外收获。”
“——”御紫炎默不作声。
“本想着或许你是对女子没有兴趣,才随手带了个少年回来。不过——”
未曾注意到御紫炎的沉默,魑裟邪斜睨着御紫炎眼前的清秀少年,继续说道,“看你的反应,似乎因这少年而起的情绪波动更胜过因凝湘公主而起的波动。看来,小美人果然是好男色呢。这可不好哦,小小年纪便不学好。”
“我好男好女,与你无关。”御紫炎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旁人对他所作所为指手画脚。御紫炎骨子里带着的执拗与高傲,绝不容许旁人对他随意置评。
“是与我无关呢。”
见御紫炎当真动了怒,魑裟邪反而愈发乐在其中,继续挑衅着御紫炎的极限,“我只是给你多几种选择——凝湘公主,或是清秀小厮,小美人儿,你选哪一边?”
“嗯……两边都很好玩呢。”
魑裟邪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若是你选凝湘公主,便是兄妹乱伦;若是选那小厮……小美人儿你是要在上还是要在下?嗯——小美人儿这么美,还是在下面比较好。我更喜欢看你承欢人下意乱情迷的模样。”
“我若谁也不选呢?”御紫炎气极反笑,冰冷的视线,恨不能将魑裟邪冻成冰雕。
“那我可就没有乐子可看了,我可不依——”
魑裟邪故作为难状,而后突然笑道,“小美人儿若是谁都不选,那我就让这小厮与你亲妹在你面前同我共赴云`雨,这也不错,这也不错!”
“——”御紫炎斜睨着魑裟邪不发一言。
“怎样?小美人儿,可是选好了?是选你的凝湘妹子,还是清秀小厮?”以为御紫炎心中正在挣扎,魑裟邪笑意吟吟的问道。
“我谁也不要,你若喜欢,尽管两个一并拿去‘用’,反正他们也不是我的东西,与我毫,不,相,干!”
御紫炎冷冷的回话反而令魑裟邪一愣,旋即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还当小美人儿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竟也是我邪魔歪道一列。看你师傅当是正统人修,若是知你如此这般枉顾血亲伦常,莫不是要伤透了心,将你逐出师门?”
“哼。”
御紫炎冷哼一声,“何谓正邪?不过是俗人分的俗界。所谓正邪,不过一念间,无关是人是魔。我不过顺着心意,不肯委屈了自己。至于旁的人,能帮自然帮,帮不到,对不起,自谋多福!”
更何况,他可不认为此刻委屈了他自己,对那二人便少了伤害。
“好一个‘正邪不过一念间’。”
魑裟邪敛了笑,将御凝湘与小厮丢去一边。解了御紫炎的禁制,问道,“好久不曾遇见如此令我中意之人。小美人儿,不如你转拜于我门下,我定当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如何?”
“你将我的好徒儿抢走,我可是不依啊——”
虚空之中,熟悉的声音悠悠响起,御紫炎面露喜色,低声唤了一句,“师傅——”
“为师来晚了,害炎儿受委屈了。”
一袭白衣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白尘飘然笑意,令御紫炎一时恍惚,仿若隔世。
“炎儿?”
御紫炎正欲开口,却听得白尘身后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是声音不复平日里冷润低沉,而是带着一丝沙哑。
御紫炎惊得循声望去,单字艰难出口,“——天。”
“呵——小美人儿,千月宫主原来是你爹爹,御寰的皇帝老儿啊,没想到没想到。”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骇了御紫炎一跳——不为魑裟邪突然传音入耳,而是为魑裟邪这一句惊人之语——月天……是父皇?!
御紫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面带倦容的男人——那对眼眸,那对眼眸,如何能掩去流金光芒,如何能瞒了他这许久?
他早知我的身份么?为何他不曾言明?看着我在他面前一无所知、又哭又笑,很有趣么?很有趣么?——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八十九章 对峙 (改后)
章节字数:3840 更新时间:10-06-14 23:25
第八十九章对峙
另一边御天行自是不知御紫炎心中一片翻江倒海。
自从少年失踪,御天行便派出千月宫在临风的所有部众四处搜寻,却迟迟不的消息。不到万不得已,御天行不想动用影卫势力——只因心知少年身份,正是自己手下影卫。
不想被少年得知自己御寰帝王的身份,不想他如同在御寰宫中时一般冷声唤自己一声“主子”,却又因遍寻不得少年踪影心急如焚。
正当御天行心中百般挣扎之时,突然忆起少年曾提及白尘亦在此处,对自己暗骂一句“当局者迷!”,便丢下一干千月宫部众只身潜入临风太子府。
当时白尘见了他虽是愣了片刻,却未曾当着临风太子的面点破他真实身份。而他还不曾讲明来意,白尘却突然说了两个字——“魔修?”便捉了他的手臂,御天行只觉眼前景致一变,待他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已随着白尘瞬间移动至一间密室之中。
刚刚稳住身形,只听白尘口中又说了一句,“为师来晚了,害炎儿受委屈了。”
御天行心中疑惑白尘口中“炎儿”是为何人,却听到那熟悉的软软声音似乎有些艰难的唤着自己的名——“天”。
御天行被重见少年的狂喜冲昏理智,全然不曾发现少年眼中闪烁着的深深不解与一丝怨愤。
“——”
魑裟邪见白尘竟能使出瞬移,修为远远高于自己,心中虽是一阵惊奇,却也并未露出惧色,妙眉一挑,万种风情的邪魅一笑,“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御紫炎挑眉看了一眼魑裟邪。
修真世界,无论人、魔、妖修,不论入道早晚,只论实力高低。白尘修为高于魑裟邪,魑裟邪恭敬唤一句“前辈”,理所应当。
“好说。”
白尘淡然笑道,依旧白衣胜雪、气质出尘,“我只是来寻我那久久未归的徒儿,还有凝湘公主也请阁下一并奉还。”
“原来小美人儿是前辈的高徒。小美人儿如此品性气度,一番相处下来,晚辈喜欢得紧。”
魑裟邪一本正经的用着引人发笑、不正经的称谓。只可惜在场的人却无人有那闲情逸致笑得出来。
“所以你就将我‘掳’了来,好好‘联络感情’么?”
御紫炎冷冷的声音,狠狠咬重“掳”与“联络感情”,却不知这怒气,到底是冲着魑裟邪,抑或月——,不,御天行,又或者——此时脑中不断闪过模糊记忆过往。
咬紧银牙,御紫炎此时倒有些恨极夜禹桥的软懦无用,到底如何心灰意冷,才令他甘愿抛弃爱人之心,使得他如今竟是对自己的情绪起伏感到如此无力与无奈。
“我不过是想和你多亲近亲近,瞧你怎得如此这般小气。”魑裟邪再次佯嗔道。
最初确是抱着玩耍之心才将“小美人儿”掳了回来。
然,就为他那一句“所谓正邪,不过一念间”,从心底认同了这名少年的心性气度。
说要收少年为徒,魑裟邪乃是出自本心,并无半点虚假玩笑。只可惜现下人家正牌师傅登场,且修为远胜于自己,魑裟邪也能只叹一声“相见恨晚”。
“阁下一番盛情,我实在承受不起,也没兴趣承受!”
御紫炎心中无名火起,遣词措句自是硬了几分。
御紫炎火药味十足的言语使得魑裟邪渐沉下脸来——已有多少年不曾有人敢于在他面前这般肆意妄为了。他欣赏少年心性,却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他的放肆。
便是少年的师傅修为高过他又如何?他入了魔修一道,本就不是甘愿忍辱,鼠胆之辈。
况且他修炼的“魔佛诀”乃是魔修界中顶尖功法,若非他因缘机遇的高人传授,恐怕穷其一生也难得见如此精妙功法。
是以,魑裟邪自信便是凭自己如今分神中期修为,与那至少合体期的“师傅”缠斗起来,也未必落于下风。
对来人称一声“前辈”不过是看在他乃是小美人儿之师,否则,他魑裟邪又岂是将世俗等级放在眼里之人?!
御紫炎此刻失了平常心口不择言,更加不曾察觉魑裟邪周身气氛早已变得凌厉嗜血,白尘却是清楚察觉魑裟邪的变化,心中暗自一惊——此人方才释放出的境界不过是出窍后期,此刻却变成分神中期。
白尘所修炼的,乃是祖上门派流传下来的“醉梦诀”,虽也是精妙非常,却也无法将自身修为随意更改掩饰。
不待白尘展开气势,一抹月白衣袍拦在白尘与魑裟邪之间。
“怎么?千月宫月大宫主想要跟我切磋一番么?”
魑裟邪见是御天行站出来,反而收敛气势,抱臂在胸,懒懒问道——任御天行武功再高,俗世中人想要与修真者抗衡,好似以卵撞石,不堪一击。
御天行也不答言,只冷冷看着魑裟邪,棕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两点流金光芒。
又是一个有趣的小辈——魑裟邪心中暗自生出一分兴趣。方才便已注意到白尘的眸色不同寻常,竟是墨黑中闪烁点点金光。这御氏小辈虽是服了精心调制的易容丹遮了眸色,却瞒不过魑裟邪的双眼。
“——”
不过兴趣归兴趣,御天行此时散发的敌意与杀意却不会令魑裟邪感到半点愉悦。今日怎得小辈们尽是不将他放在眼中,各个都来挑衅。
“哼!无礼小辈,老子今日便要教你好好学学如何尊敬前辈。”
魑裟邪口里不干不净的讲着粗言粗语,周身气息一凛,密室之中顿时弥漫一股腥甜气息。
“快些闭气。”白尘知是鱼腥草的味道,忙吩咐御天行闭气。
御天行早先已听御紫炎提过鱼腥草厉害。
此时嗅到腥甜气息,自是不敢有所怠慢,屏住呼吸,与此同时,脚下轻动,逼身至魑裟邪面前。岂料不待他运功出手,眼前早已不见魑裟邪殷红身影。
御天行狭长凤眼微眯,侧身意欲避过身后袭来一掌,却已是迟了。这才明了双方差距有如天壤之别。若非白尘及时利用瞬移将他带去一旁,现在他恐怕已如方才所站之处的地面,变成一道深坑。
“前辈终于出手了么?”魑裟邪定住殷红色身形,高傲的问道。
“若非阁下先行欺负俗世小辈,我并不曾想要与阁下交恶。看得出阁下真心喜欢炎儿,这两日并未亏待于他。”
“哼!我喜欢小美人儿是我与他二人之间的事,犯不着你来承这人情。我帮你管教那不懂规矩的俗世小辈,你更该谢我才对。”
魑裟邪狂妄本性露出,再不与白尘以前辈晚辈相称。
言语之间,魑裟邪由体内祭出一柄法杖,法杖离体,瞬间染上血红颜色。
“魔佛诀?”白尘见魑裟邪祭出法宝,不禁脱口而出。
“算你识货!”魑裟邪冷笑一声逼身向前,举杖袭向白尘。
白尘不慌不忙,仍自一脸从容写意,只是脚下轻动,所站之处唯留一抹白色残影。
心中早有准备要对付能够瞬移之人并非轻与之事,但放眼此片大陆,修真者已少之又少,修炼至魑裟邪这般分神中期修为,若无法与高手挑战切磋,修为上很难再有所精进。
是以此时与白尘交手过招,魑裟邪并无半点惧怕,反而心中期盼向往得很。或许经此一战,他便能够一举突破进入分神后期顶峰,若是运气好,能够进入合体期也未可知。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怎能轻易错过!
只见白尘亦由体内祭出一袭白绫,绫尾穿着串串镶着翠玉的银铃,白绫舞动,银铃“叮呤”作响,甚是清脆悦耳。
“早便听闻‘醉梦诀’传人皆以一缎绫锦作为灵器,今日总算见上一见。”见白尘祭出灵器,魑裟邪笑得愈发灿烂,“想来这便是鼎鼎有名的‘吟月绫’吧?果然是灵器中的极品。”
“阁下谬赞了。”白尘儒风雅质的自谦道。
见白尘如此轻松自在,魑裟邪有些不依,体内好战因子叫嚣着直冲头顶,迫不及待说道,“此处地方太窄,若你我当真动起手来,怕是一瞬便将这密室化为乌有。让我们找块空地好好比上一回!”
“——”
不待白尘开口,御紫炎冷冷说道,“师傅不必陪他打发时间、派遣无聊。我们回去吧。紫幽两日不曾进食,此时早已饿得发昏了。”
“我竟忘了!”
被御紫炎如此一说,魑裟邪竟手拍脑门,惊呼一声,比试之事便被抛到脑后,有些抱歉的说道,“是我一时与你斗气,一心只顾着搜刮清秀少女,忘了你尚需要进食。罢了罢了,今日便让你们先行离去。日后我定要登门讨教。那个——”
“白尘。”
“不错,白尘。下次我们可一定要寻一处宽敞地界,大战三天三夜。我可还指望与你一战冲破关卡,提升境界呢。”
白尘笑意吟吟点头——此人虽为魔修,却是快人快语,倒有几分天真直接,并不令人十分讨厌。
况且自始至终,白尘不曾有他身上感到半点恶意。想来炎儿也正是因此才对他态度如此随意熟稔吧?
不动声色看向站在一旁静默无言的御天行,白尘心中默叹——天行今日情绪反常,竟不顾理智情势,意欲挑战分神中期魔修,看来虽是记忆中不再记得炎儿,然而,情缘已定,如何能舍得下?
只叹这父子二人总是错过,真不知二人何时才能修得正果。
“小美人儿,回头见——”
魑裟邪见御紫炎转身便要离去,仍不忘不正经的招呼道。
“——”御紫炎背对着魑裟邪看不到神情,抬脚向门口走不到两步,却见蓦地顿住。
一直注视着他的御天行先是觉出不对,抢前一步来到御紫炎身旁,有些急切的问道,“紫幽,你怎——”
话音未落,只见御紫炎直直向后倒去。
“炎儿!”
脱口而出的称谓,御天行并未察觉此时口中唤的并非“紫幽”,亦非“幽”,而是那个早已被他遗忘的名,那个早已由记忆中抹去的名……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九十章 幻梦 (改后)
章节字数:4112 更新时间:10-06-14 23:43
第九十章幻梦
“炎儿!”
接住御紫炎直直向后倒去的身子,脱口而出的称谓,御天行并未察觉此时口中唤的并非“紫幽”,亦非“幽”,而是那个早已被他遗忘的名,那个早已由记忆中抹去的名。
“两日不曾进食,饿晕了么?”魑裟邪站在一旁有些奇怪的说道。
白尘上前一步端起御紫炎手腕,诊视片刻,神情逐渐转为严肃。
“前辈——”御天行有些僵硬的开口。
“嗜心蛊——”
白尘口中幽幽吐出三字,御天行不知其中厉害,魑裟
第37回
邪却是头皮一麻。
是他大意了!到底何人、何时对小美人儿下了此蛊?照嗜心蛊发作的时间,正该是他二人初见时……莫非……
无暇多去思考下蛊之人是谁,魑裟邪现在更加关心这一只蛊虫是以何种毒药喂成。
“可知是哪种毒?”魑裟邪问道。
“——”白尘紧蹙眉。
御紫炎虚弱无比的声音细若蚊鸣,吐出的三个字却足以令在场的三人同时攥紧双拳——“鱼腥草。”
“‘鱼腥草’?!”
魑裟邪反问道,“小美人儿,难道方才我放出鱼腥草之毒时,你不曾闭气么?”
“——”
御紫炎说出三个字后,便再没有力气出半声,虽然对于自己此时被“月天”抱在怀里这一事实有些不满,但似乎此时已不是再去计较此时的情况。
“阁下鱼腥草的用量不至致人死地。但是炎儿体内此时激发的鱼腥草毒素,早已超过致死剂量。不仅如此,除了鱼腥草,喂养这只蛊虫的,还有其他数十种剧毒,可以说,若是换做任何一个旁人,毒发之时便已注定回天乏术。”
“前辈既如此说,便是小美人儿尚有救了?”
“鱼腥草解药,月瑶客栈内有。”
御天行的声音虽是平静没有半点起伏,但是一双黑眸之中不断闪烁的金光昭示着他此时心情绝不似面上表现出的一般平静无波。
“好!”
白尘听月瑶客栈竟有鱼腥草解药,顿时愁容散去大半,“去月瑶客栈!”
不再多言,白尘手搭在御天行与御紫炎肩头,一个瞬移回到客栈卧房之内。
“来人!”御天行冷声唤道。
客栈之内下人皆为千月宫部众,无端听到主上卧房内呼唤,心中大惑,明明记得主上今日一早便出门、未见回转,为何此时竟在卧房之中?
心中虽是疑惑,却不敢又半点怠慢,忙进得房来。
“主上。”
“取冰海幼鲨鱼胆来,准备滚水熏蒸。唤月非医来。”御天行简短扼要的吩咐道。
千月宫部众个个训练有素。不必御天行赘言,早已领会御天行意图,心中虽是不解为何又冒出需要解毒之人,却仍是领命行事。
“是。主上。”
来人退下,片刻回转,手中托着一镇冰玉盒。
“主上,冰海幼鲨鱼胆在此。滚水熏蒸已备好。只是医堂主不知身在何处。”
“去找!”
随后赶至的魑裟邪恶狠狠说道。原本只是怀疑,如今听那小子不见人影,更加可疑。那一晚感受到的杀意与敌意——原来那时那“月非医”便已暗中对小美人儿下了毒手!
“照办。”御天行见魑裟邪如此恨恨,心中亦有些模糊猜测,遂吩咐来人依言行事。
御天行手中亦不曾有片刻耽搁,随后抱起早已失去意识的“紫幽”,径直来到熏蒸房。
好在日前为一干部众解毒之后便一直忙于寻找“紫幽”下落,因此这间熏蒸房设好后便一直未曾拆去。如今立时可用,倒是少了许多周折。
御天行亲自为“紫幽”宽衣解带,只剩一条亵裤,才将小小少年放在巨大蒸笼之上。打开镇冰玉盒,取出冰海幼鲨鱼胆,放入少年口中。见喉头微微一动,知是鱼胆已吞下。
御天行微微扶起少年上身,将手置于他小腹处,运功催发鱼胆药性,随后又将他重新放平。
小人儿此时光洁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暗紫纹路,看得御天行直一阵心肠纠结——他知道,此乃毒素蔓延渗入全身经脉之兆,看身上满布的青紫细纹,毒素扩散之快,已然遍布四肢百骸。
确实如白尘所说,若是换做任何一人,早已去阎府报道了。虽是不知少年如何能拖延至今,却在心中稍感宽慰——无论如何,御天行都不希望眼前人儿殒命于此。
“你且守在此处。其他几种剧毒需要另行调配解药。我先去料理此事。前些时日赤朱果也被仁儿用去了,如今还需到雪山之中再寻一颗。”
白尘对御天行交待道。
“赤朱果我这里有。”魑裟邪由怀中掏出一只玉匣,交给白尘。
“多谢。”白尘接过玉匣。
“那小子动手时我本就该察觉,既是我的疏忽,送一颗赤朱果算得什么?”
魑裟邪甩甩衣袖,转身离去,“看我亲手将那一副媚颜贱骨、满腹坏水的小子揪出来,非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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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的对话,已陷入昏迷之中的御紫言自是无从得知。
记忆停留在密室之中,御紫炎只记得见到“月天”与魑裟邪对峙,他心底担心“月天”安危,却又因“月天”一直对他隐瞒身份而心中郁结。好在师傅将“月天”救下。安心之余,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
模模糊糊听到些只言片语,什么“前辈晚辈”,什么“魔佛诀”、“醉梦诀”。御紫炎觉得自己意识愈发模糊不清,只道是因两日不曾饮水进食。不想让众人继续纠缠下去,才突兀一言,随后转身想要离去。
谁知刚刚走出两步,只觉腹中一阵绞痛,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中了毒,并且是几种剧毒混杂。不过瞬息功夫,心脏便已麻痹,御紫炎心知毒素已迅速流遍全身经脉。
来不及多思索识毒懂药的自己是如何被人下了这许多种多名毒药,身体已不听使唤,僵直着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的那一刻,听到“月天”脱口而出唤出一句“炎儿”,御紫炎心中闪过一丝困惑,只道是他随着师傅称呼。
那一刻,御紫炎心中自问,是自己对他隐瞒真实身份在先,不是吗?为何此刻自己反而怪起他对自己隐瞒身份了呢?
御紫炎不知自己是一直被御天行抱着、并宽衣解带、服下冰海幼鲨鱼胆。也不知师傅白尘一阵忙碌为自己配制解药。更加不知魑裟邪叫骂着离去追寻月非医踪迹。
御紫炎只觉周身忽冷忽热,心脏已几乎停止了跳动。眼前只是一片黑暗,像极了前世自己辞世前的感觉。好痛,心痛的快要失去知觉,如千把刀划在上面,又如吸血鬼直接附在心脏上要吸干心头每一滴血——
“嗜心蛊”啊——御紫炎在心中感叹道。难怪他不知自己何时中了毒。呵,月非医……你果然是魔修么?自己在“月天”身边,当真如此令你无法容忍么?自己的存在——当真如此惹人不快么?
又要死了么?——御紫炎在一片黑暗之中问着自己。
“不想活下去么?”黑暗中,一个飘逸虚幻的声音问道。
“活下去——意义何在?”御紫炎顺着声音反问道。
“这一问,我无法解答。但是,答案难道不是早已存于你心中了么?”
“我?心中?”
“不错。扪心自问,你心中此刻残存的一丝牵挂又是为谁?”
“……”
御紫炎没有回答。但是他心底隐隐的觉得,有些事,放不下……
“看来你心中已有答案。”
“但是——”御紫炎欲言又止。
“唉——”
“为何叹息?”
“你心中此时纠结之事,皆是前世因果。与那人,却是无关呐。”
“你知道?”
并未去问“那人”意指何人,御紫炎只是有些讶异,声音的主人,似乎知道些什么。或许——此时若能问清所谓前世因果,他是否就会放下心中芥蒂,不会介怀他与御天行之间愈发错综复杂的关系。
“知道,却不能说。”
“因为曼珠么?”
“抱歉。”
“你是何人?”
御紫炎再次追问道,“为何对我说抱歉?”
“日后你自当知晓。”
“你既是知道,那,可否告诉我——”
御紫炎犹豫再三。
“父子,主仆,亲人,路人……你与那人,到底是哪一种,想不分明吗?”
声音仿佛能得知御紫炎心中所想一般,接着他的话说道。
“——”御紫炎静默。
“呵,现下想不分明,总有一**会明了一切前因后果的。”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回去吧。”
这一回,声音并未回答御紫炎的问话,只是说道,“现世,你不会再是‘天煞孤星’之绝命。‘他’陪在你身边。只是你需要给‘他’些时间,来实现‘他’当初的诺言。而你,同样需要些时间,学会如何相信‘他’对你许下的诺言。
去相信,去接受,而非一味遵从,更非躲在背后守着卑微的期盼却又不给自己半点希望。你不该是如此小心翼翼之人,更加不是如此甘于卑微之人。”
“——”
御紫炎似懂非懂,仿佛那声音所说的“你”是前世的夜禹桥,又更像是更加久远以前的谁,‘他’又是谁?似是指御天行,又似是指的旁人——
“天机不可泄露——”
似乎又一次明了御紫炎心中所想,声音带着一丝俏皮的说道,“随着你自己的心,不要太过执著于过往。你认定的‘过去’与‘事实’未必便是真相。”
“……上回在寰午湖底你是否也曾现身?”
“咦?想起来了么?我明明——”声音透着一丝小小的懊恼与不甘。
“呵。”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只听得到声音,御紫炎依然觉得与声音主人如此亲近熟悉,仿佛很早之前便已是一体。
“笑我?哼!笑我还不就是笑你自己?!回去啦,快回去!不要有事没事就来阎府走一遭!”
“——”御紫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当真险些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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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家中有变。”
熏蒸房中,一个声音虚空中响起。
梦回几年长 第二卷 问情 第九十一章 疑惑 (改后)
章节字数:3628 更新时间:10-06-14 23:54
第九十一章疑惑
就在御紫炎沉浸在幻梦之中时,守在一旁的御天行却是心急如焚。眼见得少年的身子愈发青紫,四肢也逐渐冰冷,脉搏愈来愈弱,却无计可施。
注意到少年苍白的双唇微微颤抖,不知口中呢喃着些什么,仔细分辨却又听不到半点声音。
偏又此时,默报告朝中有变。
御天行心中满心不愿离去,却又不能不顾朝政。心知若非万分紧急状况,默断不会特地选在此时禀报。
“嗯。”
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再一次朝昏迷不醒的少年望了一眼,吩咐道,“待他醒了立刻回报。”
“——”
默难得迟疑片刻,而后回道,“是。”
心中虽是有些疑惑默的迟疑,却未曾多想。御天行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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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幻梦之中醒来,御紫炎缓缓张开酸胀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双流金黑眸正注视着自己。心中恍惚忆起梦中之人所言。
动了动干涩的唇,喉中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
“天——”
“炎儿可是醒了?”
和煦如风的声音轻轻问道。
眼前情景渐渐清晰,仔细分辨过去,原来那双流金黑眸并非父皇,而是师傅。
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失落。未褪尽最后一丝迷蒙的一双紫瞳不经意的扫视房内。原来他早已由熏蒸房内被移回客房的床榻之上。
床边坐着一人,白衣胜雪,正是白尘。床前站立二人,乃是萧逸仁与离莫言。
他……不在。
“他”——可是他?
白尘见御紫炎醒来,便扶他起身,拿过一杯水,喂御紫炎喝下。
御紫炎刚刚苏醒,浑身乏力,便也不推托,顺着白尘递来的茶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炎儿此刻感觉如何?”
“已无大碍,只是觉得有些乏。”
听到自己无力的声音,御紫炎微微蹙起眉。近日来,他实在是显得太没用了些。
“你昏睡了七日,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自然觉得乏力。”
一旁萧逸仁开口说道。
“——”没想到自己这一睡竟睡了这许久。
“既是醒了便好了。”白尘点头微笑道,“让仁儿帮你去准备些稀粥。炎儿体内毒素尚未清除干净,稍后还需再服下几剂汤药才好。”
“这回又劳师傅与逸仁、莫言费心了。”
“炎儿说哪里话?”
白尘不满御紫炎的客套,“此处几人皆非外人,为你操劳岂非理所应当?”
“是——”
御紫炎浅笑颔首,“是徒儿失言了——”
前世的养父母似乎也曾对夜禹桥说过“不是外人”,但他却不曾当自己与谁“并非外人”,是以他从不曾认为旁人对他的关照是理所应当。
如今眼前几人对他的关心发自肺腑,一句“并非外人”,更是令御紫炎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或许,此处,才是他容身之所;或许他现世,当真“不会再是‘天煞孤星’之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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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尘等人出了房间后,空气中一阵波动,一黑衣人出现在御紫炎床前。
刚刚阖上酸胀的双眼,御紫炎此刻又费力张开。
“默不曾随主子一同离去么?”
御紫炎平淡的语调,心中却是莫名的翻动着一丝隐隐的期盼——默,从未离开过父皇左右。
“朝中有变故。主子不得已先行离去。”
“——”从未见默一次说过如此长句,御紫炎静默。
“默不必同幽解释些什么。主子如何,幽无权过问。”
御紫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这话,不知是说给默听,抑或说给自己听。
“主子命我守在此处,待你苏醒再行返回。”
“我已无碍。默回去主子身边罢。”
“——”默转身刚要隐去身形,又停下。
“?”御紫炎不解。
“你在介意什么?”
“——”没想到默竟会有此一言。
“幽不曾介意任何事。”御紫炎浅笑,一双紫瞳却是闪烁着流光。
“身份可以作假,面容可以更换,心,却不变。”
默不曾转身,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问问幽自己的心,为何会介意,为何有牵挂。”
“……”
眼见默隐去身形,御紫炎疲惫的阖上双眼,低声呢喃着,“父皇,默在帮你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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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御紫炎身上毒素清净,身子终于大好。下床活动一番筋骨,御紫炎收拾行装离开了月瑶客栈。
“炎儿,明日我们启程去燕昭。”
御紫炎回到太子府,白尘在庭院中等他。
“是,师傅。”
骑马走在官道上,御紫炎提出心中的疑问,“师傅为何不留下?”
御紫炎不明白,既是如此不易才能相见,为何还要分开。
“留下诸多不便,时日久了,终是不妥。”白尘淡然笑道。
太子府中人多口杂,风白阳与白尘终日形影不离聚在一处,却对新近迎娶进门的太子妃不闻不问,时间久了,自然有些流言蜚语。
那一日在密室之中御紫炎也算与那凝湘皇妹有过一面之缘。模样也算清秀可人、雍容金贵,只可惜政治联姻的产物,风白阳本就无意于她,如今更加是与白尘再见。皇家女子,又有多少无奈、无处话凄凉?
风白阳本是个儒雅之人,负了太子妃,不知他心中是否有过扎挣?
泫夜,白阳——日与夜,于御紫炎,本是名为“擦肩而过”的永不相见——命运?缘分?他也曾相信过,只是如今……本以为无心最是轻松,却又似乎,并非如此……
见御紫炎低头不语,白尘并不多言,有些事,需本人参透,否则旁人费尽口舌,也只是徒劳。
身子初愈,白尘师徒二人并不急于赶路,一路游山玩水,写意自在。
因御紫炎的经脉体质已改造完全,白尘将他的武学倾囊相授。不同于御天行霸道冰冷的招式,白尘的武功透着儒雅与淡定。而御紫炎则融合了两人的风格,成了自己的独有的剑气——清冷,而孤傲。
“原来夜儿的天炎锦认了炎儿为主。看来我师徒当真有缘。”
见御紫炎抽出天炎锦练功,白尘先是有些意外,随后释然的笑笑,最后竟觉一丝惊喜。
“原来天炎锦竟是泫夜前辈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早知如此徒儿该原物奉还才是。”
那日在密室之中恍惚间曾听魑裟邪提起白尘的“吟月绫”乃是灵器,而“醉梦诀”传人皆以一缎绫锦作为灵器,御紫炎问道,“这天炎锦莫非与师傅的‘吟月绫’一样,同是修真灵器?”
“不错。”白尘颔首。
“如此贵重之物,徒儿怎可擅自使用?”
“无妨无妨,炎儿也该知道,天炎锦虽是灵器,却也可当作平常武器使用。如今天炎锦已择新主,何况夜儿已不在人世,如今只有阳儿。天炎锦认了你便是你的,谈不上夺人所好,又何来原物奉还。炎儿,天炎锦我师徒如此有缘,师傅怕等不到十年之期便想助你修真了。”
“……师傅,徒儿——”
“炎儿莫要为难,十年之约仅过一年,九年之后你再答复为师便可。”
“师傅,九年之后徒儿是否能够明白自己是为何而活呢?”御紫炎收起天炎锦,一双紫瞳望向远方。
“炎儿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么?”
“——”不知白尘为何有此一言。想起中毒沉睡不醒之际、幻梦之中,声音主人亦曾如此说。
他心中有了答案?为何他不曾知道?旁人倒好似比他更加了解他的心思——
“咦?小凝?”
行至临风最外围的雪山纤月峰时,雪狐小凝忽然自御紫炎的怀中跳出。一跃已是几丈开外。
“师傅,小凝它?——”御紫炎看着雪白的身影渐渐成了一个白点,疑惑的转头看向白尘。
“小凝这几日随着我们吞了不少灵果灵草,如今体内灵气充沛,看来是要入定提升修为的关口了。随它去吧。这雪山之上灵气充盈,且雪狐本性属寒,在雪上修炼最合适不过。
小凝对炎儿甚是喜欢,他**们若有缘定会再见。到时候,或许小凝已结成元婴,可通人语。到时候炎儿便是不修真,也可与小凝正常交流了。”
白尘不曾对御紫炎提起,自御紫炎中毒昏迷,小凝便一直心焦如焚、坐立不安。它也知炎哥哥中毒乃是魔修者对他下了嗜心蛊,否则以炎哥哥识毒的异能,决不会令毒物近身。
此番魔修现世,小凝只怪自己修为尚浅,无法为最喜欢的炎哥哥“报仇雪恨”,于是待御紫炎清醒,小凝心中再无牵挂,决定自行闭关修炼。
“当真?”
御紫炎听白尘如此说也是满心期待,转头望向远处,心中暗暗说道,“小凝,有缘再见。”
第九十二章再得线索
三年后,大央城,夜华绸缎庄。
“紫幽哥哥,你回来啦?这次会呆多久?”
快满十岁的镜澜已是半大少年,也不再似初见时腼腆怕羞。言谈举止,颇有几分当年御紫炎初见慕华峰时的纯朴踏实。
“澜儿,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许多呢。”
御紫炎掀开内室门帘,走了进去,镜澜亦跟随在身后走进内室,御紫炎边解着白色披风口中边说道,“这回我是来接缘枫、墨雨出去见见世面。不几日便要离开了。”
“天如此冷,外面还下着雪,你也不曾多添件衣衫,仔细受了寒病倒。”
慕华峰早已站起身等在室内,笑意盈盈的说道。
“不妨事。我刚打北边回来,大央的气候比起临风暖得很。”
御紫炎同样笑着回道。
接过御紫炎手中的披风,慕华峰故作埋怨的说道,“嗯——在外面晃够了?还知道回来?外面兵荒马乱的,这三年也不知你在忙些什么,整日东奔西跑。这绸缎庄的生意你是要还是不要了?”
“呵,抱歉抱歉,实在是家中有些事要办脱不开身。辛苦了小峰。”
御紫炎满心歉意的拍拍慕华峰的肩。
“慕公子。”
霜月霜洁随着御紫炎身后走进屋内,齐声向慕华峰问好。
“月姐姐,洁姐姐,你们也来啦。”见到霜月霜洁,镜澜笑逐颜开的问好。
“呵,澜儿小小年纪,见了漂亮姐姐就不理你的华哥哥了?”见镜澜笑得开怀,御紫炎忍不住打趣道。
听御紫炎如此揶揄的玩笑话,镜澜又恢复腼腆怕羞的模样,一头扎进慕华峰怀里,将整张脸埋了起来。
“澜儿——”差点被镜澜撞个趔趄,慕华峰有些无奈的唤道。
“呵,澜儿这许多年,仍旧与慕公子最是亲近呢。”霜洁笑意吟吟的说道。
“霜洁姐,你快莫要再取笑澜儿与我了。再说,澜儿今日一整晚又要赖在我怀里不走了。”慕华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华哥哥!”闷在慕华峰怀里的镜澜不依的低声抗议。
“怎么,我可是哪里说错了?”
慕华峰硬将镜澜的头由怀中拉起,宠溺的刮着镜澜的小鼻子,带着笑意问道。
镜澜涨红了脸庞,紧抿双唇,一对大眼中转着晶莹泪水,“华哥哥嫌我烦了吗?”
“傻澜儿——”
慕华峰将镜澜重新轻柔的拥入怀中,“华哥哥疼你尚且疼不及,哪里会嫌你烦?澜儿便是要赖在我怀里一辈子,华哥哥也不会烦的。”
自顾自寻了一处坐下,御紫炎微抿着唇,托着腮看着眼前一幕温情——镜澜对于慕华峰,如今仍旧只是孺慕之情。
但是,慕华峰对于镜澜的这份宠爱,是否真的只是手足亲情呢?慕华峰眼中的那份怜惜、那份疼宠、那份柔情,仿佛怀中拥着的,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是值得他穷其一生守护的财富。
会是又一对有情人么?——御紫炎漫不经心的想到——父皇他……三年来不知过得如何。
三年前御紫炎中毒昏迷之际,御天行不告而别。事后御紫炎才接到霜洁飞鸽传书,御天行急着赶回大央,是因尚水王“病危”,各位皇子忙于争权,边疆战事再起。需他坐镇朝纲,稳定局势、主持大局,并暗中扶持十七皇子水尛湸登上大宝。
尚水三年内乱,尚水、启仙、临风以及御寰边境混战也进行了三年。局势如此混乱,也难怪御天行当时匆匆回朝。
白尘亦记挂风白阳在临风的情形,一直盘桓于临风与尚水交界,一面帮助边境受战火所累的百姓,另一面亦是暗中关注临风朝中局势,以防有人趁乱势对风白阳这位太子不利。
而御紫炎,则是与白尘暂时分别,以幽的身份执行着影卫的职责。
多亏御天行治理有方,任凭边境如何乱,御寰内的百姓依然安居乐业,眼前这一幕温情便是最佳证明。
镜澜自然而然的窝在慕华峰怀里,惬意的表情仿佛那怀抱便是他一生的归宿与立命之所。
御紫炎心中莫名想起御天行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父皇不逼你,只是希望炎儿记得,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何事,亦无论炎儿走到何处,有父皇之处,便是炎儿可以安心停驻之处。”
当初,他不曾将这句话真的放进心里,只因他不信这世上何处是他真正可以安心停驻之处。
此时,在外奔波了三、四年,御紫炎的心乏了、倦了、想要停下来歇歇了,只可惜,当年许给他一处安心立命之所的人,如今已不再记得当初誓言了。
不禁在心中苦笑一声——失去了才知可惜么?如今的自己,心中当真无情无爱么?若是无爱,心中这般软弱又是为何?累了、倦了,处处无家处处家便好了,哪里需要寻得什么安心立命之所?
“曼珠——”
再次在心中呼唤着三、四年来在心中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却依旧没有回音。
有几回,御紫炎甚至以为曼珠已经不在他体内,而他的情爱之心,或许也已回来。
然而,每每想起御天行,御紫炎心中却只是闷闷的,那种悸动,总未到来,令御紫炎心知,他便是想爱,也无力去爱。隐隐的牵挂,如何能回报那男人的深情?
再次想起几年前在临风时的种种,心中郁结更胜——
“父皇”?“月天”?于他,那人到底是谁?他欺瞒了“父皇”;“月天”欺瞒了他,为何与那男人总是如此这般牵扯不清?为何……那男人不能只是给他一份简单的“父爱”?
如此,至少也是一种爱,而他,也可还给那男人一份情——他给得起的情,“孺慕之情”
是他太过贪心么?不敢去相信,不愿去面对,一味选择逃避、选择远离。如今在外漂泊倦了、累了,却又想寻回已然失去的宠——错过的便永远找不回——难道不是早知这道理么?
“紫幽?”
注意到御紫炎的沉默,慕华峰唤道。
“何事?”
御紫炎勉强压抑心中百转千回,抿了口茶,若无其事的问道。
“该是我问你何事吧?”慕华峰莫名,“为何如此沉默?”
“嗯——”
御紫炎歪头状似思考,“在想差不多又该推出
第38回
新的衣衫样式了。”
“原来小美人儿在大央还有这么一间绸缎庄,不错,不错啊——”
御紫炎话音未落,大堂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依旧带着三分邪律、七分慵懒。
听到那个许久不曾听过的称呼,御紫炎唇角微微翘起——当日虽与魑裟邪相处时日不多,却是有几分喜欢魑裟邪的顽皮直爽。
那日御紫炎被月非医下了嗜心蛊引发剧毒,也是魑裟邪相赠赤朱果,并扬言捉拿月非医。结果这三年魑裟邪当真一直四处翻找月非医行踪,二人飞鸿传书,不曾断了联系。一来二往,二人就成了意趣相投的朋友。
“你是何时来的大央?倒是知道我正巧在此了?”
御紫炎话中含着笑意,使得众人一番好奇——是何人的到来,竟能令御紫炎如此愉悦。
魑裟邪倒也不曾客气,仿佛到了自家一般,也不等人让,随手挑了门帘进了内室。
魑裟邪依旧一袭殷红单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胸前一朵妖艳无比的彼岸花之中银光闪闪一个“魑”字龙飞凤舞、肆意潇洒。
“你倒是从不懂‘客气’二字如何写。”
丢给魑裟邪一盏茶杯,御紫炎没好气的说道。
“彼此彼此。”
稳稳接住茶杯,魑裟邪翘腿捡了御紫炎身旁一张椅子坐下,环视一周,啧啧称赞道,“来找小美人儿果然对极!你身边也尽是些大小美人儿啊!”
“少来!你的那点嗜好我还不知?收起你那副色相。讲正事!”
御紫炎随着魑裟邪**不羁的气氛,言语之间也粗鲁了许多,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淡然谦和。
头一遭见御紫炎如此言行,一旁的慕华峰、镜澜以及霜月全都愣在当场。唯有霜洁一副见怪不怪模样。
将几人反应尽收眼底,魑裟邪对一对双生姊妹其中之一倒是多看了几眼——不似平日里见多了的少女,正如御紫炎所说,此女早过了他“喜好”的年纪,只是此女身上有着一份与众不同的气质,深深的吸引着魑裟邪。莫名的,魑裟邪总觉此女并非表面看来恬静温柔,而是隐隐透着一股别样的气息……
“看够了吗?”霜洁感受到魑裟邪探究的眼神,凉凉问道。
扬眉,魑裟邪挑起一双勾魂眼,“没看够——怎么?我要继续看,你又当如何?”
“不如何——”
霜洁拖长音,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只不过——要,收,费。”
“——”霜洁此言一出,不仅魑裟邪,便是霜月亦是一愣。
御紫炎则仿佛司空见惯一般,继续喝茶。
“哈哈,小美人儿,你家这丫头有意思!让我掳回去玩一玩。”
“我只怕你玩不起。”
御紫炎放下茶杯,将霜洁拉至身边,随后岔开话题,“说了要你讲正事。你特意来寻我,不是只为逞口舌之快吧?”
“不错,那臭小子的下落,有线索了。”
提起月非医,魑裟邪也不再玩笑,咬牙切齿的说道。
“记得你上回传书与我,提及你人在尚水。”御紫炎回忆道。
“正是。我循着他的踪迹一路追至尚水大漠之中,结果在大漠深处发现一座类似上古遗迹之处——”
言及此,魑裟邪不动声色打量室内几人。
“澜儿,随我去准备些茶点。”慕华峰感受到魑裟邪的视线,带着镜澜退了出去。
霜月霜洁亦行礼退下。
“继续。”
御紫炎重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尚水大漠啊……这几年倒是没少去尚水,却从未深入,此次或许可以去瞧瞧。
“没了。”不想魑裟邪却干脆的回道。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九十三章 初到尚水 (改后)
章节字数:3149 更新时间:10-06-15 00:14
第九十三章初到尚水
“——”
御紫炎挑眉看向魑裟邪,“不,好,笑。”
“谁与你说笑!”
魑裟邪不豫的耸耸肩,干脆将腿搭上身侧茶桌,向后仰头反观御紫炎说道,“说了是上古遗迹,你该知道所谓上古遗迹,多为修真者各大门派保护传送大阵之处,定是设下重重保护阵法,以我目前修为,单身闯入,到底有些勉强。何况,我可不想打草惊蛇。那小子,修为不怎样,却贼得很,像条泥鳅,抓也抓不住。”
“阵法?”
御紫炎若有所思,“过去倒是听师傅提起过。看来越来越有亲自去瞧瞧的价值了。”
“怎么?你要去?”
“你来寻我,不是要我去么?”御紫炎亦翘起一条腿,好整以暇反问道。
“我原本是来寻你师傅的,岂料他却不曾与你一起。”
“原来你是请我师傅去破那守护大阵。”
“非也,非也,我是要来寻他比划比划。上回被你中毒之事搅了兴致,这回本打算痛快打上一场,结果又扑了个空。”
“师傅如今人在风瑶。你可去那里寻他。不过他现下定不会理睬你。”
“你那师傅也真是痴情,情人都再世为人了,他仍自全心投入。”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御紫炎随口念道。
“不懂——”
魑裟邪摇摇头,“男`欢女`爱,不过及时行乐,讲什么生死相许,如此沉重,哪里还有乐子?”
“我也不懂,莫问我。”御紫炎甩甩衣袖,心中莫名一阵烦躁。
“算了,既是你师傅没空。我便陪你走这一趟吧。当初难得救回你一条小命,这会儿总不能看你白白去送死。”
“我哪有这般脆弱——”御紫炎不满反驳道。
“对上修真者,你那点武功修为哪里还够瞧?”魑裟邪侧目上下打量御紫炎。
心中虽是不悦被人瞧扁,却也不得不承认魑裟邪所言非虚,沉吟片刻,御紫炎点头应允,“既是如此,便让你陪我走上一趟罢。”
“哟——瞧你这口气,我陪你去还为难你了不成?要知换了旁人,求老子同行,老子还未必答应呢!”
“是,是,有劳魑裟邪大人陪紫幽辛苦一趟——”御紫炎含笑欠身一礼。
“当初怎没发现小美人儿是如此狐狸一般的人物。”魑裟邪恨当初被御紫炎一派冷若冰霜的模样骗了去。
“万般皆是我,何须旁人知。”御紫炎冷漠的语气不知是讲给魑裟邪抑或讲给自己听。
“何时出发?”心知御紫炎不欲多说,魑裟邪倒也不去自讨没趣,问及正事。
御紫炎低头计算一番,随后抬头唤道,“月。”
“少爷。”霜月闻声进入。
“方才我与你提起带着缘枫、墨雨离家历练之事怕是要推后了。稍后我修书一封,你带了书信,领着缘枫、墨雨到贤剑山庄面见庄主南宫禹乔,请南宫庄主代为教导缘枫、墨雨一段时日。”
“少爷有事?”霜月问道。
“去趟西边大漠。”御紫炎答道。
“大漠气候恶劣,月还是跟随少爷左右为好。”霜洁听到御紫炎的话亦进了来,说道。
“不必。我自己也懂医术,霜月照看着缘枫、墨雨便好。”
“那霜洁跟随少爷去大漠。”
“主——”御紫炎一字唤出口,却又收住,顿了一瞬才改口道,“爹爹身边需要留人。”
“老爷身边自有夫人和默。若是少爷不让洁随行,洁这便去禀告夫人,请夫人来与少爷说。”
“——”
御紫炎无法,只得应承下来,“罢了,洁要跟,便跟吧。”
“是。”
决定好,当日御紫炎便遣霜月回宫,他则是带了霜洁与魑裟邪即刻出发。
三人日夜兼程,一个月后,已是到达尚水大漠边境。
拭去额头细汗,御紫炎接过霜洁细心递来的一壶水。
一月前在大央还是二月雨雪霏霏、阵阵凉意,如今不过一月时间,却已是到了火焰山一般。
“今夜便在此落脚吧。”
御紫炎抬头看看落日的余晖,一望无垠的沙漠上依旧蒸腾着股股热气,烤得远方景物有些扭曲模糊。
“也好。这鬼天气,想要热死个活人了。”
魑裟邪本就大敞着的衣襟,这会儿更加褪到腰间,胸前的彼岸花刺青衬着点点晶莹汗珠,显得愈发妖艳灼人眼。
对于魑裟邪毫无形象的模样,御紫炎早已见怪不怪,霜洁更加视若无睹——从小眼见殿下那般风姿人物,陛下更是神祗一般的尊贵无比,眼前这个妖艳过分的男人,实在有些不够瞧。
霜洁翻身下马,由包裹中取出帐篷。御紫炎上前欲帮忙。
“这般粗活哪里能让少爷动手。”霜洁忙阻住御紫炎动作。
“洁也说是粗活,我如何能让你一女子独自去做?”
御紫炎轻轻推开霜洁阻拦在面前的纤纤玉手,笑道,“累得你随我到这渺无人烟之境,我心中已是过意不去。”
心知御紫炎并非客套装样,亦知御紫炎待她姊妹二人一直如同手足,霜洁抿唇一笑,亦不再与御紫炎争执。
“少爷这些年变了许多。”霜洁一边与御紫炎支起帐篷,一边感慨道。
“——”
御紫炎手中微微一顿……记得那一年,父皇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变了,不好么?”御紫炎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心底,似乎希望由霜洁口中寻得一个答案——
“只要少爷觉得好,便好。”
“洁……”
御紫炎无奈一笑,“洁倒还是老样子,话总留半句在心中。”
“霜洁觉得如此便好。”霜洁俏皮的冲御紫炎眨眨眼,嫣然一笑。
“——”
躲在不远处仅有的一片树荫下乘凉的魑裟邪,不经意间一眼瞥见霜洁不同平日淡泊恬静的笑颜,心中暗道,“嗯——原来那丫头还有这般表情……”
……
“喂!”
就在魑裟邪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时,霜洁毫不客气的声音唤醒了他。
魑裟邪懒懒的将眼皮掀开两条细缝,斜眼朝帐篷处瞥去。
“准备好了?”
“少爷与我的。”
霜洁亭亭玉立于风卷扬沙之中,一袭浅绿衣裙迎风飘舞,仿佛茫茫瀚漠之中一只绿色精灵,一汪清透湖水,一片宜人绿荫。
“——”闻言,魑裟邪坐起身挑眉,“怎么?不管我?”
“霜洁的少爷只有一人。”霜洁也不管魑裟邪是何反应,凉凉丢下一句话,便径自转身离去。
“呵,你的少爷只有小美人儿一人?”
魑裟邪低声呢喃道,“你也不愧是你家少爷的人——一样的牙尖嘴利。”
背对着魑裟邪,霜洁露出一抹笑容——那个妖艳得过分的男人,逗一逗倒也有趣……
一切准备妥当,御紫炎走出帐篷,纵身一跃,跳上方才魑裟邪纳凉的高树。寻了一处粗壮树枝坐下,背靠着树干,御紫炎望向远方。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御紫炎喃喃念道——前世第一次看到这句诗时,便一直想象诗中描述到究是何种景象。当初也曾幻想能与心爱之人共同走遍天涯海角,看遍世界美景。只可惜最后,到底是一人成行。
由怀中掏出影卫玉佩,带着体温的紫玉——那是当初自己做了影卫之时,父皇特意叫人准备的,换下他当年抓周时得的那块,说是此玉可吸收人体浊气,清心明志。
由一块玉佩,御紫炎再次想起那人当初百般温柔宠溺……
“——”
摇摇头,晃去心中思绪。既是无爱,又为何总是莫名牵挂着?既是总也放不下,却又为何无法倾心去爱?
这当真是所谓“天意弄人”么?……
自嘲的笑一笑,紫瞳之中划过一抹亮光——夕阳掩去最后一抹光辉,消失在无限远处天地相接处。
“少爷。”霜洁在树下唤道。
御紫炎听见霜洁呼唤,将玉佩收入怀中,翻身下树。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九十四章 天母招亲 (改后)
章节字数:3769 更新时间:10-06-15 00:48
第九十四章天母招亲
翌日清早,御紫炎一行三人赶在日头升起之前动身启程,希望烈日当空时可赶到大漠中心的尚水都城水芜城。
骑在马上朝着水芜方向而行,一路上,御紫炎一直蹙着一对姣好的眉。
“少爷——”觉察出御紫炎一路的沉默不语,霜洁驱马上前。
“无事。”御紫炎摆摆手,示意霜洁不必担心。
看着一路上衣衫褴褛的百姓三三两两朝着水芜城而去,霜洁说道,“边境战乱连年,百姓无以谋生,自是背井离乡,另寻居所。”
对于这般景象,霜洁虽不常见,却也不稀奇。战火年年都有,只是大小之分。五国各自雄霸一方,互有摩擦自不必说,余下小国番邦亦是为争夺土地财富,相互之间苦苦纠缠不休。
“想想赫元,同是边境,却是一片繁华,毫无半点衰退之象。那人确是御寰的天。”御紫炎轻声说道。
“少爷可是想念老爷了?”霜洁抿唇微笑。
“——”御紫炎不语。
“少爷许久不曾回过家,也该回去看看老爷。”
“再说吧。”
提起御天行,御紫炎言辞闪烁。三年前还曾见过他,只是那时的父皇顶着“月天”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掩去一双黑眸之中流金风华。
侧头刚好看到相互扶持的一对老夫老妻艰难前行。御紫炎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意。
一路之上这般亲友爱人相互扶持见得多了。穷困潦倒之人瞧着实在可怜,御紫炎却从未对任何一人伸出援手——苦难之人何其多,他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帮得了十人,帮不了百人、千人。
他御紫炎不是活佛在世,能普度众生,他御紫炎更加不想厚此薄彼。若是帮不了所有人,他宁可谁也不帮。
只是,看那老夫老妻满脸皱纹,衣衫破得只能勉强覆体。本就没有光泽的皮肤在连日暴晒之下愈发干裂不堪。尽管如此,二人却依然执手相携,不离不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曾经是夜禹桥心中永远的梦,最美的梦,不醒的梦。自从知道自己喜欢同性,那个梦,就愈发成了无法实现的梦。早就知道,梦,到底是梦。“子”无处寻,“子”不曾来寻他,却依旧一直痴痴期盼着。
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日头,御紫炎眯起双眼。
说不想念父皇,是假话。三年来,多少个月夜,想起御华殿一片琉璃顶。三年来,多少次接到父皇亲笔密函,想象他灯下批改奏折蹙眉思索的模样。三年来,多少次经过千月宫地界,忍不住回头张望,想起湖心小筑“月天”熟悉却又久违的怀抱。三年来,寥寥数次去到风瑶,总会不经意“路过”月瑶客栈,记起曾在“月天”面前失神流泪。
御紫炎低垂下头,握着马缰绳的手微微收紧——似乎三年前以那般形式匆匆而别,心中总是残留一抹浅浅遗憾,隐隐一丝牵挂,无法忘怀。想见面对他再喊一次“父皇”,想自己永远还是那个长不大的男孩,如此便可以放任自己享受父皇的宠爱,而不去面对那份宠爱背后的深意。
他只是没有“情爱”,他,却依旧眷恋那一份宠爱。他,前世缺少太多种“爱”,他,前世太渴“爱”却总是求之而不得。
“驾——”
阖上双眼,不再去看那幅令他心绪不宁的场面,口中低喝一声,策马飞蹄——又是一个前世留下的坏习惯,心情不好时总爱“飙车”,如今,则是御马狂奔。
任热浪狂风吹散心中思念。御紫炎才停下马。向前望去,已是隐约可见水芜城墙。
“小美人儿也有如此疯狂时候。”魑裟邪悠哉跟上前,戏谑说道。
“人生苦短。”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御紫炎仍自策马前行。
“好一句人生苦短!”魑裟邪赞一声好。
御紫炎勒住马缰,回头戏谑一笑,“不过对你,该说一句‘人生苦长’么?”
“——”
魑裟邪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狂妄不羁的笑声方圆十里可闻,惊得路上百姓四处寻找不知发生何事,“好一句‘人生苦长’,一句‘人生苦长’说得好!被小美人儿如此一说,教我愈发想要及时行乐了。”
御紫炎与霜洁不约而同送给魑裟邪一个白眼——此人顽劣成性,已是无药可救。满脑风花雪月之事,不知他心中可还有别的?
感受到二人的不屑,魑裟邪不怒反笑,附赠二人两个勾魂媚眼,又惹得二人不住寒战。
对于二人反应甚是不满,魑裟邪也不与他们计较——魔修之人本就恣意妄为,修炼之功法亦是讲求随心所欲、唯我独尊。而魑裟邪修炼的“魔佛诀”更加是亦正亦邪。
有道是“佛亦是魔,魔亦是佛”,佛心中有魔,魔心中有佛。贪嗔喜怒欲怨痴,五劳七伤、红尘情恨,既是看破红尘,亦是混迹红尘。魔佛难辨,正邪合一,是以“正邪,只在一念间”——
此乃魔佛诀之要义。此为魑裟邪中意于御紫炎之理由——魑裟邪用了五十年时间参破的一句箴言,却被御紫炎轻易道出,实在令他觉得这小小少年适合极了继承他“魔佛诀”衣钵。
只是如今看来,少年虽是将正邪看得通透,心中却是另有牵挂,捆缚住自身手脚,不得自由。这般的跳不脱心底念想,到底修不得恣意随性“魔佛诀”。
只期盼有朝一日少年放下心中执念,决意随心而行,到时,少年无上心境配上绝世容颜定是绝代芳华、艳倾天下。
……
正当日上中天之时,御紫炎三人赶到了水芜城。比预料之中快了些,只因一路上魑裟邪起了兴致非要缠着御紫炎赛马。
见一旁霜洁一路上同是策马疾驰却无半点娇气倦容,魑裟邪心中又是闪过一丝别样情绪。
“这水芜城中倒是格外热闹。”
御紫炎淡淡说了一句,完全不似大漠之中萧条景象,水芜城之中商贾店铺、车来人往,“到底是一方大国之都城,任凭国内再如何动荡,都城之内既是高官要员,如何会萧条到何处。”
御紫炎话语中极浅淡的一丝不屑惹得魑裟邪唇角弯起一抹弧线。
他一直以为小美人儿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没想到一路行来,倒让他刮目相看。小美人儿将百姓疾苦尽收眼底,却也并未像个初出茅庐的热血小子,摆出一副慷慨大义的模样,说什么要救百姓于水火。
少年只是静静的见证着一切,少年清楚明知一人之力底线为何,少年清楚明知世上不公平事比比皆是,并非他一人能全部照看过来。
通透、旁观——这便是少年的处世之道么?
妙则妙矣,只可惜,唯有一人,唯有一事,令少年心境总是起伏。少年便做不成脱尘出世之佛祖,更成不了游戏人间的魔罗。
到一间客栈门口停下,客栈门上高悬牌匾写着烫金大红的“芜月”二字。
御紫炎顿了片刻,终说道,“今日我们便在此下榻吧。”
三人由小二迎着上了二楼雅间,命小二收拾三间上房,准备些酒菜。小二领命离去。
刚刚坐定,御紫炎便听到隔壁人用尚水国语粗声粗气的热烈谈论着一个有趣的话题。
“听说了没?新皇帝今儿个酉时三刻要给他皇娘招亲呢。”
“听倒听说了,可是人家天母招亲,干咱们兄弟啥事?难不成这会子你还在做梦想当皇帝老子不成?”
“你说的啥废话嘛。天母是谁?能是咱高攀得了的?咱这不就是想去看个热闹呐!难道你不好奇天母长啥样?咱可听说天母长得国色天香,全不像个十五岁孩子的娘哟。”
“可是你说奇怪不奇怪?咱尚水习俗,哥哥薨,嫂嫂可是改嫁给幺叔的。这新皇帝咋不照老规矩办,非要整个啥招亲么。”
“这你都不知道!咱听说新皇帝和他幺叔亲得很,从小就整日黏着他叔。他皇娘要改嫁他叔,他自然是不乐意。”
“你净胡扯!新皇帝黏他叔,跟皇娘改嫁有啥关联么!”
“你这没脑的!你不知道新皇帝他……”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是却逃不过御紫炎的耳力。御紫炎低垂头饮茶,唇角一闪而逝不明笑意——这位十七皇子……呵,倒让他想要见识见识了。
“用过膳,我们也去见识见识‘天母招亲’。”
御紫炎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有热闹看,魑裟邪自是欢喜。
对于御紫炎的决定,霜洁更是没有意见。
于是三人简单用过午膳,各自回房梳洗一番便离开客栈前往皇城脚下。
招亲场地设在尚水皇宫南门外。
御紫炎三人赶到时,南门外早已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尽是人头攒动。
御紫炎四下看看,目光定在一处,唇角微扬,衣角翻飞瞬间消失在原地。热闹人群还不待察觉身边发生何事,又是一抹殷红残影与一道浅绿光痕闪瞬而逝。
“小美人儿倒是会挑地方。”
一紫、一红、一浅绿三抹身影南门对面偏东一处高阁屋顶。酉时三刻,日头西斜,南门城楼恰巧斜下一道阴影投在三人落脚处。
御紫炎掀起衣摆,优雅从容坐下,撇撇嘴,指向对面,满不在乎说道,“本想站到那城楼里,只可惜你那身红衣太过显眼,只好退而求其次。”
——————————–分割线———————————
梦梦有话要说:
因为设定尚水是个以游牧为生的国家。游牧民族民风粗犷。所以梦梦才特意给他们的说话方式加入了一些方言色彩。可以想象一下裸着一边肩头另一边挂着兽皮粗衣,拿着老海碗一边喝酒一边扯话聊天的纯朴牧民的形象哦,嘿嘿。
第九十五章巧错
魑裟邪低头瞧瞧自己殷红衣衫,嘴角微微抽搐。他的红衣太过显眼?他可不曾觉得小美人儿一袭紫衣何时不显眼?
霜洁见魑裟邪一副想要发作却又无从发作的模样,唇角亦微微扬起。
越过人群看去,南门外摆设一片凉棚,棚下坐着的,皆是些富贾名商、抑或高官皇戚。
此刻虽是夕阳西斜,大漠之中却依旧暑气蒸腾。这般平日里享惯了福的富贾官员们便是有侍从从旁打扇,亦是一个个拿着丝帕不住拭汗。尽管如此,众人依旧耐心等待主角登场。
看来能与一国帝王攀上姻亲,诱`惑极大,才使得一班人宁肯这般委屈辛苦。
不去理睬脚下甚嚣尘上,三人各自坐定,闲聊一回,场下喧嚷声蓦地消失。心知当是尚水新帝与其母后出场,三人视线齐齐投向南门城楼之上。
果不其然,皇城之内,只见两顶华盖并肩向南门而来,后面两列宫娥穿着不似红妆娇柔更似戎装飒爽,随后两班侍卫更是个个显得骠强健壮。
见此阵仗,御紫炎心中暗叹,尚水虽是贫瘠之地,兵力却是不容小觑。
定睛瞧去,稍大的一顶华盖之下,一名刚及弱冠的少年皇袍在身,举手投足尽显王者贵气,眉宇间虽是稚气未脱,却也称得上俊美。最引人注意的,乃是那一双目光灼灼的双眼,内里透着明慧、智谋,精明内敛、收放自如。
御紫炎心底暗叹一声“英雄出少年”,父皇选中此人作为联盟,不难理解。只是……如此精明算计之人,岂会没有野心?眼下他初登大宝,势力未定或仍与御寰交好,待羽翼丰满,雄鹰长成,此人又岂是甘心委身盘踞于这一片荒芜漠地之辈?
父皇,你这一步棋,是早已全盘在控,抑或险赌一着?
水尛湸刚登上城楼,南门下众人整齐划一震天连呼“万岁”,看来水尛湸即位不过半年时间,却是深得人心。此人实力,愈发不可小觑。
御紫炎默不作声,目不转睛注视着城楼上水尛湸意气风发一扬手臂,门外顿时鸦雀无声。看来此人不止得民心,君威亦盛。御紫炎愈发关心此人到底能否与父皇长期和平相处。
“今日众位来到此处,相信皆知是为朕的皇母择选夫君。”
城楼上水尛湸嘹亮清脆的声音响彻方圆五里。
此人内功颇为深厚——御紫炎心中暗想。
“选择方式颇为简单,只待皇母相中何人,此人便是朕之皇父。”
水尛湸说罢,便恭敬地请上他口中所指皇母。
众人见“天母”站出,皆屏气凝神,想要一见“天母”凤颜,却不想天母却以一袭白纱掩面,只是看那婀娜娉婷身姿,便知是位美人。
况且听说新帝乃是“天母”十五岁时所出独子,是以今年“天母”也不过三十岁芳华,对于平均寿命长达五百岁的世人,尚算是年轻少妇。
御紫炎脑中回忆关于这位“天母”的信息。
水尛湸之母柔妍,本是尚水漠北一个小部落族长之幼`女。只因水尛湸之父,也就是上水前任皇帝水砂燎北上狩猎时偶然惊鸿一瞥,贪恋柔妍倾城美貌,才将其接回宫立为贵妃。柔妍进宫之时也不过十三岁少女,诞下水尛湸时也仅有十五岁。
想一个小部落族长之女,无权无势,妙龄少女一面要抚养皇儿,一面还要面对宫中三千佳丽明争暗斗,其中辛苦,恐怕亦不为外人道吧?
不过,此女可安然无恙活至今日,并且贵为一国天母,想来也并非寻常人物。无论是心计智谋,胆识韬略,怕都得高人一等。
就在御紫炎心中暗自品评柔妍为人之时,只见柔妍缓缓扫视场下一周,随后视线似飘向御紫炎三人所坐之处。
不知是否错觉,有一瞬间,御紫炎仿佛觉得自己的视线与柔妍的对上,并且由柔妍眼中,御紫炎似看到一抹笑意。
不待他仔细确认,柔妍却已收回视线,水尛湸附耳过去,与柔妍低语几句,随后一点头,亦
第39回
看向御紫炎。
水尛湸似乎先是一愣,随后唇角亦擒起一抹笑意,拱手扬声说道,“皇母看中那位年少公子,还请公子报上家名,另外,请问公子是否家中已有妻室。”
御紫炎手肘一戳魑裟耶,“问你呢。”
“哈,小美人儿,说错了,人家是在问你呢。”
“——”
正在御紫炎想要嘲笑魑裟邪毫无常识之际,水尛湸声音再次响起,使得御紫炎顿时无言以对。
“阁上那位紫衣公子,还请公子报上家名。”
暗呼一声头痛,御紫炎却依旧起身回礼,亦扬声回道,“承蒙天母娘娘凤恩错爱,只是在下并非前来招亲,只是路过凑个热闹罢了。”
“相见即是有缘,公子不妨与哀家见上一面,再回绝这门亲事也不迟啊。”不待水尛湸开口,柔妍却是悠悠说道。
其余众人此时亦是将视线纷纷投向御紫炎,发现阁上之人竟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有不可思议的,有艳羡不已的,亦有心生嫉妒的。
但最多的,还是以为一未及弱冠的少年与三十岁的天母实在算不得般配,不知天母到底作何打算,竟选了一黄口小儿做新任夫婿。若是二人当真完婚,那新帝岂不是要对一个比自己还要年少的少年叫一声“皇父”?
御紫炎见下面人多口杂,亦不想站在远处任人观赏,况且这不失为一个可近距离观察水尛湸为人的机会。思及此,御紫炎不再赘言,身形微动,众人只见一抹紫色幽影翩然落至南门城楼之上。
“草民慕紫幽见过皇帝陛下。”御紫炎躬身施礼。
“大胆贱民!见了我皇帝陛下竟然不行跪拜之礼?”
不待水尛湸开口,他身后一名侍监尖声喊道。
御紫炎微微蹙起眉,却并未答言。
水尛湸是尚水皇帝,却不是他御紫炎头顶之“天”。
水尛湸不动声色瞥了身后侍监一眼,侍监顿时噤声,脸色惨白。
御紫炎注意到侍监神情变化,心中暗想,这水尛湸在宫中似乎手段极为厉害呢。
“公子不必理会那无知奴才大呼小叫。今后朕还要尊称公子一声‘皇父’,自然不能让公子对朕行此大礼。”
听了水尛湸之言,御紫炎微微抬眼瞧去。
不知为何,御紫炎总觉得眼前这位尚水新帝眼中尽是戏谑笑意。
“陛下、天母,请恕紫幽直言,紫幽尚且年幼,无才无德,实在配不上天母如此尊贵之人。陛下与天母英明,还望陛下与天母放紫幽离去。”
御紫炎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心中惦记着月非医以及“上古遗迹”之事,御紫炎可不想在此惹事上身。若是当初知道竟会被如此荒唐之事找上,他定不会一时兴起提议来看什么“天后招亲”。
“公子且慢。”
水尛湸身子微移,来到御紫炎近前,以传音入耳说道,“你家主子不曾交待你是该如此与朕接触么?”
水尛湸此言一出,御紫炎转身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
同样传音入耳,御紫炎说道,“陛下此言何意,紫幽不明。”
“呵,没想到御寰陛下竟派了个如此有趣的影卫来此。或者说,朕该称一声‘三皇子殿下’——”
“你为何……”御紫炎圆睁一双紫瞳,瞪视水尛湸。
水尛湸却是露出一个狡黠笑容,衣袖微扬,转身离去。
既是水尛湸提及父皇,御紫炎便无法轻易甩手离去。
见水尛湸转身走下城楼,御紫炎亦是心知此事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询问清楚。无法,御紫炎只得跟上。
见城楼之上皇帝陛下、天母以及紫衣少年一同离去,众人不知这“招亲”到底是已尘埃落定抑或另有变数。场下众商贾高官并不死心,不信堂堂天母竟会选一黄口小儿委身下嫁,于是默契的一齐静静等候下文。
其余人见凉棚之内众人不曾动弹,纷纷猜测是否后面仍有热闹可看,犹豫着是该各自散了还是继续等待。
撇下宫门外众人,水尛湸与柔妍已是领着御紫炎来到御书房。
水尛湸并未上座,而是捡了张待客的木椅坐了,柔妍也随意捡了一张椅子坐下。御紫炎见二人此时并未端出皇帝、天母架子,况且方才水尛湸已点破他皇子身份,于是他索性不再客气,自顾自坐下。
柔妍此时摘下白色面纱,惊鸿绝艳的容颜似乎使得整间御书房平添几分光辉。柔妍三分柔美、沉鱼落雁,七分峥嵘、英姿飒爽,竟是位女中豪杰,御紫炎心中忍不住暗赞一声绝世芳华。
“父皇可是曾与陛下约定遣人来与陛下会面么?”御紫炎开门见山问道。
“——”听御紫炎如此一问,水尛湸与柔妍皆是一愣。
“怎么?难道三殿下到此不是受御寰陛下所托么?”
“紫炎倒想知道,陛下是如何得知紫炎身份的。”
“三殿下这眸色发色,并不难认。”
水尛湸笑意吟吟上下打量御紫炎,随后说道,“只不过,听说御寰三殿下生的一副天人之姿,倒是令朕犹豫了片刻。”
“是紫炎失礼了。”御紫炎微微欠身说道,随后服下一颗还颜丹,顿时恢复本来面貌。
“好漂亮的孩子!”一旁柔妍不禁赞叹一声。
“现在,不知陛下是否可以告知,父皇是如何与陛下约定遣来之人会面方式的?”
“如你所知——”柔妍嫣然一笑,“以哀家招亲为名,将御寰陛下遣来之人招为湸儿‘皇父’。”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九十六章 水氏叔侄 (改后)
章节字数:3646 更新时间:10-06-15 01:06
第九十六章水氏叔侄
“如何?”
尚水一部落,布置华美的大帐内,默单膝跪倒在地。
“麟未能与尚水帝会面。”默回道。
“嗯?”御天行冷声反问一字单音。他手下,不留无用之人。
“招亲场上阴差阳错,幽先一步被尚水帝带走。麟恐节外生枝,未曾露面。”
“——”
闻言御天行微微抬眼,心中却是生出些疑惑——是他?他为何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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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水皇宫,御书房。
“——”
御紫炎微微沉吟片刻,随即问道,“既是如此,娘娘又是如何判定紫炎便是父皇遣来之人的呢?”
“御寰陛下传来密函,提及来人便是一袭紫衣,招亲当日站于南门东侧高阁之上。”
“呵。”
御紫炎不禁失笑出声,“看来是紫炎凑巧占了别人的位子,才招来这般误会。”
“呵,看来应是如此了。”柔妍亦轻笑出声。
“——”
水尛湸双眼之中一抹精光闪过,不待开口,御书房门外侍监通传,“启禀陛下,禮王爷觐见。”
“传。”
听门外报上之名,水尛湸眼中精光乍逝,唇角现出一抹喜意。
侍监应声推开御书房门,走进房内便是侍监口中所说“禮王爷”。
御紫炎看向来人,“禮王爷”,正是午膳时隔壁那二人口中提及的水尛湸幺叔。
此人此时出现在御书房,或许——
“原,你来了?”
御紫炎心中正自猜测,水尛湸抢先一步迎向来人,双眸之中闪烁着的光芒,掩不住的喜悦,仿若得了糖果的孩童,哪里还有方才一脸精明算计的模样。
“尛儿——”来人反手关上房门,才一脸宠溺的唤道。
“你来得好慢。险些错过一场好戏。”水尛湸笑意吟吟的佯嗔道。
“族里有贵客到访,我花费些功夫安顿好客人,才来得晚了些。”
御紫炎见来人不似多数尚水人粗犷豪放,谈吐之间倒是添了几分文雅。年龄看起来比水尛湸长不过三五年,眉宇之间却是透着意气风发、尽显王者霸气。
若非事先知晓尚水新帝乃是水尛湸,或许御紫炎会误以为迟来之人才是尚水真正的帝王。
御紫炎打量来人之时,来人已注意到御紫炎存在,目光投来,问道,“这位——想必便是御寰陛下遣来助你之人了?”
听来人如此一言,水尛湸“咯咯”笑开,“不是不是,弄错了,不过,这位也是御寰陛下的人,而且还是那位陛下跟前的红人!”
被水尛湸清灵的笑声感染,御紫炎唇角亦勾起一抹笑意,不想水尛湸竟是如此直爽之人,抑或水尛湸只在这“禮王爷”面前才会如此活泼开朗。
无论为了那般,见了水尛湸这般率性模样,御紫炎也不再去计较水尛湸方才那最后那半句话。
“御紫炎见过禮王爷。”御紫炎由座椅之上起身,欠身说道。
“原来这位竟是御寰三殿下?!”
来人一愣,旋即勾唇微笑,豁然扬首道,“水砂原可是来迟了,怠慢了贵客。”
“王爷府中亦是贵客,何况蒙陛下与娘娘相迎,已是紫炎荣幸。”
心中并未对水砂原的强势生出反感,反而觉得有种英雄惜英雄的亲切感,御紫炎半玩笑客套道。
“哈哈,三殿下虚怀若谷,难怪御寰陛下对殿下宠爱有加。”水砂原倒也不客气,口无遮拦的说道。
对于这几人三番四次提及御天行,御紫炎眉梢不动声色的跳动几回,终是不曾解释。
当年在宫中各种流言蜚语凭水尛湸之能自然可以轻易得知。如今几番试探,不知意欲何为,御紫炎只道以静制动,默观其变。
“你们两个小子,莫要将人人都当做你们一伙。小心惹恼了三殿下,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们求情。”
坐在一旁的柔妍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全然没有“天母”之威。
“三殿下岂是这般小气之人?”
水尛湸毫不在乎的回道,“想必三殿下进了尚水也听说一些传闻,自然见怪不怪。三殿下,是也不是?”
“陛下可是指有人传言陛下与禮王爷‘关系匪浅’?”
“什么‘关系匪浅’?”
水尛湸一双手臂环住水砂原的腰身,仰头笑意盈盈与身边之人对望,口中说道,“我们根本是——叔,侄,相,恋。”
“——”御紫炎一时语塞。
早知尚水民风开放,尚水人性情直爽,却也不曾想水尛湸——尚水皇帝竟然如此轻易在生人面前坦诚自己与亲叔恋情。
见二人坦然神色,深情对望的目光,眼中只有彼此身影,不知为何,御紫炎心中竟生出一丝向往。
水砂原亦反手拥住水尛湸,片刻后,转而戏谑的挑眉看向御紫炎,见御紫炎对他二人亲密举动并未露出半点鄙夷之色,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神情,话音之中带着一丝笑意开口说道,“三殿下果然乃是‘同道中人’。”
御紫炎且笑不语,前世今生,在他眼中,两情相悦便好,无关道义、无关性别、无关血缘。
所谓爱恋,无论是非对错,只求问心无愧,手中幸福需得自己勇于争求,否则便永远只能不战而败——他一直都明白这道理,只是,冷眼旁观,通透豁达;身陷其中,却是一味逃避怯懦,若非如此,夜禹桥也不会……
心中暗叹一口气,到底想不起前世残缺记忆。这般不清不楚感触,使得御紫炎总是介怀。
若是为了一个记也记不起的缘由,他又何必于阎府许愿做个无爱之人?若是记不起缘由,何不干脆忘尽前尘,一片空白从头开始?世事弄人,真真可笑又可气。
“陛下既已登基,且今日紫炎见尚水百姓对陛下甚是拥戴,不知这‘相助’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御紫炎摒去心中浑噩,转而问道。
“哼!”
听御紫炎如此一问,水尛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不是朝中那般迂腐老儿,对我与原相恋之事百般挑剔,使得有心人得以借题发挥,觊觎这帝位。
真是笑话!朕争那张破椅子正是为与原正大光明在一起,否则谁要整日批些无聊奏折、管些繁杂琐事?便是朕不坐这皇位,也是传与原来坐,哪里轮得到那些无知莽夫?!梦话须等睡了再说!”
“呵,尛儿。”
水砂原笑着轻弹水尛湸额头,“又耍些小孩子脾气。你不去坐这皇位,柔妍哪里能顺利与善呼洛相聚?为了柔妍,你也要忍耐。”
“知道啦!”
水尛湸不悦的扬声说道,“在你眼里皇母与你那结拜兄弟总是重要过我!”
“好了湸儿,你二人打情骂俏自去无人处,莫要再在三殿下面前扮些儿女情长,仔细被人取笑!”
柔妍笑着阻止二人继续旁若无人“深情款款”的对话。
“请恕紫炎冒昧一问,既是娘娘早已心有所属,为何又要办这招亲仪式?”御紫炎对几人戏言权作不知,径自问道。
“天母婚宴,普天同庆,自然是给那些蠢货找个机会出头惹事。”
水砂原仍自拥着水尛湸,满是不屑地说道。
“如今紫炎无意之间却是坏了三位计划,甚感抱歉。”
“殿下言重了。”
水砂原挥挥手,示意御紫炎不必介意,一面毫无顾忌的拥着水尛湸同坐在一张椅子之内。
“只是如今该如何是好?”御紫炎思索片刻,提议道,“不如紫炎设法联络父皇遣来之人,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殿下若是愿意出面相帮,朕自是欢喜。”
水尛湸懒懒倚在水砂原怀中,媚眼如丝,投给御紫炎一个暧昧眼神。
御紫炎注意到水尛湸话音刚落,身子便是微微一僵——水砂原环在水尛湸腰间的手暗中使力,可是不曾逃过御紫炎的眼力。
御紫炎心中暗叹这二人着实爱玩,却是苦了他只得佯装无知无觉。
“既是如此,紫炎就此告辞。迟些时候自有正选之人前来与陛下接洽。”
不想再作停留,御紫炎起身想要告辞离去。
“殿下难得来一趟,该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不如本王陪同殿下一道前去寻人,事情了结后,本王招待殿下到族中做客。”
水砂原说得轻松,御紫炎心中却是一声冷笑,怎么?想要监视他行动?抑或想要以他为人质牵制父皇?
只可惜他若想遁走,任凭谁也难拦得住。况且如今父皇早已不记得他这三皇子,便是擒住他,怕也是没有半点用处。
“宫中正事要紧,王爷不必费心招待紫炎。”
御紫炎心中虽是冷笑,面上却是依旧谦和有礼,婉言相拒道。
“诶——殿下太过客套,正巧族中贵客小住数日,相信月宫主与殿下定能融洽相处。”
听水砂原提到“月宫主”三字,御紫炎不动声色、衣袖中却已攥紧双拳。
“月宫主?”
御紫炎声音没有半点起伏,“王爷莫非与千月宫的月天月宫主相识?”
“不错,正是千月宫主,月天。”
水砂原探究的目光久久不曾从御紫炎身上撤去,只可惜不曾从御紫炎身上看出半点破绽。
第九十七章试探,质疑
“怎么?殿下与月宫主亦是旧识?”水砂原继续试探御紫炎。
虽说他与千月宫宫主一直保持来往,水尛湸争夺皇位之时,除了御寰帝,千月宫亦是一大助力。只是,千月宫主月天身份实在太过神秘。几次见面,月天皆以假面示人。
水砂原虽是暗中查探千月宫底细已久,却迟迟不得线索。
今日巧遇御寰三殿下,竟似是与月天相识,种种巧合,不得不令他起疑。
水砂原两番试探,御紫炎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原来父皇暗中还以“月天”身份牵制着水砂原。
看来对于水尛湸,父皇早已有了万全之策,他的担心,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只是此时,对于水砂原探究眼神,御紫炎心中有些不耐——他本是无心来看个热闹,却无端被人一番打量品评。
这般肆无忌惮审视目光,仿若想要将他由头至脚透视个遍。
为何到了何时,他总是脱不开这些审视目光?方才他再三选择无视,只为他以为初到人家地盘,被怀疑防备,也属正常,却不想如今却更是变本加厉了。
感受到御紫炎的不悦,水尛湸不动声色以手肘戳了戳身后那个习惯了审视怀疑一切的男人。
水尛湸的直觉告诉他,这位三殿下绝非如表面看来温润如水。若是此刻贸然惹恼了他,或许与御寰帝缔结的盟约会毁于一旦。
明了水尛湸之意,水砂原懒懒收回视线,有些邪魅的对着怀中人一笑,传音入耳说道,“尛儿可是怕了这三殿下?”
听水砂原竟如此挑衅,水尛湸亦挑眉传音入耳,“是啊,我可是怕三殿下如此妙人在眼前,将原的心思勾了去。”
“呵。”
水砂原唇边笑意更深,低声说道,“待会儿回去你便知道,我的心思是被谁勾了去——”
水砂原一句话虽是声音压得极低,只可惜御紫炎功力太高、耳力太好,想要装作听不见都难。
心中暗自翻个白眼,御紫炎只得再次说道,“王爷似乎还有事忙,紫炎便不再打扰,先行离去。入更之前,紫炎定当带回人来。王爷与陛下大可放心。”
丢下一句话,御紫炎便径自起身离去。
出了尚水皇宫,又服下一颗易容丹,御紫炎也不去理睬仍自等待围观在南门外的人群,一路施展轻功回到“芜月”。
一路上心中不豫稍稍散去,却依旧不快。待到了芜月门口,才想起不知霜洁与魑裟邪是否已先行回来。心中对自己骂了一声“糊涂”便要上楼看看二人是否在房里。
谁知不待他走进客栈,一抹月白色拦在面前。
御紫炎心中不快加倍,满面寒霜仰头看去,一张墨黑流金的假面映入眼帘。
御紫炎先是一愣,旋即,莫名的,心中不快一扫而尽。
“天——”
心中本是疑惑少年为何无端出现在尚水都城水芜。御天行特意与默确认过影卫一部并未派遣少年来此,且根据默回报,少年身边并未有白尘随行,反而是一邪律男子与一清秀女子随行。
心中反复不得安宁,御天行遂决定离开水砂原部族,来到少年下榻处。却不想如此巧合,刚刚来至门口,便与少年遇上。
少年抬头之时,还不知为何满满升腾着怒气,带抬头看向自己时,御天行却注意到少年满面寒霜瞬间消融。
少年心情的变化,可是因为自己?——这一认知使得御天行心中莫名一动。
“紫幽为何在此?”御天行开口问道。
“……”
御紫炎心中一顿,旋即一想,他唤的是“紫幽”,而非幽,那么,自己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一问,只是一问?
“随魑裟邪追踪月非医到此。”
终是决定将他仍当做“月天”,御紫炎此刻,选择“相信”。
“可是有何结果?”
“暂且没有。”
“听说你刚才在尚水天母招亲仪式上被天母看中?”
带着一分质问口气的话刚出口,御天行便有些后悔。但话既已出口,再无收回可能。
“——”
御紫炎心中莫名一寒,声音转冷,“请问此刻对天而言,我是‘紫幽’,抑或‘幽’?”
“我……”
御天行不曾想到少年早已知晓他的身份,此时被少年一问,迟疑片刻,终是轻声叹息,“此刻,我只愿你唤我一声‘天’。”
“好,既是你如此说,紫幽便回‘天’一句——无可奉告。”
御紫炎露出一个笑颜,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他御紫炎并非愚钝之人。御天行虽是如此说,御紫炎心中却是明了,他心中疑心已定,再难释怀。
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对他“知无不言”——更何况,事实为何,这男人是所有御寰影卫之主,自会有人与他禀报,但不会是“紫幽”。若是想由他口中得知,那也只会是以“幽”之名。
“——”
御天行自是听出,方才那一声“天”却是不同之前,一个字,却透着阵阵寒意。他……不该对他起了怀疑么?
“‘天’若是无事,紫幽便要办自己的事去了。”
御紫炎淡淡撇下一句,便绕过御天行进入客栈。
眼前再不见那一抹紫色身影,御天行心中怅然若失。熟悉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却说不分明这是为何。
为何?是月天,抑或御天行,对他,有区别么?当他是“紫幽”,抑或“幽”,对他,又有区别么?
为何少年如此执着称谓之事?抑或,是自己遗漏了什么?若是如此,自己又是遗漏了些什么?……
心中不豫更胜,御紫炎走上二楼客房,见霜洁与魑裟邪已是等在自己房间之内。淡淡交待了一句,御紫炎便又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见御天行依然立在原处,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阵隐隐难辨的刺痛。不去思考那刺痛到底为何,对御天行视而不见,御紫炎低头离去,也便不曾看到背后御天行眼中那复杂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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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紫炎在一处古董店门口站定,抬头看去,苍劲有力“古兰轩”三个字赫然写在牌匾之上。御紫炎一眼辨认出,这是御天行的笔迹,并非惯用右手时的笔迹——世人只知御寰帝惯用右手,写得一手出神入化好书法,岂知御天行左手写就的书法,更加显出他本人傲视天下的王者霸气。
蓦然想起那时御华殿内御天行手把手教他研习书法的情景,御紫炎微微仰头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再张开眼时,一双紫瞳之中已是清明一片。
走进古董店,御紫炎径直走向正坐在柜台上算账的掌柜。
感到有人靠近,掌柜抬起头来。
造型独特的金丝眼镜背后,一双慈眉善目。
掌柜乐呵呵的说道,“小公子想要些什么?”
苍老的声音,透着慈祥和蔼。若是不知掌柜真实身份,御紫炎定不会想到眼前老者只是乔装,满是皱纹的面皮之下,乃是正值中年的尚水影卫掌事——麟。
“我想买块玉。”御紫炎状似不经心的在柜台上敲着手指。
注意到御紫炎手上轻击的节奏,掌柜又问道,“不知小公子想买什么样的玉?”
“刻着凤凰图样的翠玉。”
“哎呀,真是不巧,店里本是有一对玉,一块是凤,一块为凰,只可惜刚被人买了去。不知公子可愿看看刻了麒麟纹样的紫玉,已是本店珍藏之上品。”
“那我要先看一看做工如何再做决定。”
“既是如此,公子内室请。”
掌柜侧身一让,将御紫炎带入内室。
待麟关上房门,御紫炎欠身说道,“今日无意中坏了你的行动,抱歉。”
“无妨。我传信与默,才知你便是幽。默回信说要我静待你来寻我。”
“我今日见了水尛湸母子以及水砂原。”
御紫炎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那三人,你之前可是有过接触?”
“尚未见过。怎么?”
提起三人,麟眼中再无慈祥之色,变成一双慧眼如炬。
“三人皆不简单。小心与他们周旋。”
“幽言下之意,并不信任他们?”
“主子扶植水尛湸登上帝位,而后与他缔结盟约,自是也要防他羽翼丰满之日便是毁约之时。”
“麟明白了。自会多加小心。”
麟点头应道,“此次婚宴,幽一起参加么?”
“不。”御紫炎淡淡吐出一字,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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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芜月,御紫炎却发现御天行竟坐在他的房内,一旁站立霜洁。魑裟邪则是无事人一般斜靠在御紫炎床头。
御紫炎先是心底一惊——他在此处见到霜洁,难道——
御天行坐在桌前,见少年走进门一眼看到自己先是一愣,随后又面无表情走到床前,伸出白嫩小手指指魑裟邪,又指指房门,冷声说道,“你,回自己房去。”
对于少年无视自己的行为,御天行心中腾起一阵怒火。
“紫幽!”
见少年不曾反应,御天行声音愈发冷了几分,“幽。”
“主子。”
御紫炎原本只是掩饰心中疑虑,才故意对御天行视而不见。然而此时听御天行如此厉声对他喊喝,加之忆起方才在客栈门口被质问一事,御紫炎倔强劲也冒了上来。
见少年应声转身单膝跪倒,御天行心中莫名一阵烦躁,冷声说道,“霜洁退下。”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九十八章 赌气 (改后)
章节字数:3846 更新时间:10-06-15 02:10
第九十八章赌气
“霜洁退下!”
起初见这位带着假面的男人出现,霜洁便觉得此人与殿下关系不寻常。那种高高在上不容人反抗的气势,亦是似曾相识。
假面男人进房之后便一直冷着一张面孔默不作声,霜洁不曾言语,却是奇怪那个平日聒噪得很的魑裟邪竟也不作声问东问西。
此刻听到假面男人唤殿下为“幽”,而殿下唤男人为“主子”,霜洁方才惊觉此人正是陛下。
感受到陛下怒气,霜洁自觉退出,只是心底为殿下捏一把冷汗——毕竟如今陛下心中已不记得殿下,于陛下,殿下不过只是一名影卫,是下属。
虽是心中疑惑陛下为何会特意现身此处等待殿下归来,亦是疑惑陛下为何会以这般打扮示人,却知一事——对于手下之人,陛下决不会心慈手软
第40回
,更不会允许以下犯上。
偏生今日殿下似是心情不佳,虽说此次陪伴殿下出门发觉殿下较之从前情绪丰富了些,甚是令她欢喜,不过如今在陛下面前,还希望殿下不要一时忘了分寸冲撞了陛下招致皮肉之苦才好。
丢下手中扯着的魑裟邪,霜洁立在房门口,脸上现出一丝焦虑。
“不必担心小美人儿,他老爹不会将他怎样的。”
魑裟邪竟不去计较霜洁对他如此无礼行径,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霜洁闻言侧头瞥了魑裟邪一眼,“你早知殿下身份?”
“丫头,这世上之事,我不知的,极少。”魑裟邪一脸得意地说道。
“是,‘老人家’——”霜洁漫不经心的回道。
“——”
见霜洁此刻心思并未在自己身上,魑裟邪也不去与她继续斗嘴磨牙,指指自己房间,“奉劝你一句,不要待在这里碍眼。丫头,陪我这‘老人家’下盘棋去。”
心中虽是放心不下,霜洁却也明白陛下与殿下二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牵念只能靠那二人自行理顺。暗叹一声,霜洁头一遭顺从魑裟邪的建议随他一同离开。
门外无关人退去,门内,二人默然无声。
“……”御紫炎仍旧单膝跪着,不曾动上半分。
“……”御天行周身温度降了几分,怒视着地上跪着人儿。
“抬头。”御天行冷冷说道。
眼见少年虽是依言抬起头,却是依旧眼睑低垂不曾看自己一眼。御天行心中怒火更胜,放在座椅扶手之上的手一用力,扶手上陷进十个指印。
“看着朕!”
御天行注意到少年嘴角似是闪过一抹冷笑,随后缓缓抬起眼睑,一双紫瞳一如既往清澈透明,不,该是较平常冷了许多。御天行不曾错过少年眼中一抹怨尤颜色。
“你在气什么?”
本是怒气正胜,看到少年露出这般神情,话一出口,语气却又软了下来。
似是觉得十分难得,平日总是浅笑着的面容如水一般平静无波,一直辨不出真正喜怒的人儿,此刻却是流露出真实情感——正如上次少年在他怀中无声落泪。
御天行莫名觉得,此时,少年罩在心上的厚厚外壳现出一丝裂缝。
“——”
本以为御天行见到自己如此不敬放肆,定是一番狂风骤雨,说不定还会重重给自己一掌。却没想到御天行的语气却蓦的一软,甚至算得上低声下气。
其实不曾气,只是心中有些不豫——只为这人的怀疑,只为这人以主子的身份冷言冷语。
其实不曾气,只是心中有些……委屈。
然而,又是只为这人突然软下来的语气,心中便不再有不豫;只为这人突然软下来的语气,心中的委屈……更重。
抿了抿唇,御紫炎低声嘟囔到,“我没气。”
殊不知在御天行眼中这近似于撒娇的神情是多么可爱、令人怜惜。
待反应过来时,御天行已将跪在地上的人儿抱起在怀中。
一只手自然而然的轻抚着少年泛着紫芒的发,细腻柔软的触感,似乎已经历过千万次。怀中少年的温顺使得御天行莫名觉得舒心。
有多久不曾被这男人如此抱着了呢?——御紫炎闭上双眼掩住紫瞳之中不期然流露出的安心与怀念。
有多久不曾被人如此温柔的安抚了呢?——御紫炎努力回想上一次任性发脾气的时候……或许,从未有过……
仿佛听到什么在慢慢瓦解的声音,御紫炎突然觉得倦了、乏了。或许,他依旧渴爱;或许,他的心依旧不适合冷硬坚强……
“你在气什么?”
御天行再一次问道。少年的温顺,使得他心中隐隐存着份期待,或许,这一回,自己能懂得真正的他。
冷润悦耳的声音就在耳边,御紫炎下意识的将一颗头颅向“父皇”的怀中埋得更深些,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满含着撒娇的意味,“说了我没气——”
“气我怀疑你?”御天行说出心中所想。
话一出口,御天行便感到怀中人儿身子一僵。
“说中了?”
御天行叹息一声——少年果然在介意。
衣角一沉,御天行低头看到少年手中正攥着他的衣襟一角。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从不知少年竟是如此可爱。
拍拍少年的背,“对不起。”
怀中小脑袋似是动了一下,却并未抬起。
“你是‘紫幽’也好,是‘幽’也罢,你便是你。”
誓言一般,御天行缓缓说道。你便是你,只是你,可以令我如此软语轻言;你便是你,只是你,可以令我放下帝王尊严;你便是你,只是你,可以令我道出一声“对不起”。
攥着衣角的手又紧了紧。沉默了片刻,怀中的小脑袋上下动了两动,又不动了。
御天行暗暗长叹一声——此刻心中不断涌出的这般满足欣慰的感觉,为何总似怀中人儿的全心依赖已是迟来了许多年的等待?心中不断涌出的暖意,这般感触是否便是世人口中所谓“幸福”?只希望时间静止在此刻,只希望怀中人儿永远不再离去。
许久,当御天行听到怀中人儿渐趋平缓的呼吸声,才发现原来少年竟在他怀中睡着了。
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御天行不曾知觉,此时自己眼中满意的柔情能令百炼钢化为一滩春水。只可惜,他柔情以待之人,已是沉入梦乡。
轻轻拂过少年睡穴,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些,御天行打横抱起少年,走至床边,抱着少年和衣躺下。发现少年身子一沾床,便向背后墙壁贴去,御天行剑眉微蹙,这人儿,睡觉时喜欢靠着冰冷的墙么?
伸手将少年揽回怀中,少年似乎还在寻找墙壁。
御天行转念一想,莫非他是喜欢背靠着什么睡觉?心下想着,便将少年翻转,使得他背靠向自己,果然少年顿时安分了下来不再乱动,只是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双手臂交叉着抱着两边肩头,一双腿折起贴向小腹。
上次在湖心小筑之中不曾发现少年睡觉时竟是这般姿势。难道这才是他平日里睡着时的模样?御天行心中不禁疑惑——为何是这般奇怪的睡姿?
虽是不明,御天行却不曾放开环着少年腰身的手臂。摘下假面,御天行亦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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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之中,御紫炎只觉得背后不似平日一般冷硬,却是传来阵阵暖意,并且柔软非常,甚是舒服,不禁再向后用力靠一靠,尽情汲取着这难能可贵的热量。
睡梦之中,御紫炎仿佛看到了一个女人模糊的笑脸——那个女人……是夜禹桥的母亲吗?是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吗?
心里一阵酸涩,却又隐隐有着一丝甜蜜。女人似乎在对他说要他幸福。那一刻,御紫炎有种错觉,或许,这一次,他真的可以拥有幸福……
“曼珠——”
脑海中,御紫炎再次呼唤着那个名字,却依旧,得不到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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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今天过生日,你也一起来庆祝吧?”
梦中,御紫炎恍惚看到一个初中生打扮的可爱女孩正满脸羞涩的对夜禹桥说话。
“——”
夜禹桥还不曾说话,便听到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唉,学长不可能去啦。他要回家念书,还要帮阿姨做家务。学长可是个标准的好孩子呢。”
夜禹桥张了张嘴,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笑着说,“是啊,你们一起玩的开心点。”
“咦?学长不去吗?可是学长和……不是兄……吗?”
“快点,走啦……已经去订位子啦。”
夜禹桥微笑着看着一群学生有说有笑走出学校。
低头整理整理衣服,夜禹桥也走向回家的路。
“禹桥,回来了?你有没有看到我和你爸给……准备的生日礼物?”
刚进家门,夜禹桥的养母就站在门口对夜禹桥问道。
“没有啊。”
夜禹桥摇摇头。
“真的没有?”
夜母带着一丝质疑的再次问道。
“没有。”
夜禹桥心中冷了几分。说什么标准的好孩子。每次……找不到东西,母亲都会这样质问他——
“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帮您找找看。”
夜禹桥仰起脸,微笑着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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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御紫炎的手紧握成拳,双唇微微翕张着,无声呢喃。若是御天行此时醒着,便能看到,紧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的御紫炎,口中无声念叨着,“不是我,为什么总要怀疑我。明明是……故意——”
……
第九十九章天师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床上时,御紫炎便醒了过来。闭着眼叹息一声,昨夜似乎梦见了些令人高兴不起来的往事。
稍稍放松一下蜷缩着的身子,御紫炎原本还带着朦胧睡意的双眼蓦地睁大。
低头看去,果然腰间一只宽阔的手掌并非错觉。背后温暖的体温、萦绕鼻尖熟悉的冷香,御紫炎突然觉得有些头痛——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三番两次在“月天”面前不由自主流露出真实情绪。
“月天”、父皇,本就是同一人。可是,面对“月天”时,他为何总是情不自禁放松心里那一道防线,为何总是忍不住想要任性妄为?
背后人搭在自己腰间的重量忽然一轻,御紫炎心中一紧,以为御天行醒了。忙闭上双眼想要装睡。可是半天功夫,不见背后再有动静。
御紫炎缓缓张开双眼,小心翼翼转过身,面向御天行。
经过一晚,易容丹的药效已经过去。此时,御紫炎眼前的,正是那张曾经朝夕相处、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四年多过去,岁月却没有在父皇脸上留下半点痕迹。想想也是,这里的人如此长寿,父皇三十四岁的年纪根本还很年轻。
四年了,他已有四年不曾为父皇庆祝生辰了啊……
不自觉低头看看,当初他为父皇编的环佩,父皇果然已经不再戴在身上了。自己也真是的,既是父皇已不记得他,有哪里还会戴那个不值钱的物件儿。
忽略心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御紫炎抬头仰望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父皇,如今紫炎只能在心底默默唤你一声父皇了。
父皇,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父皇,这些年你可是一直在为国事操劳?
父皇,这些年……你可曾……爱了别人?
御紫炎正自望着御天行的脸发呆,甚至不曾发现御天行的双眼早已睁开。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被上方传来的声音骇了一跳,御紫炎这才惊觉那人已醒了,而且看那双流金黑眸中没有半点睡意,不知在自己看着他出神时,他已是看了自己多久!
迅速将视线移开,御紫炎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那便是在看着我发呆?”御天行话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御紫炎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忽又想到一件事,“你装睡?!”
看着眼前少年气鼓鼓的模样,心情大好,不禁想要再多捉弄这人儿一回。
“你方才不也是想要装睡?”
“我——”御紫炎理屈词穷,想要起身,却被御天行一把揽回怀中。
慵懒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不复平日里的冷润,却更带着一丝别样的诱`惑,“再陪我躺一躺。”
听到御天行话音之中似是带着几分疲惫,御紫炎不禁躺回御天行怀里,十只手指不自觉搅在一处,声音低低的问道,“你……最近很忙、很累么?”
“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我么?那么你这是在关心‘天’还是在关心‘主子’?”
故意学着昨日御紫炎赌气之下问出的话,御天行有样学样的问道。
御天行没想到这一问却将怀中少年问得僵在当场。
御紫炎心中的回答——既非“月天”,亦非“主子”,而是……
“我只会在‘天’面前如此任性放肆。”
御紫炎淡淡的笑着说道,“不过,若是主子不愿,幽自会谨守本分。”
“月天,抑或御天行,对你,不同么?”
御天行低沉冷润的声音,一字一句敲打进御紫炎的心底。
“——”
御紫炎迟疑片刻,终是沉默的点点头。
“这不同,对你很重要么?”
御紫炎听御天行这一问,蓦地抬头,对上一双流金黑眸,眸中神色,似曾相识。
“回答我,是主子,抑或不是,这不同,很重要么?”
御紫炎的思绪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人问过他同样的话。
“……”
御紫炎沉默片刻,终是悠悠开口问道,“对你,不重要么?”
“我昨日已说过,你是‘紫幽’也好,是‘幽’也罢,你便是你。”
“但是这对我……却很重要。”
御紫炎浅笑着,摇摇头,“若是主子,幽昨日的冒犯,便该重罚。若是天……”
“若是‘天’,如何?”
“若是天,紫幽便只是有些失态罢——”
御紫炎依旧浅笑着。
“那你是想受罚,抑或是想当做‘有些失态’?”
“……”
被御天行如此一问,御紫炎只得浅笑道,“天,紫幽自然是不愿平白受些皮肉之苦。”
“你到是会算。”
御天行笑道,流金黑眸中满是宠溺颜色。
“呵。”
御紫炎同样轻笑出声——罢了,就当他是“天”,就唤他作“天”,就认他为“天”。
注意到少年笑着,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黯然,御天行心中又是一阵疑惑——为何这人儿心底还有放不开之事?
意欲转移眼前人儿注意,御天行转口问道,“昨日`你曾提过有了月非医的下落。”
提到月非医,御紫炎神情亦严肃起来,“不错,魑裟邪说在尚水大漠中发现一处疑似上古遗迹之处,月非医便是到了那里。”
“我陪你同去。”
“你要去?”御紫炎不禁扬声反问道。
“怎么?不可?”
“这——你不在朝中……”
“自是安排好了的。”
“还有水尛湸之事——”
“麟自会料理。”
御天行有些不耐,从不知少年竟是如此罗嗦,“你不想我同去?”
“——”
眼见少年又低下头去,姣好的眉微微蹙起,声轻如蚊说道,“倒也不是。”
注意到少年的手又拉上自己的衣角,御天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既是没有不愿,便不要再绞尽脑汁想些借口。月非医到底也算是千月宫之人。我不该去么?”
“……”
心中并非不愿,反而隐隐的有着一丝期待。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然不记得他这个“三皇子”的男人;只是,害怕自己待在他身边太久,会越来越无法平静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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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床上由着御天行拥着躺了片刻,御紫炎才起身。
并未惊动霜洁,御紫炎自行梳洗完毕,又帮御天行梳洗更衣。
看着眼前人儿忙前忙后的身影、驾轻就熟的动作,御天行似乎觉得这一幕早已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心中的疑惑愈累积愈多,却迟迟不曾使用异能查探少年的命盘——不愿以这种方式掌握少年的过去将来,只愿用心一点一点体会少年的喜怒哀乐。
正如自己所说,无论“紫幽”,抑或“幽”,他便是他,自己便会一直对他好。
御天行心中盘算着,此次事了,带少年回宫,想要留他在自己身边,想要时时刻刻看到少年的身影,听他唤自己一声“天”。
听到房内动静,霜洁在门外敲门问道,“陛下可是起身了?”
“嗯。”御天行淡淡应了一声。
御紫炎三两下帮御天行整理好衣襟腰佩,才直起身走向房门。
打开门,霜洁刚开口唤道,“殿——”话音便在御紫炎一个眼神之下吞回口中。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二人既已是如过去一般亲近,殿下为何依然迟迟不肯告知陛下自己的身份。
“幽。”霜洁无奈,只得开口唤道。
御紫炎向霜洁一笑,开口说道,“天与我们一同去探一探那上古遗迹。”
“是——”
听殿下口中提及“天”,霜洁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是指陛下。
虽是不明白殿下为何会直呼陛下名讳,但见陛下与殿下皆不曾在意,霜洁自是不会去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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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座城。”
傍晚时分,御天行一行便在魑裟邪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古城之外。
说是一座古城,是因五里之外看去,城墙之上痕迹斑驳,透着一股沧桑之感。
“你说此城外围设有守护大阵?”御紫炎问道。
“不错。”
“天,我们进去瞧瞧。”
“凭你们?”魑裟邪面带嘲讽笑问道。
“怎么?不行么?”御紫炎挑眉高傲的反问道。
“连我都没有把握可以破得此阵,凭你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肉胎?你可知,你我如今看到的不过是一片幻象。阵中到底是何景象,谁也不知。”
“我问你,你看到的景象是怎样?”御紫炎神秘笑问道。
“多此一问!小美人儿,你不是一样看到,一座破破烂烂的空城。”
“错。”御紫炎摇头说道。
“啊?”
“我看到的,是万人正在朝拜高台之上一衣着古怪之人。”御紫炎笑意盈盈。
“那是尚水一些部落信奉的巫教之中被称为‘天师’之人。”御天行淡淡解释道。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百章 祭天妖狐 (改后)
章节字数:3224 更新时间:10-06-15 02:35
第一百章祭天妖狐
“那是尚水一些部落信奉的巫教之中被称为‘天师’之人。”御天行说道。
“——”
魑裟邪一顿,过去他是否太过轻视这父子二人了?仔细瞧瞧,确实是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没错。那又为何会看到连他都看不到的景象?
为证实自己并未眼花,魑裟邪转而询问霜洁道,“丫头看到的景象为何?”
“破烂空城。”霜洁如实说道。
“本座与紫幽进城一探。”御天行说道。
魑裟邪不作声,此时他倒是有些相信这二人能破了城外守护大阵。
寻了一处阴凉地,魑裟邪翻身下马,见不远处月白与紫衣停在城门下,魑裟邪斜眼瞧瞧霜洁,“丫头,你家两个主子到底是何人?”
“——”霜洁亦侧眼一瞥魑裟邪,不去理睬他。
见霜洁不语,魑裟邪无谓的耸耸肩,斜倚在树下,阖上了双眼。
另一面御天行与御紫炎二人来到城门外。
翻身下马,御紫炎向前一步,却觉被一道无形障壁拦住去路。
“怎么?”御天行问道。
“过不去。”御紫炎摇头说道。
御天行亦上前一试,同样被拦回。
那一回明明可以通过的——御紫炎心中暗想。
“师傅曾说过,要破守护大阵须得修为高过设阵之人,抑或被设阵之人认可。”
御紫炎一面对御天行解释道,一面在心中盘算着——如此说来,莫非上次可以轻易通过,乃是因为父皇与他皆是御氏血脉?
“嗯?”
御紫炎正说着,只见御天行搭在无形障壁之上的手穿透过去。
似是被一股无形力量牵扯,御紫炎被迫向前一步。
“……”二人无言对视一眼,此时已是站在城门内侧。
“看来有人特意引我们前来。”
御紫炎猜测道,“或许是月非医,又或许是——”
“神秘人。”御天行忽然想起那至今查探不到下落的神秘人。
听到御天行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御紫炎神情凝重了几分。
上次已是领教过自己与对方实力的差距,若果真在此遭遇……御紫炎看向身旁之人——至少要设法保他周全吧。
“走。”御天行牵起少年的手,只说了一字。
宽大的手掌传来的温度,使得御紫炎心中随着一暖。
可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父皇手掌的温度令他如此眷恋?
若非四年半前探访千月宫时巧遇“月天”,或许,他便不会再有与父皇如此亲近之日了罢?或许冥冥之中,他与父皇之间的牵绊早已订下?
思及此,御紫炎不仅弯了嘴角——转世之后,他倒是信起了“姻缘天注定”了么?
原本转世投胎这般匪夷所思之事都叫他遇上了,既是地下有阎府、孟婆,或许天上当真有月老也未可知?
侧头正巧看到少年满面笑意,御天行亦跟着心情大好,“在想什么?笑得如此开怀?”
“没什么。”
御紫炎语含笑意说着。总觉得若能如此一直走下去也不错。“皇子”的身份总觉得沉重,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总令人心寒,“皇帝”的光环总觉得太过耀眼。
过去曾以为自己并不在意。此时才发觉,或许,正是因为父皇“帝王”的身份,自己才一直刻意与父皇保持着距离。
虽是当初在阎府许愿来世要做杀手,虽是出生抓周之时无意间得了一块影卫玉佩,但到底最后选择作了影卫的是他自己。
他是个无心争夺皇位的“皇子”,所以当父皇问他是否想要做太子时,他却是选择唤父皇一声“主子”,誓言永不背叛。
然而,他到底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皇子,他到底忍受不来那些曲意逢迎。
他亦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影卫,他,到底向往自由徜徉、逍遥江湖。
“对不起。”御紫炎有些闷闷的说道。
“嗯?”
“我从未尽到影卫之职。”
“我说过,白尘收你为徒,你不必执行任何任务。何况三年来,你为尚水内乱之事四处奔走,已做得很够。”
“为何对我总是如此宽容?”御紫炎的手微微收紧。
“嗯?”
御天行语调平淡无奇,“我对你好,何需理由?”
他的记忆里并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影卫。从第一天见面,少年便是那个在他面前昏倒口中喃喃自语着的“紫幽”,是个会让他莫名觉得心疼的人儿。
“不需理由?”御紫炎仿佛中了什么咒语一般,喃喃的重复着。
“是,不需理由。”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半点犹豫。
“我……”
御紫炎话到嘴边,却突然听得不远处一片哗然。
顺着声音望去,御紫炎发现高台周围众人正齐刷刷望向他,而高台上的“天师”正指着他扬声说道,“此人正是妖狐转世,迷惑人间。将这孽畜绑上刑台,杀了祭天!”
众人刚刚朝拜之时听天师讲起近日夜观天象,发现万年之前祸乱人间的妖狐转世为人,尚水三年来内祸外乱不断,正是因为妖狐转世从中作祟。
此时顺着天师所指方向看去,正是有一紫发紫瞳少年,与天师口中紫瞳妖狐甚是吻合,众人皆是一呼百应,叫嚣着要将紫瞳少年擒住祭天。
方才御紫炎陷入沉思不曾听得天师所讲,御天行却是听得清楚,此时见天师竟说身旁少年是什么祸乱人间的妖狐转世,御天行冷笑一声。
“无稽之谈!”
御紫炎虽是不明所以,但见万人之中潮水一般朝自己涌来,亦知不妙,便是他与御天行武功再高,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况且眼见这些人,个个武功皆不在自己之下。
御紫炎不禁一阵头痛——为何总是让他遭遇到隐世高手?况且这回的人数也实在有点……太多了些。
心中默叹一声,御紫炎对御天行说道,“寡不敌众,还是先行退去为好。”
“——嗯。”
御天行亦是看出一众之人并非平凡乡野村夫,鲁莽行事,并非明智之选。
待二人转身刚要退去,却见眼前突然闪出一大红身影。
熟悉的声音却是平添几分妖媚,“怎么,二位来到我家门口,为何又急着要走呢?”
“月,非,医!”见来人正是当初害得少年命悬一线的罪魁祸首,御天行眼中闪出杀意。
“主上一直记挂着医,教医好生感动。”
月非医深情款款、千娇百媚地说着,却只是令御紫炎一阵恶寒。同性相恋他从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如此厚颜、自作多情,实在有些——
“你找死!”
不待御紫炎有所动作,御天行却已运起内功一掌朝月非医劈来。
却不想月非医竟是轻松躲过。御天行一掌劈空。
“天,冷静一点,月非医乃是魔修之人,凭你我之力,难以取胜。”
御紫炎见御天行杀意正胜,出声提醒,“此地不宜久留,退出城外与魑裟邪汇合再作打算。”
“小美人儿唤我?”懒散的声音蓦的响起。
第41回
“还有时间磨牙?!”
见魑裟邪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御紫炎瞪眼嗔道,“既是进了来,为何不早现身?”
“我若早些现身,哪里等得到这小子露出狐狸尾巴?”
“哈哈,前辈此言差矣。”
月非医见了魑裟邪不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指着御紫炎说道,“真正的狐狸精可是他。晚辈与前辈同为魔修,前辈为何为了这小妖孽反要与我不利?”
“胡说八道!”魑裟邪啐道,“看我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丢到河里去喂鱼,我魑裟邪随你姓王!”
“王?”御紫炎此时倒有了闲情逸致,他知道,魑裟邪的修为远在月非医之上,此一战,魑裟邪断吃不了亏。
“当然是‘王八蛋’的‘王’了,小美人儿~”
魑裟邪口中说着粗话,还不忘向御紫炎抛去一个媚眼,惹得御紫炎又是一阵寒颤,御天行却是恨不得将那一双勾魂眼挖出来丢去喂鱼。
谁知月非医并无心应战,虚晃一招闪身来到御紫炎身旁,一把拽过御紫炎,不待御天行反应,已带着御紫炎飞上远处高台。
“前辈的对手是这一班教众,就让这帮小辈陪前辈慢慢玩耍一番吧。”
第一零一章神秘人
“臭小子,真真是个滑头!”
魑裟邪骂了一声,只得先与扑来众人周旋。虽是修为差他许多,但以这万人之众,亦足以纠缠他半日。
御天行同样被人群围在当中,被逼到与魑裟邪背对而立。
“小子,我可是无暇顾及你安危,你好自为知。”魑裟邪凉凉的说道。
“哼。”御天行冷哼一声,率先出招。
被月非医带离御天行身边来到高台之上,远远看到御天行被围在人群之中,御紫炎心中焦急。
“你不是中意你家主上,为何此时又指使人围攻他?”
御紫炎尽量使语气平静,愈是此时愈不可意气用事。
“呵。怎么?紧张他?”
月非医戏谑笑问道,“可惜天师要他性命。我也无法。之前确是有些中意他,不过,既是他有眼无珠偏偏钟情于你,那他便死不足惜。”
“天师?”
御紫炎反问,父皇与他今日初到此处,那天师为何无端指他为妖狐转世,要将他杀了祭天,又为何要对父皇痛下杀手?
“御氏小儿当真命大,中了我精心炮制的嗜心蛊,竟还能有命活至现在。”旁边天师悠悠开口。
“——”
御紫炎转头看去,顿了片刻,旋即笑道,“原来是‘老’前辈啊。几年不见——不,是该说初次见面么?”
御紫炎此时心中不禁暗道一声“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是追踪月非医至此,却没想到竟与追踪了许久未果的神秘人见了面。
“哼!”
天师冷哼一声,“御氏小儿,死到临头,还是如此巧舌如簧。”
“晚辈只是不懂‘老’前辈为何如此执着于晚辈这条小命,费尽心思,三番两次要致晚辈于死地。”
“我不是说过了,你是‘妖狐转世’。”
天师不屑的看向御紫炎,“哼,一只妖狐也妄想与人类谈情说爱,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毁了万年修行仍不知悔改,堕入轮回道,投胎为人,却又忘了前尘,当真是现世报。人妖相恋,怎可能有什么好结果?!怎么?这回是与亲父乱伦?妖狐到底是妖狐,天生一副贱骨!”
天师一番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说得御紫炎紧锁双眉。且不谈他根本不知天师口中所说妖狐之事,便是知道又如何?
“天师倒是一副道貌岸然。”
御紫炎冷笑一声,“尽做些以大欺小、以多敌寡的好事。如此看来,倒是我这只‘妖狐’仁义了许多,至少不会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怎么?你、你记起了?”
听御紫炎一口应承下“妖狐”之名,天师显出一丝惊慌。
“怎么?不是天师说晚辈是‘妖狐转世’么?”
御紫炎忽然想到,“啊——你刚才好像说那妖狐有‘万年修为’,既是如此,或许你还反而该称我一声‘前辈’呢。”
见御紫炎并非真的记起,天师眼中再次恢复狠厉颜色,“哼,莫再与我逞些口舌之快。今日谁也救不得你。你这条命,留不得!”
“师傅!”御紫炎看向前方口中喊道。
“嗯?”听御紫炎如此喊,天师与月非医同时顺着他的眼光望去。
御紫炎趁二人愣神片刻,施展轻功飞身而出。
天师与月非医见御紫炎趁机想跑,哪里肯放过他,皆紧追而上。
“——”一运功,天师觉出不对劲,“妖孽,你动了什么手脚?”
“天师,是,泷烟草。”
月非医早已浑身麻痹动弹不得,趴在地上,艰难说出口。
“妖孽!你怎会有这般狠毒的药草?”
“你既说我是妖孽,我怎能不给点面子准备些毒药傍身。”
御紫炎口中说着,脚下却不曾放松片刻。自上次中了嗜心蛊,他便一直随身带着些烈性毒药。
如今看来,修真之人果然不是寻常毒物便能轻易制服的。
不知自己在那天师手底能逃上多久。方才见月非医出现之时他便已捏碎师傅交给他的玉符,只是师傅迟迟不见踪影,想来是被所谓守护大阵隔在外面不得进来。
见少年飞身逃走,被困人群之中的御天行心中万分焦急。
“小子,抓牢咯!”
背后魑裟邪说了一声,便抓着御天行肩头踩着众人脑袋飞出人群。
冲出人群,刚被魑裟邪放开,御天行便一声不吭运足轻功循着“紫幽”离去的方向全速追去。
“喂喂,好歹你也道声谢啊——”
魑裟邪不满的嚷嚷着,脚下却是比御天行更快移动。他可不想让小美人儿平白成了别人的手下亡魂。
况且那个所谓天师——
“……”
御紫炎一脚向后倒退半步,脚下沙石扑簌簌滚下身后断崖消失了踪影。
御紫炎心中暗叹——难道这便是所谓“穷途末路”?他果然不得命运垂青……
“不跑了?”天师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是同情‘老’前辈身中剧毒还要辛苦运功追赶我,才好心停下来让你歇一歇。等‘老’前辈歇够了,可不要忘了告诉我一声啊。”
御紫炎耸耸肩,满不在乎说道。
御紫炎感到心底有个声音莫名响起——妖狐又如何?人妖相恋为何便得不到好结果?!
声音中带着的愤愤不平似是影响了御紫炎。
御紫炎虽不认为自己当真是什么妖狐转世这般离奇身世,却也莫名为那只狐感到不平。
为何一只有情有义的狐便要别人骂做“妖”?为何这些泯灭人性的人口中只会喧嚷着“斩妖除魔”?笑话!你说我是妖,我便给你这面子,“妖言惑众”,不气到你吐出三升血,也要让你肝火旺盛!
“少废话!”
天师由齿缝间挤出三个字,看那模样,恨不得能将御紫炎挫骨扬灰。这剧毒虽是不至伤及他性命,却也足以让他卧床好一段时日,并且此时他为运功驱毒、守住心脉,修为大损。
“你这妖孽,上次便是因你,使得我重伤调养了五年。今日又被你暗算。新仇旧恨,今日我定要一齐讨清!”
御紫炎微微蹙起眉,却并非为了天师咬牙切齿的言语——
曼珠,莫名声音,模糊记忆中几次三番在梦中出现的白狐,带着记忆转世的遭遇——一切种种,似乎将要连接成一串,却又似乎少了些关键纽带。
“前辈左一个‘妖孽’,右一声‘妖狐’,我倒想知道,你口中所说妖狐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你凭空捏造?”
“妖狐恋主,为祸人间,天道恢恢,得而诛之。万年前传下的祖训,岂是凭空捏造?”
天师摆出一脸正义凛然模样,却只看得御紫炎心中作呕。
“祖训?万年前,此世只有修真门派吧?前辈,又是属于哪个门派?这祖训,又是何人传下的呢?”
御紫炎扬起右手,食指戳腮,偏头笑问道。
“妖孽莫要妄想再套我的话。我派祖师因你殒命,我派早已与你这妖狐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你这孽畜!看我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御紫炎见天师眸色一凛,纵身袭来,知道此时并非合适时机去探究自己为何总是无端遇上些超出常理之事。
“我只怕此时‘老’前辈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见后无退路,压下心中疑惑,御紫炎只得放手一搏,上前与天师缠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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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我们不需要出手帮忙?”
虚空中,俏皮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中带着一抹忧虑。
“下界之事,你我不得插手,此乃定例。我们已经封锁了此处与上界联系。已是到了极限。”
低沉声音响起,带着些安抚意味的说道,“况且这所谓的天师,凭他二人,再加上白尘、魑裟邪,足以应付了吧。”
“可是——”
“冷静些。这天师无法与上界取得联系,是以他的身份,仍不为人得知。但若是你我此时出手,必定惊动上界之人。若果真如此,他们二人的性命才忧矣”
“那到底我们要这般忍气吞声到何时?!”
俏皮声音有些不甘的问道。
“至少要等到他二人真正觉醒,封印记忆恢复。到那时,他二人也才有些自保能力。”
低沉声音同样带着几分隐忍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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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哪边走?”
另一边,魑裟邪与御天行循着御紫炎离去的方向一路追去,直至进了一片密林,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绿色,魑裟邪站下问向御天行。
“这边。”御天行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你确定?”
“——”
御天行静默。他是无法确定。此时他那参透人命格的异能毫无用场。只是心中隐隐有种直觉,那个人儿,在密林的那一端。
“没想到你竟也是个赌徒。”
魑裟邪邪邪一笑,事不关己一般品评到。
不去理会魑裟邪,如今别无他法,御天行选择相信自己直觉。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二章 双双坠崖 (改后)
章节字数:3993 更新时间:10-06-15 15:05
第一零二章双双坠崖
“乒乒乓乓——”
御天行朝着自己选定的方向一路劈开树枝枯藤,隐隐约约,听到打斗声。
听到声音,御天行心里一紧,脚下愈发加快了速度,循着声音一路疾行。
魑裟邪此时亦听到打斗声,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难道当真是“父子连心”吗?没想到这小子竟是指对了方向。
魑裟邪正欲抛下御天行先行一步,却听到身后一阵纷乱脚步声,回头一看,方才好不容易甩下的众人此时亦追赶了上来。
“你先行一步。”
魑裟邪停下脚步,拦在众人面前对御天行说道。
“嗯。”
御天行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向前继续赶去。
“——”
魑裟邪撇撇嘴,高声喊道,“就说让你道声谢啊!好歹老子也算是你的前辈呐!”
见御天行毫无反应渐渐消失了踪影,魑裟邪翻转回身,一挑那双勾魂眼,提高嗓音说道,“老子现在心里很不痛快!小的们,就让老子拿你们当人肉靶子,出出气吧!”
说罢,魑裟邪就由体内祭出赤血法杖,与人群混战到了一处。
将一片混战抛在身后,御天行只一心惦记着少年的安危。
循着前方的打斗声终于冲出密林,御天行终于看到了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并未注意到御天行的到来,御紫炎依然站在悬崖边上与天师缠斗周旋着,手中一缎紫色绫锦时而幻化为剑,时而幻化为盾。
就在御天行正欲上前一步加入战局之时,“嘡啷——”一声刺耳的声音似是要冲破他的耳膜。
下一刻,御天行眼前的一幕,更是令御天行险些停止了心跳。
御天行只觉眼前一柄宝剑刺中一面紫色绫盾,激起一片电光火石。
而紫色绫盾背后的紫衣人儿身子似是受到冲击波的影响,横着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像断线的风筝飞向近在咫尺的断壁悬崖。
“幽!”
撕心裂肺一声回响在连绵群山之中,月白色衣袍翻飞,一齐跳下悬崖。
正欲一众人混战,杀得起兴的魑裟邪,听到不远处一声嘶吼,握着赤血法杖的手一紧,不再玩耍下去,奋力要冲出人群。
“小美人儿,可别这么轻易就丢了小命啊——”
魑裟邪口中喃喃念道。
……
御紫炎听着耳边呼呼风声,心中暗叹那天师好厉害,身中剧毒功夫竟然还如此了得。本想放手一搏,到底实力不济被人打下悬崖。
刚才听那石子滚落的声音,这悬崖不知深几许,此时自己身受重伤无力自救,等到了崖底怕也是成了肉酱。
正趁着最后的一点空闲欣赏着断壁绝景——御紫炎记得前世曾看到有人写过,当你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千万记得睁开眼睛,因为你看到的,将是一般世人一生也没有机会看到的壮丽绝景。
自那一刻起,一辈子,牢牢记住了那份置生死于度外的气概,夜禹桥总是背着心底的一份厚重执拗的一路活过来。
前世的自己,之所以如此执拗,是因为没有人给他一个软弱的理由么?那一瞬间,御紫炎脑中似是闪过许多片段,却又看不分明。
“呵,脑袋先一步意识到死亡了吗?”
记起前世看过的关于“走马灯”现象的阐释,御紫炎此时尚有闲情逸致自言自语的说笑着。
正自优哉游哉的享受着极速下降带来的刺激感,耳边却传来御天行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御紫炎循着声音向上看去,惊讶的看到那男人竟也随着自己跳了下来!
“笨蛋!”
御紫炎口中艰难的骂道,运足全身能够调动的内力,一个掌风推上去想将那个昏了头的男人震回崖上。
“紫幽!你做什么?”
在空中感受到少年弱得可怜的内力向他推来,御天行恼怒的叱问道。
“——”
发现自己的内力全然不起作用,御紫炎无力的瞪视着两人距离崖顶愈来愈远,口中只是反复喊着,“笨蛋,笨蛋,笨蛋……”
伸手奋力将少年拉进怀中,御天行仔细护住少年全身,“这世上,怕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如此骂我之人。”
“放心,以后一定会有千千万万人如此骂你!”
御紫炎没好气的说着,眼中却是闪烁着晶莹——风好大,吹得眼睛不舒服……
“看谁敢!”御天行冷冷说道。
“呵。”
御紫炎轻笑一声,到了这时候,他的“父皇”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父皇——”
御紫炎轻声唤着,以为风声定能盖过他的声音。
既是要死了,最后让他再唤一声父皇吧——这是在这人世上他第一声唤出的话,也是这人世上曾经唯一与他分享过身世之谜的人,更是代表着他在这世上兜兜转转十四年、最后到底还是割舍不下的羁绊——
将生死置之度外,御紫炎此刻只是紧紧回拥这个愿与他同生共死的男人。
紧紧相拥的二人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
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仿佛被隔绝在外,御紫炎在想或者两人便这样无休止的坠落下去,穿过时空的夹缝,坠落到另一个世界,若是如此,他这一次愿意放下所有无谓的坚持,不再退缩、不再排斥,去相信,相信在这世上,他还能拥有一份毫无保留、真挚不虚伪的爱。
便是曼珠不回应他的呼唤又如何?有谁能证明曼珠契约不是梦一场?有谁能肯定,他的爱人之心,当真找不回了?
“咚——”
来不及多想,突然一阵刺骨的冰凉,而后汹涌而至的冷水冲入口鼻,本就已经身受重伤的御紫炎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冲得失去了意识。
到底,再没有机会了么?
父皇,若是下一次我们还能相遇,让我试着找回那份爱吧——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御紫炎心中默念着,忽而觉得过去似是听到过极为相似的一句话——
在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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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御紫炎轻咳一声,用力张开沉重的眼皮。
“我们——”
没死?
“别动。”
阻止少年想要自己起身的动作,御天行轻轻将他扶起。
“笨蛋!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凭何随我一起跳下来?!”刚刚恢复了一丝力气,御紫炎便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有力气发脾气了?便是无事了。”
御天行全不去理会少年的话,只是自顾自脱下御紫炎的衣衫,将少年托在怀中,一面帮他运功疗伤。
“回答我的话!”
小小的山洞里面,御紫炎有气无力的问话一遍遍回响着。
“这具身子自行随着你跳了下去,哪有为何。”
御天行倒是显得平静的很,似是说着理所当然的话,“火折子早已湿透,好在此处气候温热,不然你我不曾摔死也会活活冷死。”
“嗯——我不曾摔死、不曾冻死,也会活活被你气死!”
反正已经露出本性,御紫炎此时索性不再佯装温和,伶牙俐齿的话语,掩饰着心中此时难以抑制的悸动与后怕。
“——”御天行挑眉看向怀中人儿。
“看什么看?!”
一双紫瞳圆睁,苍白抖索的唇却显得没有半点威慑力。
“没什么,从前不知你竟是如火般的烈性子。”
心疼少年虚弱的模样,御天行手中继续不断为他输送着股股温暖内力。
“要真是有火,也是被你气出来的!”
御紫炎撇撇嘴。心中也有些奇怪,今日心底确是有些异样感觉——自从天师唤他妖狐转世起,心底似乎就不断升腾着一股无名火。
“——”御天行不语。
“可是后悔了?若是早知我不是个如水般温顺的人,你怕便不会待我如此和善了。”
“如水?”
御天行反问一句,“我几时曾说过你是个如水般的人?”
“!”
御紫炎心惊失言——是啊,说他是个如水般人儿的是父皇,被他抹去记忆之前的父皇。
“嗯——”
御天行反复咂摸一番,点头道,“倒是不错,过去确实觉得你和顺的很。不过也如水一般,虽是清透见底、却也同样如无形的流水一般难以掌握。”
“多谢夸奖——”
御紫炎恨恨的道。他可不曾忽略,御天行流金黑眸之中满溢的笑意。
“呵——”
终是撑不住,轻笑出声,御天行说道,“如今这般的你,倒是更加可爱些。”
“你……”
“别动!”
按住想要乱动的少年,御天行说道,“你伤得不轻,安静些。”
“——”
自知此番确是伤势不轻,便依言安分下来,御紫炎才转了心思盘算如何才能由这万丈崖底出去。
方才他们由崖顶坠落到底竟用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如今他的伤势也不知几时才能痊愈。
悬崖离崖顶如此远,便是魑裟邪有心救他们,也寻不来如此长的麻绳啊。
思及此,本就昏昏沉沉的头更加沉重,晃了晃脑袋,想要尽力看清眼前模糊的脸,却是一阵晕眩感袭上心头。
第一零三章高烧
“——”
断断续续的嘤咛声在小小的山洞之中不时响起。御天行拥着少年忽冷忽热的身子,紧蹙着帅气的眉。
“醒了?”
见少年眼皮之下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御天行轻声问道。
“——”
用力撑开酸胀的眼皮,御紫炎哑着嗓音说道,“我可是发烧了?”
“不错。”
费力看了一眼散乱在地上的衣衫,御紫炎继续说道,“天快些将衣衫穿上。不然连你也要受寒。”
“如此方便你取暖。”
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些,御天行低声说道。
“——”
心中莫名一阵暖融融,不仅是为此时这怀抱传递来的温度,更为怀抱的主人这份关怀与照拂。
“天原本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舒心的阖上双眼,御紫炎喃喃说道。
“呵,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御天行话音中带着几分愉悦。
御紫炎轻轻叹息一声。
“你刚才——似是睡得不很安稳。”
御天行柔声问着,拥着少年的手又紧了几分。
“……”
御紫炎迟疑片刻,终是悠悠说道,“嗯,梦见些旧事罢了。”
“旧事?”不知为何,御天行似是觉得怀中人儿此时的口气,不像个十岁的少年,反而像是个暮年老人。
“——”
御紫炎静默,不错,只是些旧事。不过是夜禹桥幼年生病时,独自面对徒徒四壁,便是烧到昏头胀脑,也绝不肯开口对养父母提起一个字的记忆。
吐出一口浊气,御紫炎有些费力的抬起头,看向御天行,口中说道,“天,讲讲你儿时的事吧。”
“为何好端端问起这个?”听少年提及童年,御天行的声音冷了几分。
“……”
当初在秘道之中,御紫炎便猜想御天行的过往并不快乐,只是一直不曾得了机会问起,抑或,他从未真的好奇过。
“长夜漫漫,找些话题打发时间罢了。你若不愿提,不必勉强。”
御紫炎意识到,此时他想要问,而御天行,或许并不愿忆及过往,正如对一些事,夜禹桥选择遗忘。
“谈不上不愿。你若想听,便讲给你听。”
……
听着御天行语气平淡的诉说,御紫炎心中一阵酸楚。
初见这男人时他的冷漠,再见这男人时他的多疑,原来是因着如此的过往。
这个男人,儿时从未享受过半点亲情。这个男人,儿时总被人敬而远之。这个男人从儿时便一直独自面对无数或恐惧、或嫉妒、或利用、或忌讳的视线。这个男人,竟是从未享受过半点温情……
御紫炎有些后悔,他不该问起这些往事,令这男人平白忆起种种不快。
御紫炎有些后悔,他当初不知所以轻易说出“不会背叛”之诺言,岂知要父皇对他付出信任多么不易!
“怎么?”
御天行淡淡的语气,仿佛方才讲述的那些令人心寒的过往并非属于他。
“对不起。”带着一丝鼻音,御紫炎闷声说道。
“这回又是为何?”
御天行挑眉问道。
他还记得白日里少年对他便说过一次“对不起”。
御紫炎摇摇头,欲言又止。若是此刻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儿子,若是此刻告诉他自己辜负了他的珍贵情意一味逃避,他,是否也会冷眼看待自己?他,是否也会不再将心交出?
唇齿几经翕张,终是将话吞进肚里,摇摇头,低声说道,“对不起,害你忆起些不快往事。”
“无妨。已经过去。”
是的,已然过去,似乎有怀中少年相伴,御天行便可以平静的回首过去,而不再是满腔恨意与寒意。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说。”
“若是你——”有一日知晓了我曾辜负你的一片情意,你是否还会对我如此和颜悦色?
“什么?”
“没什么。”御紫炎摇摇头。
“有何疑问,讲出来。”
再一次隐约感到怀中人儿的心底似是裂开一条缝,御天行柔声鼓励着少年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做一位帝王,你,快乐吗?”
听了少年一句问话,御天行眼中颜色暗了几分。
“命中注定,无所谓快乐,无所谓哀悲。”
正如字面之意,御天行疏冷的声音中辨不出快乐,听不出哀悲。
“明了一切,却又无力改变么——”
御紫炎低声呢喃,一双手下意识抓紧御天行臂弯。
“不必难过。”
御天行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少年光洁的面庞。
“我没有难过。”御紫炎倔强的否认道。
“呵。你今日可是露出了本性?”御天行心情似是非常愉悦。
“是又如何?”
御紫炎固执的偏过头去,不让御天行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
“不如何,我更喜欢这般的你,多了几分活气。”
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喜欢”二字。
脱口而出的二字,不仅令御紫炎愣了神,便是御天行自己,亦是片刻恍惚——“喜欢”?
原来自从初次见面时对少年的在意,到后来分别后的念念不忘,两次再见时心中不断涌出的疼惜,最后眼见少年坠下悬崖时义无反顾的同生共死,四年来的种种,零星点滴的心情此时终因“喜欢”二字联成一串。
不错,对少年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无助涌起的这般柔软怜惜之情,是为“喜欢”;觉得少年一面说着无礼凌厉之言、一面做着些细微别扭的小
第42回
动作可爱非常,是为“喜欢”;为少年不知为何总也挥之不去的悲伤与寂寥感到心疼不已,是为“喜欢”。
“喜欢”——
喜欢的心情渐渐充满整颗早已冷硬麻木的心,喜欢的心情满溢超出一颗心的容量悄悄凝聚、压缩、升华,一种陌生的情感呼之欲出。
御天行心中有些疑惑——这般悸动,这般不安定,这种感情该如何定义?又该如何表达?
……
“离开崖底后,随我回宫可好?”
御天行淡淡的说道。并非命令,而是问询。
“——”
御紫炎心中纠缠片刻,终是点点头,“好。”
“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若是你心所愿。”
御紫炎垂下头,低声说道。
若是你心所愿……不,或许,亦是我心所愿——
“——”御天行看向怀中少年。
“怎么?”
为了御天行的沉默,御紫炎再次扬起头。
“没什么,只是不曾想过你竟会如此简单应承下来。”
御天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为何……这样认为?”
“对于皇宫,对于我帝王的身份,你似乎在心中总存着一层隔膜。”
御紫炎闻言,双手握拳,又松开。半晌,才悠悠念了一句,“……那个地方,太冷。”
“有我在。”
御天行疏冷的声音似是染上几分温度,低沉的耳语声在御紫炎脑中不断盘旋萦绕着。
“走入三尺宫墙内,你是主,我为属。朝夕相处,或许你会发现,其实我并非一个值得你如此厚待之人——”
御紫炎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卡在喉咙中的言语,几经挣扎,仍旧没有勇气说出。
“不会。”
“真的……不会吗?”
御紫炎重复着御天行的话,却是多了几分迟疑。
“不会。”
御天行坚定的重复着,“你不必担心任何事。方才便说过,有我在。”
“是啊,有你在。”
御紫炎缓缓阖上双眼,带着几分疲惫,带着几分无奈的呢喃着。
这一回,让我留在他身边,或许我依然找不回早已交与曼珠的“爱”,却依然想留在他身边,隐瞒也好、自私也罢,只是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的宠。
老天,若你当真存在,请原谅我的坏;若你怜惜父皇的好,你是否能将夜禹桥放弃的“情爱”还给我御紫炎?
这一次,我定不会再随意挥霍、不懂珍惜,我想回报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宠,对我的爱……
==============================================================
轻轻拭去少年额头渗出的汗,低头看着少年沉沉睡脸,御天行眼底写满温柔。
一瞬间,温柔之中闪过一丝疑惑——坠崖之时,恍惚间似是听到“紫幽”唤了他一声“父皇”。是错听么?他从不记得有这般年纪一个儿子。
老大、老二……老三?为何对老三没有半点印象?
灵?记得老三该是灵所出。
光线昏暗的山洞之中,御天行双眸之中闪过两道金光——霜洁,为何跟随着“紫幽”出现在尚水?
“紫幽”,“幽”,你的名,到底为何?
……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四章 身份 (改后)
章节字数:3136 更新时间:10-06-15 15:50
第一零四章身份
“——下,殿下。”
恍惚之中,御紫炎似听到有人唤他。
“嗯?洁?”
御紫炎口中喃喃唤道。
“炎儿,可是醒了?”
出尘的声音缓缓响起。
“师傅——”
沉重的眼皮不想张开。御紫炎低低出声。
“小美人儿,这是醒了还是说梦话呢?”
魑裟邪聒噪的声音真是恼人!御紫炎心中没好气的想到。
眼睛终于微微睁开一条缝,御紫炎感觉全身似要散了一般酸软疼痛,待看清眼前几人,正是霜洁、白尘、魑裟邪,还有……父皇!
御紫炎蓦地张大双眼,是了!他被天师重伤,与父皇一同坠下悬崖。后来——
不对!刚刚洁唤他什么?“殿下”?!那么父皇他——
“——”
御天行仿佛没听到霜洁的称谓一般,上前一步坐到床边,将御紫炎扶起在怀中,手背碰触御紫炎额头,淡淡说道,“热度退了。”
御紫炎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被救了回来?这里是哪里?客栈?不对,这里……
御紫炎微蹙眉头,环视四周,久不开口的声音干涩沙哑说道,“御华殿?……”
“不错。”御天行淡淡开口。
“——”
御紫炎张了张口,摆出一个“天”的口型,却又将声音吞回肚中。
“你曾答应过朕,愿陪朕一同回宫的,不是么?”
御天行低沉冷润的声音在御紫炎的耳边回响。
“……”
御紫炎记起在崖底与御天行的对话,但那时他是以“紫幽”的身份答应的他。
虽然不知父皇如何得知了他的身份,但——父皇到底知道了……
“霜洁去为殿下端些清粥来。”
霜洁行礼,揪着魑裟邪的衣领退下。
“天行定是有话与炎儿说,我去看看煎着的药可是好了。”
白尘微笑着转身离去。
“……”
室内一阵沉寂,御紫炎神游一般的不着边际的想着——御华殿内依旧是熟悉的冷香气息,御华殿的摆设依然如初,只是这御华殿内似是……少了几分人气——。
“紫炎是否该唤朕一声父皇?”
御天行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半点情绪。
御紫炎闻言抬头看向御天行。流金的黑眸中沉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御紫炎深吸一口气,似是要集聚全身力量,终于,由口中悠悠吐出二字。
“父——皇。”
几日来,两个字在心中已是唤了千万遍,此时终于唤出了口,御紫炎觉得这一日,恍如隔世。
那一日,他心绪纷乱之下,忘记了自己刚刚发现的第三项异能。那一日,他一句话,抹去了父皇对他的记忆。那一日,他决定远离父皇的身边。
却没想,兜兜转转几年,他终是放不下心中牵挂。却没想,失去了记忆的御天行,仍有要他唤他“父皇”的一日。
一时间,御紫炎忽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
御天行默不作声,环抱着御紫炎的手却紧了紧。
“……”
见御天行并未应声,御紫炎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亦是静默。
御紫炎不知,御天行此时脑中正回想着那一日白尘来到崖底时的情形。
——
“炎儿?”
御天行确信这一次他确实听到白尘唤怀中高热昏睡的少年为“炎儿”。
“——”
白尘抬起头来,浅笑着望向与他相同的一双流金黑眸。
“前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肯定的语气。
“天行便是知道了炎儿的身份,又如何?”
“朕曾听他唤朕一声‘父皇’。”
“天行并未听错。”白尘点头。
“——”
御天行心中有些不悦,低头看向怀中人儿,“为何瞒着朕?”
“个中缘由,待日后天行自己询问炎儿吧。只是记得,明了心中何事最重要,切莫迷失了本心,纠缠在些细枝末节处。”
……
==============================================================
“父皇——”
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有些迟疑的唤出声,打断了御天行的回忆。
深呼吸,御天行低低应了一声,“嗯?”
“紫炎……”
“怎么?悬崖之下那个烈火一般的小家伙又不见了?”
御天行挑眉笑着揶揄道。
看着眼前少年迟疑的模样,御天行终是决定暂且放下心中重重疑惑——他是他的皇儿又如何?不想让这人儿再露出胆怯模样,不想让这人儿再感到孤单彷徨。
山洞之中少年高热之际,口中喃喃自语一直念着些模糊不清、零碎不堪的断句,御天行唯一能听清的、也是少年重复最多的,是“妈妈”二字。
“妈妈”?记得那是燕昭国幼童对于娘亲的称呼。虽不知少年为何会如此称呼灵,但是少年口口声声唤着娘亲的模样却是让御天行心中愈发怜惜。
亲儿如何?血缘的羁绊更能将二人紧紧系在一处!若非父子连心,那一日怕他也不会凭直觉顺利得出少年所在。此时知晓了少年是他皇儿,更让他有理由将少年留在身边!
“算了算了!”
御紫炎撇撇嘴,闷闷的说道,“我独自一人在那纠结到底该如何称呼你才好,你倒在这里看我笑话。”
“朕方才说过了,唤朕父皇,炎儿,唤朕父皇。”
低沉的声音,唤着御紫炎的名,愿以父子之名确认二人之间割不开舍不下的牵绊,愿以父子之名订下同生共死的盟约。
亲昵的唤着“炎儿”,不似师傅的慈祥、不似母妃的淡淡关爱,那是只有父皇才能唤出的无限宠溺,这一声“炎儿”,御紫炎却已是多年不曾听过。
“父皇——”
将头埋进那体温偏低的胸膛,御紫炎一遍又一遍低声呼唤着,似是要将漏掉的四五年全部唤回来。
贪恋着御天行怀中熟悉的气息,御紫炎心中想到——罢了,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享受着少年撒娇一般不住的低声呼唤,御天行宽阔的手掌不时轻拍着御紫炎并不算成熟结实的脊背。
这样一个人儿,如何十四年了,他怎会不曾注意过这人儿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儿,如何十四年了,他怎会不曾多给他一些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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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回宫已是三个月光景,下月初七便是自己十五岁的生辰。
照这里旧例,十五岁男子需行加冠礼。在此之前御天行得知了他的身份,倒也省去许多麻烦。之前是他太过随性而为,不曾考虑周全,此生身为皇子,这身份,又岂是他随意可以丢弃的?
“炎儿,快来用膳。你身上的伤总算大好,霜月霜洁今日可是一早忙碌到现在,准备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膳食。”
视线由望着窗外转回,晏灵眼中掩饰不住的欢喜与慈爱令御紫炎心里暖暖的。
“殿下,此次回来,你可是清瘦了不少,现在定要多吃些才好。”霜月还是一样不拘小节。
“殿下。”霜洁依旧恬静,并未多话,只是默默为御紫炎端来他最爱的雨前龙井,垂下眉眼,却掩不住满眼喜色。
一切似又回到四年半以前,日子平平淡淡的过,却又似乎有些不一样,似是灰色的天空染上了蔚蓝的颜色,荒芜的土地萌生出鹅黄淡绿的嫩芽,干涸的河床内重新流淌着潺潺泉水——一切似是回到原点,一切,又似是全都起了变化……
只是有一点,御紫炎此时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眼前众人,皆是真心记挂着他的——御紫炎浅浅一笑,心里某处角落柔软起来。
“陛下。”霜洁平静的声音响起。
第一零五章各回各位
循声望去,果然一抹明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个男人——御紫炎咬牙切齿的瞪视着来人——自从自己回宫之后他就有事没事来到凌烟宫用膳,他不知如此一来,自己又成了宫内众人瞩目的焦点了么?
御紫炎可是听霜月提起,他离宫五年间,御天行的后宫又多了几个嫔妃,添了几位皇子皇女。后宫之内的明争暗斗更是愈演愈烈,可这最大的当事人却整日没事人一般,全不把后宫如火如荼的争宠戏码放在眼里。
“参见父皇——”
御紫炎极没诚意的唤道。
“嗯。”御天行淡淡应道。
“霜洁这便去多准备一副碗筷。”
见殿下满脸怒容,霜洁强忍住笑意行礼退下。
“怎么?陛下又来了?”霜洁刚刚退出饭厅,便看见霜月站在门口。
“看见了还问?”霜洁凉凉的说道。
“如此说来,殿下与陛下可是和好了?”
“小妮子莫要多嘴多舌!”
霜洁葱白玉指戳了戳霜月额头,“殿下与陛下几时不好来着?”
“洁,你这回回来后,怎得厉害了许多?”霜月委屈的捂着额头,一双美目水灵灵说道。
“行了,好大的人了,还与我撒娇,叫缘枫、墨雨瞧见都会笑话你,不知羞。”
霜洁淡淡笑着帮霜月揉揉额头。
“哼!那两个小子在贤剑山庄可是乐得紧呢,整日里围在庄主身边左一声‘禹乔姐姐’、右一声‘庄主师傅’,叫的可亲热呢。枉我辛苦照顾他们几年,却将我晾在一旁。真真是两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投胎!”
“瞧你!他二人新鲜外面花花世界,你倒是吃的哪门子干醋?”
“你二人如何站在门外?”晏灵走来,向二人问道。
“娘娘。”霜月霜洁齐声唤道。
“陛下在房内,是以霜洁才先退出来。”
“嗯。”
晏灵点头,“虽是如此也该用膳了。你二人随我进去吧。”
“是。”二人相视一笑,随晏灵一同进了房内。
一进门,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满眼笑意。
见晏灵及洁、月进来,御紫炎才收回天炎锦。
御天行则是面无表情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
霜月偏头对着霜洁眨眨眼,这几日每回陛下过来,殿下都定要发上一番脾气,今日更是夸张,二人竟是在房内“切磋”起武艺来了。
霜月心中奇怪,过去可是不见殿下如此火爆脾气。
此次回宫,殿下怎好像变了个人一般,脸上表情也是阴天晴天丰富了许多——不过,这些变化也仅多是对着陛下便是了。
不去理会霜月询问的目光,霜洁只管低眉垂眼——殿下与陛下之间,不是三言两语便说得清的,更不是她能说得清的。
只是殿下似只是在享受“父子亲情”,而陛下也乐得如此“互动”,霜洁便也乐得听个热闹、看个精彩。
“用膳。”
御天行径自坐下,淡淡说道。仿佛方才一场打斗从未发生过。
“是。”晏灵应声,亦是坐下。
“——”御紫炎不做声,见晏灵坐下,他也只好坐下用膳。
见御紫炎拿起碗筷,御天行夹过一块无骨鱼肉放入御紫炎碗中。
“……”
御紫炎虽未说话,却是弯了唇角——他,“回家了”。
他整日在父皇面前一副任性顽童的模样,好似只有如此,只有看着父皇不时投来宠溺包容的目光,他才能稍稍放下心中隐隐的担忧——这样,或许有一日父皇得知是他抹去了他的记忆时,可能不会怨恨他……
抬起头环视众人——眼前几人,皆是“家人”。无关血缘,无关主从,唯有这几人,才是他前世今生仅仅认定的家人,才是给了他一个“家”的人,才是能让他表露出喜怒哀乐的家人。
还有师傅,也是关心着他的人。
御紫炎伤势好些之后,白尘接到风白阳传信,又匆匆赶去临风。见白尘走的如此急,御紫炎也不知是否风白阳身边出了麻烦事,不过既是白尘赶去,想必定凡事皆可顺利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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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御紫炎依旧没有睡意,便随意搭了一件外衣,身影一飘,房内已是没了人影。
子时的深宫一片寂静,树影斑驳之下,间或闪过一两抹银光是巡夜的侍卫经过。御紫炎自敛去气息,莫说是普通侍卫,便是影卫也难得知他的所在。暗紫的身影闪动,在高高低低的宫殿屋顶上穿梭,影过无痕。
享受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片刻间人已是到了御华殿外。脚尖轻触殿外斑竹,竹叶微动,随即又恢复了宁静。一双紫瞳怔怔望着眼前一片琉璃屋顶,许久,眼前似乎又看到那双流溢金光的黑眸,御紫炎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道弧线。
“没想到,糊里糊涂的竟跑来了这里。”
御紫炎苦笑着轻轻摇摇头。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料一抹玄衣撞入眼帘。
“父皇。”
掩下心中片刻慌乱,御紫炎躬身施礼道。
“为何来此?”
身形一闪,由竹梢落于地上,不带起一点尘埃。波澜不惊的声音,疏冷中带着王者的威压。若是十年前的御紫炎,此时怕是已在那威压下喘不过气来,只是如今的御紫炎已非往昔可比,气定神闲,也随着御天行下了来。
“夜来无事四处游逛,无意间到了御华殿,惊扰了父皇,还望父皇恕罪。”
御紫炎恭敬有礼的说道。心中悠悠叹息一声——父皇得知他隐瞒皇子身份,到底心中有了些芥蒂吧?
在宫外时,他不会摆出如此一副皇帝威严的——御紫炎忆起那日在山洞中御天行说过的话,心中再次划过一抹黯然。
到底——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吧?
“无意间?”
御天行低声呢喃,虽是声音极小,御紫炎却听得分明。
即便他现在身份是皇子,怕也是不能随意在御华殿附近走动吧?——御紫炎心中想着。
“怎么?白日刚去过凌烟宫,此时炎儿又想念父皇了?”
却不料话中带着一丝笑意,却是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御紫炎猛地抬头,眼眸中映出的却是御天行放大的俊颜。
“……”
一时间,被御天行专注的眼神攫住,御紫炎似乎忘记了呼吸。
御紫炎以为平日里御天行再如何容忍他的任性妄为、言语冒犯,御华殿到底是他皇帝寝宫,深夜只身来此,确是犯了皇家禁忌。却没想到父皇他竟依然没有半点责怪怀疑。
御天行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紫色的双瞳仿佛上好的紫水晶一般不带一点杂质,此时带着一点惊讶,眼中映出的全是他的身影。白皙的皮肤清透干净,完全看不出常年随白尘四处云游的痕迹。
少年初长成的身形由于长年习武显得健康有力,使得过分精致的脸庞却不显过于女气。不知是否是那一年中了嗜心蛊及其引发多种剧毒影响,这片大陆的人类本该极早熟的体质,十几岁的御紫炎却几乎停止了成长。身上并未如一般习武之人一般有着坚硬的肌肉,一例带着一点婴儿肥。
珠圆玉润的圆脸,下巴却略微尖出,**的耳垂带着富贵之相,一双桃花眼配上一对形状姣好、末梢闪着紫芒的妙眉,顾盼传情。同是末梢带着紫芒的黑发随风起舞,仿若暗夜的精灵惑人心魄。
此时展现在御天行的,是少年的本来面貌,虽是看了几个月,却依然看不够,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少年的身影,哪怕是惹他生怒、甚至“以下犯上”与自己动起手来,御天行亦是乐在其中。
“谁要想你!”
见父皇不曾有责怪之意,御紫炎撇撇嘴,低声嘟囔着。
“呵。”
再次被少年孩子气的反应引得发笑,御天行眯起一双狭长凤目。
为何心中关于眼前人的记忆少得可怜?对于这个三皇子御紫炎,对于这个影卫幽,为何几乎没有记忆?便是他对皇子们极少过问,但至少对于灵这个身为影卫的儿子,他不该一无所知。为何……?
白尘选中作为弟子的人,照理该是有和过人之处才是。不过,那位祖皇帝行事一向无理可循,收如此平凡的孩子为徒也未必有何深意……
“嗯?”
终于,御天行熬不过好奇心,试着解读御紫炎命格,却看不出半点端倪,不由得心下更添几分疑惑。
“父皇……”看出御天行眼中的疑惑,御紫炎轻唤出声。
“——”
奇怪?难道他的能力出了问题?御天行暗忖。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掌,疑惑的神情却转为剑眉微蹙,“呵,多日未曾参看朕的命命格,险些误事。”
见御天行轻笑,又听他低语提及命格,御紫炎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刚才,可是看了他的命格?……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六章 加冠 (改后)
章节字数:3705 更新时间:10-06-19 21:20
第一零六章加冠
“父皇……”
见御天行仍自出神,御紫炎无奈又唤一声,况且夜已深,御天行明日还需早朝。想要提醒御天行早些歇息,却被御天行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
“炎儿,待加冠礼结束,随父皇出宫。”
御天行微眯的凤目中闪过一丝精光。
“父皇!——”
御紫炎心底一惊,猜不透御天行为何突然有此一说。
“嗯?”
见御紫炎似是有异议,御天行挑眉看他。
“这……”
御紫炎不是不知回绝意味着违抗圣旨。
“不愿?”御天行问道。
“——父皇之命,乃是金口玉言,紫炎可能不听?”御紫炎反问道。
“若你不愿,父皇不会勉强于你。”
几时曾有帝王会顾及他人意愿?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阵暖意。
“紫炎不曾说过不愿。”
“那便是愿意?”御天行再次确认。
“是!紫炎愿——意。”
被父皇语气中一丝揶揄惹得不豫——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他讲话便是如此别扭,却每每非要逼他直接讲出。
今日午膳时也是如此,父皇三番两次非要说出他是否愿意与父皇一同用膳。
他不肯说,父皇便威胁说要每日早中晚三餐都来凌烟宫来用。开玩笑!若果真如此,后宫那些善妒的嫔妃娘娘们还不将他凌烟宫的门槛拆了去?!
看着父皇那副“阴谋得逞”的模样,御紫炎心中便又气又恼,气他故意逼自己讲出心里的话,恼自己竟是每每被他三言两语惹得失了常态。
眼见御天行凑在近前的俊颜但笑不语,御紫炎不动声色微退一步,行礼道,“紫炎告退,请父皇早些歇息。”
“嗯。”
见御紫炎后退的小动作,御天行微怔,心底微微有一丝莫名的失落感,却并未去深究。
眼见御紫炎转身离去,御天行久久凝视紫衣背影……半晌,亦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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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白尘回到大央,虽一例淡淡笑着,面上却难掩一丝倦容。御紫炎只道师傅旅途奔波,未曾多想。念及日前御天行的交代,待白尘稍事休息,便对白尘讲了。
白尘便去见御天行。
“天行要带炎儿出宫?”
两人进到密室,白尘端起桌上的白玉茶碗,直接问道。
“是。”御天行看向白尘,面无表情。
“你身边的默出去办事了?”
“没有。”
御天行微挑眉。他自是知道白尘言下之意,既然默在,他出宫理应带着默即可。
“——可否告诉我原因?”
略思索片刻,白尘问道。御天行坚持如此,怕是有什么理由吧。
“朕日前算到近期内朕将有一次劫数。欲渡此劫,需离宫一段时日。”
“——”
白尘浅笑着半眯着双眼,不语,只是看着御天行,似是在等待下文。
知白尘未被说服,御天行微叹口气,“其实朕同时也曾试图解读炎儿命格,却未看到半点。只是,朕有种感觉,欲渡此劫,炎儿须待在朕身边。”
御天行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看不透别人命格——过去从未发生过这般情形。隐隐的,御天行似是觉得心中有些什么悸动着——此行,一切疑惑似乎都可得到答案。
白尘依旧不发一言,只是默默饮尽杯中茶。修长的手指摩挲茶杯边缘,抬眼看着御天行,眼神却似乎落向不知名的远方。
“既是如此,你便带着炎儿出去吧。”
良久,白尘终于放下手中茶杯,悠悠说道。
“多谢前辈成全。”
“呵,成全谈不上,眼前之人还需自行珍惜。否则便是近在咫尺,也不过是无干路人。”
白尘低声沉吟。
“前辈?”
御天行听到白尘的话,却并未理解,“当日十年之约只过五年,待朕此次劫数一过,若炎儿依旧想随前辈出外游历,朕不会阻拦。”
御天行心中一缩,此时方才蓦地记起,御紫炎与白尘尚有十年之约。他,到底留不住他么?……
“眼下我能教的,炎儿已学得成十,这天下,他也已看得七、八成去。今后他也不必非要跟我四处走了。至于十年之约,全看炎儿如何决定。”
白尘似有深意的看着御天行,缓缓说道。
御天行微愣,炎儿,尽得白尘真传。那人儿的皇子身份又是对他加以隐瞒。
见白尘反应,似是知晓其中来龙去脉,却又总是不肯讲明。这背后到底有何缘由——
“天行有何疑惑,不妨日后与炎儿相处时自行寻找答案。”
白尘心中暗叹,炎儿好不容易心中松动了些,天行心中却又节外生枝出了些疑虑,帝王家到底有
第43回
些隔膜难以跨过——么?
也难怪炎儿一直总对天行“帝王”身份诸多顾忌。
所谓“日久见人心”,时日久了,天行自会知晓吧——炎儿一颗玲珑剔透心,无意皇位,无意天下,连长生不老,他都不曾在意。无欲无求固然落得轻松自在,只是,炎儿当真无所求么?
此次天行的劫数或许是个契机,解的不只是天行的惑,他的好徒儿,亦可找到一直想要的答案也未可知。
离开御华殿,白尘回到凌烟宫,见满院的海棠开得正好。
微风起处,带起无数花瓣随风起舞。院中,一抹紫影站着出神,背着双手看着满地的花瓣,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妙眉微锁,一时又展开笑颜,最后仰头望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顿觉心智清明。
“——”
白尘走上前,略微沉吟,道,“炎儿可是不想随天行出宫?”
“……不。只是——”
御紫炎闻声转身面对白尘,缓缓说道,“如今,不知该如何待在他身边。”
“哎。”
白尘微叹口气,物是人非,他如何不知那滋味,只是,“炎儿,你可知天行要带你出宫是因他算出自己近期有劫数。而你可助他渡劫。”
“我?”
御紫炎微显讶异,转念一想,却摇头,“不可能,他参不透我命格,如何知晓我可助他渡劫?”
“确实,他是不确定你可助他渡劫,他说他直觉如此。”
“胡闹!”
御紫炎紫瞳圆睁,一反平日的冷淡模样,声音竟微微带着丝颤抖,“渡劫系他安危,事关重大,他怎可如此草率!”
“——”白尘无言,只别有深意的望着御紫炎。
被白尘望得久了,御紫炎忽觉自己失态,正欲言语,却被白尘再出惊言震得愣在当场。
“情,不自知。炎儿,五年腊月初八,五条平安结,此刻既已各回各位,心底最后一丝挣扎到底是为哪般?岂知你便再逃,心出卖了你,你又能奈他何?不如随心而行,免得自苦,也平白错过了手里的缘分。”
紫衣的人儿生生愣在了原处,他不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白尘眼中的自己竟是如此。只是——他心底仍自留着一丝不信,他也不敢去相信。
当日是他亲手放了手里的线。如今便断难再有抓住的时候。
当年父皇给他全副信任他不曾珍惜。而今时今日,他原本以“紫幽”之名与父皇重逢,而后又多出了“影卫”的身份。
便是此事上父皇并未多做计较,但接着,他身上平白多了个“皇子”身份。
父皇便是不曾表现出来如何,心中到底疑虑难消吧?那一夜父皇试图解读他命格便是明证。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闪过一丝极浅淡的隐痛。
忽略心中隐隐难过,御紫炎心想,无论如何,他定会保父皇周全,哪怕陪上性命——当日宣誓做了父皇的影卫,不只是一种形式,他确是献出了自己的忠诚——即便这忠诚背后,还夹杂着许多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徒儿,陪他渡劫便是。”
白尘淡淡的笑了,“好孩子,不必想太多,花谢花开,潮涨潮落,万物皆有道,强求不得,也逃脱不得,只顺着你的心便好。早些歇了吧。明日便是你的加冠大礼了。”
翌日早朝,御紫炎身着浅黄衣袍,脚下猩红地毯,头上黄金屋顶,缓步走入大殿,眼前高高在上的龙椅,坐着一身龙袍的御天行。
十五年前,他在这个地方行了抓周之礼,下了早朝被那个清冷的男人抱回了御华殿。十五年后,他同样在这个地方行加冠之礼,一步一步走上金阶,走到御天行的面前。
御紫炎缓缓跪倒,上方的男人将碧玉冠轻轻套在他束起的发髻之上,柔柔的将冠带绕过他的耳畔,带着他抬起下颌,系冠带。仰起的紫瞳直直的注视着眼前霸气十足的俊颜。
五年的岁月根本没有给这个人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那双流金的黑眸中,照旧波澜不惊,照旧疏冷无情。
只是或许,本以为一切都已回到原点,却是一切,都已回不去。
本以为自己心中仍留有爱,也本以为可以相信父皇心中仍有爱。
但此刻,御紫炎恍惚间有种错觉——他们依旧都是没有情、也不懂情的人。又抑或,以为彼此心中还有爱,才是种错觉?无法全心信任,何谈真爱?
是以不谈爱,最好,这样他便可以伴在他身边。这样他们之间就永远没有叛离。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有人受伤。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感到孤单和落寞。这样……真的是这样么?……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七章 出行 (改后)
章节字数:3740 更新时间:10-06-15 16:51
第一零七章出行
加冠礼后,御天行下旨称要闭关修炼数月。朝中之事由御颙岚暂代。
“怎么?想不通?”回到御华殿,御天行背手而立,站在窗前。
殿内气息微动,黑影闪出,御紫炎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不敢?”
御天行微挑挑眉,冷笑道,“你难道不是在想当年那御颙岚明明在围场上表现懦弱无能,朕何以今日会着他暂理朝政?”
“主子决定之事,自有道理。幽绝无质疑道理。”
听到御紫炎谦卑而疏远的言语,御天行剑眉微蹙,再也无心配合这人儿,说道,“玩够了?可还要如此称呼父皇到何时?”
御紫炎微愣,随即释然,站起身,笑着说,“紫炎以为当值时,到底该自称‘属下’。”
“你不同。炎儿只是父皇的炎儿。”
御天行淡淡的语气辨不出情绪。
“……”
听到御天行的话,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阵恍惚——曾几何时,他确是不曾计较自己的身份地位。
如今才知,原来所谓“作茧自缚”,便是这般。只是,御紫炎从未后悔选择做了御天行的影卫——
若非如此,或许他真的便再也没有理由留在父皇身边了吧。
见御紫炎的表情柔和了些,御天行也才放松了些心情,继续解释道,“那日在帐内,颙岚的眼神已不似先前飘移不定,似是坚定了何种信念。回宫之后,他便一面韬光养晦,一面暗暗磨砺自己、培植势力。
如今的御颙岚,有野心、有抱负、有计谋、有后台。至少眼下,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
除非——有人比他更出色,且有心皇位,御天行想到此,心里暗惊——为何他会作此想?其他的皇子他都一直留有眼线暗中观察,除了大皇子御颙岚,目前尚无人再适合接替他的帝位——
除了他眼前这个一直不在宫里的三皇子,这个自愿作影卫的三皇子,这个他心中没有半点记忆的御紫炎。
他既选择作影卫,便是放弃争夺大位了不是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此刻还要考虑他呢?是因为他再次闯入自己的视线么?是因为自己觉得他会助自己渡过此劫么?……
“收拾细软,即刻出宫。”
敛下心中思绪,御天行再次感到,此行,一切将要大白,遂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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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儿。”
出得宫来,御天行座下一匹烈焰马,立在路中。
“主子。”御紫炎闪出身形。
御天行微蹙眉,声音冷了几分,“父皇刚才唤你什么?”
御紫炎微愣,低下的头却微微扬起一抹笑意,随后恢复平静,站起身来,一双紫眸直视御天行,唤道,“父皇。”
御天行微挑眉,心情似好了些,“既是微服出巡,你如何唤父皇?”
御紫炎亦扬起嘴角,“那爹爹也要改一改自称才好。”
眼前这个小家伙顽皮的笑容,俏皮的“爹爹”叫得御天行清冷的心底涌起一阵熨帖的暖意。
“把你的马牵来,我们一起上路。”
御紫炎闻言一声口哨,不远处铁蹄“咯咯”作响,一匹墨雪马来到眼前,正是数年前御紫炎在秋围之时的坐骑。御紫炎翻身上马。
清晨寂静的街道上,一玄衣赤马,一紫衫白驹,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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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奔波,御天行二人在大央二十里外的一个城镇落脚。
“二位客官是用饭还是住店?”
镇子虽不大,这云翔客栈倒还算不差。见御天行父子二人气质不凡,忙笑脸相迎,殷勤问道。
“两间上——”御天行淡淡说道。易了容的脸依旧掩不住俊逸贵气。
“不,小二,一间最好的上房。”
御紫炎忙抢过话头拦住了御天行的话。见御天行微挑眉看他,他只低声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我守在爹爹身边才放心些。还请爹爹委屈些。”
说罢也不顾御天行如何回答,转头又对小二说道,“弄些精致可口的小菜,再来一壶吟清酿。”
御天行倒也不再多言,随御紫炎安排去了。
用过晚膳,御紫炎拿出特意从宫内带来的雨前龙井,帮御天行沏上一壶,便拿过吩咐小二端来的纸笔。这次离宫匆忙,不及对慕华峰交待。此时得闲,势必交待几句。
收了笔,等待墨干,却听到背后御天行的脚步渐近。
“好书法,须理法通达、笔力遒劲、姿态优美。运笔要讲究节奏、力度,先人云‘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内’,说的便是用笔之道。你尚需多加练习。”
御天行疏冷的声音依旧如穿石滴水,轻凌,有力,冷润。
御紫炎微笑回头,道,“紫炎受教了。”
“嗯。等回去得了闲,我亲自教你。”
御天行的嘴角也不自觉的荡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御紫炎微愣了愣,不只是为御天行展露的笑意,还是为回宫教他书法之说,但也只是片刻,复又浅笑道,“爹爹可想好去哪里?我们在人前又如何自报家门?”
御天行略沉吟,却问御紫炎,“你的意思?”
御紫炎偏头想了片刻,说道,“不如,我们南下启仙吧。上回北上凝湘公主的事情没了下文,孩儿终有些放心不下,沿路或许可以听得些消息。爹爹便是夜华绸缎庄的老板。我还是叫慕紫幽。爹爹——”
“——慕炎天。”御天行淡淡说道。
御紫炎淡淡一笑,让他跟自己姓“慕”,他就要做自己的“天”么?呵,他倒是不肯吃亏。
“你方才在写些什么?”御天行淡淡问道。
御紫炎微笑答道,“此番出门有些急,原本计划加冠之后留在大央一段时日帮小峰看顾绸缎庄的生意,却中途起了变化,紫炎才想写信向他交代一下。”
“小峰?”
“哦,便是夜华绸缎庄的掌柜。那绸缎庄是紫炎的产业。”
御紫炎猛然想起,既是御天行忘了关于他的一切,那么绸缎庄与慕华峰的事情他自然也是不记得了的。于是解释道。
“——”
这人儿在京城还有自己的产业么?御天行心中暗想,原来他私下也有自己的势力……
“爹爹可知劫数到底为何?”
御紫炎未察觉御天行的心思,继续问道。
“不清楚。这次参得的命格较平日里模糊许多。”
御天行淡淡地说着,仿佛说的不是关乎他安危的事情,心中却盘算着旁的事情,“况且——”
“况且?”
“不,没什么——”
御天行摇摇头,心中的话并未说出口——况且,他过去早已参得自己一生命格,命中并无此一劫。是何时起,他的命格发生了改变?
并不知御天行心中所想,御紫炎只是掩不住眼中的担忧,说道,“无论如何,紫炎定会保得爹爹周全。”
御天行面无表情,身子却微微一僵,硬是转过身去,低低说道,“嗯。”
看着灯下御紫炎认真书写的模样,御天行心中一番挣扎。记起离宫前交待默的事情,默当时似是愣了片刻。当时只道是默在犹豫此事是否该告知灵。
此刻回想,难道默另有话要说?他……是否不该做那般安排?
上回在尚水,他不过是淡淡问了炎儿一句,便惹得这人儿那般强烈反应。此次若是这人儿……
不,身为帝王,一些情况,他到底该掌握。况且若是炎儿有心帝位,他并不介意立他为太子。这般岂不正好?将炎儿立为东宫,他也不必出宫建府,可一直留在宫内陪伴自己左右。
不错,一切只为一探炎儿心意,别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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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打探清楚了?”
福鸾宫中,凤方芸原本柔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狠厉。
“是。娘娘。”
彭兰附在凤方芸耳边低语道,“奴婢打探清楚了,三殿下确实回到了凌烟宫,而且进来一个月,陛下时时出现在凌烟宫,与灵妃娘娘以及三殿下一同用膳。”
“那个小妖精,怎么又回来了?”
凤方芸银牙磨蹭,恨恨的说道,“前几年那小妖精莫名离宫,陛下不再提起他,本宫还以为陛下的新鲜劲过去了。此时为何又被那小妖精勾去了魂?”
她堂堂一正宫皇后所在的福鸾宫,却已是两三年不曾迎接过圣驾。不仅如此,本以为她生有两名皇子,且年长于其他众多皇子,小儿雪寒更是文韬武略,谁知陛下对她两个儿子不闻不问,反而去重用那个不中用的大皇子御颙岚。
那个早就等于进了冷宫的莲妃生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今日奴婢再去打探之时,发现三殿下好像又出宫去了。”彭兰又说道。
“哼,人妖孽,心自然也是野了的。”
凤方芸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愈发压低声音说道,“趁这回,将这后患彻底除了罢。”
听凤方芸如此说,彭兰微愣了一瞬,却到底是跟随她多年的人,随即领命退去。
听到门内动静,一道浅黄身影迅速闪到一旁去。眼中一道阴狠计算目光——正是凤方芸小儿,御雪寒……
第一零八章两人
“爹爹,我们已离家十日。穿过这片林子,便是御寰最有名的五灵山。虽然御寰南方已似启仙气候温湿,五灵山顶却终年积雪,冰瀑布更是绮丽壮观。这几年我随师傅虽四处云游,却一直还未得机会看一看那冰瀑。不知爹爹可有兴趣?”
“也好。”
御天行淡淡说道,语调却轻快,出宫几日,御紫炎也不似在宫中对他总是横眉冷眼,此时言谈间神采飞扬的眉眼更是令御天行有些庆幸此次出宫带的是这小家伙,而不是不苟言笑的默。
二人说笑间已走进树林。
“爹爹,到了边境,看来老鼠也多了起来。”
御紫炎说着,一双紫瞳眯成两条缝,凌厉的看到树丛中隐约闪耀的银光。
“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小贼。”
御天行冷笑道。越接近两国交界,盗匪越猖獗。不过只要不是来暗杀的人,大多不足为患。
正说话间,耳边阴风阵阵,弩箭已从四处射来。御紫炎手腕一抖,数十枚银针射出,树丛中一个个应声倒下。
“炎儿太心软了。”
这几日拦路抢劫遇上几次,御紫炎每次只是用啐了麻药的银针封了劫匪的大穴,从未下过杀手。
这般心软,可是无法继承大位的啊——
“紫炎只是不喜杀生。”
御紫炎回头浅笑道。
“你放过他们,他们还会继续为害百姓。”
御天行不赞同的摇摇头。
谁知御紫炎闻言咯咯一笑,“爹爹是怪我妇人之仁么?人各有命,弱肉强食,紫幽不曾在意,也不会去在意。”
即便他也算进过阎府的人,却依旧不肯将事事归结于因果报应,虽说这一世显然有很多超自然的事实摆在眼前,御紫炎也只是自然而然地接受,神鬼之事却不曾一味迷信。
对于生,他未曾过于贪恋;对于死他也未曾过于介怀。
“紫炎自认不是什么善类,却也不想随意杀生。”
对于他自己的生命他可以淡然视之,别人的生死,他却不愿轻易定夺。
说话间,一道银光闪现,眨眼间已直逼御天行面门。御紫炎抽出腰间天炎锦卷住袭来的刀锋,微微使力,连人带刀甩到一旁。
来者一身黑衣蒙面,轻巧落地,看身手,绝非一般盗匪。见偷袭不成,林间又窜出五名黑衣人。御紫炎天炎锦如有了生命一般飞绕在御紫炎周身,而紫绫环绕下的御紫炎则护在御天行马前。
趁御紫炎尚未站稳,六名黑衣人一同欺身向前,顿时混战到一处。御紫炎手中一条紫绫注了内力锋利无比,所到之处,血滴飞溅,却只是限了人的行动,全无致命伤。黑衣人接连倒下,连连呼痛,御紫炎则从容不迫。
站立在眼前的紫衣少年,嘴角噙着笑,冷冷的,仿佛在取笑派来行刺的人居然如此无能。
虽易了容,却依旧掩不住紫瞳中的凌冽波光,更无碍少年清风般淡然的气质,刚才还好似一碗清水般明晰通透的人儿,此刻却又令人觉得如冰凌一般尖锐冷硬,可谁又保得准,下一刻,或许又会如烈火般燃尽周遭一切、不留半点尘埃。
就是这样一个人儿,一路上捉摸不定,令御天行愈发移不开眼。
“是谁派你们来的?”
紫绫卷了几名黑衣人的兵器丢去一旁。御紫炎抽出其中一柄宝剑,指着其中一人。
“没,没人指使我们。我们只是打劫的。”被指着的人结结巴巴地说着。
“打劫?你以为我会信么?”
御紫炎口气又冷了几分,手中的剑微微使力,那人的脖颈渗出了血。
“少侠饶命,饶命,我说,我说。有人悬赏——”
话刚说到一半,御紫炎只见那人眼神一晃,御紫炎忙回头,只见又一黑衣人窜出,剑锋直指御天行心窝。
“小心!”御紫炎脱口而出。
御天行方才只凝神注意御紫炎,待觉出身边气息有变,微一侧身堪堪躲过剑芒,左臂却还是划出一道血口。御天行凤目微眯寒光乍现,左手一扬,两根手指夹住剑身,微一使力,剑顿时折成两半。
来人似是未想到御天行功力如此高深,一愣神间,折断的剑峰早已划过他的脖颈。黑衣人应声倒下。
御紫炎见御天行没有危险,对他点头示意,微松口气,又见他受伤,心神微乱,欲上前帮他处理伤口。却听得御天行眼神一变,喊道,“背后!”
未待御紫炎反应,只觉得背后一道凉风,便是火辣辣的疼。御紫炎转身躲过再次刺来的匕首,手起剑落,匕首应声落地,握着匕首的断手还在尘土上跳动,猩红的鲜血溅了御紫炎一身。
本就温湿的空气中,血腥味使得御紫炎胸口发闷,十分不耐,削去人手的触感还留在持剑的手上,有些恶心。
“谁派你来的?”
御紫炎举剑指着偷袭他的黑衣人。却见那人已七窍流血,服毒自杀。再看地上躺着的六人,均被飞镖锁喉,全部气绝。是谁?
还未及多想,御紫炎只觉眼前一花,才想起自己背后也中了飞镖,脚下一软,身子后倾,落入那个熟悉的冷香怀抱。迷糊间,听得那疏冷的声音似带着一丝焦急的沙哑,“炎儿,炎儿,——”
“父——”
父皇不要担心,紫炎没事——一句话未及出口,御紫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御天行封住御紫炎周身大穴,勉强止血。见怀里的人脸色惨白,背后飞镖插在后心触目惊心,力道再深些,怕就有性命之虞。
为着这个认知,御天行心里纠紧,隐隐作痛。
伤势不明,御天行不敢擅自拔出飞镖。可是此刻身处荒郊野外,要到最近的城镇求医少说也有十几里的路程。
御紫炎的伤势断经不起这十几里的奔波。
“炎儿——”
御天行从未试过如此进退两难。正踌躇间,只听不远处马蹄声渐近。
“吁——”两匹马在御天行身旁站定。
“这位兄台,可有什么需要帮——”
话未说完,只见马上人腾的跳下,大声喊叫,“幽幽?你怎么受伤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萧逸仁与离莫言。
萧逸仁见御紫炎受伤,抬头紧紧盯着抱着他的御天行。
听来人如此亲密的叫着御紫炎心下有些不快,但想来应是御紫炎提过的那个居于此地的朋友,淡淡说道,“我是他的爹爹。我们遭人偷袭,炎——幽儿伤得很重,急需治疗。”
“小言,快来帮幽幽看看。”
萧逸仁听御天行自称是御紫炎的爹爹,微愣了一愣,却不再多说,急忙看向离莫言。
离莫言冷哼一声,听萧逸仁叫御紫炎叫得如此亲密心里难免有些不快,但他也知当日若非御紫炎撮合,他恐怕至今还未能正视自己对萧逸仁的感情。思及此,便过来察看御紫炎伤势。
只见离莫言喂给御紫炎一粒御真丸护住心脉,再用银针封住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拔出飞镖,涂上金疮药,包扎好。
然后离莫言才转头对萧逸仁说道,“逸,带他回你的竹轩再慢慢调养。”
“嗯。”
萧逸仁应道,又转过头对御天行说道,“‘前辈’随我来。”
御天行轻轻将御紫炎抱到自己马上,然后翻身上马,轻轻环住御紫炎的腰身,使得他整个人躺在自己怀中,御紫炎的墨雪马自动跟在烈焰马后面。一行人片刻便到了萧逸仁的竹轩。
离莫言去煎药,御天行则抱着御紫炎随萧逸仁到厢房。
看着御天行轻轻将御紫炎放在床上。
“我师傅为何没有与你们同行?”萧逸仁问道。
“你师傅?”御天行疑惑。
“你——”
萧逸仁嘴微张了张,终只是轻叹口气,“他老人家也是幽幽的师傅。”
御天行当下明白,萧逸仁指的是白尘。
“我带幽儿出来办事,白前辈便没有同行。”
“原来如此。”
萧逸仁点点头,“幽幽受伤不轻,这世上能伤幽幽的人不多,看来不是寻常盗匪。你可知是何人下的手?”
对御天行不再以“前辈”相称,说话间,萧逸仁似有深意的望着御天行。
御天行凤目一凛,却瞬间又恢复平静,摇摇头,语气毫无起伏的说道,“我自会着人去查探。”
“呵呵。”
萧逸仁笑得有些诡异,却转口说道,“我去烧些热水来,幽幽喜洁,若不帮他打理干净,他醒来定要骂我。”
御天行微攥拳,声音却听不出一丝情绪,“不劳烦萧少侠了,我会帮幽儿清理。”
“也好,”萧逸仁挑眉看着御天行,似乎看出些什么,笑道,“那我这就去准备热水。”
退出房门,萧逸仁扬起一抹讥笑,“查探——查他自己么?”
眼中寒光一抹,转瞬而逝,萧逸仁离去。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九章 难忘 (改后)
章节字数:3096 更新时间:10-06-19 21:23
第一零九章难忘
萧逸仁到了厨房,见离莫言正在煎药。
“你不打算告诉他?”
离莫言两眼只盯着眼前药炉,口中淡淡问道。
萧逸仁烧上热水,从背后抱住离莫言,头垫在他的肩上,“幽幽应该知道。”
“他知道?还甘愿跟着他那个‘爹’?”离莫言皱了皱眉。
“呵呵,虽说一直知道幽幽与‘那人’关系匪浅,如今终于证实二人乃是父子,我到底也有些愣住了。”
“我早说过。”
“是是是,我的小言最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
不去理睬萧逸仁毫无诚意的赞美,离莫言又说,“‘那人’可是个如此多疑之人么?”
“你上回也看到幽幽那块玉佩了,看来在他家里的地位十分微妙,那人试探他倒也不曾出人意料。”
“最道无情帝王家。”
离莫言冷哼,“紫幽既已拜了你师傅,何苦再去搅那浑水。”
“呵呵,只怕家里有他难忘的牵绊。”
“——‘那人’,可便是慕紫幽口中‘忘却’了往事之人?”
“恐怕是不错。”
“他让那人忘了,他自己却记挂着,自讨苦吃。”
离莫言冷冷说道。搞不懂那个少年,明明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支持得紧,临到自己身上却是这般逡巡不前。
“那人也未必全忘的干净。”
萧逸仁侧头轻轻吻着离莫言的耳垂,引得怀中人一阵轻颤,耳垂染上一抹粉红,“幽幽也是个不懂情之人。”
离莫言摇摇头,“不是不懂情,他根本不信情爱、打从心底抗拒情爱。”
“哦?如此说来,幽幽岂不是比小言还难动情?”呼出的热气暧昧的扫过耳畔。
“离远些。”
离莫言强自镇定,微微推开身后的人,“我还得看着药炉,莫要烦我。”
萧逸仁不再逗他,转身要离开,“一个忘了,一个逃了,这二人——”
“……”
沉默半晌,离莫言低声说道,“你心里若不痛快,尽可以说出来。”
“——”
萧逸仁一愣,旋即笑了,将手中离莫言腰身搂得更紧些,在离莫言耳廓上轻柔的吻了一下,“我无事。他本就不曾将我放在心上。自然不知我也是他的儿子。”
“罢了,你与
第44回
千月宫的种种瓜葛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嗯。”
萧逸仁点点头,柔情款款说道,“我只要小言陪在我身边,足矣。”
“……逸,我不愿修真,你可会怪我?”离莫言低着头不去看萧逸仁,闷闷说道。
“傻瓜,”
萧逸仁扳过离莫言脸颊细细吻着,“与其长生不老看尽沧海桑田,不若生生世世相遇相知,无论你身在何处,我一定都能找到你。”
“油嘴滑舌。”离莫言轻声骂道,脸上却掩不住的笑意。
萧逸仁也温柔的笑着,提了热水转身出门。
“热水备好了。我去厨房准备晚饭。有什么事再来叫我。”
御天行微点头算是道谢。待萧逸仁离开,御天行关好门窗免得御紫炎受风。
打开御紫炎的包袱,拿起里面换洗的衣物,御天行瞥见衣服下面一本线订的册子,一个檀木小盒,一个布卷,未曾多想,取出衣服,重新包好包裹。
御天行转身回到床边,轻轻扶起御紫炎,似是牵动了伤口,御紫炎低吟一声,妙眉微蹙。御天行愈发将动作放轻柔。
退下御紫炎沾了血迹的衣衫丢在一旁。拧干布帕,轻轻为御紫炎擦身。擦到御紫炎的右手,睡梦中的人儿似乎受了惊扰,胡乱挥舞着小手,口中喃喃说着,“我无意伤人,莫要怪我……”
御天行拍拍御紫炎的手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乖,没事了。”
床上的人似乎安静了些,御天行扶起御紫炎让他趴在自己怀中,拧了另一块布帕,为他擦拭后背。
怀里的人儿闻到熟悉的冷香,身子微微蜷起,似要努力钻进御天行怀里,手紧紧抓住御天行的衣襟,口中又喃喃念道,“……皇子,你试探我,我……带出来的影卫……不是……所以?你忘了,不记得了……防备我……明争暗斗……撇也撇不清,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为何,留下我……”
因受伤有些发热的御紫炎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御天行只听得大概,抱着御紫炎的手微微一僵,却因为御紫炎下一句呓语彻底打消了推开怀里人儿的念头,“父皇不能受伤,你不能——”
微微颤抖的声音显示着声音的主人发自心的紧张与恐惧,紧紧抓着衣襟的手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御天行想把御紫炎平放在床上,御紫炎挪动身子,似乎在寻找什么,碰到床边的墙壁,便侧着身子贴了过去。
御天行皱眉,这人儿,怎还是如此毛病?墙这么凉,整个人贴过去怎么受得住?想着御天行便脱去外衣,上`了床将御紫炎轻轻揽在怀里。
少年微微有些零乱的气息渐渐平静了下来,紧紧贴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沉沉睡梦中,御紫炎觉得口中灌进苦涩的药汁,却累得张不开眼,头也有些痛,却是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梦里模糊的血肉令他觉得恶心,他浑身紧绷,不禁想要远离。挣扎间,似乎凉凉的触感划过紧咬的嘴唇,熟悉的冷香令御紫炎不禁觉得安心。被那气息环绕着,他又沉沉的进入梦乡。
整夜,御紫炎一动不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里紧紧攥着御天行的里衣,腿微蜷。偶尔还觉得背后少了依靠,想要去贴墙,都被御天行拦了回来。
宽阔的手掌轻抚着怀里人儿的后背,看到怀里人似乎很舒服的勾起嘴角,御天行却久久没有睡意。
“原来你已知道父皇在试探你。父皇伤了你的心么?”
御天行叹气,早该想到自己的私心会伤了这个本没有多少安全感的人儿,本该注意到这人儿的伶牙俐齿、轻言浅笑背后,隐藏的是一颗并不坚强的心,“父皇到底忘了什么?炎儿?清醒着的你时而风清云淡、时而般洒脱不羁,却到底总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模样,为何睡着的你却这般不安?炎儿,越想了解你,父皇却越觉得看不透。”
门外,萧逸仁欲敲门叫二人用膳,却听到屋内人喃喃低语声。放下抬起的手,萧逸仁似别有深意的一笑——
罢了,“那人”对幽幽,到底还是好的。而自己,也从未想过要什么“父爱”。过去或许心中有恨有怨,但他倘若当真与“那人”刀剑相对,恐怕心中最是难过的,莫过于幽幽吧?
低头看看手里——将饭菜温起来吧——萧逸仁如此想着,转身离去。
“幽幽,‘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那是你告诉我的词。
事过经年,只是并非生离死别。纵使你借助外力使他忘却你的种种,若是那人情用到深处,相忘,岂是轻易之事。枉你如此通透之人,为何如此简单道理竟然看它不透。”
御紫炎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晌午。眼前迷蒙的事物渐渐转为清晰,上方的纱帐清新淡雅——是客栈么?御紫炎想到。
想起身,只觉全身酸软无力,突然发觉身边有人,御紫炎心里警觉,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父皇?
怔忪间,揽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冷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轻轻的,仿佛怕惊扰了他,“醒了?可有哪里痛?”
御紫炎缓缓抬头,那双流金的黑眸正望着他。下意识的稍稍退后,想退出那人的怀抱,“不痛了,只是有些无力。”
感觉出怀里人的退缩,御天行手臂略松了松,却未曾放开,依旧望着那对紫瞳,缓缓说道,“昨日那批人,不是我派的。以后我也不会再派人出手了。伤了你的心,怪我么?”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耳语。御天行从未试过如此低声下气,但是想到昨夜这人儿脆弱无助的模样,心便撕扯般疼着,生怕他再受到半点伤害。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零章 山巅绝景 (改后)
章节字数:3190 更新时间:10-06-19 21:24
第一一零章山巅绝景
御紫炎闻言一怔,随后了然,摇头道,“你是君王,我没有立场怪你。”
“炎儿,我此刻不是君王,而是害你伤心的爹爹,你——怪我么?”
御紫炎顿了片刻,随即浅浅的笑了,“爹爹从未害我伤心,我又怎会怪爹爹?”
看到御紫炎的笑容,御天行紧缩的心松开了些,却未曾注意到那浅笑背后一抹淡淡的苦意。
“昏睡了大半日,你也该饿了,我去拿午膳来。”
“多谢爹爹。”御紫炎依旧浅笑着目送御天行出门。
爹——爹,呵,早知你不懂情爱。早知不是爱——御紫炎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爹爹不会害我伤心,父皇也不会害我伤心。
早已没有人可以害我伤心了,因为我亦无心,无爱。呵呵,呵呵呵——
只是,嘴角那一抹苦笑,却是为何……
“幽幽~你醒了?!”
门外传来腻死人的声音,一听便知是谁。不似平日里听了便要退避三舍的模样,御紫炎难得的露出淡淡喜悦的笑容。
“吵死了,你安静一点!”果不其然,离莫言一例毫不留情的斥责着萧逸仁,却不知怎的,此时御紫炎却从中听出了淡淡的柔情蜜意。
浅笑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已踱入门中。
“逸仁,莫言兄。”御紫炎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带着一丝愉悦。
“嗯。”离莫言淡淡的应道,随即上前帮御紫炎把脉。
“有劳莫言兄了。”御紫炎客气的说道。
“幽幽~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见外呢。”萧逸仁嬉皮笑脸的说道。
“……”
御紫炎与离莫言不约而同的看白痴一样的白了萧逸仁一眼。随后视线相触,御紫炎先是一愣,随即报以客气一笑。
离莫言仍旧淡淡的点了点头,“叫我莫言便可。你的伤已无大碍,将养数日便可痊愈。只是小心半月之内伤处不得沾水。”
“好的。”
“对了,之前收到你飞鸽传书说近日会来五灵山。我才和小言赶了回来。本以为能见到师傅的。怎么你会和你爹一起出来。他不是该呆在大央城的‘家里’吗?怎么会出来?师傅呢?为何没有同你们一起?”
离莫言交代完正事,萧逸仁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对了,你爹他守了你整晚哦。看来他对你还是‘疼爱有加’嘛——痛。”
萧逸仁话未说完就被离莫言用手肘顶了一下小腹,连忙呼痛。
“吵死了。”离莫言冷冷的别他一眼。
萧逸仁笑意吟吟,他的小言,原本那个目中无物,任天下大乱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怪医离莫言,现在也学会关心别人了——虽然关心的方式很笨拙,不过却也正是他可爱之处。
御紫炎也微微一笑,见萧逸仁望着离莫言的眼神深情款款,离莫言也不似从前那般冷漠无情,御紫炎自是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
见到御紫炎流露出的淡淡笑意,萧逸仁心中暗想——或许当真如小言所说,幽幽,你根本不信这世上存在真爱。
既是如此,你又是怎么看待我与小言、师傅与临风太子之事的?难道我们的感情摆在你的面前,也不足以令你信服么?抑或,你心中,还埋着更深刻的理由,让你总也跨不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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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竹轩休养了数日,身子终于大好。御紫炎清早起身,独自朝五灵山顶走去。一路上晨雾迷蒙,风微凉,旭日暖辉,洒在积雪上,为皑皑白雪罩上一层橘红色的薄纱,熨得人心也快要融化。
身上衣衫显得有些单薄,加上伤势初愈,清晨的寒意竟惹得御紫炎觉得有些冷。懒得回去取衣物,只掏出怀里的天炎锦披在肩上。
深紫的衣衫衬在半透明的紫绫之下,若隐若现甚是好看。
越接近山顶越觉得冷,正犹豫要不要回去,身上多了一件裘皮大氅,还带着一丝体温,和熟悉的冷香。
“一大早跑出来,想伤上加伤么?”微微责备的语气,却掩不住关切紧张。
御紫炎回头淡淡一笑,伸手要拿下大氅,“伤已不碍事了。”
御天行按住御紫炎的手,却见他执意要将大氅还给自己,索性披上大氅然后将御紫炎搂在怀里,御紫炎想要离开,却惹得御天行手上更加使力,无奈只得随他。
“清早要去哪里?”御天行问道,手却按在御紫炎腹部为他渡真气取暖。
“紫炎想去看那冰瀑。”冰凉的手脚渐渐回暖,心里更是涌着一股暖`流。
“将爹爹丢下自己独赏美景?”御天行挑眉问道。
“呵呵,孩儿知错。”御紫炎笑道。
“下次再敢独自乱跑,定要罚你。”
两人说笑间,已是走到五灵山顶。眼前千尺绝壁,一道银川倾泻而下,奔腾的瀑水夹杂着冰块,在日光下折射出绚烂光芒,似乎每一处都有一道小小的彩虹,又似乎每一处都只是一片冰水清透。
在那一瞬间,御紫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张了张嘴,却未吐出半个字,呆了半晌,终于苦笑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搜肠刮肚想挤出句赞美的词藻,倒折辱了这绝景。”
“此景便是神仙也难得见罢?”御天行也不禁赞叹道。
说话间,只觉脸上一丝丝凉意,抬头看去,无数的冰晶悬浮在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不停变换着光芒。
“钻石尘?!”
御紫炎低声惊呼道,没想到他居然在这异世见到了书中说的绝难见到的钻石尘。御紫炎一时兴奋,跑出御天行的怀抱,薄薄的紫绫上下纷飞。
御紫炎伸出双手轻触空中的冰晶,美丽的六角冰晶却瞬间化成一小片雾气悄然散去。
御紫炎眼中竟划过一抹不舍,于是展开身形想要避开空中的冰晶,只是空中的冰晶何其多,哪里避得开。
御紫炎起初有些沮丧,后又有了一丝释然,化开的雾气下一瞬间又会在附近再度凝成冰晶,恍惚间,舞着紫绫的紫衣人儿竟与空中的冰晶嬉戏成一片,恍若冰雪的精灵般,不该存在这人世间。
满天的冰晶衬着那一抹紫影晃得御天行有些睁不开眼,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最后终于担心少年染了风寒,上前一步,张开大氅包裹住玩得兴起的小人儿。
“父皇?!”御紫炎有些不满背后的人搅了他的兴致,抗议着,竟有些撒娇的意味。
“再玩要着凉了。下次我们再来。”御天行的话带着不自知的轻柔。
“也好。”回头扬起一张笑脸,纯净,开怀,依旧浅浅的笑,却笑到了眼底,不似平日的云淡风清,是发自心底的笑。
一瞬间,御天行的心似也跟着沉沦在那一抹笑颜之中。若能永远拥有这笑颜,好似胜过拥有整个天下……
“爹爹,如今紫炎伤势已好了大半,不如今日便启程离开这里吧。”
“嗯,也好。每天看你那个那个聒噪的师兄和他的情人打情骂俏,实在有些吵……”御天行面无表情的说着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令御紫炎忍俊不禁。
“爹爹,他们同为男子却互相爱慕,爹爹不觉得奇怪么?”不知为何,御紫炎居然提起这样的话题。
“炎儿是指?”
御天行有些不明白,如今世上,虽说男风不盛,皇亲贵族圈养男宠只是却并不少见。就是他的后宫之内也有少数几个男妃,只是他对**本就淡泊,那几个男妃也都是各国送来的“礼物”,才放在宫里的。
“紫炎以为,在爹爹心中,男男相爱,尤其是承欢之人,会是……”
御紫炎不想说出“低贱”、或是“不耻”之类的字眼,毕竟他自己,曾经“爱”的,也是男人。
“炎儿也说他们是互相爱慕。既是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妥。更何况御寰开国祖皇帝的爱人也是男子,我又怎会低看他们。”
“……”
没想到如今的御天行依旧能够轻易看出御紫炎心中淡淡盘桓的隐忧——
“谢谢爹爹。”
愣了半晌,御紫炎低头闷声说着,没有看到御天行一闪而过的柔情。
第一一一章伤疤
自五灵山顶下来,御天行二人便与萧逸仁、离莫言告辞离开了五灵山,继续启程去往启仙。
越接近启仙都城,途经的城镇便越繁华,盗匪少了许多,更加没有了御天行遣来试探的人马,御紫炎的心情放宽了许多。
只是那次偷袭的人依旧来历不明。看那刺客行动失败便服毒自尽,并非寻常盗匪,只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暗中指使。只是,来人是为着御天行还是为着他御紫炎的命,却不得而知。
是宫里的皇子争宠对他暗下毒手?可是,又有几人知道他随御天行出得宫来,且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若是与御天行口中的“劫数”有关?……一次偷袭不成,定不会善罢甘休,怕还是会有第二、第三回。想到这里,御紫炎暗下决心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再令人伤得御天行分毫。
“炎儿在想什么?”
策马走在官道上,御天行却见身边少年低头不语,妙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还不时侧眼看看自己,最终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眼中闪烁着眩目的光彩。
“没什么。爹爹,我们今晚就可到达仙叶城了。”
御紫炎收敛精神对御天行淡淡笑道。仙叶城正是启仙国都。上次随师傅来此已是两年前的事情。仙叶城内人人懂医,人人识药,就连膳食也多有药补功效。
“嗯。今日正逢中秋佳节,仙叶城风俗,每年中秋仙叶城通宵不眠,各类祭奠灯会游行甚是热闹。今晚炎儿陪爹爹一起去看看可好?”
“好啊。”
御紫炎答应道。连日来御天行对他愈发亲切温柔了许多,想是上次受伤之事御天行心中难免觉得亏欠于他。途中再遇盗匪,御天行也不再袖手旁观,反而似乎有意减少他出手的机会。
御紫炎七巧心思,哪里觉察不出御天行的变化。别人都道御天行是个冷情冷性的君王,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只是将关怀之意默默的化在点滴之中。
傍晚时二人到了仙叶城,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用过晚饭,二人便信步走到街上。每条街上都有不同的主题。有花灯街,有游行街,还有小吃街。
“好热闹。”
御紫炎不禁赞叹。眼光,却落在小摊前的一盏铃兰花灯。
“喜欢?”
御天行顺着眼光看去,铃兰花灯小巧精致,月白色的丝绸灯罩映衬着加了特殊材料的烛火,带着一点淡淡的绿色,更添了几分灵气。
见御紫炎似是很中意这盏铃兰花灯,御天行掏出银子指着花灯对卖灯的老者说道,“这个。”
“这位老爷好眼力,这盏铃兰花灯全城独一无二,老叟每年只卖一盏。”接过御天行递来的银子,卖花灯的老者乐呵呵的说道。
“给。”御天行将花灯递给御紫炎。
御紫炎一愣。
“怎么?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多谢爹爹。”
“呵呵,小公子,这铃兰在我们启仙象征着幸福的约束,永远的爱情。小公子若是有心上人,这铃兰花灯可是最好的定情信物啊。”
老者说的津津乐道,笑弯了眉眼,全然没有注意到御紫炎脸上一抹可疑的云霞。
御紫炎匆匆向老者道了谢,急急转身离去。御天行将老者的话听得分明,微愣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紫金耳钉,脑中似闪过一些片断,却也未曾多想,怕在人群里和御紫炎走散,也急忙转身跟上。
御紫炎低头一路向前冲,心思有些零乱,想起御天行当初为他带上的紫金耳钉,又想起方才老者的话,握着铃兰花灯的手又紧了紧,脸上又觉得有些躁热。
恍惚间,御紫炎与前面的人撞个满怀,忙抬头想要道歉,“对——”
声音硬生生梗在喉咙,一双紫瞳直直盯着面前苦笑着揉着胸口的人。
“这位小公子,路上人多,要小心些。”
一样慵懒的笑容,一样深棕色的眼睛,一样墨黑的头发,一样低沉的声音,一样烟草的味道,一样——
“——”
御紫炎呆了,脑袋空了,心乱了,粉唇微微张合了几回,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眼前的人依然带着一丝笑意,微拧了眉瞧着他,还是一样带着些无奈的表情,还是一样带着些狡黠的眼神。
“犬子一时冒失冲撞了阁下,还望阁下海涵。”
背后疏冷的声音淡淡响起,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他脑后的长发,熟悉的冷香令他那颗失去重心的心似是找回了落点。
“对不起。”
御紫炎微微对面前的人欠身施礼。然后转回身揪住御天行的衣袖,“爹爹,紫幽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注意到少年微微颤抖的手指,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有微微颤抖的双唇,御天行的心里莫名的一紧。
不容多想,伸手将少年轻轻搂在怀里,轻轻拍着那微微颤抖却还是努力想要挺直的小小脊梁,明明是那般自信坚强的人儿,此刻却无力得像个初生的婴儿。
“告辞。”
对面前的人微微点头示意,便再不理会那人的反应,抱起少年,转身离去。
一路上御紫炎再没有说半句话,也不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人抱着走在街上会引得多少人侧目,只是用力环着御天行的脖子,将头低低的埋在他的肩窝里,十根手指紧紧扣在一起,努力想要克制它们的颤抖。紧咬的嘴唇微微发白,甚至带着一道血丝。
回到客栈,御紫炎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御天行不曾问起他的反常,他也不曾解释半句——对御天行,似没有了解释的必要;而对反常的理由,他自己心中也存着疑惑。
只是心底莫名的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去回想,不要去探究。似乎明了一切之后他将面对的将是无底的深渊。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底还有如此晦暗的记忆——那是属于夜禹桥的过去吧?御紫炎心中想着,既是属于夜禹桥的过去,那么若是此时能够忆起,他是否便能得知自己当初想要无爱的原因?
还有——他是否便能再次唤出曼珠。
深夜,御天行沉沉睡去,房内只剩下平稳的喘息声。客栈外,依旧是一片热闹的灯海。
灯火从窗外钻进房内,御紫炎睁开双眼,坐起身,展开枕边的包袱,拿出檀木小盒,并未打开。
白皙柔软的手指捏着小盒摩挲片刻,另一只手捻上右耳的耳洞,又望着玄色的布包,嘴角勾起极浅的弧线,一对紫瞳中却似乎蒙着一层迷蒙的雾气,目光有些迷离,望向窗外,思绪,似飘向世界的尽头……
御紫炎蹙着眉努力回想夜禹桥遗失的记忆,却越是回想,头越是痛得想要裂开。
“哈——哈——”
御紫炎大口吸着新鲜空气——方才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似曾相识。
一只手抓紧胸口衣衫,御紫炎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试图回想,已是如此难过,若是想起一切,那种感觉是否会令他痛不欲生呢?
御紫炎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被他点了睡穴,沉沉睡着的御天行,御紫炎阖上双眼,掩住眼中闪烁点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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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查,仙月客栈那一对御寰来的父子,是何身份。”
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吩咐着跪在地上的人,深棕色的双眸之中却是一闪而过计算的精光。
“是,属下领命。”
“对了,还有。”
男人叫住领命正要离去的人,“左丞相那边有何动静?”
“属下无能。”刚刚站起的人重又跪下,“属下尚未能与上官公子取得联系。”
“下去吧。”男人摆摆手。
“洛儿,希望你爹那老顽固莫要坏了我的大事——”
打发走来报下属,男人低声呢喃着。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二章 王府行刺 (改后)
章节字数:3792 更新时间:10-06-19 21:27
第一一二章王府行刺
“啧,失手了?”
福鸾宫中,御雪寒将手中纸条搓成一团,恨恨说道。
“属下无能。”
地上跪着的人,听到御雪寒冰冷狠厉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颤,忙低下头说道。
“哼。早知道靠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没用。”
御雪寒不屑的说了一句。
“不过——”
“有话快说!”
“据在一旁监视的人传信说,觉得与三皇子同行之人,像极陛下——”
“嗯?”
听闻此言,御雪寒挑眉。
“属下的人妄断,还望殿下恕罪!”
不知御雪寒到底何意,那人只得再次低头认罪。
“父皇……吗?”
御雪寒沉吟着,思忖半晌,然后拿起笔,抽出一张纸刷刷写了数语。随后站起身,冷冷说道,“这一回不要再办砸了!”
“是。”
恭敬的待御雪寒离开,地上跪着的人才站起身,收起桌案上的密函。惊鸿一瞥,信纸上题头写着“上官大人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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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御紫炎不知自己何时睡去的。醒来时,御天行正站在窗边。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御天行修长的玄色身影笼罩在淡金的光辉之中,说不出的高贵与俊美。
似觉察到御紫炎气息的变化,御天行转过身来,冷润的声音缓缓说道,“醒了?”
“嗯。”
刚刚清醒的御紫炎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透着别样的魅惑,“爹爹该早些叫醒我。”
看看窗外,已经接近午时。
“昨夜没睡好?”虽是问句,却是肯定。
“——”
“昨晚你撞到的那人——”
御天行似不经意的说着,一双凤目却不曾放过御紫炎抿唇攥拳的小动作,他却并未点破,只是从窗边走开来到御紫炎身边,一把将他抱起,坐到床边。
御紫炎此时有些失神,忘记了挣扎,御天行则眯起眼,修长的手指抚着御紫炎的头,享受着御紫炎柔顺的长发滑过指尖的触感,以及鼻尖传来的御紫炎淡淡的体香。
“昨晚那人,是启仙的陵王,论辈分,还是你的表兄呢。”御天行淡淡地说着。
御紫炎想起,自己的母妃是启仙与尚水皇族的后代。那个人——是他的表兄……
“——”
“他方才遣人送来请柬,要我们今晚过府一叙。”
“什么?”
御紫炎惊讶的抬头,“难道他知晓了爹爹的身份?”
明明他们都有易容,那人又如何知晓……
“上次凝湘远嫁遇袭,下手的便是陵王的人。”御天行并未回答御紫炎的问题,却是提到了几年前的旧事。
“那这次他宴请我们,到底有何用意?”
难道他想对父皇不利?
“难道这便是爹爹所说的劫数?”
御紫炎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是他提议来启仙的,是他撞见了陵王才让他发现了御天行的行踪,是他——
“炎儿。”
御天行轻轻拍拍御紫炎的后背,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人儿依赖他令他感到高兴。
但是,为了他而感到自责,却不是他所乐见,“所谓劫数,便是躲不过的。何况,我昨夜看了他的命格,他并非我的劫数。”
陵王是会行刺他,只是陵王伤不到他,自己却会招来杀身之祸。
“……”
御紫炎沉默片刻。他记得过去父皇曾经提及,凡与他见过面的人,父皇皆会看不清那人命格。
如今,御紫炎虽
第45回
不知为何父皇又可看清那些人的命格了。但既是父皇能看出那人命格,且说出那人并非父皇劫数,御紫炎心中也随着松口气,却又依旧存着些疑问。
“那——爹爹要去他府上么?”
“嗯。炎儿可愿与爹爹同去?”
“这是自然,无论他是不是爹爹的劫数,紫炎都一定会跟随在爹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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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御天行父子应邀来到了陵王府。御天行依旧一身玄衣,御紫炎却不似平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王府的管家引着二人一路来到后院花园。
御紫炎余光四处打量,看来这陵王在启仙定是位高权重,从这王府的排场便可见一斑。暗中查探,四处隐藏了不少武功高手,只是,未曾感到杀气。
难道陵王此次并没有恶意?御紫炎心里百转千回,他自是不希望御天行有任何危险,也不希望与那“陵王”为敌,毕竟那张脸,他……
“王爷,客人来了。”
管家的声音将御紫炎的思绪拉回现实。
“久仰陵王大名,今日不知陵王邀我父子二人来此,所为何事?”
御天行微微点头算是招呼,淡淡的语气透着王者的居高临下的霸气。
“本王昨日偶遇二位,见二位气宇轩昂,一心想要结交,才冒昧的请二位前来。还望阁下莫要见怪。还为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慕炎天。”冷润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原来是慕兄。”
“紫幽见过陵王爷。昨夜紫幽冒失,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赎罪。”
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御紫炎的心情平和了许多,面对那张脸,依旧是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见御紫炎如水的淡然自若,御天行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昨夜见御紫炎那般失常,御天行有担心,也有不快,只因旁人搅乱了御紫炎的心绪。
“呵,小公子莫要介意。”
陵王笑道,随后一侧身,“二位,今日本王备下薄酒,还望二位赏脸,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
“恭敬不如从命。”
御天行说道。他倒要看看,今日这酒席,他到底意欲何为。
“请。”
三人分别落座,陵王一拍手,只见一排婢女翩翩走入。不多会儿,各色精美菜肴摆在眼前。
御紫炎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道,“王爷为人豪爽,紫幽敬王爷一杯,先干为敬。”
酒杯凑到鼻前,嗅了一嗅,没有下毒。御紫炎一饮而尽。
“小公子果然气度不凡。”陵王也接过婢女送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御紫炎放下酒杯,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酒杯与御天行的对调,为御天行斟上酒。也为自己满上一杯。
陵王又一拍手,一对舞姬袅袅进入。乐声起,舞姬翩翩起舞。
御紫炎举筷夹了些菜,试吃了些。对着御天行轻轻点头示意酒菜均是无毒。
看着御紫炎谨慎认真的模样,御天行有些出神。这几日的相处,御紫炎已经悄悄的闯进了他的心底。他的淡然,他的落寞,他的冷漠,他的无助,他的顽皮,他的认真,他的疏远,他的依赖……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熟悉和自然而然,似乎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早在很久以前便渗透在自己的生命中,只是这种亲近的感觉——为何自己没有一点记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到底是什么?
“王爷好琴艺。”
御紫炎的赞叹声打断了御天行的思绪。只见陵王坐在古琴后面,刚刚一曲完毕,御紫炎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深深的锁着陵王的身影。御天行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快。
“小公子过奖。看来小公子也是爱琴之人,不知本王今日是否有幸欣赏一下小公子手下的仙曲?”
“呵呵。”
清脆的笑声透露着御紫炎的好心情,“难得王爷有此雅兴,紫幽便献丑了。”
感觉不到杀气,酒菜里没有下毒,御天行也说过这陵王并非他的劫数。御紫炎便稍稍松了些戒心,多日不曾碰琴,确是有些手痒。
听陵王相邀,御紫炎自是不客气地起身。陵王让开位子,坐在御紫炎身旁。
见陵王并未离开,而是坐在身旁,御紫炎愣了一瞬,似曾相识的气息,令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阵沉闷。
那般无法喘息的感触——御紫炎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正呼之欲出。
心中莫名有些烦躁的御紫炎蓦地一转头,正对上御天行流金的黑眸。
专注的视线深深望进他的双瞳,御紫炎从御天行的双眸中读出几分不快。
一瞬间,御紫炎心中的沉闷似是被御天行的目光驱散了。
浅笑着,御紫炎垂下头——净手,焚香,调音。
深吸一口气,玉指拨弦,珠落玉盘,星辰璀璨,浩淼缭绕,亦真亦幻……
一曲完毕,御天行听得有些痴了,出神了,回味无穷之时,一名小厮不知不觉间已站在御天行背后。
御天行忽觉背后一阵阴风,立刻侧身,匕首砍空,小厮手腕一转,又是一道银光劈来,御天行凤目一冷,一掌拍去,小厮口吐鲜血,脸色顿时煞白。
“洛儿!”
陵王闻声望去,见此惊变脸色顿变,抽出腰间软剑直刺向御天行。
御紫炎见状抽出天炎锦拦住陵王去路。却见陵王眼中冒火,挥剑直刺御紫炎心口,“敢伤洛儿,我要你们陪葬!”
御紫炎挥舞天炎锦挡下陵王的剑,未收住攻势,注入内力化为剑形的天炎锦刺入陵王的左心。鲜血顿时溅了御紫炎一身。月白的衣袍上绽放着一朵朵诡异的花朵,仿若三途川畔的曼朱沙华。
“不——”
御紫炎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愣在当场,口里喃喃的不知念些什么。府中的侍卫暗卫闻声已经赶来。
御天行身形一闪抱起瘫软在地的御紫炎施展轻功冲出了王府。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三章 梦魇 (改后)
章节字数:3555 更新时间:10-06-19 21:32
第一一三章梦魇
“Hi, Nini Dreamy。 Joyce’s here。 May I help?”
“禹桥,在澳洲过得怎么样?”
“筱阳啊。我很好啊。虽然房子小了点,新开张店里生意少了点,吃得油了点,又变胖了点,其他一切正常,嘿嘿~”
“……你,听说了么?”
筱阳欲言又止,令夜禹桥心中莫名升起一阵闷闷的预感。
“嗯?什么?”
“你果然还不知道。……禹溪和林健在一起了。”
“啊?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没听太……清楚——”
夜禹桥说得有些艰难。
“禹溪和林健在一起了。前几天靖远在医院看到林健去找禹溪,才知道的。”
“哐……”
“喂?禹桥?你在听吗?禹桥?禹桥?!”
“嘟嘟——”
……
“呵呵,清,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我一直以为林健爱的是筱阳,于是我没有尝试就退出了这场爱情的角逐。
我甚至曾经试图成全林健的追逐。当我知道筱阳和靖远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为林健心痛、为他难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今天才知道筱阳和靖远在一起之前,林健就已经在追求禹溪了呢?他爱的是筱阳啊,他跟我说过他爱的是筱阳啊。”
“禹桥,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哭?我为什么要哭?禹溪是我妹妹,林健费心费力追了她整整三年,林健对禹溪这么深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为什么要哭?”
“禹桥——”
“清,为什么?我不怪林健不接受我。毕竟林健和我不一样,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林健追求禹溪,我应该为她高兴的,因为禹溪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我只是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林健一面对我说着‘我爱的只有筱阳’,一面却又在追求禹溪。”
“禹桥,那样三心两意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爱。”
“爱?呵,也许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不懂爱,也根本就没有爱。
如果我懂爱,是不是就不会想不通林健口中的‘爱’,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如果我懂爱,是不是就不会执拗的去追究林健爱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去恨。一个是我最亲爱的“妹妹”,一个是我从背后守望了五年、又花了四年时间努力去遗忘、却也从来没有一刻想过去恨、去怨的男人。
好不容易,我才将那个男人从我的记忆里、习惯里、甚至是梦里清除出去。
为什么?当初对我说,‘永不见面对大家都好’的人是他啊。为什么如今他要毫不在乎的以这种方式闯入我的生活范围?!”
“禹桥,这种没有信用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心痛。”
“没有信用?背叛?清,他到底背叛了谁?背叛了我?背叛了筱阳?还是背叛了禹溪?
当筱阳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甚至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或者是有什么误会。禹溪一直是支持我的,她一直鼓励我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啊。
而当我打电话回去问起这件事情时,禹溪跟我说她一直拒绝林健来着。那为什么,为什么她最后要接受他?只因为他追求了她三年么?
呵,时间,时间原来是一种这么伟大的东西。原来三年时间就可以换来一份爱情。
呵,如果我是女生,那么是否我的九年时间,也能换来一份爱情了?
呵,只可惜,我是个男人,是个爱上另一个男人的男人。所以,再多个九年,也不够用罢?”
“禹桥,不要这样,不要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我不该笑么?
清,告诉我,除了笑,我还能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
我想不通为什么三年,三年来禹溪一个字都不曾对我提起。如果不是筱阳打电话来告诉我,我是不是要等到他们送来结婚请柬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隐瞒,是意味着他们故意忽略我的感情、我的感受吗?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我的存在根本无关紧要么?
一切都是禹溪的。爸妈是她的,万千宠爱是她的,就连我最最向往的爱情,最后,都是她的。然后,我还要继续做出好哥哥的样子笑着祝福她。”
“——禹桥少喝点。”
“清,为什么我还没有醉啊?呵呵,醉生梦死果然不适合我呢。醒了之后痛的还是会痛,伤的还是会伤。那就干脆让心死掉好了。
清,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爱情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不切实际的东西。清,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爱情伤害到我,因为我不会再去爱。只要让心变得麻木,它就不会再感觉到痛了,不是吗?
爱情只是一场谎言,大家都有一张拿不下来的面具。既然如此,我就戴上更多层的面具,每一张面具都是一层保护,有了这些保护,我就再也不会害怕孤单、害怕伤害、害怕被遗忘……”
——
梨木雕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略显苍白的脸上掩不住的倦容。床沿坐着一个玄衣的男人,剑眉紧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拭去少年不知第几次留下的泪水。少年嘴里喃喃的念着些什么,男人凑上前去想要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分明。
“炎儿,做噩梦了么?”
看着床上一直紧皱眉头、睡得极不安稳的人儿,御天行弯下腰在御紫炎耳边轻声低喃着,“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是梦么?”
御紫炎意识模糊间自嘲的想道,“真讽刺,之前一直觉得那两张脸似曾相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本以为这些陈年往事早已被忘得干净,到底还是记起了,看来我的记忆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御天行——应该没事吧?因为他——那个小厮!禹溪!不,我杀了陵王!林健!陵王!”
“不要!!”
御紫炎突然挣扎起来,口中胡乱叫着,手脚冰凉,因**而不停抽搐着。
被御紫炎突如其来的变化骇了一跳,御天行忙按住御紫炎乱动的身体,“炎儿怎么了?炎儿安静下来。”
可是御紫炎似乎根本听不到御天行的声音,挣扎的愈发厉害。
“林健!不要!!我杀了陵王!不,陵王不是他。不是他,我没有杀他!禹溪!父皇不要杀禹溪!不要!林健!不要伤害父皇!”
听着御紫炎口中的胡话,御天行将御紫炎牢牢扣在怀中,在他耳边一遍一遍重复着,“炎儿放松,没关系,陵王没有死。刺杀朕的小厮也没有死。朕也没事。我没事,炎儿不要紧张。”
“没事?都没事?”这一次,御紫炎似乎听到了御天行的声音,喃喃地说着。
“对,谁都没事。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乖。”
冷润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御紫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紧绷的脸放松下来,头直往御天行怀里钻。
“啊,是他身上的冷香,好好闻……”
御紫炎朦胧中嗅着熟悉的味道,“呵呵,好痒,嘴唇上是什么动来动去,好痒……”
御天行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那有些苍白的双唇,似觉得痒,御紫炎微微偏着头想要躲避御天行的手指,却怎么也逃不开手指的骚扰。
御紫炎懊恼得微微撅起小嘴,表示着抗议,却不知那无防备的睡脸配上微翘的嫩唇对御天行来说是多么大的**。
不曾来得及仔细认清自己的心情,御天行微凉的双唇贴上了苍白的唇瓣。就在唇与唇接触的那一瞬间,无数记忆的片断闪过御天行的眼前。
“三皇子御紫炎,即日起,随朕住在御华殿。”
……
“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十几个女人每日围在这里,换作父皇,您可高兴得起来?”
……
“——紫炎只是有些不悦。”
“没有下次。”
……
“呵,炎儿可是在心疼朕?炎儿这般体贴细心,日后你封王出宫建府,叫父皇怎么过啊?”
“还有十三年的时间不是?足够父皇学会如何照顾好自己了。……若要让炎儿不伤神,就请父皇您自己多上些心。”
……
“父皇饶命,父皇——呵呵,要出人命了——不行,呵呵——错——我错了——呵呵,还不行吗?要,要岔气儿了——父皇好过分。若让外人看到您这坏样还不吓晕过去。”
“你也知道说那是外人。”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这里,我既信了你,便不会先背叛你。所以,你并非一人,记得了?”
……
“可是——那是爱情吗?……但于父皇,紫炎依旧是皇儿,只是与别的皇儿不同些。……我曾告诉过你,当日我已请阎君判我今生无爱。”
“何苦呢?你坐拥天下,你是天之骄子。何必为我委屈自己?”
“忘了我。忘了所有的痛苦。”
“御天行,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说爱我。”
……
记起一切,御天行缓缓吐出一口气,拥着御紫炎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炎儿,竟敢抹了父皇的记忆,父皇该怎么罚你,嗯?”
第一一四章情人,江山
“主子。”门外启仙暗桩的首领元传音入耳。
听到元的声音,御天行轻轻将御紫炎放下,唇轻点御紫炎的额头,掀开门帘出到外室。
“如何。”坐在外室,御天行喝着茶淡淡问道。
“那名小厮是为启仙左丞相幺子上官洛青,与陵王乃是青梅竹马。
上次二公主遇刺应是陵王指示,意在破坏御寰与临风联姻,甚至借机挑起两国战端,使得启仙得以趁机进犯我御寰。
只是这一次,上官洛青行刺之事陵王根本毫不知情。令属下实在感到费解。”
“近几年尚水与启仙纷争不断,陵王重兵在握,屡立战功。启仙那个小皇帝不过是左丞相和他那个皇太后妹妹的傀儡。他们怕是担心陵王功高盖主,得了民心,夺了皇位。”
“上官洛青……”
口中念着听来的名字,御天行心中默想——记得当日陵王口中唤那小厮“洛儿”,想必定是这上官洛青不假。陵王的名字应是唤作祈怜铭瑄。那么刚才炎儿口中叫着的禹溪和林健又是谁?”
想到这里御天行凤目一亮——炎儿曾经说过他前世的名字叫做夜禹桥——禹溪,禹桥……难道他口中的禹溪和林健也是些“故人”,而且这“禹溪”,大概还是——
御天行凤目微眯,一分兴味,两分危险,更多的是心痛——
炎儿,是什么样的过去让你反应如此激烈,难道——这就是你宁愿无爱的理由么?
“那——”见御天行半晌不语,元出声。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尚水新帝即位,国事日盛,使得陵王亦欲寻一有力盟友,一面得令启仙能与尚水抗衡;一面也可支持他在朝堂之上与小皇帝分庭抗礼。
而正巧陛下与殿下出游来至启仙并与陵王巧遇。陵王认出了陛下,于是想与陛下结下这个盟友。
不料左丞相得了消息,令上官洛青借机刺杀陛下,成功了可引起御寰内乱,失败了也可借陛下之手除掉陵王这一心腹大患。只可怜了上官洛青险些害了自己的爱人而不可知。”
门外一阵温文尔雅的声音慢慢接近,下一刻,两个白衣身影出现在门口。
“谁?”元手按剑柄厉声问道。
“前辈,还有——”御天行冷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白阳见过陛下。”
“风白阳?”
御天行微挑眉,打量眼前之人,“不知临风的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白阳已不是临风太子。”
风白阳此时同白尘一样一袭白衣,神情飘逸淡然,不似世俗之人。
御天行挑眉看看身旁的元。
元猛的下跪,“属下无能,属下尚未收到任何消息。”
“退下。”
御天行淡淡说了两个字。元见他并未责怪之意,忙退出房间。待阖上门时,已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多做耽搁,忙打起精神,派人联络临风的人打探消息。
“此事,大概临风皇宫里也是这两日才刚得到消息罢。”
白尘示意风白阳落座,淡淡笑道。
“太子殿下舍得下江山,舍得下皇位?”
御天行冷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功名利禄乃是过眼云烟。白阳劫后重生,入过世,尽过孝道、担过责任,如今决心出世,再不浪费时间在那些虚名上,只求与尘一道修真悟道,逍遥自在。”
“阳儿。”
白尘依旧神情淡淡的,只是弯弯的眉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情愫。
“尘!”
风白阳被白尘深情地注视弄得有些不自在,白皙的脸上飞过一抹云霞,“不要总是将我再当作小孩子。”
“呵,阳。”
白尘心情愉悦的欣赏着风白阳羞红的脸,顺从的改了称呼。以前的夜儿如今也长大了,不再是赖着他撒娇的孩童,而是他真正的爱人,他的阳。
朦胧之间,御紫炎听到外室有人说话。缓缓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御紫炎只觉心中划过一抹异样感觉。
手不自觉覆上胸口——这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缓缓坐起身,总觉得自己仿佛睡了一个世纪一般长久。之前由漠然的性格之中蓦然多了些肆意张扬的个性,虽说是与过去的夜禹桥有几分相像,但又总觉得那个性好似凭空生出来的一般有些陌生。
心中不解明明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的意志,却又好像藏着更深刻的迷——
“前辈,还有——”听到父皇喊着前辈,又听风白阳竟然现身此处,莫非——
“师傅?”
门帘后,内室之中御紫炎有些虚弱的声音略带迟疑的问道。
话音刚落,御天行已是站到了御紫炎身前。
看到御天行安然无恙,御紫炎半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完全的落下。虽然梦中依稀听到御天行的声音。
但是醒来不见他在身边,依旧不免有些担心,只恨自己当时实在没用,尚未脱离对方的势力范围便失去了知觉。若是御天行有了半点闪失,他便是在心里骂上自己千遍万遍也无法挽救。
“醒了?”
心里正百转千回的御紫炎自然没有觉察出御天行短短两字间蕴含的深深柔情。屋内的风白阳和白尘二人却是听得真切。
风白阳有些疑惑的看了白尘一眼,白尘则是高深莫测的笑着看向门口的二人。
御紫炎听到御天行的问话,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紫炎没用,非但不能保得父皇周全,反而拖累了父皇。紫炎——”
见御紫炎紧张得涨红了小脸说个不停,御天行挑挑眉,一抹狡猾奸诈的光芒闪过流金的黑眸。
“哦?那炎儿打算怎样‘将功折罪’呢?”
“这……”御紫炎没想到御天行会有此一问,当下有些犯难。
“嗯?”御天行好整以暇的斜靠在门边,眯起一双凤目盯着御紫炎。
“父皇回宫之前,紫炎决不再离开父皇半步。”
“还有呢?”
“还有?”
御紫炎疑惑,还有什么?“父皇还有何吩咐?紫炎定当从命。”
“当真?”御天行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当真。”总觉得今日的御天行似与之前有些不同。
“那,父皇回宫之后你也不可离开父皇半步。同食同寝——”
“!——”
御紫炎有些讶异的猛地抬起头看向御天行,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论父皇说什么,做什么,不准拒绝父皇。”不容御紫炎反驳,御天行抢先说道。
御紫炎嘴一张一合,一时难以消化御天行突如其来的要求,有些疑惑的看看御天行,再看看屋内的白尘。
“炎儿,为师眼下已没有什么可传授于你的了。除非你想要随为师修真,否则你不必再追随为师左右。”
白尘此时悠悠说道。
“——”听到白尘的话,御紫炎转过头去,才注意到白尘此刻不似上次相见时形容憔悴。
再看看与白尘脉脉含情相视而笑的风白阳,御紫炎心下已是明白了几分——看来风白阳真正脱开了身上重重枷锁,终是与白尘心意相通了。
如此一来,也不枉师傅这几年来对风白阳尽心尽力的默默支持与无声守候。
御紫炎心想他确是该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二人。何况御天行的劫数不知何时才会来临。虽说御天行身边的影卫定会誓死保护御天行,但是经历了遇刺事件,御紫炎觉得还是跟在御天行身边才得放心些。
“紫炎全听父皇吩咐。”
“呵,天行,炎儿,我与阳一路颠簸也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我们稍候再叙。”
白尘和风白阳起身,将空间留给御天行父子。
“……”
望着白尘二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御紫炎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在想什么?”御天行冷润的声音没有起伏。
“在为师傅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
御紫炎转回头来,望着御天行,那双流金的黑眸,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这样冷冰冰的御天行,似乎是个很遥远的记忆,曾几何时,在御紫炎的心目中,御天行早已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了呢?
“羡慕?”
“羡慕?”御紫炎想了想,又摇摇头,“……不清楚。”
御天行闻言挑了挑眉。
“情爱——我不懂,从来没懂过。”
御紫炎此刻自然而然的吐出了心里的话,不自觉地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迷惑,或许——还有一丝无措。
“是不懂?还是怕受伤?”
御天行似有意无意的问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细瓷茶杯。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五章 紫金铃兰 (改后)
章节字数:3394 更新时间:10-06-15 22:43
第一一五章紫金铃兰
御紫炎的身子微微一颤,移开望着御天行的视线,也因此错过了御天行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含义复杂的光芒。
“怕,受伤——?”
御紫炎口中喃喃的重复着御天行的话,眼中划过一丝黯然,转而又悠悠说道,“紫炎只是薄情罢了。”
“你若是个薄情之人,就不会在梦里一直喊着禹溪、林健的名字。你若是个薄情之人,就不会在梦里念念不忘陵王和那小厮的安全。你若是个薄情之人,就不会受伤昏迷之际因为伤了人而自责。你若是个薄情之人,就不会失去意识的时候还惦记着父皇的安危。”
御天行冷润的声音深深印入御紫炎的心底。
“父皇,你——”御紫炎一惊,猛抬头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炎儿确实也残忍得紧,你擅自否定父皇的爱,擅自剥夺父皇去爱的权利。你可知,少了你的陪伴,少了心之所爱,父皇生有何恋?!”
御天行的声音依旧冷润如初,眼中,却闪过一抹受伤的颜色。
“父皇——”
御紫炎眼神闪了一闪,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终只是有些无奈的笑道,“父皇你想起来了?看来紫炎的功力实在不到家。”
“非也。”
瞬间收敛眼中的失落,御天行宠溺的笑着,趁御紫炎不注意,一把将他捞在怀里,凑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是炎儿低估了父皇对你的爱。”
御紫炎还欲挣脱,却被御天行治住。
“炎儿方才才答应不会拒绝父皇的。这会儿就食言了。父皇要罚你。”
说罢
第46回
,御天行就在御紫炎小巧的耳垂上轻咬一口。惹得御紫炎浑身一僵,小巧的脸像熟透了的苹果,直烧到耳根。
见御紫炎如此反应,御天行低笑道,“炎儿最敏感处依旧是这里。”
耳边低沉略带些沙哑的声音惹得御紫炎心底翻腾着些异样感觉,身上的气力似去了大半,一时间气息也有些凌乱,“你,你何时——记起的。”
“从陵王府回来之后,你噩梦缠身之时,我,作了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
御天行故意拖长音,挑起御紫炎的下颚,吻住御紫炎的唇。
“唔——”
被御天行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御紫炎一双紫瞳睁得溜圆,一时间竟忘记了挣扎。任御天行对他的一对嫩唇不住的轻咬摩挲。
原本只想浅尝辄止,却不想一发不可收拾,贪恋了多年的味道,遗忘了多年的味道,含在口中似要融化,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令御天行沉醉。
御天行的柔情令御紫炎一时有些迷失,紫瞳渐渐迷离,有着一丝不解,又有着一丝心安。
只是,任御天行如何挑`逗,御紫炎都不肯张开紧闭的双唇——执拗的坚持终于令御天行停下动作。
御天行苦笑,到了现在,他的炎儿还是不肯放任自己跨过那道心墙。不过御紫炎不再急于逃离也算是一个进步。其他的,来日方长——
想至此,御天行唇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那份高傲与自信,令御紫炎再次看愣了神。
捕捉到御紫炎的目光,御天行笑的愈发魅惑,低头在御紫炎嘴角又是轻啄一下,“怎么?炎儿可是有一点爱上父皇了?”
被御天行带着笑意的话惊醒,御紫炎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神,低声嘟囔着,“该死!我怎么也学会犯花痴了。”
“嗯?”
“没事。”
御紫炎有些赌气地说道,“被你那般挑`逗,任谁都招架不住。”
“呵。”
难得见到御紫炎吃瘪又孩子气的模样,御天行大悦,“若是父皇没记错,过去炎儿可是对父皇的‘挑`逗’无动于衷呢。这一回炎儿被父皇‘挑`逗’了去,父皇是否该理解为炎儿总算是开了窍呢?”
“我——”
御紫炎想要争辩,却又似乎想到些什么,眼神又是一黯,“父皇,你何苦执著于一个无爱之人。”
“炎儿,你可知,便是你抹去了朕的记忆,每次见你的时候这里还是会跳得很快?”
御天行握住御紫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可知每次见到你,父皇都会不自觉地**这颗紫金耳钉?你可知那夜在御华殿外见到你时父皇心里满满涨着激动之情?你可知每回见你皱眉失神父皇心里紧紧揪着的钝痛?你可知你受伤昏迷梦中呓语之时这里滚滚翻涌的疼惜?
被你抹了记忆,与你在宫外相见,‘月天’,仍旧一眼便被‘紫幽’摄住了心神;不曾探查你的命格,‘月天’依旧千方百计想要了解你;知晓你是父皇影卫,也从未将你当做下属看待;得知你皇子身份、试探你,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有意皇位,而并非怀疑;牵挂你,并非为了好奇;吻你,是在恢复记忆前……
难道一切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父皇对你的爱?父皇对你的爱,无关父子,无关好奇,是爱,是爱。”
御天行一字一句誓言般的话语重重落在御紫炎的心底,狠狠敲击着御紫炎的灵魂,“爱?——”
“炎儿,可否不要对父皇太残忍?不要总是拒父皇于千里。紫金奇石,盟定吾爱;铃兰契约,相知相守。炎儿,试着相信父皇的爱,试着接受父皇的爱。”
“——”
一时间,御紫炎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几年来的种种,无论是月天,抑或是父皇,这份宠爱令他愈来愈眷恋,此时此刻这冷香的怀抱令他不愿放手,然而——
“父皇,我只是怕——”
御紫炎欲言又止。
御天行却也不急,上次逼得御紫炎离开,这一次,他决心必定要令御紫炎慢慢的陷进他散不开的浓情之中,“怕什么?”
御天行耐心的引导着御紫炎的话,他希望了解怀里的这个人儿,希望他可以对自己打开心扉,希望他可以对自己说出心声。
“我怕我无法回报你相同的爱,我怕我错将感动当**,我怕辜负了你的心意,我怕我的薄情会伤到你,我怕——”
最后的话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还怕什么?”
御天行凝望着眼前的人儿,眼中除了柔情,只有柔情,“炎儿,说出来,告诉父皇。”
“我怕——”
御紫炎声音愈来愈低,头快要埋到胸前,“我怕你的爱太短暂,我怕爱上你便要和你整个后宫分享你,我怕我把一颗心丢失在三尺皇墙内。”
“呵呵。”
见到御紫炎如此可爱模样,御天行不禁笑出了声,“炎儿如此说,父皇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爱上了父皇,并且已经爱到了想要独占父皇的地步?”
“你!”
被御天行的笑声激怒了,御紫炎一反方才令人生怜的模样,立时化身成一头愤怒的小豹,“御天行!不要把我当成你后宫里那些独守空闺苦苦等着你临幸的妃嫔!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只能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弱质女流!夜禹桥不是,我御紫炎更不是!你——唔”
高傲的御紫炎宣告着自己的骄傲、申明着自己的尊严,这样的御紫炎深深地攫住御天行的心,心底一阵麻痒,御天行低头又用唇封住了御紫炎“大不敬”的言语,趁御紫炎不防,灵巧的舌终于趁虚而入,追逐着方才口出狂言的小舌,令它无处可躲。
“唔——放——唔,你——唔……”
渐渐的,御紫炎停止了反抗。房间里只剩下细碎的低吟和零乱的喘息声。
半晌,终于安静下来的两人。御紫炎瘫软在御天行的怀里,御天行一手托着御紫炎的腰,另一手把玩着与御紫炎的右耳。
“……你耍赖。”
终于顺过气来的御紫炎有些恨恨的低声说道,“这没用的身子青涩的要死,竟经不起半点挑`逗!真真没用!”
“炎儿前世平白活了七十几年,却是连接吻都很不熟练呢。”
御天行话中带着些揶揄意味,使得御紫炎愈发恨得牙痒痒。
“紫炎不曾对父皇说起过吗?前世的记忆,紫炎如今尚能记得清的,也不过只有十四岁之前的?!”
“呵,比起如水般柔顺,还是这如火般的性情才不负炎儿的名。”
御天行低声笑道。
御紫炎闻言挑眉,“前世的朋友,有人说我善变,有人说我自苦,有人说我是带刺的玫瑰,有人说我是冰山包着的烈火,还有人说我只是一个需要被爱的人。”
“嗯?那炎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我大概只是讨厌被人遗忘罢——”
御紫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似又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御天行环着御紫炎的手一紧,“如今便是你要抹我的记忆,我也不会再忘了你。”
“嗯?你可想再试上一——唔——你——唔”
……
第一一六章宿命之说
“炎儿,你可相信宿命?”
许久,放开御紫炎柔软的唇瓣,御天行依旧拥着御紫炎问道。
“宿命么——”
这一回,御紫炎安然待在御天行的怀中,沉吟片刻,才又说道,“以前,半信半疑。如今……父皇不是可以参透人的命盘么?不容紫炎不信。只是,宿命之说,到底太过虚无缥缈,对这无形之物,紫炎实在无法尽信。”
“……”
听着御紫炎的话,御天行修长的手指轻触御紫炎右耳的耳洞,“炎儿的耳洞还在呢。只是,父皇送你的紫金耳钉……你已不愿带着了么?”
御天行显得有些失落的声音使得御紫炎心中无端一痛。其实那耳钉他这些年来一直带着,否则那耳洞早该愈合了。只是后来得知“月天”正是父皇,不想被他看到才取了下来。之后又随御天行出宫,便一直不曾带上。
“——”
或许该买只耳钉戴上,不然时日久了,怕耳洞当真愈合,“那紫金耳钉……师傅说过是他与泫夜的定情信物——”
“所以你才不肯继续戴着么?”因为你还不能接受朕?
“不——”
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否认御天行的话,御紫炎心底一震——难道他不是因为此事才迟迟不肯戴上耳钉的么?那为何他会急着否认御天行的话?是因为御天行的声音中透露着受伤的情绪么?是因为不忍御天行失望么?——
“父皇早知道的么?”
“什么?”
“……那耳钉,——那耳钉的意义。”
“紫金铃兰,契盟之约;诸多磨难,弥见诚真。”
御天行点头说道,“这是当日祖皇帝将你讨了去做徒弟时对父皇说的话。”
“——”
见御紫炎脸颊微微泛红,御天行心情转好,继续说道,“不过最初父皇便知道那是祖皇帝与一生最爱之人的定情信物。否则父皇也不会将它特意送给炎儿做礼物了。”
“呃——”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御紫炎突然问起,“对了,父皇,之前你说过陵王并非你的劫数,那你的劫数到底是什么?”
御天行知道此刻不宜急于迫着御紫炎接受他的感情,毕竟他不想再一次逼得御紫炎逃离他的感情,于是便顺势转了话锋,
“之前父皇参看陵王命格,由命格上,陵王确非父皇劫数。只是,父皇看到的,该是陵王亲自行刺,而非那上官洛青。不止如此,陵王行刺父皇不成,该是反遭杀身之祸。结果,只是被炎儿伤了,并未有性命之虞。”
“——”
提起陵王受伤一事,御紫炎再次静默。
“怎么?”
御天行见御紫炎低头不语,柔声问道,“之前听你梦魇之中,唤着林健、禹溪之名。可是记起些旧事?”
“似乎是——”
御紫炎点点头,又摇摇头,“但现下,又不记得了。”
“……”
御天行沉默片刻,随后轻拍御紫炎脊背,低声说道,“似乎并非愉悦之事,不记得了便不记得了罢。”
“嗯。”
御紫炎点点头。父皇恢复了记忆,并且并未怪责他欺瞒之事,此刻,他不想再去费力回想那些无谓往事。
只是,有一事,依旧令御紫炎有些挂心。
“父皇——陵王与那上官洛青……”
“无事。只是受了伤,静养数日,便好了的罢。”
“那父皇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毕竟上官洛青意欲取你性命。”
御紫炎低着头,闷声问着。
“……”
御天行无言挑起御紫炎下颚,使四目相对。
御紫炎眼神有些飘忽躲闪。
“炎儿希望父皇如何处置呢?”
“我——”
御紫炎唇瓣微动,终是轻轻抿住。
紫瞳之中闪过流光,终是决定了些什么一般,眼神再不躲闪,望进御天行流金黑眸,低声说道,“此乃父皇国事,无论父皇作何决定,紫炎皆不会干涉。”
“但是,炎儿到底是在意这二人的,不是吗?”
御天行柔软的声音,好似和风一般,轻轻拂过御紫炎心尖。
“说全不在意,是假的。但,前世之事,既已忆不起,他二人于紫炎,便是不相干。”
“唉——”
御天行叹息一声,低头在御紫炎唇边轻吻一下,说道,“父皇不会多做追究。毕竟此行,我们是乔装改扮,而非正式来访。若是事情宣扬开来,对我们反而百害无利。”
听到御天行这一句话,御紫炎才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
“炎儿还说不在意?”
御天行带着笑意的声音,使得御紫炎窘得满脸不满绯云。
——
御天行也不再说话,无言的将怀中人儿拥得再紧些。
御紫炎任凭御天行拥着,听到御天行心脏快而有力的跳动着,御紫炎的心,似乎也随着悸动起来。
心口隐隐灼烧的感觉,令御紫炎有些疑惑,却并未多去在意。
什么曼珠契约,什么弃了爱人之心,或许,曼珠不出声,便是证明十五年期限到来之前,他已找回了爱人之心吧?
否则,此刻他已过了十五岁生辰,为何曼珠还迟迟不曾出声。
心中隐隐溢出的甜蜜感觉,使得御紫炎不禁想要相信,或许这一回,他真的得到了一直守望期许的爱情。
……
“父皇。”
御紫炎将头埋进御天行怀中,轻声唤道。
“嗯?”
“我,想去探一探那上官洛青,可以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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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启仙左丞相府邸。
一抹暗紫身影,和一抹玄黑身影几起几落,仿若入了无人之境,直奔府中一处院落。
不远处传来三声更响,御紫炎与御天行对视一眼,轻轻落在院中。
“炎儿一人进去吧。”
御天行对御紫炎点点头,轻声说道。
“谢谢父皇。”
御紫炎眼中闪烁着光芒,同样轻声说道。
“傻瓜,此时还同父皇说这些客气话么?”
御天行挑起御紫炎下颚,再次在唇边落下轻盈一吻。
仍自有些不习惯御天行如此频繁的亲昵动作,淡淡月光下,御紫炎脸颊泛红。
看着御紫炎生涩的反应,御天行心中大悦——这个人儿,前世活了七十几年,对于情人之间的亲密,竟是如此生疏青涩——抑或,如御紫炎所说,是因记忆只停留在十四岁?
不去理会御天行眼中的笑意,御紫炎一个闪身,进入到院落中央一间房间内。
进得屋内,一片漆黑。床上睡着一人,正是上官洛青。御紫炎身形一闪来到床边,点了上官洛青的睡穴。这才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床上少年的脸。
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御紫炎再次试图忆起,却依旧徒劳。
叹了口气,御紫炎只轻声说了一句,“你,现在幸福吗?”
“……”
床上人自是不会有所应答。
又过了半晌,御紫炎转身走向门口,却又在门前停下。
“你们——幸福些。”
悠远、显得有些飘忽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紫色的身影,却已是消失不见。
御紫炎走出房间,便看到院中,御天行站立在一棵苍松之下,背手站立,正看向他的方向。
“好了?”
见御紫炎出来,御天行一闪身来到御紫炎身前,低声问道。
“嗯。”
仰头注视着那张熟悉的俊颜,御紫炎点点头。
“走吧。”
“嗯。”
御紫炎浅笑,点头。
二人身影再次一闪,院落之中已是空无一人。
身形轻飘,落在院墙之外,刚站定,御紫炎与御天行不约而同的说出二字,“陵王——”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七章 陵王 (改后)
章节字数:3284 更新时间:10-06-19 21:37
第一一七章陵王
“陵王——”
御紫炎与御天行同时说出二字。
而眼前人闻声,同样一顿,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异色,旋即镇定下来,慵懒的笑容爬上唇边,欠身示意道,“慕兄,慕公子。”
陵王随意的模样,仿佛那一日陵王府中上官洛青行刺之事并不曾发生过。
见陵王如此反应,御天行挑眉。
“不愧是陵王,果然好气度。”
御天行淡淡说着,手却是由身后揽上御紫炎的腰。
感受到御天行的小动作,御紫炎有些不自在,却并未躲开。
“王爷是来看上官公子的?”
御紫炎看向对面的人,只问出一句话。
那慵懒的笑容,果然十分熟悉——御紫炎心中隐隐约约的刺痛着,烦乱着。
“!”
听御紫炎此言,慵懒笑着的陵王眼光却是一凛。
“怎么?紫幽说得不对么?”
见陵王这一变化,御紫炎反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心底的隐痛感,似乎也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嘲意。
“——”
陵王沉默不语。
“当日王爷高呼一声‘洛儿’,如今,为何又沉默了?”
御紫炎稍稍放松了身子,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倚靠在御天行的臂弯上。
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御天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人儿,此举可是证明他愿意将自己托付于他了?
听御紫炎毫不避讳的指出自己与上官洛青的关系,陵王也不再回避,索性欠身笑道,“洛儿鲁莽,险些伤了慕兄,还望慕兄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他那点功夫,还伤不到我。”
御天行傲然说道。
“呵,是。”
并未对御天行高高在上的姿态显出半点不悦,陵王笑着点头应道。
“不过,我倒很想知道,那小厮在王爷府中,对王爷的客人意欲不利,不知王爷可是该给我们父子如何交代?”
御天行眯起狭长凤眼,威仪十足的问道。
“不过是误会一场,使得阁下与公子受惊,本王致歉,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陵王,这哑谜,还需继续下去么?宴请朕与炎儿,陵王的本意,应是被那小厮突如其来的行刺之举,耽搁了,不是么?”
御天行沉下声,不再与陵王逶迤周旋,直切正题道。
“原来陛下已掌握一切。”
听御天行一言,陵王索性不再说些客套的场面话,却是依旧慵懒的笑着。
“大概,也并非一切吧。”
一旁的御紫炎此时蓦地出声说道,“譬如,王爷与父皇结盟的诚意;又譬如,上官丞相,如何得知我父子二人行踪——”
“呵,素闻三殿下乃是青年才俊,今日终于知道,三殿下不仅琴艺超群,才智,更是出众。”
陵王脸上笑容扩大,满是兴味的打量着御紫炎。
感受到陵王的目光,御紫炎心中再次腾起莫名的不悦感,暗中直起身,重量不再压于御天行受伤。
衣袖下,御紫炎一只手拉下背后御天行托着自己腰身的手,牵住。
御天行自然是乐得御紫炎这一举动,并且手上微微调整姿势,使得二人十指交`缠。
似是从御天行的手中得到了力量,御紫炎心中不悦稍稍平息,才淡淡回道,“王爷谬赞了。”
一句话出口,御紫炎便再不言语,只看向身旁御天行。
“炎儿的问题,还请陵王解答。”
御天行手上再次微微使力,同时递给御紫炎一个安心的眼神,才转向陵王开口说道。
“解答自是不成问题,只是此处——”
陵王环视四下,笑着说道,“似乎并非讲话之所罢。”
御天行点点头,牵着御紫炎的手率先移步离去,口中淡淡说出一字,“请。”
陵王一笑,无声跟上御天行父子二人脚步。
——
回到仙月客栈下榻的房间,御天行与御紫炎并肩落座。
御天行比了个“请”的手势,陵王亦不推辞,从容落座。
御紫炎起身动手为三人斟上三杯茶,才又坐回原处。
“多谢三殿下。”
陵王笑着欠身点头道谢,随后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
御紫炎瞥了一眼陵王,似笑非笑的说道,“王爷倒是不怕紫炎下毒么?”
“想要合作,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不是么?”
陵王笑眯了眼,继续说道,“何况,殿下可是忘了,我启仙皇族,一样身怀异能?”
“百毒不侵——”
御紫炎点点头,面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陵王点头,随后才对御天行说道,“陛下想要看本王合作的诚意,不知十万海军,是否够诚意呢?”
“——”
御天行闻言挑眉看向陵王。
“只要本王手握这十万海军兵权一日,陛下何时有需要,何时便能得十万海军兵力支持。相对的,请陛下从中平衡,以令尚水不要对我启仙造成威胁。”
“尚水新帝如何,岂是朕可随意干涉的?”
御天行闻言挑眉,说道。
“呵,陛下何须再打诳语?”
陵王听御天行一句话,轻笑道,“尚水新帝背后势力为何,陛下难道要本王点明么?”
“不愧是启仙第一王爷。”
并没有被点破的窘态,御天行仍旧从容自如的说道,“陵王倒是不提要朕帮你取得皇位、或者架空启仙小皇帝之事——”
御天行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悠悠说道。
“呵,此乃本王家事,自是不敢劳烦陛下。”
陵王从容镇定的回道。
“好。此时朕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仍可随意调动这十万海军。若是有一日,让朕得知,小皇帝的势力可凌驾于你之上,到那时,朕将不再插手尚水对你启仙之事。”
“好,一言为定。”
陵王点头。
“至于第二个问题——”
陵王继续说道,“据本王这两日得到的消息,与左丞相互通有无的,似乎是陛下的另一位龙子——”
“御雪寒。”
御紫炎蓦地说出一个人名。
“三殿下果然不容小觑啊——”
陵王抬眼再次打量御紫炎。
御紫炎只是无声端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王爷过奖。”
御紫炎把玩着手中茶杯,语气没有半点起伏的说道。
“呵,看来陛下与殿下早已心知肚明,又何须问本王?还是——这是对本王的考验?看本王是否有实力与陛下合作?”
“之前不过是猜测。亦有考验之意。朕,自然不会与弱者合作。”
御天行理所当然的说着。
“那么如今陛下的结论呢?”
“尚可。”
御天行淡淡说出二字。
陵王听御天行遗言,脸上笑意加深,遂起身说道,“多谢陛下。天色也不早了,本王便不打扰二位休息。告辞。”
陵王刚一转身,御紫炎开口说道,“紫炎与父皇出现在左丞相府前,王爷难道不担心上官公子已被我父子二人‘处置’了吗?那一日见王爷如此紧张那位上官公子,今日,又如何如此从容不迫,与父皇商谈合作之事,而非先一步确定了上官公子安危后,再做计议?”
御紫炎只见陵王身形一顿,只是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上神情。
御紫炎悠悠叹息一声,缓缓说道,“珍惜眼前人,还请王爷好自为之。”
陵王并未回头,平淡的语调中辨不出情绪。
“告辞。”
缓缓说出二字,陵王离去。
无言收回视线,御紫炎转头,却被一只手挑起下颚,御天行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
“父皇?你这是做什么?”
感受到御天行带着冷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御紫炎感到有些窒息,不自在的问道。
“如炎儿所说,‘珍惜眼前人’——”
御天行的话音,淹没在唇齿交`缠之间——
左丞相府,上官洛青的房间里,陵王坐在上官洛青床边。
见床上人儿睡的安稳,陵王松了一口气。
轻抚上官洛青脸庞,陵王悠悠说道,“御寰三殿下说‘珍惜眼前人’——洛儿,你爹与本王势同水火。这‘珍惜眼前人’,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怕是难于登天啊——”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八章 启程回返 (改后)
章节字数:3310 更新时间:10-06-16 01:24
第一一八章启程回返
无力的瘫软在御天行怀中,御紫炎再次叹息自己实在是对亲昵之事不擅长的紧。
另一面御天行却是心中愉悦的很——为了怀中人儿终于慢慢接受他的情意。
“父皇要如何处置四皇弟?”
**的声音由御天行怀中传出。御紫炎听到自己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微微蹙起眉。
御天行低头正看到御紫炎微蹙着眉,伸出手来,轻轻抚平御紫炎眉间的皱褶。
“介怀什么?”
御天行柔声问道。他不愿怀中人儿受到半点委屈。
感受到御天行指尖传来的温度,御紫炎对于自己此刻的无力稍稍感到释然——既是决定与父皇在一起,他便并不介意委身人下。
御紫炎摇摇头,“不是介怀,只是……有些不习惯。”
明了御紫炎话中之意,御天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低头在御紫炎唇边再落下一吻,说道,“日子久了,自然会习惯。”
“——”
不去理睬御天行满是笑意的回话,御紫炎再一次问道,“父皇还不曾回答紫炎,要如何处置四皇弟?”
“凭陵王片面之词,无法作准。待查明一切,坐实证据,老四自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御天行说着,话中带出几分杀意。
“父皇当真要四皇弟的性命?”
御紫炎微微扬高声调。
“在五灵山害炎儿受伤,应该亦是他指使人所为。还有几年前他竟斗胆对炎儿用下那不入流的药。新旧事由叠在一起,父皇怎能再接二连三的任他为所欲为?!”
御天行不快的说道。
“可是——”
御紫炎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御天行眼神阻住。
“炎儿不必再为老四求情。
第47回
父皇这一回便是不杀他,也会让他牢牢记住一回教训。”
“……嗯。”
见御天行心意已决,御紫炎也不再多言。反正对于御雪寒,他也并无半点好感。令那人得些教训,也算情理之中。
“父皇,你的劫数,到底何时才会到来?还是——已经过去了?”
沉默半晌,御紫炎重又开口问道——此事,才是他最关心之事。
御天行低头端详自己的手掌,许久,却是不语。
“陵王之事,到底并非劫数?”
“不是。”
御天行摇摇头。
御紫炎皱眉,“到底是什么劫数?父皇已离宫两月有余。宫里之事虽说有大皇兄代理,只是时日久了终是不妥。父皇可有何主意?”
沉吟片刻,御天行说道,“陵王之事并非劫数,单如今劫数之相稍有淡去之势。不过,却又似有后续,只是看不分明。”
“看不清——”
御紫炎沉思道,“会不会与紫炎有关?因为父皇看不破紫炎的命格,所以如今命相才会受到影响。”
“嗯,不无可能——”
御天行转念一想,忽轻笑道,“如此说来,所谓劫数,莫非是情劫?父皇丢了整颗心与你,从此泥足深陷,再无逃脱可能。”
“父皇!性命攸关之事,你却玩笑!”御紫炎不满的嗔道。
“炎儿不必过于担心。父皇不会有事。况且,情劫一说并非玩笑。炎儿身世特殊,或对宿命之说存疑,所谓命格,也确实可受外力影响。
只是,情缘之事,确是玄妙。你看白前辈与临风太子,千年情缘,终能重聚。
父皇若说父皇对你之情并不逊于他们,炎儿可愿信我?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一场情劫,你是我此生全部情爱所系,从前没有,日后也断不会有第二人分享我的爱。
从今往后,我也断不会再踏足后宫。我御天行对天起誓,此生——”
御天行并非以“朕”之名,而是以“我”之称对御紫炎许下诺言。
“不要盟誓。”
御紫炎忽的打断御天行的话,摇头道,“紫炎不需要山盟海誓。同样的,紫炎也不会给父皇任何誓言。言语是最无力的承诺,我不相信,从来也不相信。
我只相信自己的心,你的爱,我信。只是,紫炎的爱……我不知道今生是否真的可以爱……”
“无妨,我等你,无论多少年,我都可以等——”
“只是……”御紫炎面有难色。
“只是?”
“后宫的事——你……”
似下定什么决心,御紫炎抿抿唇,重又说道,“……你,父皇不必委屈了自己——”
听得此言,御天行的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朕去后宫,炎儿当真不会介意?恩?”
“我……”
说全然不介意是假的,只是御紫炎却又觉得如今他与御天行的关系并非真正的爱人,他也不曾当真想过将自己交给御天行。
既是如此,他便没有理由与立场阻止御天行去后宫。
可是单是想到御天行去碰别人,他心底便又会觉得不快。左思右想,御紫炎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唉,”
御天行见御紫炎半天不作声叹了一口气,“炎儿不必想得太过复杂。父皇本不是热衷情事之人。”
“——”
见御紫炎又要自责,御天行忽而打趣道,“难道炎儿怕父皇哪日一时忍不住要了你不成?”
御紫炎闻言果然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御天行一眼,自又是惹得御天行一阵轻笑。御紫炎又羞又怒,却没看到御天行满眼柔情中一闪而过一丝失望与无奈。
淡淡呼出一口气,御天行复又道,“明日,我们便启程返回大央吧。”
“主子。”
御天行话音刚落,门外元低声唤道。
“进来。”
御天行淡淡说道。
元应声推开房门,御紫炎早已由御天行怀中离开坐好。
“何事?”
“启禀主子,五灵山行刺主子与三殿下的人,属下已查得,乃是二殿下派出的人。”
“老二?”
御天行闻言,倒是挑眉感到有些意外。
“竟然不是四皇弟,而是二皇兄么?”
御紫炎也对这一结论感到有些意外。
“既是元来禀告,便是不会错的了。”
与御天行相视一眼,御紫炎点头对说道。
“嗯。”
御天行同样点头表示赞同,但继续说道,“不过上一回的事,做得如此周密,不似老二平日作风。”
“主子英明。此事,确非二殿下一人策划。该说,整个行动,乃是燕昭太子一手策划。”
“燕琉璃?”
御天行冷声问了一句,随后对御紫炎笑道,“炎儿,看来我们确是不可再在此地耽搁下去了。”
“嗯。”
御紫炎点头说道,“父皇,我们还是不要等到明日,即刻启程赶回大央吧。”
“……”
御天行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燕琉璃,多年不见,那丫头何等精明之人,想要兴事,即便不与燕妃的凌耀联手,也不该和那不成器的老二混在一处,不知她此次到底有何用意。
离开日子久了,颙岚的小动作也会多起来。这些年他对炎儿的兴趣一直不减。只是炎儿常年在外,颙岚才没有什么作为。此次带炎儿回宫,不知颙岚会有何反应。
看来回宫之后,又有不少好戏上演。
这一劫,怕是没这么轻易过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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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儿可是累了?”
决定回宫之后,御天行父子二人一个月来马不停蹄赶路。眼见再有半日路程便到大央。看着马背上脸色有些发白的御紫炎,御天行有些担心。
“不碍事。父皇出来太久了。大哥在宫里恐怕会不安分吧。而且上次的刺客,紫炎总觉得并不是二皇兄与燕昭太子联手这般简单。”
“嗯——”
御天行伸手轻轻拭去御紫炎额头的薄汗,眼中掠过一丝心疼,“影卫回报,燕琉璃再次只身潜入大央。”
“她去大央了?这一次她又有何打算?”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她应该还会再有动作吧。到时候她的目的自会知晓。只是为了炎儿安全,这回回宫你还是住到御华殿可好?”
“嗯。”
“——”
“父皇?”见御天行不做声,御紫炎有些奇怪。
“无事。只是以前炎儿总是不愿住在御华殿,这回答应的爽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一九章临近大央
“呵。”
听御天行如此说,御紫炎轻笑出声,“紫炎过去并非不愿住在御华殿。只是不想太显眼。
如今父皇劫数未了,虽然父皇武功高强,但紫炎到底放心不下。如今紫炎武功已是有成,若有心隐了身形,旁人断难发现,便不再怕引人注目。因此才要住在御华殿也好时时照应。”
“炎儿——”
听御紫炎如此一番解释,御天行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这话是否说明这人儿已然全心接受他的感情,心中已全无芥蒂。
思及那日自凌王府回来御紫炎昏迷之时口中反复呢喃的人名。醒来后,确是去见了一回上官洛青,还巧遇陵王。
之后却是再未听炎儿提起这二人,也未提起梦中唤着的那二人。但依御紫炎当日的表现,御天行知道,那些人恐怕便是炎儿心中无爱的症结所在。
御天行想要一探究竟,却终究未得机会开口。此时又是心中犹豫再三,唤了一声“炎儿”,话又僵在唇边。
“父皇?”
今日的御天行当真有些奇怪——御紫炎心里暗忖,看样子似是有话要说,却又迟迟不曾开口。
“没什么。”
御天行终于还是将到呼之欲出的话吞了回去,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想他堂堂御寰帝,几时曾如此患得患失过。
“……”
御紫炎静默,一时间,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自那日御天行对他“强行”做了极为“亲密”之事以后,虽然相处比从前亲近了许多,眼中也总是盈满柔情,却再未有过甚之举。
御紫炎确是因此觉得松了口气——对于御天行的亲密举动,他始终觉得有些不自在——即便他并不讨厌御天行的触碰,那触碰中所含着的情意,他却依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并非没有尝试着去回应,只是每每想要主动些时,御紫炎却又退缩了。
身为男子,却同样爱上男子,一直是御紫炎心中感到介怀之事。
虽是看待旁人同性相恋,御紫炎并不曾有什么贬低的想法。但是到了自己身上,御紫炎却总是生出几分自卑之情。
不止如此,那自卑,似乎并不仅源于同性相恋,似乎,还有更加深入骨髓的缘由——只是,御紫炎每每想要探究这自卑感的根源,却总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况且,便是前世确曾娶妻生子,但比起情爱,更似一种义务。或许前世今生,御紫炎都不曾真正谈过“爱”,也便不知道,“相爱”之人,到底该如何相处。
“天色也将晚了。再有半日路程便到大央。我们不必再急于赶路。就在前面镇里寻个住处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进宫。”
御天行的话打断了御紫炎的思绪。侧首,御紫炎点头应道,“是。一切都听父皇安排。”
——
晚上,听到床榻上御天行平稳的呼吸声,御紫炎轻轻起身,无声的踱到窗前。
小镇的夜晚很是安静,只有隐约的打更声偶尔响起。今日正逢十五月圆。窗外莹白的月色柔和的透过窗洒入室内,仿若九天银河之水倾泻而下,冰冷的,却又是那样神圣不可亵渎。
闪烁的星光全都被冷洁的月芒覆盖,顿时失了光彩。
御紫炎此时正站在窗前,沐浴在寂静的月光之中。姣好的眉却微微蹙起,使得原本顾盼生姿的一双桃花眼蒙上一层淡淡的惆殇。一对紫瞳遥望夜空,仿佛要看穿时空。
之后不再提及昏迷时的梦魇,其实是因为那日昏迷之时脑中闪过的片段,如今已很是模糊。只是夜禹溪和林健的名字还残留在记忆里。
直觉的,御紫炎知道这两个名字应是夜禹桥心中最不愿去触碰的伤痕。而他在转生之后却没有这段记忆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前世的记忆总是残缺不全,每次想要记起为何夜禹桥当初希望来生无爱,便会觉得头痛欲裂。如今看来,应是与这二人的事情有关。
轻叹一口气,御紫炎缓缓举起右手,掀开衣襟,左胸口处隐隐显出淡红的印记。仔细看去,那印记竟是曼珠沙华的花朵,淡红的曼珠沙华衬着莹白冷洁的月光,更是平添了几分魅惑与妖娆。
这也是自那日昏迷之后,出现在他胸口的。这些时日以来,印记的颜色愈发深重,再想起禹溪和林健的名字,头倒是不似之前疼痛,只是心里却闷得紧。
有时御天行不经意碰触到他,心里也是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是疼是痒。
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御紫炎实在无从得知。
“怎么,还没睡?”
耳边低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将御紫炎的思绪拉了回来,那原本有些疏冷的声音此刻却是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不想睡。”
御紫炎有些不自在的侧开了头,低声说着。其实并非他不想睡,而是连日来每每阖上双眼,便为梦境所扰。梦中似乎他还是夜禹桥,梦中的夜禹桥沉溺在禹溪和林健的阴影里挣脱不出。
虽是总看不清到底所为何来,但那种起初撕心裂肺、后来又麻木不仁的感触,御紫炎实在讨厌得紧。
转世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感情淡泊之人,那些久违的激烈且极端的感情令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而且每次由梦魇之中惊醒,都仿若脱力一般,睡——不若不睡。是以这几日他都不曾好好休息过,脸色才会显得有些难看。
“你这几日都睡得不甚安稳。可是又做噩梦了?”
御天行站在御紫炎的背后,长而有力的臂弯轻轻地环住御紫炎的肩膀,轻声的问道。
“!”
御紫炎心下诧异,他不曾想到御天行居然知道,“——”
见御紫炎只是沉默,御天行只得轻声叹息,“去睡吧,这几日`你总是夜半醒来,而后便再也不曾沾过床,父皇实在心疼。明日进宫以后还有许多琐事。今晚无论如何也好好休息一下。”
“紫炎——”御紫炎转回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点点头。
御天行见他答应,嘴角扬起一道弧线,顿时使得原本威严冰冷的面容掠过一道春风,“这才乖。”
轻轻拥着御紫炎躺回床榻之上。软软的被褥里面尽是御天行身上特有的冷香。被微凉的怀抱拥着,嗅着熟悉的冷香,原本以为又会梦魇缠身的御紫炎竟然很快便沉沉睡去。
望着怀中那略显倦容、此刻却毫无防备的睡脸,御天行轻轻地在御紫炎的额头落下一吻,便也阖目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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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御紫炎似乎听到有人唤他。但是连日来不得好睡,他实在已张不开眼,也不想费力张眼。不久之后耳中又清净了,看来唤他起床的人放弃了。于是御紫炎也乐得继续补眠。
不知不觉中御紫炎只觉得床榻不停摇晃,只是拥着他的那个冷香的怀抱并未远离,于是御紫炎也不曾多想。摇晃的床榻好像摇篮一样,更助他好眠。
这一睡,终于不再在梦里总是追寻着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背影。不再因为最亲近的人的隐瞒与最信任的人的“背叛”逼得透不过气来。
这一睡,终于不再因为对一切失去兴趣和信心而痛恨自己。也不再因为没有活下去的动力而只剩下一副躯壳。
半睡半醒间,胸口隐隐的有些发痒发热,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似乎——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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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回了么?”冥冥中,一个温柔可人的声音无端问起。
“曼珠?!!”御紫炎在脑中又惊又喜的叫道。
“是我,曼珠。”温柔可人的声音应答着,再一次问道,“想要回了么?”
“能还给我么?”
御紫炎回应着那声音,带着浓浓的期待,“若是我想要回,便能将我的爱人之心还给我么?”
“……你曾说过将自己一生情爱送给我。现在,想要食言了么?”
“当初乃是心灰意冷,如今——”
“如今?”
“如今,那男人,让我想要试着再爱一回——”
“若你已萌生此心,便是成全了你又何妨?”
温柔可人的声音仿若天籁之音。
“此话当真?!”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零章 御颙岚 (改后)
章节字数:3426 更新时间:10-06-16 02:04
第一二零章御颙岚
不知过了多久,当御紫炎终于睡足睁开双眼。用力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待睡意终于褪尽,御紫炎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御华殿。
他靠在御天行的怀里,而御天行则倚靠在龙塌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旁边还放着两叠,想来一叠应是批阅好的,另一叠则是尚未批阅的。
梦里曼珠似乎说会将我爱人之心还给我——御紫炎心中努力回想梦中所闻。
只是,那只是一场梦?抑或确有此事?——御紫炎有些不确定的想到。
若是确有此事,那么——那么是否意味着,他确实可以再无任何顾忌的去爱这个苦苦爱了他许多年的男人了?若是可以爱了,那么——那么……
望着上方俊颜,御紫炎只觉心跳愈发加快,胸口似是被什么涨满。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一时间竟令御紫炎有些失神。
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动作,御天行放下手中的奏折,有些捉狭的看着御紫炎笑说道,“父皇的睡美人终于舍得醒了?父皇还想着等会儿晚膳的时候将父皇的睡美人吻醒呢。”
御天行调笑的话惹得御紫炎脸上一阵红热,手下意识的抚向隐隐闷痛的胸口,却又觉得不妥,立即掩饰般的抱怨道,“原本为父皇解闷才讲的那些童话。父皇倒好,启程上路也不叫醒紫炎,这会儿反回来拿这些话来消遣紫炎。还有,父皇,那睡美人乃是女子。”
看着御紫炎闷闷的样子,御天行不禁轻笑出声,“炎儿莫恼。早上叫你几次不见醒转,见你睡的实在香甜,便由着你了。此刻既是醒了,便起身吧。再赖在床上,今夜就不必睡了。”
“嗯。”
看看窗外早已过了晌午。他这一睡居然睡了将近一个对时,不禁又有些发窘——确已是很久不曾睡得如此踏实了。
自练武以来便容易被外界的响动惊醒,这段时日梦魇缠身,更是浅眠。如此酣睡,是因为这个男人在身边么?御紫炎不禁想到。
“殿下醒了?”霜洁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御紫炎的思绪。
御紫炎有些茫然的看向霜洁不知她为何笑得如此诡异,半晌才猛然发现自己此刻正慵懒的整个人偎在御天行怀里,姿势甚是暧昧。
御紫炎顿时脸上红了个透,忙从御天行怀里退出,甚至差点直接跳下床去。
看着御紫炎如此慌乱的模样,御天行的眼中也是盈满了笑意。
就在几人享受着久违的温馨气氛之时,门外李祁轻敲门道,“陛下,大皇子殿下在门外求见。”
“嗯。让他进来。”御天行沉声说道。
听御天行如此说,御紫炎正欲隐去身形,被御天行制止。
“父皇?”御紫炎疑惑。
“留下来。等他走了,陪父皇一起用膳。”
御天行说罢,也不容御紫炎再争辩,伸手为御紫炎理了理衣衫,接过霜洁送上的湿帕,为御紫炎净面。待御紫炎打理妥当,御颙岚刚好推门而入。
眼前的御颙岚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沉默怯懦的失宠皇子,而是一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时的翩翩少年。眉宇之间的儒雅,继承了御天行一双狭长的凤目,不过并无流金的光彩,只是墨黑的双瞳。
代政数月,眼中独属于上位者的霸气一览无遗,入得御华殿来,随时低着眉眼,余光却扫见他多年来一直追随着的那道紫色身影,眼中一闪而过激动的光彩又很快掩了下去。
御颙岚眼中一闪而过的神采哪里逃得过御天行的双眼。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全数传入御颙岚的耳中。只是低着头的御颙岚并未瞧见此时御天行正抓着御紫炎的手不肯让他离去。
御颙岚心中有些诧异,父皇今日心情不好?不会啊,方才在门外分明听到殿内有说有笑。那么难道是自己有哪里惹怒了父皇?只是他刚刚进得门来,怎会惹怒了父皇?难道——难道父皇已经知道了——
见御颙岚紧绷了身体,不敢再四处乱看。御天行才稍稍收敛了怒气。
他出宫这段时日御颙岚竭力拉拢朝中大臣,打压其他几位皇子的势力,甚至暗中派遣使者与其他几国的皇储往来,他都不会在意。
在他眼中,上位,有能者居之,他不介意他的儿子们使出浑身解数争锋夺势。只是,人贵有自知之明。若想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便不可饶恕。他的炎儿,不容任何人存有非分之想,就连多看一眼都不准。
如今只是小小的威吓御颙岚一下。若是他再不知好歹,莫怪他翻脸无情。想到这里,眼中的厉色又重了几分,抓着御紫炎的手力道也重了几分。
御天行近乎于赌气似的行为,御紫炎全数收入眼底,虽然手被抓的有些发疼,心里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御颙岚对他的感情,他心里多少有些知觉。只是他认为那只是当年围场之事令年幼的御颙岚印象深刻一些。
况且几年来他一直很少在宫中,与其他皇子之间的来往更是少之又少。他实在不觉得他御颙岚之间有什么值得御天行如此“威吓”的。
不过,被这男人如此霸道的想要独占,御紫炎心中却不知为何觉得甜甜的——或许是因为从未被谁如此渴望着,御紫炎此时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体味到这种满足感,御紫炎心中一阵喜悦——或许,他的爱人之心当真回来了也未可知。思及此,眼中不知不觉盈满笑意。
“大皇兄近日可好?”
御紫炎忍住笑意,将手抽出,退开龙塌几步,云淡风轻的声音仿若炎炎烈日下的一股甘泉,流入每一个人的心里。
带着些笑意的一句话,抚平了御颙岚见到御紫炎时心中翻涌的悸动,也浇灭了御天行心中隐隐腾起的怒火。
“好,很好。”
御颙岚下意识的顺着御紫炎的话回答着,早已忘了向御天行请安,然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三皇弟为何在此?”
“紫炎今日刚刚回宫,正巧父皇功成出关,所以过来向父皇请安。大皇兄也是么?”
御天行出宫的事情在宫里是秘密。对外宣称的是皇上闭关练功,且加之大皇子年岁渐长,便命他代政以期积累经验。
“呃——正是。”
御颙岚一时还以为御天行出宫期间,御紫炎随行左右,此时才会在御华殿出现。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父皇刚刚出关,大皇兄代政多日,想必有很多正事要谈,紫炎不便打扰,先行告退。”御紫炎笑着说。
待走到御颙岚身边之时,御紫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对御天行躬身施礼说道,“父皇,儿臣此次在外巧遇一位得道高人。儿臣与他秉烛夜谈,高人字字珠玑,令得儿臣获益匪浅。其中有一句话真真是意境高远,深得我心。”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
不知御紫炎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御天行直顺他的话接下去。
御紫炎闻言直起身来,双手背后,脸上出尘绝世的笑容,珠落玉盘般的字句自那薄薄的两片粉唇之间吐出,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知成之必败,则求成之心不必太坚;知生之必死,则保生之道不必过劳。眼看西晋之荆榛,犹矜白刃;身属北邙之狐兔,尚惜黄金。语云:‘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溪壑易填,人心难满’。信哉!”
话音未落,御紫炎身形一闪,已是出到门外,“水满则溢,欲满则贪。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无欲则刚,却最是难得。父皇和大皇兄以为呢?”
御紫炎的声音依然在殿内回荡,在御紫炎离去之时,霜洁亦躬身告退。只留下御颙岚呆立在当场不住回味着御紫炎弦外之音,以及笑的高深莫测的御天行,一派悠然自在的欣赏着御颙岚变化多端的脸色。
“父皇。”
待御颙岚离去,御紫炎才又闪出身形。原来刚刚退出去之后,御紫炎便隐去身形护在御天行身边。
“好一个‘水满则溢,欲满则贪。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炎儿前世也是个才德兼备的男子呢。”
“父皇凭何断定这是紫炎前世学来的?”
御紫炎狡黠一笑,眉眼间平添几分灵动。
“炎儿之前一直与父皇形影不离,炎儿见过什么人、看过什么书,朕怎会不知?”
“那也可能是紫炎之前见过的人、看过的书啊。”
“嗯?——”御天行危险地眯起双眼。
“好了,是夜禹桥读过的‘菜根谭’里面的句子。当时很喜欢,便记了下来。不过‘水满则溢,欲满则贪’这一句是紫炎自己的……”
“嗯。”见御紫炎老实交代,御天行满意的不再追究,“‘无欲则刚’——炎儿,这句,也是你自己的么?”
“虽不是出自‘菜根谭’,却也是及常见的俗语。只是紫炎很喜欢。夜禹桥也很是喜欢。”
“炎儿便是无欲无求么?”
第一二一章曼珠沙华
“呵,紫炎若是能做到如此超尘脱俗,便不会在这宫中了。‘彩笔描空,笔不落色,而空亦不受染;利刀割水,刀不损锷,而水亦不留痕。’这般潇洒空灵的境界,紫炎羡则羡也,成了那般出色的人,却是紫炎所不敢想的。”
“有何不敢想的?”
御天行宠溺一笑,眼中尽是柔情,“朕父皇炎儿是天底下最好的。”
“呵。”
御紫炎轻声嗤笑,“父皇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西施?”御天行疑惑道。
“是中国古典四大美人之一。”御紫炎解释道。
御天行听了也不言语,只是定定瞧着御紫炎,半晌,御紫炎被瞧得有些坐立难安,不自在的低声嗔道,“我脸上是有什么,瞧这么久……”
“朕在瞧‘西施’长什么样子啊。”
御天行一脸正经的说着不着边际的玩话。御紫炎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转身走到书架旁拿了一本书去看。背对着御天行的身影,粉红的耳朵晶莹剔透甚是可爱。
而此时御紫炎背对着御天行,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好令自己不必太过在意心口那隐隐的异样的感觉,却没有看到御天行眼中那足以令任何被凝视之人瞬间融化的深情。
“炎儿现在似乎不会一味否定朕对你的感情了呢。”
御天行缓步贴近御紫炎的背后,偏低的体温从背后清晰的传来,冷香的气息在耳边吞吐着。御天行似感慨又欣慰却还隐含着一些落寞的叹息声震颤着御紫炎的心。
胸口,又是莫名的发紧,
第48回
还有一丝微热——是曼珠沙华的印记又加深了吧?御紫炎心中暗想。
“曼珠沙华——”御天行口中的花名惹得御紫炎一惊。
“!……”御紫炎有些诧异又有些僵硬的转回头看向御天行。
“炎儿手中的这本花鉴,父皇从前也曾看过。曼珠沙华,父皇倒还算喜欢。”
似乎并未察觉到御紫炎的异样,御天行继续说着。
“曼珠沙华,为天界四华之一,意为开在天界之红花。相传此花只开在黄泉路上,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是冥界唯一的花。
传说中,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一般认为是生长在冥府三途河边,盛开在阴历七月,大片大片,鲜红如血,倾满大地,复苏前世的记忆。”
御天行念着书上的介绍,悠悠的说道,“父皇喜欢这花,因为它的妖艳,它的遗世独立,它的傲骨,它的魅惑。”
就如炎儿此刻给父皇的感觉一般——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御紫炎轻轻抚着书上的图绘,喃喃的说着。
“好一个‘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御天行叹一声,“千年一瞬,只为擦身而过么?”
“在夜禹桥的世界里,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
御紫炎点点头,继续说道。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界的花园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花妖,一个叫曼珠,一个叫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却从来没有相见过。
因为花开的时候,花开看不到叶,有叶子时却又看不到花,是以才有这一句‘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也因此,曼珠与沙华疯狂地想念彼此,并被这种痛苦不断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相见,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绿色的叶衬托着,开得格外的妖冶美丽。
神怪罪下来,—-这,原本便在意料之中。曼珠与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苦。从此,彼岸花再也没有在天界出现过,而是开在黄泉路上,曼珠与沙华每一次在轮回的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便能忆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永不分离。而在下一世却又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花叶永不相见……”
御天行重复着这句话,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缘由。
“父皇,你可曾见过真正的彼岸花?”
“没有。炎儿呢?”
御紫炎闻言笑了,“父皇忘了?紫炎可是带着记忆转生之人,到过冥界,拜过阎王,走过黄泉路,喝过孟婆汤,那彼岸花,自然是见过的了。”
“……”
不知怎的,明明眼前的人儿那一笑千娇百媚,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寂寞,甚至——有些淡淡的自嘲。那空洞的眼神,无焦的视线,看得御天行心里一阵发紧刺痛,下意识的从背后将面前的人儿紧紧拥在怀里,“炎儿,下一次父皇会陪你一起。”
“不必,不必……呵。”
御紫炎轻摇头轻声玩笑道,“去过一次紫炎也认不得路。”
“炎儿——”
“对了,紫炎记起来了,那一日啊,正巧是曼珠一千年的最后一日。当时的彼岸花开得好美。一望无际尽是妖冶的红色,就像一片火海,却没有一丝温度。
曼珠说到第二日,那一望无际的红,便会变为一片青翠,而后便是一千年叶。曼珠,也将转世轮回;而沙华,则返回冥界,等待二人下一个千年后的擦身而过。
当时,曼珠笑了呢,笑得仿佛在哭。她说她已不想再经历千年的轮回了。无论几度轮回,她的生命总是孤单一人,遇不到爱,亦不被爱,却比谁都渴望爱。
夜禹桥便问她,自己愿将心里所有的爱送给她,虽未必助她渡过千年之久,但哪怕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她概或能够少些孤单。
于是……”
原本还在认真聆听御紫炎讲的故事的御天行,察觉到御紫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渺,忙扳过御紫炎的身子查看究竟。
谁知就在下一刻,御紫炎仿佛全身脱力一般从御天行的臂弯中滑落,最后只留下御紫炎梦魇般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回荡在御华殿之中,“契约……我忘了……无爱——”
“炎儿!你醒醒!炎儿,炎儿!太医,李祁快传太医!”
御天行焦急的低吼声冲出御华殿的大门,打破了秋末午后难得的温暖与恬静——
“呵,没想到一向冷如冰霜的御寰帝居然也有如此惊慌失措之时。”
正当御天行心急如焚之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朕的御华殿何时起成了燕昭太子的后花园了?”
御天行的声音如他周身的温度一同降至冰点以下。
“陛下何必如此冷淡待人。叫琉璃好生伤心。”燕琉璃满脸幽怨说道。
“默。”御天行冷冷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只见一个黑影闪出,立在燕琉璃面前,冷冷的说道,“退下。”
“呵,御寰帝的影卫果然非同一般。本殿好歹也是一国之太子。阁下说话如此不留情面,还真是令本殿刮目相看呢。”
燕琉璃毫不介意的说笑着。
“令人刮目相看的当是太子殿下才对,总是一派从容模样的出现在不恰当的时间地点。”
不及默开口,殿内一个稍显虚弱的声音悠悠响起。
“炎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御天行警觉怀里的人儿有了动静,急忙询问道。
“父皇无需担心,紫炎无事。”
御紫炎安抚道,“父皇,请太子殿下进来吧,虽然来者不够光明正大,但总算是客。我们至少要有待客之礼,不是吗?”
见御紫炎醒来,御天行周遭的温度也迅速回升,听御紫炎如此说,御天行亦邪律一笑,“炎儿说的是呢。如此,就请‘客人’进来吧。”
“呵,多谢三殿下为小女子‘美言’。”
听御紫炎明嘲暗讽,御天行亦随声附和,燕琉璃不但不恼,反而笑意盈盈的顺应二人的邀请推门而入。
见燕琉璃自称由“本殿”改为“小女子”,自降身份,御紫炎嘴角亦挂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这个女人,这次不知心中又在作何盘算
“默,退下。”
御天行头也不抬,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见御紫炎脸色有些苍白,剑眉微蹙。
在一旁站立的燕琉璃看到眼前一幕,顾盼传情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精光,“三殿下贵体违和?看来小女子确实来的不是时候呢。”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二章 再遇巫蛊 (改后)
章节字数:3445 更新时间:10-06-19 21:42
第一二二章再遇巫蛊
“紫炎虽是身体小恙,却也还不妨碍向太子殿下请教一下日前发生的行刺事件。”
御紫炎不紧不慢的与燕琉璃打着太极,言语之间加以周旋。
“罪过罪过,虽然琉璃并无意伤害殿下,无奈形势所逼,琉璃实在身不由己。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紫炎倒是并不介意太子殿下有何冒犯。只是——”
御紫炎收起温文尔雅的笑容,一双紫瞳射出冰冷的寒光,下意识的揪紧御天行的衣服,“似乎太子殿下派出的人不止‘冒犯’了紫炎一人吧?要求恕罪,太子殿下恐怕求错了人。”
感觉到紫炎的怒气,御天行心情转好,轻轻拍拍御紫炎紧握的手,“炎儿莫要动气,小心身子。”
听到一向以冷情著称的御寰帝此时竟用如此温柔的语调对自己的三皇子说话,燕琉璃心里不免一惊。
之前只道御寰帝只是对这个长的漂亮的三子有些兴趣罢了。如今看来,当真只是因为眼前这人长得漂亮么?当真只是“有些兴趣”么?
不过,心中即便百转千回,燕琉璃依然不动声色。她燕琉璃何等人物,心中惊则惊矣,却很快接受了事实。
“解释。”御天行没有起伏的语调中听不出情绪。
燕琉璃暗自松了口气——虽说方才一直一脸从容,对于上次的行刺事件,燕琉璃还是捏了一把汗。毕竟自己得罪的是冷酷无情的御寰帝。
原本她盘算着此计若成,御寰帝与她皆可受益,御寰帝自不会过分与她计较之前的冒犯。只是如今看来,御寰帝似是相当重视这位被刺杀的三殿下。若是御寰帝当真追究起来,怕便是她也难全身而退。
“此事还待小女子向陛下与殿下细细道来。此次陛下闭关修炼令大皇子殿下代政,陛下的二殿下感到威胁。据说大皇子是所有皇子之中唯一一位与深得陛下宠爱的三殿下交往深厚的一位皇子。如今又被委以重任,二殿下唯恐日后大皇子接掌大权,于是欲除之而后快。”
“大皇兄身在皇宫不易得手,于是便想要先行除掉紫炎,没有了紫炎这层关系,大皇兄与其他各位皇兄便又回到同一起`点。”
御紫炎悠悠的说道,“只是他们没想到此次紫炎是随父皇一同出行。结果刺杀紫炎不成,反而惊动了父皇。”
“不错,三殿下果然聪慧过人。”
“呵,紫炎怎及太子殿下百分之一?太子殿下将计就计,早就盘算好临阵倒戈,将二皇兄扔到风口浪尖,令他自保不暇。那么五皇弟自然也就安全了。”
“呵。”
燕琉璃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陛下的燕妃本是琉璃的亲姨母。御凌耀便是琉璃表弟。琉璃母妃幼年时与燕妃娘娘感情甚笃。燕妃娘娘出嫁之前对琉璃亦是宠爱有加。这许多年来琉璃与姨母也一直保持书信联系。是以二皇子便以姨母与表弟的性命相挟,逼迫琉璃出面刺杀三殿下。如此一来即便事败他们也可将一切推在燕昭与姨母和表弟的身上。”
“他们不曾想到,太子殿下与父皇亦是‘私交甚厚’——”
御紫炎特意拉长尾音,意有所指。
燕琉璃闻言挑眉轻笑,别有深意的看着御紫炎调笑道,“当年琉璃在御华殿对御寰帝使‘美人计’不成,当时刚刚百日的三殿下对琉璃可是不善的紧。琉璃只道是小孩子依恋父亲。如今看来,似乎三殿下对琉璃还有其他不满的原因呢……”
本是想要调侃燕琉璃一番,却不想反被燕琉璃调侃了去。御紫炎顿时红了脸,无言以对,索性别过脸去不再做声。
这边燕琉璃笑意盈盈,那边御天行也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御紫炎吃瘪的模样。
过了片刻,御紫炎面色恢复如常,转回头来继续话题,“紫炎以为,二皇兄并非这般工于心计之人。想来这背后军师,当是四皇弟了。”
“正如三殿下所想。只是此事也是琉璃最近方才得知。一直以来,皆是二殿下出面周转此事。”
“四皇弟自然是心中有计算之人。”
御紫炎冷冷笑道,他可不曾忘记当年御雪寒竟想要对他用那“碧云笑”的春药,留他一条性命,本是因为他命不该绝。此人却总是死性不改,连亲兄手足都拿来利用,“这一计‘借刀杀人’用得妙啊。”
“当真事事都逃不出三殿下的心思呢。”
燕琉璃笑意盈盈,当年险些杀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真是还好未曾成功。
“那么当初二皇兄、四皇弟是以什么控制了五皇弟呢?紫炎记得当初他们三人走的很近。在这三尺宫墙之内当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呢。”
听到御紫炎的感慨,御天行不动声色的将拥着御紫炎的手臂稍稍紧了紧。
明白御天行想要告诉自己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让别人伤害自己,御紫炎回头递给御天行一个浅浅的笑。
满意的看到御紫炎给自己的回应,御天行的嘴角微微上扬。
装作没有看到二人之间的互动,燕琉璃继续说道,“此事正是琉璃想要向陛下求助亦是提醒陛下注意之事。”
御天行挑眉示意燕琉璃继续说下去。
“而后也曾秘密派杏林高手为姨母与表弟诊治,他们甚至连姨母与表弟所中何毒都查不出来。那二人不知从何方寻得高手,那毒无色无味,中毒之后也无任何症状,除非下毒之人以一种一般人无法听到的笛音控制,否则绝不会发现此毒的存在。”
“如此听来,更像是蛊而非普通的毒。”
紫炎说道。对于巫蛊之术,虽然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但以笛音控制,更像控蛊之术。
“琉璃也曾如此怀疑,于是也派擅蛊之人诊视过,依旧没有结果。”
“那笛音具体有何功效?”御天行问道。
“这个琉璃也不清楚。那药也还是二殿下讲与琉璃,琉璃才能得知。控笛之人也久查未果。是以——”
“想必御寰宫中的太医也不比太子殿下的人手段高超。”
御紫炎若有所思的说道,“不如让紫炎去查看一番。”
“嗯,也好。”
御天行答道,一来,御紫炎有识毒之能;二来,御紫炎跟随白尘多年。那白尘自己炼制的修真丹药并非凡间之物,若那毒当真如燕琉璃所说这般离奇,或许那毒当真非毒,而是什么特别的丹药。
只是,若是后者,事情会变得棘手一些——千百年来,御寰皇帝都知道修真之人的存在,但是,除了白尘一派的修真之人以外,他们并不知道还有其他派系的修真之人。
上回在尚水遭遇神秘人,也就是所谓天师,若非白尘将他们救出,他与炎儿恐怕早就九死一生。炎儿回宫后,魑裟邪便离宫继续追查被紫炎剧毒所伤又被白尘重伤的天师下落,却久久没有消息传来。这回若是此事牵扯到修真之人,或许能再得些线索也未可知。
即便此事与天师无关,涉及修真丹药,此事也反而轻易便可了结。毕竟能炼制丹药之人,至少需达到金丹期的修为。金丹期在修真人眼中不过是低级的修为,但是那已绝非寻常人可以匹敌的力量。
思及此,御天行表情有些凝重的望向御紫炎,显然御紫炎亦是思虑及此,同样忧心忡忡的回望御天行。
见这般自信高傲的两个人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燕琉璃觉察到事情或许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竟然令这两个人都觉得棘手。还好当初决定向这一方求助,不然凭她一己之力恐怕很难保得姨母与表弟的平安。
虽然心里好奇得紧,但燕琉璃到底是个聪明之人,绝不会干涉到她能力之所不能及的范围。既然三皇子殿下已答应探查,想来他必有异于他人之能。如今之计,除了耐心等待,别无他法。
事情发展至此,燕琉璃不只是为了姨母与表弟的安全,更是期待这位深得御寰帝宠爱的三殿下到底会有何表现。看来这趟浑水,她是必定要淌上一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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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我们一定要如此潜入燕茗宫么?”
深夜,御天行与御紫炎身着夜行衣,秘密潜入了五皇子御凌耀以及其母妃燕妃的寝宫。看着御天行与自己鬼鬼祟祟的模样,御紫炎有些无奈的压低声音说道。
“嗯?有何不妥么?我们如此隐秘行事才可避过老二与老四的耳目啊。”
御天行说着听似无奈的话,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父皇,紫炎若是没有记错,这宫内的地道甚是方便——”
御紫炎侧目看着一脸自在的御天行。这个男人,怎么自出门回来之后越来越——“不正经”了呢?——是他多心么?
“炎儿,你不觉得陪父皇一起夜探皇宫很有趣么?”
御天行故意做出一副委屈模样,御紫炎顿时无话可说。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三章 月吟 (改后)
章节字数:3615 更新时间:10-06-16 02:27
第一二三章月吟
“……”这个男人,几时学会撒娇了——。
无奈,不去理睬御天行的“幼稚”行为,御紫炎径自走到御凌耀床前。隔空点了御凌耀的睡穴后,御紫炎上前为他探脉。
“如何?可是修真丹药所致?”
说到正事,御天行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应该不是。”沉吟片刻,御紫炎答道。
得知并非修真丹药,御天行父子二人均松了一口气。毕竟以他二人眼下的功力,对付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修士,无异于以卵击石。
白尘与风白阳又并未随他父子二人回宫。上回白尘赠与的玉符已是毁了,之后匆匆忙忙御紫炎也不曾再向白尘多讨一个来。是以此刻即便传书请白尘前来相助,远水难救近火,谁都难预测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数。
“不过——”御紫炎刚刚放松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什么?”
“虽不是修真丹药,但是此毒,确实是修真炼制丹药所用的灵草。”御紫炎轻声向御天行解释道,“这种灵草紫炎也只是从书上看过,名为月光草。满月之时割开它的叶子,溢出的汁液名唤月吟,服下月吟之人便会受到下药之人的暗示,由某种媒介控制,听从下药之人的指示。”
“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父皇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过寻常的草药有如此功效。”
“还好对方将这草汁直接拿来用,此药尚有破解之法。若是加入其他的灵草灵药,制成傀儡丹,普天之下,便再无人能破。”
“这么说,对方确实是修真之人,只是修为尚浅,无力炼丹?”
“也未可如此定论。像紫炎,虽不曾修真,但是因为师傅乃修真之人,对于修真之事,紫炎自然也略通一二。又或者,对方已是金丹以上的修为,只是觉得对付凡尘中人,无需动用灵丹。毕竟修真之人不得干涉尘世,若是介入太深,日后渡天劫之时怕是会报应太过,难以承受。”
“如此说来,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
“正是。”
御紫炎点点头,毕竟对方有何打算还属未知,眼下小心行事为好,“父皇呢?从五皇弟的命格上可能看出些端倪?”
御天行低头打量片刻,说道,“虽有些模糊不清,但看来老二和老四并未打算真的对付老五和燕妃。他们母子应该没有性命之虞。待炎儿解了他们的药性,自然也便无事了。”
“那父皇呢?他们以药控制燕妃娘娘,是否有意加害父皇?”
御紫炎问着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若不是燕琉璃通风报信,使得我们事先得知燕妃已被人控制,那燕妃在父皇近身之际伺机行凶,则防不胜防。”
想至此,御紫炎身上发出阵阵冷气,淡淡说道,“虽然早知道皇家无情,但亲子为了权势弑父杀亲,到底令人感到心寒。”——更何况,他们要加害的,是御天行。
“炎儿——”感受到御紫炎的怒气,御天行心底滑过一丝暖意,却也有一丝苦意。若是日后炎儿知道——
“炎儿放心,今日早朝之时,父皇已看过老二与老四的命盘,他二人暂无篡位之心。看来,燕琉璃所言非虚。”
“嗯——希望如此。”御紫炎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炎儿还有何事觉得不妥么?”
“紫炎不知,只是隐隐的有些烦躁,不知是为何。总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了结。还有一事,父皇为何会看不清这些人的命格?”
“——父皇不曾告诉过炎儿么?凡是与炎儿见过面的人,他们的命格,父皇皆会看不分明,甚至——完全看不到。”
“……是因为紫炎——”
御紫炎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炎儿毋须自责。看不分明反而好。父皇对过去那般明了一切,却又只能照着既定之事过活的日子,早已厌倦了。”
“嗯。”御紫炎听御天行这般说,才稍稍释然,点头说道,“既是如此,父皇还需多加小心才好。”
“嗯。”
“好了,父皇,回去吧。紫炎还要去找解药。父皇明日也要早朝,早早回去休息才好。”
“炎儿现在要去找解药?”御天行急忙拉住转身欲离去的御紫炎。
“是啊。虽然父皇说五皇弟与燕妃娘娘不会有危险,但是此药到底是个变数,早日解了紫炎方可安心。”
“不准去。昨日炎儿才晕倒过,今日怎可连夜奔波?此刻且随父皇回去休息,明日再去寻那解药。”
“父皇——”
“炎儿,不要让父皇担心。”流金的黑眸注视着一双紫瞳。
“——”
不忍违逆御天行的话,御紫炎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紫炎知道了,随父皇回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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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用过午膳,御紫炎也随着起身出发寻找解药。记得之前听白尘提过宗庙所在的山谷是难得的聚灵之地。灵眼周围更是灵草灵药生长的上佳之处。想来月吟也是有的。
记得书上记载,月吟的解药月娥其实同属月光草的汁液。只是,月吟是满月之时割破月光草所得汁液,而月娥则是新月之时割破月光草所得汁液。只要找到月光草,月吟的解药自得。三日后便是新月之日,希望赶得及。
“就是这里了吧。”
傍晚时分,御紫炎来到了谷底的灵眼。不出所料,此处各类灵草随处可见,即便御紫炎未曾修真,尚可觉出此处气息灵洁,自与别处不同。
身处其中,御紫炎只觉周身舒畅,天灵明慧,好似人间仙境,“这般好地方,早知该带父皇一道来的。”
御紫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随后长出一口浊气,想起宫中那个男人此刻该批好奏折等他回去,不禁会心一笑,“罢了,此地距皇宫不过咫尺。下次再带他来也是一样。”
御紫炎自言自语道,却不曾想下次与那个男人重游此地之时,姻缘际遇,早已起了变化……
四下看看,发现不远处一颗高大的古树静静的立在夕阳下,拖长的树影投射在高矮不齐的灵草之上,御紫炎兴之所至,举起双手,左右手伸出食指与拇指,比出摄影用的取景框,浅浅的笑容爬上精致的脸庞,
“若是手中有一架单反相机,便可留住眼前这美景了呢。”
言及此,觉得自己半文半白的语气加上单反相机这前世的词汇,怪异的搭配使得御紫炎忍俊不禁。淡紫的衣衫翻飞,人影消失在原处。
倚靠在树枝上,御紫炎玩弄着手中的一缕发丝,“瞧我,到底是活在这世上的人,还是活在那世上的人啊……”
自言自语的,御紫炎望向远处的夕阳,“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夜禹桥,此时此刻,我是作为御紫炎而活,抑或,只是夜禹桥的一场梦呢?难得的美景,在夜禹桥眼中,却总是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呢。”
御紫炎淡淡的说着,似乎在同谁说这话一般,轻轻地抬起手遮住自己的双眼。
“呵,我在说什么呢?十五年了,我竟然还是对这世间没有归属感么——”
一瞬间,御天行流金的墨色双瞳印入御紫炎的脑中,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暖意,方才淡淡的不真实感,渐渐散去。
不禁苦笑着看向皇宫的方向,“父皇,紫炎早就说过,你的宠爱,会让人上瘾的。你的宠爱,竟让一个已是对情爱心灰意冷之人相信他尚能遭遇真爱,唉——”
……
“玥儿!跑慢一点,小心摔倒——啊!”
不知过了多久,御紫炎被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惊醒。
嗯?我竟睡着了——御紫炎心中边想,边寻找方才声音的主人。只见远处两个白衣少年一前一后的跑来。
叫喊的是后面的少年。前面的少年跑得太急跌倒在地,似乎并未受伤,于是又爬起来继续向前跑。仔细看去,两个少年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御紫炎低声说道。
“小玚~小玚快过来啦。都是你磨磨蹭蹭的,再晚一点就看不到月光草开花了。”
前面的少年一边跑一边回头对后面的少年喊道,虽是埋怨的话,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撒娇。
“小笨蛋,出来太早,会惊动柳絮他们。到时候若是我们再也出不来了,你可不要怨我。”
那个被称为小玚的少年浅笑着答道,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御紫炎微微一笑,这两个少年,相处的模式与其说是双生子,倒不若是大人与孩子。
不过,这对双胞胎,怎么觉得有些面善?心下觉得奇怪,仔细端详二人,觉得眉眼之间竟与御天行有几分相像。
“玥儿,小玚。玥儿,小玚……”
口中反复低声呢喃着二人的名字,御紫炎顿时醒悟,“原来是柔妃的那对双生皇子。呵,御沐玚、御祺玥,已经是大孩子了呢。”
看看两个十岁刚过的少年,身形已隐隐超过了自己,御紫炎顿时又是一阵郁闷,“为何四年前开始,我就不再发育了呢。真气人。”
这二人也知道月光草?难道他们便是令燕妃和五皇子服下月吟之人?这可能么?不过是两个十岁的孩童,如何知道修真之事?——听到二人提到月光草,御紫炎心中暗想——难道……
第一二四章玚玥
御紫炎摇摇头,转念又想——应该不会吧,泫夜遭人陷害毁了肉身之后虽说未曾魂飞魄散,转世之后确是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即便这二人同我一样带着记忆转生,直觉这二人并非恶人。不过……
虑及二人是修真之人的可能性,唯恐被发现,御紫炎决定先行离去。小心隐去气息,御紫炎施展轻功,转眼已消失踪影
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我觉不出他们心存恶意,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49回
。父皇劫数未明,一切小心为上——心中不住盘算着,御紫炎一路返回宫中。
就在御紫炎离去之后,御祺玥收起方才天真的模样,停在原处。两只稚嫩的小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方才御紫炎藏身的树枝。
“玥儿,你也发现了?”
御沐玚也缓步上前,走到御祺玥的身后,一脸坏笑的说着。
“那个‘三皇兄’,觉得你我并非恶人呢~”
御祺玥故作天真的指指自己,又指指御沐玚,依旧一脸玩味。
“哦?呵。”
御沐玚一脸悠然自在的笑道,“想不到前世杀人不眨眼的世界第一杀手‘赤月千夜’会被人说不是恶人。叫在下实在佩服玥儿的演技呢。”
“人都已经走了,不要再那么恶心的叫我。”
御祺玥一脸嫌恶的说着,随后又一脸坏笑的偏头看着御沐玚说道,“还敢拿我取笑,你这修真的修士,不该像书里写的做个方外之人不问世事么?
如今却使些‘偷鸡摸狗’的下九流手段,还出手帮助老二、老四那对酒囊饭袋。‘三皇兄’赞你并非恶人的时候,你老人家是否应当脸红一下呢?”
“呵,你还在为这件事情生气呢?”
“切!谁会为那两个垃圾生气。”
“我以为以你前世的经历,已经看惯了那些所谓的‘酒囊饭袋’争权夺势的戏码了呢。”
“啊,看惯了,也早麻木了。只是今时已不同往日,我不再是名为‘赤月千夜’的杀人工具,也不想再为那些‘酒囊饭袋’脏了手。”
“嗯。我的玥儿是世上最干净最漂亮的宝贝。”
御沐玚轻轻拉住御祺玥的手,万般柔情的说道。
“你——”
御祺玥方才还一脸严肃,隐隐散出一丝杀气的御祺玥此时脸烧得通红,“你,你这为老不尊的人!不要有事没事就说些肉麻的话好不好?!修真者不该是清心寡欲的么?你都从哪里学会的这油腔滑调?!”
“哈哈,玥儿的这副模样最是可爱。”
满意御祺玥将前世记忆里的阴影抛的一干二净,御沐玚笑咪`咪的说道,“玥儿可是误会了修真的意思。确实,有些修士致力于提升修为,淡薄世事。可是大部分修士生活行事与常人无异。
更甚者,正是修真之人有着漫长的生命,更能放开心胸享受身边平凡细微的快乐,情爱,当然也是其中之一。玥儿你可知,‘双修’可使修为进步更快——”
见御沐玚暧昧的冲自己眨着眼,虽然御祺玥有些好奇他口中的“双修”意指何事,却直觉不问为好。于是,眼神间多有躲避,不去看那只已成了精的“小”狐狸。
“ずるいだ!俺の過去(かこ)をぜんぶ知(し)でだのに。おまえは名前(なまえ)さえも俺に言(い)でない——”
御祺玥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着,完全没发现御沐玚的魔掌已伸向他。
“玥——儿,你又在我面前自言自语说些我听不懂的语言。嗯?看来调教的还不够,该让你多长些记性才是呢!”
“你——啊,住手,呵,住手,你住手——呵,呃——呵呵呵……住手。我错了,呵——错了错了。”
“以后可还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语言?”
“不——呵,不敢了。别——别碰那里,——痒,呵呵呵,痒。”
“叫我小玚。”
“——”
“嗯?”
“住手——痒。小,小玚。”
“以后都要叫我小玚。”
“不——啊!知道了知道了!小玚!呵——住手啦!小玚,呵,我错了!小阳!”
满意的听到御祺玥用稍显稚嫩的声音软软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御沐玚满意的停下了手。
扶着浑身瘫软的御祺玥坐下来,御沐玚一边帮他顺气一边问他,“玥儿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呼——”
御祺玥长出一口气,有些脱力的说道,“我说你太狡猾了,把我的过去掏了个一干二净,可我连你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呵,”
御沐玚听他低声嘟囔的竟是此事,不由轻笑,故意凑到御祺玥耳边暧昧的呼气,“等玥儿肯与我双修之时,我定当告诉玥儿我的名。”
呼在耳边的热气搔得心底痒痒的,御祺玥直觉的头皮有些发麻,稍稍退后一点。决定还是不要和御沐玚继续这个话题——总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会有“危险”。
“对了。你对燕妃和御凌耀用药到底有何用心?我不认为你是真心帮助那两个垃圾。”
“呵。”
知道御祺玥是故意转开话题,御沐玚也不再逼迫于他,反正他们此生都注定形影不离,他有的是时间让这个小木头开窍,“玥儿,人啊,日久是会生情的。”
“哈?”一句话说得御祺玥满头雾水。
御沐玚淡淡一笑,那笑容看起来有些飘渺,仿佛下一刻,眼前的人便会消失。
心中突然升起这种感觉,御祺玥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手下意识的扯住御沐玚的衣襟。
注意到御祺玥的小动作,御沐玚满意的一笑——看来他这十年的用心,未曾白费。
“御紫炎——你如何看?”
有些跟不上御沐玚的思维,御祺玥只得随着他的话题,“有些看不透,总觉得看不清他的底线到底在何处。只是——隐隐觉得他和我有着相似的味道——异世的味道。不过,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么?”
“也许,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呢。我也觉得御紫炎身上有着与玥儿相似的味道。只是——”
御沐玚怜惜的看着御祺玥,“初见玥儿之时,觉得你仿佛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空壳,冰冷,没有生机。”
感受到御沐玚怜惜的视线,御祺玥的心底荡起一阵暖意。
注意到御祺玥的表情愈发柔和起来,御沐玚淡淡一笑,继续道,“他则不同,他不是没有感情,而是筑起一道道厚厚的障壁将纷繁的感官深深埋起。你是漠视整个世界,而他,则是故意无视眼前世界。”
“——”
御祺玥没有做声。记起当初第一次在宫宴之上初见御紫炎。那人虽是淡淡温和的笑着,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令得前世作为杀手对气息极为敏感的御祺玥连靠近那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今生继承了御寰皇族的血脉,有着读心能力的他,却很难读出御紫炎的心思。
“可是玥儿,世间万物经过时间的洗礼都会改变,人,也是会变的。”
——正如眼前的你,早已不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看着御沐玚弯弯的笑眼,御祺玥的心情也随着轻松起来,是啊,人,是会变的。
一如方才,御祺玥已经能够稍稍探得御紫炎的心思。这是否意味着那个人在一点一点的卸下心防了呢?
“嗯,应该是。”
御沐玚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引得御祺玥轻轻皱起眉头。
“啧,跟你说过不要轻易读取我的心思。”
身为双生子,又继承了御寰皇族的血脉,他们二人不仅同样拥有读取人心的能力,二人更是很轻易便可得知彼此的思想、感官、甚至任何一个细微的念头。
“呵呵,抱歉,稍稍关注玥儿一点,玥儿的心情就会自然而然的流入我的脑中。这不是很便利么?我们好像一心同体一般。”
“你觉得便利,我只是觉得不舒——”
惊觉自己的话大概伤到了御沐玚,看到御沐玚黯淡下去的眼神,御祺玥生硬的改了口,“我——我只是……杀手的戒心……对不起。”
御祺玥断断续续的话,御沐玚却从中听懂了御祺玥笨拙的温柔,不介意的笑了笑,安抚着御祺玥有些内疚的心。他心里却在暗自坏笑——他的玥儿太天真了,小小的苦肉计便能得到玥儿的轻声软语,实在是——
“御紫炎,此人日后绝非平庸之辈。说起来,他那师傅与我也算有些缘分。御紫炎本人也让我觉得甚是投缘。天地万物,因果循环,相遇分离,自有其道理。
玥儿,人啊,日久是会生情的。”
“方才你也说过——”
“呵呵,那么玥儿,你可相信呢?”
“——”他,或许是相信的……
见御祺玥低头但笑不语,御沐玚的眼中亦盈满笑意,“只是,御紫炎,似乎尚不信日久生情。或者说,他是不信由每日积累起来的点滴情愫,可以升华成刻骨铭心之爱。而我,只是随心而动,从旁推他一把罢了。”
“此事若是促成,他日我们定要去向那个便宜‘父皇’讨回个人情那。”
“呵呵,理应如此。”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五章 朋友 (改后)
章节字数:3512 更新时间:10-06-16 02:40
第一二五章朋友
就在二人盘算之时,御紫炎已回到御华殿。人刚到门口,就落入一个温度偏低的怀抱,“回来了?出门至此时方才回来,怎不多添件衣服?瞧你身子冰的。”
嘴上说着埋怨的话,拥着御紫炎的怀抱却紧了紧,惊觉自己偏低的体温暖不了怀里冰凉的身子,俊朗的剑眉微微蹙起。
感受到御天行一系列细小的动作,御紫炎由心底升起一阵暖意。
“父皇莫要生气,紫炎下次定会注意。”
御紫炎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顺从的回道。
“嗯。”
沉沉的应了一声,御紫炎却从中听出淡淡的愉悦,“进屋吧,父皇命霜洁准备热茶。喝了茶去沐浴暖暖身子。”
“好——”
浴池中,全身放松的御紫炎,似乎听到谁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人啊,日久是会生情的,你可相信呢?”
——
大央城郊外,月影之下。
两个携手并行的少年,样貌一模一样的两个少年,一个少年轻声说着,“小玚,那个……以前的母语说习惯了不经意会说顺嘴。那个……并不是有意的,你——”
不要因此生气。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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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飘渺思纷乱,
泪染罗裳犹自怜。
心事讲与谁人知,
独对月夏花展颜。”
转眼两日已过,这日清早,御天行早朝未归,御紫炎在睡梦中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琴声。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随口说着。
“三殿下好文采。”
窗外传来娇柔可人的声音,却使得半梦半醒的御紫炎瞬间清醒。
随手拎过手边的外衣披在身上,御紫炎冷冷说道,“太子殿下好兴致,清早来到御华殿,散步么?”
“哎呀呀,三殿下生气了呢,呵呵。”
窗外的娇笑声使得御紫炎微微蹙眉,却又冷笑一声,复又慵懒的靠回床头,说道,“太子殿下来见紫炎,紫炎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只是——恐怕太子殿下特地来此,并非是为了见紫炎吧?只可惜父皇还未下朝,若太子殿下不嫌弃,不如进殿等候,紫炎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呵呵,三殿下真是说笑了,堂堂御华殿,小女子焉有嫌弃之理。”
一阵轻笑声落,殿门微动,一阵风拂过,一抹娇小的粉影便已立在龙塌之前。右眼斜下的那一道闪电模样的疤痕,不是燕琉璃又是何人。
保持慵懒的模样不变,上下打量眼前娇柔艳丽与杀伐之气融合到极致的魅惑女子,御紫炎淡淡笑道,“太子殿下风姿绰绰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燕琉璃福身施礼,从容不迫到,“难为三殿下还记得小女子当年的模样。”说着甚至抛了个媚眼过去。
“……”
“唉,无趣的紧,为何你父子二人都对琉璃的魅惑之术全无感应呢。难道琉璃的魅力退化了?”燕琉璃突兀的话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瞧着已是二十四岁的燕琉璃故作天真的喃喃自语,御紫炎不禁轻笑出声。
“呵。”
对于这个胆大妄为、俏皮精明的燕昭太子,御紫炎怎么也恨不起来。人都道燕昭太子心狠手辣,但御紫炎却认为身在权利漩涡的最中心二十余年,依旧可以保持如此率直随性的模样,实在难能可贵。
更何况燕琉璃从小便隐瞒女儿之身,肩负太子重任,与朝臣、兄弟、甚至其他几国势力处处周旋。这样的女子,便是在夜禹桥的世界也绝对可算是女中翘楚,更何况是这君主专制、男尊女卑的世界。
“啊——三殿下笑话琉璃呢。”
“非也。紫炎只是欣赏太子殿下的真性情而已。”御紫炎微笑道。
“三殿下既是欣赏琉璃的真性情便不要再唤那无用空摆设的称呼,就叫我一声琉璃可好?”
“那琉璃也称我紫炎便可,三殿下三殿下的,叫的好生拗口。”
“嗯。紫炎!”
“那么——琉璃——”
御紫炎坏笑道,“如今琉璃是否可以告诉紫炎,你清早来此到底所为何事?或者——是为何人?”
“唉,真是何事都瞒不过紫炎的法眼。”
燕琉璃似任命般点头道,“姨母与御凌耀的药可有解了?”
“嗯。今夜解药便可准备妥当。”
御紫炎答道,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琉璃为何如此在意此事?即便燕妃娘娘出阁前与你感情甚笃,紫炎认为此次之事也犯不着你亲跑一趟。想来你那太子的头衔也并非可得了空闲的。即便你是为了探听二皇兄与四皇弟的计划,事情早已明朗,为何你依旧迟迟未离去?”
“紫炎怀疑我另有所图?”燕琉璃笑的高深莫测道。
“不。若是怀疑你,我会暗地查探。如今既是当面问你,便是未有防你之心。”御紫炎仿佛理所当然是的回道。
“——”
这回倒换燕琉璃愣在当场。她早听闻这三殿下不问政事。但在她心中,便是再远离权力之人,身为皇子,总免不了凡事审慎多疑,处处以自身利益为优先。
况且在她眼中,御紫炎绝非轻与之人。沉默半晌,燕琉璃摇摇头,苦笑一声,“看来是琉璃完败了。”
她当真不曾想到御紫炎会说出“未有防你之心”这般话来,她更不曾想到自己竟然对这番话深信不疑,便连片刻的怀疑都不曾有过。
“呵。紫炎与琉璃并无利害关系,不是么?”
“——”
燕琉璃再次无言。是这人太过目中无人,不将她放在眼里,还是太无心机。纵使是目中无人,也全然不会令人觉得讨厌呵。
“好了,琉璃坐吧。”
御紫炎稍稍调整一下姿势,同时示意燕琉璃坐下,然后说道,“可以告诉我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目的了么?”
“其实——”
燕琉璃倒也不客气,侧身坐在御紫炎身边,俯身向前,贴在御紫炎耳边低声耳语道,“我想把御凌耀带回去继承大统——”
“什么?”御紫炎有些吃惊。
“就知道你会吃惊。我说紫炎啊,你好歹也是位皇子,至少对各国皇室的权利动向有个了解吧。”
御紫炎干笑两声,其实关于燕昭情况,他也从影卫处略有耳闻。近几年燕昭帝身体欠佳,各皇子间皇位之争愈演愈烈。
因燕昭帝子嗣众多,各皇子结党成派十分严重,争夺起来,损伤也便相对大些。因此近两年大部分皇子因自相消耗,已大伤元气,难成气候。
“紫炎以为如今的情况对琉璃正是有利——”
“不错,是有利,不过是对燕琉晖来说呢。”
“嗯?”御紫炎有些不解,“若是琉璃意指你为女儿身之事,紫炎倒觉得大可不必啊……”
“哈哈,紫炎果然和我胃口。琉璃就知道紫炎不是那重男轻女的凡夫俗子。”
御紫炎一撇嘴,他当然不会重男轻女,“想当年”夜禹桥可是最反感重男轻女的。身为男子,无论前世,抑或今生,他身边的女子,无论是筱阳,清,霜月霜洁抑或母妃晏灵,又或是刚刚结交的这位特殊的“朋友”,皆是不让须眉的女子。
于是,视她们为弱势一方的心思反而很少,对她们更多的是敬重与欣赏。
“紫炎应该也知道,燕昭以农业为主。而燕昭皇族的能力多与预测或天象相关。”燕琉璃继续说道。
“嗯。”御紫炎点点头。
“其实,在燕昭,争权失利的皇子们,最终大多进入燕昭的天祠,担当祭司。祭司之职,对全国的农事十分重要,却没有任何实权。如此,既可或用能力保证国内农耕适时得宜,又可方便新任帝王就近监控,巩固其地位。”
御紫炎点点头,对于这一措施,他倒不难理解。
“其实紫炎一直有个疑问,既然燕昭皇帝陛下子嗣众多,为何偏偏选择要琉璃女扮男装来做太子呢?”
“呵,这就是我那老狐狸父皇的高明之处。他选我做太子,一则,是因为我母妃无权无势,利于他介意平衡朝中势力;二则,他认为女子心思更加缜密,且心性以柔克刚有时临事更比男子坚忍冷静,若是调教得当,定可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女子再有能力也无法称帝。他立个女娃顶个太子的头衔,既可以稳定大局,又可以激发众皇子的上进之心,他好有更多时间暗中观察取舍,选择真正的继承人。”
“前两点,紫炎能够接受,最后一点,恕紫炎无法认同。女子又如何?若是女子有此才能,称帝又如何?听你所说本以为燕昭帝是位难得开明之人,却不想到底跳不出男尊女卑的框框。”
“呵,琉璃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摆着那么多儿子不要,何必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个女帝。况且琉璃本就无意皇位。这许多年帮那老狐狸打杂卖苦力外加玩命,最近有点烦了。”
燕琉璃故意甩甩双手,叹气道。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六章 心口印记 (改后)
章节字数:4415 更新时间:10-06-16 02:49
第一二六章心口印记
见燕琉璃如此模样,御紫炎撑不住笑骂道,“二十几岁的人,怎得如此没正经。你即便不是太子,也还是位公主——”
“紫炎这话说的我好生冤枉。我若似其他小女子般娇嗔做作还能有幸得了紫炎青睐,视为友人么?”
“呵呵,此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而且啊——”燕琉璃故作神秘的眯起一双顾盼传情的美目,拖长尾音说道,“我最近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让我更加不想再呆在那个破位子上了。所以便想借御凌耀一用。”
“——为何偏偏是他?从燕昭众皇子之中选择一人不是更省事些?”
“理由嘛——当然是燕昭宫里那般俗不可耐的男人我燕琉璃一个都看不上眼。”燕琉璃趾高气昂的说道。
御紫炎不禁笑道,“那么御凌耀很出色么?”对于这位五皇子,御紫炎的记忆仅限于当年与御天行出宫时在饭庄巧遇御涟轩两兄弟抢人闹事时那个唯唯诺诺站在一旁小声规劝却全然无济于事的小孩子。如今的御凌耀,难道脱胎换骨了不成?
“我说紫炎啊——”燕琉璃有些脱力的拍着御紫炎的肩头说道,“你不关心我家的琐事也便罢了,你家的几个兄弟是神是魔,你好歹心里要有个数啊。”
“说什么神啊魔的,你当我父皇是什么啊?”
“真龙天子啊!”燕琉璃不假思索满脸崇拜的说道。
“——”
御紫炎心中暗想,原来这里的女人也会犯花痴。不过那个男人确实有令每一个接触过他的女人为之倾心的魅力。只是——
明明他对御天行的魅力无疑也是认同的,有如此出色的父皇他该感到自豪才是,此刻眼见燕琉璃毫不掩饰对御天行的向往之情,心中这隐隐的不快又是为何?胸口处曼珠沙华的印记,又开始发热。
“琉璃你——果然对我父皇……”御紫炎嘴唇微微发颤,脸色有些发白。
觉察到御紫炎的异样,燕琉璃忙凑上前问道,“紫炎,你怎么了?为何突然脸色如此苍白?”
说着,燕琉璃便欲探手试探御紫炎的额头,却猛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诧然回首,一抹明黄的身影顷刻间已将榻上的人儿拥入怀中,而燕琉璃则同时被来人一阵内力震下床去,不及反应,默的剑锋已搭在她的颈部要害之处。
“炎儿怎么了?”全然不去理会嘴角出血趴在地上的燕琉璃,御天行只是担心的询问御紫炎的状况。
闻到熟悉的冷香,感受到御天行偏低的体温,心口的灼热感稍稍平息,苍白的脸庞也渐渐恢复血色。御紫炎摇摇头,安抚的拍拍御天行紧拥着他的手,转头查看燕琉璃的伤势。
却发现燕琉璃不但没有痛苦之色,反而自顾自的逗弄起默来。不过只有燕琉璃自说自话,默总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看起来倒有些好笑罢了。
——燕琉璃口中所谓“更好玩的事情”莫非——思及此,御紫炎不禁失笑。琉璃啊琉璃,你可知默为何名为“默”。真是……不过,不是他,不是这个男人呵……
莫名松了口气的御紫炎感受到御天行带着一丝怒意的视线,御紫炎抬头对他展颜一笑,轻声说道,“只是朋友。”
不知为何要对这个男人解释,只是脱口而出——虽然看到这个男人为他与别人亲近而生气让他莫名觉得心里隐隐有些愉悦,但是连累了琉璃就不好了,嗯,没错,不想连累琉璃,是故才会解释。
而这边御天行见到怀中人儿对他绽放如此绝世笑容,心中一紧,俯身下去,微凉的唇瓣贴上那诱`人香甜的两片柔软。
不似第一次记忆中霸道的索取,亦不似第二次记忆中强势的挑`逗,而是极尽柔情,只是将那两片柔软轻轻含入口中反复辗转厮磨,仿佛是在对待世上最最稀贵也最最脆弱的珍宝。一时间,御紫炎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挣扎与推拒,就这样迷失在深似汪洋的柔情蜜意之中。
……
当心头再次腾起的隐痛与灼热感惊醒了御紫炎,他突然记起燕琉璃和默还在,迷蒙的紫瞳猛然大睁,余光扫去,御华殿内早已没有第三人。
御紫炎心中暗自叹息,平日只道默是块只知衷心护主的石头,没想到对于“避嫌”这种事反应倒是很快。也不知刚才一幕是否被琉璃瞧了去。若是被她瞧出端倪,不知她会有何反应——
有些不满意御紫炎的心不在焉,正欲“略施小惩”的御天行注意到御紫炎的脸色又有些发白,担心的为御紫炎探脉诊视,却又瞧不出端倪。正欲叫李祁传御医,却被御紫炎拦下。
“炎儿!?”
“父皇无需担心。紫炎无事。”
“炎儿——”
“无事。”御紫炎坚定的重复道,而后又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待紫炎休息一下,再告诉给父皇听……”
御天行闻言不再坚持,轻轻拥着御紫炎,一齐躺下,一面轻抚着御紫炎的背,一面为他缓缓输着内力。
觉得极舒服的御紫炎很快便昏昏欲睡,恍惚间,远处的婉转琴声又隐隐传入耳中。听这琴声,便可知道,抚琴之人定是个温柔如水的绝色佳人。
忽闪着细密卷长的睫毛,御紫炎忽然想起李商隐的那首名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为何,明明这怀抱令他觉得如此安心,心中却依然隐隐的有些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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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不知过了多久,御紫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酸软的眼睑正在努力积蓄力量张开,便听到耳边那熟悉的低沉悦耳的声音。
“嗯~~~”
御紫炎低低呻`吟一声,用力绷紧身体四肢,片刻后又彻底放松,神情一如出生的婴儿般无忧、满足、不设防。
“呵——”
耳边低沉的笑声听起来很是愉悦,“有了炎儿十五年,与炎儿同寝六载,父皇可是难得见到炎儿如此可爱的模样呢。”
听到这话,御紫炎彻底清醒了过来,回想起方才自己习惯性的动作,耳根微微发热。
“夜禹桥的习惯——”御紫炎不满的低声嘟囔道。
“呵,父皇更希望这是炎儿的习惯呢。”
御天行面带笑意轻抚御紫炎的脸庞,“这张精致的小脸上的表情实在是防备太过了,就连睡梦中它都紧绷着,好似带着一张面具。”
御紫炎微微一笑,又是那御天行看过无数次的并未到达眼底的笑容,“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无数张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世间罕有。父皇亦然,父皇还记得真正的自己有怎样的表情么?”
“父皇此刻注视着炎儿的表情便是父皇最真实的表情。”御天行低声说道。
“——”没有想到御天行竟会如此回答,御紫炎一时无言以对。
“那么炎儿呢?炎儿真正的表情又是怎样的呢?”不给御紫炎深思的时间,御天行进而问道。
“——”御紫炎张了张口,随后又有些苦笑的摇摇头,“紫炎……”
御天行只见怀中的人儿微微抬起头,视线越过自己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口中喃喃说道,“真实的紫炎么……呵,真正的御紫炎——在哪里呢?”
御天行剑眉微蹙,紧了紧拥着御紫炎的手臂,“说的什么傻话!你便是朕的炎儿。朕的炎儿只有你一人。”
“呵呵。”
御紫炎挑眉笑道,“父皇,您凭何认定我便是真正的御紫炎?平常婴
第50回
孩可能一出生便通人事,甚至带着前世的记忆么?或许,不过是我这个名为夜禹桥的幽魂占用了三皇子的这具身子罢了。若是在之前,夜禹乔大概只会将这种事情归于怪谈传说,可是如今,见多了非常之事,反而觉得这种情节才是顺理成章呢。”
“炎儿不是说过,你确是过了奈何桥,见了彼岸花,喝过孟婆汤才转世投胎的么?炎儿既唤朕一声父皇,那你便是父皇如假包换的三皇子,是朕的炎儿。”
“——”
御紫炎一双桃花眼圆睁,定定的凝视着御天行,流金的黑眸中,没有半点怀疑,有的,只有满满的确信与认定。
愣了半晌,御紫炎嗤笑出声,“呵,紫炎真是败给父皇了。”
“哦?”
御天行心情愉悦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御紫炎翘挺的鼻尖,“难得炎儿如此坦率的认输呢。”
“紫炎一向落落坦荡,输便是输,何来‘难得’之说?”
御紫炎不服气的反驳着御天行的话,才发觉他与御天行依然维持着极亲密的姿势,不动声色的退出御天行的怀抱。
御天行察觉到御紫炎的意图却并未阻止,松开了手。御天行的配合却令御紫炎心底瞬间划过一丝淡淡的怅然失落——若他如日间抚琴之人一般,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他是否就可以安心留在父皇的怀中了?
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短暂到连御紫炎自己都未察觉,心底的这份自卑感,便是他不自信的根源,更加想不到,便是他险些再一次与御天行擦身而过的祸首。
“对了,炎儿曾答应父皇要解释你为何身子不适的。”
“是。”
提起之前心口的灼热刺痛感,御紫炎才注意到,原来已是晚膳的时辰了。原来自己已是睡了大半日,“父皇为何不唤醒紫炎?难道你一直陪着紫炎?午膳呢?”
“父皇见你睡的深沉,不想惊扰了你。况且朕也不饿。”
“父皇——”
御紫炎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对他如此体贴,却毫不在意自己的事情,“午膳总是要用的。父皇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现在在讨论的是你的身子。”御天行固执的说道。
“还是待紫炎拿到解药回来再说吧。你看天色已晚,差点就误了出城寻解药的时辰。若再耽误,怕是得要再多等一个月了——”
“炎儿的身子最是要紧。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御天行不容反驳的说道,“炎儿莫要岔开话题,不解释清楚你为何身子不适,父皇断不会放你外出的。”
“——”再一次叹息御天行的强势,也明白他的担心,御紫炎动手解开上衣。
“这是——?!”
目不转睛盯着御紫炎心口曼珠沙华的印记。御天行与御紫炎共浴已是近十年前的事,如今便是二人同寝,宽带更衣等事御紫炎也断不会在御天行面前。
是以直至今日,御天行并未发现御紫炎的身上竟多了如此妖艳惑人的印记。未注意御天行讶异且惊艳的眼神,御紫炎低头检视心口的印记,经过方才的不适,印记的颜色较前几日似又深了些,已是桃红色。
“自那日陵王府遇刺之后,心口便出现了这曼珠沙华的印记。起先只是极浅淡的颜色。只是似乎每次心情有起伏时,这印记就会发热刺痛,随后颜色便会较之前深些。”
“心情起伏?”御天行敏锐的抓住了话里的关键。
“——”心中莫叹一口气,本想轻描淡写的蒙混过去。
“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起伏?”御天行继续追问道。
御紫炎注视着御天行,不知该如何解释“心情起伏”的原因。
第一二七章毒发
觉察到御紫炎的目光,御天行似是领会到什么,笑道,“莫非是指炎儿为父皇动心之时么?”
“呃——父皇,晚膳的时辰到了,我们快些用膳,用过晚膳,紫炎还需尽早动身去城外收集‘月娥’。”
御天行不再步步紧逼,放任御紫炎离去,却不想这一放手又一次险些错过御紫炎——
草草用过晚膳,御紫炎便要匆忙出门,生怕御天行再与他纠缠“心情起伏”的话题。看着御紫炎如此的反应,御天行哭笑不得,只好装作不知。
“等等,父皇与你同去。”
御天行拦住御紫炎,说道。白日里御紫炎身子不适,御天行实在不放心放他一人出城。
“不必了。眼下二皇兄与四皇弟究竟有何打算尚不清楚。父皇还是留在御华殿最为妥当。紫炎一人前去便可。”
“那叫默随你去。”
“更加不可!默得留在父皇身边。”
御紫炎转念一想,明白御天行不放心他只身一人外出,随后补上一句,“若父皇不放心,紫炎唤琉璃同去可好?”
听御紫炎提到燕琉璃,御天行又忆起白日里见到二人在龙塌上亲密的情景。心中又腾起一股怒气。
“父皇——”
感受到御天行周身散发寒气,御紫炎再次叹气,“紫炎与琉璃只是性情相合的朋友。况且——”
“嗯?”御紫炎故做神秘拉长尾音,引起御天行的好奇心。
“呵,若紫炎没猜错,琉璃怕是看中了默——”
“——”
御天行有些意外,不想堂堂燕昭太子竟会看中他身边的一个影卫。不过转念一想,那燕琉璃女扮男装混迹燕昭朝堂多年,这本就非平常人可及。
虽说燕琉璃过去几次冒犯,甚至差点伤了炎儿,但是一个女子有如此谋略胆色,且性情古灵精怪,实在很难让人讨厌。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意料之外,似乎却又在情理之中。况且默追随他多年,说是影卫下属,却与兄弟无异。该说燕琉璃看中默,倒算她有眼光,只是——
“呵,父皇该叹燕琉璃前途多舛,还是该同情默从此再难耳根清净呢……”
“呃——父皇。紫炎从不知你竟是如此坏心。”
御紫炎嘴上虽如此说,却是在心里十分赞同御天行的话。
“怎么?难道炎儿不这样觉得么?”
“——呵,确实如此。”
御紫炎收回话题,“好了,父皇既已了解,紫炎是否可以离去了?再不出发,当真要迟了。”
“嗯。去吧。小心行事。”
“父皇才是。定要小心。紫炎会尽早赶回。”
御天行的劫数为何依然是未知数,如此离开御天行身边,御紫炎到底觉得心底不安。加上早间隐隐传来的琴音,令他更加感到坐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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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城郊的山谷中,燕琉璃依靠在树枝上,睡意正浓。
“夜深风寒,不要睡,小心受凉。”御紫炎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哼,你也知道夜深风寒。深夜里硬将我带出来。从不知紫炎竟是如此不懂怜香惜玉之人。”
“呵。”御
紫炎闻言一笑,躬身作揖道,“辛苦琉璃姑娘深夜奔波,紫炎实在罪过。待紫炎回去定会为琉璃姑娘在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听御紫炎如此说燕琉璃银铃般的笑声打破夜的寂静,毫不掩饰自己对默的兴趣,“说得好说得好。不过让那块石头开化之事还是本姑娘亲自动手才有乐趣。”
御紫炎但笑不语,心想,瞧这丫头,前几日还一口一个小女子,这会儿又逞起威风来了。
二人谈笑之际,夜色已渐浓重。因是新月之夜,故而天空一片深邃的墨黑之色,只有繁星闪烁,散发着柔和的微光。算算时辰,子时过半。御紫炎转头看向月光草的位置。果然不消片刻,不远处的一片柔光点点若隐若现,正是月光草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琉璃第一次见到人间竟有如此美景。”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燕琉璃不禁失声赞叹道。
御紫炎闻言微笑,是啊,前世的夜禹桥也从未想过竟能见到如此人间美景。想来上次在五灵山顶有幸一见钻石尘,只是那时在自己身边的是父皇。
下次带他来也选在新月之夜吧,此时月光草的光芒在暗黑的夜中显得愈发神秘魅惑。仿佛自己此刻身在无垠穹宇之中。心胸似乎也随着开阔了许多。
燕琉璃不经意间侧头发现御紫炎脸上挂着平日不曾见过的柔和笑容,笑意直达眼底。平日里显得飘渺不真实的紫瞳此刻却散发着灼灼的光芒,使得那张精致的脸显得愈发妩`媚。
燕琉璃坏笑调侃道,“紫炎笑颜如此明媚,可是想起陛下了?”
“——”
被燕琉璃的话惊得一愣,又瞬间收起松懈的表情,若无其事的问道,“平白无故,为何会提起父皇?”
“呵,哪里是平白无故?”
燕琉璃纤纤玉指戳着御紫炎柔软的脸颊,说道,“紫炎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父皇’二字,笑得前所未见得甜美呢。”
“莫要乱讲。”御紫炎低声反驳着,却只令人觉得是在害羞。
“是不是乱讲,紫炎心中自有答案。”
不再与燕琉璃争辩,御紫炎身形一闪,一袭紫衣的身影已飘到月光草丛边。
远远看去,仿佛一幅美好的图画,却不知为何,燕琉璃心中却莫名感染到一丝孤单与彷徨的脆弱——眼前这个总是轻言浅笑的少年,当真如他表现的一般豁达随和么?……
“琉璃?在发什么呆?”御紫炎手持玉瓶重回到燕琉璃面前。
“嗯?嗯。月光草汁收集到了?”
“不错。我们快些回去吧。琉璃也可早些歇息。”
“好。”
应了一声,燕琉璃便同御紫炎一道向宫内赶去。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在赶路的御紫炎,燕琉璃甚至怀疑方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是错觉——这样一位被堂堂御寰帝捧在手心里宠爱着的三皇子,这样一位远离一切弄权阴谋漩涡的单纯少年,又怎可能会感到孤单与彷徨?
笑一笑甩掉心中可笑的想法,燕琉璃的眼中划过一丝自嘲的颜色——真正不受任何人宠爱的人、真正自小便挣扎在弄权阴谋漩涡最中心的诡诈“少年”,并非别人,而是她燕琉璃不是么?
若是依她原本的性子,定会嫉妒眼前这个幸福的少年而想方设法摧毁他轻易地来的幸福生活。然而为何?为何面对这个人儿,却怎样也嫉妒不起来,反而总想要与他亲近、再亲近些?
燕琉璃微笑着摇摇头——十五年前初见时便觉得这位一出生便入住御华殿的三皇子绝非常人。十五年后的今日,若非遇见他,恐怕自己一生也不会得见暗夜月光落凡间的美景。如今看来,这个少年身上还有许多她无从知晓的秘密吧——
“时候不早了,琉璃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回到皇宫,御紫炎对燕琉璃说道。
“不如我们这就将解药给姨母与凌耀表弟服下吧。早日解了月吟的药性,也早日安心。”
“也好。”御紫炎应了一声便同燕琉璃一起赶到燕茗宫。
先是御紫炎潜入御凌耀的寝殿,喂他服下月娥。随后燕琉璃潜进燕妃娘娘的寝殿,片刻后出了来,疑惑道,“奇怪,夜如此深了,姨母不在寝殿,会去何处呢?”
御紫炎则闻言大惊,“糟了!父皇!”
说罢便衣袂翻飞瞬间不见了踪影。
燕琉璃也恍然大悟,此刻姨母不在寝殿,怕是二皇子与四皇子指使她有所行动。如此御寰帝则最是危险。思及此燕琉璃也不敢再做耽搁,运起轻功,紧随御紫炎之后朝御华殿赶去。
一心惦记御天行的安危,御紫炎运足十成功力,将燕琉璃远远甩在身后。好在燕茗宫距御华殿并不遥远。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御紫炎的身影已出现在御华殿门口。
四下张望,却不见侍卫守在门前,李祁也不见人影,连默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御紫炎心中更加焦急,正要冲进御华殿,却听见殿内御天行的声音似乎并无反常。
御紫炎急促的心跳稍稍平复,正欲走进殿去,却又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悠悠响起,“臣妾日日翘首以待,只盼得见君颜。今日蒙陛下召见,臣妾心里着实欢喜。”
御紫炎刚刚抬起的脚,却因一句话生生的收了回来。本想转头离去,身体却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精神恍惚间,殿内的对话似乎仍在继续,御天行的声音不顾御紫炎心中剧烈的排斥硬是钻进他的耳中,“今日在御华殿听见远处传来婉转琴声,甚是动人,朕便想起已有多日不曾听燕妃抚琴,心中甚是怀念,是以诏燕妃前来一叙。”
御紫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拧作了一团,心口的曼珠沙华印记更是灼热得发疼,心中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叫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下去了!”
然而事却不从人愿,殿内的耳语仍在继续,心情混乱的御紫炎已听不分明殿内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剩只言片语在耳边萦绕。
终于,短短的几个字如惊雷般炸开在御紫炎的脑中,御紫炎一双紫瞳顿时布满血丝,心中一阵翻搅,一口鲜血喷出,天空中一道猩红的亮光似有感应般同时划破无月的夜空,直达御华殿的所在。
燕琉璃赶到御华殿外时,看到的便是如此骇人的一幕——御紫炎脸色苍白的立在御华殿门外,夜空中闪过猩红的亮光为御紫炎惨白的脸色镀上一层诡异的红光,配着御紫炎顺着嘴角缓缓流出的鲜血。
此时的御紫炎仿佛由冥府而来的鬼魅。燕琉璃心中大惊,不知只片刻的功夫,为何好好的人儿竟变成这副模样?连忙问道,“紫,紫炎,出了何事?是御寰帝受伤了么?你——”
燕琉璃话未说完,只见御紫炎又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便像着了魔一般,向殿外冲去。
燕琉璃伸手欲拦住御紫炎,御紫炎侧身一躲,唇边依旧汩汩流淌的血正巧甩在燕琉璃的手上。只一滴,燕琉璃便觉全身麻痹,顿时动弹不得。
只叹心急如焚的燕琉璃,只得眼睁睁见御紫炎摇摇欲坠的身影如游魂般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声闷雷仿佛要炸醒世间所有梦中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八章 爱恨 (改后)
章节字数:3323 更新时间:10-06-16 03:03
第一二八章爱恨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燕琉璃终于得以行动自如。正欲进入御华殿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使得御紫炎如此失常,却在门口被突然出现的默拦下。
“让开。”一反平日见到默时生动的表情,燕琉璃冷冷的说道。
“没有主子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你主子出了事也可以不管么?”燕琉璃嘴角勾起,邪笑道。
“何意?”默眉头微动,不解道。
“何意?”燕琉璃冷哼一声,“好个衷心护主的影子。你方才去护哪里的主去了?”
“此话何意?我一直在此。”默愈发不解。
“废话少说,进去便知。”
燕琉璃无心再与他争辩下去,二人言语出入,表明其中定有蹊跷,上位者的气势由内而发。
默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燕琉璃,心中亦起疑惑,率先开门进到殿内。只见殿内燕妃与御天行相拥而立,如雕像般定定站在殿中央。
燕琉璃见状,凉凉说道,“原来逼得紫炎吐血发狂的便是此情此景。”
听到御紫炎的名字,御天行似梦中惊醒般一震,觉得怀中柔软,低头看去,竟是燕妃,心中大惊,将燕妃推至一边。
“怎会如此?炎儿呢?”
御天行的话使得燕琉璃又是一阵冷笑,“陛下难道连自己怀里的人是谁都辨不分明么?”
见燕琉璃出言不逊,不及御天行开口,默冰凉的剑锋已抵在燕琉璃的颈边。
“说,炎儿到底出了何事?”
示意默撤剑退到一旁,御天行并未计较燕琉璃的冒犯,只是一心惦记方才恍惚中听到事关御紫炎。
见御天行如此紧张御紫炎之事,燕琉璃心中的怒火平息了大半,况且紫炎的安危要紧,遂回道,“方才我与紫炎取得月娥为姨母送去却发现她并未在房中。紫炎唯恐姨母被月吟药性所控做出危害陛下之事,遂匆匆赶回御华殿。只恨琉璃功力不济,被紫炎落在身后。”
燕琉璃略顿一顿,看向眼神迷离已瘫软在一旁的燕妃,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采,继续说道,“怕是紫炎看到、听到了些不想看到、听到之事,待琉璃赶到之时,紫炎口淌鲜血,面色苍白,似是走火入魔之症。
琉璃以为是陛下出事,询问于他,谁知他听到陛下的名字,愈发失控,再次吐血,且狂奔而去。琉璃本想拦他,谁知他的血滴到琉璃手上便使得琉璃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直到方才才得以好转。而紫炎,早已不知所踪。”
燕琉璃每说一句,御天行周身的温度便降下一分。方才他——若是方才眼前的一切全是幻觉,那么——难道炎儿是因听到那些话才会吐血发狂么?
思及此御天行丝毫不因御紫炎如此在乎他而欣喜,反而想到御紫炎重伤且行踪不明而心痛欲绝。御天行看向站立一边的默,有他在,燕妃怎会轻易进得殿来。
觉察到御天行的目光,默扑通跪倒,也不解释,只是说道,“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御天行虽心中怒气难平,却尚有一丝理智,“起来吧。”
连他自己都被算计,默又怎能是对方的对手。他不信老二与老四有这般本事,那么到底是何人如此算计于他?目的又到底为何?若是要害他性命,方才明明轻而易举。却为何不曾动手——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御天行心中戾气更胜,一双凤目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无论对方是谁,竟累得他的炎儿受到如此重创,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兴事之人。
深夜的大央城内,各家门户紧闭,全城沉浸在浓浓睡意之中。瓢泼大雨仍在无情冲刷着大地,似要将世间一切不平、不洁之事抹去。震天的炸雷惊醒伏地而眠的家犬,也吓哭了起夜喝奶的婴孩。
“我爱你——”
方才御天行话如梦魇般一遍又一遍回响在御紫炎的耳边,只是那曾经对着他深情诉说的三个字,如今……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喧嚣的雨声中,御紫炎如着魔般狂笑着,“哈哈哈哈哈,御天行,原来你的爱情也是如此廉价。我亲爱的父皇,原来御紫炎在你眼中也是如此廉价——”
御紫炎满含着自嘲的喊叫声淹没在雷雨声中,唇边的血迹未干,嘴角再一次溢出鲜血。
御紫炎也不去理会,甚至毫无知觉,“御紫炎,呵呵,原来你到底不适合谈爱,咳咳。夜禹桥,咳咳,何苦来哉?呵,何苦,来哉——”
虚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雨帘中,早已被雨水打湿的紫色衣衫紧贴在柔软的少年躯体上,下一瞬间,那抹紫影,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自己已在世间几度轮回了。为何我还是见不到沙华。若是注定见不到他,为何还要我一直记着他。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么?只因我们向往人间的情爱?”
“是谁?”仿佛是在梦中,御紫炎的耳边响起一个温柔可人的声音。
“一日,佛来到了我曼珠的面前。只一眼,佛便看透了我的宿命。他既无悲无怒,忽而仰天长笑三声。
他对我说到,‘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曼珠——”御紫炎在脑中自言自语着,“是你在说话啊。我心口的印记难过的紧,好像要将我的灵魂烧毁一般。”
“我一直拼命喊着不想再经历轮回,更不想在留在这世上。与其让我在彼岸忘川得到永生,刻在灵魂里对沙华的记忆却每每令我相念成狂。我不住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要受这种折磨?只因我好奇向往人间的悲欢喜怒?”
“——曼珠,你在恨么?”
“恨!为何不恨?难道你不恨么?明明你是那么渴望着被爱,却一次又一次的经历欺瞒与背叛。”
“恨么——”御紫炎觉得自己此时脸上应是一如平常淡淡的笑,
呵,当初在阎府许愿说什么希望来时作个无爱的杀手,到头来自己还是被那份从未真正得到过的温柔迷惑,结果到头来心中还是软弱无依,结果到头来还是伤了、痛了。
重活一世,难道一切都不曾改变么?那么这一回他还要独自在人世间任一颗伤痕累累的心飘荡多久才能得到解脱?若是一切结果都不曾改变,何苦再让他多活一遭?
若是收了他的情爱之心,为何不收个彻底?现在又算是何意?被温柔对待之时没有爱可以回应,想要试图找回爱,才知种种温柔却依旧如过眼云烟、到底无法长久?这不是太过讽刺么?
爱?爱?!呵!他到底要受几次教训才肯学聪明?只不过,笨的是自己,一次一次选择去相信的也是自己。恨?去恨谁?该恨谁?没有恨,没有恨,无爱,何来恨?——
“我以为我会恨,却觉得很难。恨,比爱难上千百倍,因为恨,会让心更累。你,难道不累么?”
“累?——累呵,真的好累,背负着永生永世的诅咒,除了怨恨自己的诅咒,我不知道该凭靠什么坚持下去。”
“或许吧,那种经历我没有过,所以并不清楚。只是,应该真的很辛苦吧。”
“所以你同情我,所以你才说要将自己全部的爱送给我。”
“不,算不上同情。我自认不是善心之人。只是觉得刚好也是自己想要舍弃的东西,若是有人需要,给了又何妨。”
“既是想要舍弃,又为何想要收回?”
“那一回果然不是梦。”
御紫炎叹息,“所以你给了我惩罚是么?因我明明允诺将自己的爱全部给你,结果却想食言讨回。”
“你想讨回了么?”
“不——现在,不想了。”
“若你现在想要讨回,只要将我逐出体外便好了。”
“不了,既然那个男人并未对我许以真情,我也不必费力还他一份情。虽是我欲舍弃之物,到底用在需要它的人身上才算物尽其用。”
“你当真打定主意了么?自你我契约印记呈现在你身上,只要过去七七四十九日,你便再也无法将我逐出体外了。到那时,若你再想收回你的爱人之心,便不是如此易与之事了。”
“……”
听曼珠如此说,心中闪过一丝犹豫——或者,一切只是误会?燕妃被人所控,这其中或是有人故意导而演之。若是如此,他岂不是错怪了父皇?
……不!那男人自己亲口对燕妃说出爱语,又哪里会是误会?!
“我心已定。”冷冷的声音吐出。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九章 失踪 (改后)
章节字数:3055 更新时间:10-06-16 03:29
第一二九章失踪
“我心已定——”
随着御紫炎一声冰冷话语,又是一声炸雷响彻云霄。
御紫炎再次张开双眼之时,眼中已是一片寒霜。抹去嘴角血渍,御紫炎迎着风雨站起。由怀中掏出一个灰布包,冷笑一声,随手抛向脑后。
“扔得如此彻底么?”脑中曼珠声音响起。
“还有几日,契约成立?”
“只剩十三日。”
“好漫长——”
御紫炎有些不耐的说道。
“比起千年,十三日不过弹指一挥间。”
“呵,说的也是。”
说罢,御紫炎紫衣身影消失在重重雨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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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深夜,御华殿却是灯火通明。御天行站在御华殿正中,背手而立,看不清脸上颜色。
“回主子,属下派出手下全部影卫寻找三殿下踪影,却只发现一灰色布包。”
“布包?”
御天行回转身,细碎的额发投下一抹阴影遮住一双狭长凤目。
“是。”默应了一声,将手中早已湿透的布包打开,呈到御天行眼前。
“——”这布包内的物件,御天行并不陌生。那是当日在御紫炎的包袱中看到的三件物品。
先拿起檀木小盒,打开,只见那颗紫金耳钉静静躺在其中。御天行手中一顿。
而后掀开小小布包。
御天行的手微微颤抖着——布包之中乃是五条平安结。御天行低头看去——此次回宫后,他便将过去御紫炎为他编的腰佩系回腰间。
“又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你若喜欢,用坏了,紫炎再做便是。”
——当年御紫炎的话恍如隔日。他的炎儿……他的炎儿几年来心中一直不曾忘了当初一句不起眼的言语。他的炎儿心里一直仍是记挂着他的。
有些急切的拿起早已湿漉漉的书册,翻开——果然是炎儿的“日记”。只是墨迹早已被水浸泡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一些片段。
“……”
那人儿心中几经挣扎,那人儿心中满是彷徨,那人儿心底是思念着他这个父皇的,那人儿心中是渴爱的!
“炎儿,既是如此,为何还会如此轻易误会了父皇?”
“陛下不明白么?”
站在一旁未曾离去的燕琉璃淡淡说道。
“——”御天行闻声挑眉看向燕琉璃。
燕琉璃见御天行眼中满是不解,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在紫炎心中,同性相恋,一直是一道坎啊。”
“不可能。”御天行坚定说道。
“为何不可能?”
燕琉璃反问
第51回
。
“身边多少对同性相恋的情侣,炎儿从未显出半分排斥,反而每每支持的很。他怎会将同性相恋视为一道坎?”
“陛下,您与紫炎朝夕相处许多年,难道就没有察觉出半点蛛丝马迹,表明紫炎心中对同性相恋存有芥蒂?陛下就如此坚信,面对您的后宫三千佳丽,紫炎他不会因为自己身为男子而生出自卑之心?”
“——”
被燕琉璃一席话问到无言以对,御天行回想起过去种种细节。过去未曾注意,如今想来,每每谈到同性相恋之事,那人儿似乎都带着几分不安与胆怯,似乎生怕他因此事而看低了那些同性相恋之人。
难道——
“不错,陛下。在紫炎心中,身为男子,恋上男子的他,是会被人看轻的。也因此,他的心,会愈发多疑、愈发不能轻易付出信任。”
燕琉璃的话有如晴天霹雳一般,震醒了御天行。
不止,恐怕御紫炎如此轻易误会了他的缘由,并非如此。他的前世——那人儿的前世!
御天行此时将自己恨了个透——明明他该是那个最了解那人儿不安与脆弱的人。明明他该是那个最明了那人儿心上深深伤痕的人。
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自始至终,他竟从不曾给那人儿半点安全感!他只是一味急于追逐,却忽略了那人儿的脆弱与敏感!
即便今日之事是误会,但让那人儿轻易被一个误会迷惑心智,难道不是他平日到底只是将心用得太过于表面了吗?
记起那一日炎儿口中所说“言语是最无力的承诺,我不相信,从来也不相信”——一字一句,此刻犹如刀割,一道道割在他的心上。
炎儿,到底他该如何做才能让炎儿真正相信,到底他该如何做才能让炎儿不再怀疑?
“炎儿,炎儿……”
心中只觉血气翻涌。
“天行冷静!”
正当御天行墨眸之中金光乍现,脑中一片混乱之际,白尘冷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一袭白衣随着声音来至御天行面前,点了御天行几处大穴制住御天行体内乱窜的真气,而后拿出一粒药丸要御天行服下。
调息片刻过后,御天行才觉出头脑稍见清明。
“前辈。”御天行点头唤道。
“天行莫急。炎儿应当无事。”
“前辈知道炎儿下落?”冷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急切与希望。
“我虽不知,不过小凝已是寻着炎儿而去。”
“小凝?”从未听过的名字。
“小凝是只雪狐,通了灵智,乃是灵兽。几年前炎儿机缘巧合救了他,带了他一段时日。后来小凝闭关修炼去了,如今结成元婴,开口能言,寻到我们,便一道赶来大央要见炎儿。”
“谁知刚近御华殿,小凝只说了一句‘炎哥哥受伤了’,便失了踪影。”
白尘身旁风白阳接着说道,“尘则感受到陛下气息大乱,惦记陛下情形,遂先行赶到此处平定陛下暴乱之气。”
“多谢前辈。”
御天行道谢,随后问道,“如今可有办法与那小凝取得联系?”
“这——”白尘有些犯难。
“原本是有办法与他联系的,不过刚刚尘尝试与他以灵识交流,却发现不知为何灵识被阻。”
“那便是无法得知炎儿所在?”御天行心中又是一阵揪扯。
“是我不好。”几人正自神情严肃,门外清亮嗓音响起。
“谁?”御天行冷声说道。今夜如何如此多不速之客。
冷眼扫视一旁已被燕琉璃喂下月娥汁液的燕妃,再看向门口,只见一对长相相同的十岁少年推门而入。
“老七、老八?”
“父皇。”御祺玥、御沐玚唤道。
“何事是你不好?”御天行冷冷问道。
“月吟汁液,是我下的。今夜之事,亦是我安排的。”御沐玚缓缓说道。
“找死!”
御天行听今日种种事端皆是由御沐玚而起,也不管那是否是自己亲子,更不顾询问个中缘由,一道掌风凌厉袭向御沐玚。
“急什么!听小玚说完!”一旁御祺玥不过轻轻一挥手便散去御天行掌风。
此时白尘才得了空闲仔细端详少年。
“你……是师兄?”
白尘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不信的看向那一名笑的悠然自得的十岁少年。
“师弟,好久不见。”御沐玚微微点头说道。
“没想到师兄竟是转世投胎成了天行的皇子。那这一位——”看向御沐阳身边与他生的一模一样的少年。
“玥儿,我与他乃是双生子。”
并未说出御祺玥真正身世,御沐玚只是一语带过介绍到。
“——”端详御祺玥,双眼中透着干练,绝不像一十岁少年。只是御沐玚不说,众人自是不会多问——各人皆有隐`私,在场的皆不是无聊挖人隐`私之人。何况此刻他们更为关心另一事。
“为何如此做?”
听御沐玚竟与白尘有这层关系,御天行亦是耐下心思询问御沐玚此行理由。
第一三零章心中呼唤
“唉,本是想成就一对有情人,却不想御紫炎身上竟另有玄机,是我太过疏忽大意,惹下了麻烦。”
御沐玚摇摇头,轻声叹道。
“师兄啊师兄,炎儿身上可是藏有曼珠情毒。你此时以如此激烈方式引他误会,诱他情毒发作,若是触动了炎儿在三途岸边与曼珠本未完成的契约,炎儿此生便真的是绝情绝爱了。”
“正是怪我看漏了这一点。”
御沐玚此时亦是满心愧疚,“本是想以此招逼着御紫炎直视心中对于‘父皇’感情,谁知反而弄巧成拙,横生枝节。”
“不知者无罪。”
御祺玥淡淡说道,心中莫名不希望御沐玚如此自责。
“是朕的错。朕不该让炎儿有机会引发情毒。朕不该放任他独自消化万千心事。”
“好了。”白尘阻止几人继续自责,“当务之急该是找到炎儿,而非自责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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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央城郊一座山洞之中。
“呃——唔……”
御紫炎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抓着胸口衣衫。
“炎哥哥,你还好吗?”
稚嫩的童音,正是由雪狐小凝口中发出。
“呼呼,呃——”
大口的喘着气,此时的御紫炎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几乎窒息。
好难过,胸口处的曼珠沙华印记像是灼烧的烙铁熨在上面,御紫炎的手指在胸口抓过一道道殷红的血痕。
“你这又何苦呢?”
脑中温柔可人的声音叹息道,“你心中明明并未放下。你一颗心,明明已许给了他。为何还要坚持与我定下弃心之约?”
“呵。想起来了,所有往事,我全都想起来了。”
御紫炎虚弱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记起一切,心总算完整了,却也才知道,心早已碎成一块块、一片片了。”
“或许当初我不该取了你的记忆。若是如此,或许你便可以早些接受你父皇的爱。”曼珠的声音中充满歉疚。
“呵,曼珠又何须自责?当初是我要求,你才会取了我的记忆。
忘怀之后,我心中确是怨过自己当初的无用懦弱。但是,忘记之后,自是记不起当初作出这一抉择时的心情。
如今便是时光倒流,再让我重新选择一回,活在那一刻的我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何况——记起、记不起,有区别吗?”
御紫炎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浅笑,“记得,或许我会更快被父皇的温柔攻陷。若是早将一颗心给了他,那此时被背叛,不是会伤的更深更彻底?”
“男人有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你又何苦如此计较。”
“那我问曼珠,若是沙华要你与他人共享沙华的爱,你可愿意?”
“——”
“若不是整颗心,我御紫炎宁可半点都不要!”
“也许是炎哥哥误会了呢?”
小凝说着,“哥哥的师傅说过,哥哥的父皇对哥哥可是情深一片呢。”
“呵,小凝还是小孩子心智。”
御紫炎艰难抬手摸了摸小凝的头,眼神飘忽的说道,“若是十五岁的夜禹桥,定是会相信什么海誓山盟吧?
可是紫炎如今看过了太多世事难料,看过了太多世态炎凉。过去耗尽全部热情只为一人,尚且无法企及得回半点珍惜甚至一丝感念。
是以当初夜禹桥才会心灰意冷不是么?
同样的,若是殚精竭虑倾尽所有热情,仍旧换不回一份爱,那么父皇移情别恋,又有何不可?
说到底,‘情’——仅是一个字,却有千万种姿态,变化多端,任谁也猜不透、说不准、留不住。
对于父皇,我明明从未真正付出过‘爱’。那么想要从父皇那里平白得来所谓‘爱’,更是异想天开。”
“紫炎,你这话,分明早已泥足深陷。既是如此,何不放手一争?凭你与你父皇多年情意,曼珠不信你会输给那燕妃。”
“争?”
御紫炎闻言一笑,“上辈子起,不,或许多少世之前,我就从不懂该如何去争。过去夜禹桥曾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有种无奈叫等待,我只想和这无奈说Bye-bye’。
等待——那是夜禹桥最恨的一个词,却又是夜禹桥一生都在做的事。争?这个字与我无缘,与我无关。”
“哥哥!你怎么还不曾战,便认了输!”
虽然不是很明白御紫炎说的话,但是小凝也知道他是在示弱退缩。了解到这一点,小凝跳着脚喊道。
“战?我拿什么战?燕妃是嫔妃,是女子,是才貌双全的女子,是温柔婉约的女子。而我算什么?御紫炎是皇子,是男子,是个性格别扭、讲话冷漠刻薄、从不懂软语温存的男子,更是与那男人有血缘关系一刚及弱冠的少年。
这般的我,连我都无法承认、无法喜欢,我如何能让父皇来承认、来喜欢?父皇不过是一时冲动,如今醒了,明白了,自然是放弃了。
事到如今,叫我拿什么战?罢了罢了——与其硬赖在父皇面前碍眼,不如自行离了开,眼不见为净,他也清净,我也清净。”
御紫炎自暴自弃的发言、了无生趣的声音,听得小凝一阵气结却又无话可驳。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为何?”
御紫炎胸口的灼痛感稍稍褪去,翻身仰面朝天,喃喃自言自语道,“这世上最大的悲哀便是——连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存在。”
耗尽心力,御紫炎昏昏沉沉睡去,口中却是喃喃念着“父皇,父皇……”
“炎儿!”
御华殿,正在书案前手撑额头合眼歇息的御天行猛的张开双眼,口中唤着御紫炎的名。
“主子。”默闪身出现,单膝跪倒。
“可有消息了?”
“启禀主子,无。”
“——”
“主子,请歇息。”
整整十日了,御天行一直不曾沾过床,除了上朝,便是在御华殿内等消息。再如此下去,铁打的人也要累垮。
御天行挥挥手,“朕不累。”
“主子——”
御天行抬手示意默噤声。
“默,朕要出宫亲自去寻炎儿。”
“主子!”默难得变了颜色。
“天行,以你一人之力,要寻炎儿,无异大海捞针。况且你离宫几月,朝中已是积攒下许多事务,你如今实在不宜再离开。还是在此等待消息,才为明智之举。”
白尘此时亦来到御华殿,一旁劝说道。
“前辈,朕刚刚听到炎儿在呼唤朕。”御天行说道。
炎儿的声音,很虚弱、很无助、很悲伤。他明明下定决心不再让炎儿有这般心情的,却再次食言。如今,听到炎儿呼唤他,他哪里还能静静坐等消息?
“朕主意已定,前辈无需再劝。”御天行坚定的说道。
炎儿,无论你离开几多回,父皇都会将你寻回。炎儿,难道你还不了解么?
你与父皇手中的红线早已紧紧连在一起,再也解不开、断不了。你呼唤父皇,说明你还需要父皇、思念父皇,不是吗?
既是炎儿不曾真的放弃父皇,那么父皇也绝不会先行放开你的手,此次,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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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父皇,快些来找紫炎,快些,快些……”
意识模糊之间,似是听到御天行绝不放手的誓言,御紫炎口中喃喃自语着,并非绝情之言,而是呼唤之语。
“沙华,这世上,当真有剪也剪不断的情缘么?”
冥冥之中,曼珠的叹息声在御紫炎脑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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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出外寻找炎儿一事,你心中可有线索可循?”对着马上的御天行,白尘问道。
“虽并无确实根据,但朕觉得炎儿并未远离,就在大央附近。”
御天行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御寰皇室宗祠所在的山谷。
……
目送御天行离去,风白阳站在远处对身旁的白尘说道,“尘,为何我总觉得,并非仅止于‘血浓于水’,这父子二人之间的羁绊,甚至胜过你我千年情缘,仿佛二人命运之线早已捻在一处、彼此盘错纠缠为一体,再也分不清谁是彼、谁为此——”
“……”
白尘叹息一声,“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情缘二字,又岂是因果循环、生死轮回,斩得断、分得开的……”
——
“炎儿,炎儿等着父皇。父皇这便去寻你。炎儿,告诉父皇,你到底在何方——”
——
“父皇,山洞,紫炎好难过……印记,契约……还有,三日——”
“山洞——”
耳边似是听到御紫炎断断续续的言语,御天行墨眸之中金光乍现,“驾!”
脚下一使力,座下烈焰马似是对于主人焦急心情似有所感,嘶鸣一声,脚下生风,疾驰而去。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三一章 接近 (改后)
章节字数:3337 更新时间:10-06-19 22:06
第一三一章接近
山洞中,御紫炎昏昏沉沉睡去,深深锁起的眉头,昭示着他并无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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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就是太重感情了。”
慵懒的笑容,林健手上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那是夜禹桥写的小说。
“——”
夜禹桥接过林健递来的小说,刚要开口,却见林健已经转身离开了。
“林健,既然你知道我‘重感情’,那么你也知道我小说里面想要传达的感情吗?”
望着林健远去的背影,夜禹桥喃喃的说道。
那一年,夜禹桥十七岁。
——
“不好意思,昨天我看到筱阳和靖远在一起卿卿我我,心里不痛快,多喝了两杯。”
一如既往慵懒的笑容,带着一丝歉意,那是五年来让夜禹桥明知不可能,却又一直移不开眼的笑容。
“——没什么,我又没有怎么样。”
夜禹桥又拉了拉自己凌乱的衣服,笑了笑,“我先走了。”
“哦。到了澳洲,好好的生活,再好好的回来。”
关上门。夜禹桥眼角划过一滴泪,原来昨晚他拥着他一遍一遍喊着的“我爱你”,还是对筱阳说的。
他早就知道的。身为一个男人,林健永远不可能爱上他。身为一个男人,他永远得不到林健的爱。
但是他已经满足了,至少林健对他的远走他乡说了祝福的话……
那一天,是夜禹桥人生第十九个年头的第一天。
——
“开玩笑?搞什么?你说林健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追求夜禹溪的?”
筱阳电话里面气急败坏的声音说着,“气死我了!枉我这么多年还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害他痛苦了这么久。这算什么?一边问我和他还有没有可能、指责我对他太无情,一边苦苦追求夜禹溪?这到底哪儿跟哪儿啊?!”
“……”
拿着电话听筒,夜禹桥笑了——是啊,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呢?四年前那一句又一句“我爱你”,又到底是对谁说的呢?
那一天,是夜禹桥二十二岁的最后一天。
——
“小桥,你还是要去吗?”
清微蹙起眉问着。
“嗯。林健和禹溪结婚。我这个哥哥当然要去。”
“可是——”
“清不用为我担心。我想通了,我本来很早就下定了决心,无论林健爱的是谁,我都会祝福他。只是当时乍一听说那个人是禹溪,我的脑子有些混乱吧。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已经可以笑着面对他们了。”
——
“你知道吗?当时他还给了我他的一大摞日记。感觉是不是很恐怖?哪有人好端端会把自己日记抄一份给别人的?真是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寒!你哥哥啊,明明是个男人,长得却跟个女人一样,心里也这么变`态。”
门里,是那个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的却是门外的夜禹桥想也不曾想到过的刺耳的话。
“你也真够狠心。我当时还劝他再主动点,他付出那么多,你一定会感动呢~”
门里,一个曾经软言细语鼓励过夜禹桥的声音,现在却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嘭——”
门开了、又关了。
“且!还说别人变`态。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个样子?长得一张对不起观众的脸。要不是你是医生世家、前途无限,我怎么可能接受你的追求?不过我倒也想看看我那个好哥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看他平时总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明明是个男人,却喜欢上男人。一面说着自己没希望,一面还总是有事没事在那自怜自艾,跟个悲情女主角一样。
装什么大方?装什么成熟?说来说去还不是个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留不住的废物!
这七年我一直不告诉他这件事,他这次回国,突然就参加我和那个林健的婚礼,我还以为终于能看看他发疯的样子。
结果还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傻笑着祝福我?开玩笑!用得着他祝福我吗?!不自量力!说来说去他也不过是个外人!
他`妈妈跟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弄出个孩子来。他跟他`妈妈一样贱!”
门内的声音,让人不敢相信是那个在人前总是清纯爽朗的笑着的可爱女孩夜禹溪。
“……”
又回到门口的夜禹桥,此时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笑了。
“爱”——刚刚那个走出房间的男人,真的就是那个他曾经深深眷恋着的慵懒笑容的主人吗?
“爱”——他的妹妹,原来一直是这样看待他、看待他对那个男人的“爱”的吗?
“爱”——属于他的爱情,到底真的存在吗?
那一年,夜禹桥,二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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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又是这些烂在肚里的旧事!”睁开眼,御紫炎嫌恶的说了一声。
坐起身,御紫炎抬头看看天空,还有一天——
“呃……”御紫炎紧抓着胸口的衣裳,紧咬着唇。
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再次皱起眉,御紫炎冲出山洞。
“轰——轰!轰!”
四周一片飞沙走石、断树落叶。御紫炎发疯一样的摧毁着身边一切能够阻挡视线的东西。
“何人如此大胆?在御氏宗祠周围肆意妄为?!”
守护御氏宗祠的侍卫闻声赶来,看到树林之中已有一处不小的地界被夷为平地,心中虽是大骇,却依然装着胆子上前喝问道。
“何人?我是何人,与你何干?”御紫炎冷笑着。
“大胆刁民!竟敢如此放肆!大家一起上,把这刁民抓了!”
领头的一人见平地中央那个衣衫破烂的少年说话如此不留情面,顿时觉得颜面受损,气恼非常的指挥着手下众人一拥而上。
“就说这两日太过闲得慌,需得找点事情做。来得正好。”
御紫炎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说着,更是激怒了众人。
众人一拥而上,御紫炎身形一晃,怀中掏出天炎锦,一瞬间化作一抹紫色幽影,不断穿梭在人群之间。
“啊!”
“噗——”
“唔!”
“哐啷——”
这一众守护宗祠的侍卫哪里会是御紫炎的对手。顷刻功夫,便已是纷纷倒地不起。
“你你你,好你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你等着,本都尉这便去叫人来,定要将你捉了去交给刑部处置!触犯天威,可是死罪!”
“哼!”
天炎锦一甩,一捆刀枪剑戟落地,御紫炎冷哼一声,冷冷问道说道,“判我的死罪?你当我还怕死吗?”
褴褛少年仿佛地狱之花一般冷透心扉的惊艳笑容,却是好像让人看到了真正的死亡与绝望,震得那都尉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停留,落荒而逃。
御紫炎冷眼一瞥地上痛得呼爹喊娘的一众人,玩世不恭的说道,“还是古代好,聚众斗殴、杀人放火,全无顾忌。嗯……既是这样,我要不要去找陵王和那小厮算一算账呢?虽说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那两张脸——若不是倒霉遇见他们,我也不必想起那两张脸、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讨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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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御天行骑在烈焰马上,拦住慌忙赶路的都尉。
“啊!”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皇帝陛下吓了一跳,都尉连忙行礼,“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事如此惊慌?”
“这——”都尉有些为难。
“说!”
御天行颇没有耐性的问道。若不是想到此人可能见过炎儿,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听这一个小小都尉支支吾吾。
“启禀陛下,林中有一胆大少年竟敢在皇家宗祠附近大肆破坏。我等——”
“那少年有何特征?!”不等都尉说完,御天行心急的追问道。
“卑职不曾看清那少年的容貌,只是……他用的兵器有些稀奇,好像只是一块紫色锦缎——陛下?陛下……”
“驾!”
只听到“紫色锦缎”四个字,御天行便再也不耽搁一分一毫,策马往都尉来的方向赶去。
第一三二章终于相见
“驾!驾!”
御天行心心念念想见那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手中马鞭不住的抽打着座下烈焰马,却依然嫌马儿走得太慢、太慢。
近了,近了——
那个紫衣的人儿就在眼前。
御天行眼中金光乍现,座下烈焰马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停住。
御天行反应敏捷的由马上腾空一跃,脚下轻点,身影几起几落,赶过御紫炎,在御紫炎身前站住。
“……”
御紫炎早听见背后马蹄声声逼近,却只道是侍卫都尉去而复返,并未去理会,只一心想着要去启仙寻那两个使得他记起讨厌回忆的异乡人。
感觉到有一轻功了得之人靠近,直待鼻尖闻到那抹熟悉冷香之时,御紫炎才稍稍停住了脚步。
眼前之人,正是他“亲爱”的父皇——
“炎儿。”御天行心中本有千言万语,此时却只变成一声呼唤。
“——”御紫炎感到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父皇。”
忽略胸口曼珠沙华印记的烧灼感,御紫炎若无其事的笑着唤道。
“炎儿随父皇回去。”
“回去做什么?”
御紫炎笑容中含着一丝嘲意,不知是自嘲,抑或在嘲笑御天行。
“炎儿!”
御天行心中莫名腾起一片怒火,“你若心中有怨、有恨,尽管讲与父皇听。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是为哪般?你可知,你在御华殿前吐血失踪,父皇得知后有多担心?!
你可知,你十二日不见踪影,父皇心焦整整十二日?!
有何疑问,有何误会,为何你问都不曾问上一句,便无声离去?!难道在你心里,父皇的分量,就只是这样么?你对父皇的感情,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么?
经不起半点考验,经不起半点挫折?!你到底有没有将父皇对你说过的话放在心里?你到底有没有将父皇对你的情看在眼里?”
“……”对御天行的一番话似是无动于衷,御紫炎只是沉默。
“御紫炎!”
御天行心中怒气更胜,多年未曾如此严厉唤出御紫炎全名,此时竟是脱口而出。
“你告诉我要我怎样去相信?我也曾经相信过!我也曾经对世上真爱深信不疑!我也曾因为相信林健对筱阳的深情而苦苦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忘记他。结果呢?结果就是,许多年后我才发现,林健那所谓的‘真爱’,其实是脚踏两只船的阳奉阴违!
温柔?对我好?哈!
你知道林健说我什么吗?他说我‘恶心’、‘变`态’!曾经在我面前‘温柔’说着‘
第52回
你啊,就是太重感情了’的男人,在我从小带到大的妹妹面前说我‘恶心’、‘无聊’‘变`态’!
你知道一直微笑着鼓励我、支持我的妹妹说我什么吗?她说我‘恶心’,她说我是‘废物’,她一直等着看我‘发疯’的样子!我努力做个好孩子、好哥哥,这样也有错吗?为什么她要连我妈妈一起骂进去,她骂我们母子二人一样‘贱’啊!
你叫我还如何去相信别人的温柔、别人的好?你叫我凭何去相信?告诉我!告诉我当一个人失去了全部可以信任的东西以后,叫他该怎么再去相信?!”
“——”
御天行静静听着御紫炎近乎发`泄一般的言语,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极少将心情表露出来的少年满面泪痕的控诉着前世的种种。
“所以,即便重生,你也不肯去相信吗?”
御天行上前一步,声音深沉的问道。
“没错。”
御紫炎见御天行上前一步,脚下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声音有些颤抖的继续说道,“哈!重生与否,有何分别?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却说男人心才最善变!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爱,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情!”
“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韵薰陪着秦殇一同殉情的意志?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白尘千年寻找泫夜轮回转世的决心?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萧逸仁与离莫言双宿双栖的鸳鸳相伴?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月天’对‘紫幽’的千般宠、万般好?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即便失去了记忆还是再次爱上你的父皇对你的感情?”
御天行再上前一步,一句一句问话,句句质问着御紫炎的心、敲打着御紫炎的灵魂。
“我没——”
御紫炎被逼着再退后一步,想要说自己并未否定韵薰与秦殇、白尘与泫夜、逸仁与莫言之间的感情,但是,若是他不曾否定这些,难道他独独否定着父皇对他的感情吗?
“御紫炎,你倒是告诉我!为何你明明对旁人如此宽容以待、相信着真爱存在,却偏偏不肯相信自己同样能拥有真爱?
在你缩进自己构建的城堡好确保自己不会受伤之前,你是否考虑过你的一味退缩会不会同样伤害到我呢?”
御天行毫不留情的指控着御紫炎的自私胆怯,一面一步一步缩短着与御紫炎之间的距离。
“我……”
御紫炎被御天行的话问得哑口无言。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伤人,他明明知道自己多少次辜负了父皇对他的深情,却只是一味逃避着、恐惧着、自私任性着。
“告诉我!你这样和那个叫什么林健的男人到底有何分别?!”
御天行再上前一步,逼至御紫炎面前,高高抬起手,似乎想要狠狠落在御紫炎脸上。
“……”
御紫炎步步后退,突然发现自己被一棵树挡住了去路,同时,亦被御天行步步紧逼的问话问到哑口无言。
此刻终于清楚的了解到御天行心中苦苦压抑了多年的不平与无奈,终于清楚了解到自己到底负了眼前这男人多少。
御紫炎自知理亏,见御天行掌风逼近,闭上眼,静静等待一个耳光落下。
“——”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御紫炎感受到的,却是脸庞一只手温柔的触碰与抚`摸。
“炎儿啊——父皇到底该将你怎么办?”
本是心中积攒了许久的担心与不平化为满腔怒气倾泻而出,扬起手,本要给这总是自以为是的人儿一点教训。
可是,看到这人儿紧闭上眼睛“任人宰割”的模样,御天行却又如何都下不去手,御天行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此生,炎儿是否就是吃定了父皇就对你冷不下心、硬不下肠呢?”
耳边响起深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带着一丝苦意。御紫炎缓缓张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眼前一双流金黑眸中写满了怜惜与爱意。
“父皇——”
看到眼前男人睥睨天下的双眼之中却只是满满装着自己的身影,御紫炎心中涌出万千滋味,多日来忍受的锥心之痛也在此时变得不再值得一提,大颗大颗的泪水好似断线的珍珠由眼角一个接一个不停冒出。
“父皇在这里。”
御天行微冷的手指轻柔摩挲着御紫炎的脸庞,柔情似水的回应着御紫炎的呼唤。
“父皇,我真的可以相信吗?”御紫炎眼中写满期待,却依然还有一丝不安。
“当然可以。”御天行的声音仿佛拥有魔力,抚慰着御紫炎悸动不安的心。
“我真的真的可以相信吗?真的不会再有虚伪、不会再有欺骗、不会再有隐瞒、不会再有背叛吗?”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会再有虚伪、欺骗、隐瞒和背叛。”
御天行坚定的回答着御紫炎的问话。这个人儿,到底前世是怎样抱着怀疑一切、不信一切的心情活了七十多年的?这个人儿,又是如何带着残缺不全的记忆转世生在异世活了十五年的?
“你真的爱我吗?不是因为我这副不辨雌雄的容貌?不是因为看不出我的命格?你真的会爱一个男子,会爱你的儿子,会爱一个带着记忆转世投胎的怪人,会爱一个怯懦胆小、自私任性的人吗?你真的会——唔”
御紫炎一句紧接一句的问话被御天行尽数含入口中,终于清楚明白了怀里人儿转世之时抛弃爱、一直以来不信爱的原因。
也终于了解了这个人儿状似淡定从容背后种种不安甚至是自卑的情绪,御天行再不给这人儿任何怀疑别人、怀疑自己的机会与时间。
将心底全部的怀疑一吐而尽,仿佛将满溢的水一瞬间清空。
御紫炎感受到此时御天行的亲吻好似一种无言的回答,他的父皇,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何事,都会爱着这样一个他,一个并不够出色、甚至处处是不足的他。
这一次,不再是选择去相信,亦不是劝服自己去相信,而是御紫炎的心不由自主的去相信,相信这无言的回答,胜过世上任何有声的言语与承诺。
御紫炎的双臂情不自禁扬起环住御天行的脖颈,踮起脚尖,身子紧紧贴向那个熟悉无比的冷香怀抱。
第一次,御紫炎主动回应着御天行的亲吻。
眼角,一滴晶莹泪水滑落,奔向大地——这将是他最后一滴泪,御紫炎想着,闭上双眼,彻底沉沦在御天行给他的汪洋深情之中。
……
“枉我还担心情况赶过来瞧瞧,看来,是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不远处一声带着戏谑笑意的话语,打断了二人之间温情缠`绵的时间。
御天行不悦的张开眼睛,墨眸之中闪过几点金光,丝毫不肯放松拥着御紫炎的手,微微侧头看向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热闹的御沐阳和御祺玥。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三三章 情结连心 (改后)
章节字数:3317 更新时间:10-06-16 04:10
第一三三章情结连心
“看来不需要小玚澄清误会,他们二人已经和好如初了呢。”
御祺玥眯起双眼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说道。
“玥儿错了哦——”
御沐阳摇摇头,笑意吟吟的看着还维持着紧紧相拥姿势的二人,戏谑的说道,“父皇与三皇兄之间的感情可是更胜从前了呢。”
“——”
听到御沐阳和御祺玥这般打趣的言语,御紫炎面上有些挂不住,想要从御天行怀中挣脱出来,却无奈御天行竟然环在他腰上的手更用了几分力。
御紫炎又不好当着他人的面认真挣扎,只得万分窘迫的任凭御天行的手继续霸在自己的腰上。
“解释。”御天行冷冷说道。
“还需要吗?”御沐玚微顿片刻,看向御紫炎。
御天行同样低头看了看怀中人,那双紫瞳中虽已没有怀疑,但御天行依然对着怀中人说道,“需要。我不要你心中再存半分怀疑与不信。”
“父皇——”御紫炎情不自禁唤道。
“是是。”
御沐玚耸耸肩,将之前种种来龙去脉重又向御紫炎交待一番。
……
“听清了?”
御沐玚一番叙述,从头至尾,御天行一直注视着御紫炎一对紫瞳,视线不曾移开半点。
“父皇,对不起,我——”
御紫炎听了御沐玚一番解说,心中所有疑惑才算全部解开,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以后,我不希望再听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御天行修长的手指抵住御紫炎柔软的唇瓣,沉声说道。
“可是我——”
“三皇兄真是迟钝的可以。”
这一回,倒是一旁御祺玥打断御紫炎的话,稍显稚嫩的少年嗓音满是戏谑笑意,“父皇只想听三皇兄说那三个字——”
“玥儿顽皮。”御沐玚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装模作样说道。
“天,放开我!”
御沐玚、御祺玥的话惹得御紫炎满脸通红,情急之下,竟是换了称呼。
“不,放!”
听到御紫炎改了称呼,御天行好心情的眯起双眼,口里却是说出让御紫炎气结的话,“这是炎儿轻易怀疑父皇的惩罚,所以——不,放!”
“你——”
御紫炎又气又恼,脸更是涨红,仿佛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令御天行忍不住想要采撷。
“炎儿若再露出如此诱`人模样,可莫要怪父皇当众做出更亲密的动作。”御天行低沉着声音说道。
“好了,天行,再说下去,炎儿真要恼了。”
白尘随后赶到,笑意吟吟的模样显示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师傅!”
御紫炎此时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再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窘态。
“三殿下何须害羞?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嘛。”白尘身边的风白阳亦加入打趣的行列。
“我——”
御紫炎正欲分辨,却突然赶到心口一阵剧痛,按住胸口,口中喃喃说道,“不是还有半日——啊!!”
“炎儿!”注意到怀中人情况有变,御天行急声喊道。
“父皇,曼珠与我无爱契约,还有半日就要完成……我,唔!我不想——不想……呼呼……为何此时情毒发作加剧?父皇!父皇我心口好痛——呃……”
御紫炎挣扎间,扯开衣襟,露出胸前曼珠沙华印记,御天行注意到,早先的桃红色,此时已变成殷红色。妖娆的颜色、惑人的印记,御天行此时却全然无心欣赏。
“前辈!这——”
“看来炎儿心境的变化加剧了情毒发作,还有炎儿口中的契约,恐怕也要提早完成了——”
“前辈可有何办法?”
“情毒倒不是不可解,契约也不是不可中止。还好天行与炎儿心有灵犀,及时找到炎儿,否则再晚一些,便是我也束手无策了。”
白尘点点头,由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玉盒。
“连心草?”一旁的御沐玚出声说道。
“正是。”
白尘点点头,对御天行和御紫炎说道,“天行,炎儿,这连心草,顾名思义,食者连心。有情人同时服下,再交换彼此鲜血饮下,便定下连心情结,从此心心相印,生死与共。连心草并非普通灵草,而是仙草。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这一颗。想当今世上,也唯有这仙草药效,才可能抵去冥界曼珠情毒。而炎儿与天行一旦定下连心情结,与曼珠的无爱契约,自然可以化解。”
“前辈请将仙草教与朕,朕与炎儿这便服下。”御天行急切的说道。
谁知白尘又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行。”
“为何?!”御天行扬声问道。
“父皇——呼呼……”御紫炎虚弱的声音响起。
御天行忙低下头去,“何事?”
看着御紫炎额头豆大汗水不住淌下,御天行心如刀绞,剑眉深蹙。
“父皇莫急,呃——听,听师傅说——”
御紫炎说着支离破碎的言语,手紧紧按在心口。
“所谓仙草,药力强烈,非凡人可以承受。是以,你二人此时需服下筑基丹,垫下修为,再辅以多种缓冲药效的灵药,才可能承受住仙草的强劲药效。只是,如此一来,你二人便是双双步上修真之路。不知你们可是愿意?”
白尘继续解释道。
“我愿意。”
还不等御紫炎开口,御天行竟是毫无半点犹豫的开口答道。
“父皇,所谓修真,唔——可是要……”
御紫炎抓住御天行想要说些什么。
“我都知道。我愿抛下一切,与炎儿共渡漫长岁月。”
御天行打断御紫炎的话,坚定的说着自己的决定,随后又询问御紫炎,“炎儿可是愿意陪父皇永远走下去?”
“——”
御紫炎没想到御天行竟是如此干脆愿意抛下一切凡尘中的地位权势,愿意与他一起共同度过漫漫修真岁月。想起当初自己对白尘说的一番话,说什么“活得太久是种悲哀,尤其生无可恋,形单影只之人”。
而如今,因缘际遇早已改变,眼前之人,愿意陪伴他到天荒地老,那么他,哪里还会觉得“活得太久是种悲哀”呢?
想通此事,御紫炎嫣然一笑,微微颔首,道,“我愿意。”
“如此甚好。”
白尘见二人并无异议,再不耽搁半分,先取出两颗筑基丹交与御天行。
御天行先是自行服下一颗,随后又将余下一颗推入御紫炎口中。
吞下筑基丹,二人顿觉体内好似一番翻江倒海。知是身体正在筑基丹作用下经历改造。
御紫炎之前已是经历过洗经换髓,是以此刻并未承受太大痛苦。但是御天行初次服用改造身体的丹药,想来定是忍受了极大痛苦。
御紫炎有些担心的注视着御天行面部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炎儿不必担心父皇,父皇无事。”御天行笑得好似轻松自在,但由额角滚下的汗珠戳破了御天行善意的谎言。
“傻瓜。”
御紫炎情不自禁说了一句,抬起衣袖,帮御天行轻轻拭去汗水,心中痛楚感触愈发明显,却不再表现出半分。
……
“如何?”看御天行脸色渐渐转好,御紫炎轻声问了一句。
“该是筑基已成。”
阖眼感受一番,御天行张开眼说道。
“——”听到御天行如此回答,御紫炎松了一口气。
“前辈,连心草。”
御天行不肯再耽搁一刻,转头对白尘说道。
“天行不妨稍事休整调息,服下这连心草,又免不了一番痛入筋骨。”
白尘不无担心的提议道。
“朕无事。炎儿此刻多耽搁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御天行坚定的说道。
“前辈,炎儿此时已身受情毒之苦,可否能够承受连心草药效?”
转念想到连心草药效如此强烈,御天行又问道。
“天行不必担心,炎儿身体早已适应曼珠情毒,这连心草药效对炎儿并不会有太大影响。”白尘解释道。
听白尘如此说,御天行与御紫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向白尘,抬起手。
“前辈(师傅)。”
二人异口同声喊道。
见二人已是做好准备,白尘也不再坚持,取出各式灵丹,与连心草一并交到二人手中。
“先服下灵丹,再服下连心草。”白尘吩咐道。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三四章 心意 (改后)
章节字数:3229 更新时间:10-06-16 04:17
第一三四章心意
二人依言而行。
服下连心草,御天行腹中自又是一番翻江倒海。
“换血。”
待御天行脸色转好,白尘才说道。
御天行由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先是割破自己手腕,让御紫炎饮下他的鲜血。风白阳立刻上前帮御天行包扎好伤口。随后御天行才又在御紫炎腕上轻轻一割,饮下一口血,立刻帮御紫炎包扎好伤口止血。
“……”
二人同时阖上双眼,感受彼此心意相通,同时,彼此的记忆、感情、思绪……此时通通与对方交换。
“父皇——”张开双眼,御紫炎紫瞳中已然满是水汽。
“炎儿不会嫌恶父皇过去么?”
御天行眼中划过一丝苦意。
虽是曾对御紫炎坦承过过往。但是此时,仍旧生怕眼前人儿会对他过去的冷情冷性再生出哪怕一丝一毫不喜。
“此生,只愿为你而活;此生,只为与你携手共渡。”御紫炎一字一句说道。
听着御紫炎缓缓道出永世誓言,御天行只觉胸口发热,低头看去,一朵曼珠沙华印记绽放在胸前。
“沙华——”
御紫炎脑中曼珠声音透出一丝激动,唤出心心念念的名。
御紫炎抬头看向御天行,此时已是心意相通的二人自然知晓对方所感。
“师傅,这——”御紫炎转头看向白尘。
“是阎君放沙华跳出轮回道,寄宿在御天行体内。”
御天行脑中同样响起一个声音。
“阎君?他又为何——”御紫炎疑惑问出声。
“沙华也不甚清楚。阎君只说,日后你自会知晓。”沙华继续说道。
“又是日后——”
御紫炎不禁一笑,“当初还有个声音同样对我说‘日后自会知晓’他身份呢~”
“看来三皇兄的身世之谜,不止如此啊。”
御沐玚眯起一双眼,卓富深意说道。
“呵,或许,紫炎当真是那位‘天师’口中所说的‘妖狐转世’呢。”御紫炎打趣道。
“——”
众人静默。
“怎么?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妖狐转世’一说?”
御紫炎见众人沉默不语,表情各异,不禁挑眉一问。
“炎儿,你的头发——”御天行此刻注视着御紫炎,开口说道。
“头发?头发如何?”
御紫炎闻言低头托起一缕头发看去,竟已是全然变成紫色。
“这——”御紫炎嫣然一笑,竟是好似多了几分魅惑妖娆。
“炎儿!”
见御紫炎竟在众人面前笑得如此魅惑众生,御天行沉音喝了一声。
“嗯?”御紫炎毫不自知的看向御天行。
其余众人见此情形皆笑意吟吟无声退场。事情既已告一段落,那也该将时间留给这经历了许多波折才终于在一起的二人了。
“——”
御天行与御紫炎四目相对,御紫炎一对紫瞳之中写满疑惑,而御天行此时一双黑眸之中金光流闪。
“父皇的眸色起了变化呢。”
御紫炎有些失神的说道,全然没去在意,自己再次被御天行紧紧禁锢在双臂之间。
“炎儿才是比从前诱`人了许多。”御天行的声音低沉沙哑。
“呃——父皇,那沙华寄宿在你身上,你可感觉有何不适?”
心意相通的不便之处便是,御天行心里所想之事,御紫炎同样心知肚明。此时知晓御天行心中欲念,御紫炎只觉脸上一片火烧火燎,只得微微侧过脸去,岔开话题。
“并无不适。”
御天行察觉到御紫炎窘态,也知晓此处乃是荒山野岭,况且近日已是发生太多事,他并不想当真在此时此处要了怀中人儿。便顺着御紫炎话题应道。
“如此最好。”见御天行稍稍远离了些,御紫炎心中微松一口气。
“不过,沙华与曼珠,本该永不得相见。如今阎君放任他们以这种方式相见,不会横生枝节么?”
御紫炎刚刚松了口气,神情却又严肃起来。
“炎儿不必太过挂心。”
感受到御紫炎的担心,御天行心中自是欢喜,但是累得这人儿伤神,并非他所愿。
“对了,父皇劫数!是否已经安然渡过?”
忽然想起此事,御紫炎急忙问道。
“哼。”
御天行佯怒道,“此时想起担心了?当初是哪一个轻易将父皇抛诸脑后,独自一人离去的?”
“就说对不起了嘛——”御紫炎赔笑作揖道。
“父皇说过,不想再听炎儿说这三个字。”
“——”
御紫炎此时确实感受到御天行满心期待之情,只是有些话,却又难以启齿,踌躇片刻,心中却是莫名想起一首无名氏题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不好,太悲。”
御天行微蹙剑眉,心底有些失望,“且,与此情此景不合。”
“父皇莫气。”
御紫炎安抚一笑,“我不过是突然想起这诗,便随口吟了出来。”
“炎儿总是不肯说出父皇想听的话,父皇怎能不气?”御天行挑眉说道。
知道御天行此言半真半假,御紫炎笑了笑,踮起脚尖,凑到御天行耳边,朱唇微启,耳语说出三个字。
“——”御天行唇边笑意扩大。
不过是三个字,御紫炎却是前世今生都不曾说出口过。此时说出,心中亦是犹如小鹿乱撞,忐忑不安。
仔细观望御天行神情,体会他心绪起伏,御紫炎似是明了了些什么,亦是展露绝世笑颜。
转念一想,御紫炎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一句“我愿意”,竟好似婚礼宣誓一般,不禁失笑出声。
“‘婚礼’为何?”御天行脱口而出一个问题。
“父皇,不要随便探究别人心思。”
御紫炎佯装不快说道,只是脸上尚未褪尽的笑意出卖了他。
“炎儿不是同样在探究父皇心思?”御天行挑眉一笑,“如何?此时炎儿可是不再有半点怀疑?父皇整颗心都交予了你,你可是该放心了?”
“呵。”
御紫炎轻笑一声,竟是踮起脚尖在御天行脸颊之上轻轻印下一吻,“如此,父皇可是满意了?父皇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劫数’到底是否已安然度过?”
“——”
回味着御紫炎难得主动的亲吻,御天行故意对这问题避而不答,“炎儿同样尚未回答父皇,何谓‘结婚’?”
“是我先提问的。”御紫炎不服道。
“炎儿不说,父皇便不说。”御天行有些无赖的说道。
“你——”
御紫炎气结,却终于抵不过关切之心,只好妥协道,“‘结婚’,便是‘成亲’。”
“呼——”
御天行深深呼出一口气,望进御紫炎眼底,语重心长说道,“父皇如今终能得到心爱之人一颗心,劫数,才算过去。
炎儿,你便是我今生解不开的结,你便是我一生心之所绊,再不要逃避我,再不要怀疑我。若再有一次,父皇宁可——”
“不会了。”
已是感受到御天行心中所想,御紫炎抢先一步拦下御天行的言语,郑重说道。
“啧啧。正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小美人儿,你终于想通了~”
听到那邪魅的声音,御紫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御天行则是再次蹙起剑眉——他难得与御紫炎一叙情钟,为何三番两次,总有人出来搅局——
“小美人儿,今日,我定要收你为徒,传下我‘魔佛诀’衣钵与你。”
魑裟邪大摇大摆出现在二人面前。
“此事,我可不会答应。”不远处白尘声音同时响起。
“‘天师’那边可是有线索了?”见魑裟邪此时出现,御紫炎微笑问道。
“——”魑裟邪走到御紫炎面前,定定盯住御紫炎一阵猛瞧。
第一三五章修为
“可是瞧够了?”御紫炎依旧笑意吟吟问道。
“啧啧,小美人儿,几日不见,你出落得可是愈发妖孽了。”
魑裟邪满脸戏谑的说道,“不让你加入我魔修道,实在太浪费了——痛!”
“殿下是何许人,岂容你言辞冒犯?”
霜洁狠狠敲着魑裟邪的头,一面说道。
见二人如此情形,御紫炎倒是笑得神秘莫测。
“怎么?”御天行低头与御紫炎耳语道。
“他二人何时凑成了一对?”
御紫炎笑意吟吟的说道,却又摇了摇头,“说是‘一对’还为时尚早吧。洁并非如此轻易便可被俘获一颗心的女子呢。魑裟邪又是那副德行——”
“炎儿若是再对旁人露出如此灿烂笑颜,父皇可是要吃味了。”
御天行见御紫炎似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不过是一个浅浅笑容便能将无数人的魂勾了去。偏生这人儿没有半点自觉,处处对人展露笑容。思及此,御天行话中自是带着些不悦。
“——”御紫炎转头扬眉瞟了御天行一眼,眼中含着笑意,却是对御天行的话不予置评。
在御天行看来,这般的御紫炎举手投足间皆是多了几分妖艳动人,当真应了魑裟邪那句话,此时的御紫炎,看上去更像是魔修一派。
“魑裟邪,很不巧,我已服下师傅的筑基丹。你,来晚了。”
故意不去理会御天行逐渐暗沉的眼神,御紫炎转回头去对着魑裟邪说道。
“当真?!”魑裟邪闻言惊呼。
“不错。”白尘走上前,依旧是一派超尘脱俗模样。
“不过不打紧。”
魑裟邪仍不死心的说道,“看情形,小美人儿眼下只是服下筑基丹,并未正式习练功法。如此,仍来得及改投我魑裟邪门下。”
“谁要投去你的门下?”
第53回
御紫炎轻笑出声,“所谓‘正邪只在一念间’却是不假,但我已拜师,怎可能改投他人门下。你若要传下衣钵,自去找别人。”
霜洁装作对御紫炎戏谑视线毫无知觉,只是一边垂首而立。
“呵,天行,炎儿,想来你二人体力已然恢复。不如我便在此处将‘醉梦诀’传授与你们。”白尘同样浅笑着说道。
“有劳师傅(前辈)。”御天行、御紫炎齐声说道。
“你二人闭目摒除杂念,接受我经由识海传与你们的功法,只需静心体会便可,其他的,你们自然可通过识海中所得信息,知晓个中细节。”
“是。”二人点头,盘坐阖目。
白尘伸出两手中指食指,分别按上御天行、御紫炎额头眉心处。
御天行、御紫炎顿觉脑中闪过无数卷轴。
“五心朝上,将体内灵气聚集汇于丹田,再照着功法初级所述路线运行几周天。”
脑海中,白尘的声音响起。御紫炎知道,这便是所谓的“识海交流”。
跟随白尘经由识海中传来的引导,御天行与御紫炎精心感受体内灵气流动,并逐渐掌握汇集灵气之法,进一步引导灵气在体内循环往复。
正巧他们此时所在之处,便是谷中灵眼所在。御天行、御紫炎顿觉好似外界有源源不断灵气涌入体内。体内经脉则在灵气冲刷下愈发宽阔坚实。
……
经过大半日,转眼已是夕阳西斜,御天行、御紫炎才缓缓张开眼。
对视一眼,似是感到彼此形容气质,又是不同于前。
一旁魑裟邪自是愈发仔细打量御紫炎,结果又是一声惊叹,“小美人儿,你们修习的当真是平常‘醉梦诀’吗?何以你的修为竟已达到金丹后期?!”
“——”白尘闻言亦上前打量御紫炎,随后同样有些疑惑不解的说道,“炎儿的修为确已达到金丹后期。”
“师傅,紫炎记得曾听师傅提起,修真者修为高低,会为其灵魂境界所影响。紫炎以为,这便是紫炎修为突飞猛进的原因。”
毕竟他前世活了七十多年,今生又已活了十五载。便是有些事直至今日才想通,从前到底也看过不少世事,想来灵魂境界到底较这幅身子本该有的年龄高些。
白尘点点头,“想来该是如此。”
虽然御紫炎不曾向白尘交待过身世,白尘也知御紫炎身世自是与常人不同。
“咦?不止小美人儿,御氏小子同样是金丹中期,且已经隐隐有了晋升至金丹后期的势头。”
魑裟邪疑惑的话语再一次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御紫炎闻言同样转过身仔细打量御天行,只见御天行原本流金的黑眸,此时金光更胜,瞳仁更是隐隐得显出狭长形状,再不是普通圆形瞳仁。
“师傅,父皇这般模样,可是由于体内龙之精血影响?”
不知那龙之精血对御天行到底是福是祸,御紫炎不无担心的问道。
“天行,你入定感受一番,看识海之中,可是有龙族远古记忆。”
白尘同样有些担心的吩咐着御天行。
“是。”
御天行依言闭目摒除杂念,仔细感受一番,并无任何异常,随张开眼睛,摇摇头,“应当并无前辈所说远古记忆。”
说话间,御紫炎发现御天行的眼眸又恢复了常态。
“嗯——”
白尘沉吟片刻,随后说道,“既是如此,天行与炎儿也不必太过在意,自是顺其自然便好。相信时机一到,谜底自然揭晓。”
“师傅说的是。”
御紫炎点点头,遂又转头问向魑裟邪,“你尚未回答,此次回来,可是有天师下落了?”
魑裟邪此时才稍稍正色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倒是有件事急一些。”
魑裟邪说罢,转头看向霜洁。
“洁,出了何事?”见霜洁此时同样脸色严峻,御紫炎问道。
“禀殿下,缘枫、墨雨,被人挟持了。”霜洁沉声说道。
“他们二人?不是该在贤剑山庄么?被何人挟持?月呢?”
御紫炎听闻这一消息,妙眉微蹙,接连问道。
“禀殿下,主使人乃是启仙陵王。月并未被挟持,此时正循着线索追踪而去。”
“他?”御紫炎本已蹙起的眉这回锁得更深,“洁,回宫准备一下,即刻启程赶往启仙。”
“殿下。”御紫炎话音刚落,霜月出现在众人面前。
“月。你为何在此?”
御紫炎问道,“你不是循着线索追踪缘枫、墨雨下落去了?”
“回殿下,霜月正是追踪他们行迹才返回大央。”
“那他二人如今下落呢?”
“大殿下府上。”
“他此举又是为何?”
“陵王的人将缘枫、墨雨送至大殿下府上后,特地出面见了霜月,还留下一句话,说‘陛下,这也算是本王的诚意’。”
霜月回道。
“他这样做算是有诚意?!”
御紫炎挑眉扬声问道。
“颙岚私下拉拢的势力,正是陵王。”御天行补上一句。
“——”御紫炎依然不明。
“唉——”
御天行叹息一声,“炎儿旁的事通透得很,为何对‘情’这一个字总是如此钝?”
“父皇,讲清楚。”御紫炎撇撇嘴,要求到。
“颙岚几年来不断积蓄力量,拉拢别国势力,觊觎皇位,种种一切,只为一般,便是能在炎儿面前证明他的实力与能力,更是要占据最高点,好以此为筹码夺得你心。你如何会不知道?”
御天行此时倒有些为御颙岚感到惋惜,枉他苦苦经营许多年,他朝思暮想的人却是丝毫不曾察觉。
“为我?他哪里可能如此费心费力。”
御紫炎摆摆手,“父皇说笑也该说得合情合理些。”
“父皇哪里在说笑?为了炎儿,父皇可以连皇位都不要。那么为了炎儿,御颙岚又为何不能去争夺那个皇位?甚至使出些非常手段。”
“——”
御紫炎对御天行的话依然半信半疑,遂说道,“是真是假,我们一同去御颙岚府上走一趟便可知晓。”
梦回几年长 写在第四卷之前 总结:前三卷修改完成
章节字数:1416 更新时间:10-06-17 10:06
呵呵,咬着牙终于把前三卷修改完成了。为了方便之前看过旧版的亲亲阅读,梦梦总结一下主要被修改了的部分:
一、御紫炎的前世,夜禹桥是男人(过去:夜禹乔是女人),是个同性恋者,但是最后是和自己的干姐姐结了婚,却没有夫妻之实,只是为了帮干姐姐,清,抚养她的遗腹子。
二、阎君批文:夜禹桥,转世为杀手,无爱;被一个俏皮声音的主人改为了:夜禹桥,转世为皇子,真爱难得。而这个俏皮声音,口口声声提到一只“臭狐狸”。
这两点,在修改后的楔子中有交代。
三、刚刚转世后的御紫炎,跟寄宿在他体内的曼珠花妖定下约定,以十五年为期,在此之前,御紫炎若是反悔,还可以要回他的爱人之心。
定下这一约定后,御紫炎关于前世的记忆,大部分缺失,比较清楚记得的,只有十四岁之前的事情。
四、关于御紫炎的性格。与其说是冷情冷性,不如说是带着一张温和细心的假面具,而假面具下面的御紫炎,其实是一个对感情畏缩不前,缺乏自信又很矛盾的人。他乐于成全别人的爱情,却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真爱。
一到十四章,变动比较大,添加了一些内容。亲亲们不妨看一下。
五、御天行第一次对装睡中的御紫炎示爱时,御紫炎曾经试图呼唤曼珠,收回爱人之心,但是曼珠并没有回应。于是御紫炎认为,自己的爱人之心,再也找不回了。
六、关于御天行被抹去记忆这件事。
也就是御天行生辰、御紫炎送去八宝粥那一章,御紫炎当时心情混乱,忘记自己刚刚发掘到的第三项异能,一时脱口而出的话,无意间抹去了御天行的记忆。
七、御紫炎无意间抹去御天行的记忆,后来与月天相遇,又得知月天就是御天行,御紫炎几次三番试图在心中呼唤曼珠,同样得不到回应。
八、第一一三章,梦魇。其中关于夜禹桥最初得知林健和夜禹溪在一起时对清的讲述,为了呼应夜禹桥前世是男人,却爱上了一个男人的事情做了些改动。
也进一步支持了御紫炎对于自己和御天行之间的感情诸多不自信的原因和理由。
九、第一一六章和第一一七章,加入了一些内容,主要是描述御紫炎对于陵王和上官洛青的态度。也更加说明,御紫炎对于前世林健、夜禹溪的事情,谈不上怨恨,只是心中疙疙瘩瘩,更多的,只是自苦。
嗯。基本上就是这些了。文中有一些章节,尤其是提起御紫炎前世的部分,和御紫炎对于御天行态度转变的部分,都有做一些调整,来呼应改动后的人物设定,梦梦在这里就不一一列出了。
最后,再一次感谢一直以来还在关注梦梦这篇文文的亲亲。第一篇文,写到这么长了,梦梦还翻回去改,老实说是下了很大决心,因为很有可能越改越杯具的,呵呵。不过总体来说,梦梦自己素觉得比改之前要好些了,情节也通顺了些,有些表达不到位的地方也补充了起来,呵呵,戳手指。
喘口气,休息一下,这周末开始,梦梦应该会恢复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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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后的紫御璃天,改名为梦回几年长。
总是时不时在虚空中出现的俏皮声音和低沉声音到底是谁,御紫炎和所谓“妖狐”到底有什么关系,御天行身上到底是不是传承了龙之精血,御氏父子正式走上修真之路后,与神秘人,也就是所谓“天师”是不是还会再展开正面交锋。天师的门派,和“妖狐”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节……
所有的谜题,文文将会继续……(*^__^*)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三六章 幸福感触
章节字数:3420 更新时间:10-06-19 12:17
第一三六章幸福感触
“是真是假,我们一同去御颙岚府上走一趟便可知晓。”
御紫炎对于御天行的话依然半信半疑,遂说道。
“炎儿,等等。”
御紫炎正欲与御天行返回城内,却被白尘叫住。
“师傅?”
御紫炎停下脚步,转回头来看白尘有何事叫住他们,眼中却是掩不住的焦急。
御天行自是知道御紫炎心中挂念着那兄弟二人,拍拍御紫炎的肩膀,解释安抚道,“炎儿不必过于担心,颙岚掳去缘枫、墨雨,定是有所求,是以不会令他二人有何损伤。你且听一听师傅有何话说,再启程回城也不迟。”
既是由白尘处得了醉梦诀功法,开始修真,御天行也便随着御紫炎一同称呼白尘为师傅。
“嗯。”
听御天行一番话倒是有理,御紫炎这才定了定心神,转而看向白尘,等待他下文。
“天行与炎儿,如今已有了修为,可以灵识查探周围情况。如此一来你们就不必进入到颙岚府内,也可知道许多事情。”
“师傅说的是。瞧我,一时情急,将此事都忘记了。”
御紫炎恍然大悟,一敲脑门,有些懊恼的说道。
御天行发现,自断了曼珠契约、解了曼珠情毒之后御紫炎面上的表情丰富了许多,心中只是欢喜。
又想到御紫炎前世活了七十多年,行为举止却是这般,带着几分迷糊娇憨,真不知前世垂暮之年的夜禹桥是个如何模样。
这边想着,御天行竟是对年老后的御紫炎有了几分兴趣,只是,修真之后应是定了身形吧——看白尘这般模样便可知一二。如此说来,他的炎儿,是否便会永远维持这少年模样了呢?——
御天行正自心中胡乱天马行空着,御紫炎却是扯了扯御天行的衣襟,带着几分嗔怨道,“父皇!紫炎正为缘枫、墨雨焦急不已,你却净想些有的没的。”
御天行愣了一瞬,旋即想到他与炎儿此时已是心意相通呢。他刚才那些想法,看来御紫炎是感受无疑。
看着御紫炎脸庞两抹淡淡的红晕和抿着的唇,御天行歉意一笑,道,“炎儿莫气。”
安抚了御紫炎,御天行才抬头问道,“朕该如何以灵识探查周遭情形?”
“灵识用法已在方才我传与你二人的功法之中。你们只需静心体会脑中功法,自可得知。”
白尘点点头。
御天行和御紫炎同时点点头,再次阖上眼。
御紫炎照着脑中感受到的功法,放开灵识,粗略估测一下自己灵识极限在何处。
令御紫炎欣喜的是,他的灵识已是能够覆盖半个山谷,便连谷底那一片月光草,也看得清清楚楚。
看见了月光草,御紫炎突然想到,上一回决定了要在下个新月之夜,与父皇一同观赏月光草美景的。算算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希望到时,缘枫、墨雨被掳一事已经了结——
御紫炎正想着,只觉得一只温凉的大手附上他的手。
缓缓张开眼,御紫炎唇边挂着一丝笑意,看向身旁的御天行。
感受到掌中小手回握住自己的手,御天行的唇,一勾起一抹弧线。
二人十指相扣,心中约定,下一个新月之夜,一同欣赏月光草美景。
“如何?”
白尘见二人张开眼,问道。
“本是方圆五里,但——”御天行说着看了御紫炎一眼。
“半个山谷。”御紫炎说道。
“呵,看来这一回,天行是借了炎儿的光了。”
白尘轻笑一声说道。
“不错。”
御天行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御紫炎,眼中柔情似水。御紫炎感受到御天行的目光,脸上如着火了一般。
前世虽是活了七十多年,却从未试过被人如此呵护深爱着的感觉。如今频频感受如此深情,又因为服下连心草,二人心意相通,御天行心中不断涌出的情意更是快要将御紫炎淹没。
“傻瓜,哪里有因为这样而死的人?”
御天行突然温柔的揉了揉御紫炎头顶秀发,而后冒出一句话,话中带着几分笑意,几分宠溺,还有几分无奈。
“呃——”
别人不知御天行此言为何,御紫炎却是心中明白——他刚刚只是一瞬间想到父皇再对他这千般好、万般宠,他恐怕会幸福的死掉,结果就又被父皇知道了去。
想到自己已是完全恢复了前世记忆,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几十年的人,竟冒出这般幼稚的想法,御紫炎便觉得窘迫不已。
不过面上,御紫炎却又好似无事人一般,对白尘等人说道,“师傅,既是知晓了展开灵识之法,紫炎与父皇这便返回城内,去探一探御颙岚掳去缘枫、墨雨到底意欲何为。”
说罢,御紫炎便拉着御天行意欲离去。
“等等。”
御天行拉住御紫炎将要施展轻功的动作。
“父皇?”
御紫炎疑惑回头。
御天行揽着御紫炎的腰上了他的烈焰马,说道,“炎儿刚刚受了情毒许多折磨,这会儿随父皇骑马回去。”
“可是以我们如今的功力,以轻功回去反而会快些。”
御紫炎心中有感于御天行的体贴,却还是抵不过心中惦记缘枫、墨雨安危。
“父皇方才说过了,那二人不会有危险。炎儿莫要再坚持。”
御天行沉声说着。
“——”
感受到御天行心疼自己连日来受了许多苦,御紫炎心中再次腾起一阵暖意。
悠悠叹息一声,御紫炎不再争辩,放松了身子靠在御天行怀里。御天行一笑,策马前行。
马儿乘风徐行,御紫炎在心中默念一句话,令御天行揽着御紫炎腰身的手再收紧了几分,使得二人贴得更紧些,御紫炎眼中也盈满笑意。
“父皇,紫炎能够寻回爱人之心,真好。如此,才能真正感受到父皇对紫炎的好,对紫炎的情——”
对于父子二人的互动,白尘等人自是并不知晓,只是跟随着御天行父子二人,亦同样离开树林,返回大央。
“怎么,有何想不通的?”
魑裟邪见霜洁若有所思,一面赶路,一面开口问道。
“没什么。”
霜洁淡淡的看了魑裟邪一眼,平静的说道。
“你不是在疑惑,为何白尘修为比你家两个主子高出许多,却不出手帮忙么?”
魑裟邪笑眯`眯说着,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霜洁又瞥了魑裟邪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修真之人,自己之事,需得自行解决。否则留下心结,修为便难以再得提升。”
魑裟邪对霜洁的视线和不理不睬早已习以为常,继续自说自话的解释道。
这一回,霜洁虽未答话,却是点了点头。
见霜洁这回终于有了些反应,魑裟邪愈发笑得灿烂。
“阁下追查那天师下落,可是有些眉目了?”
白尘在一旁出声问道。
魑裟邪转头看向白尘,有些摆摆手说道,“这‘阁下’的称呼,是不是可以免了呐?听着别扭!你比我修为高,可是我又不想叫你前辈。就叫你一声‘白兄’,你也不算吃亏。”
“呵,既是如此,那我就叫你一声裟邪。”
白尘本就是随性之人,醉梦诀更是飘逸为要义,是以,听魑裟邪这一番话,白尘也便不再客气,改口唤道。
“嗯。这听着还顺耳些。”
魑裟邪点点头,继续说道,“那老小子比月非医那个臭小子还滑头。老子追踪了许久,可是连他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都查不出半点。”
第一三七章分头行事
“千年前,单算人修一脉,此世五大门派,风瑶、水芜、仙叶、昭青,还有我大央,再加上林林总总中小门派上百个。又有魔修几派,妖修一脉。即便那天师极有可能属于五大门派其中之一,如今也很难推测出到底为哪一派呐。”
白尘点头说道。
御紫炎走在前面,白尘与魑裟邪的对话,却是不曾听漏。方才听了白尘这一席话,御紫炎才知,原来五国都城之名,正是当初五大门派之名。
“虽然月非医那臭小子修炼的是魔修一脉的功法。但是我确定,天师那老小子,绝对属于人修一脉。”
魑裟邪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我追踪他途中,发现,那老小子似乎近来一直在临风雪山内徘徊,不知在找些什么。”
传送大阵?——御紫炎听到魑裟邪的话,脑中突然闪过一种可能性,侧过头看看御天行,知道御天行已经感受到他的疑惑,也已经知晓,所谓传送大阵,极有可能正是当日在寰午湖底密室中透明屏障后面保护之物。
御天行摇摇头,说道,“不清楚。眼下也不得空闲去理会天师之事了。等解决了颙岚之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嗯,也只好如此了。”
御紫炎点点头。
说罢,一行人路上便再不多言,加紧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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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虚空之中,一声叹息响起。
“这一回,你可是放下心来了?”
低沉的声音问着,同样带着一份宽慰与放心。
“那只臭狐狸,实在是太会给我找麻烦了!”
俏皮声音满是怨尤的说着。
“呵,虽是如此说,你还不是费劲周折由冥府将沙华要了出来。若非沙华进了将暝体内,幻瑛与曼珠花妖的契约,可不是这般轻易可解的。”
“哼,我虽是帮臭狐狸从阎君那里要来了沙华。不过这代价,可是要他日后与他主子一起来付啊!”
俏皮声音哼了一声,恨恨的说道。
“好了。这一趟辛苦了你。待他二人归位后,定要令他们好好补偿与你。”
低沉声音含着笑意说道,“如今他二人已是入了修真之道,也该我们功成身退。在外徘徊了几百年,你我也是时候回去了。况且,给他二人的‘见面礼’,我们可还没有备好呢。”
低沉声音提到“见面礼”时,带出一丝狠厉。
“咦?这就要回去了吗?他们要回来,少说也要再过上几百年呢!我们这么快就要回去了?那个天师还在四处活动,我们不看着点怎么行?还有——”
“玄舞,出来了几百年,你还没玩够么?”
低沉声音语含宠溺问道。
“我哪里是玩?!若非为那只臭狐狸与他主子,你当我愿意四处奔波呐!”
“是,是,辛苦龙后大人了。”
低沉声音笑意吟吟说道。
“谁是龙后大人?!敖瀚!与你说了多少回,不准叫我龙后!”
俏皮声音,也就是所谓的玄舞,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是我的人,不是龙后,又是何人?”
低沉声音,也就是所谓敖瀚理所当然的回道。
“谁是你的人!?我是堂堂蝴蝶仙大人!”
敖瀚好脾气的低声哄道,“好,蝴蝶仙大人,就请你与敖瀚一同返回兽神宫吧。”
“不——”
玄舞反对声不及说完,两个声音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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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个多时辰,御天行等人已是返回了大央城中。
“既是可以展开灵识,不如我们这便直接回宫。父皇也得直接坐镇宫中,以免御颙岚再有所行动。”
进得城中,御紫炎建议道。
“嗯。如此也好。”
御天行点点头,驾着马,朝皇宫方向行去。
“天行,我与阳、还有裟邪就不随你们进宫了。留在宫外,也可关注城中动静,又可与你们内外照应。”
白尘勒住马,对御天行说道。
“也好。有劳师傅了。”
御天行点头应允。
“不如师傅就去紫炎的夜华绸缎庄落脚。若是有事,店内也有影卫方便联系。若是有什么变故,也还请师傅代紫炎照看一下小峰与澜儿。”
御紫炎也侧身对白尘说道。
“好。”
说罢,白尘、风白阳,和魑裟邪便与余下众人告别改道去向夜华绸缎庄。
御沐玚、御祺玥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对御天行说道,“我们先行一步。如此大队人马一齐进宫,似乎有些惹眼。御涟轩、御雪寒那边,我二人会与他们继续周旋,也算还父皇与三皇兄一个人情。”
“呵,你是师傅的师兄,论辈分,该是紫炎的师叔,可又是我的七皇弟。这称谓,实在令紫炎有些混乱呢。”
听御沐玚唤自己三皇兄,御紫炎不禁笑道。
“呵,既是再世为人了,过往便随它去吧。如今,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好了。况且——”
御沐玚同样一笑,侧头看着身旁的御祺玥,继续说道,“玥儿唤你一声三皇兄,若我平白占了个师叔的称谓,岂不是与玥儿错了辈分?”
“且!うるさい!(罗嗦!)”
御祺玥在一旁低低说了一声。
“嗯?玥儿?——”
御沐玚闻声眯起眼,危险的唤着御祺玥的名字,御祺玥立刻浑身一颤,收起不耐的神情。
一旁的御紫炎却是因为听到御祺玥的话愣了一瞬。
“八皇弟你——”
“什么?”
御祺玥转头看向御紫炎,不明白他何以露出如此惊讶的神情。即便他又不小心说出前世的母语,这三皇兄,应是听不懂的吧。
“呵,原来八皇弟与紫炎同样,都是‘异乡人’。”
御紫炎浅笑说道,“日后有机会,紫炎再与八皇弟‘叙旧’吧。”
“你果然也是。”
听着御紫炎别有深意的话,御祺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日后再叙。我们先行一步。”
说罢,御沐玚、御祺玥双双离去。
“炎儿与祺玥有何话说,嗯?”
御天行低头在御紫炎耳边呼着热气,危险的问着,宽大衣袖之下的手,有些不安分的游移在御紫炎身上,引得御紫炎身子一僵。
“呃——父皇明明知道的。”
御紫炎声音微微颤抖着,嗔道,“父皇!这是在大街上!况且眼下是什么情况,父皇还——”
“那……”
御天行眯起眼,捉狭的说道,“若不是大街上,若是此事了结,父皇就可以——”
“炎哥哥!”
御紫炎正为御天行心中所想之事觉得脸红心跳之际,被遗忘了许久的雪狐小凝突然从御紫炎衣襟中探出头来。
“小凝!”
御紫炎听到小凝出声,忙低低喝了一声,“小凝也是,不要顽皮。这是在大街上,你不可出声,记下了?”
“呜——”
小凝难得见到御紫炎如此严厉同自己讲话,委屈的叫了一声。
“呵,便是撒娇也没用。”
御紫炎见小凝这般模样,不禁轻笑道。
“炎儿——”
刚安抚下小凝,御紫炎便听到耳边低沉声音响起,“炎儿若是在这熙攘街上再露出这般明媚笑颜,父皇可是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了。”
“父皇!”
感受到身后的人某处变化,御紫炎转回头着恼的低声叫道。
“炎儿唤父皇何事?”
御天行压低了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沙哑,流金黑眸之中带着几分深邃,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弧线。
看着这般的御天行,御紫炎一时
第54回
间又有些失神。
“紫炎,枉我为你担惊受怕了许多日,如今看来你可是无事了呢。”
正在二人在马上“深情对视”的当口,戏谑的声音响起。
御紫炎放如梦初醒,猛转回头,微笑着唤了一句,“琉璃,让你担心了。”
上下打量一番御紫炎,燕琉璃啧啧说道,“几日不见,紫炎倒是脱胎换骨一般,生得愈发惑人了。”
“何事?”
不等御紫炎出声回答,御天行却是沉冷着声音开了口。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三八章 茶轩小坐
章节字数:3033 更新时间:10-06-22 00:03
第一三八章茶轩小坐
“何事?”
听了燕琉璃戏谑的言语,便是心知燕琉璃与御紫炎不过是平常朋友,也心知燕琉璃只是在打趣御紫炎,御天行还是忍不住冷了声音。
“——”
御紫炎自知御天行心中的不悦,唇边却是挂起一抹浅笑,不动声色轻拍御天行手背。
燕琉璃的出现,御天行自是不豫的紧,御紫炎倒是暗自松了口气——他的父皇,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
思及此,御紫炎脸烧得通红。
得了御紫炎的安抚,御天行才稍稍敛了怒气,心中念头一转,不知想起些什么,狭长的凤目微眯,闪过一道精光。
身前的御紫炎面上红晕更甚。
笑眯`眯欣赏着马上二人面上各自精彩颜色,燕琉璃不禁心中感叹一声——误解、逃离、追逐,兜兜转转许多回,这二人可是终于心意相通,走到了一处了么?
如此一看,爱情的力量果然巨大,过去眼中总是带着一丝迷惘、几分寂寥的御紫炎,而今却只是满满写着幸福与惬意。
也难怪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焕发着夺目光彩一般,便是连周身气息,都显得愈发宜人了。
“琉璃只身出来,到底所为何事?可是特地来寻父——爹爹与我的?”
收起心中羞赧情绪,御紫炎稍稍正了颜色,转而出声问向燕琉璃。
“嗯。我得到消息,启仙那边,有人找上了你二哥。”
燕琉璃点点头,对御紫炎说道。
“启仙?”
御紫炎反问一句,姣好的眉微蹙——又是启仙?想着,御紫炎转回头与御天行对视一眼,知道御天行心中同样抱着疑惑。
早先在启仙陵王府遇刺之事,乃是左丞相上官与御涟轩合谋。
本以为此事事败,御天行与御紫炎又已回宫,对此事追查得甚紧,御涟轩多少会收敛一些——不,当是说,御涟轩背后的御雪寒应当会收敛一些。
然而,启仙的人,却是为何又一次顶着风险与御涟轩碰面?御雪寒那般心思缜密之人,岂会不知此时若是被人查得了,启仙行刺御天行之事,他与御涟轩可是罪责难逃。
“不,莫非——”御紫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微蹙的眉头愈发深锁。
莫非御雪寒故意将御涟轩推到风口浪尖,便是想要转移御天行视线,找一个代罪羔羊?
“不无可能。”
御天行点点头说道。
“若当真如此,四皇弟的心,实在太过狠辣了些。”
御紫炎叹息一声,悠悠说道。
“可知来者何人?”
御天行安抚的拍了拍御紫炎的肩头,转而问向燕琉璃。
“似乎是左丞相幺子。”
“是他?!”
听燕琉璃这一言,御紫炎倒是忘记了感叹御雪寒竟是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都算计微微扬声讶异道。
“怎么?紫炎认识此人?”
“……”
御紫炎沉默片刻,神色愈发深沉了些,衣袖下的手,也攥紧成拳。
“唉——”
正当御紫炎心中百转千回之时,只听耳边一声叹息,衣袖下攥紧的拳,也被一个温凉的手掌轻柔包住。
“先行寻个清净之处,再谈。”
御天行说道。
“也好。”御紫炎点点头,一抬眼,刚巧看到鹤吟轩的招牌,遂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喝杯茶吧。”
御天行看了一眼御紫炎,微一挑眉,唇角亦翘起,抱着御紫炎一同下了马。还不等御紫炎反应,御天行已是揽着御紫炎的腰走进了茶轩的门。
看着二人紧紧相依的背影,燕琉璃翩然一笑,同样迈开脚步进了门。
“请问客官几位?”
御紫炎刚刚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喜笑颜开的对御紫炎招呼道。
“小哥,今天是你当值啊。”
御紫炎见这小二竟还是几年前的旧人,心中未免觉得亲切,遂同样回以一笑说道。
只是这一笑不要紧,小二却是愣在了当场,手中端着的托盘险些掉落。
御紫炎正自疑惑着,难道是自己过了几年,变了容颜,是以小二已是不认识他了?等等!变了容颜——对了!他今日可是不曾服下易容丹!
御紫炎正思及此,忽觉得霸在他腰间的手又施了几分力,周身温度也降了几分,头顶传来冰冷到极点的话音,“三人,雅间。”
“是,是。小,小的这就为几位爷带路。”
御天行一言说出,对面的小二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抖索着一边回着一边带着三人上了二楼。
走到二楼,御紫炎指着走廊尽头一间雅间说道,“我们就要这一间,还有,麻烦小哥帮我备上一套青竹煮。”
御紫炎谦和的笑容使得小二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定了些。这会儿再听到御紫炎的一番吩咐,忽而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御紫炎一番,随后有些迟疑的问道,“您是——慕公子?”
没想到自己不曾服下易容丹还能被小二认出,御紫炎心中不禁道一声难得,遂点点头,微笑道,“正是。多年不曾来,小哥好记性。”
“呵。”
看到御紫炎再次对自己展颜,小二不好意思的憨笑道,“喜欢选这一间雅间,又喜欢青竹煮,还有公子您这声音,小的过多少年都记着呢。”
“哼。”
还不待御紫炎回答,身边御天行却是冷哼一声,不由分说揽着御紫炎一阵风一般率先走进了房间。
看到御天行似是动了怒,小二忙低着头退了下去。
“父皇——”
进了房间,坐定,御紫炎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
方才御天行心中想些什么,他怎会不知。只是这男人的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些。
“哼。”御天行感受到御紫炎心中想法,不禁又哼了一声。
看着此时御天行好似三岁孩童一般赌气的模样,御紫炎心中不禁腾起一阵柔软——这个男人千般表情、万般模样,皆是因自己而起的啊……
“咚咚——”
敲门声蓦地响起,打断御紫炎思绪,转回神来,御紫炎发现御天行一对流金黑眸正牢牢锁住他的一双紫瞳。御紫炎心中窜过一股电流,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去,对着门口说道,“请进。”
小二端着托盘应声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
“有劳小哥了。”
御紫炎笑着道谢。
“应该的,应该的,公子请慢用。小的告退了。”
虽是感到公子身边那位气质高贵的爷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不像刚才满是敌意,但是小二还是不敢在房里久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连忙退出了房间。
“呵,陛下,您可是将那小二吓得好苦呐——”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燕琉璃此时才笑意盎然的开口打趣道。
“琉璃,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御紫炎听了燕琉璃的话,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脸上两片云霞浮现。
“呵。”
见到御紫炎此番出走归来,不禁形容姿色更胜从前,便是神态举止,也添了几分媚色,燕琉璃心中暗想,御紫炎这番变化,全是因着他身旁那位御寰陛下,至今仍自一只手霸在他腰间的御天行罢——
低下头不再理会燕琉璃戏谑目光,御紫炎阖目静心片刻,手上开始动作,准备起工夫茶,青竹煮。
——早便定了主意,得了机会令御天行尝尝他亲自沏的功夫茶,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思及此,御紫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而御天行,感受到御紫炎心中所想,亦是微微一笑。
“炎儿负责老二、老四那一边,父皇,则来瞧一瞧颙岚府上。”
御天行语含笑意的对御紫炎说了一句,而后便阖目,放开灵识,凝神探查起御颙岚府上动静。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三九章 兄友弟恭
章节字数:3319 更新时间:10-06-23 01:04
第一三九章兄友弟恭
“你家王爷为何将他们送了回来?”
御天行阖目将灵识放出,探测到御颙岚府邸时,碰巧御颙岚在一间密室之中正与一男子会面。御颙岚坐在正座之上,蹙着眉头,话中语气,大有些质问意味。
“我家王爷意思,既是人质,自然是放在手边触得到的地方才有用。否则,这人质的作用岂不是会打了折扣?”
男子面对御颙岚居高临下的气势,却是不曾露出半点胆怯模样。
“依本殿看,陵王爷是不想此事牵扯上身吧?”
御颙岚笑中带着一丝嘲意,“本殿听说,陵王的心头之人,似乎同样来了大央。并且,是为着左丞相大人,而非为着陵王爷呐——”
“呵,大殿下似乎很是关心我家王爷的家事呢。”
男子轻笑一声,并无半点局促或是窘迫。御颙岚的激将之法,竟是落了空。
而男子仿佛还嫌对御颙岚太过客气,又补了一句话道,“倒是在下以为,大殿下此刻应是多分些心思考虑自家事为好呢。”
“——”
对于男子这般毫无敬意的态度,御颙岚倒也不曾动怒,而后又忽而转了话锋说道,“我父皇与三皇弟在启仙遇刺,是在陵王爷府上,即便行刺之人并非你家王爷的人,依我父皇的脾气,也不该就此轻易罢休。难不成——你家王爷与我父皇达成了什么协议?”
说着,御颙岚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若是陵王当真与父皇已然联手,那他如今这些动作,岂不是尽在父皇掌握之中?!难怪陵王半途将缘枫、墨雨那两名少年送回。莫不是,父皇授意的?
思及此,御颙岚不禁心中一紧——若真是如此——
“呵,大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吧。若是我家王爷当真已于御寰陛下互通有无,以大殿下如今所作所为,怕是早已被绑上朝堂了吧?”
男子似是看透御颙岚心中所想,轻笑着说道。
“——”
抬眼打量眼前男子,御颙岚再次评估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人——看来不愧是陵王遣来之人,不可小觑。
“本殿乏了。你先行退下吧。若还有何事需要你,本殿自会再寻你。”
御颙岚此刻只觉得心中乱成一团,有些脱力的挥挥衣袖,示意男子退下。
男子也并不觉得御颙岚这般轻慢态度有何不妥,起身浅笑着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遂退了出去。
御颙岚坐在座位上深锁眉峰思忖了片刻,同样站起身离了密室。
走出密室,御颙岚信步踱到一间厢房门口,抬起手来似是正欲推门而入,却又迟疑了片刻。
终于,御颙岚抬起的手握紧成拳,在门上敲了三两下,而后也不等屋内应声,直接进得门去。
“——”
御天行的灵识看到,房内之人,别无有他,正是被掳去的缘枫、墨雨。
“缘枫(墨雨),参见大殿下。”
缘枫、墨雨见来人是御颙岚,面上倒也不曾表现出半点惊讶抑或无措,只是站起身恭敬的行礼说道。
坐在茶轩内的御天行唇边勾起一抹弧线——不愧是他的炎儿调教出的人,小小年纪,行为举止已是沉稳有度。
敛下思绪,御天行继续以灵识观察几人举动——看情形,缘枫、墨雨虽是被掳,却不曾受到半点委屈。既是如此,御天行倒更愿意瞧瞧他的这个大皇子,到底心中作了怎样盘算,才会行此一着——几乎可称上孤注一掷一着。
“你二人倒是沉着冷静。”
御颙岚看缘枫、墨雨见了他,形容举止却没透出半点讶异之色,甚至连担心都不曾显出,不禁苦笑一声,说道,“你们可知,本殿是将你们掳了来作人质的?”
“缘枫、墨雨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大殿下并未亏待我兄弟二人。是以,我二人也相信大殿下一时半刻不会对我二人有何不利。”
已是一十八岁的缘枫,已是活脱脱一名青年男子的模样。本就稳重的他,随着霜月在江湖上一路游历去到贤剑山庄,又在南宫禹乔手下学了大半年的武艺,如今见识更是不同以往。
是以此刻,面对御颙岚,缘枫倒是显得从容不迫。
“到底是三皇弟,便是连身边的人,都比别人的强些。”
御颙岚不禁感叹一声。
以灵识看到御颙岚谈及御紫炎时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痴迷模样,御天行不禁觉得有些不悦。
而站在御颙岚面前的缘枫,更是将御颙岚的表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十八岁的缘枫,早已渐通人事,见了御颙岚提起他家殿下的神情,如何还会不知这位大殿下对他家殿下抱着的心思。
心中虽是多少有些讶异,但是,御华殿中的那一位对他家殿下的心思,他也早已或多或少有所察觉,如今再多一位大殿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不经意目光扫过站在自己身旁的墨雨,缘枫下意识牵住弟弟的手,重新转回头面向御颙岚,“大殿下可否告知,擒了我兄弟二人来,到底所为何事?”
被缘枫一句问话唤回思绪,御颙岚由对那抹紫色身影的记忆中转回现实。
看着手牵手站立在面前的兄弟二人,御颙岚眼中划过一抹迷惘的说道,“擒了你二人来,或许,本殿是一步错,步步错也未可知。”
“既是如此,大殿下不如趁着还未酿成大错,早些放了我二人。”
见御颙岚这般反应,缘枫开口说道,原本平静的话音中似是带着一丝急切。
“……”
御颙岚沉默不语,只是仔细端详着缘枫。
见御颙岚不住打量着自己,缘枫不禁被瞧得有些发毛,握着墨雨的手,也紧了几分。
正当房内气氛因为御颙岚的沉默变得僵冷之时,御颙岚忽然开口悠悠说道,“你,倒是很在乎你这兄弟啊。”
御颙岚本是语气平淡一句话,却是说得缘枫整个身子一僵。
缘枫目光之中有些闪烁,不敢去看墨雨,却依然固执的直视着御颙岚,声音强作镇定的说道,“墨雨是缘枫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在乎他是自然。”
“唯一的亲人——啊……”
御颙岚喃喃的重复着缘枫的话,忽而又转向墨雨问道,“那么你呢?是否也很在乎你这个哥哥呢?”
听了御颙岚的问话,缘枫的手下意识的松了又紧,而后再松,终是放开了墨雨的手。
一旁的墨雨却是觉得哥哥的动作反复有些奇怪,看了缘枫一眼,然后转回头对御颙岚说道,“哥哥也是墨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墨雨自然是最在乎他。”
“——”
听了墨雨的话,缘枫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采,微微侧头,小心翼翼的看向墨雨,却正好对上墨雨清澈透明的双瞳,缘枫的心底,又是一阵紧缩。
将兄弟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御颙岚叹息一声,“唯一的亲人——若是那人与我也是世上相依为命的亲人,他的目光,是否也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呢——”
听了御颙岚的话,缘枫的目光飘走,避开了墨雨的视线。
沉吟片刻,缘枫终是张口说到,“大殿下若是真心在乎那人,缘枫以为,当不愿令他担心难过才是。”
“……”
御颙岚闻言抬头看向这个与他几乎同龄的青年,问道,“那么,若是本殿用他在乎的人威胁他,用强迫的手段也要得到他,又会如何呢?”
“缘枫以为,那人不会轻易受了威胁,那人身边之人,也不会放手。便是退了一万步,大殿下得到了那人,也定会在同时,丢了那人的心,再也无法挽回。”
“……”
御颙岚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险些踩空栽倒,缘枫一句“再也无法挽回”好似晴天炸雷,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不住回响。
“呵,呵呵呵——”
御颙岚苦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身旁的圆桌,勉强支撑住,喃喃的念着,“好一个‘再也无法挽回’,好一个‘也定会在同时,丢了那人的心’。说得好,说得实在是好。便是你不说,我也早该想到会是这般后果。可是——”
御颙岚艰难的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的说道,“可是,除了这一步,我已别无选择了不是么?”
“大殿下何苦如此呢?缘分天注定。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与其伤了别人、苦了自己,为何不放开心胸,只做个兄友弟恭?”
缘枫似是心有所感,说着不知是说给御颙岚、亦或是说给自己听的言语。
“放开心胸,只做个兄友弟恭?”
御颙岚重复一句,忽而笑道,“你,做到了么?”
第一四零章人质
“放开心胸,只做个兄友弟恭?”
御颙岚重复一句,转而对着缘枫笑问道,“那你,可是做到了么?”
“——”
听了御颙岚一句问话,缘枫心中刺痛,微垂下头,默不作声。
御颙岚见缘枫并不答言,眼中莫名笑意更盛,忽而又转向墨雨,再次问道,“墨雨,兄友弟恭,你兄长他,可是做到了么?”
御颙岚一言出口,缘枫低垂的头蓦地抬起。想要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动作,却又生生僵住——
缘枫此时只觉得心中有千般悔——大殿下对殿下的心思,令他一时心有所感,竟是忘了形,说了许多从不曾说出过的话。若是墨雨由他的话,知晓了他的心思,若是知晓了他的心思……
“哥哥为兄为父,将墨雨照护得无微不至,墨雨对哥哥自是又敬又爱的。”
也已是十一岁半大少年的墨雨只是如实说出心中感受。
“‘为兄为父’?‘无微不至’?‘又敬又爱’——”
御颙岚喃喃重复着墨雨的话,却是上下打量着缘枫,说道,“看来这‘兄友弟恭’,缘枫自是做得尽心尽力呐——”
缘枫缓缓抬起头,对上御颙岚复杂的眸色,心中抑制不住翻江倒海。御颙岚眼中的意味,墨雨不明,缘枫却是清晰。
“兄友弟恭”,便是再如何尽心尽力,到底也不过是手足之情。旁的,再没有半点。然而,无论是御颙岚,抑或是他自己,要的,并非仅止于手足之情啊——
“殿下曾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凡事皆有度。过了度,再好的心思也会麻烦了旁人。更何况——若是最初便是贪心妄念,莫说旁人,便是自己,怕也是承受不起。”
缘枫紧握着双拳,一字一句有些艰难的说着。
“缘枫,你这是在说服本殿?抑或——说服你自己?”
御颙岚听了缘枫一席话,并未多说些什么,反而收敛了些心中焦躁不安心情,寻了一处坐下。
缘枫上前一步斟了一杯茶,送至御颙岚面前。
“——”
御颙岚抬眼看着缘枫,颜色恢复如常,对御紫炎也换了称呼道,“本殿记得,你家主子可是医毒双修——”
“便是迷晕了大殿下,缘枫也不认为自己与墨雨能够顺利走出大殿下府邸。”
缘枫从容一笑,也再不见方才挣扎神色。
“呵。”
御颙岚轻笑一声。两个固执之人,分别执着于各自的“手足之情”,谁也劝阻不了谁,谁也开解不了谁。索性,不再提起,不再一直想起。
“……”
御颙岚品了一口茶,忽而说道,“本殿记得墨雨是随着你家主子学的琴艺。此时你我皆是无事,不如墨雨弹上一曲吧。本殿……可是许久不曾听过你家主子的琴了——”
墨雨抬头看了看缘枫,见缘枫点头示意,这才行了一礼,走向室内摆放着的瑶琴,坐定,屏气凝神,手落,琴音起——正是那一曲,“无忧”。
“……”
御颙岚与缘枫也不再言语,只静心听着那一支能勾起无数回忆的琴曲。
——
墨雨一曲作罢,御颙岚无言站起身。
“大殿下。”
缘枫见御颙岚起身,唤了一声。
“嗯。本殿先行离开了。你二人只管安心住下吧。若是有何需要,与门外看守之人说了便可。待时机到了——”
御颙岚顿了一刻,随即转身抬脚,房内只余下一声叹息。
“哥哥。”
房门再次关上,墨雨唤了一声。
“墨雨,抱歉。哥哥无用,先是护你不周被掳为人质,后又游说大殿下不成,到底是害你一同受累了。”
缘枫亦是由门口收回视线,深锁眉峰,歉意说道。
“哥哥为何说抱歉?”
墨雨上前一步抓住缘枫双手说道,“被掳为人质,墨雨更是无用,不仅未能帮上哥哥的忙,还成了拖累。不过墨雨不明白,大殿下把我们掳来,到底是为何啊?还有,刚才哥哥与大殿下的对话,墨雨也是听不太懂呢。”
“——”
看着眼前懵懂少年,缘枫眼中划过一丝苦意,浅笑道,“墨雨长大些或许便能明白了。现今,墨雨如此便好。”
“哥哥?”
感受到缘枫投来意义复杂的视线,其中似是有着怜惜、有着伤感,还有着——一丝决绝。一时间,墨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墨雨,哥哥这条命是殿下救下的,自然也便该为殿下所用。”
缘枫颤巍巍抬起手,轻轻托起墨雨脸庞,柔声说道。
“墨雨的命也是殿下救下的,也为殿下所用。”
墨雨不明缘枫此话何意,只是回应着缘枫字面之意。
“不,墨雨,若是有个万一,只要哥哥这条命抵了去便好,墨雨定要好好活。”
“哥哥到底想要说什么?!”
听着缘枫的话,墨雨心中蓦地感到一阵不安,抓着缘枫的手紧了几分,急切的问道。
“无事。墨雨,哥哥只不过有感而发。大殿下他——也未必会做出些无法挽回之事。”
缘枫轻轻叹息一声,旋即笑着对墨雨安慰道。
“哥哥——”
墨雨锁起眉头。方才大殿下离去时叹息一声,如今哥哥又是叹息一声。到底他们二人以后会如何?
缘枫言行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淡淡忧愁似是令墨雨朦朦胧胧意识到了些什么,却又依旧好似一团迷雾,看不分明——
鹤吟轩雅间中,御天行收回灵识,长出一口气。流金黑眸开启,金色流光蓦地划过。
看来御颙岚也还犹豫不决,不得定论。只是,人已是掳了去,如同箭在弦上,御颙岚——御天行眯起一双凤目,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心中默念,若是你不懂适可而止,定要火中取栗,便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收敛身上杀气,御天行转头看看身旁的御紫炎,低垂着眼睑,依旧煮着青竹茶,微垂的头,辨不清脸上颜色。
似是对御天行的视线有所感,御紫炎此时亦是缓缓抬起头,眼中焦虑多了个原因——
“唉。”
御天行轻叹一声,说道,“炎儿若是放心不下,我们自是一并亲自查探一番罢。”
御天行满是宠溺与包容的话语为御紫炎紧缩的心肠再次送来阵阵暖意。
“对——”
御紫炎张了口正要道歉,却是被御天行一指抵于唇边。
“炎儿,爹爹已说过,不要再听你说那三个字。”
御天行流金黑眸之中,满满映着御紫炎的身影。
“……”御紫炎顿了片刻,遂转而展颜笑道,“谢谢你。”
“炎儿,之前祺玥之言,你可是忘记了?”御天行挑眉带着笑意看向御紫炎。
“我,我……”
御紫炎红着脸,粉`唇张了又阖几回,终只是重复着“我”一个单字,余下二字,却是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见御紫炎涨红了脸,御天行也不再逗弄怀中人儿。
再次叹息一声,御天行由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送至御紫炎眼前。
见了那熟悉的盒子,御紫炎蓦地抬起头看向御天行。
“炎儿一度丢弃之物,如今可是愿意重新收回?”
御天行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柔情,还夹杂着,一丝丝心痛与无限怜惜。
御紫炎红了眼眶,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紫炎以为,紫炎以为——”
“这是炎儿系在父皇身上的心,父皇怎会令它们轻易丢了去?”
御天行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灰色布包,御紫炎一眼便认出,正是包着那几条如意结的布包。
“……”
御紫炎伸手想要捻起静静躺在御天行手掌之中的紫金耳钉,却是被御天行先一步伸手揽入了怀中。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四一章 人心难辨
章节字数:3096 更新时间:10-06-27 12:31
第一四一章人心难辨
“父皇来为炎儿戴上,这一回,可是再也不准摘了。”
御天行在御紫炎耳边低语着,话音之中,深情似海。
“嗯。”
御紫炎应了一声,乖乖坐于御天行怀中,只觉得耳边一只手温柔抚过,耳洞中穿过一颗带着微凉温度的耳钉——那是御天行的体温,温凉的体温。
抬手抚过重新回归原位的紫金耳钉,御紫炎与御天行,同时感到,缺失了多年的心,终是补全,不禁相视而笑。
“咳。”
第55回
一旁被当做空气许久的燕琉璃终于轻咳一声。
“二位,可是‘忙’完了?”
瞪了一眼燕琉璃,御紫炎这一回倒是没有急于离开御天行的怀抱。
对于御紫炎这一反应,御天行唇边倒是勾起一抹弧线。
“不逃了?”
御紫炎识海之中听到御天行带着一丝笑意的问话。
御紫炎又转回头看了一眼御天行,同样以识海简短回了一句,“是朋友。”
“是朋友”,所以,希望在燕琉璃面前宣告拥着他的这个男人是他的恋人;所以,这般亲密是正常——感受到御紫炎的心声,御天行脸上笑意愈发扩大。
满心欢喜的御天行语速都似乎轻快了些,说着自己以灵识探视的结果,“缘枫、墨雨确是在颙岚府上。陵王的人刚巧再与颙岚会面。颙岚疑心陵王在启仙行刺之事后,已与朕达成某种协议。但,陵王的人否认了此事。只是,颙岚似乎仍旧半信半疑。”
“缘枫、墨雨是否安然无恙?”
御紫炎并不关心御颙岚是否疑心,于是开口插话问起缘枫、墨雨安危。
“炎儿只管安心,他二人平安无事。”
御天行安抚一笑说道。
“那就好。”
听此一言,御紫炎才松了口气,而后继续问道,“那,大皇兄可是提及掳去缘枫、墨雨,意欲如何?”
“他并不曾明说。但,似乎仍在犹疑不决。”
御天行并未将御颙岚与缘枫一番对话说出。
但仅是一瞬的迟疑,却已是被御紫炎捕捉到。御紫炎看了一眼御天行,并未追问下去。
“炎儿那边情况又如何?”
御天行开口问道。
“上官洛青来到大央,确实是为行刺不成之事。因此事,陵王重伤,上官洛青亦是昏迷了数日。虽是父皇当日不曾出面追究,上官丞相却是心中不安,是以遣上官洛青来到大央探听风声。”
御紫炎诉说着自己以灵识听到的消息,随后叹一口气,“唉,那上官丞相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要遣个伤重初愈的上官洛青不远千里来到大央,不过只为了打探个消息。当初一个韵薰,今日一个上官洛青,官宦人家庶出么子,便是如此不受待见么?”
心知御紫炎为那上官洛青鸣不平,御天行心中五味杂陈——御紫炎此想,一则确是因为忆起了韵薰;二则,怕也是因为那上官洛青与夜禹溪如出一辙吧?
“炎儿,夜禹溪如此待你,你如今又何须挂心上官洛青?”
御天行叹息一声,握住御紫炎的手,悠悠说道。
“禹溪……是禹溪,与上官洛青无关。”
御紫炎轻声回了一句。
御天行却是更加知道御紫炎心中并未说出口的后半句,便是禹溪,他也是恨不起来的。
他只是……自己多年来竟是全然不知禹溪是嫌恶着他的,心中很难过——罢了。
“御涟轩见了上官洛青,可是说了些什么?可说了他控制燕妃,目的为何?”
御天行不愿御紫炎再次沉浸于过去的念想,遂出言打断御紫炎沉思。
“就是此事紫炎觉得奇怪。”
御紫炎听御天行提问,果然回转了心思,却又蹙起眉头。
“何事?”
见御紫炎表情如此严肃,御天行知道御紫炎口中不寻常之事,便该是方才令御紫炎露出忧色的原因。
“出面见上官洛青的,并非御涟轩,而是御雪寒。”
“嗯。如此一来,之前御雪寒想将御涟轩推上风口浪尖而独善其身的猜测,便是错了。”
御天行点头应道。
“正是。不止如此,御雪寒竟是将上官洛青软禁了起来。”
“软禁?”
御天行闻言也稍稍有些惊讶。
“这位四殿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一旁沉默许久的燕琉璃此事也开口问道,话中,满是兴味。
“想不通。”
御紫炎摇头继续说道,“即便是御雪寒并不打算以御涟轩为挡箭牌,也不必扣押住上官洛青,且就是押在了福鸾宫之内。留一个异国之人在自己宫中,不是落人口实么?”
“那上官洛青不是上官丞相的幺子么?或许,四殿下想要与那上官丞相再谈什么交易或条件。”一旁燕琉璃猜测道。
“即便是想与上官丞相再谈什么交易或条件,就凭上官丞相如此对待上官洛青,这筹码,也实在没分量了些。御雪寒并非愚笨之人,连紫炎都想得到的,他如何会考虑不到?
或者——”
忽然,御紫炎想到一种可能性,遂有些怀疑的说道,“难道他是想以上官洛青为契机,结识、并拉拢陵王?”
“陵王?此事又与陵王有何关联?”
燕琉璃听御紫炎忽而提起陵王,不解的问道。
“陵王与那上官洛青,似是两情相悦。”
御紫炎淡淡解释了一句。
“呵,这还真是一对孽缘。那陵王素来与上官丞相不和。没想到却是与他家公子结下情缘。只是不知,一向野心颇大的陵王,可是会为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燕琉璃笑道,话中满是戏谑之意。
“——”
对燕琉璃一席话并不知可否,御紫炎只是叹一口气,转回头对着御天行苦笑道,“这世上最最复杂难辨的,果然是人心。”
知道燕琉璃一言又惹得御紫炎忆起了林健那个男人,御天行有些不快的冷冷扫了燕琉璃一眼,冷冷问道,“燕妃那边,可是说过些什么?”
听出御天行话中寒意,御紫炎知道自己方才心中所想已被御天行得知。
轻轻拍拍御天行的手,御紫炎递去一个释然的眼神,同时通过识海对御天行说道,“紫炎不过一时有感而发,父皇何必迁怒琉璃。”
“父皇就是不希望炎儿总为前世不快之事耿耿于怀。若非夜禹桥当初为着此事而舍弃了情爱,炎儿今生又何须受了这许多苦,炎儿与父皇,也不必兜兜转转多年才得以在一起。”
听了御天行有些埋怨的话,御紫炎不禁轻笑出声,“父皇,夜禹桥便是御紫炎,御紫炎便也是夜禹桥。执着与过往的既是夜禹桥,亦是御紫炎。父皇如此埋怨夜禹桥,不也是一同埋怨了紫炎?”
“炎儿既是知道,还继续纠缠于过往?”
“呵,紫炎知错了。早该得了新生,忘了前尘。如今,更是要如此了——”
望进御天行流金黑眸,御紫炎放松身子,将全副重量靠于御天行身上,心中对御天行说道,“今生,遇见了父皇,被父皇如此爱着、怜着,紫炎,便再不是过去那个即便身处茫茫人海、依旧觉得独自一人的夜禹桥了——”
“哼,早该如此想。”
御天行在心中冷哼一声,依旧不依不饶。
“呵,父皇这般模样,真是像个小孩子一般。”
不知第几次见了御天行在他面前任性模样,御紫炎不禁笑弯了眉眼,心中吃吃笑着说道。
再一次被当做空气的燕琉璃,只好手托香腮,静默的看着御天行父子二人无声的眉目传情。
燕琉璃心中不禁在想,这几日也听那个魑裟邪说了不少。如今亲眼得见,这修真之人,当真是方便的紧,不必出声,便能透过识海交流;不必亲自前往,便能以灵识查探。
那个魑裟邪玩世不恭的态度倒是挺对她脾气,或许,她可以问问魑裟邪愿不愿收她为徒,也让她能享受这便利。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四二章 习惯挣扎
章节字数:2949 更新时间:10-06-29 00:43
第一四二章习惯挣扎
过了半晌,见御天行与御紫炎终于由彼此眼中移开了视线,燕琉璃才开口回答御天行先前提出的问题,“姨母只是提到,凤方芸曾无意间说起,定要令御涟轩登上帝位。却是并未提及具体有何打算。”
“皇后娘娘偏爱御涟轩,御雪寒若是得知,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御紫炎随口说了一句,稍稍离开御天行怀抱,俯身端起泡好的青竹茶,递到御天行眼前。
御天行刚接过御紫炎手中茶杯,却听到门外小二敲门唤道。
“爷,公子——”
“何事?”
御天行剑眉微蹙,已是举到唇边的茶杯微顿。
“这,有位爷说要见您二位。”
“嗯?”
御天行与御紫炎对视一眼,何人如此神通广大,竟知晓他们行踪?
“慕兄,慕公子。”
听到门外似曾相识的声音,御紫炎心中一惊——陵王?!
“你可要回避?”
握住御紫炎的手,御天行并没有急着应答门外陵王的话,而是沉声对燕琉璃说道。
“只要陛下不觉得不方便,琉璃乐得留下看看热闹。”
燕琉璃一面笑眯`眯说着,一面自行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不禁赞道,“好茶,好功夫。紫炎,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见燕琉璃毫不在意被陵王得知自己身在此处,御天行才对门外说道,“进来。”
“是。”
门外小二似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位爷,请。”
雅间房门应声打开,站在门口的青年男子,虽是易了容,但唇边一如既往的慵懒笑容——来人正是陵王,祈怜铭瑄。
“陛下,三殿下。”
待小二行礼重新关上房门,陵王才对着御天行、御紫炎二人微微欠身示意,口中称呼也换了回来
抬头之际,陵王一眼瞥见燕琉璃,虽是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却又转瞬平静下来,对着燕琉璃点头示意,浅笑着说道,“不知二位还有客人在此,本王唐突了。”
见陵王并未自称本王,御天行也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问道,“陵王有何要事亲自来到大央?”
听御天行开门见山直接问出心中疑惑,陵王不禁浅笑,笑中,却是带着一丝苦意。
“大殿下托本王帮个小忙带走两个人,只是本王与陛下有约在先,是以将人还了回去。”
“‘还’?”
听到陵王这一言,自从陵王进屋之后尚未开口说过话的御紫炎突然出声,话中带着几分不悦,“王爷这一个‘还’字,用得似乎有些不妥吧?!”
听到御紫炎的质问,陵王先是微微一愣,后歉意一笑,说道,“三殿下责怪本王,自是理所当然,只是,本王同样也有本王的难处啊。”
“——”
御紫炎听陵王一席话,抿唇不语。并不似上一回见到陵王,心中记忆此时,已是全部寻回。
虽说此时心中不住告诫自己此人并非林健,但前世夜禹桥便是对这慵懒笑容全无抵抗能力,也是为着这慵懒笑容尝尽了人间五味最后一切归于虚无。
如今,再见同样的笑容,御紫炎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颤。
“抱歉,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同样无奈的声音,相似到令人无法一笑置之的巧合。那一年夏天的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青涩的、酸楚的、绝望的、自我厌恶的……一切的一切,似要将御紫炎一颗心淹没。
“炎儿。”
脑中忽的响起御天行冷润的声音,御紫炎只觉得心中阴霾一扫而尽。
“炎儿,有父皇在,父皇一直都在。”
御天行冷润的声音依旧在御紫炎脑中回响,低沉柔情的声音,仿佛能够包容一切悲伤、融化一切冰寒。
为着御天行深沉的话语,御紫炎心中一阵不忍,不禁抬头深深望了御天行一眼,才转而问向陵王,“既然王爷对此坦承不讳,想来心中也早有计较,又何必特地现身父皇与紫炎面前?”
听着御紫炎重归平淡的语气,衣袖下,御天行紧握着御紫炎的手才稍稍放松了些。
“莫非阁下是为着蓝颜知己而来?”一旁的燕琉璃接过话头,笑意吟吟的说道。
“看来几位已是知道了。”
陵王并未否认。
“陵王又知道了些什么?”
御天行并未急于说出已知之事,而是反过来先问祈怜铭瑄掌握的情况。
“本王只知,洛儿被软禁于宫中,其他,不知。”
御紫炎上下打量陵王,那眼神,似是不像说谎,却也无法令御紫炎轻信。
“王爷当真一无所知?”
御紫炎开口反问一句,“那么,紫炎唐突问一句,若是宫中扣留上官公子之人,以上官公子相挟,要王爷放弃支持大皇兄,转而支持他,王爷,当如何选择?”
“这——”
听御紫炎一番话,陵王迟疑了。
燕琉璃同时瞥了一眼端坐着的御紫炎,却是笑弯了眼,说道,“紫炎,提出的问题还真刁钻——此事,并非表面看来简单呐。”
陵王看了一眼一旁听热闹的燕琉璃,依旧不曾言语。
燕琉璃却是不客气的继续说道,“放弃支持御颙岚,其实并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之事。但,转而支持宫中那位,便要违背王爷与陛下缔结盟约。
如此一来,王爷势必失去陛下的背后扶持。失去了御寰帝支持的陵王,还能与左丞相以及日渐大了的启仙小皇帝抗衡多久呢?
失去了御寰支持的启仙,又能与尚水那一对叔侄,抗衡多久呢?为了一个蓝颜知己,失去这许多,也难怪陵王犹豫不决呢。”
陵王衣袖之下紧握双拳——不得不说,燕琉璃一席话直切要害,令他无言还击。
见陵王如此高贵之人,竟在此时听凭燕琉璃言语相讥,御紫炎悠悠叹息一声,声音有些飘忽的说道,“当挣扎变成一种习惯,想要戒掉,便很难了。在国事、野心与真情之间挣扎得久了,难免忽视了些东西、看漏了些要义。”
“……”
听御紫炎缓缓道出的话,祈怜铭瑄目光有些怪异的看向那个长得过分精致的少年——为何这个初次见面时那般惊惶失态的小殿下,如今,却是好似一副长者的姿态,并且,说出的话,较之燕琉璃的话,更加令他无力反驳。
“王爷与上官公子之间的情意,真的不过是以这些国事、野心便可衡量的了么?”
御紫炎淡淡一句问话,使得祈怜铭瑄本就蹙起的眉头,锁得更深。
“主子,宫中有变。”
突然,一道黑影蓦地出现,竟是晏灵单膝跪倒。
“——”
听晏灵如此禀报,御紫炎心下疑惑,阖眼再次放出灵识,检视宫中,只一瞬,口中便惊呼道,“不好!上官洛青出事了!”
“洛儿出了何事?”
几乎是与御紫炎声音同时响起,陵王面色焦急的疾声问道。
“……”
“三殿下——”
见御紫炎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看着自己,祈怜铭瑄心中竟是忽的腾起一阵无措,难道——
“王爷最好先想清楚何为最重要。”
“我——”
似是被御紫炎肃穆神情震慑,祈怜铭瑄竟是连本王的自称都变了。
“王爷无需急于回答。上官公子目前并无生命危险。”
听御紫炎这一句话,陵王刚要放下心肠,却又因着御紫炎下一句话,再次凝成一团——
“但是,很快,不仅他将有生命危险,便是整个启仙,怕也难逃干系。”
梦回几年长 外篇 慕华峰vs镜澜 爆竹声声 (一)
章节字数:1350 更新时间:10-05-04 14:15
爆竹声声(一)
“嘭——”
“噼噼啪啪——”
爆竹声声,传递着浓郁的新年气息,慕华峰紧了紧衣襟,放下马车上的窗帘,叫车夫加紧赶路。
靠在车厢里,慕华峰阖眼回想半年来的经历。
来到大央半年,与紫幽合伙开了一间夜华绸缎庄,总算做得有声有色。年底愈发的忙,直至正月十五他才得了闲,想要赶回江城,至少赶得及和家人共渡元宵佳节。
“吁——”车夫长呼一声,马车霍的停住,害得慕华峰险些撞出车外。
“大叔,怎么了?”慕华峰急忙问道,莫不是遇到拦路抢劫的?这尚未出了正月,强盗不去休息么?
“啊,慕少爷对不住。”车夫大叔沧桑的声音憨厚的对慕华峰致歉,“是雪地里有个娃娃摇摇晃晃拦住了去路,俺刚才没看见他,险些撞着。”
“娃娃?”慕华峰推开车门,走出马车,看看天,飘着鹅毛大雪。这种天气里,一个娃娃怎么独自在这荒郊野岭里?
顺着车夫大叔指的方向看去,拉车的马匹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皑皑白雪地上突起一小块,如果不是看到那一双还在滴溜溜转动的黑眼珠,还有呼出的白色哈气,慕华峰真的想不到那是一个活人。
跳下马车,慕华峰走到“小雪人”面前,蹲下身去,才注意到“小雪人”跌坐在雪地里,应该是被那险些撞到自己的马车吓到了吧?
“小兄弟你还好吗?”慕华峰轻声问道。
“小雪人”抬起头看看慕华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不过还是艰难的点点头。
随着点头的动作,头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看着“小雪人”快要冻僵了的模样,慕华峰才注意到“小雪人”身上褴褛。
一阵心软,慕华峰顾不上多问,就抱起早已浑身冰冷的“小雪人”走回马车里。
“大叔,麻烦您折回城里,今日不去江城了。”慕华峰说道。
“慕少爷,您不是要赶回老家过年么?咋这会儿改了主意了?”
“这小兄弟冻得只剩半条命了,救人要紧啊。”慕华峰抱着“小雪人”的手又紧了紧。
“唉,慕少爷真是个好人,得嘞,俺这就送您回城去。”大叔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回头又往城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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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噼啪啪——”
回到夜华绸缎庄,慕华峰叫伙计去请大夫,自己则是帮“小雪人”脱掉那两片烂布条,然后把“小雪人”抱起放进装满热水的木桶里。
“爹,娘——”
“小雪人”大概是感受到热水的温度,恢复了一点力气,喃喃的唤着。
“小兄弟,醒醒,醒醒。”慕华峰拍拍“小雪人”的脸颊。
似乎感受到慕华峰的体温,冻得有些僵硬的小脸在慕华峰的手掌里蹭了蹭,还由水中伸出一双手,抓住慕华峰的手腕,口中喃喃的说着,“爹爹,爹爹是来接澜儿了么?爹爹快接澜儿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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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有话要说:
梦梦之前说过试着写个番外的。先送上小峰和澜儿的初次相遇O(∩_∩)O谢谢亲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梦回几年长 外篇 慕华峰vs镜澜 爆竹声声 (二)
章节字数:1268 更新时间:10-05-05 10:18
爆竹声声(二)
“爹爹,快接澜儿一起去吧——”
“小雪人”紧紧抓着慕华峰的手腕不肯松手,嘴里直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眼睛却是久久不曾张开。
“……”
“小雪人”颤巍巍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入慕华峰心底,激起千层浪,这孩子,莫非——
伸出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慕华峰轻轻将温热的澡水撩洒在“小雪人”身上、脸上、发上,好让这副冰冷的小身子快些恢复温度。
“噼噼啪啪——”窗外爆竹声依旧此起彼伏,慕华峰却只是注视着这个紧抓着手腕不肯松手的小男孩儿。
……
终于,小男孩儿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抹红润,发青发紫的嘴唇也恢复了血色,费力睁开一双大眼。
“小兄弟醒了?”
小男孩儿睁着水汽朦胧的大眼寻找声音的来源,待看清眼前一张朝气朗朗的笑脸。
发现眼前说话的是个陌生人,又看到自己全身赤?裸的坐在热水中,小男孩儿警惕的捂住自己下身往木桶另一边靠去。方才还一片迷蒙的双眼,现在则是圆睁起来,紧紧盯住眼前那张笑脸。
看着小男孩儿紧抿着唇,眼中流露出的是警惕与无措,慕华峰心中满是怜惜。
“我叫慕华峰,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轻柔的声音向听者传递着亲切与温和。
“镜……”干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注意到小男孩儿涩哑的嗓音,慕华峰转身帮小男孩儿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来,喝了再说。”
就着陌生人端到嘴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身体里顿时觉得暖融融的,连血脉,都似乎畅通了许多。
“小兄弟叫‘镜’什么?”看着小男孩儿乖乖的喝下一杯水,慕华峰放下茶杯再次轻声问道。
“镜澜……”软软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迟疑,低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小男孩儿再也没有办法直视陌生人的眼睛,低低的埋下了头。
“——”看着水下两只小脚十只脚趾抵着互相磨蹭,注意到小男孩儿粉透了的小耳朵,慕华峰的笑容爬上唇边,这孩子,看来很害羞呢——
“原来是澜儿啊——”
学着小男孩儿梦魇之中喃喃低语的自称,慕华峰轻声唤道。
“你怎么知道澜儿的乳名?”镜澜猛的抬起头好奇的问着陌生人,一瞬间和陌生人四目相对,镜澜又窘得低下了头。
“呵——”慕华峰眼看着镜澜小动物一般的可爱神情,心底更是添了几分怜爱,伸手摸了摸镜澜的头,“澜儿若是觉得身子暖了些就起来穿衣吧。天气冷,泡久了容易受凉。”
镜澜点点头,从筒中站起,又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依然**,顿时脸羞得通红,猛一转身,撩起筒中无数水花。
“啊——”就站在木桶边的慕华峰不幸中招,溅了一身水。
听到慕华峰的声音,镜澜微微扭过头偷偷看看发生了何事,结果看到全身湿漉漉的慕华峰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自己。镜澜本已通红的脸更是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对,对不起。慕……”刚刚慌乱之中并不曾记清陌生人的名字,此时镜澜语塞。
“华峰。慕华峰。澜儿唤我哥哥便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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