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电话
12月底的纽约,晚上7点,天已经几乎全黑了,室外冷的吓人,雪花满天飞舞,密密的砸在车窗的前档玻璃上,被雨刮器一下一下的推到旁边,下一秒钟,又有新的雪花飘来,前赴后继。
沈婉漪开着车,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好像是面前的汽车挡风玻璃,被雪花砸的透不过气,肺部的空气似乎怎么也不够用,人只是在机械的操作着油门、刹车、方向盘。对面开过来一辆车,大光灯很刺眼,沈婉漪恍恍惚惚中方向盘微微向左一偏,直直的对着光冲过去,好像潜意识里在寻找光亮。
对面的汽车喇叭狂叫,沈婉漪却什么也听不见,对方见势不妙,急忙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紧接着急停,避开了沈婉漪。千钧一发之际,沈婉漪仿佛听见女儿云熙欢快的叫声“妈咪!”。看着对面的汽车,她立即猛踩刹车,到底是性能良好的BMWX5,汽车在湿滑的雪地里溅起了点点泥浆,一段刹车印后面,汽车缓缓停下。对方的的驾驶人是一个年轻的白人青年,他怒气冲冲的打开车门,对着沈婉漪大声呵斥:“你不想活啦?找死啊?”惊出一身冷汗的沈婉漪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才从医院出来,有点头晕,真的很抱歉。”那人看看沈婉漪一个纤弱的东方女子,态度又很好,骂了一句“SHIT!”,上车走了。
沈婉漪把车靠路边停下,平复着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她从副驾驶的皮包里拿出电话,看着屏幕上自己和女儿云熙的照片,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上面。“云熙,我的宝贝!”电话好像听见她的呼唤,突然云熙的照片跳了出来,电话铃声是云熙欢快的声音“妈咪,接电话,妈咪接电话,快点快点接电话!”沈婉漪擦擦眼泪,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按下了接通键。
“哈喽,宝贝!”
“妈咪!你在哪里啊?我打电话到家里,没有人接,你到机场了吗?”
“还没,妈咪刚刚出门,在去机场的路上。”
“妈咪,我马上就要起飞啦,你要是先到的话,等等我哦!”
“知道了,妈咪等你。”
“拜拜。”
“拜拜,宝贝。”
今天女儿金云熙从加拿大飞回纽约,她正好昨天在纽约的演出结束,约好今天在纽约机场碰头,两人一起回南加州的别墅过圣诞节。
沈婉漪42岁,美籍华裔,钢琴家,世界著名的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女儿金云熙,15岁,是个智商200的天才少女,在纽约一所私立中学已经跳级读到高中12年级,明年秋天准备上大学。这次圣诞节前到加拿大是参加一个北美高中生的数学竞赛,前天比赛结束,云熙拿到了第2名,估计明年申请哈佛、耶鲁应该都没有问题。
挂断电话,沈婉漪看看时间,还早,云熙的飞机估计要2个小时后才能降落,她要好好调整一下思路,她的时间也许已经不多了。“晚期淋巴癌,已经扩散,建议采取保守治疗,估计还有3个月的生存期。”病例上的结论像钉子一样钉在沈婉漪的心上,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被钉穿了,耳边回想起女儿天籁般的声音,心如刀绞。
沈婉漪紧紧的捏着电话,忍着眼泪,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为了云熙,要坚强。”缓缓打开电话,找到了那个名字,按下了拨通键。电话那边一长一短的嘟嘟声提示着沈婉漪,电话通了,等待接听,但是她总觉得好像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世纪,她仿佛已经石化了,这个号码,她知道他一直没有变。
现在汉城时间是早上6点多,他应该刚刚起床吧,这么多年,他的生活习惯还是始终如一吧?不像她,天生是个艺术家,随性而散漫。
“喂?”沉稳清冷的男声在沈婉漪的耳边响起。是他!15年了,她没想到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强忍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喂?请问哪位?”沈婉漪擦擦眼睛“载淳哥,是我。”
机场
“ 杰弗瑞,帮我叫点饮料,谢谢!”
“OK,想喝什么?”
“喝了以后能变聪明。”
“希茜,你是诚心气我吧,你已经够聪明了,还要更聪明??”
“嘻嘻,开玩笑的啦,逗你开心。”
云熙此刻正坐在机舱里和一边和杰弗瑞说话,一边看着摄像机里的VCR。杰弗瑞帮云熙叫了果汁,也凑过去看看。“希茜,你穿旗袍真的很好看,颁奖晚会上真是惊艳啊。”“是吗?我妈咪穿那个才漂亮呢,我没有那个味道,不过我正在努力哦!”云熙作出一个胜利的V字。
“妈咪就在机场等我哦,等下我们一起去圣地亚哥过圣诞节。”杰弗瑞是云熙的同学,父亲是有名的律师,家境殷实,品学兼优,这次一起来参加比赛,也得了奖。
“那新年晚会你还回来吗?”“当然,我们就去享受一下加州的阳光,纽约冬天太冷了。”
杰弗瑞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轻轻的对专心看VCR的云熙说:“那个,希茜,新年晚会上做我的舞伴好吗?”“嗯?什么?”云熙正在研究自己穿旗袍应该如何走路才最优雅漂亮,根本没有听清杰弗瑞的话。
杰弗瑞垂下眼睑,再睁开的时候,眼中满是期盼和坚定,杰弗瑞是很喜欢希茜,喜欢她的漂亮,喜欢她的聪明,更喜欢她的调皮。但是他知道学校里很多人都喜欢希茜。这个名字真的是很衬云熙,她就是一个公主,完美的公主。虽然杰弗瑞比云熙大,但是老是被云熙调侃、捉弄。他双手揽过云熙的双肩,“希茜,新年晚会上,做我的舞伴吧?”云熙愣愣的看这杰弗瑞,嘴角缓缓的往上翘了起来“杰弗瑞,你的脸红了,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杰弗瑞,表白啊?”坐在后面的杰克不知道从哪里跳起来鼓动着身边的人一起拍手“杰弗瑞,加油!杰弗瑞,加油!”飞机里一半的乘客都是参加比赛的纽约几家私立高中的参赛学生和老师,彼此经过一周的时间已经很熟悉了,加上临近圣诞,大家的情绪都很高,连带队老师莎拉也笑着一起加入其中。杰弗瑞的脸真的红了,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好朋友杰克居然就这样帮他在大家面前挑明了这件事。
云熙大大方方的站起来,“OK!”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杰克要在晚会那天扮演小丑!”同学们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杰克的笑容立刻垮了下去。
“谢谢你,希茜。”
“不用,做你的舞伴我也很荣幸啊,你可是我们学校全体女生的梦中情人哦。”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希茜,我喜欢你。”
“杰弗瑞”云熙虽然只有15岁,却很冷静和成熟,“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是知道的,我才15岁,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但是我毕竟还是中国人,更何况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
“希茜,我不会现在要求你给我答案,等你18岁生日的时候,我期待你的回答。”
“谢谢你,杰弗瑞。”
“休息一会吧,落地以后你还要赶飞机。”杰弗瑞帮云熙拿来一条毯子,细心地帮云熙盖好。云熙向杰弗瑞展颜一笑,闭上眼睛小眯一会。
沈婉漪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着女儿的到来,她这次没有叫平常一直喝的摩卡,而是点了一杯清咖啡,载淳哥喜欢的。18年前,好像也是在这个机场,第一次和他一起喝咖啡的时候,因为好奇,也学着金载淳的样子点了一杯,当时怎么样的?喝了一口以后马上换成了摩卡。现在呢?,咖啡的味道没有变,但是好像已经不觉得苦了。
“妈咪!”沈婉漪听见云熙的声音了,她连忙抬起头,寻找女儿的身影。不远处一个背着大大旅行包的女孩一路小跑的向自己奔来,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孩紧跟这她,手里还推着行李车。沈婉漪对着女儿挥挥手:“这里,妈咪在这里!”
云熙一下子抱住沈婉漪,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妈咪,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是吗,大概是演出有点累,还没恢复过来。”“哈喽!温迪。”“哈喽,杰弗瑞。谢谢你,一路上照顾希茜。”“希茜是我的新年舞伴,当然要照顾好啦。”“哦?是吗?希茜?”云熙看看妈咪的表情,马上岔开话题“妈咪,我有点饿了,帮我买块蛋糕。”沈婉漪看看女儿,再看看杰弗瑞,杰弗瑞也微笑着回看过去,沈婉漪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好,宝贝,稍等。”
“杰弗瑞,你真是,唉!”“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我妈咪不允许我16岁之前参加舞会,你看以前的新年舞会我都只是参加表演。”
“怪不得,只是看到你弹琴、跳芭蕾,没有看到你参加舞会。”
“我本来打算瞒着妈咪的,现在好,还要和妈咪沟通。”云熙皱着眉揉揉太阳穴。突然她猛地抬头,微微一笑,“杰弗瑞,你应该不是故意这么跟我妈咪说的吧?”杰弗瑞两双一摊,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当然不是。”云熙微微眯上眼睛,2秒钟里,智商200的大脑像电脑一样把相关的资料整理了一遍,“杰弗瑞,前年暑假的最后一天,你到我家来玩,好像我妈咪正在说这个事情,16岁之前不能参加舞会,你不会忘记了吧?”杰弗瑞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高智商的人还真是难骗,他嘴角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上翘曲线,“是吗?”他就是故意的,杰弗瑞知道云熙的妈咪是中国人,家教虽然很宽松,但是比起美国的女孩还要要传统一些,他相信沈婉漪刚才看他的那一眼,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云熙第一个社交舞会的舞伴,也就成了沈婉漪心里云熙的准男友。他目送着这对母女领登机牌,进入安全通道后,才转身离开。
“希茜,妈咪好像说过16岁之前不能参加舞会。”飞机起飞后,沈婉漪一边翻阅报纸边和女儿说话。
“妈咪,谢谢你。”“我还没有答应你参加。”
“我说的是谢谢你没有当着杰弗瑞的面拒绝。”云熙轻轻搂住母亲的腰,把头靠在沈婉漪的肩上。沈婉漪转过头,拍拍女儿的脸颊“很想去吗?”“有点想,毕竟是高中最后毕业前最后一次新年舞会,我想有多一点的回忆。”沈婉漪握住云熙的手“希茜宝贝,那杰弗瑞呢?你对他……”“没有什么啦,我们是好朋友啊,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我还小,才15岁,我告诉他等我18岁的时候给他答案。”沈婉漪看着女儿黑褐色又有点卷曲的长发,欲言又止。算了,让她去吧,再去享受一下自由快乐的生活吧,也许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女儿就会用另外的方式生活了。
舞会
12月31日晚上7点,康纳斯私立高中的门口,陆陆续续有少男少女们或者从自家的车上下来,或者自己开车进了停车场,有说有笑的结伴走进学校。路口的雪已经被清扫的很干净,指示牌上“欢迎参加新年晚会”的大大的箭头指向后面的礼堂。礼堂的门口已经装饰一新,粉色和银色的丝带在风中来回飘荡,门厅里的接待桌上放着两个花篮,一个花篮里装粉色的小玫瑰花,旁边的牌子上写着:有舞伴的请戴这个;另一个花篮里是白色的玫瑰,旁边的牌子上写着:需要舞伴的请戴这个。
云熙和同班的莉莉在门口遇上,一起走进礼堂。莉莉的母亲是法国贵族的后裔,嫁给了莉莉的父亲,一位外交官,莉莉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性格,浪漫而高雅。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式礼服,衬着她18岁窈窕的身段,非常性感。云熙看见莉莉的时候,调皮的吹了一声口哨。“嗨,希茜!”“哈喽,莉莉,你今天真漂亮!”“谢谢你。祝贺你,希茜,听说你得奖了,第2名!”云熙今天穿了一件奶白色的晚装,两条缎带在头颈后面打了个结,自然的飘落在光洁的背部。“哦,谢谢。”她随手拿起朵粉色的玫瑰,莉莉也挑了一朵白色的玫瑰,用胸针别在小包上,两人相视一笑。“希茜,你有舞伴啦?我还是单身哦。”“第一次跳舞,我要找个不怕踩的,哈哈。” 莉莉帮云熙用丝带把粉色的玫瑰绑在左手的手腕上“希茜,今年你不参加表演,我们都看不到你跳芭蕾了,真遗憾呢。”云熙歪着头打趣莉莉“怕不是看不到我遗憾,是看不到杰克遗憾吧!放心,他今天肯定会有更精彩的表演”。莉莉略带失落的微微一笑,“你们去加拿大比赛的时候我和妈妈回尼斯度假去了,他也没有邀请我做他的舞伴。”云熙想起飞机上杰克因为要扮小丑而垮掉的笑脸,不禁咯咯笑出声“晚会开始的时候,一定问问今天的小丑吧,估计他能帮你找到杰克。”莉莉一脸迷惘的看着云熙,云熙已经笑弯了腰。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出现在云熙的眼前,抬头一看,杰弗瑞身着一套乳白色的燕尾服优雅的站在面前,莉莉眼尖的发现,腰封的缎带和云熙礼服的丝带都是一个颜色的,胸口的粉色玫瑰格外显眼,莉莉禁不住调侃一下:“阿玛尼的今年秋冬新款情侣装,杰弗瑞,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哦。”
礼堂里的水晶吊灯下,杰弗瑞修长挺拔的身影宛如光影下的王子,海蓝色的双眸温润而热切,云熙突然觉得心跳加快,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原来他是这么的好看,一时间怔怔的看着杰弗瑞。莉莉觉得有趣,杰弗瑞喜欢希茜好久了,只是希茜比他们都要小,智商虽然高的没得话说,毕竟还是没有成年,又有着东方女孩天生的传统和矜持,杰弗瑞一直在等着她,等她情窦初开,这一刻看来,杰弗瑞总算是看到希望了,小女生长大了。莉莉轻轻推了一下云熙,云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放到杰弗瑞的手中。杰弗瑞弯腰行了标准的绅士礼,“亲爱的希茜,请允许我带你入场。”又转身对莉莉说“亲爱的莉莉,杰克要我告诉你,他在表演后台等你,他会给你一个惊喜!”
晚会开始了,校长和老师分别上台致辞,首先是祝贺参加数学竞赛的获奖同学,云熙和杰弗瑞像订婚的新人一样走上前台,接受学校的嘉奖。随后是表演,杰克真是有戏剧的天分,他的表演赢得了阵阵掌声。最后,校长史密斯先生宣布,由杰弗瑞和云熙跳开场的华尔兹,“孩子们,去挑选你们心仪的舞伴吧,让这一刻的欢乐永远留在你们心里!”礼堂里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新年的脚步伴随着欢快的舞步一起走来,只有外面不停飘落的雪花提示着人们,现在还是寒冬。
眼睛
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缓缓的驶入停车场,保安乔丹看见前门一左一右打开后下来2个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人恭恭敬敬的打开右边的后门,片刻之后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刚才的两人一个立刻为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撑起一把雨伞,另一个竞直朝着门口走来。乔丹这下看清楚了,过来的是一个亚裔的年轻男人,他很有礼貌的说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你好,先生,我是12年级金云熙同学的家人,她家里有点急事,要接她回去。”乔丹在这所顶级的私立中学已经工作了快10年,知道这里所有的学生几乎都是非富即贵,而且学生家长多数都很有礼貌,尽管他们骨子里天生的优越感始终凌驾在你之上。
乔丹连忙点头“您好,先生,请等一下。金云熙,希茜.金,有这名学生,但是登记的家长信息是温迪.沈。抱歉我不认识您,不能让您进去。”乔丹的职责就是要保证进出学校的人的信息登记全面,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入,这一方面是正常的程序,另一方面也是保证学生的安全。“请打电话给史密斯先生,沈婉漪女士刚才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史密斯先生会安排的。”
金载淳站在不远处看着不远处灯火明亮的礼堂,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约一个星期前的早上,他接到了婉漪的电话。他完全没有想到是婉漪,他知道婉漪一直不希望被打扰,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强忍着想找到她的冲动,把对婉漪的爱,默默的藏在心底。“爱我,就放开我。”16年前婉漪离开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今天好像又一次回响在耳边,她走的那样决绝,却又那样不舍。看着婉漪纤弱的背影,他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父亲的家法藤条抽打在身上的痛反而变得麻木,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婉漪,那样就不会给这个他深爱的女子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只是金载淳没有想到的是婉漪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快要死了,最多只有3个月的生存期,而婉漪当年是怀着身孕离开的,那个孩子,今年15岁。
“社长,联系好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刘岩赫小心对告诉金载淳,金载淳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社长很奇怪,刘岩赫心里暗暗揣摩。做社长的秘书快7年了,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自从上个星期二早上一进公司,就马上打电话订好了昨天早上汉城飞纽约的机票,临时推掉从昨天开始的所有日程,日常工作全部交给财务理事张英奇和法律理事金载沅,也就是社长的弟弟,遇到具体情况直接上报会长金振燮定夺,随后带着他和保镖小武就直奔纽约而来。来了以后立刻赶到了一所高档公寓里,把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带到会长曾经看过病的医院,安顿好之后,社长和那个女人在房间里谈了好一会,期间刘秘书清楚的听见那个女人哭泣声。之后社长又和医生谈了很久,再然后,就到了这所康纳斯私立高中,找一个叫金云熙的15岁女孩。整个过程刘秘书觉得就好像在做梦,自己只是机械的按照社长的要求一步一步的操作,至于为什么来美国,为什么来这所学校,他脑子里一笔糊涂账。
“社长?”刘岩赫又小声叫了一遍。“嗯,我们进去吧,小武留在这里。”“是,社长。”
金载淳一步一步往礼堂走去,心里的期盼却越来越强烈:云熙,云熙,我的女儿,你在哪里?虽然已经是3个儿子的父亲了,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自己15年从未谋面的女儿,他最小的女儿,他最爱的女人的女儿,他觉得自己的心像火一样燃烧。金载淳推开刘秘书为他撑着的伞,任凭雪花飘到脸上。冰凉的雪花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要镇定,他想起婉漪说的话“云熙从小没有父亲,她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是渴望父爱的。我现在很庆幸她生长在美国,没有人在乎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她可以快乐的健康的成长。只是我们的女儿太聪明,她想要学什么都比别人要容易,我和她外公又一直任凭她自由的发展,我希望云熙能和你在一起,希望你能教导她,照顾她,弥补她心里的缺憾。毕竟,你是他的父亲,云熙她终究是韩国人。”
礼堂的门口,刘岩赫推开门,欢快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少男少女们盛装打扮,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围作一圈,翩然起舞,舞池中央一对男女正在伴着强节奏的鼓点跳着西班牙的传统舞蹈,狂放而激烈。虽然也在美国读过大学,却还是第一次在现场看到如此热辣的舞蹈,刘岩赫不禁脸红心跳。只听音乐戛然而止,穿红色衣裙的女孩借着最后一个旋转倒在男孩的臂弯中,全场掌声雷动“Kiss her! Kiss her! Kiss her!”,叫声此起彼伏。从小接受韩国传统教育的刘秘书不出意外的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天哪,高中生啊?”看到那一对少男少女在众人的掌声中热情的亲吻,彻底石化。金载淳也不禁皱起眉头,这要是我们韩国的女孩,要是让家里知道在学校有这种举动,回家还不被父母打死?好在那个女孩一看就是白种人,不是云熙。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金载淳回头一看,一个穿黑色抹胸晚礼服的女孩微笑着向自己打招呼。“你好,小姐,我找金云熙,哦,希茜.金。”女孩旁边站着是一个栗色头发的男生,手里拿着酒杯,脸上有一点痞痞笑容,“你找希茜啊,她正在和他的杰弗瑞卿卿我我呢!”金载淳听得又是眉头一皱。“杰克,你还在气希茜叫你扮小丑啊,你演的很棒,真的,我太喜欢了。”说完就在杰克的脸上亲了一下。刘秘书刚刚闭上的嘴,又张开了。莉莉指着不远处说“先生您看,那边那个穿乳白色礼服,黑色长发的女孩子就是希茜,哦,手上绑了一朵粉色玫瑰的。”
金载淳顺着莉莉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云熙此刻正在和杰弗瑞讨论新年钟声敲响以后,最后的一曲《友谊地久天长》应该怎么跳才最好看。云熙继承了她母亲沈婉漪白皙的肌肤,虽然刚满15岁,但是身材已经开始发育,四肢修长纤细,身影像极了她的母亲。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像弯弯的新月,嘴角边梨涡潜现,鼻梁不像一般的亚裔比较扁平,而是小巧挺拔,黑褐色的长发略带卷曲,浓密的披散在肩头。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刘秘书恢复了正常,他顺着金载淳的眼光,也看见了云熙,云熙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回头看向他们。“这双眼睛和社长好像啊。”刘秘书喃喃的说道。金载淳也看到了那双像黑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是的,他无数次的在镜子里看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也在他父亲金振燮脸上看到过,刘秘书没说错,太像了。
父亲
云熙觉得这种感觉很诡异,她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她,就在刚才,她看见礼堂门口有两人男人朝她这个方向张望,正好杰弗瑞给她端了一杯饮料,等她再回头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了。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想起了,大家一起举杯倒计时,这是12年级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新年晚会了,大家都很快乐,也有一点点疯狂。伴随着“Happy new year!”的祝福声,新年晚会的最后一支舞曲《友谊地久天长》缓缓响起,所有的人都一起跳起了起来,云熙赶走了心头一点点的不安,和杰弗瑞跳起了华尔兹。杰弗瑞是个非常好的舞伴,而云熙有芭蕾的功底,步履轻盈,旋转起来更是身轻如燕,赢得了一片喝彩。史密斯先生和莎拉小姐也是非常般配的一对舞者,两对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史密斯先生和萨拉小姐与云熙和杰弗瑞交换了舞伴,云熙的舞伴换成了史密斯先生,而莎拉老师则和杰弗瑞成了一对。
“亲爱的希茜,不介意和我这个老头子跳一段吧?”花白头发的史密斯先生拥着云熙向礼堂门口转去。“当然,能和校长先生共舞是我的荣幸。”
“杰弗瑞,今天能让可爱聪明的希茜公主对你怦然心动,感觉如何?”萨拉老师调侃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感觉好极了,我真希望希茜能快点长大。”杰弗瑞满心喜悦。
“亲爱的,可能要等待的时间比你想像的要长。”莎拉轻轻的说。“怎么啦?是不是希茜有什么事情了?”杰弗瑞看看已经到了角落,停下了舞步。
“希茜的母亲得了绝症,他父亲来了,估计希茜以后要回韩国。”莎拉黯然。
“什么?温迪?上个星期我们还在机场见过,她看上去好极了。希茜的父亲,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过,韩国?等等,他父亲是韩国人?”杰弗瑞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与此同时,云熙也是如此。史密斯先生将沈婉漪的情况简单告诉云熙,并将云熙带到金载淳的面前。“希茜,你母亲得了晚期淋巴癌,估计最长只有3个月的生命了,她现在医院里,刚才和我通过电话。这位是金先生,你母亲委托他来接你,你跟他去吧。金先生,我把希茜交给你了,请你带她去见她的母亲。”金载淳伸出右手和史密斯先生握手,“谢谢您,校长先生,可能过几天还要来麻烦您办理一些手续。”“随时欢迎。”
云熙觉得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中年亚裔男子,“是他!金载淳!”
云熙的思维好像停滞了,偏偏大脑却自动找到记忆中的有关淋巴癌的知识,机械的重复着“恶性淋巴癌,又称淋巴瘤,是原发于淋巴结或其他淋巴组织的恶性肿瘤,是常见的十大恶性肿瘤之一。该病多见于中、青年,男性患者多于女性。该病按其细胞成分的不同可分为霍奇金氏病和非霍奇金氏淋巴瘤两大类。其恶性程度不一,由淋巴组织细胞系统恶性增生所引起,多发生在淋巴结内。”
金载淳看着云熙一言不发,呆若木鸡的样子,心痛不已,15年未曾谋面的女儿,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是父亲带来母亲身染绝症,即将离世的消息。金载淳脱下外套,披在云熙的肩上,和云熙面对面的用汉语一字一顿地说:“云熙,我们先去看妈妈好吗?你要坚强,妈妈不希望看见哭泣的你。”
刘秘书的嘴今天晚上第三次张大了,尽管他不知道社长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肯定,社长说的是中文,跟了社长7年,他从来不知道社长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云熙的眼神有了焦距,她看着金载淳,静静的问“你是谁?”金载淳直对着女儿犀利的眼神,沉吟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由沈婉漪自己告诉女儿比较好,但是他知道,以云熙的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他坚定的看着云熙“我们先去医院,你妈妈的情况不好。”云熙垂下眼睑,轻轻的点点头。刘秘书和小武连忙护送着两人上车,宝马轿车向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汽车平稳而快速的行驶,轿车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空调打的很足,暖风徐徐的吹在云熙□的手臂和小腿上,云熙下意识地拢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套,微微转头,想仔细看看坐在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那个15年来从来没有照顾过妈咪和自己的父亲!
脸部的线条很硬朗,鼻梁挺拔,身材高大,眼睛黝黑明亮,比自己在网上看到的照片显得更年轻,但是又很有成熟男人沉稳的气质。眼睛!是的,就是这双眼睛,他的一双眼睛和自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金载淳知道云熙正在看着自己,他转头迎着云熙的目光,想到婉漪的话“云熙很坚强,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家庭里是没有父亲的,她从来不问我的爸爸在哪里或者爸爸是谁的问题,有时候我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但是她都会把话题岔开,我知道其实她心里对父亲是很渴望但是又有埋怨的。这两年她更是对父亲的话题只字不提,这孩子太聪明,她怕我难过,所以……”
压下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感受,克制住自己想要把云熙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努力地让声音平静而亲切,“云熙,这样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一些?”金载淳故意用韩语和云熙交谈,婉漪告诉他,云熙在她的坚持下学过韩语,虽然没有明确告诉云熙原因,但是云熙应该猜得到和父亲有关。“不用,我的视力一直很好,谢谢您。”云熙的声音疏离而又客气,虽然不像母语那样流利,但是敬语倒是用的很好。这让金载淳的心里又沉重了一分,女儿没有像她这个年龄的少女遇到这么大变故时通常应该有的反应,她冷静的有点过头,恐怕想要女儿承认和接受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难。
金载淳不知道此刻云熙的心好像
第2回
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一半想的是妈咪,和自己相依相伴的妈咪,她究竟怎么样了?怪不得在加州度假的时候妈咪总是病恹恹的,还经常神情恍惚;怪不得妈咪最近总是喜欢紧紧的抱着自己说她好爱她;怪不得妈咪和她的律师,也就是杰弗瑞的爸爸史坦利先生近来频繁通话,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些;一半想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从母亲年轻时的日记里推断出这个被妈咪称为“载淳哥”的人有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但是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妈咪一定要自己学韩语,早就猜到和父亲有关,可是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是要带走自己吗?妈咪真的会扔下自己,到天堂去吗??云熙用手轻轻的揉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她觉得头都要炸开来了,不管了,先见到妈咪再说。
病房
走到门口,云熙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推开门,海伦医生刚才说的话,几乎抽走了云熙身上最后一点希望的勇气,“孩子,我很抱歉,你母亲的病情已经加速恶化,而且温迪女士她拒绝接受化疗,也不愿意服用大剂量的抗癌药物,原来我们估计能有3个月的生存期,现在看来,可能只能支撑不到一个月。”
金载淳看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纤弱的背影是那样的无助,他心里一阵阵的心痛,门里的那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最爱,门外的云熙,更是他想用全部的父爱去补偿的女儿,但是此刻,他却觉得如此无奈,就像婉漪当年离开的时候,他什么也留不住。
金载淳走上前,握住云熙的冰凉的小手,推开了病房的门。沈婉漪静静的坐在病床上,带着耳机,膝上摊开的是一本大开面的琴谱,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正轻轻的敲击。金载淳温柔的拿掉耳机,帮沈婉漪垫高腰上的枕头,“婉漪,我把云熙带来了。”
“妈咪,等你病好了,我弹给你听。”云熙没有掉眼泪,她微笑着做到床边,轻轻拿起沈婉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妈咪,你手好冷哦,我帮你暖和一下。”金载淳向婉漪点点头“你们聊一会吧,我先去医生那里看看。”沈婉漪向金载淳温柔的笑笑,“载淳哥,帮我买杯摩卡咖啡吧。”金载淳身形一顿,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走出去,关上了门。
“载淳哥,帮我买杯摩卡咖啡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正忙着呢,等一会好吗?”
“不行,我说要你买摩卡咖啡,就是告诉我好喜欢你哦,所以你一定要马上帮我买来,就是告诉我你也好喜欢我。”
金载淳无力的坐在休息室里,点了一支烟。烟雾中仿佛看见又婉漪微笑着叫他“载淳哥,我在这里哦。”
刘岩赫跟了过来,递给他二个信封。“社长,这是您要的资料,这是刚刚出来的检验报告。”金载淳狠狠抽了一口,掐灭烟头,接过了资料袋。
金云熙,女,XX年6月18日出生,15岁,血型A型。目前就读于纽约康纳斯私立高中12年级,品学兼优。智商高达200,记忆力惊人,数学特别突出。能流利的运用英语、法语、汉语和韩语。钢琴和芭蕾都获得过奖项。刚刚参加了北美高中生数学竞赛,获得第二名。跆拳道黑带2段。兴趣爱好广泛,游泳、花样滑冰、美术都有涉猎。母,沈婉漪,美籍华人,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系教授,钢琴演奏家。父,不详。金载淳狠狠的瞪着“父,不详”的字样,心里暗暗把那几个字改成了“父,金载淳,大韩民国成宇企业集团社长”。
简单的介绍之后就是各种奖项的证书影印件以及照片。金载淳拿起其中一张,云熙穿了一件及膝的宝蓝色中式旗袍,手捧奖状,甜美微笑。他把这张照片抽出来,仔细的放进衬衫口袋,将资料袋封好放在一边。抽出另一份文件袋,DNA检验报告。
金载淳把两份文件交还给刘岩赫,“明天一早把材料传到会长的私人传真机上,再帮我买两杯咖啡,摩卡,加奶油。”刘秘书微微鞠躬后转身走了。
金载淳想起父亲金振燮在他来美国之前说的话,“我们安东金氏,一直就是男丁兴旺,从你太爷爷那一辈算起,到我和你叔叔们这一辈,再到你和你弟弟,整整4代,家族里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出生,你弟弟我是指望不上了,原本以为娴珠能给我们家生个孙女儿,谁知又是三个孙子。真是没有想到,婉漪居然给你生了一个女儿,真是太好了!这次你去美国,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孩子给我带回来!记住了,嗯?云熙,是叫云熙吧?”老头子还是那张严肃之极的脸,大家长的作风快30年了丝毫没有改变,但是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盼,“记住,要确认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种!”
“爸爸,我现在不能给您承诺一定把云熙带回来,毕竟这么多年都是婉漪一个人在照顾云熙,而且……”金振燮挥挥手,“云熙姓金,是我们安东金氏的人,总之要是带不回来,你就等着挨家法吧,不要以为你现在当了社长我就不能打你了,要是想当着老婆孩子的面没脸,你就试试吧!”金载淳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得默默的行礼,退了出去。刚一转身,父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比刚才柔和了一些,“我知道,当初是我逼着婉漪离开的,如今能让孩子认祖归宗,好好照顾教养,也算是对婉漪的认可。见到婉漪的时候,告诉她,她是个好女人,毕竟是我们亏欠她。”
往事
病房里,云熙趴在沈婉漪的腿上,婉漪轻轻抚摸这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都说混血儿特别聪明漂亮,看来是真的。”沈婉漪感觉到云熙的身体微微有点僵硬,“妈咪,我是中韩混血,对吗?”
沈婉漪托起女儿的小脸,“是。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不同人种混血,生的孩子才会漂亮,现在看来,生物学和遗传学真是有道理,尽管同样是黄种人,我的希茜还是聪明又漂亮。”云熙抬眼看着憔悴的母亲,“妈咪,带我来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是的,宝贝,你觉得他帅吗?”“还行,感觉上太冷了,韩国男人都是这样吗?妈咪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那我还是觉得托马斯先生比较适合你。”尽管已经猜到,但是云熙还是觉得很震惊,她看到刚才妈咪看那个人的眼神,是那么幸福和温柔,妈咪她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看过托马斯先生。托马斯也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一位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教过云熙拉琴。托马斯很喜欢婉漪,尽管云熙知道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调皮的云熙还是时常调侃妈咪一下。
沈婉漪努力的坐好,也示意女儿坐正,“希茜宝贝,你知道妈咪的情况,可能时间不会很多了,小时候你从来不问有关你父亲的事情,长大以后我想跟你说,但是你却很排斥,我知道你心里对父亲是有埋怨的。”沈婉漪看见女儿刚想否认,马上接下去“别不承认,尽管你很聪明,但毕竟还是孩子,渴望父爱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我原本想如果你不愿意知道,妈咪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我们母女两个也能过的很好,只是现在……”云熙轻轻接过话尾,“妈咪,你不要我了是吗?你要把我交给他?要我去韩国?”从听到母亲患病的消息到现在,一直没有掉过滴眼泪的云熙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不不,宝贝,你是妈咪的心肝宝贝,但凡有一丝可能,妈咪也不会这样做。”沈婉漪紧紧的拥着女儿“外婆早就过世,外公年纪大了,除了你父亲,妈咪实在不知道能放心的把你交给谁照顾。”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人做我的父亲!”云熙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妈咪,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金载淳,46岁,耶鲁大学法律系高材生,哈佛商学院MBA,现任韩国成宇企业集团社长。为人低调,几乎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大约在XX年开始逐渐从从其父亲金振燮也就是成宇企业现任会长的手中接过公司的管理权。”,沈婉漪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什么?你知道??”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熙用过于冷静的声音平静的述说,“韩国成宇企业集团是韩国最大的多元化综合性财团之一,创立于19XX年,创始人金周成先生。公司总部位于韩国汉城,在汽车、造船、数码电子、重工、机械、基建等领域都占重要地位。其下属造船业位居全球三强,成宇汽车公司是韩国最大的汽车企业,也是世界第七大汽车生产厂家。”
云熙直视着母亲的双眼,“我早就知道了。”“怎么会?希茜你是怎么知道的?”沈婉漪急切的问道。
吃惊的不止沈婉漪一个,金载淳也吃了一惊,云熙居然知道他?原本正要敲门进去的金载淳轻轻放下手臂。原来女儿早就知道他,但是刚才云熙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看来这个女儿还真是不简单。
云熙缓缓站起来,“妈咪,你过去的日记和信件多数都烧掉了,只是你喜欢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却总也改不掉。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我也能猜出个大概。”
金载淳在听的心头火起“这丫头居然敢偷看母亲的日记!以后看来真的是要好好管教管教!”
沈婉漪沉默的看着女儿,一言不发。
“妈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四岁的时候你开始教我认汉字,看到有汉字的书籍和报纸我就习惯性地翻阅”,云熙转身看着窗外,“婉漪,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是我的错,我欺骗了你。你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我怕失去你,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要告诉你,我已经是2个孩子的父亲了,第3个孩子明年春天就要出生,但是每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我总是开不了口。我恨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如果知道爱你会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你。落款是——无比愧疚的载淳。”
沈婉漪苦笑“到底是200的智商,你居然记得一字不差。”
“妈咪,是这样的吗?他已经结婚了生子了,却还来招惹你?”云熙转过脸,盯着母亲的眼睛,平静的说。
“是我先招惹他的,那时候你靖之哥哥的父亲和你父亲同在哈佛商学院读MBA,那一年我刚刚到美国不久,到他那里去玩,遇见了你的父亲。”婉漪陷入了回忆。“那天是他们商学院的迎新会,你父亲坐在钢琴前弹了一曲《献给爱丽丝》,虽然在我们这样专业的人眼中,那是首是难度很低的曲子,技巧一般,但是你父亲的乐感好极了,我能清楚的听出他的琴声了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虽然带着一丝丝的无奈。我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一曲终了,我情不自禁的也走上去弹了一首芭达洁芙斯卡的《少女的祈祷》,我知道他听得懂。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生有了心动的感觉。”
金载淳也陷入了回忆,23岁的沈婉漪,年轻美丽,浪漫又骄傲,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系的高才生,火热激情的艺术魅力和古典音乐的沉静气质在她身上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她仿佛是一道照亮自己29年来沉闷生活的阳光。必须要按照父亲要求完成的学业,必须要迎娶的妻子,必须要承担的家族责任……不是没有过反抗,不是没有过挣扎,却在父亲的家法下不得不走的这条路,让金载淳愈加渴望这道阳光的温暖。
“当时连靖之的爸爸也不知道载淳哥的家世是这样的显赫,更不知道他已经结婚生子,那段日子,我们爱的很幸福。”
“后来呢?怎么会分开?”
“你父亲毕业前,跟家里摊牌,提出了离婚,载淳哥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父,极其震怒,亲自赶到美国,找到我,告诉了我真实的情况,我才知道原来你父亲早就结婚了,再后来你父亲被你祖父强行带回韩国,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虽然沈婉漪描述的很平淡,但是云熙猜想当时的情形绝对不会简单。韩国一直推崇中国的儒家思想,安东更是韩国儒家文化的摇篮,父亲的家族是著名的安东金氏,像这样忤逆家长的举动,在这样的家庭里,估计无疑是一场7级地震。云熙没有想到的是,当时金载淳被父亲打的遍体鳞伤,几乎是从医院里直接被抬上飞机的。
“妈咪,这么多年,你不恨他吗?”
“不,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真心爱过的人。只是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那是一种悲哀。你父亲的家庭和他受到的教育,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只要曾经拥有过的那段幸福的时光,还有你,我的宝贝,我就觉得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但是妈咪,我不喜欢他,不喜欢韩国,更不喜欢韩国的文化,我受不了他们那种古板教条的生活方式。”
沈婉漪向女儿招招手,示意她做到自己身边,云熙乖巧的坐下,企盼的看着母亲,沈婉漪拉着云熙的手,缓缓的说“宝贝,你是韩国人,一直都是,妈咪一直都希望你能认祖归宗。也许从小我对你的教育方式和我所希望的有很大区别,但是我现在必须要把你交给你的父亲,他会把你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安东金氏的女儿,虽然这个过程也许会比较艰难,但是妈咪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才是妈咪现在最大的愿望。”
云熙觉得一阵阵恐惧,妈咪已经真的不要她了,她要把自己交给那个15年从未见过的所谓父亲,云熙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聪明如她也不过还是个15岁的孩子,今天晚上,她经历了大喜大悲,她要面对相依为命的母亲即将离世的打击,还确认了自己的从没有见过的亲生父亲欺骗和抛弃他们母女的事实,现在母亲却坚持要父亲带她去韩国,云熙觉得自要疯了,再高的智商有什么用,再好的记忆力有什么用,无非是把痛苦在脑海里铭刻的更深而已!
挨打
“咚咚”金载淳敲门后,走了进去,手里拎着装了2杯摩卡咖啡的纸袋。“婉漪,你要的摩卡,今天我买了2杯,陪你一起喝。”云熙死死的盯着金载淳,“呼”的站起来,抢过咖啡,猛地扔到地上,“砰!”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连同外加的奶油一起被摔在地上,顿时满房间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夹杂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门口守候的小武听见声音,推门进来,就看见云熙剑拔弩张的看着金载淳,沈婉漪深深叹气。小武立刻识趣地低头捡起打翻的纸杯,又拿出纸巾,吸干地毯上的污渍,静静的退了出去。
金载淳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定自己的火气,慢慢地用韩语说道:“你应该向我和你母亲道歉。”
云熙挑衅的抬起下巴,也用韩语说:“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你的父亲。”
“哦?您肯定?”
“云熙,不要这样,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沈婉漪连忙试图制止云熙。
云熙冷冷一笑:“是吗?妈咪,你肯定他是我爸爸吗?亲子鉴定做过吗?这位金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妈咪除了你就没有交过别的男友?您是不是太自信了!”听到云熙说出这样刺心又刺耳的话,沈婉漪心头剧痛,胸口上下起伏,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
金载淳强压怒火,连忙走上前扶住婉漪,轻拍着她的脊背。沈婉漪看看女儿,又看看爱人,对金载淳摇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过消瘦的脸颊,轻轻的说“载淳哥,对不起。”“不,不是你的错,我来处理,你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啊。”
看着母亲泪流满面,云熙心里也万分后悔,因为一时激愤,她竟然说出让妈咪如此难过和难堪的话,如果不是因为金载淳在场,自己一定会马上向母亲道歉,请求原谅,但是现在她又不想当着金载淳的面示弱。
金载淳等婉漪平静一下,竞直走到云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云熙觉得这个男人给自己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杰弗瑞和靖之哥哥都很高,但是在他们面前,云熙从来没有感到过紧张,现在云熙觉得居然有点想要往后退的冲动。金载淳从云熙眼里看到一丝畏惧和躲闪,他心中一缓,看来女儿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做错了,证明云熙还是懂事的,就是有点任性。但是他绝不能因为第一次见面就姑息她,他要在这里教会云熙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尊敬长辈!
“立刻去向你母亲道歉!”
云熙咬着嘴唇,倔强的抬着头,一言不发。
“同样的话我想再重复一遍,立刻去!”
云熙依旧一动不动。“啪!”一记耳光狠狠的落在云熙的左脸上,脸被打的偏向一边。
“道歉!”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动过一根手指的云熙,今天居然挨打了!云熙懵了。大脑好像突然死机了,除了脸颊上火烧一样的疼,云熙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还没等云熙从短暂的死机状态中恢复过来,“啪!”的一声,右边的脸颊上又挨了一记耳光。
“载淳哥!别打云熙!”沈婉漪急急的想要从床上起来,被金载淳一把按住,坚定的摇摇头“你躺着,我自有分寸。”
云熙摸摸自己的脸颊,好痛,好烫,然而震惊的感觉大过了疼痛,“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是你的父亲,你不是要看亲子鉴定么?刘秘书!”
刘岩赫应声入,默默的把一份报告递给云熙后,躬身退出。云熙呆呆的看着报告,原来他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还想挨打吗?”金载淳冷冷的问道。
云熙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我要告你,就算你是我的父亲,你也没有任何权利打我!这是侵犯我的人权!我会找律师的!”金载淳挑挑眉毛,看来真是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动不动就是找律师,这样的脾气,在韩国还不得天天挨家法?他走上去一把拉住云熙的手“让你妈咪休息一下,我们出去说。”云熙在金载淳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全身警觉了,但是还是被他一把就抓住的手腕,而且像是被铁箍扣住一样,丝毫没有反击能力,云熙心下很是诧异,自己好歹也是练过跆拳道的,黑带2段啊,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怎么现在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金载淳似乎明白云熙在想些什么,头也不回的说“就你那点在美国学的三脚猫功夫,也想和我过招?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跆拳道!”
云熙被拖进隔壁的一间家属休息室,扔在长长的沙发上。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通常都在每一位病人的病房旁边都设立了一间家属休息室,里面一应俱全。“砰!”房门被金载淳用脚狠狠的关上,充分显示出了脚的主人现在的心情。看着父亲一步一步走过来,云熙突然觉得害怕起来,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她的韩语学校的老师提到过,韩国人崇尚儒家思想,将儒家理论尊称为“儒教”,对什么“三纲五常”“孝悌谨信”这些被外公戏称为“封建残余”理论推崇备至到了变态的地步。一些大户人家还有自己的家规和家法,一旦触犯,就要受到家法的重责。
想到这些,云熙更加紧张,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金载淳看到女儿的举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欣慰,似乎找到几分作为父亲的权威。他弯下腰,伸手抬起云熙的小脸,“知道怕了?那就立刻道歉,承认自己错了,我就原谅你。”云熙心里挣扎着不愿意低头,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犹豫片刻,她还是不愿意就这样向父亲低头认错。
看到女儿没有认错的样子,金载淳松手站起来,一把抓住云熙的双手反剪到背后,“那就要好好教教你规矩了。”话音刚落,云熙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彻底翻了个身,被金载淳头朝下放在了腿上,双手反剪扣在背后,臀部朝上高高翘起。金载淳从容的坐在沙发,高高举起手掌,重重的打在云熙的屁股上。隔着薄薄的礼服裙,云熙感到臀部受到一记重击,伴着“啪!”的一声巨响,疼痛的感觉立刻通过痛觉神经传播到大脑。“啊!”的一声痛呼还没叫完,臀部又挨了一下。云熙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抗议“你居然敢打我!你等着,我一定要告你!你这个暴君!你不是很有钱吗?我要告你非法殴打未成年子女,告的得你倾家荡产!我要……唉呦!”没等云熙将自己的抗议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更重的巴掌。耳边传来金载淳冷冷的声音“你要是再大呼小叫,我就堵住你的嘴;你要是再敢乱动,我就把你捆起来打!不信我们就试试看!”
云熙在心里权衡一下,他相信金载淳说得出就做得到,外公教过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云熙很是赞同,更何况这个人确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好歹给他点面子。云熙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和她的外公沈默言很像,凡事都有自己的底限,只要不突破这个底限,任何事情都留给自己转圜的余地;从来不亏待自己,也不苛求自己,开开心心最要紧。
金载淳感觉到云熙不再挣扎,心里暗暗点头,还算是个乖巧的孩子,不像自己当年,总是因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不知道多吃了多少苦头,白挨了多少藤条家法。
金载淳和父亲金振燮不一样,父亲只要是对自己和弟弟载沅稍有不满,家法板子就上身了;金载淳自己一般轻易不对儿子们动家法,一旦动了,就一定是重责,让孩子们记住疼,记住错,决不敢再犯。
巴掌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云熙的臀部,云熙紧紧咬着嘴唇,痛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没想到父亲的巴掌竟然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疼痛,更何况是这样难堪的姿势和这么难堪的挨打部位,最令人沮丧的是,这种难堪让疼痛的感觉愈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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