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安城帅府,年迈的李老夫人床边围满了侍候的丫鬟。老夫人素来待下宽厚,如今死了儿子,大怵之下竟然病危,众人不免心中难过,其中几个与老夫人亲近些的小丫鬟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
“茗儿……茗儿怎么样了……”老夫人强撑着睁开眼,眉目间满是焦急的神色。
“夫人听闻大帅死讯后悲伤过度,以至早产,已经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过去,您放心,夫人心善,一定母子平安的。”
“菩萨保佑茗儿……一定要……给我生个孙儿……要给……给墨霖留条血脉啊……”
丫鬟们进进出出,房中充斥着女子声嘶力竭的痛呼和稳婆急切的声音,孩子的啼哭声响了起来,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生了生了!是女孩!”稳婆惊喜的连声音都变了调子。
“让我看看孩子……”刚刚生产完的叶茗虚弱得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都被冷汗给浸透了,像是打湿了被捞上来一般。
稳婆小心的将孩子抱给叶茗看:“小姐是不足月出生,所以比一般孩子轻些,以后若是好好调理也没什么打紧。瞅瞅,这小模样多俊呢。”
叶茗慈爱的看着稳婆怀里的孩子,扯出一个笑来:“这么点儿大的孩子,看得出什么俊不俊的。”
“夫人。”有丫鬟过来俯身说:“老夫人差人过来问孩子是男是女。”
“老夫人可好些了……”
“自从知道大帅……”丫鬟说到一半,见叶茗脸上显出悲色,连忙住口,仔细想了想才再次开口:“老夫人撑到现在,就是在盼着孙子。”
“田轩呢?”
“田副官领着人围住了帅府,若不是有白爷拦着,眼看就要闯进来了,我们都不敢告诉老夫人。”
田轩。叶茗闭上眼睛,她一直知道田轩有野心,可真是没想到李墨霖尸骨未寒,他竟已经生出了反心。如今李墨霖身死,只得了这么一个血脉,却又并非男丁,这安城非得乱了不可,倒不如便说自己生了男孩,也算全了老夫人一个心愿。
“你告诉老夫人……她有……孙儿了……还有……让白仕刚……能拖多久……是多久……派人从后门出去……通知俞城的齐大帅……请他……诛杀田轩……”说完这句话,叶茗无力的歪在枕上,似是终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华姨。”待那丫鬟走得远了,叶茗才轻声唤着稳婆:“你是我从叶家……带来的老人了……我信你……你一定要记得……我生的……是个男孩。“
“是,老身定不向外人泄露半句 ”稳婆忙正色答应。
“谢谢华姨……”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叶茗终于沉沉的昏睡过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叶茗才缓缓睁开眼,一醒来便四下问:”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在这里,小少爷在这里呢。”稳婆赶紧将孩子抱给叶茗。
“老夫人呢?”
“老夫人已经……”稳婆迟疑着说了出来:“已经过世了……”
叶茗身子一震,忍着心中的难受继续问:“老人家走得可还算安心?”
“夫人放心,老夫人是带着笑去的,嘴里一直念叨着李家没有绝后,她有脸去见老太爷了。”
“田轩呢?”
“已经被齐大帅杀了,齐大帅回去了,齐夫人却还在府上。”
“请她过来吧。”叶茗说。
“多谢齐帅肯出手相助了。”叶茗半倚在床上也只觉得吃力。
“修文与李帅素来交好,岂容他人欺辱李帅的未亡人。”齐夫人笑着说:“贵府的小少爷呢?”
“华姨,把少爷抱给齐夫人看看。”
“长得可真好看呐!”齐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我半年前刚得了个女儿,我想给这两个孩子订个亲,李夫人可愿意。”
“订亲么?”叶茗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是能得齐家相助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
“怎么,李夫人不愿么?”齐夫人言语间已有些许不悦。
“怎会。”叶茗笑笑:“李齐两家若能结成亲家,我自是求之不得的。”
“那就好!”齐夫人先前的不悦尽数散去。
看着孩子熟睡时乖巧的小脸,叶茗的笑容有些苦涩,前途如何她已不可知,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苦了这个孩子了。
今日是叶家老夫人的八十寿辰,叶老夫人爱听戏,叶茗便请了安城最红的清园来叶府唱戏。百忙之中顾不上李琤,已经七岁的李家小少爷李琤给外祖母拜完寿,受不得前厅的吵闹,一个人出了前厅,拿着弹弓去后院打鸟玩。
明明是看准了才打出去的,谁想却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路经后院的一个女孩的腿上,女孩痛哼一声,抚着腿半天直不起身子。
李琤认出女孩是台上扮玉女的孩子,自知闯了祸,想要悄悄溜走,还没抬腿,一个瘦小的男孩已经扑过来跟他扭打了起来,正是扮金童的孩子。
“澈儿!澈儿!快住手!别打架!”玉女顾不上疼,一叠声喊着金童。
李琤刚要还手,金童一口咬在他右边胳膊上,痛得他惨叫连连。
有下人听见他的叫声忙跑过来拉开了金童。
李琤绾起袖子,白嫩的胳膊上多了一排渗血的牙印。
“你干嘛咬我!”李琤气急败坏的扬起了拳头。
“你打我姐姐。”金童依然挣扎着想扑上去,奈何被人紧紧拉着。
“原来是个小丫头。”李琤举起的拳头顿了顿,那孩子的听声音竟是个女孩子。
“快住手!”叶茗听了下人说少爷在后院跟人打架,忙赶了过来,恰好看见李琤高举拳头要打金童的样子。
“娘。”李琤看见叶茗,顿时没了气焰,乖巧的低头站在一边。
“怎么了?”叶茗没理她,而是转身问金童。
“她用弹弓打姐姐。”金童不顾玉女的劝阻的眼神,大声控诉李琤。
“我不是故意的。”李琤小声说。
“没让你说话。”叶茗语气一冷,李琤便再不敢言语。
“你别生气,我让这个弟弟给你姐姐道歉好了。”叶茗柔声说:“你就原谅弟弟好么?”
“嗯。”金童原本不是轻易饶人的性格,但叶茗和颜悦色,金童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琤儿,道歉去。”叶茗板着脸跟李琤说。
“哦。”李琤低着头走过去,乖乖的给玉女道歉:“小姐姐,对不起。”
“没事。”玉女赶紧说。
“好了。”叶茗取出几块银元给李琤:“娘还有事要忙,先带哥哥和姐姐去外面玩吧。”
“是两个姐姐……”李琤小声纠正。
叶茗不免多看了一眼金童,于是又说了一句:“那么,带两个姐姐出去玩吧。”
金童一听说可以去玩,小脸上不禁浮出些许喜色。玉女却只是淡淡的推辞:“不必了,我和妹妹一会还要上台。”
“不坊事,我跟园主说一声就好。”
“夫人肯求情自然是好的,只是园中有园中的规矩,我们姐妹承了园主的收养教导,今日又是第一回上台,不好好出力怕是不行的。”
“说的极是,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叶茗微微一笑,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倒真是通晓人情世故,比她这个儿子可是高出了一大截。
“你叫什么。”叶茗问。
“杨浅。”杨浅见叶茗看着金童,于是指了指金童说:“舍妹杨澈。”
“你们若是有事就先忙去吧。”叶茗说。
“那我们就先下去了。”杨浅牵着杨澈的手慢慢走远。
“先去我房里跪着,等忙完了你外祖母的寿宴我再收拾你。”叶茗没好气的说。
“娘……”李琤小声的喊着。
“还不去?”叶茗斥道。
“是。”李琤只得委委屈屈的迈步去叶茗的房里。
忙完寿宴已经到了傍晚,叶茗虽知道李琤不可能跪到现在,却也急着想去看看。
推开房门,李琤躺在床上睡着了。叶茗从桌旁的抽屉里翻出一把戒尺,走过去一尺抽在李琤大腿的一侧。
“嘶啊!”李琤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一下,痛得从床上跳了起来,睁眼就看见了提着戒尺的叶茗,着实是吓得不清。
“娘……”李琤看着叶茗黑着的脸,忙跪在地上。
“刚才让你跪你不跪,现在跪什么。”叶茗详装恼怒,吓得李琤连头都不敢抬。
“学会阳奉阴违了是不是?”
“琤儿知道错了。”李琤可怜兮兮的看着叶茗,小脸上满是委屈。
“脱了裤子,趴在上面。”叶茗指了指一旁的一个矮凳。
“琤儿不敢了,娘饶了琤儿吧。”李琤吓得就要哭出来了,赶紧跟母亲讨饶。
“快些。”叶茗却只是板着脸呵斥。
李琤不敢在磨蹭,搬过矮凳,掀起长衫的衣摆,将里面的裤子褪到膝弯处,背对着母亲趴在了矮凳上,两只手紧紧抓着凳沿,屁股高高翘起。
叶茗走过去,手中的戒尺扬起,结结实实的落在李琤屁股上,留下一道红印。
“唔……”李琤痛哼出声,紧了紧抓着凳沿的手。
“啪啪啪啪……”戒尺不间断的砸下来,疼得李琤一阵阵的发颤,早已哭成了泪人。
“谁教你用弹弓打人的!”叶茗边打边斥责出声。
“琤儿不是故意的!娘!疼!疼!不打了!不打了!呜呜……”李琤哽咽着求饶,两只小手伸到后面护着屁股。
“手拿开。”叶茗停了手,火气直往上蹿。
“疼……”李琤摸着满是楞子的屁股哭得更加委屈。
叶茗强掰开李琤的手,反剪在身后,力道比先前更重了几分。
“疼……”双手被反剪,李琤只能扭动着屁股想躲开责打,可戒尺却始终不偏不倚的打在臀上,原本白嫩如玉的小屁股已经是一片大红之色。
“啪啪啪啪……”叶茗依然毫不留情:“不道歉,还跟人打架!”
“呜……是她先动手的……呜呜呜……”李琤哭得极惨。
“啪啪啪……”“还狡辩!”
“琤儿错了!呜呜……琤儿错了!”李琤只能一个劲儿的认错。
“啪啪啪……”叶茗又打了十几下才堪堪住了手。
“呜……”李琤趴在凳上哭着,半天起不来,屁股上又疼又热,肿胀得难受,显得极为可怜。
叶茗看着也极为心疼,小心的将李琤抱起来,让她趴在床上。自己去药箱里取了伤药给李琤细细的上药。
“疼……”李琤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犹自哽咽着。
“忍着些。”叶茗按住李琤,轻声哄着:“上了药就不疼了。”
“疼……呜呜呜……疼……”李琤只是一个劲儿委屈的哭闹着。
叶茗此刻听在耳里只觉得心疼,却只能狠着心上完药。
“以后不准随便欺负人,犯了错要道歉知道吗?”叶茗怜爱的摸着李琤的头。
“琤儿知道了,以后再不敢了。”李琤虽不哭了,可小脸上犹带着泪痕。
叶茗看着李琤红肿不堪的屁股,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下手太重,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李琤若是女儿,娇纵些也没什么,可她在外人眼里,到底是安城少帅,以后要肩上的担子定然轻不了,不严苛些怕是不行。
“下午吃饭了吗?”叶茗问。
“没有。”李琤小声回答。
“我让人做些饭菜给你。”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叶茗皱了皱眉,这孩子是早产,身子本就比别人弱,刚挨了打耗完了力气,要是连饭也不吃,肯定得病一场。
丫鬟端了饭菜进来,李琤刚挨了打羞于见人,用被子蒙住头不肯出来。
“好了,她走了。”待丫鬟出去后,叶茗隔着被子拍拍李琤的屁股,李琤疼得哎呦一声,掀开被子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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