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2008-2-24 09:33:41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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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I
新开一个短篇。和以前的《夜静晓天》是一样的人物,但是是不同的、独立的情节额。
前II
别的孩子还在中考的阴影中煎熬,约瑟芬已经推荐上高中了!在此,深切地、深切地怀念在校外补习班度过的很美好的初三课余生活。深切地、深切地感谢金老师···虽然他很凶额····他是本文楚鼎涵教授的原型·····
墨筱天一走进教室,一把被一个男孩一把拽住:“小子,这次暑假补习班的入学考试居然考到第一名!”
墨筱天一看,是自己的死党韩澈(澈:啦啦啦···太久没出现了···我来客串···),一掌打过去:“你小声一点啊!”
再像周围看看,貌似所有的人都已经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明白自己到教室之前估计韩澈这家伙已经把自己入学考数学一百五十分英语一百四十七分的分数宣传得人尽皆知了,不由恨恨地一把拉过韩澈塞进教室,径直往偌大的教室最后一排走去,还不忘狠狠瞪一眼边上的男孩。
一边韩澈嘀嘀咕咕:“唉,筱天,听说暑假教英语的教授出名的严啊!”
“教授?”墨筱天愣了一下。虽然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补习班,但是能请到教授教初三的孩子,实在是罕见。
“是啊,外国语学院的一个英语文学教授,不管怎么说好像是超级牛的···”韩澈道,“不过我是偏理科啦,就看这个老头会对你这个英语高才生怎么样咯!”
墨筱天微笑了一下,便在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都说优秀的学生喜欢坐在第一排,墨筱天却是一直比较喜欢坐最后一排的。
铃声响起,英语老师夹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他是一个让人看不出他多大年龄的男子,一身笔挺的灰色细纹西装——是那种高级灰,揉杂了黑色的深沉和银色的闪烁的那种颜色。是个清瘦的男人,目光锐利,嘴唇紧抿,下巴很尖——墨筱天仔细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知道这恐怕真的是一个严厉的英语老师。
“同学们,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楚鼎函,大家可以叫我楚教授或者英文名字Joshua都可以。”楚鼎函的声音相当洪亮,而且很有磁性,中气十足,有一种洞人心魄的震慑力,“嗯,我听说这次入学考试两门功课最高分是两百九十七,是哪位啊?”
坐在最后一排的墨筱天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全班一百多个同学很整齐地“唰”地一下子回头看着自己,心里一紧,忙收敛落在楚鼎函脸上放肆地打量他的目光,却已来不及了。楚鼎函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便牢牢地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跟自己锐利的目光对视了一秒钟后,眼睛的主人迟疑了一下,游离了目光,低下头去。
“好,我们废话不多说了,开始上课。暑假里我要把你们的语法都过一遍,今天上被动语态······”楚鼎函道。他是那种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的男人,声音低而温和,可以感觉声音的主人永远都是不温不火地控制他的声音,使它永远像是G&A店里挂着的西装一样高贵而挺括。
墨筱天吁了一口气,平缓了自己的心跳:“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和这个男人对视!”继而听听楚鼎函讲课的内容,墨筱天便放心了——被动语态,这是在是小CASE。
楚鼎函仿佛能看出这个最后一排男孩子有什么想法似的,马上提了一个让墨筱天几乎坐不住的问题:“这里学过被动语态的同学们可能不少,那请你们告诉我:语态是什么?”
墨筱天张大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这种理论的东西,有谁看语法书会去注意?!他低下头,手指如丝绵一般慢慢转着手中的笔,希望楚鼎函不要叫到自己。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知道?最后一排的男孩子,入学考试第一名的那个,你来!”
墨筱天觉得自己身体僵硬,仍低着头。可以听见楚鼎函穿过教室朝自己疾步而来,皮鞋跟在地上敲出轻微的响声。
“嘿,叫你呢!”韩澈的手拽了墨筱天衣服一把。
“嗯?什么?”墨筱天猛地抬头,莫名其妙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看着楚鼎函的表情,暗叫不好:自己怎么回事啊!
“语态,是什么?”楚鼎函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恍惚觉得他像是北欧人——英俊,淡漠,高大。他很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坐在椅子上的墨筱天感觉不是很舒服,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准备回答。
楚鼎函的手压在男孩子的肩膀上,示意他可以坐着回答。
墨筱天迟疑地开口,“额,语态,英文就是voice。这个passive voice么···就是说····额···主语和谓语之间,是一种被动的关系····”他有点不爽,被动语态自己学的应该算是很到位,没想到竟然在这个问题上翻了船。
“那么,”楚鼎函皱了皱眉,这个男孩儿在含糊其辞些什么!“语态到底是什么?”
“额·····”被逼到绝境了,猜吧,“就是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关系。”
楚鼎函礼节性地点点头,往讲台走去。墨筱天不再是低着头,而是一直注视着楚鼎函的背影。
“没错,语态,就是主语和谓语的关系······”楚鼎函道,仍是一副淡淡的口吻。
墨筱天心里一松——真是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楚鼎函是专捡了一个简单却又不大会注意到的问题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这家伙。墨筱天嘴角轻扬。优秀的男孩子,自是有一层紧紧贴在身上的骄傲。
远处,楚鼎函不经意间的游离目光,将墨筱天的微笑尽收眼底。
“被动语态的形式是什么?”楚鼎函问。
“be done!”同学们毫无戒备的回答。
墨筱天皱了皱眉——并不是他对楚鼎函接下来的问题有所察觉,而是奇怪,难到一个大学教授讲语法也只是这个程度?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be done形式都是被动语态?”楚鼎函问,嘴角没有笑容,目光里都是狡黠。
底下一片沉默。都知道这种问题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但没有人敢贸然回答。
“来,还是你。”楚鼎函打出一个优雅的手势,目光紧盯着墨筱天,却发现这个男孩低着头不知干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楚鼎函皱着眉问第一排的女孩子。考第一名的男孩,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墨筱天。”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
墨筱天?楚鼎函心中一动。
“墨筱天!”楚鼎函放开音量,看到最后一排的男孩子手一抖,笔掉在地上,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什么?”
楚鼎函盯着他,不说话。
韩澈拉拉墨筱天地衣角,嘴里说了些什么,相必是把问题告诉了墨筱天。
墨筱天低头,捡起笔捏在手中。
皱起眉。是be done形式但不是被动语态?惨了,真的不知道。记忆深处应该是有的,但是一紧张就更加想不起来。
“坐下。”楚鼎函挥挥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句子。
Everything is gone with the wind。
墨筱天看了一眼黑板,立刻有给自己一巴掌的欲望。自己曾拿着原装进口的《飘》英文版(Gone with the Wind)除了吃饭和睡觉连着看了三天,怎么忘了呢?!
晚上。八点。
墨筱天出了补习班的大楼,转个弯就到了黄陂南路地铁站,上海的晚上,华灯,美饰,衣香鬓影。
墨筱天单肩背着书包,盛夏男孩单薄的背影映在ARCADE的玻璃门上。微低着头的男孩。干净而单薄的男孩。单肩背着黑色休闲包的男孩。细长的手指缠绕着连貌衫带子的男孩。
一辆黑色的别克君威停在墨筱天身边,车窗摇下,楚鼎函费力地从右面窗口探出头:“你家在科技馆附近吧?”
“恩,楚教授怎么知道?”墨筱天睁大眼睛。
“上车。我送你。”楚鼎函置若罔闻。
一听说不用坐地铁,墨筱天做了个令自己后悔了很久的决定(约:贪小便宜吃大亏···)——猛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你叫什么名字?”楚鼎函又问一遍。他永远都是对话的领导着,明知故问不会给人一种荒唐感,反而迫使对方敬畏地再度回答。
“墨筱天。”他低声答道。坐得离楚鼎函这么近,感觉有些拘谨。身上穿的破洞牛仔裤和印着银色羽毛花纹的黑色连帽T恤,细长的手腕上一串在丽江买的纯银手链,雕刻着纳西族的神,都在楚鼎函名牌西装和比名牌还要名牌的人面前,甚至包括空气中流淌的意大利轻柔明亮的歌剧,都让墨筱天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自己的父亲也是那种彬彬有礼的男人,可对自己要求并不高,不像楚鼎函这样,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对墨筱天气质与穿着的不认可。
“你父亲是···?”车子驶离那些像是浮动在空气里的花朵一般的灯火,一头扎入隧道喧嚣的黑暗当中。
“墨言。您认识我父亲?”墨筱天坐直身体。父亲是外交官,楚鼎函是英语文学教授,会有认识的可能么??
“我们,是挚友。你父亲一定对你提起过我,你忘了。”楚鼎函的语气很直。墨筱天面上一红。
所幸,隧道的喧嚣,吞噬了脸上红晕。看不见。
车子稳稳的停在墨筱天小区入口。
墨筱天拉住车门把手,刚准备说道谢的话——
“你今天上课,在想什么?”楚鼎函的声音,没有情感的波澜,依旧温文。
沉默。沉默。
墨筱天松开车门。档风玻璃前是世纪广场,人很少。天很黑。
“对不起,教授。”墨筱天轻轻呼出一口气。
“如果我是你父亲,上课时的失仪绝对是一顿spanking。”楚鼎函说到,他的语气依旧没有波澜,却是说的墨筱天面上再一红。
“教授你会打我么?”墨筱天咬了咬牙,挤出这么一句话。虽然这句话有找打嫌疑,但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楚鼎函听了这句话,不由暗笑,真是有意思的男孩子。今天,我倒要看看我会不会打你。
楚鼎函拉开驾驶座的门,坐到了后座,冲墨筱天拍拍自己的大腿,目光则是紧紧地盯着仍钉在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墨筱天的眼睛,将这个男孩眼底的尴尬、懊悔、局促一览无余。
“怎么,你父亲没有教给你挨打的规距?”楚鼎函问道。
墨筱天咬咬嘴唇,闭上眼睛。完了,这一关看来今晚是必须要过了。
他打开车门,走到后座,站在车外沉默了一小会儿,拉开车门,昏黄的顶灯,楚鼎函灰色的高级西装,意大利歌剧,楚鼎函身上的KENZO男香味道。
他反手猛的关上车门。
往前伏。
往前伏。
趴在了楚鼎函身上。
“怎么,忘了规矩了?”楚鼎函道,他才不相信墨言这个家伙管教儿子的时候没有一系列让墨筱天恨之入骨的规矩,“自己脱,不然要加罚。”
墨筱天身体一动不动,“那我情愿加罚。”
楚鼎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墨言不只是加罚嘛。行,今天便宜这小子了。
楚鼎函掀开墨筱天的黑色上衣下摆,动手解墨筱天牛仔裤的皮带,手触到墨筱天身上那条金色的皮带,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种皮带,也就是女孩子带带玩玩的吧。”说着,一把扯掉了墨筱天的牛仔裤,只剩下薄薄的内裤,楚鼎函也毫不留情的一并扯掉,露出男孩子柔软如绵的两瓣臀瓣。
墨筱天闭上眼睛。脸上很烫,身后很凉——虽然,马上也会烫起来了。
“啪!”重重的一巴掌马上甩到了屁股上。
“听着,男孩,”楚鼎函开口,伴随着另一巴掌,“年度经济发展会议下个月在巴塞罗那召开。你父亲要去。所以,你会和我住在一起——你父亲怎么会让你在初三时一个人住(幸福的孩子~~~某约就是一个人住····)!”
墨筱天刚想开口,“啪!”一巴掌又打在身上,疼得他把这句话咽回去。
“等下你回家你父亲会在家里等你,跟你说明白一些事情。”楚鼎函说着,巴掌依旧没有停。
“哦。”墨筱天在疼痛中挤出这几个字。身体上的痛让他没有仔细去考虑楚鼎函的话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孩子。会把你看作自己的孩子。”楚鼎函道,手上的巴掌渐渐加重了一道,一掌下去,墨筱天白皙的双臀上的红晕就深一层,“而一个外交官和一个大学教授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子的,马上你就会清楚。”
墨筱天心里一凛,屁股上的疼痛一层叠上一层,钝痛。巴掌抽在自己身上声音很响,每一声都伴随着疼痛,绽开清脆的音符。
“啪!”又一巴掌抽上来,好痛,直接把墨筱天的眼泪打了出来。呼痛声差点就冲破喉咙,但他挣扎了几下,缓解了呼痛的欲望——潜意识里,还是把楚鼎函当作外人的,在外人面前,墨筱天永远是躲在一层厚厚的名叫“骄傲”的保护衣后面的,就算骄傲没有了,还有尊严——尊严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楚鼎函可以感觉到腿上男孩的轻轻挣扎和蠕动,也能想象此刻他是如何压制着呼痛的冲动。“怎么,我的课都敢不认真听,这个时候知道痛了?”说着,又是狠狠一巴掌。
墨筱天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眼泪砸在车内的地毯上,碎了。
“啪!”又是一巴掌。
“啪!”又一掌。
好痛,真的好痛。墨筱天不自觉地抓住楚鼎函的裤脚,熟悉的西装呢料,和自己父亲一样。臀上又一阵痛。KENZO的风之恋香水,以前父亲用过。“啪!”又一巴掌。浑身一抖。
楚鼎函看着墨筱天的屁股,呈现一种均匀的大红色,肿了一层,这才决定停手——当然,停手前是最重的一巴掌,直接疼得墨筱天痛呼出声。
均匀的呼吸声。楚鼎函的手放在墨筱天的臀上。很烫。不再柔软,硬了些——肿起来了嘛。微微抖动。手接触到男孩挨了揍的屁股上,可以感觉到男孩一抖——他在怕自己。
楚鼎函无奈地笑笑,轻抚男孩汗水涔涔的背,“起来。穿好裤子。”
墨筱天爬起身,低着头穿好了内裤和牛仔裤,慢慢扣上皮带。
“到我家里来之后,我会给你买衣服。”楚鼎函瞟着墨筱天的皮带和牛仔裤,道。
墨筱天点点头,抓过副驾驶位子上的运动包。
楚鼎函摸摸男孩的头,“我在楼下等你,你父亲在家里,会有些事情和你交代——然后拿上你的换洗衣服,书,作业,还有别的什么你自己看。T恤裤子不用拿太多,我会给你买两到三身衣服的。”
墨筱天点点头。乖巧的男孩,有时看上去总觉得像猫一样,像精灵一样。
“去吧。”楚鼎函道。
墨筱天拉开车门,冲入世纪广场沉沉的夜色中。
未完 待续
By Josephine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6-20 09:59 编辑 ]
原帖由 晓拂鸾纱 于 2008-2-8 14:13 发表
新文吗?老人物的说啊。呵呵,写的很好,不过打的太少,打的再严厉些就好了.
哈哈,我真是个后妈的说………..
其实····我也很后妈····只不过刚开始嘛不能太虐了····慢慢来···来日方长细水长流嘛····
原帖由 敏兒 于 2008-2-8 23:34 发表
喜歡….幫頂~~~
樓主的文讀起來很有感覺
很溫馨
而且…我喜歡墨筱天的性格
呵呵?你觉得这孩子是什么性格?
有的时候刚开一篇文,形象不够饱满,刻画又淡,自己也怕写得淡了或是描得偏了。
楚鼎函的公寓。
墨筱天拖着箱子在楚鼎函的公寓里转来转去地打量——这几乎不能被成为一个普通的家!没有客厅,也没有餐厅,三排硕大的书橱横在了居室最宽敞的地方,一个很大很宽的黑色办公桌,没有红木的腐朽,没有金属与塑料的轻浮,只是现代感极强的简洁与利落,就构成了楚鼎函的开放式书房。
很大的落地窗,白色窗帘,一个长吧台,四个舒服的浅蓝色布艺沙发,浅黄色的木头框子,是代课的地方。角落里,是不引人注目的SONY音响,和全套日式中式茶具。
走廊里挂着楚鼎函在欧洲大学求学时的照片,穿过走廊是衣帽间,主客卫,和两件卧室。楚鼎函的卧室很干净,明亮的床头灯,白色的日式落地床,简洁的很。一件稍大的卧室是留给墨筱天的,屋子里放着一张浅色松木床,床上铺着镶圆孔的手工被,大的松木书桌书橱,几乎帮楚鼎函的书房如出一辙(幸好筱天不是楚鼎函生的,不然一孩子从小这么养迟早玩完儿了·····),唯一不同的是书房里挂着的画是莫奈的印象派,这里是丢勒的版画,一张惊恐的长大了眼的兔子,一根根兔毛纤毫毕现。
“我喜欢这只兔子。”墨筱天抚摸着墙上的画框,轻轻地说。
“要不要吃点东西?”楚鼎函推门而入,递给墨筱天一杯果汁,葡萄汁,颜色凛冽如酒。
墨筱天突然想了解楚鼎函——一个喜欢果汁的男人,一个喜欢惊恐的兔子的男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洗澡之前,有几件事情想跟你说。”楚鼎函道,端着果汁来到书房。
墨筱天走到书房,看到楚鼎函坐在办公桌后,不由皱了皱眉——他原本是希望楚鼎函坐在布艺沙发上的,这样自己就可以坐在他对面把果汁喝掉。但是现在这样,他得规规矩矩地站在楚鼎函面前,而这个形容词搞不好正是以后楚鼎函会一直要求自己坐到的。
“呐,首先,先说不重要的。冰箱里永远有果汁和酸奶,还有水果,包括泡水泡茶用的柠檬。换洗衣服扔在浴室的框里,每三天钟点工会来洗。”楚鼎函手肘抵在桌上,十指交叉,整个人似乎到了家里就随意了很多,只有那双眼睛仍是咄咄地盯着墨筱天。
“第二,一个暑假,除了去上课你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补习班每次是四门课,物理和化学轮流上,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是那里的老师,想知道什么事情再容易不过的,要是每节课都上的像今天这样,哼哼——除了去上课,每天晚上吃晚饭前跟我一起去游泳。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随便你,不过我每天叫你做的事情都得给我做了,补习班里让我看见你睡着了,就等着挨揍啊!”墨筱天低着头,心里无比汗颜。真是把自己想的都想到了。
“那这个第三,不想干涉你过多。我会给你买我认为合适的衣服,但至于你穿不穿我就不管了。但其他的我明确要求的你必须做到!安排给你事情时,你认为完成不了可以直接说,但之后若是还没有完成,没什么说的,趴下来挨顿打,我讲理,但不讲理由。对了,顺便说一句,我很讨厌别人打翻东西。所以,如果让我看见你打翻了牛奶啊果汁啊,就算是矿泉水,那么对不起,你需要一顿教训(某约的悲惨童年·····)。”楚鼎函的眼光咄咄逼人的,墨筱天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下也只能一直低着头,最后沉声道“恩,我知道了。”
“行了,去收拾一下东西早点睡吧。明天早上随你睡到几点。”楚鼎函挥挥手,说最后一句话时不禁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
墨筱天点点头,拿着葡萄汁走回了卧室。
晚上,躺在散发着自己熟悉的味道的枕头边,依辗转反测。
楚鼎函。
楚鼎函,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看起来是有点像英国绅士,保守,严谨,温和的。实际上呢,打起人来也很痛啊。
黑暗中,墨筱天伸手揉了揉自从挨过打就没有的到好好照顾的屁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貌似是一个极其注重结果的家伙,以后也一定是如果没达到要求那么一切免谈,乖乖趴下来挨打·····
“唉·····”墨筱天翻了个身,眨眨眼睛,渐渐睡过去。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2-9 01:26 编辑 ]
第二章 立威
下雨天。
铅灰色的天空。阴霾。滴水。黄色的警示牌“小心路滑”。地铁的楼梯。上班族的黑色套装。麻木的脸。公文包。无数双皮鞋。神情惶恐的卖雨伞的男人。
墨筱天拎着滴水的雨伞,站在地铁口,楼梯的最高一阶,正欲抬腿往下走。
突然,发现双腿不听使唤,钉子一般钉在原地。
而身体的重心已收不回来,往前倒,往前倒。
坚硬的大理石台阶,狰狞地,扑面而来。
咣。
墨筱天猛地坐起来。
白色的窗帘,松木床,丢勒版画,手工被。这里是楚鼎函的家。
又做噩梦了。
掀开被子站起来。房间里开着冷气,身上仍然汗津津的。
起床,来到镜子前,把头凑到水龙头下猛冲。可以感觉到水像是身体之外的血液,流过鼻梁,流过面颊,流过嘴唇,下巴。滴落。
墨筱天抬起头,找了一块看起来崭新的、疑似楚鼎函专门预备给自己的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裹起来使劲地擦着。
他使劲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年轻男孩的脸和身体,似乎藏蓄了草的阳光和青涩。
现在只有好日子。你现在是在楚鼎函家。
“教授。”墨筱天走到吧台,楚鼎函已经摆好了早饭,坐在那里一边喝牛奶一边看一份英文报纸,隐隐瞟黑色的英文标题Mobile Striking the Hinterland Market,墨筱天不由暗叹,这种无聊的经济类文章,亏他看的如此有兴致。
“Morning.”楚鼎函随意地道,“牛奶喝一点。别的愿意吃什么吃什么吧。你今天没课,我想带你去买点衣服。”
“恩,”墨筱天点点头,再一看是纯牛奶,不由皱了皱眉,“教授,我不喝纯牛奶的。”
“恩,你过敏?”楚鼎函从报纸上抬起头。
“额,不是···我只是不太习惯牛奶的味道。”墨筱天小心翼翼地道。
“不习惯?你在英国念的小学,六年没喝牛奶?”楚鼎函不满,瞟到墨筱天怯怯地点头,又道:“慢慢就习惯了,喝掉,对身体有好处。”
墨筱天心中叹了一口气,在吧台椅子上坐下来,臀部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牛奶入口,墨筱天皱了一下眉,手捏住自己的大腿,握杯子的左手手腕一翻,将牛奶灌入喉咙。
楚鼎函从报纸上越过来的目光,捕捉到了男孩的小动作,微微一笑。
墨筱天看看吧台——楚鼎函这个古板老头子,果然是吃英式早餐的,蘑菇、Bacon、鸡蛋、马铃薯、蒜香面包、香肠、果酱、果汁。单身男人的早饭,果然都是微波食品。况且估计这个搭配,今后永远都不会变了吧。
墨筱天想着,拿起一块面包,夹了乳酪开始恶狠狠地硬往胃里塞。都得感谢牛奶,一杯下去胃再也不想接受其他食物。
楚鼎函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墨筱天的进食方式,沉默了很久道:“男孩,慢点,注意你进食的方式。不雅的吃相只会给你招来一顿捶楚。”
墨筱天闻言,没有说话,不过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另外,”楚鼎函仍是用一副慢悠悠的口气,“在你吃饭的时候告诉你这个不太厚道,但我认为这对你今天一天乃至以后的行为举止都有好处——为了起床后没有叠被子这样的小事,你需要在睡觉前来我书房挨上二十下板子,如果一天内你没有别的过错的话。”(某约:楚鼎函讲话好绕···完全是用英文的思维在讲嘛····)
几乎是同时地,墨筱天不慎被美味的蒜香面包噎住了。
在餐厅吃过晚饭,墨筱天拎着楚鼎函买的衣服回到了公寓。
到衣帽间一看,墨筱天忍不住将白天试衣服式的叹息延续至晚上——一件白衬衫,一件浅蓝色粗布横纹T恤,米色粗布裤,白色宽领短袖,甚至,甚至还有一瓶和楚鼎函用的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是小一号的KENZO风之恋!
墨筱天叹气。虽然衣服是很好看没错,可是让穿惯了嘻哈日韩的身体怎么习惯的了!再看看衣帽间里的一包包衣服,想想楚鼎函独断而凌厉的眼神,墨筱天明白,以后的日子也许真的会不一样的。
从衣帽间出来,墨筱天往楚鼎函处去,看见他已然将一块锃亮的板子放在桌上。
“教授。”
“怎么,这么早就打算睡?”楚鼎函的眼睛离开笔记本电脑,“明天跟我去补习班上课,作业做好了?”
“没,那个·····挨完打···额···睡觉前做。”墨筱天的白皙的脸泛出微红,“我那个····额····”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成什么样子。”楚鼎函有些薄怒,目光又重回笔记本。
“我想····我想挨打前先在自己房间做点事情,等一下再来。”墨筱天一咬牙,就把“挨打前”这三个字给挤出来。
“恩,去吧,八点半之前出来。”楚鼎函挥挥手。
墨筱天房间。
墨筱天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时而想想,又补上一行。脸上浮现出极少见的认真表情。
不是在写什么检讨之类的东西来减免几下板子,恰恰相反,墨筱天经过早上的“叠被子事件”充分意识到了在楚鼎函面前真的要尽量做到完美,不管这有多
第2回
么不现实,既然楚鼎函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注意者,那自己就舍命陪君子咯!只是他是墨筱天,并不是这么容易就立起威的孩子。越聪明的人越骄傲(此骄傲非彼骄傲,这个“骄傲”,是约瑟芬很喜欢的一个词),这种骄傲往往促发了墨筱天身上那种倔强的东西,像是骨头中的钙质,像是水中的氢氧化物,性命攸关。
墨筱天的文档 I 》》》》》》》》》》》》》
以后要牢记的东西!
1.卫生习惯····楚鼎函这个家伙,什么都要管啊!以后绝对绝对不能1)不叠被子2)不整理房间 3)不好好刷牙洗脸洗澡等。暂时
就这些。
2.仪态举止。总感觉楚鼎函这个家伙很注重这点。1)吃相
也许还包括站相坐相走路的样子 2)穿衣服的风格。虽然他没有规定,但某些场合还是注意为好 4)不能挑食 5)不要打翻饮料等
3.学习。教授以后一定会在这个方面严加要求的,比如他说改完成的东西无论怎么也要按时完成···反正,自己的态度以后一定会招来不少皮肉之苦。总之,好自为之吧。
以上也许可以被称为暂时性的楚宅家规,一有新条款务必及时补充。
7月9日
墨筱天
墨筱天写完,将这张纸满意地收好,才走出房间。
楚鼎函站了起来,用板子指着墙上的钟,“男孩,我想你的房间并不是没有钟吧,或者·····”愠怒的目光落在墨筱天手腕的运动手表上。
墨筱天一看表。八点四十。
“对不起,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我在写东西,忘了时间,对不起。”墨筱天低下头,说到最后声音丝毫没有了慌乱,只是眼光浮在桌面上,不敢与楚鼎函对视。
“为此,二十下的板子。”楚鼎函敲敲手上的板子,“永远记住,No Excuse(没有任何借口。同时,《没有任何借口》还是一本讲美国西点军校的企业管理畅销书——约瑟芬按).”
“Yes,sir.”条件反射般地作出反应,墨筱天脑海里的话却是:“等下会去在备忘本上再记一条——不能有任何不守时!不接受任何借口!”
“好了,男孩,老规矩。”楚鼎函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墨筱天立在办公桌前,犹豫,沉默,闭上眼睛。
手伸向身后,缓缓地褪下裤子。
趴在桌上。
脸贴着刚刚放笔记本电脑的温热的桌面。闭上眼,世界一片黑暗。
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
钝痛。
痛。
身后,像是太阳——不可见,但却是源源不断地散发光和热,你可以感觉到——疼痛就是那样随着汗水和血液,流向全身。
用力抓住桌角。死死地咬住嘴唇。绷紧全身的肌肉。
马上就过去了,不就四十板子嘛!过去就好了。
过去就好了。明天,就不疼了。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2-10 09:50 编辑 ]
楼上···说的好·····我去改···昨晚写文时在和别人聊天额·····
第三章 试探
电梯里。
墨筱天站在楚鼎函背后,低着头,看着电梯门上自己和楚鼎函模糊的影子。
“等下上课,坐到第一排去。”楚鼎函突然道。
“哈?”墨筱天习惯性的,就把跟韩澈说话(话说这一系列基本没他什么事儿来着)的操行弄出来了,赶紧咳嗽了两声改口:“哦。但是现在过去第一排会已经坐满了人的。”
“我不管,反正第一节物理课上完,如果物理老师说你没坐在第一排的话就自己看着办吧。”楚鼎函抛下一句话,正巧电梯门打开,楚鼎函直接走进了教师休息室,扔下墨筱天一个人眉头紧锁地进了教室。
“嗨,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韩澈已在最后一排的位子安然就座。
“没什么,我们今天,啊不对,以后,都要坐在第一排了。”墨筱天依旧阴沉着脸,一脸不爽。
“啊,为什么?”韩澈扭过头来道,“而且第一排已经有人咧?”
墨筱天耸耸肩,把韩澈拽到第一排,左右看了看,恩,第一排有九个人,跟谁商量一下比较好捏?
额,那个沉默的男孩子看起来是个用功念书的呆子,不好商量。恩,就这个女孩子吧,穿了件淡粉色的短袖,看起来应该很好说话的,而且她旁边座位正好空着。
“对不起,请问,你旁边有人吗?”同时,打出自己的招牌微笑。
“没有。”女孩子道。
“恩,我的朋友今天忘记带他的眼镜了,”一把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的韩澈拽过来,“介意和我们换位子么?” 墨筱天撑起嘴角的微笑,心里却是在想:天啊,小妹妹或者大姐啊,你应该认识我的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跟我把位子换了吧!
女孩很爽快地点了下头,便拿走了自己的书包。
墨筱天如释重负,赶紧道谢,
墨筱天坐下的一瞬间,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刺痛感。额,楚鼎函这个家伙,一点都没放水,四十板子结结实实地打下来,到现在还是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趴在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楚鼎函的脸。微笑的脸。严肃的脸。锃亮的板子。酒色的葡萄汁。G&A领带。重重的印象叠加在一起。
恩,硬木的椅子啊,好痛。
伸手去,轻抚自己的身体。痛。
物理课。墨筱天撑着头,完全不理睬物理老师,低着头用飞一般的速度提前昨晚了课堂上的讲义练习题,物理老师走过来,饶有兴趣地抽走了他的试卷,看了一会还给他:“恩,这个小题算错了,别的都正确。”墨筱天露出一个乖学生式的微笑,便拿出一本书来看。
下课。去饮水机接水的时候看见楚鼎函坐在休息室里,依旧看那份英文报纸。
数学课。
下课。和韩澈无聊地趴在桌子上下五子棋,棋盘是画在草稿纸上的格子。
语文课。
下课。吃晚饭。墨筱天和韩澈都受不了油腻的盒饭,都没有买补习学校同意定购的盒饭,并且,双双指望对方带饼干来,于是都饿肚子了。
英语课。
楚鼎函走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墨筱天坐在第一排,用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浅浅微笑了一下。
“Hello everyone.”楚鼎函朗声和大家打招呼。七八十人的教师,别的老师都是用话筒,唯独他从来不用,声音永远都是中气十足,明亮而有力(这样的声音很有人格魅力哒!楚鼎函同学的原型可是在一楼上课二楼都听得见的人物·····上他的课绝对没有人抵御了了那种声音····)
走到讲台前,刚要开始讲课,楚鼎函蓦地看见了墨筱天桌子上那张画在草稿纸上的棋盘,边上还是数学草稿。
墨筱天感觉到楚鼎函凝滞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便看见了自己的草稿纸,脸上一红,赶紧将它塞进书包。
“上礼拜发的卷子拿出来,”楚鼎函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试卷,他的文件夹永远都是井井有条,“你来报一下答案。”伸手,重重地敲敲墨筱天的桌子,骨节和木质桌面碰撞,钝钝的响声。
“额,那个····”墨筱天有些慌乱地低头在运动包里一阵乱翻,像普通男孩子那样一脸慌乱,低着头,看不见楚鼎函一脸不满的表情,“啊,找到了!恩,ABBCD BDDCA ADAAC······”
墨筱天一通选择题答案念完,抬起头,仍旧是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楚鼎函。
“第十八题,看一下,”楚鼎函转身拿起一根粉笔,“这道题他错了。这么简单的题目也会错!”
墨筱天一脸不爽的表情,显露无疑。
楚鼎函心里微微一笑,嘴上道:“来,我们来看一下,这个知识点很基本的·······”
题目讲完,楚鼎函道:“这几道选择题有没有全对的?”
鸦雀无声。
“错一道?”
包括墨筱天在内的几个少数同学举起了手。
“都是错了第十八题?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全对的?!”楚鼎函道。
墨筱天听了,不满地皱了下眉。
楚鼎函讲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发下新的试卷时,对墨筱天低语:“你很快就会明白,全对是应该的,不全对,就是不应该。”
墨筱天咬住嘴唇。
楚鼎函拿着卷子走开。男孩,觉得我苛责与你了是吧?其实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跟你要面临的社会相比,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回家的车上。
楚鼎函目不斜视地开车,随口问道:“今天上课做的Cloze练习,错了几个?”
“全对。”墨筱天道。
“词汇选择题呢?“
“错一道。”墨筱天道,明显底气不足。
“恩?怎么回事?”楚鼎函扬起眉毛。
“那个,我漏题了。”墨筱天支支吾吾地,声音含糊。惨了,上帝保佑楚鼎函不要说出类似于“漏题?这种错误也会犯?!二十板子”之类的话。
“漏题?这种错误也会犯?这不是找打么?!”楚鼎函道。
汗,居然和我假想的差不多。墨筱天暗自想,不过,还好不会被罚。
不过,以后这种错误真的要当心,就算不是为了不挨打也是为了自己嘛——不过楚鼎函也够苛刻了,以后如果再犯估计二十板子已经是幸运的了——唉,楚鼎函的孩子一定很可怜——
想到这里,墨筱天脱口而出:“教授,你有孩子么?”
墨筱天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直视着后视镜中楚鼎函的眼睛,但楚鼎函正在开车,并未与他对视。
沉默。
墨筱天觉得有点尴尬。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吧。
吐了下舌头,他探身到前座,伸手去拧CD播放机的开关,想让音乐缓解车上的气氛。
意大利的歌剧。
明亮的快要断掉的声音,像水一样荧光流转的声音,蝴蝶夫人自杀前忧伤的身音。
那些声音都像水一样,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像是没有完全好的伤口,隐隐地痛;像是树荫下的溪水,常年照不到阳光,有一种清冽、干净和冰凉。
在蝴蝶夫人自杀前的咏叹调里,楚鼎函眼神黯然,低低地道:“我有过一个女孩,但是她不在了。”
墨筱天不语。
想起了自己初到楚鼎函家里的那个噩梦。雨天的地铁站,不受控制的双腿,扑面而来的坚硬的大理石。
原来大家都是有伤口的人。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2-12 00:48 编辑 ]
第四章 男孩女孩
墨筱天和楚鼎函从车上下来,沿着小区的地下车库慢慢的走到地面上。
夏天的夜晚,空气中永远都是浮动的潮湿的青草味道。草从中虫子的叫声。男孩子身上白色的日式T恤。盛夏的夹竹桃斑驳迷离的浅黑色花影。深蓝的天空。秋千处夏夜出来玩的小孩子的笑闹声。路边一闪而过的白金色车灯。白石子路上男人投在地上的挺拔稳健的影子。
墨筱天跟在楚鼎函身后默默地走着。抬头看看公寓大楼,12楼右面,屋子里那盏不熄灭的灯不知何时已被墨筱天烙上了“家”的印记。
楚鼎函原来有女儿啊。
墨筱天默默的想,视线落在走进公寓电梯的男人身上。
楚鼎函没有穿西装,白色的休闲长裤,上身是黑色真丝短袖,立领,浅灰色竖纹,衬得整个人气宇轩昂,年轻了很多。墨筱天视线往下。细长有力的手指。黑色公文包上金质徽章。锃亮的皮鞋。
真是完美主义者。墨筱天暗暗想。这样的男人,妻子一定也是温柔贤惠的,女儿一定是温软可爱。听楚鼎函的话,她是死了么。她若是活着,估计也和我差不多大吧。那一定是和学校里那些只知道对着韩国人的海报花痴一样笑的女孩子们有天壤之别。
电梯到了十二楼。楚鼎函打开家门。
“教授,”墨筱天道,“我有点累想先回房睡觉。”
楚鼎函沉默了一会,倒了杯葡萄汁给墨筱天,“那好。你欠的二十板子我们明天算。”
“恩?”要不是想到楚鼎函关于打翻饮料的家规,墨筱天一定把手里的饮料都砸了,“我什么时候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词汇选择题的漏题。”楚鼎函变了脸色,本就不是表情丰富的男人,平时感觉上是温和而淡泊,此时绝对是面无表情,“你认为我会原谅这种低级错误么?”
墨筱天着实惊讶了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在车上怎么就认为楚鼎函那句“这不是找打么”就算是饶过自己了呢!
“那,那我先回房间了。”墨筱天结结巴巴地道,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楚鼎函。
动作迅速地关上房间门,却是尽量不发出“砰”的声音,墨筱天轻轻地靠在了松木门上,舒了口气。
真的没有想到楚鼎函的完美主义竟然是如此根深蒂固。
脑海里面空空的,只有这么一句话,像是夕阳下的黑色的鸟群,盘旋,徘徊。
二十板子不重的,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心里有一种极度的恐慌感。一种空虚的恐惧。
自己并不是那种阳光而完美的孩子,楚鼎函却是如此的人,以后真不知要怎么样。
墨筱天躺在床上。白色的窗帘,隐隐透出月光。
女儿。依旧是这两个字回荡在脑海里。楚鼎函必定不会对他的女孩儿这么严苛吧。毕竟,男人对男孩儿的感情,和男人对女孩儿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多呐。都说,女儿是父亲一辈子的情人。可父亲,通常都是儿子半辈子的仇人吧。
他的女孩儿。墨筱天想到这五个字,心里一阵疼痛。像是宇宙的黑洞一般。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五个字带来巨大的疼痛感。
房间里冷气开的很足。墨筱天紧紧地将被子过在身上,靠着墙,头抵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沐浴在盛夏的月光里。
爸爸,我们比赛谁在水里呆的时间比较长好不好。
呵呵,你还小,怎么会比爸爸憋气时间长。
来比一下嘛。
好吧好吧。父亲慈爱的微笑。
猛地把自己闷进游泳池的池水
可以看见池水另一边父亲的身影。
啊,多少秒了。应该好长时间了吧。
不行了,好难受,不能呼吸,我要冒出水面了。
“哗啦。”
嗯?什么声音?
啊,爸爸先冒出水面了。
我赢了!
看我时间就是比爸爸长。
我还能再呆一段时间呢。
可是感觉胸口好难受。
不能呼吸。
快点浮上去。
啊,身体动不了,怎么办!身体动不了!胸口好痛。爸爸,救救我!爸爸····
眼前一片浅蓝色。那是游泳池水漫过头顶。
世界猛地失去了色彩,一片漆黑。身子像风筝那样,朝着无底洞一般的池水沉沉坠去。
原来,死就是这个样子······
墨筱天猛地坐起来。还是深夜。月光皎洁。
好冷。空调太低了吧。
又做噩梦了。还换了一个新的噩梦。
脸上湿漉漉的。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
墨筱天起身,关了空调,走进卫生间。
胸膛间一阵反胃,控制不住,“哇”地呕吐起来。几乎是从口鼻间喷涌出来,将晚饭悉数吐出,混杂着殷红的未消化的葡萄汁,触目惊心。
搜肠刮肚般地吐了许久,墨筱天才直起身子,眼里盈满了泪水,喉咙一阵腥味,胸腔口鼻疼痛极了。
“孩子,怎么了?”楚鼎函的声音在卫生间响起。
墨筱天将卫生间的门打开,楚鼎函只穿着一件米色的睡袍,看起来依旧温文尔雅。
墨筱天看到楚鼎函的一瞬间,眼泪就流下来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依旧看起来这么文雅,就在我做了个噩梦惊醒后呕吐不止的时候!上帝保佑,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不要让他看出来。
腹腔里又一阵翻腾。他疾步回去,扶着墙又是一阵呕吐。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只是干呕。控制不住地发出抽搐般的声音,身体弓起来,却最终脱力,缓缓跪倒在卫生间的瓷砖上。
楚鼎函在男孩跪下的一瞬扶住了他。墨筱天身上只穿了内裤和一件黑色T恤,光洁的小臂搭在楚鼎函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全凭楚鼎函扶着他,人却是依旧干呕不止,单薄的脊背弓起来,一直在抖。
许久,墨筱天才抬起头,双眼红肿,脸上泪水肆溢,靠在墙上无力地微微喘息
楚鼎函伸手按了一下冲水按钮,将墨筱天扶到吧台前的沙发上。楚鼎函第一次发现,这个男孩虽然高而挺拔,却是如此瘦,很轻很轻,像是小猫一样。
墨筱天身子陷入沙发,大口大口地喘息。刚刚呕吐地时候几乎没有理智,现在才感觉被抽离到半空地灵魂一点点回归身体。看到没有,我真的是一个有阴影的孩子,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完美,都没有办法阳光明媚起来。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2-14 15:11 编辑 ]
第五章 苛求
第二天,墨筱天起来的时候几乎是到了中午。
楚鼎函打电话到楼下的餐馆定午饭时,才看见男孩仍只穿着T恤和内裤从卧室冲出来,看到楚鼎函从菜单上抬起来的皱眉的脸,吓得吐了吐舌头站在一边,乖乖地等楚鼎函把电话打完。
墨筱天站在一边时发现楚鼎函没有像平时早上起来时(约:你这已经不是“早上”类,懒虫墨筱天同学····)拿着英文报纸阅读,而是在书桌上放着一份初中生的英语卷子,道:“教授,难道今天有补习课?”
“哼,你以为呢。”楚鼎函挂了电话。“睡到这么晚?作业做好了?”
墨筱天心里道,你都不叫我起床,脸上却勉强笑了一下。
楚鼎函看懂了他的笑容,道:“自己看着办吧。昨天晚上怎么回事?怎么吐得那么厉害?”
墨筱天迟疑了一下,道:“没什么,胃不好。”一个个的噩梦怎么能让你知道呢,完美的楚鼎函教授。
“以后注意一点吧。”楚鼎函道,“等下午饭送过来,一个小时之后去上课。你今天起得晚,你还有二十板子的帐晚上回来再算。现在去把衣服穿上。”伸手拍了男孩的屁股一下。
墨筱天回到房间里,迅速地穿上衣服。呵呵,这家伙真是记忆力良好的狐狸,二十板子记了这么长时间。
英语课的铃声响起。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走进教室的身影,委屈而又懊恼地将手中的笔使劲的掼在桌子上,“咚”的一声。他已经是一到补习学校就忙不叠地拿出应该做完的英语卷子来做了,甚至没有去理睬同样应该做完的化学数学物理语文一干卷子,努力地无视了很喜欢自己的化学老师向自己投来的不满目光。竟然还是没有做完。
楚鼎函讲男孩的不满看在眼里,捡起掉在地上的笔,在向全班打招呼之前,低声向墨筱天问了好:“在我的课上发泄没做完卷子的不满情绪,二十下。”
墨筱天没说话,接过笔,低下头去在卷子上继续走笔龙蛇。耳朵里面响起楚鼎函朗声和全班打招呼的声音。
“好,把上次的选择题拿出来,上次我们讲到第五十三题。来,五十四题——”楚鼎函敲敲墨筱天的桌子,这是他叫同学回答的习惯性动作。那么多人的班级,他叫不出多少人的姓名,只是轻轻敲桌子,敲到谁的桌子,就是谁回答。
“B。”墨筱天道,真是好险,自己刚刚紧赶慢赶才做完阅读,没想到他先讲评选择题——选择题自己一共才做到第五十六道。
楚鼎函点点头,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知识点。
“五十五。”罪恶的手又在墨筱天的桌子上敲了敲。
“A。”
“五十六。”仍是墨筱天的桌子。
“B”墨筱天一下子紧张,后面自己可就没做过了。
“五十七。”楚鼎函再次敲了敲。
“额,这个···”墨筱天迅速瞄一眼题目,“C”
“五十八。”
“嗯······”墨筱天真的是感谢语气词,可以用来拖延时间,“A”
“五十九。”
没有声音。
“五十九!”楚鼎函重重敲了一下桌子。
墨筱天试图忽略因紧张而狂跳的心脏,五十九题相当tricky,不愧是楚鼎函选出来的题目,总感觉选B和D是一个意思嘛。
“同学,你在听课么?”耳朵里传来楚鼎函颇为挑衅的声音。
闭上眼睛。“D”既然做了这么多题都没有选D的,那就也许是这道题了吧。
“很遗憾,答案是B。这道题目有点难度,我们来看一下。”楚鼎函转身,手指掂起一根白粉笔。
墨筱天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去仔细听楚鼎函讲了什么——他坚信楚鼎函的字典里一定会有一条:错过的题目没有搞明白,二十板子。
(插一句···更上两百字就跑回去把醉大的《绚烂英豪》温习上一章节,真是太幸福了·····=^_^=)
楚鼎函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细长而优雅的英文花体字,嘴里做着解释。墨筱天埋头将例句抄下来,还是忍不住惊叹,狐狸的字写得真是 优雅极了。
楚鼎函讲完,拿着卷子走向墨筱天身后,在敲敲墨筱天身后同学的桌子并说“第六十题。”之前,低低地对墨筱天说:“没有做完卷子,二十板子。”
当晚。
回到楚鼎函的公寓,墨筱天明白自己马上就要面对一个事实了。
楚鼎函倒了葡萄汁给自己和墨筱天,道:“男孩,有没有算过你现在为自己赚到了多少存款?”
“额,漏题——二十,还有,没做晚卷子——二十,还有····这个····啊,情绪的问题——二十。”墨筱天慢慢回忆两天之内所有乱起八糟的事情。
“很好。Assume the position,my boy.”楚鼎函敲敲手上的板子。
墨筱天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拽掉自己的裤子,趴在黑色的书桌上。被楚鼎函打到现在,赤裸臀部时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和羞耻了,他毕竟是墨筱天,身上总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狠狠的十板抽下去,在墨筱天赤裸的臀部留下了一条深红色的宽宽的印记——和板子一样宽——都打在了同一个地方,立刻渗出了细小的点点红色。
墨筱天觉得臀上那条宽宽的伤痕狰狞地肿了起来,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狐狸打的真狠。
又是狠狠的十下,仍然是同一个地方,墨筱天疼得狠狠挣扎了十下,巨大的痛感像海浪一样把自己淹没,喉咙里的喊叫也压抑不住。
“男孩,坚持一下。”楚鼎函低沉的声音像一直手,轻轻抚上墨筱天红肿的臀部,虽然这样轻柔的动作也会让男孩疼得狠狠一抖。
又是十板重重落下来,臀腿连接的地方。红晕的面积进一步嚣张地扩大,肆虐在男孩的肌肤上。墨筱天的手死死的扣住桌角,憋住呼吸,很久才吐出一口气。楚鼎函打人的时候从来不讲话,书房里只有墨筱天叫喊的余音绕梁。
良久,墨筱天看楚鼎函的板子暂时还没有再落下的意思,赶紧腾出手,擦了一把脸上肆溢的冰凉的泪水。
风声。瞬间,板子又落在了身上。仍旧是臀腿连接处,墨筱天疼的狠狠用头撞了一下桌子,在他撞第二下之前,楚鼎函成功地抽完了十板,将手垫在男孩的头上阻止了他。
墨筱天大口地喘息。狐狸,我倒要知道屁股一共就那么大一块地方,你剩下二十板子往哪里落?想完,又抑制不住自嘲地笑笑——瞧刚才那种想法,好像楚鼎函打的不是自己的屁股一样。
楚鼎函一点也不知道男孩的想法,挥着板子将十下全部打在了最初的二十板子处,成功地让墨筱天疼的狠狠抖着哭叫出声音来。
最后十下未能幸免地再次落在了臀腿连接处。墨筱天地臀部此时肿得相当均匀,一片刺眼的深红。
墨筱天困难地从桌子上直起上身,臀部每一个地方都在痛,而且痛得很均匀,都很痛很痛。这个狐狸,难到打人也是用力平均计算好的么。
楚鼎函扶住男孩,道:“一次漏题,一次没做作业,一次发泄情绪。男孩,我希望你能从六十板子中学会怎么样变得克制、细心而有规矩。”说着,抽了张餐巾纸给墨筱天。
墨筱天接过餐巾纸,却照样用手擦了擦眼睛,这个时候才发现背后冰凉冰凉的,全都是疼出的冷汗。
“你可以回房间了——去预习你初三数学的第一单元第一小节。睡觉之前我会来检查,然后给你上药。希望你从今晚的惩罚学到教训,男孩。”楚鼎函说着,拿起了自己的那杯葡萄汁。
墨筱天点点头,扶着墙,慢慢地一步一步往自己地房间挪。抬腿走路都因为牵动肌肉而变成一件很费力的事情,臀部和牛仔裤的摩擦一直带来新的刺痛感。可以感觉到楚鼎函的目光一直钉在自己身上,但他并没有过来搀扶男孩一把的意思。
敲门声。
“请进。”墨筱天道。
“男孩,预习的怎么样?”楚鼎函走进来。
墨筱天困难地想站起来——他还记得自己半个小时前是怎么样满脸泪水地强迫自己在书桌前坐下来预习的。
楚鼎函摆摆手。
“嗯,差不多了。”墨筱天道。
楚鼎函走到墨筱天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数学辅导书,翻到第一小节的最后一道题目,扔在墨筱天桌子上。
墨筱天看了一下,不难,便动笔写了起来。
“好了?”楚鼎函问。看到男孩点点头,他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看看答案。
“不错,对了。”看到男孩刚松了一口气,楚鼎函道,“但是你看,上面答案还是正负35,答句就只有35了。”
话音刚落,墨筱天就感觉被楚鼎函的手拉起来按到了桌面上,臀部一下子暴露出来,“啪!”,就挨了一巴掌。
墨筱天疼的抖了一下。现在他已经是趴在床上都会痛了,哪里还经的起再挨上二十板子。
楚鼎函一笑,便轻轻拍拍男孩发红的臀部,给他提上了裤子。
“来,上药。”楚鼎函坐在床上,手里多了一瓶乳液,冲男孩拍拍自己的大腿。
墨筱天困难的挪到楚鼎函身边,被楚鼎函轻轻的拉到腿上。内裤被褪至膝弯,乳液带来麻木的刺痛。
“记着,一次的粗心,你欠了十八下,还没有学到教训的男孩,”楚鼎函冲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屁股又挥了一下啊巴掌,堵住了墨筱天想问为什么是十八而不是十九的欲望,“记得以后变得细心一点,年轻人。”
暑假过去两个礼拜了。
天气很热。
墨筱天每次到户外都觉得天空泛出一种白色而明亮的光,树
第3回
影斑驳。楚鼎函住的小区里,开出了很多白色的夹竹桃,在盛夏的空气里放肆地绽开她们美丽而有毒的花朵,她们的花朵纯净而优雅,她们墨绿的叶子像匕首一样。
墨筱天每次跟着楚鼎函出去,都会莫名地想起“岁月静好,花开静眠”这句话。因为有了楚鼎函走在边上,永远是干净而不动声色的侧脸,白色米色的夏季休闲装,灰色黑色的西服。完美主义者。仿佛真的能让墨筱天以为自己是楚鼎函的儿子,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肮脏的事情。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应该崇拜自己的父亲。
仿佛是反应迟缓刚刚适应了夏天一般,楚鼎函在闷在家里两周之后终于开始带墨筱天去运动,像真正的父子那样。
常去的地方是国际会议中心的游泳池,人很少,大部分时候都只有楚鼎函父子和一两个北欧男人,沉默而英俊的脸,不动声色地游上好几个小时。玻璃外面是城市著名的江,仿佛可以游进江里,到对岸华丽的殖民建筑那里去。
也会去打球。楚鼎函羽毛球打的一般,总是一脸不爽地被墨筱天杀球。但墨筱天不会打网球,需要手把手地学。
笑闹过往。
怒,电脑出问题了····哭死···今天先这么多····
第六章
暑假过去两个礼拜了。
天气很热。
墨筱天每次到户外都觉得天空泛出一种白色而明亮的光,树影斑驳。楚鼎函住的小区里,开出了很多白色的夹竹桃,在盛夏的空气里放肆地绽开她们美丽而有毒的花朵,她们的花朵纯净而优雅,她们墨绿的叶子像匕首一样。
墨筱天每次跟着楚鼎函出去,都会莫名地想起“岁月静好,花开静眠”这句话。因为有了楚鼎函走在边上,永远是干净而不动声色的侧脸,白色米色的夏季休闲装,灰色黑色的西服。完美主义者。仿佛真的能让墨筱天以为自己是楚鼎函的儿子,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肮脏的事情。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应该崇拜自己的父亲。
仿佛是反应迟缓刚刚适应了夏天一般,楚鼎函在闷在家里两周之后终于开始带墨筱天去运动,像真正的父子那样。
常去的地方是国际会议中心的游泳池,人很少,大部分时候都只有楚鼎函父子和一两个北欧男人,沉默而英俊的脸,不动声色地游上好几个小时。玻璃外面是城市著名的江,仿佛可以游进江里,到对岸华丽的殖民建筑那里去。
也会去打球。楚鼎函羽毛球打的一般,总是一脸不爽地被墨筱天杀球。但墨筱天不会打网球,需要手把手地学。
笑闹过往。
每次墨筱天看着阳光下网球场上楚鼎函白色的T恤,就忍不住感叹要是日子永远定格在这个香樟阴影下的球场就好了——不过事实不是这样。3小时的运动后,墨筱天回到家里总是要面对楚鼎函留下的小灶。
那天游泳回来,墨筱天将两个人的泳裤扔进洗衣机,就听见楚鼎函在书房里叫自己名字。
冲进书房,楚鼎函把一本很厚的书丢在黑色书桌上。“喏,小灶,一天五十篇,周末给我。”
墨筱天拎起书,很厚,《英语政治经济文阅读300篇》。
“教授,这起码是大学的水平吧?我才初三额?”墨筱天问道。(某约:别烦,你亲妈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再叫我代表楚鼎函踹飞掉你····)
“嗯,怎么了?有意见?”楚鼎函道,“一天五十篇,每晚睡前我会检查你,不准偷懒,不然么····”
墨筱天咽了一下口水。大致看了一下,600字左右的一篇文章,内容无聊生词又多,大概一篇要八分钟最少,一天五十篇就是四百分钟,平均一下一天几乎要将近七个小时在这个上面。
“教授?是不是平常补课的日子就不用做了?”墨筱天眼里都是狡黠的笑意。
“咚!”,头上被楚鼎函指节敲了一下,“男孩,屁股痒了是么?”
墨筱天吐吐舌头,继续不动声色地心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补课的日子运动三小时,英语阅读七小时,工作日每两天补课七小时,吃饭加路上一天三个小时,这么说——墨筱天心里一惊,补课的日子自己一天只有七小时空余,包括睡眠。
楚鼎函看见墨筱天低头不语,眼睛却转来转去,已大抵猜到了男孩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心算能力不行呀,算那么长时间咧。还有,男孩,不得不提醒你下次被罚就要还清20下的欠款了。借高利贷愉快!”
墨筱天皮笑肉不笑地微笑了一下,拿着书回到了房间。
三天之后上课。
韩澈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在教室门口,微笑,叫了声:“筱天。”边将男孩托进教室按在椅子上。
“我跟你说,我家的幸运(一只巨大的苏格兰牧羊犬···)昨天···,”看到墨筱天一脸痛苦的表情从椅子上直接弹起来,韩澈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墨筱天摆摆手,说:“没有搞定楚鼎函那家伙的小灶被罚了。很痛。肿的。你想要我死是不是啊?”
说完,白了好朋友一眼,复又微笑:“去,帮我去超市买瓶水!不要含糖饮料啊!”
韩澈无奈的摇摇头,冲出了教室。
墨筱天撑着凳子,闭上眼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要知道他可是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真要是坐下时咬牙切齿地还不被众人参观?不过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咬紧嘴唇拳头紧捏,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样子。臀部还是传来尖锐的疼痛。墨筱天将脸,埋入双臂中,这才放心地皱起了眉。
多亏了韩澈那家伙,不然让嘴唇上都是血口子却又出门才发现忘记拿水的自己下楼去买水,天哪·····
墨筱天在双臂中短暂而安稳的微笑了一下。
在这个微笑里,所有的梦昧,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劳累,云淡风情。
原帖由 猪猪宝贝 于 2008-2-19 01:26 发表
某约,这是你自己的故事吗?你的老师也这么严厉呀。
是的是的·····当年我背地里都是叫教授“变态”额···
楚鼎函额完美主义也是来自与他。那句“全对是应该的,不全对就是你不对”的名言就是他的
很多楚鼎函刁难墨筱天的题目也是来自与他
本文一开头就感谢过他了额····
灿烂额往事····
我印象比较深刻额就是他每次都说 两分钟 二十道选择题看一下 结果只给我半分钟···这个严重额缺斤短两额 工商局都不管····
效果的确是满好····后来变成我一个半小时的卷子半小时到二十分钟就搞定了····
所以说 虐待是很有效的!
今晚不更了额 翻译了一篇故事 在异域 多顶额 不过翻译的不好额····
韩澈从超市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十分钟了,数学老师很不满地看着韩澈不仅拎着一瓶依云还有两个面包(某澈:每次上课···我们两个都没有人带晚饭····呜呜呜····吃饱了饭才有精力应对楚鼎函的刁难···泪花ing),讪笑一下坐在了墨筱天旁边。
看着数学老师重新面向黑板,韩澈道:“喏,水。看我人多好···”
墨筱天无视了他,仰头喝了一口水,滋润着自己挨打时咬裂的嘴唇。
韩澈有些八卦地微笑了一下,压低声音:“怎么,被狐狸罚了?”
墨筱天无奈地点头,眼睛变成柯南式半月形:“他一天安排给我六七个小时的事情,我又不是神怎么搞得定啊···”
韩澈笑笑:“你肯定是没有用心吧,说是六七个小时,你真的用的了六七个小时?你小子肯定是没把他当回事儿,狐狸当然认为你找打咯。”
墨筱天被韩澈说中了,面上一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数学几何图,把韩澈晒在一边,添好了辅助线才道:“不要说风凉话,有几篇文章我压根就没看懂。据我所知那种文章一般来说还是限时的,等到过几天狐狸问我要求质量和速度我就死惨了····”
韩澈一脸悲痛的严肃表情猛点头。
“去,”墨筱天道,却伸手在好朋友肩膀上拍了一下,“忘了告诉你,我不吃豆沙馅的面包当晚饭。”
语文课。
墨筱天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插在柔软的头发里。耳边回荡起语文老师讲评阅读的声音,思绪却是纷杂而紊乱。
语文课后是晚饭,晚饭之后就是楚鼎函的英语课。想到楚鼎函,墨筱天觉得身体某一个部位又尖锐地痛起来。昨晚楚鼎函刚和他清算了没有做完当天阅读的三十板,还有高利贷借款的二十板,臀部还因为上次楚鼎函留下的两道宽宽的伤痕没有消肿,就再次被楚鼎函拿着小板子打得高高肿起来。墨筱天皱皱眉,今天的五十篇还有三十篇,做完还是很成问题的。墨筱天叹了下气。他是一个偏于闲散的人,一点都不energetic,熬夜很容易生病,最起码会头痛的,但是今晚不熬夜也许又做不完了。
墨筱天将下巴抵在桌子上,身体弯曲成的角度又让臀部发出了抗议。闭上眼睛却抵挡不住睡意袭来。昨晚挨了打之后真的好痛,根本不敢沾到紧绷而有弹性的内裤,虽说楚鼎函给自己抹了消肿的药,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感还是让他一晚上没有睡好。也许自己的确是太过娇嫩了不够男人,小板子稍微打个几下就已受不了了。
墨筱天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渐渐地入睡。
墨筱天被一个韩澈叫醒,立在韩澈身边的女孩道:“楚教授叫你去教员休息室。”
墨筱天愣了一下,睡意淡淡从脑海里淡去,像是退潮的海浪,露出贝壳点点的金褐色沙滩,人好不容易才慢慢清醒。是真的很累了。教室里弥漫着饭菜的味道,语文课已经下课,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墨筱天淡淡一笑,撑起桌子走出教室,穿过长长的走廊,转过饮水机,就是教师休息室。
墨筱天刚踏进办公室,还未来得及讲话,就听见语文老师的声音:“有什么事情啊,今天上语文课睡了一整节课的男孩?”语文老师姓周,是一个和蔼的女人,面目和善,此时也不过是和墨筱天开开玩笑,墨筱天却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楚鼎函那里看去,迎上一道凌厉的目光,吓得墨筱天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道:“不好意思,老师,我昨晚熬夜,太累了,对不起。”
语文老师本就没有生气,此刻也慈母般微笑一下:“熬夜对身体不好啊,什么事情都不能搞得太晚啊,你还在长身体······”(某约:泪,某约想起周老师的原型了···呜呜呜····往事梦幻空花啊···呜呜呜···)
墨筱天顽皮地吐了下舌头,心里却是抽筋一般地苦笑。昨晚,这个周老师认为自己应该睡觉的时候,恐怕楚鼎函正拿着板子教训自己呢。
墨筱天不再多话,走向靠在窗边看着英文报纸吸烟的楚鼎函。墨筱天不由皱眉,他不喜欢楚鼎函吸烟,虽然这样气质的男人是适合香烟的,但他却是没来由地排斥。
“教授?”
“本来我还不知道呢。语文课睡觉?”楚鼎函没有压低声音,低低的男声让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愣了一下。
“好了楚鼎函,不要对孩子那么严格呀,凶什么啦。”周老师道。
“我错了,二十板子。”墨筱天面不改色地说道,神态和在楚鼎函面前面不改色地脱下裤子时一模一样。他毕竟是墨筱天,总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楚鼎函没有接话,递给墨筱天一瓶水:“嘴唇干少喝点水。”
“谢谢教授。”墨筱天接过矿泉水,心里一动。和韩澈买来的,是一个牌子。却又忍不住露出哂笑——嘴角轻扬,视线低垂。所有骄傲的人都会有的那种微嘲别人更嘲自己的笑。嘴上干裂的伤口还不是昨天挨打时疼得咬出来的。
楚鼎函从男孩倔强的微笑里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却不为所动,道:“回去吧,下节我的课量你是不敢睡的,等下讲的题目不难,必须全对。”
墨筱天也没答话,点了下头走出了教员休息室。
进了教室,听着教师里男孩子们的打打闹闹,女孩子们笑声讲话声音,墨筱天才觉得真实;教员休息室里都是沉稳的男人和女人,加上一个少言寡语的楚鼎函那张隐藏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烟雾后的脸庞,本就不快的心情更加抑郁。
“怎么了?脸色不好看。”韩澈问道。他和墨筱天都不是那种围在一起说黄色笑话打游戏的男孩,自是心细而有眼色,知道墨筱天心情不好,而明白他的性子,未必肯和自己讲实话。
墨筱天待到咬紧牙关痛苦地落了座,才回答:“是啊,心里不爽。”
“怎么,怪他苛责了?”韩澈转身望着自己的朋友。
“没,怪自己。”墨筱天将头闷于手臂之下,传出的声音也闷闷的,“打在身上是很疼,但如果我再完美一点不就不会被罚这么多了么?如果我再像楚鼎函那家伙一样的话。”
韩澈默默无语。他明白这句话的背后是疲惫是无力,是无尽的隐形的压力。
英语课。
墨筱天看了看发下来的卷子。不由皱了皱眉。这是普通的中考卷,很简单的那种,却是墨筱天头痛的类型。他是已经国立中学精英班的孩子,不需要中考,也没做过这种中考题,不顺手的很。充斥了中国人为难中国人的东西。墨筱天叹了口气,真是宁愿去做政治经济文选也不要做这个“简单”的考卷,楚鼎函真是够强人所难的了,想着,墨筱天怨念地看了楚鼎函一眼,无奈地低下头看起了首字母填空。
“好了时间到,”楚鼎函道,“韩澈,报答案。”
韩澈看着自己的卷子,开始念:“1.probably 2.change 3.learning……”
墨筱天看着自己的卷子,不由皱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很好,韩澈全对。”楚鼎函微笑,“全对的还有几个?举手。”
几个学生举起手。
楚鼎函的目光锁定在墨筱天身上,“错一个?”
又有几个学生举手。
“错两个?”
墨筱天举起了手。
楚鼎函心里愠怒,这个男孩搞什么。“Any question?”
“Yes, sir.”墨筱天本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平静地直视楚鼎函,举起了手,”第一道,probably,我的答案是presumably,有什么不妥么?还有第三题,learning,为什么不是leading?”
楚鼎函皱眉,这个男孩明显是不适合中考题的那种孩子,第一题是因为他词汇很大,第三题么,又是他想太多了,“第一道,首字母给的是P,presumably在这里也是对的,但我只能说对于大部分中考学生这个词是陌生的——是超纲的。第三题,如果是leading的话意思就变成了◎#¥%※×,所以是不妥的。”
墨筱天听着楚鼎函的讲解,还是有些不满,尤其是对第一个,但也无奈——这并不是楚鼎函或是自己的问题,这是一个制度的无奈,是一个体系的无奈。他只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几天睡眠不足,墨筱天觉得精神非常不好,再加上臀部持续疼痛着,对付对他来说相当诡异的题目就变得很困难。一堂课上下来,墨筱天简直数不清有多少题目是莫名其妙地错的,看着楚鼎函收起不快的面孔,心里真的委屈得很。
八点.
墨筱天坐在楚鼎函右边的副驾驶,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楚鼎函对自己的不满,不是通过语言和表情,只是通过感觉,或许,是那种叫做“磁场”的东西。
看到路边蓝色的罗森招牌,墨筱天叫道:“教授,靠边停,我没吃晚饭。”
黑色的别克停在路边,墨筱天跳出了车子,不由松了口气,车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可在超市转了一圈却也没什么胃口,尤其是不小心瞄到一个豆沙面包更让他倒足了胃口,离开了超市。
楚鼎函看着男孩在超市转了一圈又两手空空地回到车上,心下明白这小子又是挑食了,道:“不准挑食,至少去买个饭团或是面包吃。”
墨筱天摇摇头,一脸无辜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被压扁的豆沙面包,苦大仇深地咬了一口。
“你五十篇还差多少?”
“额,三十,十二点之前,不能保证完成。”墨筱天道。
“这个文章是要求速度的明白么?”楚鼎函看着男孩道,英语课上男孩挪动身子时皱起的眉头又浮现眼前,却依旧强迫自己说下去,“十一点我来检查,少一篇十下。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做,但是每天早上我醒来时,希望你把前一天该做完的事情做完。”
墨筱天咬紧嘴唇。沉默。沉默。
“我知道了。”
等到楚鼎函十二点整准时敲响墨筱天的房间门时,墨筱天还有整整五篇。当看到门外楚鼎函手上的板子,墨筱天忍不住轻轻求了一句:“教授,再给我半个小时好不好?半个小时之内我绝对能做完的。”
楚鼎函立在门口,几乎有一瞬间的犹豫,平常五十篇需要六个多小时,而现在男孩不到三个小时做完了二十五篇,已经是很难得了。但那只是一念之间,下一秒,楚鼎函就无视了墨筱天的恳求,走到墨筱天书桌前,道:“有什么觉得特别难的地方么?”
墨筱天愣了一下,知道是自己的请求被驳回了,便也不再说什么,道:“我觉得自己词汇量非常不够,尤其是经济类的,很多词我查了中英字典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些经济类的术语。”
“不认识的词很多是正常的,要看对文章有没有什么影响。做完这本书我会指导一下你这方面的知识,但重在自己的积累,”楚鼎函道,三小时之内看了文章又查了词典,这孩子的速度基本是到家了,“正确率如何?”
“嗯,平均一下,百分之七十不到吧。”墨筱天道。
楚鼎函点了下头,这种文章百分之六十多的正确率,那问题不太大,只是熟练与否的问题了。“行,那我们来说说今天晚上我的课上的问题。”
墨筱天一听这话,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几拍,“教授,我已经尽力了,那个中考英语卷子,它题目就是很白痴很奇怪的!我还没有适应那个题型···而且,而且,好几道我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墨筱天不只是害怕还是委屈,一下子有些激动地说。
楚鼎函皱了皱眉,没说话。他明白男孩的委屈,只是想来问问男孩做下来感觉如何,现在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墨筱天见楚鼎函不说话,以为是因为自己偶尔的放肆生气了,索性有些自暴自弃地转过身去,道:“教授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打吧。”说着,一把脱下裤子,不再像以前那样上身伏在桌上,而是两手撑在桌沿,将本已红肿疼痛的屁股高高挺起。
赤裸的臀部暴露在空气里,感到丝丝凉意。墨筱天的手依旧撑着桌面,等了很久,楚鼎函都没有动静。
墨筱天依旧一动不动,绷进了臀部的肌肉,这个动作让刚刚挨过打的臀部又疼痛不已。
“啪!”臀上重重挨了一板,毫不留情地落在臀上层层肿痕之上,立刻变成深红的一条,疼的墨筱天眼泪一下子就掉在桌子上,却依旧咬紧牙关,努力地将臀部再次挺起,预备好第二板。
“你以为我真的要因为这个打你啊?”楚鼎函拍拍男孩紧张的臀部,抚上男孩微微出汗的脊梁,柔软的头发,“中考我只是希望你能了解,做不好也没办法,这是一个体系的悲哀,你已经选择了一条更好的路。我相信国立高中的精英班会让你未来的高中生活非常精彩。”楚鼎函的音色很好,说服别人时有一种独特的男人魅力,伴随着空气中KENZO的香水味,很容易将墨筱天打动。
“但是,说好一篇十板,是不会变的,”楚鼎函的声音骤然变得坚硬而不带感情,“No excuse,男孩,以后走上社会人们都只看你的结果,我也一样。五十下,坚持住。”
说完,一板子就狠狠落在刚刚那条伤痕处,又一板···连续十板,都叠加在第一个伤痕上。饶是墨筱天已经对楚鼎函这种打法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觉得疼痛无法忍受,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砸。
楚鼎函看着男孩本已红肿的臀部上一条深色的板痕飞快的肿起来,拿起板子,换了个位置,又是狠狠落了十板。十下打完,本已屏住呼吸的墨筱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却不当心哭叫声一下子冲破喉咙,男孩忙咬住自己的手臂,眼泪却是止不住。疼,就是疼,不知道中国古代那些男人是如何忍受疼痛,但自己就是不行,就是会要拼命抑制才能不像个小孩子那样尖声哭叫。
楚鼎函等男孩平静了一点,又是几板子。板子很宽,墨筱天又瘦,想不重叠在一起都难,这几下和第一个十下有一点重叠,重叠处马上渗出了血点,疼的墨筱天再也撑不住,好几下打下来高高挺起的臀部都几乎靠到了桌沿,第六下时终于滑了下去。楚鼎函眼疾手快扶起了墨筱天,却是有一把按在桌沿上,把剩下四下抽完了才放手。噼噼啪啪的板子声停下,墨筱天低低的抽泣声就显得分外明显。
楚鼎函看着他抽泣了一会,抚上男孩的头发,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将男孩按在大腿上,照着臀腿交接处又是十板。臀腿交接的地方本就是上次挨打后肿得最厉害的地方,给板子一抽自是疼痛得钻心剜骨一般,墨筱天死死得抓着楚鼎函的裤脚,疼得人不停扭动,无奈楚鼎函按得死死的,也只能任凭那个坚硬光滑的红木板子一下下往红肿的臀部上打。
最后十下。墨筱天紧紧是凭着这个念头才放松下来,吐了口气,擦擦眼泪。
楚鼎函将最后十下仍旧落在了臀腿交接处,打得那里的颜色泛处浅紫,在墨筱天房间灯光照耀下饱满透亮。
墨筱天觉得疼痛已经到了无疑附加的地步,好不容易咬紧了嘴唇,趴在楚鼎函腿上挨了五分钟才决定站起来。
站起来又是一番痛苦。高高肿起的臀部使得轻微挪动一下大腿都变得困难异常,稍稍一动,就仿佛又是挨了一板子,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现在上药,还是你做完阅读上药?”楚鼎函道。
“做完阅读。”墨筱天低着头,擦干眼泪道。
楚鼎函看着墨筱天困难地弯下腰想提上内裤,便拉起男孩的小内裤提到臀部,内裤是有弹性的材质,穿在已经肿得很高的臀部上自是紧绷的,墨筱天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惨叫了一声,又死死地咬住嘴唇。
楚鼎函叹了口气,将男孩的内裤褪下,无奈地道:“只能这样了,先去看阅读吧。”
墨筱天擦擦眼泪,一步一步挪到书桌边,看了看椅子,还是就那样赤裸臀部站在书桌边看起了阅读,楚鼎函也没有走,就坐在男孩的床上看着他。许久,男孩的抽泣声听不见了,又过了一会儿,墨筱天抬起头,“好了。”
楚鼎函点点头,将男孩扶上床俯卧着,自己去拿了热水浸过的毛巾和消肿的药回到房间。臀部接触到热毛巾时,墨筱天还是疼得咬紧拳头才能不让眼泪再一次掉下来。但是当楚鼎函的手将药膏涂上男孩伤痕累累的臀部时,墨筱天却忍不住再一次流下眼泪。教授,你知不知道,真的很疼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
原帖由 风-.-儿 于 2008-2-20 21:35 发表
天呀
小约
你不会也是做不完就挨打吧?????YC13YC
没有 没有 我做不完··· 没有做不完···我永远都是选择熬夜做的。他一直嘴上说不管你怎么样反正你要做完···不过···嘿嘿···这男人会心疼哒···
原帖由 猪猪宝贝 于 2008-2-20 22:19 发表
小约呀,这个不适合中考的故事也是你的无奈吧,理解ing,我们也很无奈呀,我们就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呀。
对的 我其实是念一个根本不需要中高考的学校 半年前做了几张中考卷感觉非常不适应 真是“中国人为难中国人”,像是里面那种presumably为什么不能替代probably的问题,都是我当年和教授争论过的···
而且,像很多我都会想太复杂,就错了···然后教授会找一个很隐蔽但是还算合理的解释,讲给我听···但是底下大部分人他们根本就不会想这么多,也就不会碰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愤怒一记···当年教授的苛求是包括中考卷的···小约在这种地方栽了无数此跟头····
原帖由 aa_aaa 于 2008-2-21 14:10 发表
“十一点我来检查”“每天早上我醒来时,希望你把前一天该做完的事情做完”“等到楚鼎函十二点整准时敲 …
第一个十一点应该是十二点 打错了
额 实际上 是十二点来看 没写完··就先罚····罚完之后墨墨继续写···写完睡···早上楚鼎函来看有没有做完····
明白?大概我没写清楚吧···
唉···叹一记···过往的生活啊····
其实我是90后
我是93年6月的 国际环境日生
原帖由 pj 于 2008-2-21 22:25 发表
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只看结果,这就是悲哀
还有,你打算让主人公在挨了那么多下,小屁股肿的象小山丘那么高了的时候还用热敷的,那就等着不消肿吧,先冷敷,48小时后热敷,职业病,YC13YC 别见怪!
对哦对哦····想起来有人帮我讲过····额···忘了···多谢咯····
原帖由 wuyalee76 于 2008-2-21 22:07 发表
小约,你是成长于教育非常严苛的家庭吧
没有 家庭非常放任 被监护人带到国外去轻松额教育过了好几年 回到中国之后还是选择了很轻松的学校
不过真是见鬼了···非常有老师缘····所以很多中国传统额教育是从师长那里学到额···
我觉得很可爱额···呵呵···就是···发型怪怪的···
2008-2-24 15:52:10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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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墨筱天迷迷糊糊地醒来,俯卧的姿势和臀腿上的刺痛让他一直没有睡好。试着挪动一下双腿,马上连带起了臀上成片的火辣辣的痛感。一动才发现昨晚睡着的时候没有穿内裤,墨筱天脸上迅速一片红晕,一狠心将内裤套在了青肿的臀部上,疼痛蔓延在大脑每一根神经。
蹒跚地走进了浴室,墨筱天刷完牙还是忍不住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自己伤痕累累的臀部,绯红色和青色交接重叠,一道道长方形的宽宽的板印在臀上层层叠叠交织着,肿得很高。
墨筱天无奈叹了一口气。也许三天之内都没有办法正常坐下来了吧。
楚鼎函坐在吧台边,一边喝葡萄汁一边看一份英文报纸,余光瞄到男孩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吧台走,走了几步,也许是想试试能不能换种新的方法,就试着单脚跳了几下,结果疼得马上眼泪汪汪,老老实实扶着墙往吧台挪。
墨筱天好不容易走到吧台边,看了看椅子,决定就站着吃比较好。
阳台上的阳光通过落地窗洒在吧台上,白色的桌子椅子看着格外干净,落地窗
第4回
外可以俯瞰到小区盛夏的浓荫。墨筱天站在阳光里,身上只穿了内裤和一件黑色的宽大的运动短袖,男孩子年轻的身体。
“去把衣服穿好,夏天热么找条运动短裤来传也行。”楚鼎函道,这男孩永远是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穿运动T恤,平时不是朋克就是白色米色的休闲服,总之,永远都是长裤。
“不要,疼。”墨筱天努力喝掉杯子里的牛奶,略带委屈地道。
楚鼎函心里暗笑一下,还是淡淡地道:“以后没完成,一篇十下,晚上打完了接着去把你该补的文章补上了,怕疼就给我用心点。”
墨筱天低着头,没有接话。以前电视里看到的狐狸都是毛色深红发亮的,刚出生的小狐狸更是可爱的不得了——哼,都是骗人的!哼哼。
楚鼎函看了墨筱天一眼,这男孩从昨晚到现在总感觉有些别扭。讲到中考卷时激动地自己先脱下裤子撑在桌上,那种身上暴露出来的“你要打就打吧”的自暴自弃的味道;他是那种敏感的孩子,昨晚又是还没有好的伤痕上又叠加了伤痕,挨打却是拼命抑制住叫声;还有,看起来那样温和忍耐的男孩,是真的不需要惩罚后的安抚以及讲明道理么?换言之,十五岁的男孩,那样倔强的男孩,他真的懂自己的教育么?
楚鼎函想着,喝了一口葡萄汁,也不再和墨筱天搭话(某约:两个别扭的腹黑闷骚男······)。男孩和这个自己都是倔强的人,无论是否能被理解,自己的教育方式不会变的。
墨筱天站着吃完了早饭,就又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手机掉在地上了。墨筱天皱了皱眉,扶着床慢慢俯下身去。伴随着这个动作所带来的痛感,墨筱天看到了韩澈的短信和未接电话。
“怎么了?不接电话。嘿嘿,不会是又被狐狸打了吧。
————————————————————————
From:韩澈。23:06.”
墨筱天笑了。十一点多时,自己怕是正在为了少挨几下全神贯注地做那本书吧。
按下韩澈的手机号码,绿色通话键。
“喂?”韩澈的声音传出来,听上去是在室外,有点吵,韩澈的声音也阳光十足。
“是我。打我电话什么事?”墨筱天问道,语气也不由被韩澈感染,轻快很多。
“没什么,昨晚想问问你昨天的东西做完了没。”韩澈道。
墨筱天皱眉,叹气,咬牙切齿:“没有,一篇十下,又被打了五十下,疼死了。”
“又五十?天哪,老狐狸也太狠了吧。那一天五十篇是不是人做的啊?他居然说一篇十下?God‘s
sake…”韩澈许是因为在外面,不免大呼小叫,“很痛吧?可以坐吗?”
墨筱天叹了口气摇摇头,猛然醒悟摇头韩澈也看不见,便道:“我怀疑三天之内坐下都会痛···”
“唉,兄弟,你你···你节哀。”韩澈无奈,也只有这样说了。
“我是觉得身上痛还是可以忍受的。但是他这样给我很大压力诶。”墨筱天道,口气却是淡淡的,不经意之间竟出落的和楚鼎函有些神似,仿佛是男孩到男人的转变,身影悄悄地印上成长之痕。
“这个完美主义者。衣服,吃饭的习惯,说话的语气,上课的态度,还有成绩···虽然没有明确要求,但他就是那种自己完美到你不完美都不好意思的男人”墨筱天说道,“这样我很累啊。”
韩澈在电话里听着,没说话。话筒中传来马路上车子和人群的声音。
墨筱天也没说话。靠着床坐在地板上。臀部传来大片大片的疼痛,臀腿连接处火辣辣的。视线所及之处,是壁纸上的暗纹花朵,白色窗帘外的金色透明阳光,书桌上厚厚一叠书本。楚鼎函的家。自己的房间。
“他是那种只看结果的人。”墨筱天听见自己的声音。
“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是只看结果的人。只不过没有人这么要求一个孩子。”韩澈道。
墨筱天觉得韩澈的话,像是下了很长时间的雨,突然停了,云开日现,“谢谢你咯,兄弟,人没有朋友有的时候真的很难坚强。”
韩澈走在车水马龙的上海街头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浅笑。
随即的几天墨筱天过的无比痛苦。臀部依旧肿痛无法坐凳子,自然是降低了学习的效率。要是一天没有事情到还是可以完成任务,但去了补习班便根本没有办法在十二点之前完成,整整六篇的“欠账”自然不会被严苛的楚鼎函放过,又拿着板子狠狠教训了墨筱天一番。好在一共也只有三百篇,在楚鼎函又在墨筱天红肿未褪的臀部印上六十道高肿的板印后,墨筱天终于把这本苦大仇深的英语阅读做完了。
墨筱天在挨了六十下又将剩下的六篇补完时,已是深夜了。盛夏的夜晚总是分外凉爽,深蓝深紫色夜空下的树荫仿佛都可以将丝丝阴凉沁入心里。摆脱了苦大仇深的阅读文选,墨筱天自是觉得夏夜凉爽无比,睡意全无。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墨筱天惊讶地发现书房里楚鼎函也没有睡,看到墨筱天扶着墙的身影,楚鼎函放下手里的英文小说,道:“做完了?”
墨筱天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恩。教授,刚刚六十下打得我好疼啊。”
楚鼎函注意到墨筱天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刚刚挨打时男孩哭叫的样子和红肿的臀部又浮现在脑海里,“来,我给你上一点消肿的药。”
墨筱天点点头,困难地转了个身,扶着墙,往房间里走。每迈出一步,大腿和臀部就火辣辣地疼。好不容易走到床边,褪下牛仔裤时又是一番疼痛,墨筱天不由地想以后再也不穿紧的牛仔裤了。
趴在床上,墨筱天马上就觉得自己困了。闭上眼睛。可以感觉到楚鼎函滑下自己的内裤,将药抹在自己伤痕累累红肿不堪的双臀上。这几天为了啃下那本英语阅读文选,真的是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间隔实践短,楚鼎函还总喜欢往一个地方重复落板子,感觉屁股上的红肿就没有消退过。
记得以前挨打时,还老是委屈,觉得楚鼎函苛求,觉得他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楚鼎函这个完美主义者也没有满意的时候。但现在已经明白,以后自己将面临的社会也一定是苛刻的、只看结果的。楚鼎函的爱是那种中国传统男人的爱,含蓄而收敛。男人的爱,父亲的爱。墨筱天想着,突然觉得臀部的刺痛随着楚鼎函慢慢揉的几下清了很多。突然有点感谢那块老是给自己屁股带来痛楚的板子,没有它不会有自己学会坚强。学会坚强构成了大部分男孩子的成长。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2-24 15:52 编辑 ]
原帖由 敏兒 于 2008-2-24 16:34 发表
頂上去
那張圖真可愛~
不過筱天小朋友如果那樣留髮型、應該又會被打吧@@
说的好极了·····点头···点头····
第八章
英语阅读告一段落,墨筱天感觉到有楚鼎函的暑假依旧格外美好。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又开始了每天运动的简朴生活。游泳池,网球场,门口小餐馆,家。间或是楚鼎函的大学。这四五个地方构成了墨筱天的暑假,日子拉着耀眼而倾颓的白光,格外漫长而简单,常令墨筱天有返璞归真的感觉。门口一家墨西哥人开的餐馆门口的招贴画与殖民风格的雕花窄门,落地窗前空荡荡的游泳池漂白粉充足微微泛蓝的池水,夏日浓荫遮住接近透明的阳光,构成了夏天最美好的画面,像是日式的夏装,简约的,白色的,变成透明的。
墨筱天很喜欢游泳,以前还跟着教练学会了4×100的四种游法。
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潜泳,有其是在深水区潜泳,偶尔看见头顶上游过的小孩子,在池底投下一片阴影。也喜欢翻个身,面朝上地游,感觉像是在水里睡觉一般。
于是游泳时快乐的时间格外短,楚鼎函常常是沉默地在墨筱天身边来来回回地游,看着男孩漂浮在自己身下的池底上,在蓝色的游泳眼镜里眨着明亮的双眼,挥舞着自己的手。到了两个小时时,楚鼎函会先上岸洗澡,留下男孩独自再玩个五分钟,便也随后上岸。
墨筱天走进男更衣室,看见楚鼎函已经穿好了白色的T恤,头发湿的,水艰难地汇成一个小水滴,过了很久往下滴一滴。
墨筱天走进浴室的镜子。伸出手。触摸到镜子冰凉的表面。刚被池水泡了两个小时的肌肤,也是冰凉而清爽。
墨筱天走出更衣室时楚鼎函早已换好,坐在游泳池大堂沙发上看着一份报纸,等待着男孩。
墨筱天走出更衣室,抬头看见楚鼎函的身影,人便愣住了。
楚鼎函坐在夏日的阳光里,身上是白色的短袖,宽宽大大,袖口绣着商标。粗布及膝及膝休闲裤。帆布鞋。欧洲城市晴朗的周末,总看见这样的男子,出来遛狗或是慢跑。
墨筱天看着他,一瞬间恍惚地想,要是他是我父亲就好了。
游完泳楚鼎函带墨筱天去了一家泰国餐馆,就在小区附近,不起眼的黑底红字招牌,窄窄的门。
两个人都是很喜欢泰国菜,又尤其喜欢小而私人的店铺做的菜,便点了一些例如尖椒柠檬鸡翅之类的特色菜。
结果还没走出餐馆,墨筱天就觉得胃痛。
因为疼痛不是很剧烈,墨筱天便没告诉楚鼎函。自己是胃寒,胃疼起来浑身都是冰冷的——其实应该只是幻觉,只是胃传出冰凉的痛感,似乎不断再缩紧。
以前胃痛都是痛一阵子就好,这次也是吧。墨筱天想着,不动声色地喝着香蕉奶昔,继续和楚鼎函聊天。
走出餐馆推门的一瞬间,胃部狠狠抽搐了一阵,痛得墨筱天手上一点力气都不剩,推出去的门反过来又打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楚鼎函看到男孩反常的样子,问到。
墨筱天忍不住用手撑住膝盖,等到胃部那阵神经性的抽搐过去了之后,才说:“教授,我胃痛。”
2008-3-1 22:57:07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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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筱天忍不住用手撑住膝盖,等到胃部那阵神经性的抽搐过去了之后,才说:“教授,我胃痛。”
楚鼎函皱了皱眉,到附近超市买了一罐热的牛奶给墨筱天,便将男孩带回了家。
墨筱天一路走回去,就觉得胃里像是有一大块冰,一缕缕的寒意深入骨头里。盛夏的傍晚,往回走时仍是微微出汗,体内却是寒冷彻骨,胃里传出一波一波冰冷的痛感,像四肢蔓延着。
走不了多远,墨筱天只觉得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疼痛,便扶着路旁的香樟呕吐起来,搜度挂长地吐了许久,眼前香樟的树干和土地草坪都看的不甚清楚,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昏地暗。直到觉得胃里再无可吐的东西,墨筱天才慢慢直起腰,扶着树干微微喘息着。
楚鼎函站在边上看着男孩吐了这么久已是极其心痛的了,再看男孩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颊上却是飞起两抹诡异的潮红,越发显得虚弱。
楚鼎函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扶住男孩,问道:“胃一直不好?”
墨筱天点点头,刘海在眼前投下细碎的阴影,如同盛夏里香樟树下斑驳流转的阳光碎片。
楚鼎函皱了皱眉:“怎么搞的?看过没?”
墨筱天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避重就轻:“看过,胃炎,是胃寒。”
“最近没好好吃饭?”楚鼎函道。胃不好不能只靠吃药,是要养的。
墨筱天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每次补习班韩澈看见自己和好朋友都是两手空空时的懊恼表情,还有那个猥琐的豆沙面包。
楚鼎函心下有些薄怒,“知道自己胃不好还不好好吃饭,找打么你。”顿了顿,又道:“不要吃冷的食物,还有刺激性的像你喜欢的咖喱也忌口吧。”
看到墨筱天怨念的目光朝自己飘来,楚鼎函死死地盯住电梯上的楼层数,无视了男孩愤恨的眼神。
晚上好不容易抚慰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胃,墨筱天才睡着。感觉痛了许久的身体像脱了力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瞬间就沉沉地入睡。
第二天要上补习班。补习班的大部分学生和所有老师都是订盒饭的,少数学生自己带饭或是快餐,更少更少的,就是像墨筱天和韩澈等痛恨快餐的人,是顽强地不吃饭的。
上完三节课,是吃完饭的时间。墨筱天趴在桌子上,猛然想起昨天楚鼎函嘱咐自己的吃饭要规律的话,不由吐了吐舌头——今天又没有订盒饭,晚饭就不吃了吧。
正想着,韩澈推推墨筱天,“有人叫你去教员休息室。”
墨筱天站起身,走出教室,脸上对韩澈不在意的笑笑,其实心理竟然有一丝紧张,自己是真的有点怕出现在教员休息室里的那个楚鼎函的。
墨筱天跨进教员休息室,看到楚鼎函仍是一身西装,斜倚在窗口,西装裤勾勒出双腿修长的线条,一张脸孔却是像希腊雕塑一样,完美而面无表情。
“教授?”墨筱天穿过几位老师,来到楚鼎函面前。真的站在他面前,果然感觉到自己是怕这个动不动就对自己挥板子的男人的。
“订晚饭了?”楚鼎函用听上去似乎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
“恩。”墨筱天想也不想,直接点头。
“那么去把你订的盒饭拿到这里来吃吧。我看着你吃。”楚鼎函眼底闪过笑意,轻而易举地拆穿了男孩。
“额,教授,我····”墨筱天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
“敢跟我撒谎了,屁股不想要了?!”楚鼎函低低斥责一句,指指面前的盒饭,“我就知道你不会订饭,喏,我帮你买的,吃掉。”
墨筱天无奈,只得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的菜立刻皱了皱眉——金黄色的豆芽整齐地码了厚厚一摞,边上是芹菜炒干豆腐和清蒸的鱼肉。
墨筱天立刻皱起了眉头,自己挑食挑的很厉害,豆芽、芹菜、干豆腐和鱼统统都不吃,如今这一盒盒饭,真不知怎么咽下去。
墨筱天委屈地瞟了站在身后的楚鼎函一眼,犹豫了很久嗫嚅道:“教、教授,我不想吃。”
楚鼎函目光一凛,一旁的周老师已经开口:“哟,这孩子,不吃饭怎么行啊,周老师有巧克力你要不要?”
还没等墨筱天回答,楚鼎函已经说道:“周老师,你别管他,这孩子太别扭了。”说着,楚鼎函站到墨筱天边上,板着的脸硬是吓得墨筱天一哆嗦:“墨筱天你听着,你这盒饭今天必须吃完,等下英语课上课吃不完你就不用上了,留在办公室继续吃吧。”
楚鼎函语气很生硬,脸也是板着的,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这样一来办公室里不知情的老师们也不敢再劝。墨筱天看着楚鼎函,再看看盒饭,只得拆开一次性的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咽下一口米饭,墨筱天忍不住偷偷瞟一眼楚鼎函,却见他还是板着脸,心中一凛,眼泪竟然浮了上来,手中的筷子竟是越拨越快,赌气似的将从前碰也不碰的菜努力咽下去。
周老师察觉到了墨筱天眼里的眼泪,以为是被楚鼎函的斥骂吓出来的,不由埋怨了几句:“楚老师你不要凶呀,吓坏人家孩子了。”
楚鼎函的年龄比周老师小,听到周老师如此,便道:“周老师,你不用管他,这孩子不管不行的,根本就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又对墨筱天恢复了凶巴巴的口气:“慢点,急什么,敢跟我赌气么。”
墨筱天无奈,只是闭着眼睛,恶狠狠地将一块干豆腐咽了下去。
被吓到额约瑟芬:
我来了 明天更◎
额 回楼上额
谁说楚鼎函没有孩子···人家会伤心额···
还有,如果找别人抄的话,别人的答案不会有自己的正确····没做完卷子和“做”完了但是很多错误,墨墨当然会选择前者···而且如果是抄别人的有很多错误,那当然会被楚鼎函看出来额···到时候就是罪加一等···
这···可是小约额真实经历和想法额···
上英语课时,墨筱天手机振动了一下。墨筱天抬眼偷偷看看楚鼎函,见他正在黑板上写着一长串行云流水的英文,便掏出手机看了看。
“筱天,在上课?今晚淡蓝,大家聚一聚。庆祝你小子提前考上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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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印。”
墨筱天微笑了一下。淡蓝是墨筱天和学姐夏印,还有师兄靳疏桐等一起常去的一家酒吧,就在浦西进延安路隧道的路口,Light Blue。他们都是以前一起学画画的朋友。墨筱天学画画学了整整十一年,从四岁一直学到现在十五岁,并没有因考高中而停下来——墨筱天学画画,最终只是因为热爱,而不是中考前拿到几张奖状就浅尝辄止。艺术应该是一生的伴侣,时常熏陶。
只是,上完课都已经八点了,从淡蓝回家,起码也得十一点,以前自己父亲是不管的,而楚鼎函这个家伙,会同意吗?
想着,墨筱天不由抬头瞄了瞄楚鼎函,不想正好对上对方严厉的眼神,吓得赶紧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收回到黑板的英文上,手上却是盲打回了短信:“了解。我会来的。”
发送完毕。墨筱天唇角露出一个浅笑。如果自己够了解楚鼎函,狐狸应该是会同意的。
不一会儿,手机又震动,墨筱天偷偷瞄了一眼。
“那好,你小子迅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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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印”
墨筱天嘴角绽开一个微笑。
下课了,墨筱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上楚鼎函。下了大楼走向停车库时,墨筱天终于开口道:“教授,我学画画的朋友约我出去玩,在进延安路隧道口的一家酒吧里,我想去。大概十一点回家。”
“好,注意安全。回来时打车回来吧。”出乎墨筱天的预料,楚鼎函爽快地答应。男孩子有时的确是要放一放的,何况墨筱天虽然才15,但娱乐的方式早已和普通初三学生不同,有了自己的圈子和朋友。“何况,”楚鼎函看了墨筱天一眼,“这个假期他也够辛苦的了,好好玩玩吧。”
墨筱天却是开心地抬头,却正好对上楚鼎函的目光,并在后者的眼里,几乎捕捉到了一种可以被称为怜爱的感情。
“对了筱天,你会不会喝酒?”楚鼎函发动汽车时,看似顺口问道。
墨筱天一震,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会。”
汽车停在淡蓝的门口,墨筱天下了车,经过淡蓝门口的玻璃窗时,忍不住将其当镜子照了照。自己上身是一件白色低V领衬衫,印着大朵浅灰色的花朵,下身是黑色的休闲裤,衣摆下露出一点金色的皮带。夏印他们并未提早通知自己,还好,这身装束不是优等生类型的风格,进酒吧不会很怪异。
走进淡蓝,迎面就看见夏印站在调酒台前,看着调酒师将酒瓶花哨地甩来甩去。夏印的头发盘在脑后,穿着一件黑色的吊带,上面是自己用油漆画的涂鸦,下身是牛仔裤;夏印身边的女孩是另一个风格,长发披肩,白色的T恤,背后明显是女孩自己画的画——一朵巨大的暗红玫瑰,盛开在女孩的背后,下身则是浅水红的碎布拼贴裙子。
墨筱天隐隐觉得女孩背影有些眼熟,只一想便觉不可能,便径直走到夏印身边道:“嗨,阿印姐。”
夏印与身边的女孩同时回过头,墨筱天惊叫一声:“莲深!纪莲深!你回来了!”
女孩微笑,“呵呵,不告诉你不就是为了给你个surprise么!喏,你考上高中的礼物我就不送了哦!”
墨筱天笑笑,在纪莲深身边坐下。纪莲深和墨筱天,还有夏印,还有很多朋友,都是从小在东京艺术大学毕业的樊教授门下学西洋画的。三年前,纪莲深跟随做生意的父母去葡萄牙上学;一年前,樊教授定居日本,墨筱天的一个师兄靳琅从美院毕业,相继开了名叫“淡蓝”的酒吧和画廊。墨筱天因为要考高中,已是很久没出来玩,又是碰到了相别三年的莲深,自是惊喜交加。当年莲深出国时,在飞机上哭的一塌糊涂,以为再回到中国不知是几年之后,回来也未必能见到以前的那些朋友,没想到现在又踏上了这片土地,以前的朋友又在眼前,三年,真的是很短很短的一瞬间。
纪莲深想着,抬头看了看墨筱天一眼,正看到墨筱天跟调酒师说:“Perfect Manhattan.”
纪莲深皱了皱眉,完美曼哈顿是一种鸡尾酒的名字,主要是黑麦威士忌,甜味美思和干味美思,还有一滴安格斯特拉苦精。只是墨筱天比自己大一岁,也才15,不知他是什么时候适应而且喜欢上威士忌的。
“你胃不好,还喝含酒精饮料?”纪莲深道。
“不要紧,”墨筱天一笑,“你回来了我太惊喜了。生活要是像这杯鸡尾酒的名字一样就好了,完美曼哈顿。恩,莲深,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你忙着提前录取高中很忙吧?再加上那副挑食的脾气,胃肯定不会好啦,”莲深皱眉,“难道一定要我呆在上海看到你胃疼的时候才算数么?”
墨筱天不好意思的一笑,察觉到远处夏印对谈笑风生的男孩女孩投来的促狭目光,含笑的目光悠然飘远。
纪莲深看着墨筱天,叫了一杯秀兰邓波尔饮料(又名“女孩饮料”——约瑟芬),慢慢啜饮着。耳边是墨筱天低低的声音,叙述着自己在葡萄牙的这三年里他的生活,夏印学姐和靳琅聊天,偶尔笑着调侃坐在酒吧靠窗位子的两人。酒吧人不多,大部分是学画画的学生,和靳琅相识,慕名而来。偶尔有一两个上海的年轻女子,穿着黑色丝袜,长款的毛衣,倚在窗边或是男朋友身上,笑颜嫣然,吴语温软。
纪莲深看着面前熟悉却又遥远的上海,眼前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模糊着墨筱天隐在深蓝色的玻璃阴影下的脸,荧光流转。
墨筱天回到家的时候是十一点,楚鼎函并不对他回家时间有什么要求,便让男孩回房睡觉,自己拿了一本小说看。
到了凌晨一点多,楚鼎函听见墨筱天房间里有声音,还来不及过去看,便看见男孩又冲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楚鼎函急忙跑过去扶住墨筱天,等墨筱天搜肚刮肠地将晚饭和寥寥几杯鸡尾酒悉数吐出。
楚鼎函皱皱眉,热了一杯牛奶给墨筱天,问道:“你喝酒了?”
墨筱天此时已是头脑清醒,忐忑地看着楚鼎函。狐狸是不在乎自己喝不喝酒,什么时候回家的——毕竟这对男孩,抑或是男人来说,都不是缺点。可要是他觉得自己明知胃不好还喝酒,那就不好说了。
犹豫了一下,墨筱天点了点头,“几杯鸡尾酒而已。”
“都是什么酒?”楚鼎函问道,看着男孩皱着眉,将杯子里的热牛奶都喝下去。
“完美曼哈顿,额,地震,还有西方玫瑰。”墨筱天一一数来。
楚鼎函对鸡尾酒也是熟悉并且喜欢的,听墨筱天报出酒名,就有些不快:“威士忌,杜松子酒,琴酒,杏子白兰地,居然还有茴香酒!男孩,你胃是不是不想要了?”
墨筱天吐了吐舌头,狐狸果然怒了。
“对不起,教授,我忘记了····”墨筱天乖乖认错,“二十板子可以么?”
楚鼎函不置可否:“你自己记着。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我们回来再算。吃了药睡觉去吧。”说着,递过去几片胃药。
墨筱天明白,这只是刑罚缓期执行,便无奈地吃了药准备睡觉。
临睡前瞟了一眼手机,看到莲深的短信:
“睡了没?胃痛了吧?
——————————
莲深”
墨筱天被手机屏幕映成白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回了莲深的消息,随即“啪”的合上手机,卧室陷入纯净的黑暗中。
不查的···那酒吧···学长开的····
一段时间后,从医院拿到诊断报告回家,楚鼎函已是怒气冲冲。
一进家门,楚鼎函就忍不住训了墨筱天几句:“慢性胃炎炎症病变,墨筱天,你的胃还打不打算要了?”
看着真正生起气来的楚鼎函,墨筱天根本不敢接口,只是垂手站着。
“我丑话说在前面啊,医生开的治胃寒的药,什么黄芪建中丸,香砂养胃丸,按医嘱好好吃!不然的话•••”
墨筱天微微抬头,想看看楚鼎函的表情,却被对方严厉的眼神吓了回去。狐狸又恢复了狐狸本色啊。
“按时吃饭啊,忌口啊这些我就不废话了,但你挑食的毛病必须改,一些暖胃的东西——想上次你小子死活不吃的猪肚——就算再不喜欢也给我吃点,总比药好吧!反正,大枣、黑豆、胡椒、老姜•••”注意到墨筱天一个劲的皱眉头,楚鼎函狠狠的继续,“你饮食习惯由不得你不改!要不我来帮你改!”
墨筱天吐了吐舌头,第一次看见楚鼎函怒成这个样子,也不敢说什么,喝了药就回了房间。
午饭的时候楚鼎函带墨筱天去了家附近那家避风塘。墨筱天松了一口气,避风塘里大部分的食物墨筱天都很喜欢——更重要的是,避风塘里不会出现他深痛恶绝的如大枣和姜之类的猥琐食物。
楚鼎函叫了鱼片粥给墨筱天,看着男孩低下头去搅动着碗的动作,楚鼎函不由有些担心。男孩,才十五岁就是胃炎,你以后怎么办啊。
后一次补习时,墨筱天乖乖地叫了盒饭吃。
语文课下课,墨筱天和所有的学生一起去领盒饭,打开盖子,却发现盒子里依旧是自己不喜欢吃的食物——豆腐干丝炒芹菜(约瑟芬记得以前就常看见这种猥琐的蔬菜额••••),不由胃口尽失。拿起筷子对着芹菜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决定等下去超市买个面包吃。
墨筱天走出教室,拿着几乎没有动过的盒饭走进垃圾桶。扫垃圾的员工看见了,埋怨了一句:“哦哟,小宁哪能嘎浪费啊啦(小孩子怎么这么浪费啊啦)!”
墨筱天笑了一笑,正好韩澈从教室里追出来道:“筱天,怎么不吃就倒了?”
“那菜我实在是••••没办法,我挑食嘛。等下去买面包吧。”墨筱天说着将饭盒扔进了垃圾桶。
墨筱天一转身,准备和韩澈进教室,一扭头,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了本来靠着窗口吸烟、现在一脸怒容的男人。
“教授•••”墨筱天看着一眼不发的楚鼎函,平日里的口齿伶俐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教授,我只是想晚上上好课去超市•••”
楚鼎函不听墨筱天说完们,就拽着墨筱天的手将他拉进了教员休息室。
楚鼎函“唰”的一下子拉开门的动作让所有老师都纷纷侧目,看着楚鼎函一脸怒容又不敢说什么。墨筱天被楚鼎函死死地抓着,好不容易楚鼎函放了手,白皙的皮肤上早已浮上了一个红印。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楚鼎函的声音低低的,隐含的怒气吓了墨筱天一跳。
“教授,对不起,我我•••我不想吃那个盒饭。我打算下课去买面包的。”墨筱天嗫嚅道。
“面包那个东西有什么营养?!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的胃要养的不能挑食?是不是跟你说过要准时吃饭要吃热的饭菜?你把我的话听进了多少?”楚鼎函的声音大了起来。休
第5回
息室里的老师都奇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男人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生气地大声训斥过哪个学生。
“教授,对不起。我•••”墨筱天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修长的十指在衬衫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楚鼎函哼了一声,转身出了休息室。
一直旁观的周老师这才插话:“哎,墨筱天,你呀。这里补习班统一订盒饭么,再不喜欢也吃点呀。楚教授最在乎的孩子就是你了,你还•••自己的身体要自己当心的呀,光成绩好是没用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周老师絮絮地说,楚鼎函已经拿着一盒盒饭回来了。墨筱天抬起头,看着楚鼎函将盒饭重重顿在桌子上:“把盒饭吃了,本来量就不多,不许剩饭。英语课不用去了,吃了饭就教员休息室里站着吧。”
墨筱天不说话,低着头打开盒饭的盖子,厌恶的芹菜再一次冲进视野。
周老师看了看墨筱天。男孩的眼睛微微闪烁,不知是不是泪水。楚鼎函站在一旁,香烟早已掐灭,却是站在一旁,表情上来看仍是怒气不减。
到底还是女性的母性占了上风,周老师柔声道:“墨筱天听话,把饭吃了就去上课,不要再惹楚教授生气了啊•••”
一旁的楚鼎函却是闷声闷气地道:“周老师,你不用管他。”随即又转向墨筱天:“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硬是逼着我打你罚你咯?吃好饭后就站着,我下课会过来的。”
墨筱天也不敢多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目送着楚鼎函的身影出了休息室。
努力地吞下最后一根芹菜,墨筱天发现休息室里所有老师都已经去上课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便去吧盒饭的空盒子倒掉,乖乖站在了窗前的位置。看了看表,六点半,才刚上课。
六点五十。
进来了一个学生,大概是帮老师拿资料的,看了看罚站在一旁的墨筱天一眼便走了。墨筱天叹气,自己估计是被看成顽劣的问题学生了。
七点十分。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下来。黑色的鸽群影子飞过沉沉的城市。一瞬间,倐的一下,路灯蓦地亮起。补习班的高楼上看上去,上海逐渐在暮色的霓虹中变得晶莹透明。
七点半。
墨筱天将身体的重心放在右腿上。天空的颜色变成了纯粹的日尔曼兰。一架飞机从城市上方飞过,红色绿色的信号灯一闪一闪,在四合的暮色中点出几点鲜艳的色彩。
七点五十。
墨筱天将重心再次调整一下。大概是快要下课了,隐隐听见教室里学生们的声音。教员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墨筱天想起楚鼎函脸上的怒色,不由叹了口气。
八点.
楚鼎函准时下课。墨筱天看见走廊里走过来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体条件反射地绷紧了。
“走,回家。”楚鼎函简短地道。
墨筱天跟在楚鼎函身后上了车。黑色的君威从高架上呼啸而下,倒了延安路隧道口,路过了那家小小的淡蓝酒吧,车子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风声猎猎的隧道里。
“男孩,你告诉我,你究竟想不想你的胃好起来?换言之,你有没有搞清楚,这是你的胃还是我的胃?”楚鼎函将一杯果汁放在男孩面前,坐在沙发里发文。
“教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作出这种事了。”墨筱天道,还是忍不住委屈地加了一句:“可是我本来打算买面包的嘛。”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说过多少遍了,要吃热的东西要按时吃饭要吃有营养的东西!你告诉我,是不是不打算要你的胃了?”楚鼎函厉声道。
墨筱天吐吐舌头:“不是。教授我错了,你••••我••••”犹豫了很久,墨筱天很怕自己说了那句话,楚鼎函会用板子教训自己——虽然明知这顿板子是逃不掉了的,但他就是脸皮比较薄。
楚鼎函也不多和墨筱天说,只道:“你给我记住了,我只是提醒提醒你个不长记性的小东西,身体是自己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能分清吧!下次倒饭前先用用脑子吧——如果你还有倒饭这胆子的话。”说着,楚鼎函拿出了墨筱天惧怕的那块板子。
墨筱天情知今天真的惹怒了楚鼎函躲不过捶楚,也只能叹口气,转个身背对楚鼎函,双手就撑在吧台桌子的边缘。
裤子被楚鼎函一把扯下,随即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板子。墨筱天还没有来的及呼痛,就又是一板子抽在身上。
楚鼎函落板落得很快,又是经常重复落在一个地方。墨筱天刚挨了十下,就疼得眼泪往往地回过头去看楚鼎函,企图哀求一下,却被对方一瞪,随即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板子落在臀上。
大约打了四十下,楚鼎函才停手。四十下,只在墨筱天的臀上制造了四条板痕,却都是高高肿起的,争先恐后地给墨筱天的神经带来疼痛的冲击。
“起来,”楚鼎函敲敲男孩的背,“下次再做这么没大脑的事情么,翻倍。喏,现在临睡前把那种药吃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内,墨筱天都觉得暑假,甚至包括开学以后的初三学年都会这样过去。
自己已经习惯了和楚鼎函一起的生活。男孩学会了把白衬衫穿出男人的味道,不再是永远的非主流打扮。也习惯了楚鼎函不规律的熬夜,习惯了深夜醒来去洗手间或是喝水时看见男人在金黄色灯光后的脸。喜欢上了葡萄汁的味道的同时,也可以忍耐纯牛奶的味道。进一步的,不再为自己寻找借口,不再是那个低着头一副手上表情的小男孩,不再是外交官父亲庇护下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男孩。当然,墨筱天觉得自己另一方面的能力也有很大提高,即抗击打能力。
那天和楚鼎函去打好网球,墨筱天洗好澡换上干净的短袖出了男更衣室时,楚鼎函已经等在了会所外面,看着手机屏幕对拿着浴巾擦头发的男孩说:“你父亲从巴塞罗纳开完会回来国了。”
墨筱天坐在楚鼎函边上的副驾驶位子上。看着车子一路向自己两个月来不曾踏足的家驶去。
按了一下门铃,保姆明阿姨(小约小时候的保姆•••••怀念••••)把门打开,见是墨筱天和楚鼎函,不由很开心地笑了:“筱天,你爸爸在楼上。”
爸爸。
墨筱天一直对这个词很不熟悉。他通常是不会当面用到这个词的,而不是当面,他更熟悉于另一个词,父亲。有的时候特定场合,他必须要用英文和父亲交流,他都是用“farther”,而不是“dad”。后来父亲的一个朋友——就是当时墨筱天还不认识的楚鼎函——曾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说:“It is too intimate.”
楼梯很短,墨筱天出神了不久就到了父亲的书房。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墨筱天立刻被身后的楚鼎函敲了一下。随即楚鼎函推开了门,看书房里几月不见的好朋友墨言,楚鼎函走上去和他拥抱了一下,又把墨筱天拽过来:“喏,你的宝贝儿子,我可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地把他还回来啦,那件事情你就自己和他讲吧。反正你这孩子也是被你‘抛弃’惯了,哈哈。”楚鼎函看到好朋友,不仅露出了平时里看不到的一面。相比较墨言一副外交官派头的不苟言笑,楚鼎函难得一见的微笑看起来格外优雅而温暖。
晚上墨筱天躺在自己房间里——是的,墨家的卧室里——耳边仍然忍不住浮现父亲白天里说的话。
“儿子,我要调动到莫斯科去,任期不知道多长,起码两年••••••”
“要不要去那边读高中念大学••••”
“当然,你要学俄语•••••”
“虽然和我期望的不一样,但俄罗斯是很好的国家••••”
“当然,你也可以呆在中国,按你希望的那样发展•••••”
“楚教授愿意一直照顾你••••”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明天告诉我答复。时间短了一点,但如果有孩子随任的话我是需要递交申请表格的••••”
墨筱天翻了个身,将父亲的话语从脑海中挥去。
俄罗斯。那是墨筱天很喜欢的国度。虽然冬天极冷,黑夜很长,但俄罗斯民族极富魅力,是墨筱天很小的时候就很感兴趣的国家。
那么,真的要到那里去生活吗?
墨筱天知道,跟随父亲过去,就一定要在那里读高中、大学,在那里找工作——俄语并不像英语或是汉语,是吃香的语言。
而且,他并不想和父亲一起生活,尤其是和楚鼎函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之后。
有些事情的阴影,一辈子都忘不掉。
墨筱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窗帘没拉,月华皎皎如水,在夏夜里沁入一丝冰凉。
墨筱天六岁时,父亲去美国访问,带上了墨筱天。
那天,在三藩市,墨筱天和父亲走失了。原本墨筱天拉着父亲的手,在金门公园前看见一只他很喜欢的苏格兰牧羊犬,便不由自主过去看了看,哪知道一回头便找不到父亲了。
小男孩会说英语,也能看懂英语的路标,竟然懵懵懂懂地走过了金门大桥。桥对岸是餐饮业原材料的集中采购区,男孩看着满目的鱼虾、戴着围裙的胖男人、繁体中文字不知所措。
入夜的时候,男孩依旧在迷茫中。慌乱和恐惧溢满胸膛。
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一个低等警官,男孩刚要跑上去,却一把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臂。男孩回头一看,是一个印第安人种的男子,对自己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hey,boy,are you tripping?(嘿,小子,吸毒了么?看起来精神不好嘛)”
男孩吓了一跳,男子嘴里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醉了酒的人力气会格外的大,直拉住男孩的手臂不放。
墨筱天惊恐极了,用力地抽出手臂,却无奈男子攥的死死的。男孩甩了几下手臂,却不想“啪”的一声,就被醉汉甩了一个耳光。
男孩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嘴里大叫:“Cop!Cop!Come over!”
不远处明显是正在走神的警官看见了,赶紧跑过来,抱过男孩,将二人带去了警察局。
警局很快根据墨筱天的叙述找到了中国访问团的团长,只是墨言正在连夜出席一个会议,男孩便一直呆在警察局里,一直等到第二天的上午十点,才看到父亲。
墨言看到墨筱天脸颊依旧红肿,而且还都是泪痕,实在是后怕若是儿子不会讲英语会怎么样。盛怒之下,他将儿子带回了下榻的酒店,就扒了裤子按在床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长大后,墨筱天可以揣测到父亲找不到自己时还不得不去参加国际会议时的心情,见到自己时重重打的那几巴掌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只是男孩当年才六岁,先是在国外的大都市里和父亲失散,又被醉汉拽住手臂打了一耳光,然后带到警察局里去连询问带等待监护人,孤零零地等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上午见到父亲时,本来应该是被抱在怀里爱抚的,实际却是被盛怒的父亲狠狠的责打。
墨筱天之后的几年,一直都不喜欢美国,那样混乱的城市,孩子的尖叫,匆忙跑过的职员,从水箱里跳出来的鱼虾,汪汪吠叫的大狗,深夜的醉汉,一直都是墨筱天几年之中永恒的噩梦内容之一。
现在长大了看看,过去的一切都是云淡风情。普希金说,那些过去的,就会变成亲切的怀恋。可是否云淡风情了,是否亲切了,是否怀恋了,都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墨筱天忽然就觉得房间里空调温度调得太低,身上发冷,便裹了被子坐起来。
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一看,凌晨一点。
定了定神,男孩拨通了楚鼎函的电话。
“喂,教授吗?”墨筱天道。
“小家伙,这么晚还不睡!”楚鼎函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出来,一下子让墨筱天觉得心安。
“教授,我不想去莫斯科。”墨筱天在黑暗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嗫嚅的,却是坚定的。
话筒里的男声迟疑了一下,又恢复了清朗:“孩子,这个你想好了?”楚鼎函坐在电脑前,听见男孩的话,起身走到窗边。凌晨的上海,灯火却不见得阑珊多少。去的好处和坏处,想必筱天都已经清楚,他实在是没必要多讲的。
“恩。“墨筱天躺了下来,墨家的卧室里,天花板上贴着他喜欢的一个童星歌手Declan的签名,还是父亲在英国时自己向他求了很长时间要来的。
“那好,那就和我一起住吧。”楚鼎函沉稳而极富磁性的嗓音传来,“我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我一直想要一个儿子的,筱天。”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3-24 21:04 编辑 ]
啊 我错了···
前段时间比较忙···忙完之后就比较累···
我明晚之前一定更新···飘走···
夏天一直是墨筱天最喜欢的季节。马路在夏日的阳光下反射出惨白的光。绿意重重叠叠,像深深的帘幕,透明而流转。穿着白色短袖的小孩子拿着冰棒跑过身边。浅蓝色的傍晚,夹竹桃开出美丽而有毒性的花朵,叶子如匕首般,墨绿。
暑假剩下的两个礼拜过去的很快。墨筱天觉得自己的日子像是小火车一样,飞快地勇敢地向前冲,毫无留恋,喷出的白烟蒸腾起了整个夏日华年,像是浴室玻璃上的水雾,温柔而模糊。
一直到墨筱天开学拿到新的课本时,才恍惚地发现,初三了。
自己初三了。
就这样初二到初三了么。
一瞬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别的学校的孩子恐怕从暑假开始就已经在昏天黑地地学习了吧,而相比之下,不用参加中考的自己像是一直呆在世外桃源中,尤其是暑假里那么多变故,父亲调任,莲深回国,还有,那只长的漂亮无比的腹黑狐狸楚鼎函。
新学期开始,墨筱天的教室搬到了三楼。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墨筱天不用参加中考,而是一心一意地准备首都国立高中精英班的考试,在初三一开始就觉得压力好大。
每次数学考试,整整两个小时,一百分的卷子,以墨筱天的水平也就能拿到三十分。而班级的平均分,也只有二十五左右。但也有那么一两个同学,可以考到七八十分,足足比墨筱天高上个四五十分。
而分数也许还不是最刺激的。墨筱天一直都忘不了开学第一次摸底考,拿到卷子做填空题时看一道不会,再看一道还是不会,再看一道还是不会的心情。墨筱天当时立刻就有摔笔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硬着头皮往下做。
当天正好数学是最后一门,墨筱天从考场出来,闷声不响地收拾好了书包,就离开了学校,把教室里同学对答案的喧嚣和抱怨撇在了身后。
刚考完一天的试,初三的走廊里到处都是跑来跑去风风火火的学生,到处可以看见学生因为数学考试太难的沮丧的表情。
墨筱天把领带接下来,松开衬衫的领扣。走廊上一路的窗口在衬衫上投下香樟斑驳的碎影阳光。背后的一切喧嚣从接下领带的松松的领口溢出。恍如另一个世界那样,不相干,不见。
因为考试还剩下一门英语,墨筱天一回家便想好好复习一下,弥补一下数学的挫败感。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复习什么,便打开了楚鼎函书桌上的广播,默认电台设置成了BBC。墨筱天就默默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阳台的落地窗听了起来。
可以感觉到地板上,自己的影子被渐渐地拉长,拉长。
可以猜到自己背后的城市,万家灯火一盏盏绽放出明丽而忧伤的金色光芒。
楚鼎函回到家时,已经是九点半了。公寓里一片漆黑,安静得很,只有BBC的英文回荡在房间里。
楚鼎函伸手打开了灯,却惊讶地发现男孩还穿着学校白衬衫黑色西装的制服,靠着玻璃坐在地板上,手里还拿着那根领带。
楚鼎函周了皱眉,走到书桌前放下公文包,道:“怎么了?怎么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啊?吃晩饭了没?”
墨筱天站了起来,关掉了广播,方才想到楚鼎函的问话,只是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
楚鼎函立刻把男孩拽到身边,握住腰,照了男孩西装裤下挺翘的小屁股狠狠扇了几巴掌:“怎么,胃又不想要了?还是屁股不想要了?”
墨筱天被楚鼎函陡然下了一跳,但楚鼎函的这几巴掌打得也不轻,一下子就让墨筱天找回了几周前因为做英语阅读文选而连续地挨打的感觉,何况腰部被夹在男人的手臂下,臀部朝上的姿势实在是像极了犯错的小孩子,墨筱天一下子觉得难堪极了,赶紧道:“教授我错了,我马上就去订外卖•••”说着就想顺势跳起来,没想到楚鼎函手臂一紧,臀部又挨了重重一巴掌,才被放开。
墨筱天定好外卖放下电话,又被楚鼎函催着去换下了校服。
等到外卖送来时,楚鼎函才在吧台边坐下,问道:“怎么,考试考砸了?”
墨筱天一顿,点点头:“数学我估计就三十几分吧,满分一百。”
“卷子难?还是你漏题了?”楚鼎函将柠檬水放在墨筱天手边,道。
“卷子难,”墨筱天顺手接过玻璃杯,“以前根本就没有通知过摸底考的卷子会这么难,不就是初三么,至于这样么•••”男孩子的小声抱怨,像极了赌气的小孩子。
楚鼎函报以一个成熟男人平和的微笑,到底还是个男孩子啊。“那你觉得难别人不都觉得难么?好好考明天的就是了。”说着,手抚上男孩单薄的脊背,白衬衫下的蝴蝶骨,振翅欲飞。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4-17 18:32 编辑 ]
第二天摸底考的英语,即时再难对被虐待了一个暑假的墨筱天来说都不是问题了。但墨筱天还是很感谢楚鼎函前天晚上的那个微笑,轻轻松松就打发走了自己考数学时想摔笔的心情。
轻叹一口气。
自己果然不是像楚鼎函那样的,那个男人永远都是一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样子。
开学第二周的早晨,墨筱天就是带着这样的胡思乱想和那副标志性的没有睡醒的表情走进了教学大楼。遇到拐角处专门给学生整理仪容的镜子时,还顺便瞄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
还记得刚遇到楚鼎函的那个晚上,自己身上还是一惯的牛仔裤、黑色T恤,当然,还有手腕上那串丽江银手链,上面雕刻着纳西族的神。而一个暑假以来,自己已经不知怎样地就学会了如何把一件普通的白衬衫穿出自己的味道——没有领带,没有暗纹,没有任何装饰,一切都是自己的味道,自己的气息。
墨筱天站在走廊里的镜子面前,不由地发愣。自己一个暑假似乎长高了些,校服西裤里的腿莫名的显得格外欣长,面容渐渐有了棱角,下颔淡出切线。
突然,身旁伸出一只手,直直的拽住自己的领带用力一拉,直拉的墨筱天一个踉跄。
“韩澈,你想勒死我么!”墨筱天在好友背上拍了一下。
韩澈站在墨筱天身边,微微一笑。他没有戴校服的领带,衬衫的扣子也没有扣,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短袖,短袖上印着浅浅的白色羽毛花纹。和墨筱天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了。
“只是来打断一下你这自恋臭美的家伙啦!”韩澈笑道,和墨筱天并肩走上楼梯。
周一早上第一节是语文课,分析试卷。
墨筱天的分数还算过的去,八十五,满分一百(在小约额初中,语文八十五大概是年级第三的样子····)。
语文老师是教了墨筱天三年的一个中年女人,虽然接近四十,却仍是身姿楚楚,一点都不显老。她也是从墨筱天的学校毕业的,却不知为什么只做了个初中语文教师。只是极富个性,大名张婕,学生却是在私下里一直叫她的单名,婕。
张婕的语速一直是极快,喜欢三下五除二讲完前面的文言文部分和被她称为“垃圾”的阅读理解,然后用大段大段的时间来讲评作文。
“呐。这次的作文题目,也比较烂,‘初三生活告诉我’,没有办法谁让是那些看过无数本作文选的老师的出出来的呢,”张婕笑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的看到我们班同学有能力把这种题目写的很好的。上来读一下吧,第一个,墨筱天。”
墨筱天拿起自己的卷子走上讲台,白衬衫和领带衬得他如一个年轻的白领精英。(一下是小约初三刚开学时写的原文,献丑了···)
“谢谢大家,”墨筱天略微颔首,“暑假结束时,那些北上去念大学的、将要读高中的、准备工作的学长们,都不约而同地以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筱天啊,开学初三了,要用功读书了知道阀,不要像我一样现在去XX高中(大学)!”
“每次听了,自己只是不以为然。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曾被好友澈称为娃娃脸的面孔,自问:我是初三的学生了么?”
“后来,英语笔记一页页翻过,数学卷子越积越多,教室后黑板语文阅读训练的答案贴了又撕撕了又贴,一罐罐的蓝色水笔空了又满满了又空,这句句子的问号也变成了句号。”
“我是初三的学生了。”
“那个上午,侧过脸去看全班,一张张年轻的脸孔盯着电脑投影屏上的英语笔记,夏末的阳光反射到上面,我看不清楚那一行行的英文。”
“那个傍晚,暮色四合的时候,我从学校的车棚推出自己的自行车,想着明天要考试早点回家学习吧。迎面碰上班里住宿的学生,手上都拿着参考书,却都忘记了这回事,一起去食堂吃饭。我们只是微笑,擦肩而过。”
“那个中午,看见同班的女孩拉着同样考试不如意的好友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沐浴阳光。我知道她们一定是再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就是太阳就是尼采一次月考算什么···我头顶的香樟在眼中投下细碎斑驳的树影,恍如眼泪一般。”
“那个午后,音乐课放的电影里传出肖邦悲情的诗篇,在黑暗中我回过头去,借着银幕微弱的光看见低下头写作业的,抑或是仰着头看电影的同学们。”
“······”
“就在这一个个清晨、中午、午后、傍晚,不由自主地默念我是初三的学生了。那一个个清晨中午午后傍晚因忙碌而变得无比简单单纯,像是加拿大画家笔下象征着人类工业革命的小火车,呼啸着义无反顾地向着那个明确至极的目的地冲去,锅炉里燃烧着我们十四岁十五岁的日子,在一个个的清晨中午午后傍晚冒出腾腾的白烟。生活像一场九十九分的试卷,简单真实,又残酷而不完美;总是现在如何懊悔为什么会粗心丢了那一分,但以后骄傲地想起那一张高分试卷,一如我们会在十年后,二十年后想起初三,英语笔记,数学试卷,语文作文,音乐课的电影,月考,排名,这些会让我们疼痛不已的词汇。”
“初三的生活,一切的一切,返璞归真。世界还原成不完美的最初面貌,靠在我们记忆中一个小小的、坚实的墙角。”墨筱天收起作文,微笑,“没了。谢谢大家。”
墨筱天走下讲台,回到自己座位上时和韩澈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满满的、明亮的笑意。
》》》》》》》》》》》》》》
筱天,你知道么,那天我看见你站在空旷的走廊尽头那面镜子前,你规规矩矩地扣好了校服衬衫的扣子,西装裤和领带一丝不乱。而我,依旧是像以前一样,像我们以前一样,在衬衫里面穿着黑色T恤。
你穿这样的校服,在全班注目中走上讲台读你的文章。你学会了如何将校服的白衬衫穿的像一个男人,学会了在文章里写一些温暖而朴素的细节,不再是以前那个穿的如问题学生一样却拿着年级第一的成绩的男孩,不再是在文章里莫名的暴露出阴郁的男孩,不再是那个在大众面前少言寡语无精打采的男孩。
你知道么,你长大了。而我只是站在走廊的另一边,看着你在一个暑假之后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
很容易地,就有了时光荏苒的感觉。
——韩澈
[ 本帖最后由 约瑟芬 于 2008-4-19 18:54 编辑 ]
原帖由 golden_snitch 于 2008-4-20 07:57 发表
约到了敏感的年纪,好好把握,这是一段敏感脆弱但又最美丽的时光。小朋友加油!
哈?大姐为啥怎么说类···虽然,虽然的确是这样额
开学第二周,摸底考的卷子发了下来。因为首都国立高中的精英班考试是在十月进行,九月的摸底考可以说是一场模拟测验。墨筱天的班级里只有墨筱天和韩澈拿到了去考精英班的资格,而正是这两个男孩,在摸底考中考出了无比戏剧化的分数。
韩澈的童年不是在跆拳道馆就是在理科竞赛学校度过的,因此在被墨筱天恶狠狠地称为“变态”的数学考试中硬是拿了82分,足足比墨筱天高了四十分。而墨筱天一向是擅长文科的,理科里只有物理一门还过的去,除了惨不忍睹的数学考卷之外,化学也考的不尽人意,在年级里倒是勉勉强强排到了第四名,英语单科也是年级第一,高了第二名八分,但墨筱天拿到卷子的时候还是担心鲜红的分数拿回去会触怒了狐狸。
墨筱天的初中不是死读书的学校,下午放学很早,墨筱天想了想,第一次打车直接去了楚鼎函任教的大学,首都外国语大学。
墨筱天是第一次来楚鼎函任教的大学,进了校门便不认识路,便拉住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问:“请问英语语言文学系怎么走?”
女孩子笑吟吟地说:“英语系啊?我也去英语系的,我带你过去吧。”说吧,又看了看墨筱天:“你是这个系的?”
墨筱天摇摇头:“不是,我是初中生,去英语系的教师办公室的。”
女孩又笑:“哦,难怪我看你不像是大学生,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原来是小弟弟啊。你找哪个老师啊?”
“楚教授。”墨筱天道。
“楚教授啊,现在应该有课吧,”女孩子看看表,吐了下舌头,“我现在可是翘了他的课呢。”
墨筱天被女孩可爱的表情温暖了一下,不再接话,只跟在女孩身旁默默地走。到了英语系的走廊,女孩子打开一间阶梯教室的后门,小声笑道:“楚教授的课很受欢迎呢。”
墨筱天跟在女孩身后,也进了教室,找了后排的一个位子坐下,看着楚鼎函站在讲台上,西装革履,气宇轩昂。因为是夏末,黑色
第6回
的西装外套放在电脑边,浅粉红的衬衫袖口卷了起来,讲课时楚鼎函会略微挥动修长的手臂,有一种英国绅士那种仪态彬彬的感觉。
墨筱天进教室时,楚鼎函正在给学生做Dictation,就是教师念一句英文,学生在白纸上将他听写下来。楚鼎函念了一遍,语速很快,墨筱天也只听得一知半解,只听见底下一个男孩子叫:“教授,慢一点吧!”
楚鼎函瞪了下眼,笑骂:“安静!听好了!”说着又念了一遍,语速仍是一点没有减慢。
墨筱天却是被那个笑容触动了一下,心里有什么东西漾开。
Dictation结束了之后,楚鼎函道:“我们来分析一下一句长难句,这句句子是我在GRE考试中看到的,比较难,大家来看一下。”
说完,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很长很长的英语句子,“These questions are political in the sense that the debate over them will inevitably be less an exploration of abstract matters in a spirit of disinterested inquiry than an academic power struggle in which the careers and professional fortunes of many women scholars-only now entering the academic profession in substantial numbers-will be at stake, and with then the chances for a distinctive contribution to humanistic understanding, a contribution that might be an important influence against sexism in our society.”
楚鼎函写完转过来,底下的学生已经一片哗然。楚鼎函微微一笑:“这不是一个段落,只是一句句子啊。来,最后一排的那个女孩子,你来划分一下意群(几个相邻的表示同类意思的词。划分意群是阅读长句难句的惯用方法)。”
墨筱天身旁那个带路的女孩子站起来,念了几行,楚鼎函突然出声打断:“不对,这里有错。来,你旁边那个男孩子,你来。”
墨筱天一惊,身体却已经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女孩子说:“教授,他不是我们英语系的。”
楚鼎函眼里闪烁着笑意:“哦,那怎么来我们系旁听了呢?大概是特别喜欢英语吧,要么就是英语特别好?没关系,你来试试。”
墨筱天在心里把楚鼎函狐狸一般的笑容诅咒一遍,开始小心翼翼地按意群来断句,长长的一句句子念下来,居然没有被打断。
“恩,很好,意群的划分都对了,”楚鼎函眼里都是狡黠的笑意,“看来我们学校英语水平普遍不错嘛,非英语系的大学生英语越来越好了嘛!”
额 设定是上海变成首都了·····
筱天的高中不是首都国立高中咩·····
要么···要么 ····要么就这么想吧····
楚鼎函下课了之后,径直向教室最后一排走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露出狐狸的标准绅士微笑:“英语进步了嘛,GRE的句子都能看懂了。”
墨筱天努力克制住翻白眼的欲望,心说还不是你一个暑假“虐待”出来的,脸上只是微笑了一下,假得好像在抽筋。
楚鼎函心里暗笑,和男孩一起离开了学校。
坐在楚鼎函车上的时候,墨筱天想了很久,终于开口:“教授,那个••••••?”
“嗯?说。”楚鼎函的脸从方向盘方向略微偏过来一点,道。
“那个••••••”墨筱天支支吾吾,“那个什么•••就是那个••••那个我们晚饭在哪里吃?”
楚鼎函愣了一下,道:“你看吧。怎么,才四点多就饿了?”
“没有,问问••••那个,我们月考卷子下来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什么事情不敢说,乖乖地这么早到我学校来。考砸了?不是卷子难么,题目不会做也不怪你,我又不会因为这个打你•••”楚鼎函将车子停在红灯的路口,拍拍男孩的头。
“还好啦,年级第四,就是数学只有四十二,化学六十三,物理七十五,语文六十七,英语八十八点五。”墨筱天说完,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楚鼎函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自己说:“我只要看第一名的成绩单!”天知道这句话整个暑假补习班的考试后墨筱天听过多少遍。
“没事的,你只要把会做的题目做对就好,年级第四也过得去的,不要压力那么大,”楚鼎函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说,“回去把卷子给我看看。”
墨筱天惊异地转过头去。难道狐狸变身慈祥大叔了?
楚鼎函感受到男孩惊讶的目光,只微微一笑,朗声到:“怎么这样表情啊?”不再多言,一路默默地驶回家。
回到家里,墨筱天把英语卷子拿出来给楚鼎函,手指戳在卷子上道:“教授,这七分的听力大题很多人一分都没有拿到,我拿了六分啊!”话还没说完,手上便“啪!”的一声被打了一下,立刻翻起一片微红。
墨筱天去看楚鼎函,只见楚鼎函的手指指着卷子上一处漏加复数“S”的地方不语,脸红着抽回手道:“粗心了•••”
楚鼎函也不说话,只接着往下看,又看到墨筱天一处翻译上赫然写着“one and a half hour”,hour的末尾处被阅卷老师补上一个鲜红的“S”,右边写着“-O.5”。墨筱天顺着楚鼎函的目光看到了翻译处的错误,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张卷子还有别的瑕疵。
楚鼎函的目光往下移,看到用段落回答问题的部分时终于皱起眉把卷子扔给墨筱天,愠怒地道:“孩子,你小学学过英语没有?”
墨筱天被嘲讽地面上一红,只接了卷子来看,文章里的一处莫名其妙地就写成了“in publics”,结尾的“s”被老师划去,扣掉零点五;一处“private reason”又漏掉了复数,再被扣掉零点五。这一大题一共五分,墨筱天得了四分。
“八十八点五分数是不低了,你算没算过你多s少s的被扣掉几分?分数倒是其次,你考试的时候想什么呢?”楚鼎函的目光变得很凌厉,落在墨筱天脸上连带着不常发怒的楚鼎函的斥责吓了男孩一跳。
墨筱天是着实被吓了一跳的,英语已经是唯一拿的出手的分数了,被楚鼎函寻到了这么幼稚的错误已是十分难堪,楚鼎函又是不常发怒的人,不想就因为这些“小错误”厉声斥责他。想来也是,楚鼎函从来就是那追求完美的男人,看了墨筱天的名次是不想打击男孩才温言安慰,对于不被注意的细枝末节,仍是一如既往地容不得了。
墨筱天想到这里已是明了,但仍觉得有些委屈,只道:“教授,下次不会了。”无论如何,要用“我错了”之类的话来保证,还是羞于开口。
“太久没挨打了就掉以轻心了?你暑假的时候不是很细心的么。”楚鼎函道,墨筱天一惊,已猜到后面要面对什么。
“扶着桌子,裤子褪了。”楚鼎函转身去书架上拿来板子。
墨筱天扶着桌子站着,却并没有转身弯下腰去,只是直挺挺地站着,侧对楚鼎函。
“没听见我说什么?扶着桌子,裤子褪了。”楚鼎函道。
墨筱天站着没动,心里的委屈一阵阵泛上来。要是说自己别的科目考的不好挨打就算了,为什么要在英语上纠缠那些单数复数呢!只是几个“s”而已啊,一向温文尔雅的楚鼎函居然动怒了。
楚鼎函见墨筱天站着没动,一把将男孩按在书桌边沿,扒了裤子,墨筱天挨打时一向规矩,今天心里委屈,竟也用力挣了一下,被楚鼎函一把抓住手按在腰上,墨筱天刚想挣扎,几板子就接二连三地落在赤裸的臀上。
墨筱天疼得双腿发软,立刻停止了挣扎,只觉得世界瞬间只剩余了疼痛放肆地喧嚣。
楚鼎函又是几板子狠狠地抽下来,男孩原本白皙的臀上立刻红了一片。墨筱天只觉得以前楚鼎函打自己时很少用过这么大的力气,疼得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怎么,觉得委屈了?觉得自己不该挨打?”楚鼎函看见墨筱天的手抬起来去擦眼泪,反而放开了男孩,就让他趴在桌上。
墨筱天止住眼泪,不说话。
楚鼎函反而拉起墨筱天,正视着男孩的眼道:“觉得委屈了是么?英语年级第一回来还要挨打,还是因为这么小的地方挨打,觉得委屈了是么?”
墨筱天低下头,眼光瞟在地板上,点点头。
楚鼎函道:“你知道总分没到年级第一我会不满意,回去自会努力,我也无需多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总不想讨我骂吧?英语就算是第一了,你说这种低级错误该不该打?”
墨筱天别过头去,半晌点点头。
楚鼎函看着这个别扭的孩子,道:“我希望第一名的卷子拿出去是完美的。粗心你也知道,我深痛恶绝。大的地方,如数学的分数,你自会改进;小的错误,注意不到的地方,才是板子的用途。”
墨筱天只是低头,不说话。
“想通了给我撑好,四个错误四十下。想不通我也不会打你的,回房间去好好想想。”楚鼎函放下板子,看着男孩不动声色的侧脸道。
墨筱天依旧沉默着,转过身去,手臂撑在桌上,校服的白衬衫露出脊背单薄的外形来。
楚鼎函一板一板打下来,丝毫没有留情,疼得墨筱天髋骨不由自主和桌面贴的紧紧的,身子也几乎伏在桌子上。
楚鼎函并未顾及男孩辛苦的忍耐,手上的板子仍是一点都没有留情,转眼臀腿相交之际也是一片红肿,楚鼎函又往这个地方落了几板,墨筱天一下子回过头来,轻声道:“教授,我疼••••••”
说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楚鼎函短暂的停手让墨筱天有了喘息的机会,最初挨得几下因为楚鼎函的怒气格外疼痛难忍,后来密集的板子让他疼得连叫喊都失去了力气,只觉得重复挨了板子的臀峰和臀腿处如开水泼到一般火辣辣地痛。
“还有十下,忍住了,”楚鼎函抚上男孩的脊背,白衬衫已经被汗水紧贴在单薄的身躯上。
又是一记抽在柔软的臀峰处,疼得墨筱天再也站不住,腿一软跪在了木地板上,嶙峋的膝盖敲在地上“咚”的一声,生疼。
楚鼎函也不强求墨筱天一定要站起来,只是照了屁股将剩下的九板狠狠打完。
墨筱天的身子一下子软下来,臀部刚蹭到脚跟,又疼得咬住嘴唇。
楚鼎函把男孩慢慢地扶起来,一手扶住男孩的肩膀,另一手放在男孩已经肿起来的屁股上揉了两下。
墨筱天挨了打后从未见过楚鼎函如此的举动,脸上一红,又感到臀部传来刺痛,就这样被扶着将头靠在男人的手臂上。
“下次再看到这种错误,一个字母打二十下,记住了?”楚鼎函给男孩提上裤子,又在墨筱天的屁股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墨筱天疼得一躲,连连点头:“嗯知道了知道了。”
楚鼎函对男孩到:“去洗澡吧,疼出了一身汗,校服换下来吧。”
墨筱天点点头,扶了墙慢慢地拿了T恤牛仔裤进了浴室,每走一步都觉得臀上刺痛不已,和内裤的摩擦更是痛苦。
进了浴室,墨筱天将门锁上,背对镜子尽可能轻地拉下内裤,内裤滑过臀峰时还是疼得墨筱天咬紧嘴唇。
转过身去看,臀上已是有些许青紫浮现出来,别的地方也是红肿不堪,大概明天两个臀瓣就会整个青紫的。
墨筱天转过伸来,面对镜子。上身宽松的白衬衣还没有褪去,衬得一张俊朗的脸越发的面色青白。墨筱天怔怔了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抚上臀部肿起的一条条檩子,蓦地流下泪来。
第二天早上墨筱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正和楚鼎函推门进来,看见墨筱天侧靠在床上,愣了一下道:“我以为你不打算睡到下午去补习班的时候。”
“嗯,趴着睡不好,一直折腾到早上三四点才睡着。”墨筱天瞟瞟楚鼎函,小声道。
“知道疼了还不长点记性,看你作卷子的时候脑子里想什么呢!”楚鼎函道,“趴下趴下,让我看一下伤。”
墨筱天脸一红,换了副小孩子赌气的表情:“不要。”
楚鼎函一把掀了墨筱天的被子,墨筱天身子本能地缩起来,牵扯到臀上的青肿,又疼得吸了一口气。
楚鼎函无奈,只把一管药扔在床上,道:“那我出去,你自己涂吧。”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关上房间门,慢慢舒展身体,臀上的疼痛仍随着动作一波一波袭来。不用看也知道依旧是红肿的。墨筱天静静地趴在床上,想了想还是没有涂药。
过了三分钟,楚鼎函突然推门而入,看了一眼惊慌的男孩就道:“我就在知道你不会乖乖涂药。“说着不轻的一巴掌掴在男孩挺翘的臀上,一把把内裤拽下来上了药,依稀可见一个新的红色的巴掌印在臀瓣上浮现出来。
好不容易被按着上好了药,墨筱天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周六的下午依旧是补习班的课。墨筱天扶着墙走到衣帽间,刚想把常穿的牛仔裤和那件黑色的紧身T恤穿上,想了想便换了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和一件随意休闲的白色连帽短袖。把牛仔裤放进衣橱的时候墨筱天苦笑一下,现在不是额外增加痛苦自虐的时候。
坐上楚鼎函的车的时候,墨筱天还是一脸眉头紧锁的表情,看得楚鼎函无奈,找了一个靠垫给他。但墨筱天觉得靠垫放在身下依旧很痛,不管怎样,就是痛。
仿佛人睡多了就永远睡不醒,墨筱天靠在靠背上时就是这么觉得。窗外上海的绿意很深,潮湿的,一团一团,从眼里漾过去,无知无觉的荒芜感。还有两个月就是国立高中精英班的自主考试。墨筱天闭上眼睛。开学已经两个礼拜,墨筱天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被学习淹没。不需要参加中考的孩子并不是很轻松的,这意味着三门理科都是把竞赛题目当作平常的练习,意味着语文和英语要面临大大超纲的题目,虽然只是两月的煎熬,就好。
暑假的时候墨筱天还是跟着初三的学生一起上补习班,而现在他的同学们依旧是在初三的补习班里,而墨筱天则是为了报考那个高中的精英班,在这个课外的补习班跳了一级,上了高一的课。跳级对墨筱天来说并不是十分痛苦的事情,但是今天的第一节课一定会感觉到周围高一的同学没来由的敌意,或是说,一种距离感。这种冷漠似乎无处不在,中专的教室里,精英班的招生面谈会,都是千人一面。幸好还有报考同样高中的韩澈,而且英语依旧是楚鼎函的课。
墨筱天意识模糊快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楚鼎函将车停下,拍拍男孩的头:“下车,到了。”
墨筱天走进高一的教室,门口的老师看了看墨筱天的学员证,八卦地道:“哟,你就是那三个插班生之一啊?哎呀,了不起了不起•••”墨筱天腼腆地笑笑,拿了学员证走进教室。
墨筱天刚落座,就看见老师进来发补习班入学考的数学试卷。墨筱天刚看到在一个暑假的自学之后墨筱天半死不活地拿了一百三十分,前面一个高一女生回头迅速瞄了一眼,转过去轻笑“他也不是很厉害嘛”,就抬头看见韩澈探头探脑地走进了教室。
“嗨,”墨筱天的郁闷一扫而光,跳起来拉着韩澈在身边坐下时忘记了臀上的伤依旧疼得吸凉气,眼睛瞟着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该死的国立高中精英班,我们有的苦了。”
韩澈笑笑,道:“不过还好,这里都是高一的,你可以尽量去考那些平时不好意思考出来的猥琐分数,一定很有爽感。”
墨筱天笑着刚想回嘴,手机的屏幕一下子亮起来。新短消息。
“回头。左边。
———————¬¬
莲深。”
墨筱天僵住,回头,身后第二排的左边赫然坐着一个笑吟吟的女孩子。
“莲深?”墨筱天惊讶地“霍”地站起来,无视了身后喧嚣的疼痛,“你怎么也在这里?坐过来吧。”
纪莲深微笑着拎着包坐到了墨筱天左边,“是啊,好巧,我因为想考一个比较特殊的高中,所以就••••••”
墨筱天道:“什么学校啊?”
“首都国立高中,它里面有一个精英班••••••”纪莲深道。两个男生目瞪口呆,韩澈先反应过来道:“上帝,啊不对,筱天,今天,是九月十三号,还是四月一号?”
英语课开始的时候,墨筱天看着楚鼎函走进来,一瞬间,有点感慨。也许过了准备国立高中考试的这两个月,自己,韩澈,莲深,狐狸,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像这样在一起。
神使鬼差地偏过脸去看莲深。女孩很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讲义,弯曲的脊背和修长的脖子连接成天鹅一样的丽影。
墨筱天偏过头去,楚鼎函已经站在讲台上,依旧是那个低沉而有魅力的嗓音,却是重复了很多次的话:“入学考试的卷子拿出来••••••”
墨筱天突然有些怀念上次在大学看到的楚鼎函,和自己那样默契的狡黠的狐狸。就算是在家里的狐狸,亦比现在有趣的多。但是狐狸也很无奈吧,墨筱天想,站在补习班的讲台上,他承担的是太多学生的中考高考,太多学生的半辈子。
轻叹一声。该死的中考,该死的入学考,该死的自主考试,统统见鬼吧。
韩澈把墨筱天的入学考英语试卷摊在自己的试卷边,叹道;“筱天,告诉我你考试真的没有作弊?比如•••比如•••额,你知道,你是很神奇的。”
墨筱天笑笑,看看左边的莲深,转头轻轻道:“呵呵,我倒是想作弊来着,前提是不怕狐狸晚上回到他公寓把我吊起来抽。”
韩澈拍拍墨筱天的肩,一脸沉痛的表情,“你以后可以也写一本《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说完,自叹弗如地合上自己的卷子摊开墨筱天的开始仔细看。
墨筱天手指动了动。讲台上楚鼎函依旧在讲入学考的卷子。墨筱天知道自己来的时候把一本英文小说放在了书包里,“Atonement”。
当墨筱天意识到有一片阴影投在自己书上的时候,楚鼎函已经站在纪莲深身边讲了好几分钟的课。
墨筱天刚一抬头,就被楚鼎函拍了一下桌子:“这位同学,第十三题为什么D选项是错的?”纪莲深被声响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着墨筱天。
墨筱天一下子觉得窘迫,刚把小说放到一边,就听见楚鼎函的声音又道:“能看原版小说的水平,这道题目应该不是问题吧。你的卷子呢,我们的入学考英语第一名?”
墨筱天刚拿回卷子,就听纪莲深转过头对楚鼎函轻声说了些什么,楚鼎函便说:“嗯,好,这道题目我来说一下•••”
望着楚鼎函走回讲台的身影,墨筱天对纪莲深轻声道:“上帝,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纪莲深伸手将墨筱天桌上的英文小说合起来,莞尔一笑,道:“我只是回答说如果是D选项前面应该有一个定冠词the。”
墨筱天走进淡蓝的时候,莲深已经坐在吧台边了。一看见墨筱天,莲深一下子回过头来,眼睛里水汪汪的都是眼泪,吓了墨筱天一跳。
墨筱天一下子难过起来,默默地坐在莲深边。夏印和靳疏桐站在吧台后面调酒师的位置上,用五颜六色的酒和果汁调鸡尾酒。
墨筱天想起小时候,刚学画画时跟着学长靳疏桐学调色。
暑假的时候和夏印靳疏桐莲深一起去露营。
初二的暑假夏印教自己预习物理。
冬天里到大拇指广场去看画展,出来后卖了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边走边吃。
第一次开办个人画展时夏印和靳疏桐一起帮忙张罗。
••••••
那些互相取笑互相打闹的日子,那些一起画画的日子,那些不经意把缤纷的颜料抹到对方衣服上的日子。
一旁的莲深已经流下了眼泪。墨筱天伸过手握住女孩的手,不说话,只看这夏印同样沉默地用小勺子把TEQUILA倒入酒杯。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墨筱天四人从淡蓝出来,靳疏桐和夏印上了出租车先走。
墨筱天和莲深一起向远处十字路口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出租车遇到了堵车,停了下来。
墨筱天和莲深走过靳疏桐和夏印乘坐的出租车时,不经意地,看到这里的男孩女孩——也许是最后一次地——亲吻。
-~•-~•-~•夏印•~-•~-•~-
夏印是从四岁开始学画的。
四岁,开始跟樊教授学画画。樊教授一直教了夏印十九年。
四岁学的是儿童画,儿童画里有金黄的太阳,碧绿的草坪,深蓝的大海,大红的苹果。
然后学素描,色彩,油画,抽象画。
只是偶尔会画很小的画。十二号的画框。日耳曼蓝的天空抽成线条。太阳金黄滚圆,如同发育成熟皮肤浅褐色的亚热带女人。花朵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燃烧。海浪无所畏惧地涌上滚烫的沙滩。干涸。
一切又带上了儿童画的特质。
夏印最喜欢的后期印象派画家是凡高。凡高的画,一直都像儿童画。
后来,夏印上了小学。五年级毕业时,十二岁,夏印已经学了八年的画。
开始频繁地获奖。
全国中小学生绘画大赛。
中日友谊艺术节。
中法少年儿童交流绘画比赛。
全国青少年艺术大赛。
夏印只是负责绘画。比赛的信息一直是樊教授提供。
那时候夏印觉得,拿遍所有的奖项就是最终而唯一的目标。好像是一条不归路,穷尽全力,以那时的思想也只能看到中途的加油站,看不见更远更远。
而后到了国际艺术奥林匹克。
在国内不是很有名气的比赛,却是所有业内的孩子和老师都跃跃欲试。更有世界各国的孩子,都是一直拿着颜料的手指,都是一直看着石膏像的眼睛,都是一直叼着画笔的嘴唇。
那年中国一共选送了十二个孩子出国参赛,只有两个是上海的代表。夏印和樊教授的外甥靳疏桐。
国内的预赛时,夏印和靳疏桐都住在美术学院空闲的画室里,不分日夜地画。只是靳疏桐在画室外面的一间小教室里上画画,男孩从不让夏印看到自己的画。
有一天晚上,夏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踢掉了拖鞋,光着脚,关掉了灯,就着月光和远处的灯火光华看着画布上快要完工的画。
地板上散乱着画纸,颜料,画笔,矿泉水瓶,还有小音响,缓缓地流淌出爱尔兰的音乐。
爱尔兰音乐,总是让夏印想到森林和黑麦威士忌。
夏印就这么想着,慢慢睡过去。
夏印仍旧是从地板上醒来的。画室里很静。夜很深了。水一样的月光稀释了画室的墙壁,竟有了一丝希腊艺术的匀称美,溶成一个格外温柔的印象。
夏印轻手轻脚地起床,下意识地,往小教室走去。
书房里灯还没有关,男孩睡在地板上,手上还捏着一管大红色的颜料。
夏印悄悄迈过男孩的身体,往画布那儿走去。早已看见了的内容,在走进的一瞬变得格外清晰。
夏印看见画上是一个戴着银饰的女孩子,头上有彩色的头巾,白色上衣,黑色丝绒领褂和蓝色宽裤,臂环银镯,指戴珐琅戒指。女孩子拉着一匹褐色的马,走在花海里,脸贴在马的脖子上;她背后的水域,湛蓝湛蓝。女孩的笑容,明媚如云南的阳光。
夏印恍惚地想,这是白族女孩的服饰吧?那么,那湛蓝的水域,是洱海么?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夏印马上发现,那白族女孩子的笑颜,和自己很像很像。
夏印刚想回过头去叫醒睡在地上的男孩,却发现男孩已经站在自己背后,微笑:“夏印,你刚刚从我身上迈过去时踩到我了。”
男孩和女孩就是如此开始初恋。那一年夏印十三岁。
十三岁。
十三岁的女孩和十六岁的男孩,都还是小孩子吧。
十三岁那一年被模糊了概念。回忆起来像是雨天的玻璃窗,擦也擦不干。
十三岁那一年,夏印靳疏桐出国参赛。夏印无法适应冬天渥太华的气候生了病,最终比赛时前功尽弃。靳疏桐则拿回了当年唯一的一块奖牌。
十三岁那一年,夏印升入一个市重点初中,开始忙于绘画之外的东西。
十三岁那一年,夏印在初中美术组老师的帮助下,在小范围内开办了第一个个人画展。
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
十七岁的时候,夏印在课业上有了疲于奔命之感。真正的生活在十七岁才和夏印相识。相识,多么美好的词,却不总是像戴望舒和丁香女孩那般。就仿佛生活,多么真实的词,却总是飞得那样快转得那样猝不及防以致我们恍惚觉得那是假的演出来的骗小孩的故意惹我们哭的。
十八岁那一年,是整个被跳空的。
说是遗忘,却也未必。
还记得自己昏天黑地地做数学,眼泪润湿了草稿纸,字迹深蓝浅蓝,如自己一度那么喜欢的凡高的《星月夜》。
还记得自己从心仪的院校面试出来后,便明白有些东西已经流失,宛如打碎的希腊瓷器,再也无法恢复到完美和匀称。
还记得自己投出中央美院的简历后,才猛然发现已过了截止日期时的愕然。
还记得当年,靳疏桐撕碎了中央美院的录取通知书,揽过夏印,却沉默着面无表情。
普希金说,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些过去了的,都会变成亲切的怀恋。
只是云淡风轻的微笑背后,又是否真的云淡风轻了呢?
正如小时候夏印看到老上海的电影时想,租界不在,文革过去,老上海美女身上的旗袍,是否有
第7回
了破损褶皱,是否还残留着香水的味道,恐怕也只有旗袍自己知道吧。
大学暑假的时候,夏印和靳疏桐买了两箱黑色和白色的棉T恤,委托橘珂买了染料,画在T恤上,拿到科技馆附近去卖。
一直有走过的外国小孩子,舔着冰淇淋拉着父母要买。
年轻的中国女子,直的黑发,把短袖比在自己身上,低声问男友好不好看。
老年夫妇互相搀扶着,走到摊头来随手翻看。
上海的夏天,阳光充足。反射在地上,白光充溢了整个大学的夏日华年。
整个大学时期,靳疏桐和夏印一直在学英语。
夏印中学时就是文科极好,最终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托福和GRE考到了还不错的分数。
夏印拿到分数时,回头去看身旁的橘拓。你怎么样,到了那所学校的历届学生平均分没,这个分数申请有希望没。
靳疏桐点点头,微笑着揽住夏印。
夏印在男孩的手臂里闭上眼睛,却仿佛在记忆里溺水,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男孩面无表情地撕碎中央美院的录取通知书后揽住自己的样子。
夏印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美国加州艺术学院的研究生。
而靳疏桐,也被旧金山艺术大学录取。
仿佛生活又回到了五年级那个一帆风顺的岁月,一切完美如希腊艺术,努力地伪装成它从未被打碎过一切如初的样子。
世界从一个微笑开始,真的可以云淡风轻。普希金说的是对的,那些过去了的,就会变成亲切的怀恋。
夏印无法不憧憬研究生的生活。自己和靳疏桐仍旧会在同一个城市,只不过是在太平洋的另一边。
一起准备出国的行李时,夏印觉得格外幸福。
幸福,就是生活像一列小火车那样,头脑简单义无反顾的冲过去,蒸腾起湿润的白烟,恍惚了一切,蒸腾了一切。幸福其实只要模模糊糊的,像莫奈的《睡莲》和《日出•印象》,还有《草地上的午餐》,调子温柔,简简单单,恍恍惚惚,就已经很好很好,太好太好。
于是恍惚中,夏印都不明白自己去美国的学生签证是怎么被拒签的。
只道是“移民倾向”四个字,就拒绝了自己。
再签,再被拒签。
一度夏印怕了“拒签”这两个字。多么冷冰冰的两个字。
小火车在一个中途站戛然而止,说什么也不肯再进一步。
白烟一下子消散,世界又露出本来的面貌,清晰得如丢勒版画中的兔子,神情惊恐,兔毛毫发毕现。
夏印送靳疏桐上飞机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因为蓦地想起有一个说法,就是人死去时,如果他的亲友哭泣,那么死者就会回头,那就没有办法度过冥河,无法转世再生。
猛然醒悟。怎么能说靳疏桐死了呢,真不吉利,呸呸呸。
看着机场的飞机冲向云霄的一瞬,夏印不可避免地泪如泉涌。
九千米的高空上,是把自己画在画里的男孩子。
九千米的高空上,是在圣诞夜的人群里和自己亲吻的男孩子。
九千米的高空上,是为了自己撕碎录取通知书的男孩子。
九千米的高空上,是和自己一起卖了三个暑假T恤的男孩子。
九千米的高空上,是自己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爱了十年的男孩子。
那个自己爱了十年的男孩。
依旧是那个男孩,只是以后前面要加一个定语“曾经的”了。
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酹石尤。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
额····小约最近,有结文的念头·····
还有一个礼拜,整整7天,就要进行国立高中的入学考了。
墨筱天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狗,时间是尾巴,怎么追都追不上,只是在原地绕着圈子,一圈一圈,头昏脑胀。
礼拜天的时候,墨筱天一改往日少年老成的样子,拉着楚鼎函的袖子哀求了整整一天,总算那到了一张楚鼎函亲笔的请假条——申请下周一入学考试前的一周不用上课。
于是墨筱天变成了学校里看上去最闲的一个人。
但实际上,不上课意味着昏天黑地毫无“作息”可言的生活。
每天早上倒是起的很晚——因为精英班的考试里公然有测智商一项,墨筱天可不希望因为睡眠不足智力水平骤降——然后就到打车到学校门口,正好可以下来买一大杯咖啡,还有早晨吃的面包。
然后算准了同学都在出广播操的时间去教室,拿了自己的一厚摞参考书——《化学竞赛教程》、龙门的物理数学丛书、《门萨成员的1oo个游戏》(注——门萨是一个俱乐部名字•••小约是会员•••呵呵)——很厚的一打。然后就一整天泡在学校的阶梯教室里,只有中午会打电话叫外卖,送到校门口,自己去拿。
阶梯教室一般很空。两旁是落地窗。可以看见窗外的八仙花,粉白、浅蓝、浅紫、桃红,一团一团,映衬得一周复习的生活分外的苍白。下课的时候,初一中预的学生笑闹着从窗子前跑过,偶尔打闹时撞到窗子,“砰”的一声。这样的声音才会让墨筱天难得地从面前的书本中抬起头来,看看窗外,发发呆,继而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手指将水笔一圈圈地转来转去。
阶梯教室有四个很破旧的电风扇,转起来声音很响,但墨筱天还是一直开着它,哪怕并不十分顶用,还是要靠开着的窗子来抵御上海的“秋老虎”。因为在墨筱天的印象里,老旧哼鸣的电风扇和泛黄的、字又小又密的试卷一样,是大多数初三高三学生最永恒的回忆。
有的时候墨筱天会看看阶梯教室桌子上的字。
“王晶晶永远爱董昊!”
“我的QQ是4XXXXXXX4,欢迎吵我!”
“我下周去香港考SAT,有人一起去的吗?”
课桌文化永远是学校的风景线,哪怕是再好的学校。
墨筱天现在读的初中有对应的高中,也是很有名的市重点,大部分学生会选择直升。而墨筱天,作为为数不多的那部分,却是要在这里煎熬着,要去一个更好的高中。
墨筱天经常看到后来就面容冰冷。他也曾在桌上写字刻字。
也许顺利的话马上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学校了,离开这个天知道哪里有——但是一定有——自己刻过字的地方。
墨筱天握紧笔。我们总是为了去更好的地方,所谓的上进,一次再一次地远飞,离去。
周三的时候,墨筱天正拿起手机打算叫外卖,韩澈的电话打了进来,墨筱天接起来。
“哈~~我复习得好累啊~~~上午最后一节课我打算翘掉,一起去吃中午饭吧。”韩澈的声音从嘈杂中传来。
墨筱天一笑,正好想起想问班里的同学借一份上个月数学卷,“好啊,那我现在过来。”
墨筱天来到教室就走到班级里一个学习很用功的女生身边道:“嘿,你上个月那张月考数学卷子能不能借我看一下?我的找不到了,你知道,我下周就考试了••••••”
女生抬起头看了墨筱天一眼,“我的记的很乱的。”
“不要紧。”墨筱天假装没听懂女生的托词。
“我忘记我放在哪里了,要不然你问问别人吧。”
墨筱天愣了一下,转身去找韩澈,背后传来女生的同桌的声音,“他有没有眼色啊,这个时候谁借卷子给别人啊,傻阀••••••”
韩澈正好迎上来,听见这句话,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墨筱天的脸。
墨筱天没说话,和韩澈一起走出教室,出门后还是忍不住对韩澈道:“她是直升高中的,又不和我们一起考,计较个头啊!”
韩澈拍拍墨筱天,两个人默默地向食堂走去。
在今后的很久很久,墨筱天都一直记不清国立高中的入学考试是怎么一回事情。
只记得那个学校特别大,白色的教学大楼一栋一栋的,进考场的时候差点转晕了。
墨筱天知道考试的座位排序是打乱的,来自同一初中的自己和韩澈不可能在一个考场,和莲深在一起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但依旧像以前一样在国立高中大门口等他们。毕竟是大家一起面临的第一场、也许也是最后一场决定去向的考试。
而和莲深韩澈在教学大楼入口处的告示板前告别后,墨筱天的记忆就变得格外模糊。
只有白花花的试卷、明晃晃的日光灯。教室里打了冷气,墨筱天一直觉得凉意像小蛇一样细细小小地爬上手臂。
从考场出来之后墨筱天感觉才稍微清醒一点。难道说是昨天没睡好现在才恢复神志?墨筱天摇摇头,要是刚刚考试的时候真的是迷迷糊糊的就完蛋了。
墨筱天在告示板前找到莲深和韩澈,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欲望找个什么地方坐下来对答案?”
莲深和韩澈点点头。都说考试后只有考的好的人才会对答案,三个人自小都是燕尾蝶一样骄傲的,自然愿意心中尽快有个底。
于是三人沿着国立高中所在的小山丘往下走,一路走下去感觉阳光很好,路旁的梧桐在浅灰色的路上印上一层层水意朦胧的绿色浅影,路旁再远一点是外国人聚居的区域,有很多小小的房子,门口是女主人自己中的薰衣草或是八仙花。
莲深沿着小路往下走的时候,突然开始轻轻地哼歌。女孩穿着浅蓝色和白色的木扣T恤,白色带浅紫暗花的裙子,走在一簇一簇的八仙花边上,留下一个格外温柔的印象。墨筱天隐隐地听着莲深的声音,是梁静茹的歌,《我最快乐的那一年》。
小山坡脚下是一个购物中心,三人看到有McDonald’s便走了进去。
墨筱天和莲深都不喝汽水,便买了圣代。坐下来之后莲深看看墨筱天买的菠萝圣代,道:“让我尝尝吧,我以前一直是买巧克力的,菠萝的没吃过,感觉没什么味道的样子。”说着,一只拿着勺子的爪子就伸了过来,挖走了一块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菠萝酱。
墨筱天笑笑,将考场里没有收上去的试题卷摊开,开始一道道对数学的答案。
韩澈,还有一旁的莲深凑过来看,女孩子正舔着勺子里菠萝冰淇淋吃的津津有味。
答案对完了之后,墨筱天就没怎么说话。不是觉得自己考得不好,只是有一种恐惧。我,还有韩澈和莲深,都为这场考试努力了太多,只是希望一切的努力只要公平地得到回报就好,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墨筱天回到家里的时候,楚鼎函下午没有课,已经在家里了。
看着墨筱天进门,楚鼎函从电脑上抬起头,道:“吃中午饭了么?”
墨筱天愣了一下,没想到楚鼎函会是这个反应,道:“没有,你也没吃吧,出去吃吧,都下午三点了,也不知道是吃中饭还是下午茶。”
出门的时候,墨筱天拿了一本辅导书,等菜的时候可以看。如皋国立高中没有录取的话,还是要参加中考考别的高中的,这个时候还不能放松。
墨筱天自嘲地笑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楚鼎函一样养成了这副波澜不惊的性子,只是现在自己的确需要这份不骄不躁的心性,哪怕只是等到国立高中的结果寄过来就好。
考完试之后,墨筱天那张苦苦哀求来的请假条也到期了。回到学校之后,墨筱天依旧把自己痛苦地溺死在书本里,只是每天下午都和韩澈去打羽毛球,泄愤一般地杀球,打到两个人头发湿透了无数次,从羽毛球馆跑出来时撞见同学时对方惊讶的问:“你们洗过头发了?”
自虐可以缓解紧张。墨筱天越相信这一点,书本也好羽毛球也好,只是不愿去想入学考试的结果。
只是墨筱天发现韩澈在入学考试结束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好好学习的迹象,反而是打完羽毛球洗完澡就背着一个包离开学校。
于是今天墨筱天再次看见韩澈头发还没有擦干就收拾包的时候,便勾住对方的肩膀道:“喂,你是不是最近抢了银行之类的,溜得这么早干什么?好歹别人都在准备中考好好学习,你也做点样子嘛!”
韩澈头也不抬地道:“干嘛,我又不考高中的。”
墨筱天只当是玩笑,“怎么,变成摇滚少年了?还是说家里太穷上不起学早点去山外面的地方打工了?”
韩澈看了墨筱天一眼,道:“筱天,我以前没跟你说过。我只报了国立高中一所学校,考不上的话我就去体院附中做专业跆拳道运动员了。”
墨筱天完全愣住了。
韩澈走过去,看看墨筱天,露出歉疚的表情:“不是那么惊讶的吧?”
墨筱天恢复常态,刚想说:“搞什么阿,我们肯定会被国立高中录取的!”却想到,也许自己心里的目标却未必是朋友适合的归宿,读书或运动员,自己无法强加给好友,只能看着对方在自己的路上头也不回地一路前行。
几天之后,楚鼎函回家时拿着一个信封对墨筱天扬了扬,刚要说话,墨筱天已经一下子扑了上去,拆开了看,几个字冲进视野:“恭喜您••••”第一眼看上去只有这三个字,墨筱天就开心地抱住了楚鼎函,楚鼎函微微一笑,敲敲男孩的头,道:“哟,好歹把信看完呀。”
墨筱天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惊喜地道:“教授,我第三名诶。”
楚鼎函笑道:“好,奖励你,寒假以后不用在我教的补习班上课了。”
墨筱天专心看信,没有听见,道:“阿,精英班寒假组织去美国冬令营诶,MIT 办的,好厉害•••不愧是精英班•••••”
楚鼎函笑笑:“你不问问你的朋友结果怎么样?他们住得没我们这么远,应该早就拿到了。”
墨筱天这才如梦出醒地回卧室找手机,早就上午八点就收到莲深的短信:“嘿嘿,筱天我通过了,排名很前面的第六名诶,筱天你呢?韩澈呢??”
而韩澈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墨筱天直接打到韩澈的手机上。
拨号音响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听到韩澈的声音:“你好?”
“喂,我通过了,莲深也是,你怎么样?”墨筱天莫名地就觉的心很慌,很长时间没有这种呼吸急促的感觉了。
“我没有,”韩澈的声音传过来,“我要成为职业运动员了,恭喜我吧,呵呵。”
我勤奋阀··我勤奋阀···我勤奋的一塌糊涂额·····
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的日子格外的惬意,国立高中的课11末才开始,墨筱天有足足七个礼拜的假期,而且学籍已经到了国立高中那里,初中的课不用再上了。
墨筱天狠狠地把以前欠着的睡眠都补了回来,并且很开心地每天睡到十点钟才起来。醒来之后却发现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国立高中在精英班实行的是学分制,必修科目可以任选跟哪个年级上,辅修科目只要修满学分就够了。
墨筱天闲来无视,唯一的任务就是对着课程列表研究11月份到明年6月初中毕业自己应该选哪几门课,只对着一张表格发呆一样地看了半天,同一年级的课一门一分,每高一年级学分加一分,竞赛类的课程一门五分,11月到6月墨筱天一共要修满15个学分。
墨筱天看到这里不禁咋舌,一共15个学分,精英班的课程本身就难,何况是跨年级的课,真不愧是精英班,够变态。
想了很久,还是先提笔把“12年级以上英语”勾了下来,这样的话,一下子就是四分到手。墨筱天很得意地笑了一下,“还好狐狸教得这么超前,嘿嘿嘿,现在真是赚翻了。”
选课是很重要的程序,墨筱天研究了很长时间,又和纪莲深通了电话,才把课程敲定了下来。上网选课的时候,墨筱天看着电脑上一长排的课程名字,“12年级以上英语”,“法语”,“国际政治”,“奥林匹克化学”••••••墨筱天就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格外的充实。
是的,充实。
墨筱天现在特别需要这样的生活。
放假在家里,墨筱天就进入了一种冬眠状态。敲定了选课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只是每天睡觉,睡醒了之后楚鼎函一定已经出门了,然后就自己一个人闷闷地看书,叫外卖,看书,然后等楚鼎函回来••••••
格外地怀念之前忙到无知无觉的日子。每天早上两眼一睁就再也不会停下来歇一口气的日子。每天最大的目标就是快点解决手头的事多睡一会儿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真实,充实。
到了周末,楚鼎函在家里休息,看到八点钟还不到,墨筱天就面无表情地拖着拖鞋从卧室出来,不由暗笑:“筱天,是不是在家里呆得快要发霉了?我找点事情给你做做?”
墨筱天一下子精神抖擞,警觉地看了楚鼎函一眼,《英语政治经济文选300篇》的痛苦回忆瞬间浮现出来,“干嘛?我悠闲得快成精了,挺好。”
楚鼎函看着墨筱天一脸戒备的表情,配上睡意和一张没有洗过的脸格外地搞笑,道:“晚了!明天我找本东西来给你做吧,还是老规矩。By the way,你还是跟我一起来补习班上课吧,看看别的孩子是怎么越来越紧张地准备中考的。”
墨筱天彻底认栽,愤恨地看了楚鼎函一眼,转身走进卫生间去洗脸刷牙。
楚鼎函坐在吧台边,投进来的阳光里,看着墨筱天怨念的表情,微笑了一下。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墨筱天再度出现在补习班上,只不过变成了一个闲人看客。
每次很早地就到了教室,看到有少数几个同样早到的学生都摊开了面前的试卷集埋头苦干,墨筱天只是趁老师还没来的时候无聊地坐在窗台上,看着补习班对面的火车站,上海雨天灰蒙蒙的、苍白的天空下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人群,红色的黄色的招牌,红绿灯斑马线,屈臣氏肯德基上岛咖啡太平洋百货,蛇皮袋廉价西装••••••遥远的事不关己的世界。
再看到班级里的同学,明晃晃的灯下花花绿绿的试卷辅导书,墨筱天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为了考高中而拼命念书的两个月,已然过去。
剩下的很多时候,墨筱天看着拼命读书的同窗,不好意思再带着耳机坐在窗台上看风景,便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里拿出楚鼎函给他的大部头开始看,“Princeton Review: SSAT Critical Reading”。SSAT是美国高中入学考试,而ETS出的所有考试,包括SAT、托福和GRE在内,批判性阅读永远都是所有学生最畏惧的一项,内容极其无聊枯燥不说,时间又卡的极短,就算是词汇已经基本不成问题的墨筱天也觉得连续一个多小时阅读什么大陆板块漂移、日本失业率问题实在是慢性自杀。
于是晚上的英语课,墨筱天再次沉溺在慢性自杀的阅读中时根本没有听见楚鼎函在叫自己。
楚鼎函的手指敲上男孩的桌子,墨筱天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嗯?”
楚鼎函指指黑板,“这道题我以前讲过的,你们肯定又忘了。”
墨筱天一看黑板,立刻昏过去,又简单又细微,果然是楚鼎函一贯的风格。
There was a knock ____(onat) the door
楚鼎函回到讲台上,道:“墨筱天,这道题目不难吧?选哪个?”
墨筱天看了楚鼎函一眼,狐狸最喜欢那种简单得要死基础得要死、但是又是一般人不大会注意的问题,回答对了不足为奇,错了就丢脸丢大了。
墨筱天愣一下神,最终坦诚地摇摇头。
楚鼎函道:“我以前肯定讲过的,你们去翻笔记好了。On表示一次,at表示持续的,这道题选on。所以呀,你们这个讲过的题目不记的,那还怎么学啊?我记得以前我教的班级就有一个女孩子,不是很聪明,但是只要是讲过的东西她都记得,这个女孩子后来去了康奈尔大学。”
“我知道我们班级有同学现在在学SSAT、SAT之类的,但是基础的东西都不掌握,你凭什么去参加那些考试啊。”楚鼎函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牢牢地盯在墨筱天身上,聪明一点的同学都明白教授说的是谁,好奇地看向墨筱天。
墨筱天皱了皱眉,咬住嘴唇低下头去。
墨筱天被楚鼎函上课时的调侃弄得极为不爽,又是自己走神在先,还生怕楚鼎函寻了这个由头教训自己一顿,于是回家的车上便鸵鸟地坐在了后座,一言不发。
楚鼎函也不说话,偶尔从后视镜里瞄到那个小家伙,只是微微一笑。恐怕男孩现在正在极为不爽地想以后上课绝对不会再给自己这样调侃的机会了吧。狐狸轻笑。
墨筱天回到家,偷偷看了两眼楚鼎函的神色,没有要找他谈话或是动手罚他的意思,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地借用楚鼎函的笔记本收邮件。
墨筱天记得上周韩澈就去体校报到了,走之前发消息说会给墨筱天发E-mail的。墨筱天想到朋友就这样从自己的生活中几乎抽离而去,心还是一下子疼痛起来。
曾经有人说,云朵上住满了死去的亡灵,空气里漂浮着我们四思念的人。想念一个人的时候,眼前的众生都融成他的笑脸;周围的空气里随便抓一把,都是思念。
曾经有人说,那些在你的身边只留了很短暂的时间、然而却为你带来欢乐的人,都是天使。那些天使看到你快乐起来、幸福起来之后,便会离去,飞往下一个需要天使的孩子。
曾经有人说,不会有人永远地陪伴在你身边,我们最终会发现,只有我们自己,一直走到了终点。只是不同的时期会有不同的朋友,不同的朋友像接力一样,一程程相伴。所以尽管不知下一段旅程会是怎样的人,甚至不知是否会孤单无人陪伴,我们都要一直勇敢地走下去。
>>>>>>>>>>>>>韩澈的E-mail
筱天
放假的日子呆在家里干什么呢?趁着这段时间多玩玩吧,以后要玩就没什么机会了吧,:)
上周二开始在专业队训练了。第一天训练迟到了,被罚蛙跳罚到腿软啊。一进去就被他们发声的声响吓了一跳。好歹我也是在章教练手里练了那么多年被虐待了那么多年,居然被那边的教练讽刺说发声像小女生一样“斯文”。恶。筱天,澈一定会在这里好好混的。哼。
前天实战,和一个比我重30多斤的师兄打。我是61公斤级别,他好像是77公斤吧。结果果然吃亏了。那个师兄是防守反击型的,看准了一个机会后踢踹在我胃那里,因为后踢的力道是从下往上这样贯穿的,当时我们离墙很近,我就直接被一脚踹到墙上,又掉下来~~然后就两分钟说不出来话。闷掉了额。还好有一层护具,不然我估计就把小命交待了。
晚上的时候常常会想到,我就这样走上了一条和你和莲深都截然不同的路。不能回头。
筱天,我爱跆拳道,所以不会后悔,人只有一辈子,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太可惜了,但我可以想象到几年以后,我再听到类似与“周三化学要单元测验呢”这样的话,会有多难过。
当心身体,按时吃饭啊,不要惹教授生气~~
澈
墨筱天回复了邮件,毫不留情地揭露并控诉了楚鼎函剥夺他假期的行为,并就韩澈被踹到墙上再掉下来一事致以了真诚的慰问。
点击“发送”。看到屏幕上“您的邮件已发送成功”字样,莫名地就觉得心里一痛。
窗外上海的夜景,衬出繁华外一种游离出的寂寞和萧索。墨筱天搬到楚鼎函家之前,一个人在自家别墅的晚上,常常会对着窗外的灯火辉煌,像现在这样,觉得寂寞。而遇到楚鼎函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
墨筱天默默地缩在沙发里,望着窗外出神。
一杯水放在墨筱天面前。
墨筱天抬头,是楚鼎函。
墨筱天立刻就知道,狐狸肯定是来算今天,还有以前,他英语课的账,瞬间警觉,坐直了身体,郁郁的心情一扫而光,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欠虐。
楚鼎函一看男孩的眼神,就对这个孩子的智商叹为观止,笑道:“来,你自己说,上次英语课看小说那个女孩帮你解的围,我看国立高中考试快到了没有追究,再加上这次,自己说怎么罚。”
“嗯,一次,额,二十,第二次翻倍,额,四十,一共,六十,”墨筱天支支吾吾地,六十,就狐狸那种变态打法和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四十下就足以保证自己两天屁股不敢沾凳子了,突然想到什么,墨筱天抬起头哀求,“教授,不是说因为他们外面的学生快期中考试了所以明天也上课么,教授我能不能先欠着,不然我明天肯定躺了•••啊,就是那个,我明天肯定坐不下来了••••••”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一脸哀求的神色。
“不行,哪儿那么多废话,裤子脱了趴到扶手上,”楚鼎函已然拿出了板子,敲了敲沙发。
“教授 ”墨筱天叫道。疼他倒是可以忍,但是明天万一被看出来他,墨筱天,一贯的优等生、楚鼎函的得意门生,居然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楚鼎函也不再罗嗦,直接走过去掀翻了墨筱天按趴在沙发上,一把扒了裤子,板子都放在墨筱天的臀上了。
墨筱天感受到板子放在屁股上的凉意,心里一慌,眼泪都流了出来,扭过头又哀求到:“教授,教授你饶我一次好不好 ”
楚鼎函有些诧异,虽然这个孩子的眼泪来的一向很快,但这次却着实让他惊讶了,何况这孩子一向认打认罚,很少求饶的,遂叹了口气训道:“你明明就知道第二天还要上课,今天还不老实,明摆着就是屁股痒了讨打!”
墨筱天知道楚鼎函的话这样说就是暂时放过自己了,道:“谢谢教授 ”便想站起来。
楚鼎函放在墨筱天腰上的手一紧,板子一挥,在墨筱天的臀上掠起一道红痕,疼得墨筱天眼泪又掉了下来。“教授你 ”
“你听好了,今天六十下暂时记着,明天补习班会给学生安排一次期中的模拟测试,我知道你小子肯定心不在焉当玩玩儿,明天五门功课,你给我认认真真做,不会的不要紧——你估计也没有不会的,粗心做错了,这六十下翻倍,一道粗心的往一百二十下上加十下。反正补习班一个礼拜一次,明天周日,再下次要到周六,你有充分的时间养伤,我们记账。以后再让我看到上课三心二意的,一次六十下。”楚鼎函道,松开了按住墨筱天的手。
墨筱天立刻爬起来
第8回
,啜泣着提上裤子,揉了两下屁股,嘴里辩解道:“那个中考英语,那么简单的东西我早就会了 ”
楚鼎函看着男孩的动作皱眉道:“还是欠揍。今天刚有道题目不会,就在这里说‘那么简单的东西我早就会了’。你这样说也行,以后我的课随你干什么,叫到你有题目不会,回来立刻给我趴下挨打,听见没有?”
墨筱天吐吐舌头。
楚鼎函拍拍男孩的头,“早点休息,明天考试就好自为之吧。”
墨筱天点点头,走进自己房间时想到明天只要有一道粗心,立刻就变成一百三十下的惩罚,心里对楚鼎函趁火打劫的行为只能暗自叫苦,坚信楚鼎函如果生在旧社会地主家一定放高利贷给穷苦农民眼睛都不用眨一眨的。
把英语卷子交上去的时候,墨筱天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要崩断了。
墨筱天不能算是粗心的孩子,但最令楚鼎函无奈的就是很多时候喜欢耍小聪明一心二用,平日里上课桌上摊着笔记和书,膝盖上放着小说,耳朵里塞着MP3的状况就很常见,考试时动不动也会有一个单词拼到一半,剩下几个字母不写了的状况。墨筱天想到楚鼎函对自己这个毛病早就有心收拾,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估计是要狠狠管教一番了。
墨筱天想到这儿,最后一门英语的卷子都已经交上去了,只能暗暗希望过去的一天里全神贯注绷紧神经能有一个好结果。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墨筱天刚要打开来看。“喂,同学,走了走了,要关灯了。”补习班的负责一些杂活儿的大妈敲着门叫道。
墨筱天这才发现自己发呆的档,同学都已经走光了。莲深虽说是考上了国立高中,听说墨筱天仍旧被楚鼎函拎来上课,也说来陪她,但似乎这两天有些事情,一直都没有来。而韩澈,以前那个会留下来等自己的男孩,已经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这个教室里了。
墨筱天拎起书包去教员休息室,外面的走廊只留下了一盏灯,昏暗而倾颓。地刚拖过,很亮,映出了男孩被灯拉的很长的单薄身影。一怀萧索。
“教授?”墨筱天斜靠在办公室门口。
楚鼎函回头,男孩头上的帽子压得低低的,添了一分青春的气息,却盖住了男孩的眼睛,显得墨筱天更加沉默。
“等一下。”楚鼎函挥挥手里一叠卷子,“周老师马上把你的语文卷子改出来了。”
墨筱天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果然是狐狸,估计是今天一进办公室就拜托各科老师先将自己的卷子改好。
“呐,好了。”周老师道,“墨筱天这次阅读部分做的不错。”
墨筱天笑笑,接过卷子道:“谢谢周老师。”心里却不知道是该埋怨周老师还是哀叹自己命不好——埋怨狐狸,他早已经没有了这个欲望。
周老师、楚鼎函和墨筱天一起乘电梯到了补习班所在大楼的地下车库。电梯一路下去的时候,墨筱天只是站在两位老师身后,看着自己的语文考卷。
一打开卷子墨筱天就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虽然总分142还算不错了,但基础部分有一个很常用的字写不出扣掉了一分。墨筱天哀叹,为什么明知是饮鸩止渴自己仍旧毫不犹豫地喝下去了呢?——而且,是在陷阱边上兜了一圈,叹了口气心甘情愿跳下去的。
墨筱天继续往下看,心里紧张的要命,再发现一个错误,马上就会使自己的惩罚上升到140之多。
紧张。墨筱天记得以前楚鼎函报答案时,墨筱天会坐在底下紧张得要死。短短的几秒钟里什么掐大腿咬嘴唇握拳头闭眼睛都会做出来。是太在乎太看重了,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吧。
一如既往地,墨筱天毫不犹豫地掐住自己拿卷子的右手,克制心神继续往下看。文言文阅读全对。现代文阅读扣的两分不是因为粗心。作文五分。
墨筱天吁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周老师含笑的眼神,“怎么样,这个分数满意了吧?周老师是觉得应该是班里一二名了。”
墨筱天心虚地瞟了站在一旁作绅士状的狐狸。满不满意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一回到公寓,楚鼎函就将一叠试卷递给墨筱天,道:“英语的我帮你算好了,做的什么东西啊!还有数学,物理,化学,都批好了,自己拿去看吧,给你半个小时看卷子,调整情绪。”
墨筱天被楚鼎函第一声斥责吓了一跳,赶紧拿了卷子闪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墨筱天一脸了然,狐狸摆明了是要在录取高中之后狠狠敲了一个警钟,还故意用这么简单的中考卷里的粗心来做文章,明显是要对自己这个提早录取的“闲人”以儆效尤。
不过既然摆明了是敲警钟的,估计这个敲的力道也不会小的。
书房里,楚鼎函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放BBC的在线,时不时地扫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楚鼎函抽出墨筱天的英语卷子,因为英语是最后一门考的,现在才开始批。
楚鼎函知道以墨筱天的水平,不要说是中考了,就算是高考估计也很难有不会的,但是终归不会是满分,不是像上次一样漏一个“S”多一个“S”的,就是一个单词写到一半莫名奇妙不写了,楚鼎函记得暑假里墨筱天因为怕被罚还有所改善,结果现在提前录取之后又原形毕露。
楚鼎函看着手里的卷子,无奈地摇头笑笑。一张150满分的卷子,楚鼎函批到最后的作文前,还是一分未丢,不由稍微为男孩松了口气,结果马上就看见墨筱天最常见的错误单复数问题,气得楚鼎函狠狠一个“- 1”批上去,哭笑不得。
楚鼎函刚把最后的分数结完,就看见男孩已经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微侧着头看自己。
“怎么,看好了?”楚鼎函道,“这才十分钟都不到吧。”
墨筱天点点头。再在那个房间呆下去计算自己要被打多少板,自己估计会崩溃的。
“嗯,语文,一个错别字,十下;英语,额,不知道;数学,“墨筱天嘴角抽一下,“三十;物理,二十;化学,没有。一共是,嗯,额,七十。”墨筱天心里一沉。要死了。
“嗯,英语149分,”楚鼎函有些不满,习惯性地扣扣桌子,骨节和木质的桌面发出响而沉的声音,“英语是一个错误,十下。这种卷子都考不到满分!墨筱天,你做卷子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东西啊?单复数问题这已经多少次了?明天把你那本SAT词汇书里所有可数名词的单复数形式抄一遍,两天之内做完!”
墨筱天吐了吐舌头。狐狸看起来是真的怒了,很少听见他这么激动地训斥过人,墨筱天想,而这个人,一般来说,都是我。
“教授••••••”墨筱天察言观色,看着楚鼎函脸色稍霁,怯怯地道,“那个,一共,一共200下,我会被打死的••••••”
墨筱天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纯真一点无辜一点。不过自己心里本来就是这样想的,昨晚狐狸一定是本着打死人不偿命的心态趁火打劫的。
“知道错一个打十下,还不长脑子!”楚鼎函敲了一下男孩的头,“一天六十下,三天。剩下二十下打手板!”
墨筱天眨眨眼睛,道:“教授,不要打手•••分四天打吧,一天五十••••••”
楚鼎函扫了男孩一眼:“二百一十下,三十下手板。把你画画用的尺子给我!”
墨筱天差点一下子哭出来,看了楚鼎函一眼,只得会房间从画筒里把那把又长又重的尺子抽出来,递给楚鼎函。
“手伸出来。”
墨筱天犹豫了一下,伸了左手给楚鼎函。
“写字的那只。”楚鼎函道。
墨筱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露出哀求的神色看着楚鼎函。
“让你张点记性!换右手!”楚鼎函依旧是那副毫不妥协的性子。
墨筱天抿了下嘴唇,把右手伸了出来。
楚鼎函握住男孩的手腕,重重抽了一板。墨筱天马上就看见自己手掌上浮现出一条红色的印子。
然后才可以感觉到几乎被打麻掉的手掌开始刺痛。
楚鼎函又打了一下,墨筱天抿了下嘴唇,扭过头去,眼圈红了起来。
楚鼎函速度没有慢,还是那样一秒种落一板,很快墨筱天的右手就泛出深红色的一片。
墨筱天依旧是头偏在一侧,咬着嘴唇,眼眶是红的,却一直倔强地忍着眼泪,手却是疼得不受控制地蜷了起来。
楚鼎函喝道:“手伸开来!”
墨筱天忍了下眼泪,把手指伸开,楚鼎函又抽了一下,墨筱天再次疼得蜷起手指。
楚鼎函皱一下眉,松开男孩的手腕直接抓住男孩的手掌,又抽了一板。
墨筱天的右手被楚鼎函抓在手里,身子明显顿了一下,扭过头去,左手捂住嘴巴,眼睛里都是痛苦的神色。
楚鼎函看着墨筱天,立刻可以想象平时挨罚的时候墨筱天是怎样一副神情,只是平常是看不见的,现在男孩站在自己面前,这样的表情和姿态还是很让人心疼的。
墨筱天只觉得手上疼得厉害,每一板打下去都忍不住把手往回缩,但楚鼎函拉得死死的,根本就动不了,只是把呻吟声都压在喉咙里,喉咙深处也有些隐隐的疼痛。那种墨筱天曾经很熟悉的,想哭出声音来却又不行时的疼痛。
楚鼎函很快地把剩下的板子打完,松开了墨筱天的手。男孩一下子把手抽回去,没有揉,只是蜷起来收在身边,小兔子一样的姿势。依旧捂着嘴,呻吟了一下,放开左手转过头来。
楚鼎函看到男孩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是眼眶很红,眼里盈盈闪亮的都是泪水。
“去,趴在沙发扶手上。”楚鼎函道。
墨筱天乖乖地走过去,褪下裤子时略微有一丝庆幸,狐狸没有叫自己用手撑在桌子上。
不过这个庆幸马上就被楚鼎函地第一板打地无影无踪。墨筱天做好了心里准备会很疼,没想到这么疼。
第二板抽下来,楚鼎函的性格是连续打在一个地方。墨筱天直接就呻吟出声:“教授,轻点••••••”
“啪!”的一声,墨筱天觉得楚鼎函这一板加了不只一点点的力道。
“疼了?疼了就给我好好记住!怕疼的人,有资格粗心么?!”楚鼎函忍不住训斥道,将落在臀峰上的十板打完。
墨筱天刚刚喘息两下,臀峰上又被抽了几下。墨筱天疼得呼吸都屏住了,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连续被抽了二十下的臀峰刺痛得厉害。
楚鼎函又落了一板,第二十一板还是落在臀峰的位置,墨筱天看着楚鼎函这架势又要在臀峰上落十板,忍不住回头哀求道:“教授•••••”
楚鼎函看着男孩的眼眶红红的,盈满了泪水,便伸出手按住男孩的腰,换了个地方打了几下。
墨筱天又安静地趴好,屏住呼吸咬住嘴唇的倔强姿势。
楚鼎函每落一板,都可以感觉到手下的男孩身子震一下,而且不是通常看见的那样往上跳的趋势,反而是每落一板,男孩就往下压一点,仿佛是在缓解板子击打的力道一板,髋骨都紧紧地贴在了沙发上。
楚鼎函有些心疼,板子往下落的频率快了一些。
最后的二十下都打在臀腿交接之处,敏感地方的疼痛还是让男孩流下了眼泪。板子落在赤裸的臀上那种清脆的声音后,都可以听见男孩闷在手臂里的小声的压抑的啜泣声。
六十板子打完,楚鼎函松了按在男孩腰上的手,墨筱天已经疼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趴在沙发上啜泣着,很久之后才擦干了眼泪,想站起来。
楚鼎函把男孩扶了起来,直接把男孩抱到卧室里的床上放下。楚鼎函早就觉得墨筱天很瘦,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轻,就想抱着一个小女孩、小猫小狗一样,几乎不费太大的力气。
楚鼎函把男孩放在床上,借着卧室里的灯光,显得墨筱天赤裸的臀部红肿得格外厉害,臀峰一下都泛着深红。
楚鼎函看着男孩衬衫之下单薄的脊背,还因为啜泣在颤抖,便深手想去给男孩揉一下,但刚一触到臀,墨筱天就疼得叫了一声。
楚鼎函叹气,真不知道刚刚六十下板子男孩是怎么撑过来的,还有剩下的一百二十下,要怎样才能挨得下去。想着,手缩了回来,揉了揉男孩柔软的头发。
为小溪姐姐加的!
大家要去感谢小溪~~
按照正常情况,提前录取高中,又是假期,墨筱天铁定会睡到自然醒的。楚鼎函倒是一向不管他几点醒几点睡,但一个晚上,墨筱天就觉得臀上疼得厉害,想“辗转反侧”都会牵动伤疼痛起来。
于是折腾到七点钟,就再也睡不着,伸手去拿手机。
为了减小辐射,手机放在床下的地毯上。太远了拿不到。
墨筱天哀叹一声,心一横用力伸了一下手臂,疼得死死咬了一下牙。
看一下手机的时间,才7:05。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收到的那条信息,居然到现在都没看。
莲深的短信。墨筱天掀开被子想做起来看,愣了一下想起来不行,苦笑了一下。低头的时候 才发现不小心把消息删了,便一个电话打过去。
“喂?筱天?”女孩的声音传过来。
“嗯,莲深,起得好早啊。你昨天发的信息,我不小心删掉了,还没看到呢。”墨筱天道。
“哦,我前两天去云南旅游了,买了个小礼物给你。这两天有空没啊?放假出来玩吧。”
墨筱天翻了个身,强撑着坐起来,无视臀上和大腿上的痛楚。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明亮。
“唔,谢谢!云南玩的开心么?我可能要周六上课才能见到你了,你知道,被教授拉去上课了,还布置了和很多事情。”墨筱天吐吐舌头。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嗯, 那好呀。周六吧。”女孩的声音顿了一下,道。
“嗯,给我看云南的照片。拜拜!”墨筱天道。云南。以前父亲经常说“筱天,明年暑假我带你去云南玩,云南那个地方爸爸最喜欢了”,可是,一年年过去了,一直到墨筱天已经到了15岁,可以自己出游或是结伴出游的年龄,都没有去过云南。
“嗯,拜拜!”莲深挂了电话。筱天,你知不知道,本来我是打算,提前录取高中之后就不再在补习班上课的。
墨筱天挂了电话,缓慢地从床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嗯,走路还是基本可以的。
想着脚下一不当心,腿就一软,摔了下去。手一撑,已经有了痛感,再加上臀腿上的伤,墨筱天直接疼得叫了一声。
“怎么了?”楚鼎函推门进来,看见男孩的样子,立刻忍不住笑了一下子,把男孩扶起来,“真是的,小孩子三岁也学会走路了吧!”
墨筱天没好气地:“没,我那是三等残废!”
楚鼎函周一一天没有课,吃完早饭便在书房里开始工作。
墨筱天看了看在书桌后面打开笔记本低头打字的楚鼎函一眼,心道“真是没有人性的狐狸”,便一个人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墨筱天靠在书架上,拿了那本SAT的阅读开始看——这已经成为四个月以来每次坐不下时的习惯性姿势了——这才想起来被罚抄的事情,不由长叹,罚抄这种三处罚小学生的做法亏楚鼎函一个大学教授想得出来。想了一下,墨筱天再次叹气。就是因为是处罚小学生的方法,楚鼎函才这样罚自己的吧。
墨筱天站到桌子前面去,刚翻了一遍SAT的词汇书,就几乎想冲出去对楚鼎函说直接把罚抄换成打板子——SAT的词汇有12000,SAT词汇书上少说也有8000,虽然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等都有,但可数名词还是很多的,再加上昨天被楚鼎函抽了手心,能不能抄完还是个问题,不如直接换成打板子算了,省得抄写只差一点点再因为没抄完被打。
墨筱天又瞬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以觉得做不完就不做了呢,难道因为怕被罚,自己变得这点意气都没有了?
接着就打开书开始抄。虽说握笔时是不会碰到手心的,但是红肿的手蜷起来握笔还是会痛,就算是这点痛墨筱天能忍住,写字的速度也大不如以前。
抄完了整整一张A4纸的单词之后,墨筱天终于颓丧地扔下笔,闭上眼睛。
突然想到一个笑话。
有一天,老鼠妈妈和老鼠在野外遇到一只猫,老鼠妈妈突然说:“汪!汪!”于是猫吓得逃走了。老鼠妈妈得意地回头,道:“孩子,看到了没,多学会一门外语多么有用!”
墨筱天突然笑出来。
多一门外语是很有用,多一门技能也是很有用的。
墨筱天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小时候是左撇子。
四五岁的时候墨筱天学写字时,墨言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是个左撇子。虽说国外父母从来不管孩子是用那只手写字的,但是深受国外教育理念影响的墨言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坚持了传统,把儿子用左手写字的习惯纠正了过来。
但是墨筱天的性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听从父母的,学龄前一直到小学三年级,三四年的时间内,墨言仍旧不断地看到儿子用左手写字,大为生气,墨筱天三年级时每次被父亲看到用左手写字,必定会挨罚挨打,这样才纠正了过来。
之后墨筱天才听说用左手写字的人右脑开发多,很多人在数理化等科学领域都有建树,私下里一直埋怨父亲当年的行为,尤其是拿回来的物理成绩不够好看,墨言定是加以捶楚,墨筱天除了怪自己在不喜欢的科目上不花精力之外,每次都有点委屈。
不过现在墨筱天简直是满心欢喜地感激上帝给自己左右手都能书写的技能。刚用左手写了几遍,还不是很熟练,g之类扭来扭去的字母都写的很难看,两三行之后终于熟练了,渐渐地写的和右手一样快。
于是吃完饭之前,墨筱天“唰”地拉开房间门,举着一沓A4纸叫道“教授我搞定了”时,楚鼎函着实惊讶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墨筱天的效率,还是因为男孩,相对于他15岁都没有到的年龄来说,不常出现的那种神采飞扬的激动的表情。
楚鼎函看着墨筱天,接过了那叠A4纸,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是眼神里的狐疑让墨筱天觉得心情分外地好。真配狐狸,呵呵。
笑容还没来得及消散,墨筱天惊讶地听到楚鼎函道:“左手写的很快嘛!”
“诶?”男孩完全愣住了。
“唔,建议你下次不要使用钢笔这种已经被水笔替代的书写工具了——虽然我也是用钢笔——因为不仅会不小心摩擦到,墨迹会弄脏纸面,而且那种墨迹的方向会暴露出你是个夭折的、隐藏起来的左撇子。”
果然是狐狸。墨筱天无奈,换了一脸调皮的笑容插科打诨:“Well,sir, you didn’t demanded the punishment be right-handed copying, did you?”
墨筱天受益于左手的抄写,很相对楚鼎函说把剩下的一百二十板子都换成抄写,虽然完全是过于兴奋而产生的幻想,也不打算真的问楚鼎函,墨筱天还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偷瞄了楚鼎函好几眼,做着请求被允许的梦。
七点钟的时候,墨筱天从房间里晃出来。
狐狸瞟了男孩一眼,继续手头的工作。
墨筱天站到楚鼎函的桌子前,看了埋头工作的狐狸两眼,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没说话。
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在比谁更气定神闲一点。
终于墨筱天忍不住说:“教授,那个••••••”
楚鼎函抬头一笑:“怎么,出来讨打了?”
墨筱天的脸迅速泛红,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楚鼎函。
楚鼎函又低头在笔记本上打了两分钟的字,点击了一下“发送电子邮件”,这才合上笔记本,坐到沙发上,看了墨筱天一眼,叹气道:“孩子,你让我那你这个三心二意耍小聪明的毛病怎么办。”
墨筱天知道楚鼎函还在为自己模拟考的事情耿耿于怀,不由吐了吐舌头。这种毛病简而言之就是欠打吧,楚鼎函这一次下决心扳过来,墨筱天估计以后自己也胆子再犯了。
墨筱天刚想说些什么,楚鼎函就已经站起来打开抽屉拿出板子,墨筱天心里一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沙发上。
然后身后一凉,裤子划过臀部带来的隐痛。
紧接着就一板子打下来,墨筱天把头埋到手臂里,压下企图冲破喉咙的叫声。
楚鼎函在男孩的臀峰上落了整整二十下,看到男孩背后的T恤被一层薄汗贴在了脊背上,才暂时停下,道:“我以前跟你说过,如果你要从参加中考,未必就能是什么区的状元。你不信。结果现在看到了吧,外面普通中学的孩子没你那么聪明,但是他们细心啊,你这种单复数问题人家两三年级就再也不犯了,你连和别人比较分数的资格都没有!”
墨筱天被骂的心里有点委屈。狐狸老是把话说的很重。虽然心里还是深以为然,但嘴上却是情不自禁地想辩解两句,刚张口,冷不防楚鼎函又一板打下来,墨筱天直接就叫了出来。
楚鼎函就像没听见一样,照样往下落板子。墨筱天只觉得痛。很痛。超级痛。每打一板墨筱天都抖一下。扣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越抓越紧,但是抽泣声是越来越大。
楚鼎函知道墨筱天是对疼痛很敏感的孩子,本就不是那种很能忍痛的,虽然清楚打一板停一下会让疼痛更加强烈,但是该他受的必须他受,又怕男孩因为哭泣岔了气,又快又准地落完三十下之后就停了下来,拍拍男孩的脊背,手抚上男孩的脸给他擦了擦眼泪。
“你知道现在竞争有多激烈的。我们没有机会改变别人,只能要求自己做得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大家都在尽量地让自己的潜能到最大,而你呢?还在犯这种低级错误。”楚鼎函放缓了语气,摸了摸男孩的头。
墨筱天趴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又被抽一下。
墨筱天默默地计数。
只有最后十下,今天就算完了。
计数的时候墨筱天觉得自己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
狐狸张口就是“现在竞争有多激烈”,一点退缩的余地都没有。墨筱天知道楚鼎函的过往,中考是区的榜眼,高考市第七名。他是那种从来不怕竞争的人,总是胜出的人。
其实墨筱天也不怕。
但是,有的时候,好累。
周三早上醒来的时候,墨筱天只是觉得想继续睡下去。睁开眼睛后,稍微动一动就觉得臀腿疼痛的很,也懒懒得不想起来,就趴在床上拽了本书来看。
床头上随手拿过来一本,是加注的《诗经》。墨筱天觉得跟楚鼎函在一起养成的好习惯之一就是珍惜时间,很少再去看那些没什么用处的消遣书籍——跟楚鼎函那种人在一起,看一些没文化的书总让墨筱天觉得不好意思,渐渐地只从楚鼎函的书架上拿书来看。还好墨筱天和楚鼎函一样,看书很杂,《诗经》《侧帽》之类的古典文学,《苏格拉底之前的哲学家》这样的哲学典籍,《耻》《白夹竹桃》(强烈推荐《白》!小约十四年阅书无数最美的一部小说!)之类的近代当代文学。记得一开始墨筱天刚和楚鼎函度过了暑假的两个月后窒息得不行了,想看一些现代小说当消遣,那是在浦东碧云一个外国人居住的社区里,一家人很少的书籍音像店,德国一个老头开的,是楚鼎函以前在教堂认识的朋友。墨筱天想找基本书来消遣,看了看站在古典音乐CD架子前的楚鼎函,也只找了基本原版的小说来看——那家店也只卖各种语言的原版书——虽然仍然是美国现代的轻喜剧小说。(约推荐 Can you keep a secret?这本书很嘈的。)
不过慢慢的墨筱天就能习惯在休息的时间看这种并不轻松的书了。感觉自己正在和楚鼎函一样,养成一副心平气静的性格。因为经常看原版的消遣小说,墨筱天觉得自己的阅读速度阴错阳差蹭蹭的往上提高。
墨筱天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楚鼎函许是估计着墨筱天再怎么样应该也起床了,敲了敲门进来道:“起来了。十点了!”
“嗯?十点了你还没走?”墨筱天道。
“周三上午没有课。”楚鼎函露出一个笑容,很温暖,莫名地让墨筱天想到“偷笑”二字,立刻觉得相当符合狐狸外表俊朗内心奸诈的本质。
“晚上几点大概回来?”墨筱天问道,猛地想起晚上还有六十板子,瞬间对晚上失去了信心。
“八点吧。自己吃晚饭,不要忘了!”楚鼎函用手上的几张纸卷起来敲了墨筱天一下,“有份东西给你,晚上我回来之前把它做了。我觉得粗心不粗心也不是再打你几下就能解决了的,要是这张卷子坐下来比较好的话,这件事情我们就算了。打你只是手段,我要看到最终的效果。这个效果不是你小子走路都走不稳跟我说你三等残废了。”
墨筱天脸上微红,岔开话题道:“天气不错,你看外面一只鸟在飞哎••••••”
晋江抽风···等不上去···
额····
楚鼎函留下一句:“严格按照试卷上每个部分的时间来做啊!中午晚上自己叫外卖!”就出门了。
墨筱天看了看楚鼎函留下的卷子,听力部分细心的狐狸当然不会忘记留下自己的优盘。
墨筱天把优盘插到笔记本上,依旧是站在桌子前开始做。第一部分Spot Dictation,刚做了一半就觉得这篇东西的词汇量不小,而且颇有ETS的变态之风,dirnk不说drink的,说是assimilate或是imbibe的。墨筱天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
再往后做到听译时,墨筱天就觉得楚鼎函留下的像是口译的卷子。听译,就是音频里念一句英语,考生把相对的中文翻译写下来。墨筱天翻得还听顺手的,偶尔出现的一两个生词都被墨筱天不怕死地乱蒙过去了,考卷上写的煞有介事,格外锦绣河山,至于对照正确答案后发现猜错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墨筱天看到阅读时,就断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国内考试——阅读部分四篇文章,30分钟,平均每篇文章7分半,内容又长又无聊:核电站的危害,日本的裁员,美国对新型能源的开发,新布克文学奖得主的生平和小说的简介。
墨筱天之前对30分钟4篇文章还没有什么具体概念,但还有长长的一篇讲裁员的阅读时,只有2分钟了,墨筱天只得看了每段的首位句,就匆匆选完了5道选择题。
等墨筱天结束最后的笔译时,才发现按照试卷上标出的时间,自己已经在桌子前足足站了三个小时,而且还是那样弯着腰的姿势。丢下笔在尽量少牵动臀部的伤的前提下,稍微活动了几下,臀腿上叠加的伤立刻让墨筱天觉得自己多动,腿和腰都觉得累。往床上一趴,只觉得腰上一空,上下躯干像是脱节了一样。墨筱天立刻想到了《哈利•波特》里差点没头的尼克,浅笑一下,闭上了
第9回
眼睛。
臀上一痛,墨筱天疼得一错牙,睁开眼睛扭头看过去,果然是楚鼎函,西装革履的,才放下电脑和公文包的样子,脸上的笑意瞬间让这个大学教授有了一丝温柔和狡黠。
“教授,很痛诶,真的很痛诶。”墨筱天眨着眼睛看着楚鼎函。
“不要装可怜!小猪头,你一天想睡十几个小时啊?居然又睡着了?晚饭又没吃吧?屁股不疼了是不是?”楚鼎函又打了墨筱天一巴掌。
墨筱天疼得赶紧从床上起来,根本不敢告诉楚鼎函自己中午饭都没有吃。
“卷子做完了没?要是再让我看到有什么低级错误,我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楚鼎函道。
“那要是我不仅没粗心,还把你这份大学生考的卷子做及格了呢?”墨筱天一脸笑意地靠到楚鼎函身边,伸手拉了两下男人的领带。
“挺识货的嘛。这是去年高级口译的笔试卷子。”楚鼎函对墨筱天的问题置若罔闻,“先解决晚饭吧。就知道这个不记打的孩子不会吃晚饭,就从超市里买了点东西回来,我来做吧。”
墨筱天愣了一下。狐狸?做饭?
“教授,您是说晚饭吃方便面么?医生说吃这个对胃••••••”墨筱天话音未落,屁股上就被楚鼎函打了一巴掌。前两天被打的120多下,现在还是隐隐地在火辣辣地痛,再被楚鼎函打了那么几巴掌,墨筱天瞬间就恢复了晚上搞不好还要被罚的意识,笑了一下把楚鼎函推出房间外,“好饿啊,等你做啦,快点!”
“晚饭好了,出来吃吧!”楚鼎函敲了敲墨筱天的门,探头进来道。
墨筱天点点头。
记得以前日记里写道,如果自己的父亲,或是母亲还在世,能在晚上对自己的房间喊一声:“晚饭好了!”就是莫大的幸福。
只是后来,觉得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而爱自己的人,总是会带来那样莫大的,幸福。
墨筱天走出房间,看到客厅里——楚鼎函没有餐厅,和餐桌——的吧台上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鱼片粥,一碟金针菇,一碟水晶虾仁,居然还有四个榴莲酥(我知道很多人不吃榴莲••小约也不吃•••不过榴莲酥很好吃••••)。
墨筱天看了楚鼎函一眼,说:“为什么你会做榴莲酥?这个,太神奇了,不是看看家常菜谱就会的吧!”
楚鼎函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一件家居的长袖T恤,看上去恍如一个年轻的研究生,带着一丝温柔的书卷气息。听到墨筱天的话,笑了一下:“被看穿了。我下午两点才吃的饭,打包的。”
墨筱天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过还是拉着楚鼎函坐下,自己却仍然是站着拿起了筷子。
“虾仁真好吃,”墨筱天将一只沾了少许醋的虾仁放到楚鼎函的碗里,“你做的么?虾仁解冻好快啊!”
楚鼎函是何等聪明的,听出男孩语气里的不相信,道:“好吧,我承认,粥和金针菇是我刚才做的,虾仁和榴莲酥是我下午时就知道你这小鬼一定没吃饭才打包的!”
墨筱天拿着筷子在碗里搅动。楚鼎函做得粥好香。
真的是很吃惊。没想到狐狸居然也会做饭。
不过他以前是有一个家的,有妻子和女儿,肯定也会做饭给自己的孩子吃吧。墨筱天想起那个早夭的女孩儿,一下子伤感起来。那女孩儿如果还活着,该是和自己差不多大了。是生病么?还是事故?墨筱天看了正夹起一块榴莲酥的狐狸一眼。
“怎么不吃饭啊?”楚鼎函将榴莲酥放到墨筱天面前的小碟子上,突然温和的笑容变成了招牌式狐狸笑容,“等下吃完饭我去把你那张卷子看一下。”
墨筱天这次想起来还有60下欠账的事情,条件反射就觉得身上的隐痛剧烈起来。
狐狸轻笑一下,道:“榴莲酥这种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墨筱天“嗯”了一下。狐狸一直是那种喜欢点心,还有葡萄汁的男人。
很温暖的男人。
当然,罚他的时候除外。
墨筱天晃晃脑袋驱赶掉一天之内脑海里就不停出现的这个那个想法,把榴莲酥吃了下去。
墨筱天和粥喝完,才发现楚鼎函已经吃好了,坐在一旁看着自己,不由道:“看什么看,我吃饭就是慢。”
楚鼎函笑道:“怎么像女孩儿一样啊?”说着站起身道:“我去看你的卷子。”
墨筱天点点头,带着一副听天由命的心情收拾碗筷。天地良心,他这次真的是很仔细地在做了,如果再出现低级错误的话,他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不如,被打死算了。
墨筱天洗过手,到自己房间去找楚鼎函。
走路的时候觉得臀上仍旧疼痛难忍。120下。墨筱天叹气。上帝保佑这张卷子能把剩下的60下给免了。
墨筱天站在门外,深呼吸,推门进去。
“教授,怎么•••样?”墨筱天嗫嚅道。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卷子。
楚鼎函看到男孩的小动作 ,笑着敲了一下男孩的头:“总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不记打的小家伙。”
墨筱天松了一口气,道:“结分了么?多少?”
“满分三百,一百九十四,孩子,这分数也没高到哪里去嘛!”楚鼎函道。
墨筱天瞪大眼睛。楚鼎函以前和自己说过,高级口译的笔试,合格一百八十分,而且,全国的通过率,也不过30%左右。上过培训机构的课的,会到50%。而且,都是本科生去考,很多都是英语系的。
“那•••是高级口译笔试啊!不是中考卷啊!”墨筱天道。狐狸永远都是这样,再好的成绩,再难的考试,永远都没有满意的时候。
“那是,要是中考卷你只比及格高出十四分的话••••••”狐狸一笑,点到为止,“下个月高级口译的笔试考试报名截止,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但是,你知道我的脾气的,如果报名了,就要好好准备。”
墨筱天愣了一下。
暑假的时候。“这种题目你就应该全对的!全对是正常的。没有全对就是问题。”
准备国立高中入学考的时候。“以前我的学生,霍群,就是国立国立高中精英班的,他高一的时候通过的高级口译,全国最小的通过者。后来报送清华了。”
国立高中录取后。“我记得以前我教的班级就有一个女孩子,不是很聪明,但是只要是讲过的东西她都记得,这个女孩子后来去了康奈尔大学。”
••••••
墨筱天抬起头,学会了狐狸的招牌式微笑,“好呀,我试试看吧。”
周六。早晨。
墨筱天坐在桌子前,看着面前的SSAT阅读书。厚厚的三百页。
楚鼎函敲了两下门进来,“你不觉得你应该收拾一下你的房间么?”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皱着眉的表情,又看看自己的书桌。各种各样的书,小说,A4纸,叹口气:“也许我想做的太多了。See,国立高中录取之后,我还是为自己找了这么多的事情。”顿了一下,心里补充,“典型的受虐狂。”
楚鼎函笑一下。
墨筱天读懂了楚鼎函的微笑,道:“没问题,我是小天才!等着看我1月份的高级口译笔试吧。By the way,教授,晚上补课班回来之后借我用一下你的笔记本好么?我需要上几届高级口译笔试的真题。”
“没问题,”楚鼎函道,“我来你房间是想问一下你是否需要历届的真题,小天才。”
墨筱天依旧百聊无赖地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偏过头去看着细雨蒙蒙的窗外。狐狸每次都到的很早,连带着墨筱天也经常很早地就到了教室。已经秋天了,普通学生所面临的中考压力让教室里早到的学生都只是埋头做题,教室里永远都静得要窒息。
墨筱天有一种被排除的感觉,在这个教室里,尽管楚鼎函的课依旧是赏心悦目——也许这个形容词有些不妥,但是很多次墨筱天看着楚鼎函的字,耳边响着楚鼎函的声音,脑海里只有这个词。
“嘿,发什么呆呢?”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一下。
墨筱天一回头,微笑。面前站着大部分时间中教室里第二无聊的人。
教室里很安静。墨筱天和莲深对视一眼,走出教室。
“去云南旅行的怎么样?我一直想去的。”墨筱天道。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德钦。都是只看过图片,却没有去过的地方。
“嗯,我博客贴出照片了,”莲深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礼物。”
墨筱天接过来。一只银手镯。
“我知道男生戴银镯有点奇怪,但是在云南的白族听说银饰是辟邪的吉物,可以带来好运。”莲深道。
墨筱天突然很开心地笑了一下,将银镯滑上自己的手腕。好运。好运。
墨筱天看一眼莲深。女孩没有看自己,只是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
英语课。
楚鼎函走进来的时候墨筱天正趴在桌上看一本书——很明显,趴在一本厚厚的SSAT阅读上,眼神却是愣愣的,很明显不在认真阅读。桌面上乱七八糟的都是书本,除了那本英语阅读之外,显眼处放着一张物理卷子,不甚令人满意的分数,对于很长时间不做卷子的墨筱天来说很明显是补习班上刚刚才发下来的。
楚鼎函轻笑一下走上讲台。
“前排睡觉的那位,time for class.”楚鼎函看着墨筱天道,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男孩手上的银镯子。
墨筱天趴在那里没有回应。
楚鼎函皱一下眉,对莲深轻声道:“他怎么了?”
莲深耸一下肩,担心地看了墨筱天一眼。
楚鼎函走回讲台准备上课。
“教授,莲深,”墨筱天从厚厚的SSAT的阅读书上坐直,“你们有没有试过一边准备SSAT一边准备高级口译一边准备国立高中的课程,在你被高中提前录取的之后?”
楚鼎函微愣一下,随机恢复了常态对底下的学生朗声道:“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s please? Page 12. Last time we stopped at Passage E.”
周六。早晨。
墨筱天坐在桌子前,看着面前的SSAT阅读书。厚厚的三百页。
楚鼎函敲了两下门进来,“你不觉得你应该收拾一下你的房间么?”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皱着眉的表情,又看看自己的书桌。各种各样的书,小说,A4纸,叹口气:“也许我想做的太多了。See,国立高中录取之后,我还是为自己找了这么多的事情。”顿了一下,心里补充,“典型的受虐狂。”
楚鼎函笑一下。
墨筱天读懂了楚鼎函的微笑,道:“没问题,我是小天才!等着看我1月份的高级口译笔试吧。By the way,教授,晚上补课班回来之后借我用一下你的笔记本好么?我需要上几届高级口译笔试的真题。”
“没问题,”楚鼎函道,“我来你房间是想问一下你是否需要历届的真题,小天才。”
墨筱天依旧百聊无赖地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偏过头去看着细雨蒙蒙的窗外。狐狸每次都到的很早,连带着墨筱天也经常很早地就到了教室。已经秋天了,普通学生所面临的中考压力让教室里早到的学生都只是埋头做题,教室里永远都静得要窒息。
墨筱天有一种被排除的感觉,在这个教室里,尽管楚鼎函的课依旧是赏心悦目——也许这个形容词有些不妥,但是很多次墨筱天看着楚鼎函的字,耳边响着楚鼎函的声音,脑海里只有这个词。
“嘿,发什么呆呢?”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一下。
墨筱天一回头,微笑。面前站着大部分时间中教室里第二无聊的人。
教室里很安静。墨筱天和莲深对视一眼,走出教室。
“去云南旅行的怎么样?我一直想去的。”墨筱天道。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德钦。都是只看过图片,却没有去过的地方。
“嗯,我博客贴出照片了,”莲深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礼物。”
墨筱天接过来。一只银手镯。
“我知道男生戴银镯有点奇怪,但是在云南的白族听说银饰是辟邪的吉物,可以带来好运。”莲深道。
墨筱天突然很开心地笑了一下,将银镯滑上自己的手腕。好运。好运。
墨筱天看一眼莲深。女孩没有看自己,只是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
英语课。
楚鼎函走进来的时候墨筱天正趴在桌上看一本书——很明显,趴在一本厚厚的SSAT阅读上,眼神却是愣愣的,很明显不在认真阅读。桌面上乱七八糟的都是书本,除了那本英语阅读之外,显眼处放着一张物理卷子,不甚令人满意的分数,对于很长时间不做卷子的墨筱天来说很明显是补习班上刚刚才发下来的。
楚鼎函轻笑一下走上讲台。
“前排睡觉的那位,time for class.”楚鼎函看着墨筱天道,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男孩手上的银镯子。
墨筱天趴在那里没有回应。
楚鼎函皱一下眉,对莲深轻声道:“他怎么了?”
莲深耸一下肩,担心地看了墨筱天一眼。
楚鼎函走回讲台准备上课。
“教授,莲深,”墨筱天从厚厚的SSAT的阅读书上坐直,“你们有没有试过一边准备SSAT一边准备高级口译一边准备国立高中的课程,在你被高中提前录取的之后?”
楚鼎函微愣一下,随机恢复了常态对底下的学生朗声道:“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s please? Page 12. Last time we stopped at Passage E.”
晚上墨筱天回到家,接过果楚鼎函的电脑,习惯性的第一个页面就登录了邮箱。
澈,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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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天:
十月份的入学考到现在,我竟然已经在专业队呆了一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是比出租车计价器还快。
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很习惯在这里的生活了。训练,训练,训练。那个一米九多的猩猩教练很喜欢叫我们出去长跑,一天大概会有个一万米吧(不过女子国家跆拳道队都是一天一万米呢,我还差得远)。很多时候我在训练基地外跑过东方绿洲里那些小学生中学生身边时,都很感叹。筱天,幸亏我如此爱这项运动,不然我一定会后悔选择了这样一条截然不通的路。
在专业队压力很大。真的很大。很多时候一些动作啊要领啊教练都是只讲一遍的,而后就要你自己去琢磨。师兄一般也不见的会告诉你。竞争意识。
也许我还是和那些从小就进专业队的队员不太一样吧,很多时候我在训练馆里会突然就很心痛。这个训练馆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很像的。当我看到卢锴(就是上次和我打实战的那个比我重30斤的学长)拉韧带时疼痛得一下子用拳头敲在地上时,当我听见和我一样大的男孩子的拉韧带的惨叫声时,当我看到我实战的对手捂着腹部倒在地上时,当我听到教练休息时偶然提到他早年的“受伤史”时,我会觉得很心痛。
但是卢锴师兄会放下左腿道:“右腿韧带也要拉。”
但是那个和我一样大的男孩子会在惨叫的间笑着隙断断续续地说:“怎么像生孩子一样的啦!”
但是那个戴着护具的对手会站起来道:“三分钟一局,再来一局。”
但是早年那个容易受伤的运动员最后拿到了世锦赛的银牌,全国冠军,现在是我们的总教练。
筱天,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坚强。这个词,在外面的世界被过多的提起,以至于我觉得放在专业队有一些不合适。
我只知道现在我看见的世界我听到的世界就是这样,我所生活的世界就是这样。
现在很忙。我要备战12月2号的上海跆拳道公开赛。
听说历年黑幕都很多。意味着我只有比对手强很多,才有可能面对裁判的不公评判。
筱天,国立高中11月26号开课?那还有一个多礼拜,该开始准备了吧?在忙些什么呢?
注意胃啊。早点回邮件~
澈
墨筱天点击“回复”。
面对一片空白的时候,想:“澈,不用你拿到金牌,只要快乐平安就好。”
又马上想到:“没有金牌,澈怎么会甘心的呢。我和他,本就是一样的人啊。那,祝你好运,朋友。”
楚鼎函看到男孩回复了邮件,发了一会愣,起身把电脑还给自己,便在沙发上坐下来道:“你自己的时间你自己掌握——SSAT和高级口译,毕竟这种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墨筱天点点头:“我想推迟高级口译笔试的时间。我估计我现在学SSAT 的强度大概和别人最后冲刺阶段的差不多,所以先考应该没有问题。”
“冲刺阶段?嗯,你怎么知道?”楚鼎函看着面前这个一向话少得被误以为有些自闭倾向的男孩。
“莲深去年在葡萄牙考过。她以为她回去美国念高中的。”墨筱天道。莲深。墨筱天想起手上的银镯。
“好,那高级口译等明年三月吧。忙是可以,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楚鼎函看了墨筱天一眼,“你要知道这两个考试都是为了使你走得更高,更远。而不是限制你。”
当墨筱天T恤外面换上厚外套的时候,考取国立高中精英班的学生们要报到了。
国立高中的招新生工作要每学期下半学期才开始,和普通学校一样有推优、提前录取和普通中考生。只不过每年有40个学生例外,就是精英班的学生。
这40个学生11月就到国立高中来上课,就此告别以前的初中——没有毕业典礼,没有送行,没有毕业纪念册。
周一早晨墨筱天穿上国立高中的新校服时,想到了这一点,不由感慨。我们总是因为上进,或者说是别的更加好听的理由,就这么义无反顾的离开过往,勇往直前,永不回头。
国立高中的校服是法国Poomenvert公司设计的(忘记是不是这么拼了,不过这个公司是给小约学校设计校服的撒)。墨筱天还记得那天和楚鼎函去学校开完会后,去卖校服的店领来了好几件衣服。一套白色带黑边的运动服,冬天穿的长大衣,黑色的正装,浅蓝色和白色的夏季衬衫,黑色领带,红色和金黄相间的围巾——没有夏天的短裤,只有正装的西裤。
墨筱天穿上正装,瞬间就想到了以前在曼哈顿上东区看到的中学校服,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在黑色的西装下显得成熟了很多。长大了。长大了。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在类似的衣服下出入写字楼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吧。
“筱天,该走了!”楚鼎函走进衣帽间,看到男孩的装束,眼神明显动了一下,“第一天就想迟到?”
墨筱天看到了楚鼎函的眼神,心里知道狐狸定然是觉得一身西装使娃娃脸的自己看起来长大了,口里不一的本性又不好意思说,不由偷笑了两下。
楚鼎函装作没看到男孩在第一天上课时的奇怪表现,下楼去发动了汽车。
墨筱天坐上车子,看到同样一身西装的狐狸,不由顺口道:“教授今天学校里上课么?”
“嗯,有讲座。”
“哦。”墨筱天瞄一眼楚鼎函,恍惚间觉得楚鼎函穿上正装时的感觉和自己的父亲墨言很像,尤其是藏青色或是黑色的西装。
墨筱天想起以前,父亲调任俄罗斯之前,自己幼年丧母,就一路充当了唯一的“大使先生的家人”的角色,也是小小的孩子就学会了穿正装,学会在非正式场合和一起同行的各界要员谨慎地说笑,学会在晚宴上笑着和别国外交官及家人逢迎,摆出一副可爱的小孩子姿态。
墨筱天从车上下来,和楚鼎函挥手道别。
恍惚间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孩背影在面前晃过。
“莲深?”墨筱天迟疑地叫道。
“啊,筱天,”莲深回头,女孩身上穿的校服是浅蓝色衬衫,黑色的外套和百褶裙,映衬出莲深纯白的素颜,格外的干净而明亮。
“走吧,我们要自己去拿书吧?”墨筱天看着手上的纸,上面明确写好了选修和必修的每一门课应该到哪个教室去拿书。
“嗯,你选了什么?”莲深道。
“12年级以上英语,法语,国际政治,数学和物理——该死这两门是必修,《诗经》赏析,世界历史,辩论修辞与哲学,还有最后一门是化学奥赛,我多选了一个学分,到时候挂科就惨了,”墨筱天道,“你呢?”
“嗯,和你差不多的,法语我没选,我本来二外想选葡萄牙语的,但是学校不开,不然我肯定是第一名了,”莲深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还有化学奥赛我没选,我选的是普通化学,不过我还有一门数学建模。不想再选奥数了,没有那个经历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不想再选奥数了,没有那个经历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墨筱天听到这句话,心里尖锐地疼痛一下。
想起那个也很擅长数学的人,那个名字不经意间出没在他的世界的各个角落。The lost name, in my lost world.
韩澈。
墨筱天和莲深在国立高中转了好几圈,总算把一大摞书拿全了。莲深看了一下两个人怀里的两捧书,叹道:“有点羡慕普通高中,不是选修制,书都是发到手上的••••••”
墨筱天笑笑,伸手把莲深手上的书拿过来几本,道:“走吧,去大礼堂吧,估计精英班的开学典礼要开始了。”
莲深点点头。十一月份,国立高中的校园里感觉风特别大,莲深从包里拿出学校制服系列的围巾带上。手指所到之处,都是冰冷的触感。
到了学校大礼堂,刚坐下不就,就看见两三个男人走了进来,后面是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很精干的女人,还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好,全体肃静。下面,我宣布,国立高中第2011(因为是2011年高中毕业撒)精英班——高一预备一班开学典礼,开始!”精英班的同学都静了一下来,看着舞台上的男人。
“下面,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本次典礼出席的老师和学生。副校长,武钧仪老师;校党委书记,梁茗老师;政教处主任,”充当司仪的男人站起来鞠躬,“贺响府老师;2011届1班班主任,黎璃老师;校模拟联合国社团主席,储涵卿。大家欢迎!”
底下学生公式化地鼓掌。
墨筱天和莲深对望一眼,知道接下来肯定仍旧是废话连篇。果不其然,什么“希望1班的同学像精英班走出的学长们努力学习,真正做到精品、高素质、国际化”,什么“希望1班的同学在今后一年的高中预备中,以及三年高中生活中,不仅学习成绩是第一,纪律等也是年级里的第一名••••••”
墨筱天听得直想睡觉,昨晚和楚鼎函一起看一部英国的影片《赎罪》,狐狸一向是不管自己几点睡,只是今天早上醒来才知道苦头。
一旁莲深突然笑出来。
“嗯?”男孩回头。
“你听他说,看来以前精英班的都是一群成绩很好,纪律一塌糊涂的孩子。就像你一样,楚鼎函的课上从来不听,到了这里也是一脸睡相。”莲深轻笑。
墨筱天微笑。成绩好而纪律不好的,都是聪明的孩子啊。也许半年前的自己还是这样,不过现在在狐狸的“教育”之下,已经是稳重很多了。
墨筱天苦笑一声,努力地去听台上都在说些什么。“••••••在每年12月分, 精英班同学举办国际关系论坛,是精英班历年的传统。国际关系论坛,不仅是国立高中模拟联合国社团的下属活动,增加了同学国际政治知识,培养了学生的外交能力,而且可以让新同学快速地熟悉对方,熟悉国立高中的精神和文化••••••”
墨筱天和莲深同时抬起头,开始专注地看。这才发现讲话的已经不是之前的男士们,而是那个模联主席储涵卿。
“国关的报名人数不限,报名的同学请在今天之前到班主任处报名;国关在精英班开设的会场是世界银行会场,具体的成员国名单分配我会在拿到报名名单之后三天发布在校园网模联社团博客上!希望大家永远参与!”
模联主席在上面动员,墨筱天低下头默念。国际关系论坛。国立高中给我们的第一个舞台啊。
“班委的名单我已经定了,请叫道名字的同学上台做自我介绍,”黎璃在典礼结束之后一到班级里就显示除了她的精干。墨筱天看着黎璃。她是教地理的,能做到精英班的班主任,一定很有本事。
“班长兼学习委员,范颜,他是我们班入学考试的第一名。”黎璃道。
墨筱天抬头,是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子。
“学习委员有两名,另一名是墨筱天,兼团支部书记。“
墨筱天一愣神,方站起身来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坐在身前的莲深回过头,笑:“呵呵,小狐狸变成团支书了嘛。”
晚上九点,楚鼎函推开家门的时候,墨筱天正看起来心情烦躁地看着笔记本,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来,一看就是郁闷地时候抓过好几次了,人也是懒懒地坐在地板上,斜靠着沙发,手上还是一刻不停地打字。
楚鼎函放下公文包,走到男孩身边,捏了一下男孩的手臂:“穿这么少还坐地板,当心着凉了。”
墨筱天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做什么呢?”楚鼎函也是刚从外面做讲座回家,顺手就脱了西装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狐狸身上只穿着衬衫和一件米色的毛背心,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掩饰不住疲惫之色。
“问你话呢。”
“学校国际关系论坛的东西,世界银行的文件。”墨筱天道,“我是美国代表,为发展乌兹别克斯坦的水力使用写了一份Paper。”
楚鼎函点点头。“美国代表?在世行你的一票有16%的份额吧?好好干吧。”
“是啊,我这次就是瞄着‘最佳代表’奖项去的,”墨筱天道,手上滑了一下鼠标,一份八九页的中文文件已经写的差不多了,“就是所有的资料都是英文的,太不方便了。”
“恩,不过提醒你一句,主要的目的还是build up yourself,奖项不奖项的,看情况吧。”楚鼎函看着男孩道。
墨筱天愣一下,点了点头,眼神里都是疑虑的神色。“没跑到终点的人依旧可以是胜利者”,狐狸从来都不
第10回
相信这个。
国立高中小剧场。国际关系论坛,世界银行会场。
墨筱天环顾全场,发现四五十号人里果真除了莲深再没有认识的人,便领了国家牌在第一排坐了下来。五大国实行双代表制,墨筱天和另一个叫施禾的女孩子同为美国代表。
在代表牌前坐下来时,墨筱天暗想,两个美国代表,都得到了甚为超级大国代表的优势,又都递交了提案。很多事情,两个人中,只能出一个。踏进了国关的会场,竞争意识就是最常见最不值钱的东西。
莲深很不幸地被分到了小国家——阿塞拜疆,坐在会场后面。
墨筱天不知道说什么。运气永远都是变化无常的。
所有的代表都已经就坐,点名结束后,储涵卿站起来道:“好,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本次世界银行分会场的流程。本会场将举办三次会议,前两次会议每次两个半小时,最后一次会议会有本市各大高中代表参观,所以从早上八点开始开,直到结束。前两次会议,每次将讨论A、B两分提案,从中选择一分开始讨论。本次会议,主席团选出的提案是日本代表范颜的提案,以及乌兹别克斯坦代表墨筱天的提案。请以下两位上台,各有三分钟时间陈述。”
范颜上台,拿过话筒开始陈述。
墨筱天低下头,手上转着笔,耳朵却是支楞着听得很仔细。是一分讨论智利频发的地震的提案,说是对智利乃至全球的铜矿业造成了影响,需要世界银行的经济以及技术援助。
当听到“日本国非常愿意为智利提供技术援助,并愿意在国际上分享日本抗震方面的先进经验”这一句时,墨筱天一目了然,不仅微笑,日本国的代表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好,底下有代表想提问的,请举国家牌。”储涵卿扫视一圈会场,道,“美国代表。”
“谢谢主席,”墨筱天站起来,整整西装道,“我想请问日本代表,请问是否有预计,智利将在今后几年内发生特大地震?”
范颜看了墨筱天一眼,不知对方意图,便实话说道:“不是。”
墨筱天点点头,“众所周知,世行不是慈善机构,智利在面对震级都差不多的地震时,为什么前面几十年都过来了,突然今年开口说请求经济呢?另外,我想请问,智利从世界银行贷款后,能以何种方式还款?”
范颜一下字语塞,随便敷衍了。
墨筱天坐下,收到一张“From Azerbaijan”的纸条。
“嘿,你太咄咄逼人了吧,一上来就和日本代表针尖对麦芒的。 莲深。”
墨筱天一笑,抽出笔来写道:“不是说,本次会议,我和她的提案只有一份能被最终选出并讨论么。”
墨筱天站在台上阐述完自己的提案后,清了下喉咙补充道:“与日本代表的提案不同的是,美国代表提起的这份在乌兹别克斯坦建立水电站,不仅可以将供水与乌境内河流所有流经国共享水资源和技术,还可以促进乌的棉花产业,乌是世界第二大棉花出口国,棉花产量增加可以有效地降低乌出口的棉花价格,而日本代表的提案只是造福了一个国家。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墨筱天说完,鞠了个躬走下台。在会场上重要的从来就不是能挽救多少人的姓名,而是对五大国来说有利可图,不是么。
“好,下面我们来进行投票。主席报到国家名字,请代表说出自己支持的是日本代表的提案,还是美国代表的提案,”储涵卿打开电脑上的计票软件,“美国代表?”
墨筱天看了一眼施禾,声音不大,但是很沉稳地道:“美国代表的提案。”
“德国代表?”
墨筱天紧张的咬住嘴唇。手指开始轻微地抖动。
“美国的。”
“日本代表?”
“日本的。”
墨筱天挺直脊背,坐的昂首挺胸。美国代表的位置是第一排,大部分代表都只能看见男孩单薄而倨傲的背影。
“法国代表?”
“弃权。”
墨筱天手指用力地扣住桌角,闭起眼睛。
“英国代表?”
“美国的。”
“澳大利亚、新西兰、韩国投票区?”
“美国的。”
••••••
“好,我们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储涵卿站起来到,墨筱天紧张地掐住自己,“同意讨论日本代表的提案的为33.1%,同意讨论美国代表的提案的为52.7%,弃权的为14.2%,接下来我们将讨论美国代表的提案。”
墨筱天的手一下子松开。
“台下有无动议或问题?”
墨筱天举牌。“动议五分种的自由磋商。”自由磋商,就是休息。会场一般会供应点心和饮料,所以动议自由磋商总是会被通过的。
果然,几乎所有的代表都举牌同意动议。主席从桌子地下拿出两大瓶饮料和纸杯,许多代表走上台前喝饮料,聊天,讨论问题。
墨筱天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一直刺进来。
墨筱天眯起眼睛。云开,日现。
选定了提案,主席团开始了发言名单,各国的代表一个个地上台去发言,讨论如何改进这份提案。
“谢谢法国代表的发言,下面一个,阿塞拜疆代表,你有一分半时间。”主席团操纵电脑,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一个“Azerbaijan,1:30”字样。
墨筱天侧头看去。莲深从墨筱天身旁的走廊经过,两个人对视一眼,微笑。
“乌兹别克斯坦是世界第四位棉花出口大国,也是农产品、畜牧产品出口大国,其棉花出口量占前苏联的三分之二。阿塞拜疆代表认为,在联合国批准对乌的贷款、并委派委员会或监察会进行技术监督与指导的基础下,提案中乌兹别克斯坦所贷份额中,建立水电站实行农田灌溉机械化的份额应该扩大,这样可以有效地扩大棉产量,抑制当今棉粮价格高的情况,另外阿塞拜疆代表认为,该水利工程项目应全球招标•••••”莲深亭亭站在屏幕边,将官腔的语言说的如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墨筱天看着莲深。会场开着暖气,莲深只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衫,白色的裙子,看上去淡雅而幽静。
发展乌兹别克斯坦的水利,发达国家得不到任何好处。而棉花价格降低和全球招标才是发达国家愿意看到的,自己这份提案想通过,最终还是必须先赢得发达国家的同意才是。
墨筱天看着台上不时将含笑的目光投与自己的莲深,不仅微笑。不愧是莲深,好灵俐的女孩,自己喜欢的女孩。
“加拿大代表唐薇然,你好,我是美国代表之一墨筱天,希望加拿大代表在本次会议上和美国代表站在一样的立场上,双方的利益一直是息息相关的。本次美国代表提出的提案,希望得到加代表支持,这样可以有效地增加加拿大在乌国及独联体国家的影响力,为日后加拿大在该地区••••••”
“日本代表范颜、邵寓清,你们好,我是美国代表之一墨筱天,现在阿塞拜疆代表、澳大利亚代表对美国代表的提案提出了的友好修正案,希望日本代表能本着UN千年目标之一的发展全球协作的精神与美国代表合作。日本在水利发电方面享有尖端技术,通过此份提案后UN定会向日本提出一部分计划承包,这是对日本非常有利的地方,同时,日本也是进口大国,希望日本代表能与美国代表合作,与各国代表商讨,同意本提案通过••••••”
“德国代表李晨飏、顾捷,你好,我是美国代表之一墨筱天,现在阿塞拜疆代表、澳大利亚代表对美国代表的提案提出了的友好修正案,德国是重工业大国,在莱茵、多瑙等河对水利作出了杰出的研究,本提案的全球招标计划将为德国提供一个极具潜力的平台,亦可显著提高德在该地区的影响力,改善德在欧盟中对与东欧影响力较为不足的格局••••••”
“莲深。好累。刚敲了好几封邮件。日本、德国、加拿大、英国之类的是单独写的,有些小国我就写好一封群发了。多亏了主席团公布的那张所有与会代表的Email表格。
修正案正在写。你的那个部分写了多少了?写好传给我吧,就可以拼在一起了。资料依旧是英文的。上帝••••。 筱天。”
“莲深。刚才德国代表回复了邮件了,李晨飏,他的态度很积极的。说是已经联络了日本、荷兰、法国等国家。他也许可以帮我们做一些事情。不过不敢相信他,心里没底。明天去找那些国家代表再确认一次。我们需要三分之二多数——大于66.7%的票数——才能通过。三分之二多数。三分之二多数。 筱天。”
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墨筱天的脸上。书房里没开灯,墨筱天习惯性地坐在地板上,皱着没头看笔记本电脑,是不是快速地在修正案上添上一行字。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到了凌晨两点。
楚鼎函也没有睡,在卧室看书,书房让给了男孩。出来喝水的时候,仍忍不住将目光盯在那个被笔记本电脑的光打得荧白的男孩脸上。
国际关系论坛世界银行会场。第二天。
墨筱天一踏入会场,就觉得很多人的眼光盯在自己身上。
莲深正站在一群人中间讨论,看到墨筱天,明显的脸色一变,走过来轻声道:“范颜,她自己还有一份非友好修正案,她••••••”
墨筱天睁大眼睛,随即瞬间恢复常态:“国关从来就不缺欺诈和背叛——多得用不上这么难听的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着,拉过莲深走进会场。
莲深的手被墨筱天拉住,只抬头看了男孩的背影一眼。成长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是发现我们的成长只是一瞬间。
墨筱天把手上的文件——熬到很晚写出的修正案交给主席,就安静地坐回位子,看着窗外不说话。没有表情。
墨筱天和莲深等起草的是友好修正案,友好修正案就是原提案起草国——也就是这次的美国代表墨筱天——同意的修正案,可以直接被加入原提案,而这样一份经过修正的提案到达了三分之二多数就可以通过。
而非友好修正案则是原提案起草国不同意的,将与原提案共同竞争。
墨筱天呼出一口气。真的完完全全是对手。而且是二选一的角逐。说的难听一点夸张一点,你死我活。
“莲深,帮我去找主席好么,告知他日本代表一方面是友好修正案的起草国,一方面是非友好修正案的起草国,他在后一份修正案中的起草国身份无效,请主席团予以执行。”
莲深压住目光里担忧的神色,点点头离去,走之前给了墨筱天一份文件:“呐,这是他们刚刚提交给主席团的非友好修正案。”
墨筱天感激地看了一眼女孩的背影,莲深的细心才能弥补自己心中被隐藏的慌乱吧——抑或是,两个人都是慌乱的,只有在一起,才可以平静对方。
墨筱天看一眼手中修正案。起草国是日本、俄罗斯、印度和古巴。另外三个国家对美国来说都是“老大难”了。后面跟着长长的附以国名单。
如果日本代表不再是起草国之一,那么靠日本拉进来的盟国也应该很有机会说动。
而且中国是墨筱天的修正案的附以国,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去拉拢非洲和南美小国。
然后再去确认一遍莲深利用自己阿塞拜疆代表身份拉拢的独联体国家们——他们可是提案通过的直接受益方,以及以色列和苏丹——两个占有相当投票份额的国家。
墨筱天觉得想了那么多事情,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不由舒缓一下脑子里绷得紧紧的神经,模模糊糊地认为事情就这样有了转机。
“各位代表,请回到座位上。国际关系论坛世界银行会场第二次全体会议即将开始。”储涵卿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话筒道。
墨筱天和同是友好修正案起草国之一的加拿大代表唐薇然握了一下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回到座位上。
施禾,另一个美国代表,打量了一下墨筱天面无表情的脸,道:“好运。”
墨筱天闻言,顺手举起国家牌回应主席台会议前的成员国点名,“这个份上,只能看看上帝是否感冒了。”说着淡淡一笑。施禾是个对会场诸事不甚关心的女孩,大多数时候只是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看着诸位代表,今天难得表露了一下作为美国代表希望提案通过的情绪。
“唉。同是美国代表,所作所为可以差得这么多。我和施禾,终究是不一样的人吧。”墨筱天想到,十指交缠在一起,祈祷,“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上帝,我已经尽力了,让提案通过吧。”
“好,各位代表都到齐了。上次会议讨论了美国代表关于乌兹别克斯坦发展水利的提案,美国代表、阿塞拜疆代表、加拿大代表唐、日本代表对其提起友好修正案。同时,主席团收到了日本代表、俄罗斯代表、印度代表和古巴代表提起的非友好修正案,因为日本代表范颜同时加入了两个性质不同的提案,且友好修正案提交时间早于非友好修正案,故主席团否决其在后者的起草国身份。”
美国代表的座位就在日本代表前。墨筱天可以明显地感觉范颜轻轻踢了下桌子。不能说不放心——不懂得克制自己脾气的人,不足为惧。
其实,还有一点,是墨筱天觉得自己歪打正着的。若是早一点直到了范颜的双重起草国身份而将起驳回,他们一定会重新找一个有影响力的国家加入非友好修正案起草国行列——毕竟,一旦修正案或提案通过,起草国代表受益匪浅。而只有现在这样,在马上就要表决的情况下出招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略微侧头,余光瞄到范颜的脸。
平心而论,范颜有一张很女孩的脸。墨筱天想起自己在初中时一惯不和女生争斗的习惯,默默无语。有的战场,一旦参战,就无法退缩。
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思缜密。是潜能,抑或,是别的?
墨筱天眼神稍微一滞,看见莲深坐在会场后排,向他微笑了一下。
“好,谢谢阿塞拜疆代表和印度代表对于各自的修正案的介绍。下面,我们就先对于哪一份修正案进行投票而投票。”储涵卿说完这句话,自己也笑了一下,一惯不苟言笑的主席形象平添了一丝人情味,“同意先对非友好修正案投票的国家请举国家牌。”
零零散散的国家牌举了起来。
墨筱天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施禾,拿过桌上的写着大大的“USA”的牌子举了起来。
并且,以坐在第一排的优势,转身,面对会场,用眼神示意盟国举牌同意。
“好,超过半数,接下来,将对印度代表、阿罗斯代表以及古巴代表所提起的非友好修正进行投票,”主席团书记员开启投票软件,储涵卿道:“美国?”
“反对!”墨筱天的声音一下子冲出来,像冲破黑暗的神Mars,阳光,明亮。
“日本?”
“弃权。”
墨筱天了然。名义上是友好修正案的起草国,实际上却起草了非友好,投哪一方都不合适。
“德国?”
“弃权。”李晨飏的声音。
“法国?”
“同意。”
“英国?”
“反对。”
“加拿大?”
“反对。”
“俄罗斯?”
“同意。”
••••••
墨筱天坐得很直,闭上眼睛。耳朵里国家名和同意声、反对声、弃权声纠缠在一起,在黑暗的眼前里划出一道道星火,抑或,细小而鲜红的伤痕。
••••••
“现在公布投票结果,”储涵卿站起来。墨筱天觉得该死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再一次吞噬自己。“哦上帝,主席,您快点讲吧。”
“同意非友好修正案的国家为32.7%,反对该提案的为40.4%,弃权的为26.9%,很遗憾,这份提案没有通过。”
底下一阵骚动。谈话声,欢呼声,叹息声。各种嘈杂的声音中,墨筱天只回头与自己的盟国代表们对视一眼,便继续坐正。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会场嘈杂的世界在他背后,只融合成盛大而嚣张的背景声。
“有动议!主席团,德国代表有动议!”一个男声叫道。
“请各位代表安静。德国代表,你有什么动议?”
“动议十分钟的自由磋商。”李晨飏的声音。
“考虑到会议的时间,主席团建议改为五分钟。”
“好,同意主席团的建议。”
“恩,附以的请举国家牌。”
一听说是“自由磋商”,大部分代表都举了国家牌。墨筱天不知为什么,心里瞬间一慌,没有举牌。
“好,此动议明显通过,五分钟后,我们将对被友好修正案修正过的提案进行投票。现在,”储涵卿突然整整领带,笑了一下,从主席台下拎出两大瓶饮料和一大包饼干,“教导处特意拨了两百五十块钱给我们会场小小的‘腐败’一下。大家喝雪碧还是喝可乐?一次性杯子在那边啊。”
墨筱天站起来转了一下脖子。余光看见德国代表和古巴代表在一起商谈着什么。两个人都没去前面喝饮料或吃东西。
“RF想联合李晨飏呢。”莲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顺着墨筱天的眼神看到了Russian Federation的代表和李晨飏。
“我觉得我们决定先给他们的提案表决是个错误,”墨筱天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瓶葡萄汁,拧开盖子递给莲深,“他们会觉得反正自己的修正案已经被否决了,就会想着索性把我们的提案也否了。”
“可是,就算你让全场先为我们的表决,他们也会觉得如果不把我们的否掉,自己就不可能通过。毕竟我们的提案和他们的修正案可能同时被否决,但不可能同时通过。”莲深道。
“恩,是啊。”墨筱天尽量让眼睛里的神色看起来平静一点,笑意多一点。
而没有说出口的是,德国代表很不安分呢。这才是第二次会议的开始,一共整整三次会议,第三次会议整整五个小时,以后的戏,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演法呢。
“好,五分钟时间到,各位代表请回到座位上,”储涵卿放下手中的可乐,在国立高中西装下又是一副标准的彬彬有礼的样子,“美国代表、阿塞拜疆代表、加拿大代表、日本代表提出了友好修正案,因为是友好的,直接添加到原提案中,下面我们将进行投票。”
“USA?”
“同意!”
“日本?”
“同意。”
墨筱天哂笑。范颜的非友好已经被否决,若是友好也被否决,那她会比自己这个原提案国代表还丢脸。
“德国?”
“反对。”
墨筱天一惊。克制住回过头去看李晨飏的欲望。无奈。笑。轻笑。口是心非的人多了,甚至都不再带有贬义。果然,该反对你的,总要跳起来的。
“法国?”
“同意。”
“英国?”
“弃权。”
墨筱天一思索,了然。英国也是世界银行五大国之一,双代表制,定然是两个代表之间有分歧了。
“加拿大?”
“同意。”
“俄罗斯?”
“反对。”
“八号投票区,印度、斯里兰卡?”
“反对。”
“九号投票区,黎巴嫩、伊朗、阿富汗?”
“反对。”
“十号,以色列?”
“同意。”
•••••••••
墨筱天紧张的坐在座位上。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没有,后面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国家······
小约当年的会场好几百人····
第二天早晨,楚鼎函车上。
墨筱天坐在副驾驶,手里拎了一包饼干,不急着吃,晃来晃去的,全然不管“年轻白领”的气质被破坏殆尽。
“教授,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国立高中要用国际关系论坛这么一个活动来促进1班新生之间的交流啊,虽然我是一下子熟悉了很多人没错,但是让一见面的人就这样玩弄政治,难道是校领导们想看到的?”
“1班,都是全市的精英啊,要是连会场上的尔虞我诈和平时生活都区分不开,不是名不副实了么;更何况,这种学校,平时的生活大家也未必能以诚相待到哪里去。中国市场经济制度还不完全,引的现在的孩子也不能把竞争和欺诈分开来••••••”楚鼎函轻叹,略微斜了墨筱天一眼,“系安全带。”
墨筱天点点头。想起了自己考国立高中前问班里女生借卷子的事情。“而且大人也难辞其咎啊,从小就把孩子教得那么精明••••••倒不如我爸他老人家那么不闻不问的好些。”
楚鼎函握着方向盘笑了:“你是想说你爸对你的教育如此放松你还出落的纯良厚道无比吧?——系安全带。”
墨筱天不好意思地笑笑:“被发现了。”心道,好歹我也是一小狐狸,估计这辈子与“厚道”二字无缘了。
楚鼎函闻言一笑,车子转过一个弯,在国立高中的小山坡停下,狐狸伸过罪恶的手狠狠敲了男孩一下:“叫你系安全带系安全带!就是当没听见!”
国际关系论坛世界银行会场,第三次会议。
墨筱天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才走进会场。
今天是世行会场最后一次会议,也是全市各大高中都会派人来参观的会议。储涵卿早就强调,男生女生一定要穿黑色的校服西装,浅蓝色衬衫,深蓝色斜纹领带,男生西裤,女生裙子——墨筱天嘴角抽一下。大冬天的,国立高中的女生果然是有魄力。
离会议开始还早,墨筱天一走进会场,看见莲深坐在后排,便走过去,只是相视一笑,便坐下来,各自拿起手边的文件开始看。
墨筱天看着手里的文件。会议已经开了两次,自己写了一份最终被否决的提案,一份友好修正案,第二次会议又为一个代表写了修正案,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份提案被通过。
墨筱天心里想,不知道今天主席团选出的提案是哪位代表的,只要有一份通过的提案,这为代表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拿Best Deligate的对手了。
墨筱天从不否认自己的ambition。这个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雄心也好,野心也罢。
储涵卿走进会场,身后是一群穿着各异校服的学生。
“各位代表请就坐。请允许我介绍,今天来自F大学附中和H大第二附属中学的学生,”储涵卿走上讲台拿起话筒,“希望今天我校高中预备1班的新生能给两所学校的学长们留下美好的回忆。”
墨筱天站起来,向自己在第一排的位子上走过去,身上写着“USA”的胸卡一反光,引起了一个外校男孩的注意,对同班私语:“那个美国代表看起来很能干的样子啊。”
墨筱天略一侧头,眼神掠过对方又收了回来。
是否能干,不是从外表能看出来的吧。今天自己要的,只是BD的奖项啊。
“今天讨论的A提案是阿塞拜疆代表纪莲深的‘消除阿塞拜疆荷兰病,促进经济平衡发展’的提案,B提案是瑞士代表冯冉的‘发展埃及教育业’,下面请两位代表上台对各自的提案简要介绍,”储涵卿道。
墨筱天一愣神,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今天任何一个人的提案,按照之前的设想,墨筱天都应该说服施禾的同意,否决它。可是,现在这个人,居然是莲深。
墨筱天低下头。为什么自己的提案被提出来讨论时,莲深可以毫不犹豫地加入自己的利益集团、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做事情,反之自己却不行呢?
也许,是太想要那个奖?
“墨筱天,你这个自私的孩子。”墨筱天咬住嘴唇。莲深,好运!我会帮你的。
台上的莲深拿着话筒,虽然口中仍是不紧不慢地介绍自己的提案,却忍不住频频侧目于墨筱天。
聪明如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墨筱天的心思。那个男孩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在世行的会议上拿奖的,而自己呢?却对国际政治不甚感兴趣。可是两次会议,到现在都没有提案通过,今天这两份提案是一顶要出一份的——没有人去管纪莲深的这份提案是否就比墨筱天那份被否决的好到哪里去。
纪莲深看了一眼大屏幕,计时器的时间只剩下几秒,自己也讲完了。把目光从身后的大屏幕撤回来的一瞬间,莲深看了坐在第一排最左边的男孩一眼,男孩身上黑色的西装,衬得整个人的容颜格外的素白,仿佛是大雪茫茫的天。筱天,你以为我们这样矛盾心痛的只是你么?
女孩放下话筒,突然有了个主意。
筱天,不用对我特殊对待来帮我忙。
墨筱天看着莲深走下讲台,和自己相视而笑。女孩脸上是一脸单纯而平和的微笑,瞬间就让墨筱天阴霾的心情明朗不少。
莲深从墨筱天身旁走过,回到自己的位子。
墨筱天深吸一口气,抽出一张与会代表的名单,开始看阿塞拜疆的利益集团。
手上开始写传给那些国家的代表,心里却是麻木。莲深,一切只为你那个微笑,也好。
纪莲深拿出一本小本子,写下一张纸条,给会场专门负责传纸条的Pager,这些多半是精英班里没有报名参加国际关系论坛的人。
“麻烦你帮我把这张纸条复印8份好么,谢谢!”
Pager点点头离开。
身边同样是独联体国家代表的一个女孩问道:“纪莲深,你这是••••••?”
莲深回头笑道:“邀请代表给我写友好修正案呀。”
如果很多人给自己的提案写友好修正案,那么投票时不就会有很多代表同意么?
筱天,我相信我和瑞士代表中,你一定希望通过的那份提案是我的,那么,就请让我用自己的努力来吧。
墨筱天看着站在台上的瑞士代表冯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子。
“我对我的提案就介绍到这里,请问台下有无动议或问题?”冯冉道。
墨筱天举起国家牌。
“日本代表。”
墨筱天回头。坐在第一牌,总是看不到身后还有哪个代表也举牌了。
“我想请问瑞士代表,您的提案是否有假借发展埃及教育业和传媒业实施文化侵略的嫌疑?”范颜的声音。
墨筱天微笑。这个女孩子不比自己和莲深迟钝,想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美国代表请求提问。”
储涵卿点头同意。
“我与日本代表有同样的疑问,并且,认为瑞士本国作为一个‘国际国家’,在这份提案上是否不大
第11回
妥当?另外,对埃及有何种能力偿还债款,表示怀疑。请瑞士代表加以说明。”
冯冉也是很老练的人,只一笑,便用很官腔的话将第一个问题演示了过去。
莲深,如果,如果不是你,我定会对那个人加以盘问。可是冯冉和你中,我情愿是你。提案通过时的那份快乐,我没有感受到过;但是没有通过的挫败感我已经历过,不想让你也感受。
中间休息。
“你们动作很快的嘛,我们还没有决定先讨论那一分提案,底下的友好修正案都递上来了啊。”储涵卿看着电脑里的邮件,对这边上端着杯饮料的纪莲深道,“呀,人数还很多的嘛,三份提案啊。还都是对阿塞拜疆提的啊!”
“主席,我动议等下投票先讨论是哪份提案时,先把我们写的友好修正案加入到纪莲深的提案中,再对冯冉的和纪莲深的投票。如果是我们决定A、B两份提案中先讨论A的话,就直接可以直接对纪莲深的A提案最终通过与否投票了。”边上一个代表道。
“好呀,你等下动议吧。看到你这次势在必得了嘛。”储涵卿看了纪莲深一眼,莲深只是温婉一笑,眼光却不有自主地看向坐在窗边的墨筱天,男孩正用含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接下来是两轮悬念不大的投票。
A提案和B提案中,纪莲深以绝大多数票数获得被讨论的资格。
然后是紧接着的投票,纪莲深的提案得到了70%左右的赞成票,微弱优势获得通过。
墨筱天听到储涵卿那句 “大于三分之二多数的票数,这份提案通过了!”时,毫不犹豫地举手,鼓掌,带起了全场的一片掌声。
“好,我们的国际关系论坛世界银行会场的会议到此结束。下面休息十分钟后,我们将回放本次会议的精彩照片,并公布奖项。”储涵卿站起来道。
墨筱天站起来,和会场最后的莲深对视一眼,走向女孩。
走进女孩,就看见女孩一脸明亮而不张扬的笑容。
墨筱天一笑,走过去道:“Congratulations!”说着,拥抱。女孩身上花香一样的香水味道,悠悠地如潮水一般,漫上来。
范颜站在讲台上拿着话筒,墨筱天站在她身后看资料。
俄罗斯代表的发言。
纪莲深把一份文件递给主席。
墨筱天倒可乐。
中国代表举国家牌。
••••••
墨筱天仰起头,看着大屏幕上放松出来的一幅幅照片。
黑暗中,男孩回过头。会场里的代表都看着屏幕,他看不清他们的脸。
“好,下面主席团公布本次国际关系论坛世界银行会场的获奖名单,”储涵卿和另外三个主席团成员站了起来,“最佳参与奖,日本代表范颜。主席团评语:沉稳得体,热情洋溢,会场上最有活力的代表。”
掌声。
范颜站起来鞠躬。
“最佳文件奖:美国代表墨筱天。主席团评语:敏锐机智,能言善辩,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全场最机敏的代表,极具洞察力!”
鼓掌。
墨筱天站起来,微微颔首,一笑。
“最佳代表:阿塞拜疆代表纪莲深。主席团评语:和婉中自有机锋,参与了每份提案的修正案,渗入了整个会场每一个环节,极具外交家风范!”
鼓掌。
莲深站起来,款款地一鞠躬。
墨筱天看着会场后面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懂了。《阿甘正传》里的那句:“生活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会拿到什么。”
整个12月份,墨筱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总有一种感觉,只身离开上海去考SSAT时,那个在机场等飞机前坐在Café喝咖啡的早晨,是12月2号。
每周三周四上午在阶梯教室,看着大屏幕上幻灯片打出素雅的背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文字浮现在上面,是12月9号。
中午和莲深一起在食堂吃饭,抑或有时冲去小卖部,买了烫手的、还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回到教室,是12月14号。
下午的时候,独自一人在学校的化学实验室,夹着试管放在煤气灯上烧,不紧不慢地往身边厚厚的《化学奥赛实验分册》上写着什么,是12月20号。
而那个和莲深在一起,做了无数次过山车的冬夜,则是圣诞节。
一个月,竟可以恍如一天。
12月的时候,墨筱天拿到了SSAT考试的成绩,2150分。一瞬间就让墨筱天想起自己夭折的提案。瞧,上帝不总是不公平的。何况什么是公平?像这样,自己的努力能有回报,就已是难得的公平和运气。
12月的时候,墨筱天觉得楚鼎函随着自己开始在国立高中上课,要求变得出奇的高,一点错误动辄就打罚,让墨筱天觉得仿佛回到了暑假的一段痛苦的日子。
12月的时候,墨筱天和纪莲深继续在楚鼎函教的补习班里上课。两个鹤立鸡群的闲人。也许是因为底下坐了两个聪明绝顶又没有课业压力的孩子,楚鼎函有的时候会在上课时突然说:“我们班有些同学,不应该只着眼与考上个一本就行了。你们的目光,应该在更高,更远的地方。”抑或是讲起以前的学生考取的世界一流的大学,以及各自现在的职场生涯。
每次这个时候,纪莲深会觉得身边的男孩子,虽是低着头转着笔仍然是一副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课的表情,但是眼睛里,会突然绽放出像冬天的雪光一样明亮、寒冷而清澈的光芒。
高中预备那一年,很多节教授的课上我都在想,三年之后,有一天,我把我拿到的大学offer给教授看,让他很骄傲地对以后的学生说:“以前我有个学生叫墨筱天,最后去了XX大学,他以前••••••”
——墨筱天
很多年后的墨筱天想,考取大学绝对不是我们人生的终点,但对于当时想要学法律的墨筱天来说,大学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个客栈。只是,如果当初教授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梦想,那么那一年他也不会逼迫自己作出这样的选择。只是,如果没有曾经做过这样的梦?那么,他也就不是墨筱天了吧。
瞧,命运就是这样戏弄我们的。
12月初的时候,墨筱天收到了一个小册子和一封信,是美国Telluride Association(——这个组织其实是对SAT优秀考生,我拿来借用一下•••)寄来的,说是因为墨筱天在全美应届的毕业生中SSAT成绩进入了全美考生中最好的百分之一,因此认为他有资格申请telluride的冬令营。
这个冬令营2月2日开营,举办6个星期,有4处地点可以挑选,每处18人。来往的路费由学生自己掏,剩下的食宿、学费、旅游费,都有telluride承担。申请的手续相当复杂,要提交1篇作文,题目自选,但要对社会和哲学问题进行比较深刻的阐述。
墨筱天仔细研究了一下,觉得对俄亥俄州肯宁学院的内容“现代主义的难题”比较感兴趣,就填写了申请表先寄了过去,剩下的一篇essay可以慢慢写,一直到12月31日前14:00再交就可以。
墨筱天写的作文是写黑格尔的“自我意识”观点的——当然,是英语。于是免不了借来很厚的英文哲学原著开始啃,好不容易写完时,墨筱天觉得大脑已经麻木了,有一种看书看得“飘飘欲仙”的感觉。
12月31号是周日。上午楚鼎函为一个公益活动做主持人,中午的时候,楚鼎函才回到家,笔记本电脑都没来得及从车上拿回家,就带墨筱天出去吃饭,还是小区边的那家泰国餐馆。
“喏,你看你半年前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胃还很不好的,现在养了半年就不是经常痛了吧,”楚鼎函一边翻看菜单一边道,“所以你的胃以后还是要好好养!”
墨筱天手指戳在“泰式咖喱蟹”上面说:“点这个吧,这个很好吃的——但是养了也没用啊,又根治不了的。”
楚鼎函叫来服务员点了菜,一笑道:“怎么没用?我以前胃也不好。我在国外念硕士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胃痛痛到在床上翻来滚去的。一米八十多的身高,我曾经瘦到只有一百零几斤。后来好好吃药,自己也开始注意,就好很多了。你呀,难道还非要像我以前那样才知道后悔啊!”楚鼎函戳戳男孩的额头。
墨筱天被楚鼎函报出的数字震惊了一下,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服务员上来对楚鼎函道:“先生,明天就是2007年了,我们新年推出了免费品尝的甜点椰汁西米糕,请问要试一下么?”
楚鼎函看一眼墨筱天,男孩飞快的摇头,便回头道:“不用了,谢谢。”
服务员微笑一下离开。墨筱天一下子道:“教授,今天31号?”
“恩,”楚鼎函皱眉,“怎么?什么事情忘记了?”
“不会啊,今天不是才30 号嘛,大前天不是才28号•••啊,对,前天29号,昨天30,今天31。要死了,教授••••••”墨筱天有些胆怯地瞟了楚鼎函一眼,“冬令营的作文是今天Email传过去•••现在几点?”
楚鼎函一听墨筱天的话,就有些不悦,道:“一点半。怎么,要回家么?”
墨筱天点点头,拉住楚鼎函西装袖子:“美国人就是那种晚一分钟都不行的,我们回去吧。”
楚鼎函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这个可以吧?”
墨筱天像看到救星一样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插进了电脑。
楚鼎函看着男孩一脸慌乱的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一直到男孩双击“发送”键吁了一口气,才道:“你不知道美国和我们是时差的么?他们的14:00,是美国的当地时间吧。”
墨筱天瞬间就像噎住了一个鸡蛋一样,愣了一下。
“还有,既然把U盘随身带,为什么不早点发出去?”楚鼎函看着男孩道。
“恩,不是在等你的笔记本么••••••”墨筱天小声道。
“家里不是有一台台式么?”楚鼎函皱眉训道。
“两位,您点的冷菜色拉和热奶茶。”服务员的出现把墨筱天从无言以对中营救了出来。
楚鼎函把奶茶放在墨筱天面前,道:“先吃饭吧,这件事回家再说。”
墨筱天撕开餐馆筷子的包装,心里暗暗叫苦。回家之后,狐狸还是“说”么。
墨筱天走进电梯,往上升的时候又找回了久违的“飞向天堂”的感觉。
楚鼎函开门,看了身后的男孩一样,对上男孩偷窥自己脸色的目光。
楚鼎函暗笑一下,脸上却是端正了神色道:“去,墙边上站好。”
墨筱天吐了一下舌头,看了看楚鼎函,乖乖地站了过去。
楚鼎函看到了墨筱天的表情。也许这个时候是男孩还会显出孩子气的唯一的时候了吧。
楚鼎函执了板子走过去,瞧瞧男孩的肩道:“转过去,裤子褪了。”
墨筱天脸上一红,转过去,撑住墙。
楚鼎函也不多说,直接一板子重重抽了上去:“太久没挨打了?快点,裤子褪了。”说着,板子还威胁着在刚刚挨了一板的臀上敲敲。
墨筱天站直了身子,手解开皮带,拉下牛仔裤。
“啪!”楚鼎函又是狠狠的一板。内裤下的皮肤已经可以看到大红色的痕迹。
墨筱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内裤也褪了下来,赤裸的臀上已经有两条部分重叠在一起的红痕,重叠的地方已经略微肿了起来。
楚鼎函狠狠抽了男孩一板,墨筱天忍不住就叫了一声。
“你说,如果我们没有和美国有12个小时的时差,你今天要怎么办?!如果我们今天没有去吃饭,你怎么办?!”
墨筱天只觉得楚鼎函的话被不时烙在身上的痛切割成细小的碎片,然而语气里的责备和愠怒仍然是听着分外明显。
墨筱天突然悲哀地发现趴在沙发上、床上都有一个好处,就是痛极了时起码还有个东西可以抓,不像这墙壁,不仅连个抓的东西都没有,不小心没撑稳还容易摔下去。
楚鼎函一点都没给墨筱天喘息的时间,连着好几下,就将墨筱天从腰到腿都染上了红色。
墨筱天站着的双腿已经抖得厉害,楚鼎函刚才在大腿上落的一板,让整个身后的疼都火辣辣地连在一起。
楚鼎函看了一眼墨筱天红成一片的臀,重新在臀腿交接的地方落了一板。
墨筱天咬了一下嘴唇,身体狠狠地抖了一下,扶墙的手差一点就要去挡。
楚鼎函毫不理会男孩下意识的动作,仍是一板子狠狠抽在臀上。
墨筱天又是一震,站不稳“咚”的一下子跪了下去。
楚鼎函把男孩拉了起来,按在边上的沙发扶手上。墨筱天被这个臀部垫高的姿势弄得极难为情,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楚鼎函就将墨筱天身上的牛仔裤拽到膝盖,连续的几板子从大腿开始落起,一直到臀峰。
墨筱天只觉得身后一大片火辣辣的灼痛感,直侵到骨里面去。无奈楚鼎函的手将自己的腰部按得死的,根本躲不掉板子的抽打。
楚鼎函看到男孩臀峰已经是大红色,臀腿交接之处更是肿得老高,估计可能接下来两三天的时间都坐不下来,便停了下来。
墨筱天好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一只手撑在沙发上,慢慢将身体直了起来,另一只手想去拉上牛仔裤,但一碰到红肿的臀就疼得不行,楚鼎函见状过来替他扣好皮带,猛然间发现墨筱天又长高了一些。
“倔强的小家伙。”楚鼎函在男孩臀上打了一巴掌,疼得墨筱天一缩,“过来。”
楚鼎函在沙发上坐下来,墨筱天站在面前,一脸狐疑地表情看着楚鼎函。难道狐狸也养成打了屁股还要训话的恶习?想以前他不是还说过,那么聪明的孩子,有什么毛病都是不用再批评的,只有犯了错按到狠狠揍一顿,才会长记性,再说些什么都是白搭。
“墨筱天,我告诉你,这次也就是你运气好,一个申请的机会才没有被你白白浪费,要是以后有什么机会在眼前,你没有抓住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听见了?”楚鼎函盯着墨筱天的眼睛,用狐狸一贯的逼人声气道。
“恩。”墨筱天点点头。
“现在有多少人明明有实力,就是没有机会。有了机会结果没有抓住,这类人在这个社会无法生存。”楚鼎函道
第一封信:
2月3日
教授:
我还活着。14个小时的飞行,顺利地到了俄亥俄州的哥伦布机场。见到了我们的领队凯西和依莱莎,分别是杜克和康奈尔的学生。
肯宁学院像乡下一样~到处可以看见一栋一栋的农舍,附近有一个叫Mt.Vernon(恩,就是哈利•波特的那个Vernon姨父 = =b),
我晚上7点20才到达学校,就直接吃晚餐了~素菜是豆角和萝卜,做得无比难吃。好吧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不要挑食•••主菜是甜的炸鸡,甜点是咖啡牛奶蛋糕和草莓。吃饭的餐厅很典雅,还有一个铜的吊灯,好像是由一个古老的教堂改建的。
学校住宿条件非常好。我和一个叫迪安的男孩住一个房间,他好像是从宾州来的。晚上宿舍里出现了三只蟑螂,都是迪安用微积分的AP参考书消灭的。
我们每个人有自己的书架、书桌和衣柜。书架上已经摆好了给我在夏令营要读的书,是送给我们的,可以拿回去——当然都是英文的。有艾略特、卡夫卡、加缪、尼采、伍尔夫、萨特、昆德拉••••••恩,我非常非常地高兴!奉献给哲学的寒假!
2月4日
昨晚睡得很晚,因为昨晚教授已经给我们留了assignment。读完加缪的《反抗者》引言、但丁的《神曲第二十三》、叶芝的《基督重临》,非常的难,过于艰深了••••••恩,终于看见比你还要铁腕的教授了。
有一个亚裔的女孩,叫克莱尔。还有一个从波多黎各来的西班牙裔男孩,叫荷西,比我大了一岁,但是看上去比我强壮很多,是的,不只是高,是强壮••••••
晚上7点五十。教授应该才吃完早饭吧?
第一节课上完了。所有的人都很聪明,讨论的题目是“什么是现代主义”,荷西讲得头头是道,还专门喜欢用那些专有名词,还有一个男生伊恩,带了笔记本来霹雳啪啦地打电脑。他好像对哲学很有研究,一问才知道父亲是俄州奥柏林大学教授,都是教授养大的孩子呢,呵呵••••••
筱天
第二封信
2月14号
教授:
这两天看完了济慈、华兹华斯的诗。教授,我还记得有一次自爱你们大学听你给底下的学生讲英国文学,华兹华斯的《咏水仙》。恩,我从这个夏令营回来之后,可以给你去大学当助教么?那我能拿钱么?我可是优秀大学生啊,呵呵。
今天的作业是读尼采的一篇文章、托尔斯泰的艺术评论还有一个画家的艺术评论,还有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喜欢他说的那句:“啊,巴黎,万恶之都,我爱你!”教授,什么时候带我去巴黎吧。其实我以前学画画的时候和莲深、夏印学姐去过一次,去看画展的。但是和不同的人去,会有不同的感觉吧。我记得奥黛丽•赫本的电影里不是还说,去巴黎时,一定要是下着很小的雨,你和一个游船上遇到的很不错的女孩一起去看巴黎郊区的樱桃树。
今天选定了论文的题目,说黑格尔的一段话,是“Consciousness exits in and for itself only if it is recognized(acknowledged ) by another.”我觉得这不对。自我意识只需要自我,不需要别的意识来肯定自我。黑格洱这样说,其实就是否定了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我觉得黑格尔的观点就是“我思不一定证明我在,只有我来意识到别人也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我才能真的意识到我的存在”。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就比如说一个婴儿在一个没有人烟的荒岛上长大,他仍然能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和别的花鸟树石是不一样的,不需要别人来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Anyway,我现在急需把这样混乱的思路整理成论文。
2月26日
昨天营地里一个医生过来讲安全性行为的谈话。好像是协会规定的。一直苦口婆心地说“如果有性行为就一定要有保护自己的措施”。无语。
呵呵,今天做了很有意思的事情,下午我们去了肯宁学院作家班开的诗歌朗诵会,朗诵会结束了之后,荷西提议说我们应该去学校理的墓地玩,于是我们回宿舍去拿了自己带来的诗集,还有手电筒和驱虫药水浩浩荡荡地向墓地出发。
到墓地天都黑了,每个人的脸都很模糊。这片墓地很开阔,我们坐了一圈,开始读诗。我被他们逼迫之下,用英文翻了一些中文古体诗给他们听,非常蹩脚••••••现在才发现很多人都很熟悉第二外语,荷西就能用西班牙语写诗,甚至伊恩——就是那个父亲是奥柏林古典文学教授的——还可以很流利地说希腊语••••••
后来大家决定在墓地过夜,于是回去拿了被子。然后,开始讲鬼故事•••12点的时候大家都冷了,就裹着被子继续聊。开始讲自己的秘密。居然有三个人承认吸过大麻,还都是有点不好意思,后来一点点承认的••••••
2月三十号
今天修改了自己的论文•••又和教授约了面谈时间,转眼已经五周过去了。
今天晚上的晚饭很正式,是和几个高中招生代表在一起。他们其中一个看了我在冬令营做得论文后来问我要教授你的邮箱了,说是想让我去他们学校念高中•••听说是一个很好的高中,但是我不想去——虽然我还是把你的邮箱给他们了——就没有在意这个插曲。
周末的时候我做了饭(是的!做饭!),和伊恩还有一个女孩一起。午饭是墨西哥薄饼和希腊沙拉,晚饭是日本寿司和生鱼片(太感谢那个亚裔的女孩克莱尔了,不然我做得生鱼片一定是没有办法下口的)。不过希腊沙拉真的很好吃,我把20多个西红柿切成丝,伊恩剁蒜,然后又切洋葱,再切黄瓜。然后把黑橄榄放进去,再把一种叫做Feta的奶酪掰成碎末,还要放核桃、小辣椒、菠菜,再浇黑橄榄油••••教授,我收回上次你做饭时嘲笑你的话,我错了••••••
筱天
第三封信
3月8号
教授:
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回国了。论文进入了白热化状态,整天泡在学校的电脑室••••••刚来时还觉得寝室里的书多得看不完,现在已经快被我翻烂了,虽然卡夫卡的《城堡》读起来仍然是那么让目瞪口呆。
今天那个学校(好像是叫Philippe Academy Andover)的老师又给我发了封邮件,好像是知道了我的SSAT成绩(教授,你和他们说的?还是从冬令营那里得知的?),说如果我就读的话可以负责安排家庭,还有奖学金••••••教授,我真的不想到美国去念高中诶,当然那个高中是很好的我也很想去,但是我不想离开中国的朋友还有你••••••不说这个话题了。
星期六晚上,我们开了一个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Party,我本来以为大家只是会意思意思,没想到都那么认真,一定要按照异性来打扮自己,女生看起来就简单多了,领带、衬衫、西裤、皮鞋,看上去就像那么回事儿了。男孩就惨了••••••我还比较幸运,因为瘦,穿了一件女生的水红色T恤,黑色窄腿裤(她们说裙子不能浪费在我身上,应该去糟蹋别的男孩)。很多男生还涂了口红和粉底,还有指甲油,一个个看上去丹唇蔻指,比女生还女生!荷西穿了棕色的紧身衣和迷你裙,把齐耳的长发拢在耳朵后面,色迷迷地这儿望一眼那儿望一眼,很像一个妓女••••••伊恩个子那么高,硬是穿了粉红色的曳地长裙,戴着荷叶边的太阳帽,涂上粉红色的唇膏,还带着手套,实在是••••••猥琐不堪••••••
今天Telluride的管理员,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贝齐,来我们冬令营巡视检查,看看一切是否如期进行。她只能在这里住几天,后天就走。她过去也参加国Telluride的冬令营,但不是在肯宁举办的。她一进来就端详着我们每个人的脸,把我们的名字说出来“
啊,你肯定是从上海来的乔,你是从日本来的克莱尔。”弄得我们大家都十分惊讶,而其他的人,她也能准确地说出他们是从美国哪个州来的。她告诉我们,12月份Telluride协会审核我们的申请表和作文,选拔冬令营成员时,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的话题全都离不开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谈论着我们的优点和缺点,谈我们申请表中论文的优劣以及反应出来的个性特点。而且我们的申请表都附了照片,因此对我们印象很深。
不过这样的感觉还是很好,在遥远的美国,有这样一群因为现代主义哲学聚集起来的人。尽管肯宁学院的冬天真的很冷,但是也许六个星期的生活会一直像火焰一样,点亮每个少年心中的那一点激情吧。
筱天
P.S.教授,你这样温和的人也会有年轻时这样的时候吧。下次,让我看照片吧。
“教授!”墨筱天在机场外看到了正在接电话的楚鼎函,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拍了一下背朝自己的狐狸。
楚鼎函转过身,一个手仍然拿着电话,一手敲了一下男孩的头。男孩的脸上仍然是坐了十四个小时飞机的疲惫,手里还拖着六个星期前带去美国的巨大的箱子。
墨筱天笑笑,跟着楚鼎函一起上了车。楚鼎函挂了电话,发动汽车:“出去六个礼拜看起来成熟多了。”
“唔,你是指我坐了14个小时飞机的那种像你持续工作时一样的疲惫表情?”墨筱天笑笑。
墨筱天回到家,把大衣脱掉,换了牛仔裤和黑色的近身毛衣出来:“唔,上海没有暖气感觉真是冷啊。”
楚鼎函看着男孩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无奈地笑笑。
墨筱天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小盒子:“我们每个周末都搭顺风车在俄亥饿州各地演话剧,卖票赚钱,从纽约机场走之前我买的。”
楚鼎函打开来,是Dunhill的绅士钢笔。
“纯正18K金,Dunhill最新款的Sidecar。”墨筱天笑着看着楚鼎函打开盒子将笔拿出来,“我看着就觉得和教授很配呢,你那支派克丽雅不好看啦。”
“诶,对了,教授,国立高中是不是已经开始上课了?”墨筱天道。
“恩,已经上了一个礼拜了,你倒是不急着回去,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这两天和你说。”楚鼎函道。
墨筱天点点头,“恩,我走之前和韩澈说好明天去他们的训练基地看他。”
楚鼎函本来想说什么,又道:“好,那后天再说吧,我反正也不急的。”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墨筱天就和莲深到了东方绿舟旁的训练基地。女孩子头上戴着墨筱天从美国买回来的绸
第12回
带宽头箍,飘了两根长长的飘带,看上去极为可爱。
莲深和墨筱天根据韩澈的描述,一幢幢地找跆拳道训练场馆。误入了体操馆,莲深突然有所触动,转头对墨筱天说:“你知道么,我小的时候练过2年艺术体操呢,后来家里怕练体操的女孩子长不高,就退役了。”
墨筱天想起以前看到过的讲练体操的女孩子的艰苦。而想到韩澈,估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墨筱天看看莲深的表情,笑道:“很怀念以前的时候吧。”
莲深点点头:“是啊,以前简直就觉得教练是魔鬼,不过现在回想就会记得以前夏训的时候,练体操的女孩子怕胖不能吃冷饮,他帮我们冰冰水,但怕我们吃坏肚子不让我们多喝的样子。”
墨筱天笑。“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而那些过去的,就会变成亲切的怀恋。”
找到跆拳道场馆时,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韩澈和他们约定的时间。墨筱天和莲深便走了进去。
前台的管理人员看到他们道:“哎,哎,不可以进去的。”
墨筱天道:“我们是和运动员约了时间的探访人员。”说罢,晃晃手里的“探访人员”的牌子。
“我们就站在门口看看,到了时间再进去。”莲深道。墨筱天赞同地看了莲深一眼。像韩澈应该在训练吧,前台旁面挂着帘子的门,就是通向体育馆的。自己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只有一帘之隔啊。
前台的也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看了看两个不过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点了点头。
墨筱天感激地一笑,走过去掀开挡风用的半透明的塑料帘,随即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韩澈身上穿着护具,头上是一个深红色的头盔,前臂和小腿也戴着护具,站在一群同样的戴着护具的大男孩中间。看得出韩澈是尽力地躲闪、找机会进攻,周围的男孩们也没有用全力,但仍然多不掉不只从哪里来的落在身上各处的击打。
多人对一人,这是中国跆拳道队常用的训练队员的一招。墨筱天仍然记得,从前自己和韩澈聊天时,他说那种连续被打击的疼痛还是可以避免的,但是躱没处躲,反击又没有用的绝望心理,才是一个运动员最怕的。
终于,韩澈看准了一个机会高段后旋爆了其中一个男孩的头,随即就被侧面一个人的侧踹踢在肩膀,同是斜后方的一个男孩一脚高段选题打在头上,头盔歪了过去。
“四面八方都是人,你还敢用高段腿法?用不用脑子啊?起来!”旁边一个严厉的教练大声吼道。
韩澈一把扯掉歪在一边的头盔,就这么躺在地上没有动。
“叫你起来听见没有?起来!”教练重重踢了一下韩澈的腿。
墨筱天依稀听见韩澈的惨叫声。
“人家女队的训练都没有这样的!你以为你拿了市的冠军了不起了?就你这体能?快点,起来!”边上所有带护具的男孩都退在一边,手撑着膝盖喘气,也有几个过来想拉起韩澈。
“别碰他!”教练吼道,“现在谁不累啊?谁身上不疼啊?!韩澈我告诉你,再不起来晚上训练再多加一个一万米!听见没有!”
韩澈依旧没有动静。静默。
过了半晌,韩澈从地上一跃而起,擦了擦汗戴上头盔,朗声道:“来呀,继续!”
墨筱天扶着门框,百感交集地低下头,瞬间就觉得眼泪盈满了眼眶。
“hi,你们居然这么早就来了,”韩澈下了课,一边脱护具,一边擦着汗道,“哦~~还两个人一起来的~~~莲深,下次我看到你是不是改口叫弟妹了?”
墨筱天顺手拿起头盔敲了韩澈一下。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倔强,韩澈,脱了头盔,仍然是一副阳光的笑脸,无论是真的,还是装的。
“让我看看小腿。”墨筱天道。应该有伤了,不然仅仅被教练踢一脚,韩澈不会发出那样的叫声。
韩澈卷起跆拳道服的裤腿,一大片淤青赫然横在小麦色的皮肤上。
“我就知道。等下不要忘记到队医那里去敷药,”墨筱天道,“被踢的?”
韩澈支支吾吾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恩?什么?”
“唔,那天上楼梯,雨天,一滑••••••”韩澈的脸一红。
墨筱天彻底哭笑不得。莲深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道:“前段时间我去云南玩,给你和筱天都带了礼物,喏,你的。”
墨筱天下意识地抚过左手手腕上的银镯,探身去看那个包里的东西。
“正宗云南白药。”莲深笑得无辜极了。
韩澈忿忿道:“筱天,你看,莲深去一趟云南还会给我带礼物,你呢?你小子连我的公开赛都不来看!(作者按——上次公开赛的日期打错了,应该是2月2号)”
墨筱天歉疚地笑笑,把韩澈仍在一旁的外套递过去:“好歹还是初春,穿上别着凉——我那天正好航班去美国,太抱歉了。不过莲深把你得冠军的那一场比赛视频传给我了。”
韩澈笑得没心没肺:“是啊是啊,我是冠军啊,我多牛啊。”说完,冷不丁感觉到了仍呆在体育馆里的教练的目光,韩澈稍微收敛了一点。
墨筱天也感觉到了韩澈教练的目光,联想起刚才看到的震撼一幕,心里默默叹气道,澈,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第二天。
楚鼎函上午在大学里有课,墨筱天便一早去了学校。一个礼拜没来上课,挤压了好多的作业,还有团支书的工作。
三点钟,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了,墨筱天想起下午楚鼎函叫自己早点回家,便飞快地理好了要带回去做的事情,道:“莲深,上个礼拜的数学笔记借我回去抄一下吧。”
莲深侧头递过来一本笔记本,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中午的时候黎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墨筱天点点头,挥手道:“那我等下就先回家啦!拜拜!”
莲深一笑,挥了挥手。
“黎老师。”墨筱天敲敲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哦,墨筱天啊,有两件事情,你下周一让我们班第五批团员把入团的登记表格交上来。”黎老师是那种看上去就很精干的女人,语气很温和,总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还有,这是化学老师给你的资料,高一刚开学有一个全国的化学竞赛,我们班的资料都发完了,就差你的了。好好考吧,这个东西得奖的话,对以后考大学很有帮助的,”黎璃到,“别的事情没有了,去吧。”
墨筱天点点头,拿了资料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楚鼎函已经在家里了。
墨筱天把围巾接下来,换了一件厚的连帽衫和牛仔裤出来。
“今天回来这么早。”楚鼎函正在写一份东西,看见男孩过来放下笔道。
“唔,不是你说有事让我早点回来的么。”墨筱天往沙发上一靠,道。不然平时会和莲深一起到图书馆自习的呀。
“恩,是有点事。”楚鼎函把一叠资料递给墨筱天,“你看一下吧,Philips Academy Andover的介绍。”
墨筱天伸手接过,却不打开看。“教授,我又不要去的。看它干嘛。”
“让你看就看,”楚鼎函道,“恐怕你还不了解这个学校吧。”
墨筱天差不多知道楚鼎函要说什么,心里陡然生出抵抗的情绪。今天估计是轻松过不了关的。
Philips Academy Andover位于麻省,在波士顿25公里处,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之一,培育出了两代布什总统和数位名流。起初,Philips Academy 是专门为耶鲁培育学生的中学,现在他的学生遍布耶鲁、哈佛、普林斯顿、麻省理工,可以说是培育常春藤学生的摇篮••••••
资料是英文的,墨筱天扫了两眼,就明白这是一个很牛的中学,于是合上了册子,看着楚鼎函。
楚鼎函看到墨筱天只看了两眼就不看了,于是就明白了男孩心中的想法——不会是因为那个学校不够好不去,是别的原因。
“看完了?”
“恩。”
“感觉怎么样。”楚鼎函也坐了下来,盯着男孩道。
“很好的学校啊。”
“每年只在中国大陆招收一两个应届毕业生的学校啊,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这个明白着就是贵族学校,我过去不要受歧视的啊。”
“你怕这个的啊,墨筱天?”楚鼎函嘴角露出轻嘲的笑容,一脸不信。
墨筱天知道自己找得理由站不住脚,又道:“恩,家里穷,念不起啊。”
“外交官的儿子念不起?”楚鼎函笑骂,“而且他们承诺奖学金了,这个学校和耶鲁一样也是need blind的。”
“唔,”墨筱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嘛有一个更好的学校我就要一定要去啊?”
楚鼎函听到如此孩子气的理由,道:“为什么不呢?你知道我最鄙视哪种人。”
墨筱天无言。上次挨打时,狐狸才教训过,“现在有多少人明明有实力,就是没有机会。有了机会结果没有抓住,这类人在这个社会无法生存。”
“我不想离开上海,教授、莲深、韩澈。”墨筱天终于吐露了真实想法。
“那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感性的因素,还是愿意去那个高中的?”楚鼎函道。
墨筱天愣愣地点点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感觉,该来的,总会来。
“还算没有丧失理智。”楚鼎函坐回道书桌后面,“我知道你很想去一流的大学,Ivy League的大学——从你上课时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要牺牲我三年的高中时间背井离乡在外面念书吧?我相信我在中国一样可以。再说了,教授,你以为我跟那个学校有仇么?我也很像去那么好的高中念书啊,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呢,我也很•••我已经很难选择了,教授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墨筱天说完,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墨筱天你给我站住!”楚鼎函突然喝住他。
墨筱天回头,一看狐狸的脸色,知道楚鼎函是真的生气了。
“我以前一直不觉得你是没有理智的孩子。”楚鼎函铁青着脸色道。
墨筱天心里一痛。自己的确是重感情的人。
“我和你父亲通过电话了,他的态度,估计我不用说你也明白吧,”楚鼎函道,“我就一句话,你听我们的,还是不听?”
墨筱天站在原地,看着楚鼎函,眼神中已有哀求的神色:“教授••••••”
楚鼎函走过来,将墨筱天拽至沙发边,都没有去拿板子,直接将墨筱天牛仔裤上的皮带解了下来。
墨筱天看到楚鼎函手上的皮带,瞬间就后悔——自己当初刚见楚鼎函的时候,还一直是用那种有花纹的、像女孩子用的那种皮带,和狐狸住在一起之后才开始用这种黑色的、很厚的牛皮皮带。
随即,感觉身后一凉,双臀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墨筱天心里骤然害怕起来,便把头埋在双臂之中。
楚鼎函把皮带对折,道:“我告诉你,要是你一开始让我觉得你是那种没有志气得过且过的孩子,你今天的选择一点都无所谓。但是你是吗?有了目标又不去施行,你和那只会说空话的人有什么区别啊?!”
说着,楚鼎函握着皮带狠狠地抽了下来,横跨了双臀掠起一道深红的印子。
墨筱天第一次被皮带抽,疼得惨叫一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臀的疼痛一直持续着,墨筱天试着动了一下腿,立刻牵扯起一片尖锐的痛。
楚鼎函道:“自己清醒不起来,非得要挨打才行么?”墨筱天本想辩解,楚鼎函语气里的森然又让他不敢开口,随即抽在左臀下方的一记皮带更是让墨筱天的声音硬生生转成了惨叫。
墨筱天只觉得臀上一条伤痕,撕裂般横穿了左臀,燃烧起宽宽的一带疼痛。
眼前浮现出那个香樟树荫笼罩的夏天,靳疏桐学长和夏印学姐分离前,出租车里的那个吻。当时自己还在想,以后若是遇到自己的喜欢的女孩,一定不轻言离开。
一记皮带抽在右臀。墨筱天疼得又是一声惨叫,只是死死地咬住眼,瑟缩在沙发里。
眼泪流过嘴唇。夏天的时候,有一次和韩澈打电话时自己说:“人没有朋友有的时候真的很难坚强。”澈,你看,我现在就很不坚强。
墨筱天情不自禁地往沙发里缩,楚鼎函的皮带却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抽到自己的臀上,腿上,织起一道密不透风的网,无处可逃,只能忍受着皮带在身后肆虐着留下一道道红痕。
父亲去莫斯科前,曾说如果自己不想以后在俄罗斯生活学习的话,也可以留在上海,“楚教授愿意一直照顾你。”好吧,教授,你告诉我,永远有多远?是不是就到我去美国这么短?
几皮带抽到了臀腿交接处,墨筱天情不自禁地想蜷起双腿,但是腿上一片片的刺痛,动一下就疼到骨子里去。皮带声落在臀上的“啪”“啪”声不绝与耳,刺得耳膜都疼。臀上的疼痛喧嚣着占满了所有的意识。狐狸第一次这么重地抽自己,是真的生气了吧。好像,他还是第一次光火呢,那么温和的人。
记得九年级刚开学的时候,韩澈曾经略带忧伤地、平静地说,自己学会了如何将校服的白衬衫穿的像一个男人,学会了在文章里写一些温暖而朴素的细节,不再是以前那个穿的如问题学生一样却拿着年级第一的成绩的男孩,不再是在文章里莫名的暴露出阴郁的男孩,不再是那个在大众面前少言寡语无精打采的男孩。但是,我还没有真正地变成一个男人,就已经要离开自己还是小男孩的时候生活的城市了么?
“教授••••••我好疼•••轻点••••啊!”一声突兀的尖叫哽在求饶的话中间。是楚鼎函更重的一记皮带,抽在伤痕累累的臀峰上,随即接连十几下,都又准又狠地落在臀峰上,打得墨筱天惨叫的声音不断。
在国立高中考试之前的几个月,自己还在想:也许过了准备国立高中考试的这两个月,自己,韩澈,莲深,狐狸,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像这样在一起。结果果然,澈离开了。而现在,下一个,将是我么?
墨筱天蜷缩起身子。因为不断地在躲避、挣扎,手臂、大腿、腰部都不小心挨了几下,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条条伤痕狰狞地肿得越来越高,不想臀上,已是疼成一片。
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国际关系论坛上努力地工作,希望以此在高中阶段树立起自己的牌子;几个星期前,还在问狐狸要他年轻时的照片,还在说教授你带我去巴黎吧;就在上午,黎老师还说化学竞赛得奖对以后考大学有帮助,而现在那一切,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么?
“啊!”尖叫。“教授,轻一点•••啊!”再次尖叫。想说完一句话,可只要不是紧咬嘴唇就忍不住尖叫。铺天盖地的疼痛。痛。
“你想说什么,”楚鼎函暂时停手,却没有让墨筱天说话,“你父亲和我,都曾经留学过。谁不是背井离乡?谁没有留恋的东西?留恋留恋,不就是因为留不下来才恋着么!”短暂的沉默,皮带再次抽到了身上。
父亲。墨筱天恍惚中听到这样一个词。当初自己的父亲常常离开自己出国开会时,就在想,以后一定不会像父亲一样,抛弃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来成全一个男人的成功。曾经以为教授是像父亲的人——他的确像,但是不是,但是最终明白,教授的确只能是一个教授。或者说,首先是一个为师者,其次才是一个父亲。教师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职业之一,他们的目标,不就是把学生培养成为一个羽翼丰满的小鹰、有朝一日飞离自己么?
楚鼎函的皮带越落越重,抽在臀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双臀上已不知道层层叠叠了多少肿痕。又一记,抽在了不再柔软的臀峰上的一块淤青上,疼得墨筱天一声惨叫身子一抖就要从沙发上滚下来。楚鼎函狠了狠心,一把把发抖的男孩重新按在沙发上,道:“我知道你是很重感情的孩子,但以你现在的年龄,还没有资格放弃这样的机会吧?年轻的时候就应该是去打拼的,只有你足够强大,才有能力抓住自己留恋的。”
墨筱天被楚鼎函按着,皮带每落一次在臀上,人就剧烈地抖一次。趴在沙发上,咬紧自己的拳头,还很冷的天气,眼泪和冷汗居然可以汇在一起。
“你现在去美国,只是会心痛而已。但若你今天没有把我住这个机会,你以后会后悔的!后悔,男孩,你明白这个词语的分量么?”楚鼎函道。
墨筱天仍被按趴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身体仍是对疼痛抗拒地紧绷着,却同意了楚鼎函的话。万一以后错失了这个机会,后悔了怎么办?教授,我完全明白这个词的分量。
“教授,我错了。我去。”墨筱天低低地道。
身后的皮带却是没有停下。“你以为我是在用这个胁迫你么?你是个人,有理智的人,16岁的人了,懂得什么叫舍得吧!”楚鼎函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墨筱天默然。狐狸的话打动了自己,不然,自己认准的事情,被打死都不会回头吧。
楚鼎函又狠狠地抽了几下,方才住手。墨筱天已经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急着拉上裤子。臀部的皮肤火辣辣地燃烧着,完全感受不到冬夜冰凉的空气。
楚鼎函叹了口气,坐到墨筱天身边,本想给男孩揉揉伤痕累累的屁股,却无奈刚一碰到墨筱天就疼得呻吟。只得坐下来,轻轻抚上男孩的背,这才发现男孩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于是拿来餐巾纸轻轻擦拭。擦到额头,男孩才微微抬头,却仍是埋在手臂中,没有再啜泣,只是就那么趴着。
“教授••••••”墨筱天想说自己感情上真的不想走,也想说身上好疼,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鼎函没有说话,只是摸摸男孩的头发。也是一个不容易的孩子啊。
我们总是因为上进,或者说是类似的东西,离开自己的过去。学会飞翔,总是离不开长出一身新的、坚硬的翎毛的同时,拍拍翅膀,抖落一地的痛和伤。
>>>>>>>>>莲深
筱天,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走了。我一直知道,三年之后,你想考国外的大学,一流的大学,最好的大学,回来自豪地告诉教授,让教授对以后的学生说:“以前有一个学生,叫墨筱天,最后去了XX牛掰大学,他以前••••••”
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快。
世界总是像一个万花筒一样,五彩缤纷很好看,但我们在里面却总是转晕。
我知道你想学法律,耶鲁的法学院世界一流,菲利普斯•安道夫学院可以说是耶鲁一个很大的生源预备学校。命运一直是很眷顾你的——起码,看起来如此;起码,现在是这样——筱天,我们都希望你自由地飞翔。
>>>>>>>>>韩澈
墨筱天,你个混帐。虽然是我先去了专业队,但我好歹还在上海啊,还在中国。你居然一走走那么远••••••不要跟我说什么到到了美国还可以上MSN发Email,这都是•••都是空话。你知道么,朋友要是离得那么远,我会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你在想写什么,你现在怎么样,这样,就会疏远的。你知道,我有多害怕“疏远”这个词么,你个混帐家伙。
筱天,以前小的时候你说我们要一起念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一个大学——你还特地咬牙切齿地说,起码得在一个城市念大学——然后毕业了你建一个律师事务所,我就在你们事务所做会计;或者我做一个公司的经济分析师,你做那个公司的法律顾问。我们周末的时候一起喝酒,一起打球。我们找了一样漂亮一样温柔的女朋友。我们的孩子在一起读书,他们也要一起念小学,一起念初中,一起念大学••••••可是现在••••现在••••••
筱天,你不知道,那天你和莲深来看我。就在我下课前几分钟,我还被几个陪练打得爬不起来,教练在踢我,但是我身上很痛,很累,大脑一片空白。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那个时候,我都没有感觉我不喜爱跆拳道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再进一步。可是你知道么,你走的时候,你说你们转过身的同时我就回去,不要看着你们离去的背影。但是我没有听你的。我当时想:不管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我为了跆拳道离开了你这个小混帐,我也要在跆拳道里打出我的辉煌来。
你也一样。筱天。要是我知道你离开我们去了美国,却没有变成一个牛人的话,筱天,我一定不会饶了你!一定!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后记 天使和花的极短篇
本来想写筱天以后的一些概况,后来作罢,那样的孩子,大家想也知道该是怎样吧。
聪明的人,不一定就能在这个社会碰到好运。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这句话在本文频繁出现,意思是,如果北风了解梅花的心意,就请不要再摧残她了。
梅花并不是和我们以前想象一样,不需要春的和婉,不需要夏的葳蕤。她只是没有,得不到,所以必须要在寒冬里作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来,无奈地为后人所赞誉。
花朵的艳丽背后,掩藏着怎样的辛酸。
只是想说,每一个孩子都是天堂里的天使。祝福他们好运、平安!
本文离不开“离去”这个字眼。这个字眼在小约的童年和少年占了很大很大的一部分,而且在马上就要到来的几个月中依旧如此。
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在你悲伤时陪伴你的朋友、老师、书籍、音乐,就是一个天使,它看到你再次快乐起来,就会离去,去寻找下一个需要快乐需要抚慰的人。
我希望那些离我而去的人,都是天使。
作者的话
写这个文,半年了。半年中,小约和教授也分别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卡住,不知道再写什么了。
小约不是和老师的关系剑拔弩张,就是会和他们发展出美好的感情,很少有不冷不热的平常的师生关系。小约的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老师,对小约倾注了格外的心血和精力。我不知道我凭什么就得到这些,正如我不知道我凭什么就比人家早那么多年做成某些事情。我没有炫耀的意思。很多时候,我只会开心那么一瞬间,然后就很不安心、很惊慌地问,我凭什么。
杨老师,以后您一定要当心腰。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您打球的样子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您一定要当心身体。我知道人老了很多病都会出现,但是像你一样乐观而又爽朗的老头,是一定会活得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不是么。
樊老师,其实还是更习惯叫你老樊。一方面,你是我从小学了11年画画的老师,一方面,你是我男朋友的哥哥。Van,感谢你陪我度过了我的童年。那些我都记不得了的往事,你还替我记着。
王老师。当心身体。很久很久没有和你联系了。我只想说我现在比小学时还要优秀。我想见到你,告诉你。
张老师,婕。辞职去开杀人酒吧的女老师。同性相斥,是指我们么?都是聪颖而倔强,果然是处不到一起去的啊。
李老师,我承认我在你那里算不得一个好学生。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在用纸笔和同学聊天,说:“暑假喜欢睡懒觉,还有熬夜,好像喜欢开空调盖被子。作孽。”你走过来看了一眼说:“不奇怪••••••”你知道么,你是我看到过的最聪明的老师,当然也有令人讨厌的牙尖嘴利,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你。回想往事总是让我感觉很痛。
王老师,恩,男的那个。我在你眼里,估计是一个很头疼的学生吧。你一直知道我校内校外拿了那么多奖,但一直讨厌你鄙视你。是的,我到现在都鄙视你。我甚至不后悔和F从你电脑里复制那份文件。因为我至今鄙视和女中学生谈恋爱又不认真的男人。但是无论如何,谢谢你在初中毕业的那一天,请我喝酒,并且,细心地买来口香糖。
梅。不说什么了。漂亮的大姐姐,你是好老师。呵呵,不过更是好姐妹。恩,暑假回来请我吃饭,你还欠我一顿呢。
最后,Jim。恩,你其实有很多绰号。但是,更喜欢用这个弱智英语名字来称呼你。我知道你一直会在别的班级同学,甚至是大学生,面前提起我,夸奖我,但你从不在我面前这么说。但是,我都知道的,你不知道吧,嘿嘿嘿。
本文教授的原型。我写了十万字,就是为了纪念你。对于你,我不多说什么了,十万字,洋洋洒洒的,够了。
文章最后,我只说一句。记得当初我在百度我的帖子某楼发布了一个网站,说是我也学了个愿,在本文最后公布。
这个愿望是:“三年之后,有一天,我会考上世界上最牛掰的大学,然后很自豪地告诉你。你会很自豪地对底下的学生说,以前有个学生,叫小约,考上了XX牛掰大学,她以前••••••”
上帝保有,大家来祝福小约,美梦,成真。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老师们和朋友们——套句俗话,爱我,和我爱的人。
完结啦!撒花!撒花!
小约乘上去美国的飞机走啦····
7.20号回来···
哈?去美国读高中 ?没有啊?我只是去了一个环境科学夏令营“““七月二十号就回来““
恩,ffjjyying说的对。我的确是把这篇小说当作纪念文来写的。5月23 日的时候是我接下来的几年内最后一次见教授。当时我想我是否可以在那时把文结了,但是不行““拖到现在,也不算太晚。但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是有点早了,不舍得把。小约也不舍得““““
我其实一直是很感性的,很容易流泪,很柔软,不坚强。所以真的很感谢教授,这种很坚硬的人“““我想每个孩子的成长都需要这样的人,尤其是那些孤独的柔软的孩子。
现在中国是凌晨吧?小约刚上完课从大山里出来“`大家好梦“`
第13回
`
回来了~~~
小约准备罗索一下
番外写不出来。
其实不是写不出来。
是潜意识里觉得 最后的后记和作者的话 似乎真的已经把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再写什么番外 反而有点不利索···
大概是因为 最后那长长的一段话 真的已经说完了
就好像 现在回顾初中四年 我的数学成绩上升了这么多 口译证书拿到 模联录取
就笑着和好友说 初中四年 我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憾了 起码 对于教授来说 我已经给了他目前为止我能做的最好的成绩
然后就真的 觉得故事结束了 以后的高中 也许就是一个人准备SAT 那个变态考试 一个人面试 一个人熬夜 一个人胃痛
不会再有像父亲那样的人
小约虽然很幸运 当然也很难说——有一个在念大学的男友 但是在学业这一条路上 虽然是女孩 但是也非常的AMBITIOUS——教授很喜欢的词,有雄心的,甚至,有野心的。而这样的我 不愿意和男友分享 也没有习惯和父亲说
只是希望过去的一年多 教授给我的温暖回忆 可以温暖我今后的很多很多
让我一直勇敢地走下去
筱天是一个奇怪的形象 融合了小约和小约的哥哥的成长之路
细心 倔强 调皮 温柔 脆弱 ambitious 重感情 坚强 孩子气 有一些对于疼痛的麻木
我想也许就算我心里真的觉得故事应该结束没有番外 但是其实心里会一直割舍不掉的
曾对好友朗说 写文就好像生了一个孩子 我知道他不那么聪明 我知道他不那么漂亮 我知道他不那么成熟
但是内心深处 还是会觉得 再怎么样 他也会有一点点聪明、一点点漂亮、一点点成熟吧
这就是当妈的私心
并且 永远放不下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这样一个由小约的回忆塑造的孩子
今后的三年 小约一定很忙很累
记得以前小约在宴会啊饭局啊被问到以后想去哪里念大学 父母就让我自己说
我就会说 耶鲁
看Gossip Girl时,Blair曾经很清晰地说 Iam the best., and I want the best.
但是这总是不容易的一个目标啊。
有的时候胃疼横在床上 就想以后的文写什么写什么
就仿佛是改革开放初 大家说:“等咱有了钱······”
只是不知道 是否真的有时间
真的不知道
还是习惯性的经常来看看筱天
把电脑里的那份原始文档转成TXT 下载到了MP4和笔记本里,难过了挫折了经常看
就好像以前难过了挫折了看自己从小到大的日记一样
这楼里 大家想问小约什么的就随便问吧 小约自己有一份感情在里面 会经常回来看
而且 在百度、晋江、暗夜等,有一个自己的楼 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尤其是想到也许十年后 二十年后
小约不知身在何方
甚至不知道以小约十四岁胃出血、家族胃病胃癌史是否还能健康快乐地活着
那个时候
只要有条件有机会
我还是可以找到这些网页 看到自己十五岁那年春夏写下的以后也许不会看到的、那么清纯的文字
小约
我哥哥比小约牛掰多了···
小约初三时还是学校里模联中被人家蹂躏的美国代表,我哥初三时已经是那个学校模联的副主席了·····
都是在小约父变态要求下的结果······
做人都是很难的······呵呵····
我哥是他初二那年跟小约爸爸的调令去美国了,就在那边念的高中大学······
小约父亲对男孩子要求比较高吧···其实很难说,女孩子他倒是比较注重穿着气质方面;男孩子的话,他可能给予的希望比较大吧。而且小约也同意女人不能一辈子都一个人,性别不同侧重也会不一样吧···
我们小的时候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只有四五岁···然后五岁去了日本,七岁回来后日文忘的差不多了······
然后就一直呆在国内念书了······
然后就这样···其实小约爸爸和教授都还是脾气很好的人,从来不会动手,就是比较严厉···
小约父母就一直比较忙,每月往卡上打钱的那种···
我小学一开始念得是一个香港人办的寄宿学校,一年级开始学英文的,不过我是二年级开始的额····
钢琴?没有学过额,不过小约的好友都是钢琴牛人,13岁就开独奏会的那种····
不过我和哥哥一起学过萨克斯,水平比他差远了···
跆拳道12岁开始学,一个月前国技院寄来的两品证书,啊嘿嘿····
跆拳道小约是真的很喜欢的····唔····
但是小约爸爸一直觉得我跆拳道差不多就行了······
唔,这是我最近一直无奈的地方·····
可能回去学一点弗朗明戈吧····根据小约父的指示···唉·····
不过也许没有时间·······
所以额,这个就是我混乱的生活·····
嗯,会来······
新文··· 其实最近想写··· 但是有种拿起笔却不知写什么的感觉······
这半年以来经历的事情也很多····· 太多了反而太复杂···
也许过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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