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留给夏天,
留给整个夏天的香樟,
留给最氤氲的记忆,
留给最温暖的想念。
[ 本帖最后由 ffhappier 于 2008-5-14 18:39 编辑 ]
秋风一缕,一缕,一缕……地散去。
孤单地地上泛起一片浅金色的光晕。
那是来自地平线最初始的问候。
恬淡的温暖的如同微笑般。
如同你的微笑。
懒洋洋的,替你对我说……
“苜蕖,早安。”
寒隳果然还是寒隳,
阳光转着强弱,你却一点都没变过。
你单腿跨在你新的跑车上,银色的喷漆在阳光下闪烁。
“苜蕖,快点,不然就要迟到了!”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画面。
一个个亲昵的动作被分解成一帧帧画面,定格在脑海中。
那是属于苜蕖的少年,彼时留下的残像。
“才是早晨而已么,今天是周末呢……”苜蕖穿着白色印花的小熊睡衣,趿拉着熊仔拖鞋从虚掩的门缝里向外探了一眼。
太阳透过繁盛的香樟的罅隙,在地上影射出斑驳而泛滥的白光。
天气真好。
好得有些过分。
不过,这才是夏天。
属于南京的盛夏,最盛大的狂欢。
苜蕖迅速地换好了衣服,背着囊实的帆布包冲出了门。
欧式复古的雕花门在身后重重地被关上。
青绿的爬墙虎点染了整个夏季,布满了老房子厚实的砖墙。
“走吧。”
“嗯。”
苜蕖蹦跳着上了后座,环着少年腰际,蹭了蹭他坚实的后背。
“我的小公主,坐稳了哦。”
“……才不是。”
苜蕖鼓着小嘴,瞪了瞪眼睛。
“好吧好吧,走咯。”
飞快地穿过路两旁林立的香樟,在密密匝匝的树影间穿梭,在男孩女孩的衬衫上写下断断续续的,隽永的诗歌。
白鸽齐刷刷地从树顶上飞过,翅膀交错重叠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夏季。
穿过老城的小巷,新城的大街,带着耳边说着悄悄话的风,停在了西城的草场门大街。
“到了。”
“嗯。”
苜蕖撑了撑后座,却是下不来了。
“呜……”喉咙里发出一声沮丧的呜咽,轻轻地好似小猫打呼噜的声音。
“嗯?”寒隳单腿撑地,别过头看看身后坐着的小女孩。
苜蕖眨巴眨巴大眼睛,撇了撇嘴,抓着寒隳的衬衫不肯撒手。
“乖,松手,我抱你下来。”寒隳无可奈何地看着身后的孩子,语气软了下来。
“不要……那样我会掉下来的……”苜蕖好似拨浪鼓般摇着头,浅粉色蝴蝶结束成的发辫在脑后摆动着。
“那再骑一段。”寒隳调转龙头,穿过南艺笔直的林荫大道,停在一幢五层的老楼边。
苜蕖轻轻跳下了车,眼睛射出狡黠的目光,嘴角泛起一抹得逞似的笑容。
寒隳无奈地摇了摇头,屈膝锁好了车,看了看苜蕖:“上楼吧。”
苜蕖伸出了手,看着寒隳。
“真是败给你了。”寒隳蹲下来,抱着苜蕖走上了楼。
昏暗的楼道。
窗口前的地面透过香樟影射出的亮光。
装着自动感应系统的楼道顶灯发出昏黄的灯光。
属于两人之间短暂而冗长的时光。
老师住在五楼,周边的墙纸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从墙上剥落,一望一片深浅平凹。
进了老师家的门,前面一个孩子的课还没结束,老师正拿着铅笔在琴谱上圈圈点点,然后从里屋的布帘中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乐章。
D大调,车尔尼849的第二十四条,切分音的练习曲,两手前后弹奏同样的旋律,右手比左手迟一个十六分音符开始,前后不一致处必须要很好地记住,弹清楚,如歌声般的进行,速度与技巧的练习——显然,那个孩子完成得不好。
苜蕖蹦跳着进了里屋,对老师甜甜地一笑然后道了声好,然后看了看琴凳上坐着的那个孩子,喊了声哥哥好。
“哟,苜蕖来了啊,你现在也在练这条,是吧?”老师是个大四的学生,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苜蕖。
“嗯!”
“那你给这个小哥哥示范一下吧。”老师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苜蕖,苜蕖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看了看那个正在起身的男孩,然后点了点头。
男孩比苜蕖略高一点,琴凳在苜蕖来坐,显得有些高,老师找来两本书往琴凳上一搁,苜蕖便坐了上去。
处理得还是不错的,第三小节,右手是重音,要加上腕力扎实地弹出,苜蕖很好地把握了节拍;第九小节,左右手的断音要清楚,不能拖沓,右手比左手应是弹得稍轻一些,左手为主旋律;从第十七小节又回到连奏,在情感表达上要有变化,第一拍休止符处,情绪不可突然停止,音有间歇但情绪不能断,前小节的F与左手的C衔接要紧密;第二十九小节,左手和弦断奏,不要弹得笨拙,手腕要尽量放松,利用手指活动来弹奏。
一曲终罢,苜蕖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组和弦结尾,整首练习曲干净利落。
“How perfect!”老师鼓掌表示鼓励,而后看了看一旁的男孩:“Do you understand?”
“嗯。”
“Please try it again.”
“不用了,我回家练了,下次再来好了。”男孩微笑点点头,转身背包,然后摸了摸苜蕖的头发,离开了。
一个小时的课很快就结束了,苜蕖转身,拽着寒隳的袖口离开了。
“今天表现不错么。”寒隳一边拿钥匙,一边对苜蕖说。
“嗯。”苜蕖很安静地看着寒隳,那个熟悉的男孩那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炎热而漫长的夏天就被这样在黑白相间的森林里消逝。
[ 本帖最后由 轻轻ぢ羽毛 于 2008-5-11 01:41 编辑 ]
往后的每个周末,每个假期,都是这样,在单车上走过,在琴键中行走。
七岁时,五级。
每一次的考级都是在整个盛夏中最炎热的那几天,寒隳的单车换了一辆又一辆,不变的是前座的男生与后座的女孩。
最喜欢的便是你的背影,十七岁男孩难得的柔和轮廓。
那是考前最令人安心的时刻。
考级的琴很松,触键很快,在家中巴赫144的速度,很容易便弹到了180,200,甚至更快。
快到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速度。
但一想起你的背影,就能应付各种乐曲。
八岁时,考八级的前几天。
老师已经换了第三个,曲子跳的是B套自己最不喜欢的民乐。
《绣金匾》的大量八度和弦,变调,让苜蕖很难掌握,由其是到了这几天,甚至连谱子都背不得了。
寒隳只好站在一边看苜蕖练琴,一天八小时的枯燥让这个孩子觉得很是难熬。
渐渐地,心不在焉,甚至心里想着要放弃。
“你认真点好不好。”寒隳蹙眉。
考前两天,苜蕖突然用拳头一砸琴,趾高气昂地在寒隳面前宣布“I struck”!
寒隳原本就着急,又闻言,便把苜蕖摁在琴凳上,巴掌重重地落了下去。
苜蕖先前的骄傲扫地,她紧紧地咬住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喉咙里发出模糊地呜咽声。
每一寸肌肤都充斥着深深浅浅地疼痛,无法遏制。
“哥哥,放开我,放开我。”苜蕖的嘴唇被咬得娇红,她用手捶着黑色皮革的长琴凳。
寒隳停了手,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孩,瞪了瞪眼,说:“下次还犯不犯了?”
苜蕖却把头一扭,不理寒隳,狠狠地坐在琴凳上,而后又跳了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寒隳。
寒隳抱起苜蕖,抚着她的背,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的臀。
女孩的身体真的是很柔软,特别是小女孩的。
待到放下苜蕖时,才发现她在自己的衣服上,留下了斑斑的水渍。再看地上若无其事的苜蕖,眼角却有着一抹报复的狡黠。
只有四个字来形容。
无可奈何。
苜蕖是个聪明的孩子,只用了两个小时就立刻将这首曲子熟捻地完成。
看着黑色YAHAMA的三角钢琴,衬着苜蕖单薄的身影,黑色与白色的映衬,黑色与白色的交错,构成了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画面。
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有我们两个人,已足够热闹。
只是不知道,在哪一天,你会突然地离开我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黑白的森林里穿梭?
十三岁,苜蕖在一次学校公演中充当压轴。
没有一次像这次发挥得这么好。
因为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如此说。
但心中的声音一点点地磅礴,一点点地扩散。
自己奔下舞台时,在满座的人中寻找着寒隳的身影。
他还是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但是脸上却晕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惆怅。
《The Swan》。
寒隳在一片掌声中起身,紧紧地抱住了苜蕖。
“苜蕖,我明白,我明白。”
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干净得只剩纯粹的蓝,好似谁在不经意间泼洒的墨水,纯净得无可挑剔。
在天幕上晕开的,丝丝缕缕的蓝。
丝絮的云在二人脸上,篆刻下深深浅浅的影。
又是一群白鸽飞过,带走了整个夏天。
再考十级时,苜蕖已是十五岁了。
只是这个夏天,这个一如往日的夏天,再也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再也没有过。
那一天,他带来一个女孩子,笑着说这是你嫂子。
苜蕖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今年夏天,我们要去英国。”
依旧只有点头。
而后又仰起头,笑着说:“Congratulations.”
寒隳点了点头,离开了。
原来是真的,你会丢下我一人。
手上滑落下一张纸,钢琴十级的准考证。
自己第一次坐着私家车去考场,却没有了当初晃晃悠悠的安稳。
站在阳荫下,林立的香樟散着夏天的味道。
变了些什么,又保留了什么。
变的是当年明月,彼时秋霜,还有那香樟的年轮随着年岁一圈一圈增长,然后在脑海中投下斑驳的树影。
走进了考场,窗外的香樟摇曳着,整个琴房一般沉溺在墨绿色的阴影里,一般透过树荫,呈现着泛滥的白光。
音符在指尖宣泄着,《The Swan》。
印证着我们的过往。
那个坚实的背影,
那个带着疼爱的嗔怪,
那个带着怜惜的责罚,
都随着那浓郁的香樟,斑驳的树影,沉没在这个盛大的夏天。
其实,寒隳还是寒隳
那个拥有着冷漠的名字却时时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男生,
那个踏着单车载着自己滑过七个夏天的男生,
那个哄自己开心的男生,
都随着那纯净的天幕,漂泊的云,如海市蜃楼般消散。
其实,哥哥还是哥哥
是那个陪着自己练琴的哥哥,
是那个会为自己心疼的哥哥,
是那个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生气的哥哥,
是那个常常说着软话哄自己开心的哥哥。
翻开雅马哈的黑色琴盖,眼前竖立着黑白交错的森林。
已没有了初初的光滑,而是随着指腹携着时光变得粗糙了起来。
琴键上落满了深深浅浅的指印,也落满了苜蕖细碎的回忆。
每每弹奏,都是那样的意味深长。
曾因为那个键,挨了巴掌;
曾因为这个音,添了痛伤。
它随着记忆一同走来,在脑海中留下纵横交错的影子。
哥哥还是哥哥
依旧会在某个盛夏露出一抹胜似阳光的笑,
依旧会在林荫大道上摁响一串铃声,
依旧会在某个假日的早晨推门对自己说:“苜蕖,早安。”
平安夜,南京的大街小巷早已覆上了节日的华盖。
苜蕖走在人迹稀少的大街,静静等候十二点,钟声响起的声音。
王子和灰姑娘会不会穿着礼服,在一起跳舞?
圣诞老人会不会骑着驯鹿扛着囊实的大口袋钻进每家每户的烟囱?
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手中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小小的屏幕上发着蓝色的荧光。
From:寒隳:苜蕖,圣诞快乐。
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微笑,如街边小店上的关东煮,幸福地冒着泡泡。
嘴里呵出一团白气,很快就散了。
苜蕖穿着冬天厚重的棉衣,轻轻弯下腰,在玻璃上抹开一片氤氲的水雾。
玩具店的顶灯弥漫着橘色灯光,是多温暖多温馨的画面?柜子里的玩具士兵圣诞老人穿着礼服的大眼睛娃娃,成群结队……有多少个呢?
喏,它们都在眨巴着眼睛,替你对我说:
“苜蕖,圣诞快乐。”
一瞬间的记忆复回,那楼道里的昏暗灯光,舞台下的温暖怀抱……
都是由香樟的罅隙拼凑成的,最初的残像。
抱歉啊
当时写文的时候想了很多
本来也想写在一起的
和朋友想了很久无论如何都觉得很尴尬
所以就没有这么写了
啊?已经完了啊
全部完结了都
,,都篇末点题了还没完啊,,
这个是短篇哦
然后,,时间跨度是不是很大?后面的内容写得不多,,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十五岁是什么样子的,,
呵呵
– -|||我最多写详细可以写到十二岁,,或者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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