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缘--原作:鱼_图书馆管理员

本站致力营造轻松、舒适的交友环境。
另有小说阅读站点,网罗包括训诫文、腐文在内的全网书源。

第1回

[face=宋体]

   绿猿先生最初是用女人般优美的唱腔吸引了楚云的。先生唱了一曲词儿,唱:娘年老,八十余,眼儿昏又聋两

耳,又没个七男八婿,只有一个孩儿,要他供甘旨,方才得六十日夫妻,强逼他争夺利,细思之,怎么不叫老娘怄

气……

  悠扬委婉、字正腔圆,唱得楚云从阁楼笔直的阶梯倒退着爬下来,拧动门闩步出门外。

  楚云沿着附楼的甬道往外走,一直走到残败的花园里。她站在黑篱笆墙的门口,朝很深的弄堂里张望,又回首

纳闷地观察园子里的各处角落。这时天刚亮,乳白色的雾气在淡淡地悬浮飘动。先生又唱起了京戏,扮青衣,唱:

你道他冲冲喜,我替你倒细细愁,愁则愁兴阑珊咽不下交欢酒,愁则愁眼昏花扭不上同心扣……

  唱声凄凄艾艾,楚楚怜怜,唱得楚云顺着篱笆墙一意孤行地往弄堂底寻觅,寻进一幢楼,她站在楼底能仰视到

楼顶那块通往平台的顶板,她感觉到一股气流贯通下来,凭直觉料定那声音就在最顶层。楚云笑了笑,问“谁在唱

呢?”可仅有回声,没有回答。她拾级登楼,楼梯扬起灰尘,临近楼顶了,她放慢了脚步,变得有些心虚,因为还

没有答她。

  她站到微掩的房门前,停了片刻,又大声问“有人吗?唱戏的姐姐在里面吗?”她伸出手去碰门,快碰到又缩

了回来。唱腔仿佛因她的到来而弦绷丝断,再也起不了调。楚云皱了皱眉,伸手推了一下门,又猛推一下。

  一张颜色鲜艳、怒目圆睁的李逵脸谱在一杆比楚云高出半身的竹头上缓缓向她倒来。啊--楚云不禁惊叫起来,

扭头便跑,心脏狂跳。她听见“李逵”在身后跌倒,轰鸣里仿佛有讥笑般的碎裂。--不知是先生有意还是冥冥中

什么东西成心要唬她一下,是让楚云对弹词产生深刻的惊奇和近乎诡异的迷恋。

  入夜,父母和弟妹都已上床。楚云爬进阁楼,凑在气窗的窗棂前。月亮如同远古的化石陈列在视线里,树荫幽

黑,空地银白。掠过参差不齐的篱笆墙,弄堂底七号的那幢楼还有几扇灯光。没一会,灯光相继熄灭,留有瓷碟大

一块桔黄色,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诱人。

  第二天刚露亮,楚云不动声色地爬下阁楼,月亮还没退尽,弄堂的穿堂风扑面扫出凉意,青淡淡的光影里,楚

云在泛白的路面拖着细瘦的身影。

  有爬梯一直通到楼顶尖角。她顺着它模上去,残留的灯光就是从那里放出来的,而且她认出推开的就是那间带

小阳台的屋门。里面没灯,亮光从墙上的幻片影里映出来。楚云贴着墙露出半块脸和一只眼睛朝里观望……

  画面上是位古代的妇女,发髻上插朵白花,身穿滚边大襟的衣裳,领绣角花。神情哀怨,眼光迷离。楚云出神

地看着这幅画像,只听画像念出台词:……实指望恩爱夫妻白头到老,又谁知你抛下为妇身早亡。城墙下土冷地湿

冰冰凉,万里寻夫我把寒衣送--啊,是孟姜女!楚云在心里说。……又谁知失群的孤雁难成双,好比那鲜花玉树

遭冷霜……独白在寂静的黎明波涟荡漾,极其逼真。楚云恍然醒悟,这是屋里人在唱配声练词。她不禁惊惧这画像

后面的声音和语音竟如此敏捷幻化有控制力,能逼真的展示出各种形象。

  房里地板被脚步触响,往茶杯斟水,喉咙“咕咕”输送,脚步越发走得近了。玻璃窗门缓慢地推开……楚云突

然有点怕,瘫靠在墙上,紧闭了眼,好似有魔样的一只小手掳紧了她的心。

  她听到一个声音对她说:“孩子,你想找什么,要我帮你找什么吗?”这个人语音非常熟悉,淳厚清晰,有一

种征服的力量。这声音还使她感到年长者的慈祥及居高临下的威严和轻蔑,甚至某些随心所欲的戏弄意味。

  楚云睁开眼眨了眨。面前是一位穿青布长袍的长者。长者什么话也不再说,引她进屋,在灯下用一双鹰般的眼

睛仔细看了她,然后被请坐在一张破藤椅里。长者自顾自画起了幻片,一幅任你看个够看个明白的先知先觉的坦然。

  唱戏的女人不存在,楚云不免有些遗憾,但她在长者身上看出唱戏女人化不去的影子,正是这影子诱惑了她。

  长者用富有戏剧性的语调,一边告诉她,说他叫范德臣,又说这本名没几人听说的,但他八岁就用的是一个艺

名,叫绿猿先生。他说他是唱弹词儿的,弹词儿可台上单演也可台下配唱,只是没有戏剧里的做打,全凭一幅声和

一手弹的功夫。是一顶颇受欢迎的民间艺术。他问楚云喜欢吗?

  楚云怯怯地站起来,两眼定定地望了绿猿先生,她慢慢地、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我要跟先生学唱弹,先生收

了我吧”……

  绿猿先生受邀造访楚家,已是二天后的傍晚。先生仁慈地把白皙丰腴的手递给屋里的每一人,用假嗓说“失敬!”、

“失敬了!”

  楚云趴在里屋的床上听着父亲与先生的寒喧,屁股上一阵阵袭来的疼痛使她不能起身,也不敢大动。

  当父母一闻听她要学弹词的心思,立即暴跳如雷地反对,软着劝硬着骂,话都说尽了,拉不回楚云一个“罢”

字儿,楚云说就算家里关了她,有一天她跑出去也要寻先生,学弹词。

  父亲少有地动了大气,竹板子呼呼凶狠地抽在扒光了的屁股上。楚云含了泪倔强地咬着嘴唇。手脚并拢地在八

仙长凳上绑牢了,屁股蛋在空气里顶着凉风。弟妹都惊恐地大睁着眼看着,楚云羞得哭出了声。整个屁股被拍遍了,

打肿的地方再迎上竹板就是撕心的痛,痛的感觉太重,把羞都盖住了。

  父亲越打越狠,光滑的竹板把一边的屁股蛋打褪了油皮,楚云疼得眼泪象开了闸,咬紧牙就是不说一句讨饶的

话,屁股的疼仿佛麻木了,她眼前是先生清癯的脸容,嘴角含珠念玉般的冒出唱词儿……先生模糊了,屁股可能是

打没了,不疼了……

  楚云醒转时,看见的是母亲流泪的脸:“……可是天生跑套的贱命呀,你就依了她吧。”父亲一声长叹,狠狠

扔摔了竹板。

  楚云回了神,听见外间父亲正跟先生夸自己自小聪明,凡事学得快。又传来母亲饶有兴趣的问话,母亲问绿猿

先生认识钟嗣成先生吗?

  先生说认识,他们一块唱过连台。

  母亲仰慕地说她听过他的《录鬼簿》,问绿猿先生唱的是哪本?

  先生回答说《大劈棺》、《倩女离魂》,没准呐。

  父亲又问先生都闯些什么码头?

  答曰江南苏杭、绍兴水铺,天津、北京,反正专拣热闹集市搭台,人方唱罢我登场,山水四季轮流转。

  做娘的声音里含着无尽的担忧,说让女孩家也跟着这么跑吗?

  绿猿先生说楚云将来会比他有出息。

  “罢!罢!罢!就让这丫头去吧,是她自找的,只当我没养过她!”父亲自嘲地哈哈大笑,摇头叹息道没想到

他楚家出了个“戏子”。

  楚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裙里子挨上屁股的伤,针刺一样地撩着痛,她强忍着走几步,推开里间的门挑了帘,

义愤地喊着:“爸……”她为父亲害臊,自己先红了脸。

  ……

  楚云随绿猿先生来到一座南方依山傍水的偏僻小镇。先生的培训学堂设在这里,他施展表演活动的地区却展转

南北。

  这个镇有一种受民间戏曲熏染成癖的乡风。并不是说它是哪个剧种的发源地,也不是说它精通于什么唱腔,而

是说它的生活里隐隐约约,随处可见一种乐舞戏谑的倡优形式。(待续)

[/face]

© 版权声明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0
评论 抢沙发
头像
欢迎评论!若上传图片,请点击左侧导航栏的图床工具,获取图片链接。
提交
头像

昵称

取消
昵称表情代码图片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