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近期在别处看到的最吸引我的文,不敢专美,经作者同意,转来给各位亲看看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正是作案的好天气、好时辰。
扬州城僻静的一条巷子里,一条绳索飞过高大的院墙,挂在了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上,随即一道纤长的黑影已攀着绳索,灵活地翻过院墙,好似狸猫一般无声地落在院内。
这里是一座异常豪阔的宅院,黑影在花院的后墙翻了进来,便猫着腰在花香四溢的小径上穿行,根据多年积累的丰富经验,她毫不费力寻到主人的住所,虽然此时已过了一更天,高大的屋宇内仍透着昏黄的灯光,门口更守着两位黑衣侍卫。
黑影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清秀的眼睛,她无声地移动脚步,很快便绕到屋子的后面,用一块特制的铁片在窗户的缝隙间轻轻一划,紧闭的窗户便微微开启,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已经跳进屋里。
看似简单的过程,却要千锤百炼才能如此干净利落,黑影进入的正是主人的卧房,此处与门外的侍卫隔着一间客厅,她已经开始肆无忌惮。
奢华的房间里点着一盏明灯,正面是一张轻纱垂地的大床,床边的屏风上搭着一件深蓝的锦袍,一条镶嵌着数颗明珠的腰带挂在一旁。
黑衣贼的眼睛一亮,白天她就相中了这条腰带,还曾担心晚上要来好一番翻找,谁知它就这样随意地挂着,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这条腰带制作得相当精美,尤其上面的七颗彩色明珠,不仅罕见的巨大,更是光泽剔透颗颗都属极品,有人竟敢这样光芒夺目地四处招摇,纯属自已找挨偷的。
黑衣贼毫不客气地将腰带揣进怀里,又翻箱倒柜继续寻找战利品,可惜这屋里件件东西都不错,但不是太过沉重,就是提不起她的兴致,她又不是来给人搬家的,东西即要价值连城,还要方便携带,纯金的灯座、珍贵的墨砚,她掂量两下还是放回了原位……
就这么走了,还有点儿不甘心,她拉开床帐向里望去,床上躺着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一身白色的内衫,黑亮的长发散散披落在枕上,白皙的面容好似冰雕玉琢,即使在睡梦中,也份外冷漠英俊。
白天只顾对着腰带流口水,倒没有细看这个人,黑衣贼的眼里微微泛起一丝坏笑,原来……人也不错……
这世上的盗贼分为几种,有的专盗财物,有的还顺便采花,有的专门采花……而此贼,明显属于最卑鄙的那一种……
掏出一支细细的竹管,对着沉睡中的年轻男子轻轻吹了一下,一缕白色烟雾过后,他轻轻皱了下眉头,颀长的身躯已渐渐绵软。
三两下帮男子解开衣衫,宽宽的肩膀非常结实强健,洁白剔透的肌肤如同美玉,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一束狼腰柔韧而性感,根据某贼的丰富经验,这定然是一个暴发力极强的可怕男子……
黑衣贼的神情十分轻松,做为一名惯犯,她相当清楚男人被强暴后的态度,为了面子他们绝大多数会忍气吞声,选择永远沉默……
这是一件好事,多年来她得以逍遥法外,从未被官府立案,都要多亏受害者们的纵容;当然,也有不好的一面,她纵横江湖恶行累累,却至今也未能打出响亮的名头,几乎是默默无闻无人知晓,也要怪她的受害者们各个守口如瓶……
黑衣贼熟练地将下衣也给男子褪了下来,这双腿修长笔直,光滑均匀又充满力量,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她咽了下口水,掏出自己又粗又大的家伙,在男子的私处比了比,虽然他的那里还软垂着,却也可分析出不相上下……
黑衣贼当然希望自己的家伙更大一些,可现在去换已来不及,夜长梦多,还是赶紧爽快要紧。她分开男子的双腿,将它们架到两旁,却半天没在怀里掏出润滑的东西,才记起前天晚上在“楚香馆”里翻云覆雨,应该是落在那儿了……
猴急地唾了口唾沫,她算是体贴地在男子下身涂抹两下,随即一个有力的挺身,已硬挺进他青涩的身体……
她用的是上等迷药,药劲当然非同小可,男子紧皱着剑眉不由痛哼一声,微微睁开的双眼无比迷茫,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她蒙着的脸上,可惜怒火只能在眼中燃烧,随着身上某人肆意地抽送,他痛得一阵阵颤栗,漂亮的眼睛不由隐隐泛了泪光,却只能无力地躺在那里,一根手指也无法移动……
“你的屁股好棒……”黑衣贼爽得不行,便附上他的耳边轻声调笑,“夹得我好紧……”
如果眼睛也能杀人,某采花贼恐怕已死了几百上千遍,男子咬得嘴唇上全是鲜血,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颌直流到脖颈,应该是痛得神智渐渐清醒,英俊的面容份外寒冷,任凭某人在耳边说得无耻下流,他冷若冰山毫无反应……
“给姐姐叫一声听听……”无论年轻男子多么恼怒,却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而下,某贼疼惜地给他抹了抹,“姐姐就让你也一起舒服……”
男子受迷药所制,能发出的声音相当有限,否则,他早就唤侍卫进来,把某贼撕成碎片。
既然不被理睬,某贼也就闷下头只顾卖力地让自己爽,一阵全力地横冲直撞,终于在健美的身体上发泄出来,她还在闭着眼睛喘息的功夫,突然肩头一阵剧痛,已被一把锋利的短刃刺穿……
男子凝聚了好久的力气,也在这一下消耗殆尽,如果他有平时十分之一的气力,这一刀也足以把某人刺个透心凉,可惜不仅位置偏了,短刃卡在她的骨缝当中,他竟手臂虚软地再拔不出来……
其实短刃一直放在枕下,采花贼没想到他还有反击之力,根本不曾防范,这下肩头很快便被鲜血浸透,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清秀的眼晴已泛上熊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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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背部的线条优美流畅,宽阔的肩膀无力地支在床上,细窄的腰身正好高高拱起,无比契合地迎接着她的进出,两人都是大声喘着粗气,每一下撞击,他痛得颤栗,她也痛得咬牙切齿。
肩上的伤口越痛,她心中的怒火越盛,越发用力拍打着他的翘臀,男子实在吃痛不过,渐渐发出些含糊的呻吟,她干脆扯起他的长发,象赶马一样地拉着,男子吃力地仰着脖颈,颀长的身体弯曲得无法形容,只一下一下被她冲撞得渐渐失神,含混的叫声竟有些放浪……
异常激烈的一个夜晚,当某贼泄够了火气,从男子身体里退出来,才发现他身下湿湿的一片混浊,竟然喷发了出来,她满意地松开手中的长发,男子立时瘫软下去,额头正撞上坚硬的雕木床板,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想必撞得不轻……
“宝贝儿,你热情起来,比冷着脸好看……”某贼拍拍男子汗水湿透的脸庞,此时天色不早,她俯身亲了一下,“咱们后会无期,你可不要太想我……”
采花贼,都是打一炮换一个地方,为了安全起见,绝对不吃回头草。这时她还觉得不够解气,便到桌上取了一支毛笔,在砚台里蘸了些墨汁,才回到床边。
某贼从小流浪街头,后来被混混逼着学了偷盗,就是在坏人堆里泡到大,无情无义更没上过学,虽然无比认真地又描又画,男子年轻英俊的脸上,还是留下歪歪扭扭的两个大字,“**”……
此时男子的脸上,除了又红又肿的手印,额头也青肿了好大一块,再被她这样一番描画,保证在他恢复气力之前,绝对不敢见人……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见她从他手上撸掉几枚宝石戒指塞进怀里,便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第二天清早,扬州城内可谓风云突变,高高的城门始终紧闭,无数明刀明枪的官兵突然涌上街头,他们封锁了所有街道,男女老幼皆不许出门,一时大街上除了官兵空空如野,更有府衙拿着户籍名册,开始挨家挨户的严密盘查……
极为罕见的森严态势,把多少人从睡梦中惊醒,原来官兵搜查的是一名女子,从画像上来看,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眉目颇为清秀,可惜蒙着下半截脸,也不知到底长得什么样……
这女子年纪轻轻,却不肯学好,非跑去做贼,而且还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偷进了燕王府……
没有人能幸运一辈子,某贼四海为家到处流窜,仗着几分小聪明一直活得逍遥自在,但老天总有长眼的时候,这一回,她终于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燕王墨玄八岁被封地扬州,小小年纪已治理一方,手握精兵不下十万,向来以沉稳凶狠闻名,虽然排行太小,却是众多皇子中最为精明能干的一个,如果他都好欺负,那世上还有不好欺负的人么……
比起其他受害者,墨玄的实力太过雄厚,所有顾忌都已经不值一提,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忍气吞声,完全是大张旗鼓地开始满城通缉。
要说某贼也真是遇到了克星,依照她往常的机警,作案以后就会连夜翻出城墙,从此去向不明,根本不给人逮到的机会;可这一次,她肩部受伤,十几丈高的城墙再翻不出去,竟然成了瓮中之鳖,形势万分危急……
整整一天,各路官兵捕快已联手将扬州城翻了个遍,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女贼居然无影无踪,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看到……
真是奇怪了,虽然女贼的面貌无人知晓,但她肩头的伤口却无法蒙混,这么明显的一个特征,男女老少都被逐一检察,也没找到她在哪里……
墨玄当然不肯罢休,立刻发下公告,只要能活捉此人,他必有重赏。全城百姓又跟着翻找了三天,仍然是一无所获……
女贼到底跑哪儿去了,难道她还有什么法术,从城门的缝隙钻了出去……一时城中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不知不觉竟把某人编得天花乱缀,活似神仙,按照这种情形下去,她名扬天下的愿望,很快就将实现……
“彩云,这可怎么办,王爷今天又没吃几口……”墨府的后厨里,一群年轻的侍女一边做着活计,一边正在聊天,“害咱们白忙了一下午,做的可全是他最爱吃的……”
“还不是那个贼偷儿,现在都抓不到,王爷心里生气呢……”
“其实也没丢几件东西,王爷又不把这些财宝放在心上,何苦和一个贼呕这么大的气……”
“唉,可不是么,他这几天明显清瘦了好多,从前被太子排挤,取消了他的兵权,我也没见他这样发火……”
一群侍女叽叽喳喳地做完事情,便掩好门窗络绎去了,待到四周静悄悄地再无旁人,一条绳索终于从房梁上垂了下来,只因厨房整天有人出入,某贼总要等到此时才能开饭,只饿得饥肠辘辘头昏眼花,好在数天以来她已经熟门熟路,很快就把人家吃不下的东西,全填进了自己的肚子……
吃干抹净以后,她不免撑得十分难受,便从怀里拿出小镜和碳笔,经过一番细致描画,一个粗眉细眼的丑丫头已基本成型,这才整理好身上的侍女装扮,袅袅婷婷地走出厨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真实践起来,还是需要过人的胆量。
经过前几天的教训,燕王府里明显加强了守卫,每隔一阵就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她毫不回避地一路前行,却有谁会多看她一眼。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偏偏她还伤得不轻。墨玄那一下刺穿了她的肩胛骨,没有个十天半月根本用不上力,也就是自知逃不出太远,所以她根本就没走,而是直接躲进了府里一间闲置的客房,几天来都猫在那里。
时常偷听别人聊天,她也知道外面风声很紧,如果真被墨玄抓到,奄了她的家伙还是小事,只怕小命都要没了,所以她安心留了下来,只等时机成熟,再溜走也不晚……
现在某贼的胆子是越来越大,总躲在房里相当憋屈,她居然趁着夜色跑出来散步,一边走一边还在忿忿不平,自己从未有过杀墨玄之心,他却如此赶尽杀绝,等自己伤好之后,这笔帐非要找他算算不可……
燕王府里琼楼玉宇景色还真不错,某贼东逛西逛十分起劲,看到路边的花丛里一枝绿牡丹份外娇艳,她立刻就想去掐下来把玩……
“哎……呀……”此时后面正走过两名侍女,她们哪知她在前面慢悠悠地乱晃,突然就改变了方向,相距较近的女孩险些被她撞到,幸亏女孩闪开手中的托盘,上面的青瓷茶盏才算幸免,自己却因躲闪得太过急切,惊叫之下脚底一软,竟扭伤了脚筋。
“你走路不会看着些……”另一个侍女见到同伴受伤,免不了对某贼出声责怪,这才放下手中的事物,赶紧扶同伴去路边坐下,却见她一时痛得厉害,已经无法走路。
“喂,你撞了人,话也不说就走……”当另一个侍女抬起头来,却见某贼拿着新摘的绿牡丹正要离开,她不由两眼冒火,顿时起身拦住某贼的去路,“你是新来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某贼肯定地点点头,非常纯洁的表情,小细眼里还透着几分茫然无知。
“以后不要乱摘花了,这绿牡丹非常珍稀呢……”侍女心中一软,对自己刚才的态度已有些抱歉,她轻叹口气,“彩霞的脚扭伤了,暂时不能走路,你过来替她把茶送去……”
一个人坏事干多了,注定要遭报应。
都说做贼心虚,此情此景,某贼也不想引起侍女的怀疑,只好乖乖接过托盘随她上路。可怜她的一条臂膀基本就是废的,虽然托盘里只有一壶茶水和几只茶杯,平端起来也颇为吃力,一路上只听稀里哗啦,茶壶和茶杯不停乱颤,真是隔行如隔山,好几回都想干脆摔在地上算了。
“我刚入府的时候,也是这样……”旁边的侍女只当她技术不精,也怕她会出了意外,便不停温言鼓励,“脚下小心些,前面就到了……”
如果摔坏东西,谁知这侍女又要怎样支使她,为了尽快脱身,某贼只能咬牙坚持。好在确实不远,两人拐过一道长廊,便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书房前,她随着侍女鱼贯而入,刚刚迈进门槛,就听有人惊天动地拍着桌子,“一群废物,已经封城四日,你们居然还没找到……”
书房里的气氛相当郁闷,一排身披铠甲的将领面有愧色,全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这几天他们不眠不休地严加盘查,别说一个大活人,连大海里的一根针都能翻出来,可鬼知道为什么,还是无法向王爷交差……
墨玄今天穿着冰蓝的云锦长袍,一张俊脸越发面如冠玉冰寒入骨,应该此刻正在气头上,高大的身躯活似一座千年不化的雪峰,即使在一群身姿魁伟的军将面前,仍是无比令人瞩目……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某贼不由打了个冷颤,但此刻再要逃走,只会引人怀疑,她低垂下脑袋,小步跟着那名侍女走向桌案,可惜她拿出浑身解数,茶盘里依旧不听话地稀哗乱响,这在正是一片沉寂的书房里,不免份外引人注意……
幸好,有一个人根本没心思看她……
“到底她能藏在哪儿……”燕王爷复仇心切,几日来吃不香睡不着,人已经瘦了一大圈,这时轻促着眉头还在深思不已,“城中的角角落落,你们哪里还没有搜到……”
关于那一晚的情形,世上再没有第三人知晓,别人只看到墨玄额上的伤痕,全当他是熟睡中被人打晕,哪会再往多想……
墨玄清早起来简直火冒三丈,却是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只把守夜的兵士全部狠狠杖责一顿,更立即调动大军全城戒严,几日来扬州城被封得严严实实,到处都被翻了个底朝上,墨玄静静思索自己的纰漏,冰冷的黑眸终于泛起一道亮光……
“王爷,她……会不会……”众多军将体察着王爷的神情,多少都已恍然大悟,果听墨玄已经一声令下,“你们立刻包围王府,今晚就在本王的府里搜……”
“扑通……”还未等墨玄把话说完,那个极为笨手笨脚的侍女,忽然脚底发虚竟被桌腿绊了个跟头。
本想在府里混上十天半月,伤好以后就能逃之夭夭,哪成想躲得了初一,到底还是没躲过十五,某贼全身发软万念俱灰,傻呆呆看着托盘中的茶壶飞射而出,偏偏墨玄站得离书桌最近,冒着热气的茶水顿时被溅了一身……
无数道严厉谴责的目光,好似无数支利箭,一下齐刷刷向某贼射来,她手忙脚乱赶紧去摸怀中的手帕,谁想摸到的却是一把硬梆梆的匕首……
曾经这把匕首还是墨玄的,自从在肩上拔下来,反而是她留作防身之用。既知今日已经再劫难逃,某贼濒临绝境难免狗急跳墙,一时紧握着匕首再不肯松开。
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若有机会挟持墨玄,她还有一线生机;实在不行,干掉那个侍女也算在黄泉路上赚一个……
某贼卑鄙的念头层出不穷,眼前的意外更令书房内鸦雀无声,惟独墨玄很快收回阴冷的目光,他才懒得和一个丑八怪一般见识,“一旦找到她,你们下手要留分寸,千万给我记得,本王……只要活的……”
“是……”燕王手下各个如狼似虎,得令之后立即去分头执行,宽敞的书房里已是空空荡荡,只剩两位侍女瑟瑟地立在一旁,特别是闯祸的那位,两腿颤得尤其厉害。
他干嘛非要抓活的,某贼直听得汗毛倒竖,她似乎已经看见,自己受尽酷刑鬼哭狼嚎的倒霉样儿……
这几天经常躲在厨房的梁上偷听,她从侍女口中已经有所耳闻,满朝文武早立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得罪谁,也千万别招惹燕王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墨玄的行事风格相当鲜明,曾经有人就不服这口气,非要在燕王爷头上动土,结果落得的下场,所有知情的人都会铭记一生……
某贼何止是动土,她是压在燕王爷身上……咳咳……总之就是死定了。
军将们退下以后,墨玄仍然冷冷站在那里,如何报仇雪恨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方法必需好好斟酌,雪白俊美的面容散着阵阵寒气,越看得一个人胆颤心惊……
某贼心惊肉跳地蹲在地上,和另一名侍女收拾满地的茶具碎片,心里只巴望墨玄赶快出去,为今之计只有逃为上策,别看她作恶江湖这么多年,说出来实在丢人,根本连只鸡都没杀过……
“啊……啊……”忽然书房里一阵怪叫,某贼就是除了坏事,干啥啥不行的典范,她捡拾着碎片却完全心不在焉,手指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人要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她还指望这只手做多少事情,一时肉痛得只对着手指连连吹气。
那张浓妆艳抹的丑脸,多看一眼都让人想吐,偏偏还让人没办法看不见,墨玄雪冷的目光到底扫视过来,甚至他慢慢走近,拿起某贼的手亲自察看。
相对而言,这只手倒是纤瘦细长相当耐看,但这不是重点,真正特别之处,它的拇指微微弯曲变形,多少和其它手指显得不太协调……
这处旧伤可是很有年头,还是某贼小时不肯乖乖学习偷盗,被那些混混硬打坏的,谁让她那时候还不懂事,哪知做贼的逍遥自在……
某贼几番想要挣脱,手还是被墨玄牢牢握住,多少年过去,这处伤势看来已相当轻微,除非异常细心的人根本无法留意,难道却会被他看出来。她心中异常忐忑,恨不得此刻拔腿就跑,谁知墨玄淡淡看了一会儿,竟拿出手帕给她慢慢包扎……
某贼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现在两人相距如此近切,墨玄颀长挺拔的身躯竟比她高出一头,别说她目前还是个半残废,就算完好无损,不知十个加在一起能否打得过……
墨玄冰蓝的衣衫溅满了茶水,全身上下都是一股茶香的味道,他为某贼包扎妥当,冰冷的黑眸丝毫没有温度,“你……是新来的……”
某贼肯定地点点头,对于这个问题她已经相当熟练,却听墨玄又问,“叫什么名字……”
恐怕常人无法体会,名字对于一个贼而言,是多么的没用。某贼昼伏夜出一向独来独往,严格遵守“做坏事不留名”的师训,有钱就去吃喝嫖赌,没钱就去打家劫舍,根本没人关心过她的名字,连她自己早都忘了。
“采……采花……”可想某贼又没有什么文化,憋屈得满脸通红,觉得这个应该挺象女孩的名字,嗑嗑巴巴总算应付了一个。
“彩画……”某贼担心露出马脚,其实声音说得十分含糊,墨玄思量一下才算听清,“你现在去找管家领月俸……”
这话什么意思,某贼根本没听明白,可惜墨玄再未看她一眼,已经大步流星走出了书房,难道是他见自己受伤,让自己去领钱调养,她莫名其妙看向另一名侍女,却见人家充满同情地看着她……
经过人家非常宛转的一番解释,某贼总算明白,自己已经被燕王爷解雇了……
真是太瞧不起人了,做贼也是有自尊心的,某贼无比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当然,她不是去找管家,而是神色一变,已经快步向自己藏身的客房走去。
现在的时辰还不算太晚,燕王府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来往,表面看去和平日也没什么不同,但如果你仔细留意,多少会发觉一丝暗潮汹涌……
这一路上某贼不断东张西望,发现已有大量亲兵从各个侧门悄悄涌入,毕竟王府不比别处,能够不惊动扬州城,轻松抓捕就是最好,他们潜伏到各个路口角落,好似布下一张无形大网,只等全部安插完毕,便要开始越收越紧……
若非今天误打误撞得了消息,恐怕某贼已躲进客房美美地睡觉,连被人逮住都还没睡醒,她渐渐停下脚步,想不到这些军将行动如此迅速,这离墨玄下令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居然不跑就要来不及了……
逍遥自在的日子还没过够,某贼岂会甘心束手就擒,她本想赶回客房,带上藏匿的腰带戒指再走,但眼前的情形已是火烧眉毛,那些宝贝哪还顾得上,她只得忍痛割爱改变了路径,调过头来直奔燕王府的后花园……
不难想象,王府里面已经开始严密布置,为了防止某贼向外逃窜,府外肯定已被围得插翅难飞,她还没傻到要去自投罗网,如今唯一能想到的逃生途径,是后花园里的人工湖,这处湖水常年流动,正好有一条排水渠直通府外……
此时明月当空,某贼只在花丛树影中摸爬前行,后花园里就有一处侧门,不时有一队队亲兵向指定地点无声通过,这种藏猫猫的游戏实在不好玩,没一会儿她已经累得浑身大汗……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就不该碰他,谁说某贼不后悔,简直肠子快要悔青了;可是再认真想想,她就算对谁能控制得住,面对墨玄只怕也是够呛……
总算千辛万苦爬到了小湖附近,这时岸边杨柳依依,空气中满是怡人的花香,远远就可看见湖水微波荡漾,在月光的照映下越显明澈,如此良辰美景,非有人缩在花丛中鬼鬼崇崇,好不容易熬到又一路亲兵通过,某贼可算逮到一个时机,几步窜到了湖边,快速寻到排水渠的位置,悄悄下到水中……
现在正值夏季,夜晚的湖水还算清凉,燕王府占地广阔豪华气派,地下水道也修建得极为工整,四面都是长条青石垒成的渠壁,大约是一个人的宽度和深度,因为湖水地势较低,上面还能留有一个露头的空间。曾经某贼就打算从这里潜入王府偷窃,却发现守备比较松懈而作罢,她知道此渠正好通往府外另一条排水沟,尤其那里地点僻静,离王府的高大院墙已有百米之遥,当时丝毫没有想到,原来她不是从这里进去,却是要从这里出来……
若是有人已经想到这个出口,那该怎么办,某贼带着一条伤臂,已经毫不犹豫地钻入渠中,实在渠口都有人守卫,她只能暂时躲在里面,哪怕泡上个几天几夜,不信就寻不到出去的机会……
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某贼在渠里已经听到搜索开始的脚步声,地上地下只有一层薄土和石壁相隔,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府内的情形也可以想象得到,多少亲兵在负责的范围内同时行动,若非她又及早溜到了地下,用不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得无处遁形……
多亏燕王府内仆役众多,墨玄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全都认得,今天跑到他的面前,居然也能从容撤退,某贼此刻信心大增,终于有闲心想起了楚香馆的小庆仙,那小孩的曲子唱得是真好听,妩媚的眉眼也招人疼,上次偏赶着手头紧,也没能多抱他两宿,这回要是能逃出扬州,自己非再回去看看他……
某贼在水中游游走走,刚愈合的伤口早就重新撕裂,但她靠着脑海中浮想联翩,倒也没觉得特别难捱。这条水渠大约几百米的距离,渐渐漆黑的前方透进一缕月光,她终于熬到了出口,却是一下傻在那里,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正摆在前面,出口附近在夜色里倒是异常安静,但一道铁制水栅已无情地横在面前……
明明前几天来时,这里通畅无阻进出自如,这道该死的水栅是什么时候放下的……
某贼很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她不甘心地尽力摇晃,却哪能捍动沉重的铁栅,应该这就是为防止盗贼准备的,栅上的间隙仅容手臂通过,她花费了无数力气来到这里,最终竟然只有原路游回去……
当某贼重新在小湖的入口处探出头来,夜空中已经是繁星满天,这来回的距离说远倒也不太远,但水下远比不了陆上,何况她还有伤在身,大概是用去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府内的搜索应该已经结束,至少小湖四周再没什么动静,没在水里泡过就不知陆地的可贵,某贼连气带累更是筋疲力竭,她很想爬到岸上去躺一会儿,就在这一探头的功夫,居然又傻了眼……
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某贼在渠里已经听到搜索开始的脚步声,地上地下只有一层薄土和石壁相隔,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府内的情形也可以想象得到,多少亲兵在负责的范围内同时行动,若非她又及早溜到了地下,用不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得无处遁形……
多亏燕王府内仆役众多,墨玄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全都认得,今天跑到他的面前,居然也能从容撤退,某贼此刻信心大增,终于有闲心想起了楚香馆的小庆仙,那小孩的曲子唱得是真好听,妩媚的眉眼也招人疼,上次偏赶着手头紧,也没能多抱他两宿,这回要是能逃出扬州,自己非再回去看看他……
某贼在水中游游走走,刚愈合的伤口早就重新撕裂,但她靠着脑海中浮想联翩,倒也没觉得特别难捱。这条水渠大约几百米的距离,渐渐漆黑的前方透进一缕月光,她终于熬到了出口,却是一下傻在那里,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正摆在前面,出口附近在夜色里倒是异常安静,但一道铁制水栅已无情地横在面前……
明明前几天来时,这里通畅无阻进出自如,这道该死的水栅是什么时候放下的……
某贼很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她不甘心地尽力摇晃,却哪能捍动沉重的铁栅,应该这就是为防止盗贼准备的,栅上的间隙仅容手臂通过,她花费了无数力气来到这里,最终竟然只有原路游回去……
当某贼重新在小湖的入口处探出头来,夜空中已
第2回
经是繁星满天,这来回的距离说远倒也不太远,但水下远比不了陆上,何况她还有伤在身,大概是用去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府内的搜索应该已经结束,至少小湖四周再没什么动静,没在水里泡过就不知陆地的可贵,某贼连气带累更是筋疲力竭,她很想爬到岸上去躺一会儿,就在这一探头的功夫,居然又傻了眼……
明明夜色渐深,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候,湖边竟然还有一个人,颀长的身影在夜色中也十分好认,墨玄正在湖边悠闲地散步,有时就静静站在渠边,又似在等人……
换掉那套弄脏的衣服,墨玄雪白的衣衫纤尘不染,冰冷到极致反是华贵的纯净,挺拔的身影慢慢行走在杨柳低垂的湖畔,如银的月光倾洒在身上,沉静下来的燕王爷,冷俊的容颜更是动人心魄……
扬州乃江南的咽喉,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守护住这里就等同守住了半壁江山,墨玄今年二十二岁,只因身肩重任,十六岁已金戈铁马领兵出征,历经三年辗转血战,终于大败入侵的瓦剌单于阿提拉珠,谁知凯旋不久,却因太子一封奏报,被削夺了兵权……
最是无情帝王家,墨玄自小便神情冷漠,眼看他功勋日盛,早已成了太子的心头大患,不免联合其他皇子处处寻燕王府的麻烦,多少年来兄弟间明争暗斗,燕王爷的势力反而越压越强……
如果不是那个不长眼睛的毛贼,墨玄何曾受过这种气,可他有办法击败瓦剌数十万大军,有办法让太子还回兵权,却是一番大动肝火,也没逮住那个占完便宜就跑的混蛋……
从墨玄此刻淡定的神态来看,他好象已经不想抓了……
有人在上面慢慢月中散步,就有人泡在水下直打哆嗦,随着夜色渐深,湖水的凉意也越来越浓,某贼衣发尽湿,早是嘴唇发青牙齿咯咯作响,偏偏等待良久,那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啊……啊嚏……”一股凉风卷进渠里,某贼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这个喷嚏打得,在寂静的夜里,一里以外都能听见。
“是谁……”随着墨玄寻声渐渐走近,水中只好冒出一个湿淋淋的人影。
那人明显不剩多少力气,干扑腾也爬不上岸,墨玄负手站在岸边,借着月色好一番打量,才见原来是那个特别笨的侍女。
“半夜三更,你也能掉进去……”墨玄到底伸手,把狼狈不堪的那人拉了上来,冰冷的黑眸亮光闪动,挖苦中还透着些怀疑。
“我……是……啊嚏……”某贼被夜风吹得接连几个喷嚏,总算打得声泪俱下,“王爷撵我……我是……没脸活了……”
晓风抚岸,清香阵阵,杨柳和小湖一起静静倾听着某侍女的悲惨遭遇,只见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揪着王爷的衣襟,不住哭求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她家里还有生病的老母,等着她赚钱救命;还有年幼的弟弟,需要她赚钱抚养;还有……总之,都是王爷要解雇她,才逼得她愤而跳湖自尽……
此人言语不通错漏百出,老娘和弟弟的年龄乱编得离谱,满嘴的胡说八道听得墨玄直皱眉头,他就象冰雕一样毫无反应,那人一直口沫横飞独唱了半天,才察觉地默默打住……
“你真的……愿意留下……”两人这样无声良久,就在某贼以为已经彻底露馅的绝望时刻,墨玄终于打破沉默,他深若寒潭的美眸,不知怎的,很有些意味深长。
“嗯……”某贼肯定地点点头,多糊弄一刻算一刻,只要能熬到墨玄下令开城,她当然跑得比兔子都快。
“哦……”冰冷的黑眸淡淡看着某贼,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让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无比的心虚当中,总算见墨玄郑重地开口,“既然你愿意,从今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
从来,某贼还真没想过今后……
她孤身浪荡十几年,早已习惯了四处漂泊,无家无业无亲无故,向来是多活一天算一天,能走到哪里算哪里,甚至她往往都不知道,三天后的自己会在什么地方……
更未想过,会有谁永远陪在身边……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懂得,这世上有很多好东西,是偷不来的,所以她也从不奢望……
这一晚,某贼发起了高烧,她潜逃未遂不算,还在水里泡得伤口发炎伤风感冒,自从不长眼睛的碰了墨玄,她的运气就烂得一塌糊涂,迷迷糊糊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一头栽在床上就爬不起来……
接连三天,某贼都烧得人事不省,有时嘴里苦涩到极点,不知是被人喂了什么药,她十分厌恶地吐出去,偏有人为她擦抹干净,再冷冷地喂进来,双方都是立场坚定争执不下,最终总有一股杀气萦绕不散,只得含住药汁为她对唇渡进来……
什么叫贼性难改,这种时候某贼就极为配合,那对优美的薄唇清清凉凉,还透着一丝泌人的甘甜,吃起来好象薄荷糕,她总要多亲几口,才放他离开……
直到第四天的午后,某贼才算渐渐睁开眼睛,感觉全是做了一场梦,她打量着整洁的室内,应该是一处侍女的住所,本能地她先去摸肩头的伤口,它已经被人重新包扎过……
“姐姐,你可醒了……”一位年龄不大的侍女还守在房里,这时见某贼醒来,便开心地给她端了水过来,某贼只犹疑地看看门外,并没见有侍卫看守在外面。
“姐姐,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想不开……”小侍女坐在床边,一边喂她喝水,一边还好言劝慰,“幸亏没有大碍,不然姐姐的亲人得多伤心……”
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一晚府内的搜索刚刚结束,好多人都惊吓得睡不着,只聚在房外议论纷纷,刚好看见有人落汤鸡似的被王爷带回来……
“我的肩膀……是你包的……”瞧这侍女不象在说谎,难道自己的身份还没被发现,某贼将信将疑地动动受伤的手臂,已经微微可以用些力量,看来用得药还很不错。
“当然是我了,这些天都是我照顾姐姐……”小侍女约有十七八岁,机灵的样子还很健谈,“大夫说不要紧,过几日就会好的……”
真是活见鬼,明明发现自己的伤势,怎么没抓自己……
整整一个下午,某贼就靠在床头,和小侍女东拉西扯,几乎把这三天的事情全套问个清楚,除了墨玄每天早晚会来看看她,也有一些侍女同情地过来看望,还给她留下不少好吃的,除此以外再无异样……
某贼长到二十五岁,每次生病都是自己一个人挺过去,还从来不曾如此热闹,原来,有人关心的滋味,挺好的……
可惜,这些全是骗来的……
某贼自从走上邪路,已经再难回头,这世上哪会有人真对她好,她从来就没对别人好过……
左右已经落到这步田地,某贼只安心养病,不管是死是活任由墨玄发落,却是转眼数天过去,她仍然平安无事,而他再没来过……
扬州划定的地域极广,从长江沿岸直延伸至黄海,共有三十九个郡在燕王的封地之内,涵盖了江南大部地区,这里鱼水丰美土地肥沃,繁荣的经济更是国家重要命脉,墨玄治理扬州十几年,虽然经历一番战乱,局面仍是空前繁盛,近日扬州城完全恢复秩序,络绎又有外国使节来访,燕王爷专心处理正务,再没理会那个投湖自尽的可怜侍女……
某贼每天好吃好睡,身体康复得极快,渐渐手臂已可以自如活动,她尝试着在府内四处走动,甚至有一次溜溜达达出了侧门,发现根本无人阻拦,这才算彻底放心,看来真是自己福大命大吉人天相,不知哪路佛祖保佑,居然又躲过一劫……
终于心里有了底气,某贼很快溜回曾藏身的客房,幸而她的全部家当都埋在房后的松土里,那晚并没有被搜出来,这下全又带回了身边,现在她是四肢健全雄风大振,如果就这样落荒而逃,只怕走到天涯海角,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也不痛快,既然根本没人疑心,临走之前,她何不再给墨玄留点……美好的纪念……
好草不吃第二遍,某贼不觉已经为燕王爷,坏了多年以来的规矩,碍于墨玄最近早出晚归难觅踪影,她病好以后真就有模有样,在府里做起了活计……
“彩画,你再去打几桶水来,我好把酒杯再清洗一遍……”王府的后厨里,今天侍女们穿梭来往异常忙碌,只因数位外使将要离开扬州,燕王今晚大摆酒宴隆重送行,某贼天还没亮就被召唤起来,一直被人支来唤去,干的全是些粗活……
新人到哪儿都挨欺负,偏偏某贼在这方面又毫无天份,可惜她一双空空妙手,干什么都被人嫌弃,如今就剩拎水和倒垃圾两样事情,别人很乐意用她……
不吃苦中苦,难压人上人……某贼只愁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这些小事何必放在心上,她毫无怨言地奔忙一天,总算夜幕逐渐降临,王府内的酒宴正式开始,她才靠着后厨的门槛坐下休息……
今晚墨玄一尽地主之谊,十有八九要和那些使节喝得酩酊大醉,等他被扶回卧房……会有怎样一番风情……
某贼守候多日,早是等得很不耐烦,她越琢磨越觉今晚不可错过,只要目的达到,她就连夜越城离开,从此扬眉吐气,又是江湖上的一条好汉……
“喂,有银子么,借我用用……”某贼为了掩人耳目,依旧浓妆艳抹相貌丑陋,这个模样显然不方便去给燕王爷丢人,酒宴上的事情再不用她,她正倚着门槛养精蓄锐,一个路过的亲兵突然凑上来,“今晚翻了本,立刻还你……”
“你想借多少……”一看这个亲兵的落魄样,最近就没少输,某贼热心地应了一句。
“当然是越多越好……”亲兵已经在府里借了多少人,向来有借无还越赌越输,早就没人搭理他,幸亏这个新来的侍女还不知深浅,他充满希翼地望过来,“你能有多少……”
“我……没有……”某贼连一个月都没做上,哪领过工钱,她现在除了墨玄的腰带戒指,就是一穷二白,“你有多少……”
“我……”亲兵被问得一愣,这哪来的神经病,没钱还接话,他丧气地正转身要走,却又听到一句,“不如咱们玩两把……”
“你会么……”这个亲兵刚刚下值,因为手头银子不够,已经凑不上局去,听说有人能陪他过过赌瘾,惟恐对方反悔飞快掏出骰子,“每注一两,输了你发工时给我……”
“好……”某贼答应得痛快,两人猜过点子,她上来就是庄,一阵稀里哗啦过后,一两银子轻松到手。
“妈的,再来……”亲兵最近确实很背,但他丝毫未将对方放在眼里,摇骰子本就输赢极快,感觉只一眨眼儿的功夫,他的十两银子已经全部易主。
“这十两,我借给你……”某贼大方地把银子又递给亲兵,“记得翻本时还我……”
其实某贼的赌技也就平平,否则这些年不会总输得焦头烂额,但比起亲兵这类菜鸟,她还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在无比崇拜的注视中,她潇洒地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这种大型晚宴,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结束,某贼劳碌一天,先找地方眯了一觉,醒来时看看天色,按理应该差不多了,可举办晚宴的正殿仍是一片灯火辉煌,她只好耐心地继续等,就这样又等了好一阵,她终于向正殿走去……
这时已近深夜,酒宴上的喧闹声仍然不断,从大殿的正门向里望去,一侧是扬州的陪席官员,一侧是各国使节及其随从,富丽堂皇的宴厅内贵客云集,一众长袖舞女翩若仙子,今日大家开怀畅饮,多少人已经喝得烂醉如泥,酒宴却始终迟迟不散……
此时墨玄身穿紫色莽袍的正式朝服,八条怒龙腾云其上,远远望去也极是隆重尊贵,下首一位异族男子同样身着华服,他向墨玄频频举杯,两人你来我往,似乎早已较量多时……
“谁还有办法,不能让王爷再喝了……”一大群人围在殿外神情很是焦急,看样都是墨玄的亲随,“王爷负有旧伤,大夫早说他不宜多饮……”
这场酒宴已进行了数个时辰,墨玄自然是喝了不少,这帮人想方设法仑番上去劝阻,无奈全被打发回来,燕王爷的脾气一言九鼎,再没人敢于违背,只能眼看着他继续和人斗酒,正在束手无策团团乱转的时候,终于有人挺身而出,“我去……”
某贼比他们还要着急,好好一个夜晚眼看过去了一半,如果任由墨玄这样喝下去,她已经没有从容逃走的时间,那今晚于她而言,全部计划只能泡汤……
敢于和燕王爷顶风而上,就是英雄,再也没人嫌弃她的长相,某贼接过其他侍女递来的醒酒汤,便款款走进了大殿……
“听说王府内最近招贼……”与墨玄喝酒的男子大约三十岁上下,浓重的胡髯异常魁梧,卷曲的长发戴着巨大的黄金耳环,形貌刚猛中透着狡诘,“燕王为此动用上万兵力,想来一定抓到了……”
这人就是瓦剌王子阿提察哈,当初与墨玄正是战场上的死敌,瓦剌族向来以凶悍善战著称,结果却遭遇空前惨败,数十万大军血溃千里,至今也是元气大损,自从双方停战以后,已经逐渐恢复通商往来,此番两人再次相见,旨在商谈经贸上的事情,可他对往事耿耿于怀,非要在酒桌上扳回几分威风……
“让察哈王子见笑……”两人边聊边谈,早不知喝了多少,阿提察哈天生酒量惊人,到现在仍是言谈豪放不显醉态,燕王爷雪白的俊脸寒冰剔透,除了更加俊美动人,挺拔的身姿也不见任何改变,“不过,她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有人正好端着酸梅汤款款走近,她高深莫测地投来一眼,冰冷的黑眸同时淡淡回望,两人对视片刻,已各自漫不经心地分开……
显然这事和阿提察哈没有关系,可他竟听得头皮一麻,燕王爷在战场上如何冷血狡诈,他是曾深有领教,至今瓦剌军民也称墨玄为“巴塔日赛汗”,翻译过来就是“美丽的魔鬼”,如果谁家小孩子贪玩不肯睡觉,提起巴塔日赛汗的恐怖,往往就乖乖睡了……
毫无疑问,在阿提察哈眼里,成为燕王爷的对手,必然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包括,喝酒在内……
若不是一碗酸梅汤突然扣在头上,阿提察哈争勇斗狠,今天非和墨玄有一个人要先倒在酒桌上,可是这个意外来得如此莫名其妙,酸酸甜甜的黑色汤汁,只沿着他的卷发流淌到胡子上,他无法置信地瞪着铜铃大眼,慢慢在酒桌上回过头,才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傻乎乎的侍女……
“谁许她进来的……”难以形容阿提察哈的神情何等愤怒,以他极为残暴的个性,一个**哪还算人,几乎在他抽拔腰刀的同时,墨玄早从主位直身而起,正冷冷按住他拔刀的手臂,“还不把她给本王赶出去……”
不就是端洒了一碗汤水,阿提察哈居然想要杀人,某贼只被那张可怖的大脸吓了一跳,反正她已经大功告成,正想转身溜之大吉,却被阿提察哈一声暴喝,数位强壮的瓦剌武士顿时将她围在当中,阿提察哈恨不得把她斩成肉粉,却是几番用力,腰刀也被按得抽不出来,他酒劲上涌涨得脸色通红,一对大耳环气得花枝乱颤,“燕王,你就是这样招待客人……”
“无知下人,察哈王子何必动怒……”两人曾数度在战场上交手,明显阿提察哈块头大了几圏,却始终不是对手,墨玄到底把手放开,他无意间挡住某贼,颀长的身躯远比阿提察哈更要可怕,“本王的下人自然有本王处治,岂好劳驾贵客……”
不等阿提察哈再作争辨,墨玄当即唤人进来,把某贼绳捆索绑押了出去,其他几位外使看得惊心动魄,只见那两人针锋相对,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寒气彻骨,好好一席盛宴快成了战场,这时赶紧过来纷纷劝解,阿提察哈占不到丝毫便宜,他咬牙擦掉头上的汤汁,“好,我就看看燕王是如何处治她……”
从国家交往的礼仪来讲,下属犯下如此恶劣的错误,墨玄理应严惩,以示对他国使节的尊重,越是国力强大万众瞩目,这种事反而越难偏袒……
有个最近特别倒霉的家伙,刚刚养好身体,就这样被吊到高处,直被鞭子抽得鲜血淋漓,五十鞭并不算很多,但阿提察哈无处挑理,终于恨恨地率众而去,而此时,天边已经蒙蒙发亮……
苏锦秀的猫 发表于 2012-9-12 19:19
这个要等啦,我8是说了嘛,在二次元里对女攻男受的兴趣不是很大,但是三次元里兴趣粉大粉大,可是现在我都 …
那就把你在三次元里的兴趣转移一部分到二次元里来嘛,至少,二次元里有你在三次元里不那么容易找到的美男呀,而且个数不限哦,求求你快写吧,我特别好奇你写的女攻男受情节会是虾米样子……
ps:你在第四爱那边叫什么名字呀?我基本还是这个名字,就是多了几个数字而已
又ps:你都有孩子啦?!!!我又受刺激了……
曾经,某贼对这个夜晚有很多美好的设想;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某贼只能直挺挺地趴回病床上,好几天动弹不得……
背上遍布的鞭痕,稍微一动就痛得钻心,可她始终一声不吭,即使小侍女帮她上药,她痛得不住颤栗,却还是静静趴在那里,依然不声不响……
如果一个人的恶气越积越多,心情郁闷到极点,这种情况就不难理解。那一晚的经历,某贼丝毫不愿多想,实在挥之不去的,也许就是她受刑时,阿提察哈那张狰狞的大脸,还有墨玄始终的气定神闲……
这两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她好几天痛得彻夜难眠,可在他们眼里,这点刑罚根本就不算个事……
总算某贼没给江湖好汉更加丢脸,那天受刑时,她简直死一般沉寂,从头至尾没有过一声叫喊,包括直到今天,再也没人听她说过一句话……
小侍女只怕她是被打坏了哪里,成了哑巴,每天都想办法逗她说话,可惜毫无成效,包括墨玄来的时候,她一律闭上眼睛睡觉,一个人,可能没有决定自己挨不挨打的权力,难道还没有决定自己说不说话的权力……
已经送走了几位外使,墨玄近来比较清闲,他一般是在外府处理公务,黄昏左右就会回来,每天晚间散步,他都会正好路过这里,并进来看看……
每当墨玄进来的时候,小侍女就悄然退了出去,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形成的规矩,基本他在床前一站大半个时辰,也没人看他一眼……
挨顿打应该比死了好,这个道理不难明白,但某贼只恨自己太窝囊,除了把这笔帐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她从不想别的……
此仇不报非恶贼……眼看有人郁结于胸不可收拾,燕王爷卧室周围的守夜侍卫,近日来全部撤掉了……
“彩画,去逛街么……”转眼半个多月过去,有人终于又昂首挺胸站了起来,做人就是要愈挫愈勇,做贼更应如此,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某贼就不信自己还会那么点背,她又积极地在王府里给人打下手,这日天气晴好,几位侍女想要出府买些胭脂水粉,也客气地招唤了某个笨侍女一声,谁想她竟然答应了。
某贼除了干活,基本也是沉默寡言,主要因为她擅长的东西,善良的女孩们都一无所知,而人家喜欢做的针头线脑,她又一窍不通,完全就是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大家只觉得她不光手笨,嘴也笨,和个怪物差不多少,别提这种日子过得有多难受,要不是有一个扬眉吐气的坚定信念,她一天都不会多待……
跟着一群女孩走在街上,某贼身上还是没有钱,她只看着人家在摊前东挑西拣,有的是给家人买东西,也有的在给心上人挑选礼物,彼此有说有笑互相打趣,直把一条长长的街市从头逛到尾……
某贼浪迹天涯也曾到过很多地方,但扬州的繁华还是令人耳目一新,街边商旗招展店铺璘次栉比,川流不息的行人中有不少衣饰各异的胡人,他们操着熟练的口语讨价还价,出售的特产价格都比较低廉,几乎大江南北的各色物品在这里都可以买到……
应该墨玄在这方面还是广纳百川极具胸怀,扬州处于长江下游,本就交通十分便利,加上距离出海口也很近,燕王爷一直致力沟通各国的来往,某贼甚至在一些胡人的珠宝摊上,看到各种远洋国家的特产宝石,因为地质不同,各个国家出产的宝石也各具特色,无论色泽、纹理都有不小的差别,为了避免盗窃时偷盗了次品,她对这些可下过很大的功夫,未想别处难得一见的东西,在这里倒是并不稀罕……
只因某贼一直流连在珠宝摊前,那些侍女根本没人留意到她,当她再抬起头来,她们早在熙攘的人流里无影无踪,大家竟是走散了……
某贼也没有再去努力寻找,而是直接走进了一家小酒馆,她点了几样扬州的特色菜肴,就开始埋头大吃,这帮女孩可真吝啬,陪她们逛了大半天,居然就给她买过一串臭豆腐,吃完以后,她扔下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也不用小二找零,便豪阔地走了出来……
现在天色已近黄昏,长街上仍是一片喧闹繁华,某贼一路用心记忆,又返回扬州最知名的一家药铺,她相当熟练地点了几味药物,请老板给逐一包好,再次付过银子走了出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某贼会没有钱,只要别人的腰包里有,她就永远不愁没有钱花,陪侍女们逛街的功夫,她早已经偷得盆满钵满,现在才到了纵情挥霍的时候……
向一位好心的布店老板要了块废布,某贼把几味药物包裹起来背在身上,这些当然是为墨玄准备的,她用的迷药全是自己配制,不仅药方独特效果也绝非普通迷药可以比拟,否则某贼这些年会如此顺利,这回她打算给墨玄更配点好药,不仅要他乖乖听话,还得风情万种,尤其关键的是,绝不能让他再有力气给自己一刀……
扬州的小吃琳琅满目,也是天下闻名,某贼意犹未尽地一路品尝,一直晃到天黑,终于到了烟花==柳巷开业的时辰,她直接选了最豪华热闹的一家,经过和老鸨一番秘密交易,她的包袱里又多了一堆不为人知的可怕东西,特别是那根罕见粗大的家伙,让她十分满意……
既然想要报仇雪恨,就要做得让自己毫无遗憾,别看墨玄如何神勇强健,某贼这回保管让他好几天爬不起来……
“客官,您哪能这么走了……”某贼信心满满,买完东西正转身要走,老鸨赶紧极尽热情地把她扯住,别看这位客官其貌不扬,出手却绝对大方,到了眼前的财神爷哪能轻易放过,她谄笑着看看某贼的包袱,“我家的小倌各个水水灵灵,保证让您满意,您的那个宝贝……还想找谁去……”
某贼已经在扬州逗留了一个多月,除了养病就是养伤,哪有一天象样的日子,她应该已经被气到糊涂,居然连妓馆都不知道泡了,这时才回过味来,反正墨玄最近新买了一批西域战马,好几天都在军营没有回来,她闲着也是干闲着,有机会玩一会儿,干嘛不玩……
作恶江湖这么多年,某贼早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她在一群小倌中随意一扫,就相中了最细皮嫩肉的美人儿,受气了这么多天,总算轮到她威风一回,亲亲密密便搂着小倌上了阁楼……
当某贼从阁楼下来,时间显然已经不早,她闲了这许多日子,精力相当旺盛,身下的小倌天天迎接客人,也被她新买的家伙折腾到半死,老鸨这时哭丧着脸,只埋怨她玩得太狠,非把她身上的银子敲诈得干干净净,才算从妓馆里脱身……
此时街道上已十分寂静,随着夜色渐深几乎没有行人,某贼今天玩得畅快,只哼着小曲返回燕王府,却是离开妓馆不算太远,她刚拐进一条抄近的小巷,便听到身后有人也跟了进来……
自从走出妓馆,这两人似乎就在后面,某贼开始也没在意,此时却觉得有点异常,她微微回头,原来是两个人高马大的胡人,看衣饰象是往来的客商,或许正好同路,她只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而那两人也明显加快脚步,竟是离她越来越近……
这条小巷又窄又长,某贼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怎么这两个胡人看着有点面熟,难道白天在他们的摊上逛过,她还在费劲回忆的功夫,眼前的黑暗中已经又走出两个高大的胡人……
这条路是返回燕王府的最快捷径,某贼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走过这里,直被四个胡人前后夹在小巷当中,她的脑袋才猛然激醒,他们哪是什么客商,明明就是阿提察哈的贴身武士……
“几位大哥,找我……有事……”某贼连个退路都没有,刚刚从床上爬下来,两条腿还累得发软,她只有停下脚步,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容……
可惜阿提察哈没有那么好应付,他对那碗酸梅汤是牢记在心,依照他一贯残忍狡诘的作风,岂会轻易善罢干休,虽然人已经离开了扬州城,某侍女他照样是非宰不可……
这几个武士已奉命守候多日,今天可算把某贼盼出了燕王府,只因白天到处人来人往,为了不留痕迹才没有下手,此时四把雪亮的弯刀渐渐逼近,在黑夜里也是无比刺眼……
估计阿提察哈还有过吩咐,一定让某侍女不得好死,她赤手空拳居然四把弯刀同时招呼,存心要在她身上捅出一堆透明的窟窿……
死亡,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某贼第一次距离它如此之近,当激涌的鲜血喷了她一身,她甚至都一动不动,只傻傻看着两个瓦剌武士突然瘫软下去,已被两个黑衣男子在后面切断了咽喉,其余两个胡人强悍地上去拼斗,不过一会儿功夫,也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这两个黑衣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出手异常凶狠冷静,简练利落地无法形容,杀人就好象在切豆腐,冷冷的神情倒和有个人几分相似,某贼只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好象筛糠一样,惟恐他们也要杀了自己,却连拔脚逃跑的力气都没有,直到他们自行在夜幕中消失,就似从不曾来过一般,她才想起向燕王府狼狈奔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提察哈能想到从暗中下手,也有人对他相当了解,早在防备这种意外,自从某贼走出燕王府,身后就一直隐藏着两队人马,她偷东盗西还在妓馆里玩得热火朝天,自以为这些事没人知道,实际桩桩件件也没逃过别人的眼睛……
三天以后,墨玄终于从军营回到了王府,只因中原的马匹形体较弱,奔跑起来不如西域马匹更加快速,在战场上难免处于劣势,曾经燕王爷领军打仗就吃过大亏,为此他一心要改良骑兵的马种,最近这段日子,他天天泡在跑马场上,和驯马师探讨有关的事情,谁想这样稍一疏忽,有人就开始无法无天……
军营驻扎在扬州城外三十里,墨玄回来时已天近黄昏,众多家侍都在正门的道路两旁迎接,重重叠叠的人群中,也包括某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墨玄骑着一匹纯白的追风神骏,一袭素银软甲英姿飒爽,俊美的容颜沉静如水,也冷若寒潭,多少人都发觉王爷很不高兴,各个噤若寒蝉又不明所以,唯独某贼一派若无其事,只在后面踮着脚尖看热闹……
第3回
既然墨玄回来,某贼筹划的好事已为期不远,跑前跑后地服侍他用饭,实际她只在琢磨,是今晚就立即行动;还是让燕王爷养足精神,先休息一天……
自从那一晚逃回命来,某贼这几天都十分振奋,人要是运气好,神仙也没有办法,偏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有两个黑衣人来找瓦剌武士寻仇,不费吹灰之力,她又逃过一劫……
现在某贼只无比后悔,当时她已被吓破了胆,没有请教两位好汉的名字,否则她会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啪啦——”就在某贼想三想四的时候,她端的一盘清炒莴笋,又扣在了燕王爷脚下。
这个人做事情,不出事故反倒不正常,墨玄毫未理会地继续吃饭,某贼只好蹲到桌下,把碎片收拾起来,可是有一个碎片正好被墨玄踩住,她试着拿了几次,也没拿出来……
“王爷……”某贼只得从桌下探出头,示意地指了指他的脚下,但是墨玄的长腿纹丝不动,根本没有理她。
某贼继续在桌下为难地蹲着,她做事情还是很有始有终,既然还差一片,就等墨玄吃完饭走了之后,再拿也不迟……
今天燕王爷吃饭的时间特别长,桌子上各色菜肴十分丰盛,他似乎并不想吃,但也没有起来,静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有人两腿酸麻苦不堪言,再次从桌下探出头来,“王爷……”
“那天,你回来很晚……”在那双小眼睛充满期盼的注视下,墨玄沉默良久,终于放下筷子,他淡淡望向她,“上哪儿去了……”
“我……啊……”墨玄最近又不在家,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某贼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她飞快地转了转脑筋,已是历尽艰辛的委屈,“那天,我……我……迷路了……”
“哦……”深若寒潭的美眸毫无同情,恰恰相反,某贼只有马上要死无葬身之地的恐惧,她无比防范地睁大眼睛,也不知两人这样僵持多久,墨玄的杀气才算渐渐减弱,挺拔的身影淡淡站了起来,“既然你不知道该向哪里走,以后……你不必再出门了……”
墨玄说的话,某贼十有八九是听不懂,她愣愣看着他大步走了出去,很快竟是几名侍卫进来,不由分说给她带上了脚镣,随着“咔吧”一声脆响,某贼有生以来,终于第一次尝到了被铐住的滋味……
迷个路也能被锁起来,某贼只觉自己千古奇冤,差点气到吐血,这副脚铐由精钢打造,大约有三指粗细,锃亮的链条异常结实,尤其令她恨得牙齿痒痒的是,墨玄居然命人用铅水将锁孔封死,根本不给她一双妙手撬锁的机会,照这种情形来看,他竟然是要把她活活锁一辈子……
好端端多了这样一副累赘,某贼别说翻墙越壁,无论走到哪里,脚下都是一阵哗啦乱响,隔着多老远就能被人听到,做贼的前途是一片渺茫,甚至这副脚铐足有十几斤重,她正常走路都有些困难……
根本也找不出自己错在哪里,某贼几日来就和这副脚铐较劲,又是石头又是匕首,甚至后厨的菜刀都被她砍卷了几把,也不知这是何方宝物,除了留下一些浅浅的斑痕,几乎就是毫发无损……
自己是拿这个破脚铐毫无办法,某贼又琢磨去找铁匠,但墨玄这回的火气好象比上次还大,她是门口不让走,高墙又翻不过,只看着别人自由地出出进进,在那里干瞪眼……
实在万般无奈之下,某贼终于平静下来,她要对燕王爷如此滥施刑罚,表达最强烈的不满,已经整整一天的时间,她不吃不喝,只躺在床上直勾勾地望天……
贼可杀,不可辱……某贼现在一切计划都成了泡影,不等接近墨玄的卧室,多少人已经被她的哗啦声吵醒,除了望天还能干什么,与其被锁一辈子,还不如活活饿死痛快……
要说某贼的强烈抗议,还真收到了奇效,前几天她对着锁链又砍又砸,燕王爷火气正盛,从来不加阻拦,她这一整天不吃东西,当天晚上,墨玄就来了……
两人应该都有一肚子的帐想要清算,彼此看着对方,就是横眉对冷目,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前,一旦对峙起来就是难解难分……
到底看着某贼已经发干的嘴唇,墨玄回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冷冷递了过去……
能让燕王爷给自己倒茶,这得是多大的面子,某贼却毫不领情,两手大咧咧地枕在脑后,墨玄举了好久,她连动都没动……
到底要杀要剐,已经悉听尊便……曾经某贼害怕他,是因为她对生活抱有无限热情,还有很多地方不曾去过,还有很多鲜花没有采过;但是现在,自从多了这副脚铐,她只觉得生而无味,生不如死,如果继续活下去,她的人生只会充满……悲剧……
墨玄挺拔的身影也丝毫未动,一杯茶被他拿得稳稳的,甚至连手腕都不曾抖一下,今天较量谁的耐力强,显然不是目的,那张雪白冰冷的俊脸,渐渐泛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既然有人不接,他便独自喝了一口,弯下腰缓缓凑近了某贼的双唇……
这家伙想要干嘛,燕王爷从来轻易不笑,原来笑容竟无比邪气,相对冷着脸来说,更让人毛骨悚然心中不安,但今天某贼已经全豁出去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在乎这种挑衅……
毫不客气地,她狠狠报复着那对优美的薄唇,直到茶水混合着鲜血一起涌进她干渴的口腔,有些血腥,也有种特殊的甘甜,她意犹未尽地舔拭一下,竟然很喜欢这种味道……
墨玄的嘴唇无比娇艳,甚至几滴鲜血还挂在嘴角,只是寒冰剔透的面容很难看出惨白,他若无其事又含了一口茶水,在某贼的期待中又喂了下来,也许这一次她报复得更狠,但在她喘息着不得不松开之前,他眼底那丝邪邪的笑意始终不变……
一杯茶水终于用尽,两个人气喘嘘嘘看着彼此,今天到底是谁胜谁负,好象各自的目的都已达到,从墨玄淡定的神态来看,他毫不介意明天继续这样喂她,随意拭去唇角的血迹,颀长的身影已轻松走了去……
刚才到底下了多大的狠手,某贼心里十分清楚,可她还远远没有过瘾,如果这也能算作一种挑逗,她早就不可抑制地热血沸腾,几次三番试图把墨玄弄到床上,却都被不着痕迹的拒绝……
如果燕王爷没有心情合作,别说某贼这两下子,这世上能放倒他的人,恐怕也不多,巴塔日赛汗的恐怖,某贼还一点不懂,她只知自己浑身冒火,墨玄的薄唇依旧冰冰冷冷,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把他高大的身躯扳动分毫……
还想对燕王爷霸王硬上弓,这种事,估计也就某贼干得出来……
墨玄走了以后,整个房间显得异常空荡,某贼口干舌燥的再也躺不下去,可她现在需要的根本不是水,有人真不如不来,她现在只比渴着更难受……
某贼从十六七岁学会了干坏事,何曾遭过这种罪,恨不得今晚就去把墨玄压在身下发泄个痛快,却是龙精虎猛地刚跳下床,就被锃亮的铐链绊了个跟头……
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异常不利,再要一味蛮干,非但难以达成目的,不知还得再吃多少苦头……
某贼拖着哗哗啦啦的镣铐,一直在后花园的湖畔转悠到半夜,总算还有清凉的晚风,一阵一阵帮她降虚火,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难道下半辈子都靠凉风败火,那她还不如现在就挥刀自宫……做个太监……
究竟某贼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燕王爷高高在上,只让她自己反省,有人在湖边没白转悠,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墨玄这一定是在外面被谁惹生了气,偏巧她一个盘子扣在他脚下,结果无比倒霉的,分摊上了这股邪火……
最近是喝凉水都塞牙,在燕王爷身边就没好事,某贼坏坏的舔了舔嘴唇,似乎唇上仍然残留着一种甜甜的滋味,以前她也没少和小倌们亲吻,几乎各种香唇都尝个遍,怎么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只是这么一想,某贼大半晚的努力全都白费,那股虚火腾地又窜了上来,而且还更加热烈,她今天真被折磨得不轻,表面看着占了不少便宜,实际燕王爷相当阴险,现在有人已经亲他上了瘾,胡思乱想的,根本没有别的念头……
第二天,某贼拖着异常疲惫的身躯,终于好好坐下吃饭,饿得奄奄一息,怎么和敌人战斗到底,墨玄害她遭了一整晚的罪,这份活罪……绝对不是白遭的……
某贼在厨房里乖乖做了一天活计,傍晚又跑到王府的高墙附近晃悠,正琢磨上哪儿偷个梯子,好爬出去找铁匠,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师父,您老人家……在这儿做什么……”原来是一队巡逻的亲兵路过,那个好赌的亲兵就在其中,自从某贼展露了一下赌神的风采,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有空就来缠着她拜师学艺,如今已经成了她的开山大弟子,他见到师父向来十分尊敬,立刻就停下脚步打招呼。
“阿旺,你有没有法子,帮我把这玩意弄开……”某贼只是觉得收徒好玩,倒也没指望他能有大用处,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她赶紧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商量,“只要你能打开它,为师一定再教你几手绝活……”
“师父,这可不行……”其实某贼的那点家底,已经大半都教了他,哪还有什么绝活可以交换,但她现在信口胡吹,阿旺倒也深信不疑,只是他的神情依旧相当为难,“这副镣铐上有王府的印记,除非王爷下令,擅自打开就是死罪……”
“那你想个法子帮我出府,我找别人去开……”有人照样贼心不死,现在她就象一只折翼的小鸟,严重被这副锁链束缚了手脚,眼看着仇人在面前晃,却不能报仇雪恨,这得是多大的痛苦,无论如何,非把它赶紧摘了不可。
“师父,只要有燕王府的印记,除了当今圣上,您去找谁,也不敢动它……”既然有人不懂,阿旺只好给她认真解释,“王爷行事赏罚分明,师父去找别人,倒不如……去向王爷赔个罪……”
赔罪……某贼心中冷笑,她无缘无故被锁起来,还得低声下气去给人赔不是……不过么,常言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把这副破镣铐打开,又有何……不可……
兵者,诡道也……某贼没读过书,但多年的江湖积累,还是很有几分机动灵活,只要能痛快淋漓地解去心头之恨,她又何惜代价,阿旺这个徒弟到底没有白收,关键时刻可算给晕头涨脑的某人提了个醒,等他走了以后,某贼静静思索一阵,终于下定决心,立刻去向燕王爷赔礼道歉……举手投降……
不就是认个错,有什么难的,某贼趁着厨房里没人,在小灶前一顿忙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些天帮工也不是白帮的,她全凭着记忆,一碗百合莲子羹也做了出来……
从卖相上看,应该有点煮烂了,汤汁远没别人做的清亮好看,但某贼小时到处乞讨,再大一些就学会了偷东西,她以前也没做过吃的,能做出来自己都很惊喜,看看时间已经不早,送宵夜正是时候,便盛到小瓷碗里,端着去了墨玄的书房……
墨玄一般不会睡得太早,燕王爷治理大半个江南,政务还是颇为繁重,没想这样晚了,他的书房里还有客人,看穿戴举止应该是个富商,某贼躲在窗外看热闹,只见那人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不住求恳些什么,看样还与墨玄有些旧交情,某贼无法听到他们的对话,只知燕王爷冷峻的神情始终没有动容,最后那人只得收起桌上的贵重礼物,面如死灰地退了出来……
为了稳定江南的经济,墨玄对于不法奸商一向惩处严厉,那人眼看就要被罚得倾家荡产,根本也没看见外面的某侍女,转眼他象苍老了十几岁,只脚步踉踉跄跄地走了……
原来还有人比自己更倒霉,某贼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也分不清孰是孰非,只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人走远,才端着自己的杰作走了进去……
只听哗哗啦啦的声音,墨玄已从书桌上抬起头,今天他穿着一件雪白的锦袍,两肩刺绣着银质花纹,俊美的脸庞越发如冰似雪,极为华贵而又冷酷无情,就是一双薄唇有些红肿,斑驳的痕迹引人无限遐想,也不知他今天镇定自若地接待官员,是引来多少惊奇的目光……
燕王爷日理万机,还不忘关心一个侍女的死活,不知是心寄天下苍生,还是对某个人特别关切,总之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一个伤痕累累,一个形容憔悴,怎么看都有点……两败俱伤……
不过也有一个无比默契之处,就是谁都不懂得脸红,冰冷的黑眸依旧高高在上、平静无波,“有事……”
“嗯……”某贼迅速收起一身敌意,讨好地把羹汤放到桌上,只是再看到墨玄的薄唇,她竟然又有点口干舌燥,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已经镇定了一天,一见面还是特别烦燥,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她立刻满脸的殷勤,“我来给王爷送宵夜……”
墨玄看了看碗里的东西,很可能,这是他见过最难看的莲子羹,不过这种食物可以散淤补血,总是一份心意,雪白的俊脸沉默一会儿,“是你做的……”
“嗯……”某贼在外面等了半天,其实汤汁都有些凉了,不过她仍然眼巴巴地盼着墨玄喝下去,为了小小报复一下昨晚的辛苦,其实她在里面下了一点点,春药……
燕王爷冷酷的声名,早是由来已久,少年时领军打仗,如今又致力恢复战后经济,杀伐决断之处,无不是敌人血溅遍地,旁观者胆颤心惊,虽然已经二十二岁,他至今还连个侧妃都没有……
曾经皇帝给他指定过一位邻国公主,但他素来不愿与人亲近,在一次盛大国宴上,两人终于第一次相见,那位公主显然对墨玄甚为喜爱,便主动牵了他的手,谁也不曾料到,几乎一沾上他的手指,就被他轻松甩了出去……
当时墨玄还相当年轻,不过十七八岁,其实他应该不是故意,就是一种本能的拒绝,但那位公主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才算爬起来……
从此以后,燕王爷功勋甚著,却始终是孤家寡人,王公贵族家的女儿,大多身体娇嫩柔弱,虽然心中爱慕,却有谁敢过来送死,皇帝又试图为爱子指定过几次,最后全都不了了之……
墨玄专心治理国事,至今不见丝毫着急,某贼在府里混了多日,也知这人骄傲到不可理喻,算定他吃了莲子羹之后,必然会象自己一样地活活受罪,她的嘴角已不由微微有点坏笑……
某贼在这方面也算颇有造诣,对于药剂的份量掌握十分得当,保证墨玄会情欲萌动,却又觉察不出什么,到时她就躲在暗处,好好欣赏燕王爷的狼狈模样……
采花贼就是采花贼,一身臭毛病根深蒂固,想得好好的是来赔礼道歉,却免不了猴急地开始动手,某贼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惟恐有人不肯上钩,她更加尽力表达自己的好意,“我做了一个多时辰,是专门来给王爷……道歉……”
事实上某贼丢东落西,很多配料都不记得放,总共就用了半个多时辰,但多说一点更打动人心,深若寒潭的美眸慢慢打量她一会儿,果然拿起汤匙,弯下头去品尝,有人顿时两眼精光四射,更加看着他目不转睛……
“你……饿了……”某个家伙能有这份心意,看来墨玄还是颇为触动,俊美的面容似乎被她看得不太好意思,未到嘴边已将汤匙放下,而是将那碗莲子羹递还给她,“那你先吃……”
某贼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我是来给王爷道歉,只希望王爷……不要嫌弃……”
“哦……”墨玄沉默片刻,也不知是深受感动,还是在想些什么,最终已伸手将某贼揽在膝上,亲自把一勺莲子羹喂到她的嘴边,“本王让你吃,你怕什么,只有你吃了……本王才开心……”
王爷和侍女暧昧,绝对不是什么稀奇场景,何况这两人都脸皮特厚,谁也没为这个姿势感到难堪,某贼本就颇为纤瘦,加上墨玄身手极为出色,毫无防范已落到他的腿上,偏偏被他一只手臂抱着,她几番挣扎也是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勺莲子羹近在咫尺,就是怎么也不肯开口……
“你吃过了,本王再吃……”墨玄动听的声音,只在耳边耐心哄劝,谁说燕王爷冷心冷肺,这不是对某人体贴到无微不至。
两人的僵持仍在继续,胸中各自憋着多少恶气,谁也不会轻易让步,最后到底是谁先行低头……
只要他肯吃,自己吃一点也行,大不了……再去湖边转一晚上……
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现在某贼有求于人,再不好和墨玄太过争执,她恨恨地张嘴吃了,却是眉头紧紧一皱,突然间竟力大无穷,一下挣脱他的手臂,就拖拉着锁链窜了出去……
某贼这一去,便再未回来……很有可能,她是把盐当成了糖,而且还放得太多,根本不知漱口了多少回,一直到嘴唇麻木眼泪汪汪,她才无比颓丧地一头栽倒在床上……
就凭某人那副贼眉鼠眼,墨玄还有什么看不出来,只是他以恶治恶,却也没有想到,有人竟能把一碗莲子羹,做成那么难吃……
某贼这下可丢尽了面子,自从那天狼狈地逃回来,她完全丧失了做食物的任何兴趣,可她还能干点什么好事,让墨玄大发慈悲,把她放开……
有人咬牙切齿,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硬是一件会做的好事,也没想出来……
“彩画,这是你的工钱……”不知不觉,某贼已在燕王府待了两个月,苦巴苦熬的,她可算迎来一点收获,五两银子,还不够她在赌场输赢的零头,但这总是她第一次用汗水辛勤换来的,掂量在手里竟格外有些沉重。
“彩霞,如果送男人礼物,买什么……最好……”钱是少了点,但来之不易,某贼也是前所未有的珍惜,直接用来贿赂燕王爷,只怕他看都不会看,倒不如买成道歉的礼物,对于一个侍女来说比较可行,只是买什么能让墨玄喜欢,她又相当地没数。
“彩画,你有……心上人了……”彩霞十分好奇,“是不是,那个常来找你的小兵……”
心上人……某贼不由皱起眉头,虽然她对抱男人很有兴趣,但是,对于永远拥有一个男人,从未有过任何想法……
其实也有小倌看上过她,愿意跟她一起走,但无情无义的某个家伙,都是极尽缠绵以后,扔下银子便走得头也不回……
她是一个贼,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贼,当初教她偷盗的街头混子,也就是活到二十几岁,当时十分年少的她,就挤在法场旁的人群中,亲眼看着他人头落地,除了一片轰然叫好声,包括她在内,没人为他流过一滴眼泪……
临死前,应该他也看到了她,异常惨白的面容,不知怎么邪恶一笑,似乎在对她说,将来这也会是她的……结局……
或许吧,某贼也并不想否认,既然做了贼,哪有几个能得到好下场……
所以这些年,她经常搂着怀里的小倌,好到蜜里调油,吹到天花乱缀,就是没动过真情……
人家未必喜欢真正的她,她也根本负不起责任,某贼从来不费心思去探究真相,也许知道比不知道,更闹心……自从那个混子被斩首以后,她就一个人到处浪荡这么多年,倒也逍遥自在活似神仙……
当然,这都是在来到扬州之前的事情……
自从到了扬州,某贼算是吃尽了苦头,尤其现在,还莫名其妙被铐个链子,这一笔笔帐,她是非连本利讨回来不可……
到底某贼也没有和彩霞多说,帮忙就帮忙,问那么多干嘛,反正她无法出府,就把五两银子交给彩霞,请她帮忙挑个象样的礼物,至于到底买什么好,她也不知道,就由彩霞看着办……
在众多的侍女里,彩霞还是老成持重心地极好的,刚过了午后,就把东西尽心尽力买了回来。某贼一看,原来是个白色的荷包,由纯白的锦布缝制而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对并蒂莲,一股极淡雅的清香,里面装满了蔷薇花瓣,精致的手工看起来十分漂亮,原本它卖八两银子,也算较好的一种,经过彩霞奋力的讨价还价,终于五两银子成交……
应该某贼当时的神态,颇有点难以开口,结果彩霞全会错了意思,她还当有人是害羞不肯承认,到头来,买的还是男女情侣之间,最常互赠的礼物……
某贼有些傻眼,可银子都花了,再也找不回来,彩霞一番好心好意,又不能让她退回去,最后只得道谢收下,不过话也说回来,就凭她大手大脚的习惯,五两银子,还真买不回这么象样的东西……
今天的天气一直有些阴沉,某贼做完活计,就一个人坐到后厨的门槛旁,拿着荷包开始犯愁,把这东西送给墨玄,他能要么……
想想那天,那个富商拿了多少珠器珍玩,墨玄的俊脸照样寒如冰刃,某贼对这个礼物是全无信心,好不容易又想出一个道歉的办法,在她看来,又给办砸了……
偷点银子重买一个,某贼思来想去,又放弃了这种想法,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要想顺顺利利熬到重归江湖的那一天,目前还是老实点好……
某贼现在在王府里,不偷不赌,伪装得象只小笨羊,哪能轻易就把功夫破了,她琢磨了多少来回,最后还是决定送给墨玄试试,管它成与不成,这可是她一个月辛劳换来的,怎么也比白扔了强……
不得不承认,某贼最近是越来越郁闷,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谁想却遇到一个更大的坏蛋,天天带着这副镣铐,是给她带来多少不便,偏偏有人看在眼里,却始终无动于衷,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好象她活该似的……
这几天来,某贼自觉面目无光,始终龟缩在各个角落,就是不与墨玄正式照面,偶尔他在吃晚饭时,特意用目光找到她,她也没精打采地不予理会,哪个侍女没做错过事情,可人家都好好的没被锁上,她就是死活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着了他……
当然,事实上是曾经惹过,而且还惹得燕王爷怒火空前,硬把扬州城的角角落落都烧了个遍……
但最近自己都挺老实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某贼是越反省越糊涂,却又没办法去问墨玄,那人从来只管发号施令,那张冷酷的脸,什么时候有过闲心作解释……
就是察觉墨玄丝毫没有给自己打开的意思,某贼不免得心慌,其实她至今也被锁了不到十天,可她已经感觉快过了一年……
试试吧……现在就是赶鸭子上架,有个法子,某贼就不能放过,可惜她捏着荷包坐了老半天,也想不出怎么能哄墨玄收下……
“姐姐干嘛总坐在这里,你要是不敢去送,我帮你去……”有人还在思量个没完,身后突然伸来一只素手,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侍女,她淘气地抢过荷包便咯咯笑着跑远,“不就是那个小兵么,我这就帮姐姐给他……”
这个女孩平常就喜欢开玩笑,一天到晚,不是逗这个就是逗那个,谁都拿她没有办法,某贼只得赶快起身去追……
如果换了从前,以某贼的一双贼腿,这个女孩哪能跑得过她;可是现在,她带着十几斤重的镣铐,拖拉的锁链又迈不开步,越是叫年轻侍女还回来,那个女孩越在前面闹着不肯给她……
两人这样你追我赶,不觉已跑到府内的一条正道上,那名侍女只顾和身后的某贼笑闹,并没注意一辆豪华马车正飞快驶来,敢在燕王府内如此放足狂奔,肯定不会是小人物,某贼大声召唤,那名侍女才惊觉地闪开,可就是这慌忙躲闪的功夫,她竟把手中的白色荷包掉在了地上……
如果这只荷包被马蹄踩得稀烂,某贼的一番苦心就全部报废,她想都没想,已冲过去把荷包拾了起来,但她的腿脚本来就慢,四匹高头大马又来得极快,几乎她在道上刚刚翻滚到一旁,飞奔的马蹄便踏了过去……
这一幕实是无比惊险,幸好某贼的身手还留有几分敏捷,看看荷包完好无损,就是下角弄脏了一点,她吹去灰尘把它揣进怀里,便拍打着身上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豪华马车很快在前面勒住,一位男子已从车中走下来,看他二十七八的年纪,称得上一位仪表不凡的贵族公子,看清某贼以后,他的神情略显诧异,毕竟漂亮的侍女到处都有,带着镣铐的侍女却难得一见,“今日我来办些急事,放纵马匹跑得快了,没伤到你吧……”
某贼也看着这个男子,以她的角度来说,此人虽无法和墨玄相比,但文质彬彬也挺可口,可能是最近过得比较憋屈,猛见到一个神情温和的人,她的印象还真不错……
“这条锁链,是王爷给你带的……”虽然某贼笨拙的样子,也没开口回话,文雅男子倒是并未介意,他关心地看看她的镣铐,“我与王爷相识多年,就算为今日之事赔罪,一定尽力劝他给你除了……”
这人言谈举止十分亲和,而且非常善于投人所好,短短数语,某贼的小眼睛已光芒灿烂,“真的……”
“嗯……”男子对她很有风度的一笑,“但他答不答应,我可不知道……”
这人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救星……某贼和他素不相识,突然却听他如此仗义相助,虽然有点半信半疑,总也算雪中送碳,让人心里舒坦不少……
原来车中的男子叫做杜清音,是墨玄身边辅国大臣的长子,也是扬州地界很有影响的一位人物……
所谓辅国大臣,就是由皇帝指派到封王身边,对其进行监督劝导的大臣,不仅可以干预封王的各项决策,而且封王有任何不妥之处,负责随时向皇帝汇报……
有趣的是,杜清音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他的亲姐姐就是当今太子的侧妃,双方姻亲连理多年,密切的关系自不用多说……
有人行军打仗治理江山,无不令太子心生芥蒂寝食难安,所以极力推荐杜氏父子来江南任职,自然是用意深远,可以很直白地说,当初墨玄被夺去兵权,就是杜氏父子向皇帝告黑状的结果…
但政治较量就是这样,不管大家背地里如何尔虞我诈,表面还是有说有笑一团和气,今天正是杜辅国的六十大寿,杜清音来到燕王府,就是出于三次相请的隆重礼仪,再次邀请燕王爷赴宴捧场……
要说这不算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但杜清音向来以风度翩翩闻名,他确曾得到墨玄特许,可以在王府中奔走,既然险些撞了人,他自然要临时找些好听的理由,让人家不失对他的好感……
这个世上,有些花花公子一望即知,也有些花花公子,深藏不露,即使某贼游走江湖多年,也算累积些识人的眼光,一下都没认出来……
过了黄昏,越发阴沉的天空,已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辅国大臣是代替皇帝履行监管职责,地位自然非同小可,今日燕王爷亲率扬州各路官员前往贺寿,场面之隆重热闹实令老寿星无限风光,此人还是大哥的岳丈,墨玄更加给足面子,雨已经下得越来越大,他还不见回来……
正值繁花似锦的季节,燕王府内各种花卉争相开放,雨中更弥漫着一种清新的芬芳,随着夜色渐深,到处已经十分寂静,只有一个纤长的身影撑着油纸伞
第4回
,仍然在墨玄的房前来回转悠……
都说世事变化,人生无常……一个贼半夜三更不赶紧去偷东西,却守在别人门口,眼巴巴地等着给人赔礼道歉,这其中的酸涩苦辣,实是一言难尽……
记得少年时,某贼最喜欢在雨夜作案,那时她偷盗的技术还不够精湛,很多防备森严的豪门大户,只在此时最容易得手,包括她第一次做了采花贼,也是在一个雨天……
那是怎样的一位男子,因为时间久远,某贼早已十分模糊,只是那时她一身单薄的黑衫,常年穿得又脏又破,就算手头弄到几个钱,也怎么看都是个叫花子,那天接连走了几家妓馆,小倌都象见了苍蝇一样躲着她,一怒之下,她在作案时,就把人给抱了……
那时某贼约有十六七岁,自小蓬头垢面的要饭偷窃,也不懂得什么穿衣打扮,破破烂烂地四处流浪,别人根本分不出她是男是女,曾有小倌指着她的鼻子尽情奚落:“如果三天之内,你能变出一分女人样,我都白白服侍你……”
做人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某贼为此痛下决心改头换面,三天之后,当她意气风发地站在那里,众多小倌全都傻了眼,谁知这家伙拾掇干净,居然还挺好看……
那一晚,某贼左拥右抱享尽温柔快活,从此,妓院几乎就是她的家……
这么多年,某贼没少和小倌一起嬉笑打闹,也曾为他们的遭遇义愤填膺,虽然她不是好人,却最讨厌人贩子……
北方贩卖人口的最大帮派叫“黑虎会”,某贼曾一直守了三个月,终于寻机在黑虎会的老巢狠狠捞了一笔,只为躲避风头,她才渡过长江溜到了江南……
做为一个无名的小毛贼,某贼却向来胆大包天,偷过不少黑道上的风云人物,“黑吃黑”是江湖大忌,所以她一旦得手,就星夜兼程地远远开溜,为江湖留下不少无头案……
十几年的光景,某贼大大小小的仇家,早已数不胜数,所以还能逍遥到今天,只是她犯案时,几乎没有暴露过真正的面目,兼之又溜得贼快,天下这么大,想抓到她又谈何容易……
但跑得了今天,不代表还能跑得了明天,一直在苦苦寻找她,想要把她千刀万剐的人,绝对不少……
行走江湖,有几个不是在刀头舔血,从小过惯了这种日子,某贼也满不在乎,其实,只要能活得比混子长,在她眼里,就挺知足……
雨夜越发有些凉了,某贼等候良久,半身衣衫都淋得湿透,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酒壶,直接呷了两口,别看她的酒量不怎么样,有时也会在身上备点好酒,毕竟很多案子,头脑完全清醒的人,很难选择去做……
本来进入王府之后,某贼也没什么机会做案,酒壶里早就是空的,但今天她却悄悄从酒坛里灌了一些,想想那位倒霉的邻国公主,她又怎么能不担心,自己一旦把荷包拿出来,也会直接被燕王爷摔飞出去……
真要被摔得半天都爬不起来,喝酒多少也能止止痛……
已经在府里住了两个月,某贼对墨玄的了解也日益增多,用一些侍女的话来讲,王爷哪里都好,就是对感情太不上心,眼看其他皇子都已经子嗣成群,甚至太子宫妃众多,子女已有二十多个,惟独他还是一个人……
自从八岁来到扬州,墨玄独自住在偌大的燕王府里,每天除了专注于军务政务,也很少顾及到其它,虽然掌控着半壁江山,却连一段风流韵事都没有,这么冰冷无情的家伙,现在某贼都开始怀疑,那一晚她强行和他那个的时候,会不会竟是他人生的……第一次……
如果真是这样……某贼心中一阵冷笑,她不仅是他的第一次,还得是他人生的第二次……
有人足足憋屈了两个月,这仇早是结大了,不把墨玄再狠狠报复一回,她简直就是……死不瞑目……
到了子时,夜空中一阵雷雨交加,倾盆的雨水越下越大,某贼只有躲进墨玄的门廊下避雨,她依着门槛坐在地上,在风雨里不时抿一口酒取暖,从前在北方的时候,她也经常这样在雪夜里守候时机,很多守卫森严的龙潭虎穴,她就是三分醉意七分清醒的闯过来,为此也不知惹了多少麻烦……
不过,那些仇家再麻烦,都没有燕王爷麻烦,如果某贼这回死在江南,一定和墨玄脱不了干系……
尽管某贼在做案时,基本没暴露过真正的面目,但见过她蒙面样子的人,却是不少,墨玄这样一番大张旗鼓的满城通缉,已是把她一直辛苦隐藏的行踪,彻底暴露了……
如今,某贼也不知道,是有多少仇家已经闻风而来,正在扬州附近寻找她,不管被谁逮住,都绝不会有她的好,偏偏她想再出口恶气,就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至今也没走成……
到底是在面临怎样的危险,某贼最近一直住在燕王府里,心中还一点数都没有,但有一点总确定无疑,自从遇到墨玄,她的运气就跟着糟糕到了极点……
今天是杜辅国的上寿之喜,想必寿宴上高堂满座异常热闹,难道墨玄还要在那逗留一夜,某贼也是借酒浇愁,不觉已把小酒壶喝得见底,她终于死心地站起来,打算等到明天再说,却摇摇晃晃没走出几步,竟被脚上长长的镣铐绊倒在地……
某贼几番爬起,又几次跌倒,她奇怪地看看双脚,怎么这样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当墨玄挺拔的身影走下车,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浑身泥水的家伙,还在地上反复挣扎着要爬起来……
原本这坛酒,是一位外国使节赠送的,前些日子的宴会上喝掉了一半,剩下的就封起来放在后厨的酒室内,某贼看这酒颜色十分鲜亮,也好奇地想尝个新鲜,今天就偷偷把它装了一小壶,哪知这外国酒反劲的厉害,她喝得也不算太多,却是两颊发烧,渐渐就找不到北……
别提有人现在的样子多么狼狈,醉倒在雨里滚爬了半天,浑身上下脏得活象个泥猴,多少年来府里也没哪位侍女醉成这副德性,冰冷的黑眸淡淡打量她一会儿,便离开身后执伞的侍从,踏着雨水走了过来……
今天墨玄穿着紫色莽袍,腰间束着一条金镶玉腰带,一块块极品白玉润泽光华,明显比有人偷走的那条更贵重许多,可某贼现在对它毫无兴趣,察觉有人走近自己,一双直勾勾的小眼睛,只色迷迷打量他雪白冰冷的俊脸……
这双小眼睛如此露骨,旁边一群随行的侍从,都不由脸色一沉,燕王爷倒是毫未在意,把某个泥猴从雨地上抱起来,抬脚踹开住所的房门,就走了进去……
“美……美人儿……”屋内的光线比较明亮,墨玄的俊脸就在眼前,虽然某贼醉得不辨东西,却没忘了自己就是要找这个人,她伸手到怀中一阵摸索,“大爷有……好东西……送你……”
“哦……”墨玄的神情不免意外,毕竟上一回在他面前自称是爷的人,还是瓦剌首领阿提拉珠,那时阿提拉珠已年近六旬,阵前面对的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元帅,别提他当时的神态是何等轻蔑傲慢,而最后的结果,其实也不用说了,至今他还为自己伤亡的几十万大军,痛心得死去活来……
看着怀里烂醉的家伙,墨玄并没有多加计较,他穿过前厅,一直走到后面的浴所,已经时至深夜,其他侍女早都各自休息,虽然有人脏得不成样子,却也没人过来帮忙,他的长腿又把浴所的门踹开,把她抱了进去……
“美人儿,你喜……不喜欢……”穿过层层纱幔,里面是一处方形的清水池,光洁的池壁中水雾缭绕,象是一处常年流动的温泉,某贼明明是被人家抱着,却全当是自己把人搂在怀里,她一手搂着墨玄的脖颈,另一只手,就拎着荷包在他眼前乱晃,“大爷用……一个月的……工钱……给你买的……”
此情此景,就算想看不见,也绝无可能,冰冷的黑眸淡淡看了下荷包,只见它是纯白的颜色,一对金钱刺绣的并蒂莲,相依相偎、同生共死,虽是市面上的寻常东西,倒也不失漂亮动人……
当然,若不是下角有一点脏了,它原应更漂亮些……
“等你洗干净,再说……”墨玄抱着某人一会儿功夫,紫色莽袍已经沾满了泥浆,可想他从小养尊处优,素来极爱整洁,如今衣服只被某人毁了一件又一件,他想把她先放到木榻上,再去叫侍女来帮她清洗,某贼却不肯把他放开,她从小就脏兮兮的,对这一身泥满不在乎,发僵的舌头只顾为礼物辩解,“掉到……地上了……,我好不……容易……才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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