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剩 母
我刚刚烧了一把琴,在火上用破铁盆煮了一只鹤,吃完了,抹抹嘴,放了个屁,打了个饱嗝,踩着狗屎,踢着驴粪,走到我们村口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喊我。
“桃酥。。。桃酥。。。桃酥哪~~~~~”
耳边一阵风吹过,带着那十万火急的呼唤声,就跟马上就要地震,或是面粉磨坊起火了,或是野狼要来抓鸡。。。或是久别的鬼子魂兮归来要进村了。。。
其实,什么都没有,大家喊我,只是因为,诵经时间已经到了。
我在草垛里睡了一觉,间或又放了七八个屁,熏跑了一家黄鼠狼,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又饿了。
我扯掉头发上的荒草往家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一大堆鸡屎让我滑了一跤,我爬起来擦了擦脸,闻到一股玉米和青菜还有鸡的大肠一起发酵的味道。。。
我抬起我的脖子,看见了麻婆,掐着一把扫帚疙瘩,威风凛凛,摆了个关公的动作,好家伙,她居然这么个阵势,专门等我。
我被揪着耳朵,拎到了屋子里,衣服被麻婆小心的脱了下去。她把衣服小心的给我搭到了铜盆架上,回手就掐住了我的一半屁股,掐得我嗷的一声,打了一个挺,然后,精赤条条的,就被拖进了里屋,把一根方凳子上一撂,笤帚疙瘩抡圆了,就往屁股蛋上砸了一下子。
“啪!!”随着这一声闷中透着脆的炸响,我就一翻白眼,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麻婆慌忙扔了笤帚,猴子一样跳着,翻开一个旧樟木箱子,捧出一件大红大紫的袍子罩在了我的身上,一边像吃了锯条的公鸡一样,尖声喊道,“快鸣锣啊,桃酥上神了。。。上神了。。。神来了。。。”
一阵锣响,一片鸡飞猪跳,全村老少都扔下了手里所有的活计,找出香火,散开丫子,就往我们家跑。
“桃酥大神,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家刚刚又丢了十多只鸡蛋,您说,是招了黄鼠狼还是怎么着啊。。。”
我不言语,翻着白眼,用手四处划拉,不时划拉到袍子里面揉我那可怜的屁股。
我往东南一指,跪在地上的人立刻磕了个头,抬起屁股爬起来,往东南走去找鸡蛋了。
可怜见,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家的鸡蛋,都是我吃掉的。
狗问耗子,黄鼠狼问鸡,田鼠问收成。。。还有人问我们这个朝代什么时候灭亡,地球什么时候毁灭。。。
我跳着筛糠舞一一作答,在不喝一口水的前提下跳了一个多时辰,累得流着口水睡了过去,一帮鸟兽才终于散去。
麻婆等人们全部走散,才去关上大门,回来捡拾扔在我身边的银块和铜子。
我半醒了一会,但不敢动,害怕麻婆心情不好的话,还会继续打我。
偶不知道,那一帮鸟兽是如何想象我这神的世界。。。大家都在一个茅坑拉屎,他们也从来没来考究过我拉的是不是变形金刚。
偶趁着麻婆数钱的空档,用手掩护着眼睛慢慢往屋外爬去,听见一个轻轻的落地声。
我抬头,从指缝里看到,红头发的八指琴魔!!!他又来了,翻墙而过,来找我娘麻婆!!
我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但是抿抿嘴角,想到,明天早晨,我会有很香甜的早饭,因为八指琴魔一来,麻婆心情就会奇好,她释放了她过量的荷尔蒙,就会像个母亲对待孩子那样,对待我。
你们,记忆力最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曾经有个家伙吹牛皮说他一岁不到就记事了,切!!!
但我的记忆力,确确实实,从我还是个蝌蚪的时候,就存在了。
那个时候,我呆在八指琴魔左手的第八根手指头里,顺着他那灵活的舞动,挑动琴铉,捕获了麻婆的心。
当我从第八根指头到达大拇指,又到达肚皮然后沿着通道一路狂奔,把千军万马的兄弟姊妹们落在身后的时候,我一甩长尾巴,拥抱了一颗卵子——当时她呆在麻婆肚子里,我们合二为一了。。。
然后,在某个氤氲着羊粪气息的早晨,我降生了,麻婆说她踩上了神的脚印。
我不能原谅她的虚伪,我讨厌她!但是我也理解她。
以我娘的美貌,无论嫁给谁,都会给他带去灭顶之灾。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光棍,虎视眈眈看着我娘,随时准备撕碎任何近前的男人。
所以,八指琴魔,纵有天大的美貌,也只能钻过下草料,翻墙来过到,何况,他的美貌,尚不及我千分之一呢。。。
偶,看过一本小人书,上面说的有个 饿的扑死 情结,就是杀父娶母。。。
偶真的有那种情结。生活在羊粪中的羊脂玉麻婆,让满屯子的光棍希望发生恶狼的传说,也让我这个狼崽子,经常想入非非中呢。。。
我都这么大了,麻婆还是毫不避讳的来翻检我的衣裳,虽然她的动机是害怕把我的衣服打坏,但她却不经意的挑逗了我。
我每次拒绝念经去,都会被脱到精赤条条,把屁股伺弄得如火如荼。。。事实上在挨抽咧嘴装抽风的过程中,我的第三半脑,一直在换位思考——换位的意思就是,撅屁股爬着的那个,是麻婆,而我,耀武神威在她身后~~~~~那时候,我会干什么呢???嘿嘿吼吼呕呕——————猜吧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就能干什么。。。
咸话少说了,否则更上火。
所以,尽管八指琴魔会带来好的早饭,但我依然忠心耿耿,斩钉截铁的,仇恨他!!!
我想过一万个主意,如何除掉他,终究因为身单力薄,放弃了。
直到有那么一次,八指琴魔居然第二天早晨,还没走,他们晚上的浪叫深深伤害了我,第二天,他居然还敢分食我的早餐,要知道,我的早餐,那是任何人都不敢擅自动一动的,那是麻婆只为我一个人制作的新鲜奶酪!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去灶台抹了满满两手锅底灰,然后就扑向了麻婆,在她的惊叫声里,我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麻婆脸红了,虽然我是他儿子,但我搂抱的太深入了,她当着八指琴魔,有些嗔怪的打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倒地,开始抽风,把一对狗男女吓了一跳,麻婆这个时候,绝对不想鸣金敲锣,但我一路滚到了院子里,有个鼠仔正在草垛边找鸡蛋,他看见了神灵附体的我,就一个高跳出去敲锣,把全村的老少,都招来了。
最近由于八指琴魔的勤奋,麻婆许久没有揍我,我也许久没有上神。
久旱逢甘霖的老少爷们姑娘大婶一路狂奔而来,迎接他们渴慕的神灵,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神灵也会有厌恶自己职业的时候。
我,干够了,够到了破罐子破摔的程度。
我在麻婆的颤抖中继续装神,一路摇摆着,装作脚下一滑,扑向麻婆,扯脱了她的裤子,麻婆惊讶的一摔,被我一垫之后,来了个双臀拱月,她那细腻的羊脂玉一下子呈上了神坛,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温润的半球上,一边一个黑黑的手印,并且,都是八指的。
我一边手只有五个指头,但我擅长画画。
我还擅长醉拳。脚一划拉,我们家桌布就开了,八指琴魔就从阴暗处现身,召开了一阵唱诗般的高叫。
我不知道神灵,是如何来俯瞰芸芸众生的,作为神灵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是装的。
你以为众生都是善良的,那只是因为,你自己善良罢了。
乌黑的八指印象黑色的闪电,击中了众生的心,他们本来,越过重重迭迭的破鞋里面发现了圣洁的麻婆,他们本来用神圣的光辉笼罩着麻婆,克制住自己那火热的心,不去想象剩母那晶莹剔透的屁股是以什么样的弧度分瓣的,不去想象麻婆的呻吟到底应该属于谁呢,他们把渴望送给了神的脚印,却突然,被乌黑的八指魔掌给拍碎了。。。
所以,众生愤怒了,他们猛地扑上去,拖住了麻婆的头发,还有琴魔的腿,在我惊愕的叫声里,把他们一路给拖走了。
对,他们就那样拖着那两个人,实际上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拖着他们走过大街,越过村落,翻过高山。。。
在我的哀号里留下了一路血迹,全然不管不顾,他们当年对我的崇拜。
神灵揭开自己的面纱,他们即被万众屠宰。
事情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中了,我终于在爬行中有生以来第一次晕过去。
醒来的时候,看到被拖回来的两个人,他们都在血泊中。
不同的是,琴魔粉身碎骨了,麻婆,还活着。
我从冰凉的水里站起来,发现自己根本淹不死,因为水太浅。
我听到麻婆的呼唤,非常凄凉,就像盘旋在我心头的苍鹰。
时间太长,水冲走了我的衣服,把身体泡的苍白。
我挪着麻木的步子,走到麻婆那里,脚下一软,就倒在麻婆脚下。
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那样,我会看到八指琴魔那火红的头发凝结了血块,还有那昔日的明亮的肌肤露出破碎的白骨。
我也不想睁开眼睛,我不敢面对麻婆,我还有什么面目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伏在麻婆脚底下的时候,我那飘荡的意识还在询问,为什么,她没有用仇恨来对待我呢??
那血粼粼的场景恰是我一手导演的,我想起晚上麻婆那被子也闷不住的浪叫声,那叫声,不就是她的爱情吗,她那瀑布一样的爱情,应该变成岩浆迸裂那样的怒火,捡起地上的石块砸死我!——那是我应得的下场,只是,我自己没有勇气做。
但麻婆只是轻轻俯下身,轻轻触摸我,把苍凉的呼唤变成低低的呢喃,“桃酥,不要死去,你要活着~~~~你要是死了,我的人生,还能留下什么呢。。。”
“桃酥,其实我们也对不起你,不能给你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生活。。。”
空气里,又传来我熟悉的羊粪的味道。。。
“当我们得不到一个正常人应该得到的那些,我们从别的地方去寻找补偿,我们欺骗别人,也被别人左右着。。。”
“人生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其实我更希望,你象个正常人,那样活着,以前,都是我的错,但是你,至少,还要活着。。。”
麻婆呢喃着,用她冰凉的手,把我抚热,在我身体所有隐秘之处,留下最后的触摸,然后,就在我的一个沉睡的瞬间,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什么都。。。找不到了。
我在紫外线的辐射下醒了过来,看到一片耀眼的世界。
几位穿长袍的大胡子走近我,对我顶礼膜拜。
“ 万能的神啊,您沉睡了那么久,您的睫毛都结了一百年的霜,担您在睡梦中,还在庇佑我们众生啊。。。”
我听到音乐和礼赞,鼻子里是游弋的麝香,一堆美丽的女信徒站在远方,隐隐约约在对我挤眉弄眼。
我惊讶的打了个寒战,腿上有一本书掉在了地上,捡起来,打开的那页有个故事,说有个八指琴魔,想要玷污神的母亲。
那位母亲被拖在了大街,马上要被石块砸死的时候,那个魔鬼也良心发现了。
他顶着已经开瓢的脑袋,用剩下的半条命说,“她是圣洁和无辜的,是我,嫉妒神的光辉,我陷害他们,我罪有应得。。。”
将信将疑的众生放过了那位母亲,但是,砸碎了那个魔鬼。
神的母亲因为世人的怀疑,用死亡表明了自己的清白和神圣。
她留下伤心的泪水,让一条淹不死人的小河变成了现在的某条,神圣的长河。
我拖着十多米长的袍子走在河边,努力去追寻麻婆旖旎的影子,但我只看到一束火红的头发,被沾满了血的夕阳照耀着,飘荡在辽阔的河湾。
在我的屁股深处,隐隐约约有疼痛的感觉,我以为那是笤帚印,可是偷着一摸,却是两排细小的牙印,象是某个花仙子,娇嗔的白了我一眼,然后用那珠贝的牙齿,轻巧的留下的。
我好想搞清楚,是小河边的我产生了幻觉,还是长河边的我,突发了臆想,只是痛觉告诉我,我依然活着。在麻婆的哀惨和八指琴魔的鲜红中活着。
。。。在众生的膜拜中活着,时刻警惕着,他们脚底下的石块。
——END——
看到回复 不知道 多么开心啊。。。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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