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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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is weird.
当我终于从房子里成功地溜出来，来到海德尔高中的时候，新生演讲已经结束了。我有些失落地混在人群里，没心思管身边窃窃私语的小子们。我身上的旧校服，让我的身高并不那么显眼。
这真是个蠢透了的主意，我想。我竟然跑来这里。我否定了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来听一次他的演讲的想法，这太愚蠢了，不是吗。这原本应该是我的演讲，只是我拒绝了，这样做确实有点失礼，我得承认。
“我想你应该在房间里好好想一想你的决定，年轻人。”
我得逞了。他被我逼上了主席台。而我却被要求呆在家里。
这不公平。
新生们被要求进入副楼的时候，我快速的望了一眼广场一边的主楼，走过去要横穿整个广场，这太显眼了。更何况从这里看过去，主楼的大门似乎正紧关着。
他这时候应该在主楼里吧。
也许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然后他会回到家，发现我不在……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往下想。
我犹豫着迈开步子，跟着新生的队伍走进到楼里。这些孩子们没有被要求马上在教室里坐好，于是他们其中一些人三五成群的在走廊里小范围地建立或扩展着交际圈。哦，现在的老师还真是仁慈。
等等，我一个老师也没看见，不是吗。
我四下看了一眼。一个也没有。
他们去哪了？
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冲进我的脑袋里——也许老师们正坐在会议室里，聆听他的演讲。又一个演讲！一个更小范围的，更亲切的演讲！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我想溜到主楼那边去。那个演讲，如果有的话，一定是在那里，不是吗。还有哪个会议室能比的上校长室旁边的专用会议室，更高贵，更隆重，更适合他呢？
我当然还记得副楼和主楼之间的暗道怎么走，就算是因为那次惩罚，我应该狠狠的记住这条该死的密道。我嘴角扯了扯，侧身从人群里快步走向走廊的一端。
“那当然是希尔顿先生！”
一个有些稚气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我放慢脚步，转头看了一眼。一个皮肤有点苍白的男孩子随意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用傲慢的语气和他的伙伴们炫耀道。“我见过他——在我伯父家里，在我们的家族酒会上！”声音不用提的多高，他已经成功地成为了这一小圈子里的焦点。人们总是这样，永远嫌身上的关注不够多似的。他又清了清嗓子。“我还见过小希尔顿——你们知道的——这所学校的传奇——”
被提到名字总是让人好奇的，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确定这张有着一点点雀斑的脸在我的记忆力勾不起任何回忆。在我继续往前走之前，瞥到了他手腕上的玉镯。——水口玉！——一个被惯坏了的贵族男孩——我这样想着，把手腕上的陈玉又往宽大的袖口里推了推。继续迈开步子。
走廊的尽头，古铜色的灯线恰当的隐退，一片黑影，真是符合要求极了。这时候应该来点背景音乐，不是吗。我背靠在墙面上，用手指轻轻的抹过有着特殊纹饰的墙面，微眯上眼睛，慢慢的感受着。很快，那种熟悉的记忆涌上来，手下的触感提示我，我找到了。我用手指在一个圆形的凹痕里耐心的画着圈，慢慢的发力，终于感觉到它被我扭动了。随着它的转动，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我身后的墙里轻轻的传递着，我想象着齿轮之间的咬合，体内的肾上腺素旺盛地分泌。
“叮！”一个细小的，清脆的，声音在我右前方略高一点的墙壁上响起。我微笑了笑。尽量安静的走过去。对着那个黑暗里不是很清楚的机关小声但清楚地说道：“愿我虽死犹荣！”
我把手放在之前的凹槽里，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时机对了。
再用力推那里的时候，走廊尽头的这面墙上，凭空地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门，我压低身子，尽量快的钻进去，在我身后，轻轻地把门关上。我又听见一连串的机关和齿轮咬合的声音，更清晰，就好像我的心跳。
下了几节台阶后，我在暗道里快步地走起来。我好奇地想，这真是个可爱的玩笑，不是吗。这个暗道一定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久到可能要追溯到建校的时候。可是现在学校的老师们，甚至是现任校长——希拉女士，都不一定知道该怎么开启它了吧，甚至是不一定知道它的存在！哦。可别指望我会泄密，尽管那一次可真够我受的，可是他不也暗示了不会和学校说这些，不是吗。这个机关应该是新设的。是谁利用了暗道并设置了机关呢？会不会是哪个被罚面壁背校规的可怜的家伙！所以password是这该死的校训！这真是个无聊的灵感！
他要是知道我又走进这条暗道会怎么样呢？我脑子里忽然跳出来的这个想法，引得我浑身一阵痉挛。我还能清楚的回忆起他说话时的语气：“你必须向我保证，年轻人，never, ever！”他说这里是危险的，他说我的想法是危险的……我不敢想，他要是知道我胆敢再回到这里……不，他总是会知道——他总是知道我不敢，但总是鲁莽的违背他的命令……不，他不会知道——我只是想在会议室外边，悄悄的看一眼他的样子，然后我就会乖乖地回到家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还将继续反省我拒绝了开学演讲的无礼——在大家都专注的看着他的时候，我只悄悄的看一眼，不会被人注意到的。
我轻抚了抚胸口，安慰我跳动过快的心脏。然后又几乎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终于，来到了主楼里。
主楼的走廊更宽阔，也许是外壁的玻璃窗更大，也许是大堂的穹顶更高，这里尽管没有开灯，却仍有一层昏暗的金黄的色晕，眼前的景物，一切那么熟悉，让我似乎都有点后悔，没有接受那个邀请。我犹豫着迈步向前，因为走廊里有怪异的连续的撞击的声音，从另一端，清楚地传过来。
这是什么？打球吗？谁会在那打球？谁会，现在，在那打球？
我狐疑着，想。犹豫着，是应该过去看看，还是应该飞奔上楼。
我身边校史陈列室的门忽然开了！
希拉女士看见我，和我看见她一样的惊讶！
“小……小希尔顿，先生？”
我的脚步保持着良好训练后的反射，向后退了小半步。在我微微弯腰的时候，我清楚的感受到胃部的抽搐，我盯着她的鞋面。“下午好，希拉女士！”我听见我的声音和嘴唇一样的干涩。除了这些反应，我对天发誓，我的脑袋是一片空白。
“下午好，小希尔顿先生，你，你怎么在这儿？”我抬头看见希拉女士也正狐疑地看着我。
我干瘪瘪的挤出一些微笑，犹豫着措辞。我的目光漂移不定，我得快点，快点找到些说辞。忽然，我看见希拉女士手里拿的东西。——一条，……毛巾？我惊讶的抬起头，希拉女士，去校史陈列室里，取了一条……毛巾？
我记得，这条毛巾，是属于……他的？
希拉女士看我盯着毛巾出神，她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侯爵先生想检查一下活动室里，一些设备是否运行良好。”
我不能更吃惊！
他要检查……什么！！？？他竟然带了运动衫过来！！哦，天哪！这个想法让血液瞬间在我身体里沸腾，现在我的每一条血管里都兴奋的奔流着滚烫的血液。我咽了咽口水，拼了命的压制着胃部的抽搐，尽全力控制着我的语调——“他，我是说，希尔顿先生，在……？”哦，求神保佑，我的声音别泄露我的秘密。
我顺着希拉女士的目光看向走廊那一端，那该死的，有节奏的撞击声，不能更清楚的撞在我的鼓膜上。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好吗。”她似乎决定放弃对我的突然出现的盘问，这真是仁慈。可是我已经顾不上感谢。
我当然没有准备好！我怎么可能准备好！
我就是准备来偷偷看他一眼的！
看他穿着礼服在主席台上演讲的样子！那精致的褶皱一定会把他衬托的更加完美，那金色的领章一定很适合他的肤色，阳光会在他的流苏上留下恰当的光影，让它们看起来好像是在跳舞，他的声音是坚定的、强壮的、有让人向往的磁性和魅力！
天知道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我想要逃。
我可以逃，尽管希拉女士一定会告诉他我来过了。不，她可以不说的，只要他不问。只要我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合适的理由……，该死的胃，你能停一停吗，别再抽了，你让我想不出来。……我可以说……这将是一个惊喜……哦，老天，老掉牙的理由了，你能再想一个新鲜点的吗，一个稍微有那么点说服力的理由……
希拉女士停住她引路的脚步，回头看着犹豫的我，又用她惯用的，善解人意的语调说：“快点吧，小希尔顿先生，侯爵他好像知道你要来。”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fenghuo 发表于 2013-12-18 21:20
哇哇哇，你发文了！！！可喜可贺！！！沙发归我！！！
文笔好赞！！！
哎呀呀，头一次发文就搞的一楼那么脏乱，真是狼狈。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仍然僵硬的站在原地，想。我看见前方希拉女士正在很好教养地努力地克服着不耐烦的表情。在我拖动双腿之前，我可悲地想起来这个学校另一句被更频繁使用的校训：希拉女士从不开玩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觉得我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趁一切还不太晚。至少在见到他之前，至少在马上要见到他之前。如果我可以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哪怕只是一点提示，这对我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关乎生死的——好吧，也许这么说有点过于严重。但是谁知道不是呢。毕竟我们有过那么多次的经验，毕竟每一次，每一次我和他的想法都那么的天差地别。我好像永远摸不准他的脉，他却永远把我看的通透。而这样的差异，每一次，都是由我来支付代价！哦，我的神，求求你告诉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这样想着，自然也赶紧加快了脚步，走廊里站着的不再是希拉女士，而是我最后的一块提示牌，最后一个锦囊，最后一根稻草——我殷切的看向她，全身都为这关键的信息做好了准备，可是就在我准备开口的前一秒——我看见她原地优雅地转了个身——又快步离我而去。我已经那么接近，我是那么的聚精会神的看着她，我甚至看得见她精致上衣的边缘在光晕里滑出轻盈的曲线，还有她转身前，嘴角轻扬的弧度。
报复！
她这是在报复！
我的脑袋里飞旋进来这让人激愤的审判。她明明看得见的，我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所以她就是要忽略我提问的需求。她明明看得见我的不安，我的焦急，所以她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撇下我。不，她更加的残忍，瞧她那么快的脚步啊。她这是在拉开幕布——在我还没背下稿，化好妆，换好衣服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聚光灯，照在了我的头上！
我又一次想到了逃。我四下里看了看。我已经追到了接近大堂的中央，这里光线更好一些。从这里，我可以清楚的看见正门样式繁复的门闩上挂着那枚锃亮的古锁，对我宣告着升天无门。楼梯只在于走廊两端，过去的话用时太久。我在原地犹豫着，原路回去显然不是个好办法，可我好像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哦，真该死，为什么每次在看见他之前，我总是这样手足无措……
希拉女士如愿的敲响了活动室的门。
击球声，停了下来。
我惊慌的看过去，门被打开一个角度，光线在门后的阴影里溃退。我看见希拉女士那上扬的嘴角明显地张扬着她欣赏的态度，她微微颔首，迈步走进活动室，甚至都没再看向我这里一眼。门还在斜斜地开着，他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我就像被磁铁牢牢吸住一样，失了神地走向前。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在我出现在门口以前，他的声音传过来，我感到四肢僵硬。我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唾液，壮着胆子抬起头，他在活动室里逆光而立，斜斜地靠在台案前，我看不清他眼里是笑是怒。
“先…生，下午好。”我不知道我嗫嚅的声音他是否能听得见。
“下午好，小希尔顿先生，在这见到你真让人意外。”他语气里掩藏着明显的讽刺。
我泄气地低下头。“我……我很抱歉，先生……我……”
“不，你不该先对我说。”
“哦，侯爵……”希拉女士明显有点受宠若惊。
我微微的转了转身子，头似乎更低了点。“我很抱歉……”
“抬起你的头。”他的声音里是我熟悉的威严。
我咬着嘴唇抬起头，又马上松开。我呼吸着活动室里的空气，那里面混着的一点点的汗味儿温暖了我僵硬的躯干。我鼓励着自己遵循他的指示，真诚谦恭地看着希拉女士，“我很抱歉，校长，我……我不该鲁莽的拒绝掉这个邀请。”
“哦，小希尔顿先生，”希拉女士优雅的走到我身边，领着我走进这间活动室，“我想，这是我们双方的损失。”她轻搓了搓我的后背，把我推向他。
我离他只有几步远，我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我感觉，他一直在看着我。
“侯爵先生”希拉女士在我身后说，“我想，我该去看看那些孩子们了。”她走到门口，“我不得不再说一次，那可真是很棒的致辞。”
“荣幸之至。”他的声音在我头顶斜上方响起。
希拉女士的脚步声消失在活动室外以后。他走过去，划上了活动室的门。
我仍旧僵站在原地，直到他的手捏住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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