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璟将军辛苦!”面对迎接大军入京的右相冷子墨,楚璟箬对他会心一笑,五年,终于,结束了呵……
云枢将军翻身下马,随在她身后,“你小子立了大功,我和云翎云漠两位将军正准备上书为你求这最后一个将军之位呢!”璟箬回头,拧了拧眉,虽觉不妥,但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遂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到时私下里求了皇帝放自己解甲归田才好。
皇帝亦不是不近人情,令将士归营后便放了几位将军回府,璟箬本想直接去师父的国师府,可想起女儿在家盼着自己回来,微微一笑,转身就回了右相府。
右相府内。
冷子墨抿一口茶,盯着一身戎装的璟箬,缓缓开口道,“你做了几年的男子,当真是改不了这习惯了吗?”璟箬低了低眼眸,“京师太过不平,我若是着女装招摇过市,怕是明日便被人弹劾了。”这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扑到她怀里,“娘亲,小竹儿的爹爹在哪里?”
是了,这便是璟箬刚满四岁的女儿毓竹,她满心想着的都是她娘亲临走前承诺她的,待陵越之战一平,便还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父亲。可是,她怎知道她的父亲不是璟箬简简单单可以为她找到的。璟箬听到她这话,眸中划过淡淡的墨色,但很快调整过来,“小竹儿莫急,我很快给你完整的家。”她哄着女儿回屋中自己玩,冷子墨在对面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看得她的心思几乎无处遁形。
“大表哥……”“箬儿……”璟箬挥了挥手,“罢了,你先说。”
“你还要自欺欺人?箬儿,你根本就忘不掉,表哥不想劝你,但是,你就想让小竹儿这样跟着你?”冷子墨字字诛心,璟箬低了头,声音低沉,“大表哥,我……的确忘不掉,可是,我父亲,我大哥,就是我再混蛋,也忘不了他们是如何死的。是,他们罪有应得,可你怎么让我去接受一个亲手绝了我楚氏生路的人?”
楚氏一门,权倾朝野,一时行差踏错,前左相楚佩程与庶长子楚璟涧勾结外族叛国,楚氏男子均斩首,女眷均入了奴籍。璟箬若非有小竹儿这个女儿,也早已不会在这里,所以她纵然逃出命运的玩弄,亦是不想再回到伤心地去。
正静默地坐着,冷子墨也不知该说什么劝她时,宫里派人来传话,今夜,为陵越之战有功将士举办庆功宴。冷子墨心头一动,“箬儿,你管小竹儿,我没空。”璟箬白他一眼,领了女儿收拾东西便回了国师府上。
国师府内。
“阿箬终于肯回来了。”国师禹安看着他最小的徒弟,捋着胡子,微微笑着。璟箬羞赧的低了头,牵着女儿,想了半晌才开口,“其实,徒儿有事求师父。”
禹安抬头看着她,璟箬硬着头皮续道,“晚上有庆功宴,箬儿想请师父帮忙照看小竹儿。”国师禹安摆摆手,“不巧了,老朽受陛下所托卜玉陵吉凶,夜晚恰好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那么,照看小竹儿还要自己来,那么,必须把她带入宫中?璟箬有些心慌,可师父向来不会骗她,看来今日只能如此了。
璟箬不再强求,对国师禹安拱了拱手,算作告辞。
她刚刚出门,屏风后转出一个身影,那正是今上最看重的弟弟曦王龙清玦,他同样对着禹安国师拱了拱手,“师父,劳你哄骗小师妹了。”禹安撇撇嘴,“要不是我看那丫头难受,老朽才不会帮皇帝撒这个谎。”
夜色如水。
崇华宫里,歌舞升平,春光融融。璟箬只顾着照顾自己身边的小娃娃,全然不知有一双眼睛始终追随着她。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破绽,男装,易容,和离后夫人留下的女儿,这是她作为副将璟钰对外的说辞。
高座上的帝王淡淡收回目光,“众卿为玉陵守卫疆土,朕在此,敬众位将士一杯!”座下众人均谢恩后一饮而尽,唯有璟箬,看了看,便放下了酒杯,一心哄着身边女儿。
云枢将军轻轻推了推她,“陛下的面子你都不给?少喝一点,没问题的。”可璟箬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喂小竹儿。
龙清陌早已注意到她,一转头便见到龙清玦对他微微颌首示意,定下心神,问到,“璟爱卿可还想过成家?”璟箬一愣,才想起是叫自己,遂放下女儿跪地回禀道,“回陛下,臣不曾想过。臣已决意同女儿相依为命,谢陛下关心。”
“可爱卿身为男子,带着女儿终究不便,朕看云漠将军夫人的幼妹今年正好二八年华,莫不如赐予爱卿为妻,方成一段佳话。”龙清陌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看着璟箬脸上的表情慢慢龟裂……
为璟将军寻朋友,有人否?
她偏过头去,看那座上帝皇不像说笑话的模样,斟酌半晌,终是开口道,“陛下,臣何德何能配得上夫人幼妹?臣已和离,又有一女,此事不妥,亦是委屈了何姑娘。”
云漠将军夫人是昔日她的手帕交,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她那妹妹兰汐也是活泼可爱,何苦嫁与自己这个冒牌货,赔了一生进去?是以她虽知道这易引起帝王猜忌,却也不得不推辞。
果然,龙清陌眉目上笼上一层薄怒,似是对她这不识抬举的言语不豫,但很快又恢复清明,转变之迅速让璟箬都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见龙清陌颌首,“那便罢了,朕不强求,既然爱卿不想要这个,那么,众望所归,云翊将军的空缺,合该爱卿补全。”
璟箬并未推辞,只是中规中矩叩拜谢恩,毕竟这宴席之上,闲杂人等太多,推辞这官职,还须寻个适当的,隐秘的借口。譬如,这朝堂上除冷相外无人知晓的,她的真实身份。
接下来的夜宴都很普通平常,无非是武将们聚在一起吹一吹自己的英勇事迹,璟箬见好玩也随着云枢将军插了几句,无视了冷子墨多次示意的眼神。
夜宴结束,众将见璟箬升官,都要宰她一顿。既然在夜宴上吃饱喝足,几个不怕死的在宫中路上便怂恿她到倾棠阁。唔,这倾棠阁,正是京师最雅致的一个青楼了。璟箬想了想,这好像是暗阁在她授意下投资的,遂应了这个看似无理的请求。
起身走到冷子墨身边,将睡熟的女儿交到他怀里,“劳烦你了,帮我将小竹儿送回国师府上便好。”众人都知璟箬与冷子墨有些亲戚关系,所以也没有任何异议。冷子墨只低声嘱咐她一句“万事小心”便走向了回府的马车,留下这一群军营出身的各路将军浩浩荡荡的向青楼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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