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说在前面：
1．
此文欠了许久，拖过了小路子的生日，已经拖到了2009年，我心中一直很是不安。终于在农历新年前完成了这个许诺，内心一下舒服很多。也借此祝小路子同学金榜题名，大学校园里美男多多。
2．
我现在毛病大发了，给小樱写文也是一样，这次给小路子也是这样。因为我其实是知道你们都喜欢哪一类型和什么感觉的，可是提了笔，写了废话一堆，无论如何都写不下去了。我猜是我最近老的快，所以，越来越没年轻人的感觉了……为此一大哭！
3．
这叫挟文以求报！小路子同学，掐指一算，你脱离火海奔向下一个狂野的春天的时日也不远了，到那时，你必要给我出产文文，以满足我这个欲壑难填的老女人！
4．
小路子同学，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篇非常没有SP感觉的文。但我以为，它至少还算得上一个故事。
零．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我的身躯要比你高大强壮一些，我应当保护你。
就像前方马路上那辆跑车突然冲出来时，那个伸出臂弯把危险中的女人环到自己怀里的男人一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如此安静的伫立着……
即便，你就在我身旁，无法再靠近的距离，仅仅二十五公分的距离。
即便，我看得懂你眼睛里的悲伤，一如我自己。
一．
冷风乍起，扫过雨后潮湿的街道，吹起一片秋日的末凉。
老唐紧了紧外套，甩了甩雨伞上的水珠，才推开店门。小A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老板回来啦！”她的样貌太过平凡，惟有这份总是不懈怠的朝气是她最大的神采。
“今天生意怎么样？”没等小A妹回答，他又取出袋子里的东西，“喏……我新买了个保温杯，天冷了，多喝点热水。”老唐把雨伞在角落撑开放好，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像他这样的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发福的有些走形的身材，便只剩下脸上的那一团和气才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所以在任何时候，他都是和气的，即便对待小A妹这样普通的打工妹，他也有着一份常人没有的关怀。
小A妹微笑着接过保温杯，眉头却接着簇了起来。“客人是越来越少了，好像这一阵风过了，大家都不新鲜了……”说着，她转头去看橱窗上摆着的那一对俊男美女的仿真橡胶玩偶。一只手还习惯性地翻着小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下雨，除了经常来的那位刘女士照例打了小红一顿，再就没有一个客人。”
老唐顺着小A妹的话，目光也移到橱窗那边去。
小红和小蓝，只是他和小A妹私下里的叫法。
如果哪个女人恨女人，她会叫小红“骚货”、“狐狸精”；如果哪个女人恨男人，她会叫小蓝“小白脸”、“负心汉”；如果哪个男人够猥琐，他会叫小红“亲爱的”、“宝贝”；更多的时候，他们会有具体的名字，比如：张XX，李XX……
而他们其实不过是极力按真人模样制作的人偶，一个一身红色连衣裙，一个蓝色休闲套装——远远看来，倒真是般配的一对情侣，近了就会发现，不但那衣料是劣质的，就连那制作的性感和英俊都是粗糙的。
老唐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店里这两个造价最高的人偶就发起了怔。
小A妹习惯性嘟囔起来，“这样下去也不行，刘女士嫌弃小红越来越破旧，打坏的地方补的痕迹那么明显……”
“让她不要再来好了！”老唐低吼了一句，难得还发了火。这可让小A妹吃了一惊，一时间就噤了声。老唐便内疚了，悠悠地叹了口气，点了颗烟在沙发上坐下来。
小本子在小A妹的手上无意义地翻动着，“沙沙沙沙……”响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过了许久，老唐才低声问小A妹：“这个店眼见就要黄了，你有什么下一步的打算么？”
“黄？怎么能黄？”小A妹固执地提高声音，“当初这一条街上开了五、六个‘出气吧’，就数咱这家生意最好。这一时的不景气，也是难免的，总会好起来的……”越说，她自己的声音反倒小了，这话说的终究不是非常有信心。
老唐沉默着，狠狠地摁灭了半截烟，却又拿起火机把那已经变形的半截继续点燃……
零．
你还好么？伤处是不是还会有些疼？
我知道，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那些刺破皮肤的抽打会产生自己已经被分裂的错觉。那种被异物强行激烈地压进身体肌肤的感觉，就叫痛吧？
看到刘女士把你推倒在地上时，我体会到了另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我只恨，只恨，为什么我无法别开定在你身上的视线？为何明知连代替都是奢想，还要把那残忍的画面尽收眼帘？
记得有一次，也是一个丈夫出轨的富太太，她把我们并排放在地上拳打脚踢时，口口声声地骂我们“不知羞耻”。她撕碎了你的红衣群，把我的衣服也剥了下来，我确实没有感到羞耻。是的，没有，她做的动作，辱骂的语言，把我们摆出的造型，还有后来器具的打击……不！不！那时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只知道，知道我们是在一起的啊，痛也好折磨也好，我难得可以陪着你。
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会觉得好过一些？
二．
老唐考虑了整整一个礼拜，终于下定决心关闭这家“出气吧”。
他知道，这种东西也只能风靡一时，投机，投机，过了这最好的时机，还是赶快收手的好。但他想到了小A妹，那个样子不漂亮，性格够泼辣，但其实还有些笨的女孩子。她该怎么办？一个月一千元的薪水并不丰厚，但却让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感到非常的满足。她每个月把四百块钱寄回乡下老家，四百给正在上大学的弟弟，二百快钱就是全部的生活。他知道，即便这样，她甚至还有了一笔小小的存款。偶尔买一个五块钱的塑料卡子，会几天都开心的爱不释手……那些社会阴暗面的故事，他看得太多了。小A妹这样没有学历，脑子不够聪明，甚至连姿色都不够格的女孩子，要想在这座欲望城市生存下去，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小A妹依旧在翻她的小本子，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记录。店里每天客人的记录，还有自己的收入和支出的款项——这似乎就是她的丰厚人生。她很容易知足，虽然，更多的时候，她是困惑的。
比如……
“老板，有些人是为了发泄来咱店里，可是有的人……”小A妹抿了抿嘴，“就有些奇怪了……”
老唐笑了笑，表情是厚道的。他知道小A妹说的是什么。有的男人来他的店，可不是为了泄愤，而是满足欲望。欲望，不可告人的欲望。这还是小红和小蓝的功劳，他们的模样太像人，甚至连质感都极为接近人的皮肤——这也是他的店能一时间超过其他竞争对手的秘诀，有些“出气吧”太粗糙，随便弄个类人形的玩偶，然后脸上写上人的名字——殊不知，人们相同的行为模式下隐藏着的，很可能是不同的欲望。
老唐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避开女儿问他自己为什么没有小鸡鸡一样。
小A妹却不知自己的“小鸡鸡”问题或有不妥，“为什么那些男人抽女人的屁股，脸上会有很兴奋的表情？”小A妹嘟囔着：“他们变态啊！”
老唐脸色变了变，依旧没有接话。
小A妹却来了兴致，“在我老家，小时候我也看过我爸打我妈，就拿鞋底儿往屁股蛋子上抽。我就想护着我妈，可是我哪打得过我爸啊，结果都是和我妈一起挨抽……”
老唐的脸全都涨红了，下意识地去点根烟。烟雾一缭绕起来，尴尬就少了很多。他其实，还想听小A妹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就想，我以后可不能找我爸这样的男人！这都什么时代了，男人还敢打女人？不公平！实在不公平！我就想着，城里的男人文化高，肯定不会干打老婆的事……切！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对着一个假人都能打的那么起劲！”
老唐咳嗽两声，想辩解一下，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老板，”小A妹话锋一转，“你为啥不结婚？”
老唐“啊”了一声，正琢磨着从哪里说起，小A妹的小快嘴儿又继续问：“你要是结婚了，会打老婆吗？我看肯定不会，你人这么好，肯定不能那样！”
小A妹笑咪咪地说，“当初要不是你肯雇我给你干活，我这会子可能再给人家洗碗呢，就洗碗还要什么高中学历！哪能像现在这样，在屋子里收收钱，打扫一下卫生就好？我就不明白了，洗碗洗得好和学历有什么关系？”
陀螺在冰上打了一个圈，绕过了破冰的洞口又回到了原地。老唐沉默下来。
零．
人们喜欢说，一切相逢和离散，都是命。
我们这样静默的对望，是否，也是捉弄的宿命？
今天很平静，没有一个客人。我甚至能在你的眼神中看到庆幸的快乐，你是多么容易满足呵！只要没有那些凌辱和折磨，你便会觉得这一天是愉悦的吧？
你太过美丽，即便长发已经被扯的参差不齐，即便身上还残留着伤痛的痕迹。所以那些人选择你的时候，比选择我多。
我多希望我们能交换身体，让我把一切都为你承担起来。
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安静地在你身旁站立，在橱窗里，成为招揽伤害你的人到来的一件工具。
为什么，我甚至无法开口，哪怕只是开口，告诉你：我是多么想要保护你？
三．
小A妹瞪大她那本就不算大的眼睛，她有些迷惑而又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唐。
“老板，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她的声音带了哭气，“难道你嫌我不够勤快？”
老唐低着头，“我给你三个月的薪水，你快点再找一份工作……”
“找不到！找不到！”小A妹的倔劲儿又上来了，“我就跟着老板你，我在城里就认识你这么一个好人，你让我跟着你！出气吧黄了也没事，你干什么我都跟着你！”
老唐摇了摇头，还没说话，小A妹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是‘长期工作’，你们城里人还不知道什么叫‘长期’么？我这才干了一年多啊，这不能算长期！”
老唐叹着气，“事就是这么个事了，工作再没有了，再多的，我就没办法了……”
“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小A妹的语气已经分不清是乞求还是威胁了。
“你还要什么说法？”老唐有些烦躁地拿起打火机，点烟。
小A妹一把扯下墙上挂着一块板子，挥着手臂在空中乱舞：“我不走！你敢让我走，我就我就……”
老唐半张着嘴，怔怔地看着小A妹，指间的烟却悄无声息地就掉到了地上。
小A妹还在那舞着板子想威胁的话呢，不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脾气还上来了。她快步地在老唐的身边绕了一个圈，然后一把扯下了橱窗里的小蓝。略微琢磨了一下，把人偶翻个脸朝下，就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了。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们这些坏人！坏人！”
老唐还张着嘴，一时回不过神来。这样的情景他看多了，偏偏小A妹撒起疯来，就直冲冲地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单调的击打声和小A妹发泄的话语竟然营造出一个极其安静的空间。“啪嗒”一声，好似一根弦的崩断。老唐的喉咙一下子就干了。
小A妹还在打人偶小蓝，一边打还一边哭，一边哭还一边抱怨。
老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也忘了正在脚地下自焚的那根烟。他走过去，拍拍小A妹的肩，“别生气了啊！我这也是没办法。”
“你没办法？你没办法，那我怎么办？”小A妹越来越有气势了，好像自己真是占足了理。
老唐费力的蹲下身子，使劲往回收收肚子上的肥肉，憋着劲说：“我的股票都套里面了，这店我也得盘出去，给了你三月的工资，我手里也没多少钱了。接下来……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了，实在是顾不上你了。”
小A妹听了老唐的话，也知道事情是没什么余地了。委屈地抽抽鼻子，没再说话。
第二天，出气吧就关门大吉了。
小A妹坚持留下来帮老唐收拾屋子。把东西都一堆堆的归好，就连橱窗上最贵的那俩人偶都随便地堆到了角落里。
她今天坚持下厨，端上了两菜一汤。
这么一来，老唐心里更不是味了，坐在饭桌前就开始琢磨他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哪个能再收留小A妹，再给她一份活计？想来想去，他越觉得不放心。一口气接着一口气的叹着。
“我说，”小A妹连“老板”两个字都省了，“你那烟也少抽点，还当什么好东西吗！”
“恩。”
小A妹又把两千块钱甩到桌子上，“这些钱你还是留着吧，我拿一个月的就够了。你比我需要用钱。”
老唐眼眶就酸了，把钱往回推，“行了！这点钱我还不差。”
“你瞧不起人怎么的？”小A妹又长了气势。
“你确实比我难……”老唐还要说，却被小A妹又夺过话柄子。
“你再罗嗦，我可抽你啊！”小A妹瞪着她不大的眼睛，双手掐着腰，倒很有江湖女英雄的范儿。
老唐老脸一红，低声嘟囔了一句，“要是抽我你能痛快点，那就抽吧……”
声音不大，却恰好足够落到小A妹的耳朵里。小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圈。
零．
这是最后的相聚了么？
你和我如此接近，相互拥抱……
如果，我是有嗅觉的，我一定可以闻的到你垂在我脸上的发丝的味道。
如果，我能稍稍动一下手臂，我就可以让你躺得更舒服一点……
从二十五公分的距离走到如今的相拥，我们走了整整一年呵。
我应该哭泣，还是微笑？
四．
“是你说的！就是你说的！”小A妹拽着老唐的裤子不肯退步。
“那也不能扒我裤子啊……”老唐半翻着身子，脸憋的像猴屁股。
“你说话算不算话啦？”小A妹高高在上的扬着头。
老唐哼哼了好久，才低声说，“我老了……”
小A妹眨眨眼睛，好半天才回味过他话里的意味。老唐老了，不但肥肉一嘟噜一嘟噜的，就连身上的皮肤都懈了……
老唐的年纪比小A妹足足大上了二倍！
“我当是什么呢！”小A妹突然笑了，“就为这个，你才赶我走？”
“那我可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小A妹大发神威地一把扯下了老唐的裤子，噼噼啪啪地就打开了。
老唐也不出声，埋着脸，一脸的泪。
……
就在几天前，因为股票大赔生意又不好，老唐一个人在屋子里喝闷酒。小A妹自己走进来，帮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
这不漂亮的姑娘就坐在床边上，一边拿毛巾给他擦脸，一边数落他：“生意不好，怕什么？我妈小时候经常告诉我：这过日子过日子！不怕苦点儿，就怕苦的时候连个说窝心的话的人儿都没有！这一年多，我虽然笨却也懂了不少。什么都有个好的时候和坏的时候。好过头了，坏的就该来了。坏到一定的份上，那也就离好不远了！那还叫运势！人可就不一样啦，什么样的人儿是好人，那要经了时间和事才能看出来的。”
老唐翻了个身，打了个酒嗝。
小A妹还自各嘟囔：“你怎么就这么不把我当自己人看？你那些朋友都是什么好朋友么？你有点钱的时候，他们就来打秋风，一穷起来，就都没了影。我可不是这样的，你对我的好，我虽然不说，都搁心里记着呢。这么大的一个城市，我走都没走遍呢，就认识你这么一个好人。对我好，还是没坏心思的。你身边也就我这么一个好人……虽然我也觉得我这话有点不对，可是事是这么个事。我虽笨，却也是个长心的。有什么还不能互相扶持一把？”
老唐打起了呼噜。
小A妹歪了歪头，“我真不太明白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爱情，天天哭啊闹啊的。我就觉得，我心里喜欢一个人，那我就跟他好好在一起，对他好就是了。哪能那么复杂？”她没有听到老唐那低低的叹息，还继续琢磨着这个问题，又一边儿放好毛巾，就出去了。
……
小A妹的巴掌还真挺有劲儿，到底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老唐这么想着，更用力的埋起了脸，还呜咽出了老男人的哭声。
隔了一个月，几百米外的小胡同里新开了一家麻辣面馆，却不像别的面馆那样叫什么“王师傅麻辣面”，朱红的大牌匾上就写着“又麻又辣”四个大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发福的脸上却一团和气。让人们更津津乐道的是那个年轻的老板娘，不大的小眼睛整天瞪得溜圆，呼喝起老板来，那才叫——又麻又辣！
在老唐的坚持下，两个人烧了小红和小蓝。小A妹很纳闷：“烧了干什么？说不定还能卖点钱呢！”
老唐摇摇头，没说话。心里却知道，这世间万物，大凡久了的都有个灵性。这么两个漂亮却又粗糙的人偶往那一摆，其实他瞧着心酸。
两个人偶，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是透出点伶仃的感觉。就好像……他自己曾过的那些年……
零．
我爱这将我们焚烧的烈火。
从此，我是你，你是我。我们再不分开。
我在火光中看到你慢慢变形的脸，冷若妖姬的你，终于向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啊，我们都只是任由命运摆弄的玩偶。
但幸好，还有这可以点燃生命的火焰。让我看得到光，看得到亮！
只要火种还在，我们，便还能相爱。
（全文完）
后记：文是糙了点儿；SP是少了点儿；我煽情的总体意思却是不改：让我们在这个庸琐的尘世间，仍然有勇气，去爱……
顺便炫一下新头像….虽然我很喜欢之前的那个….
但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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