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兄难弟_一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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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好久没来了,这次来贴个古代搞笑的。

简介:

兄弟俩个是:聂惊澜,昭怀

一个是皇帝家族的遗腹子,被聂丞相误认为是自己的儿子。

一个是太子。

剧情超级简单:都挨打了!

想看恶搞的,看下去,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PS:这是红尘紫陌 《昭昭日月》的衍生文

补丁学士

淡青色锻袍一解,两位女官不禁面色微红,低下长长的脖颈,垂下眼帘,只看手中捧得嵌丝八角大托盘。

小宦官手脚利索,将幞头单放一个托盘,再将惊澜的袍子折好,放进另一个托盘,压上玉带。

女官躬身退出,退了几步,脑子里却总也挥不去那皎洁如月,窘现芙蓉的面容,于是偷眼去看,玉树临风的大学士只穿中单倒是一副什么样子。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惊澜的中衣,并非她们想象的白羽飘飘,不单旧到现了微黄,而且还打了补丁!

惊讶之余,两人不禁抬头细看,只见那大补丁之上还罗着小补丁,补丁连着补丁,从下裳到衣襟,一直到肩颈。

补丁之上,却是那有如世外仙人的清秀面容,虽是尴尬,却倒还算平静,只是裹在补丁装里的身子,透着单薄,似乎有些瑟瑟发抖。

两人正在发愣,却见几个宦官抬着春凳,那种绳索和板子,静悄悄穿过偏殿,经过了惊澜的身边。

两人齐齐暗叹一口气,向惊澜投去无限怜悯的一瞥,然后重新低下头去,静悄悄退出了偏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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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退出偏殿,站在转廊一侧的阴影中静静等候。

这内殿之中不比外殿,外臣极少宣入,各个宫门戒备森严,于内里,却是禁卫减半,且多在四处巡逻,补充人数的,则是姿色秀丽,手脚麻利的女官。

除去陪伴太宗上朝的女官,其他宫女极少见到男人,乍见惊澜,难免脸红心跳,出得殿门,犹自按着胸口,微微喘息。

当朝一品,才貌惊人的大学士的中衣却是如此粗陋陈旧,不禁令人由生爱怜,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守着规矩,又不敢交头接耳,只在心中疑惑,更加心跳难耐,无奈的抬起头来,迎面却见一片亮丽的白云,竟是太子昭怀,常服白袍,乌发飘扬,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明月未落,灿日飞来,女官屏息凝神,修饰姿态,款款下拜,垂首盯着昭怀的袍摆和靴尖,见那宽大的袍袖一甩又一托,人如旋风一样,踏过转廊,只在偏殿门口一驻,望了一眼,旋即转身,沿着来路走去,直奔正殿的大门,转眼便消失在描金殿柱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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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惊澜惊见板子春凳在自己身旁一驻,却又越过自己身前,进了一扇雕花的木门,心中略微一松之后,又悲凉的想:金口玉言,太宗已经下旨杖责二十,即便立时不打,也是早晚要打。

想起经过父亲身边时,那苍苍白发之下的心痛和担忧,心中一阵针扎。

鞠躬尽瘁,为朝廷卖命到了这把年纪,老丞相依然谨小慎微,与太宗那爽朗自信的面容相比,父亲是多么卑微。

自己真是不孝的逆子,告病还乡的折子递上去,也是赌注太宗会给老丞相一个面子,放过自己。

但听说太宗在朝堂,望着父亲的白发笑了,散朝后独留聂丞相,笑道“莫非是看朕与爱卿白发花花竟还留在世上,厚颜无耻占着金位高爵,这儿辈的便上个折子嘲笑朕与爱卿,那意思是说,再不让位,我们便要统统跑了。”

聂丞相面色土灰,跪地启奏到“陛下,老臣教子无方,竟然不知晓这孽障上了这样的折子。昨日已将他狠狠教训一顿,待老臣今日回府,一定要打断那畜生的双腿。还望陛下恕罪。”

太宗一拂袍袖,“爱子之心人皆有之,爱卿却是过于纵容了。”顿了一顿道“老爱卿平身吧。今日晚膳之后,爱卿带聂惊澜到重华殿晋见。之前也不必为难他,朕要亲自问问聂学士,白发苍苍的老父尚在效忠朝堂,他聂惊澜倒有什么缘由,竟要告老还乡!”

。。。

这便是朝堂,一朝踏入,你便身不由己。

这半年,自己刻意处处露拙,与当朝太子昭怀针锋相对,竟然也未令太宗改变心意。

难道自己的巧妙策划,竟然还有漏洞吗?

可是,自己是多么想要离开京都,天高地远,做一个仙游悠客,或是回故里管理田园,隐居读书。

为了春晓,承担罪名被圈禁丞相府,挨了多少打自己已然记不清楚,住在狭小的下房,只有两套换洗衣服,自己浆洗缝补。

但圈禁的生活,却让自己品味到了隐居之乐。

吃着庶母派人偷偷送来的宵夜,跪坐在蜡台下静静读书 ,无忧无虑,静享圣哲之乐,不必劳形于案牍,真是神仙一样的快乐,那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春晓已是太子妃,自己在京城也已别无牵挂,昭怀现在对自己恐怕是恨到牙痒,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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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里一时静寂无声,惊澜无语低头,垂手伫立。

方才重华正殿,太宗威严宝座,父亲赐坐一边,却只敢半坐。诚惶诚恐,仰望龙颜,不时投向惊澜的目光,难掩忧惧。

惊澜跪坐一块黄毡上,任凭太宗上上下下打量,心里一遍遍温习着环环相扣的应答。

略显苍白的面色,嘴唇是淡淡的红,幽深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在烛光中变换着微微的光芒。宽宽的肩膀看上去比昭怀瘦削好多,胳膊大方自然的垂下,修长的手指略微用力,扣在大腿上。

太宗竟似购买瓷器的商人,将货品左右上下,从外观到质地,看的超出的仔细。看了许久,将头略微偏向了温公公,终于发话道“传杖。将聂惊澜杖责二十。”

惊澜略感吃惊之时,却见父亲蓦的跪落尘埃,叩首哽咽道“臣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一直到温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将惊澜拖起,拖出大殿门外时,丞相犹在叩首不止,声音渐渐沙哑,几乎是哭喊,“罪臣谢陛下隆恩。。。”

被倒拖出高大的门槛之时,惊澜抬头望向父亲,聂丞相也正回头看惊澜,白发苍苍之下,是满脸难以遮掩的疼惜。

惊澜的心,顿感一阵针扎,忽然涌上了无比的后悔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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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禁在丞相府的几年,父亲待惊澜,足可谓严苛。

训斥是一日三餐,挨打是家常便饭。穿着补丁装跪在下桌吃素餐,晨昏定省必要膝行过门槛。

但聂丞相, 本质上还是慈父。

惊澜长跪时,仆从必定铺上毛垫,惊澜挨打,聂丞相只动用一根竹戒,且是边打边训,打一下,倒要教训上十句。

任惊澜再不经打,也被训到不耐烦,后来干脆默不作声趴在书案上,任由父亲痛下戒尺。总之,身后也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打完屁股打大腿,全部拍红之后,聂丞相也只好罢手。

实在余怒未消,也顶多再加两记巴掌,打完了,聂惊澜擦擦挤出来的泪,疼出来的汗,提上裤子,跪坐下去罚抄经书。

所以,近几年,惊澜书法大长进。

一早一晚,晚娘偷偷派人送来果糕肉蛋,若说偷着送一次聂丞相不知道,那么偷着送了三年半,就纯属是视而不见了。

所以,惊澜可以腹诽父亲那迂腐的政见,却无法否认父亲对自己的爱怜。

想着想着,胸中一阵凄然,惊澜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放下袖子,却见地上一个宽宽的影子,向着自己移过来。

抬头,看见了温公公,身后跟着两个轻手轻脚的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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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只有一人高的雕花木门,温公公引着惊澜进入一间狭长的耳房。

房间不但形状古怪,摆设也完全两样,除去中间刚刚搬进来的春凳、绳子和竹板,房内淡褐色的木质地板上,空无一物。

只有进入时的木门,再就是一扇扇形的小窗,孤零零高挂在屋顶下方。

屋顶是拱形,墙壁也是拱形,全部由木料搭建,一层压着一层,材质厚重,墙壁一人半高处上,竟挂满了穹庐形状的银盘,个个朝向不同,散发出柔和的银光。

房内全无灯火,却是白昼般光亮,只是光线较为柔和。惊澜思忖片刻,豁然明了,那银盘定是映射了月光,交相辉映,才把这夜幕里的耳房照的如此明亮。

凝目再看房间四角,隐隐闪烁幽光的,似是镶嵌进木料缝隙的夜明珠。

四周颜色协调,墙壁是一片淡黄,雕饰古朴,散发着幽幽的檀香。

看罢四周,惊澜已在春凳前驻步,他试探的看向温公公,温公公温和的笑,只道“聂学士,得罪了。”

暗叹一声,不再做无益的迟延,惊澜自己趋步,俯身趴在了长长的春凳上,双脚伸在凳外,脸侧向一边,心悸的看着地上的绳索和板子。

绳索是拧成股的白绫,板子长约三尺,宽似手掌,清晰的竹节,通体散着青色幽光,像一条剧毒的蟒蛇冰冷的伏在地上,看不出厚薄,却能预感到它那毒舌的灼人热量。

惊澜闭上眼睛,感觉脚踝手腕同时被人紧紧的捆上,随后,腰部和膝窝也被绕了两道,捆在了凳子上,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方巾帕,又往一侧收拢了他的头发。

双臂无力搭在春凳前侧,惊澜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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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襟掀上后背,后腰一寒,青色汗巾旋即一扯。

惊澜猛的绷紧身体,抬头向着温公公头去祈求的目光。

对方的面容,安详平静,如灶王爷一样。注视惊澜的双颊迅速现出潮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儿。

一绺深褐色的发从额头滑落,划过白皙的下颚,无数的银盘的照耀,地上不见一丝阴影,只把人照的如玉般半透明。

眼中仿佛有晶莹的泪,星星一样在黑眸一旁闪光,贪恋墨玉的光芒,滞留不肯流下。

晶莹的嘴唇连着尖尖的下巴,极为细微的抖动了几下,春凳上的人,在裤子褪至膝窝时完全的埋下头去,静静喘着气,再次紧紧闭上了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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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公公低头,看见惊澜凹陷的窄腰和挺翘的屁股,还有颀长的白胫,好似有晶莹的汁液填充在每一寸肌肤之下,自然而又贴切的表达着年轻。

继而,温公公笑了,那聂丞相口口声声“昨天狠狠教训了惊澜一顿”,却原来只在臀峰的高处,留下了约莫一掌宽的小红肿。其他地方洁白如玉,只依稀寻到三两个黄豆大的青点罢了。

一声击掌,惊澜听到耳边近处传来“砰”的器物落地声。

略微侧头,半睁开眼看去,看见一只冒着热气的大木桶。一条白色的布巾正被从热气腾腾捞出,在小太监手里麻利的一拧,折成三层,然后往身后一伸,顿感屁股上一阵湿热。

毛巾被紧紧捂在惊澜屁股上,把那本来就小的屁股盖了个严严实实,腾腾热气钻进毛孔,烫得惊澜的屁股一阵瑟缩。

他胳膊一挣,无奈手被紧紧缚住,咬牙强忍,终于还是觉得臀尖上又痒又热,徒劳的扭摆起来身子,最后屁股一掀一掀,想把布巾掀掉,那布巾却似一副膏药,贴的甚紧,纹丝不动。

惊澜身子抽搐着挣扎一会,额头冒汗,抬头再次望向温公公求救,嘴里要的巾帕一动一动。

杖是要挨,可这热巾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内殿的规矩,还要烫熟了再打?

温公公却只把眼睛去看惊澜的屁股,挪了一步,掀开布巾,微微蒸着热气的臀瓣,已经整个变成了粉红色,臀峰上颜色最深。

温公公把布巾往一侧一只空盘子一扔,立刻又有小太监往热水里一捞,卷了一大条布巾,只拧了一下,刷的覆盖在了惊澜臀部。

一股热水直流下臀缝,烫得惊澜呜嗷一声,他一下顶出嘴里的帕子,惨叫一声“温公公,太烫了!”

温公公走到水桶边,手探进水里摆弄了一下,回头道“水不烫,恰恰好。忍一下吧,惊澜公子,热敷过后再打,板伤好的快些。”

惊澜一头热汗,狠狠咬牙,终于还是咬不住,呜了出声“公公,赦了我吧,实在太烫。”

温公公嗤的一笑。

“果然是娇。聂公子,老奴也是奉旨行事。权且忍忍,一会挨板子,可比这个,难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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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惊澜扬着脖子呜叫,摆动着脑袋,亮发在后背左右拖曳,津津的汗水已经从后背透到发梢。

自小呵护有加,未曾吃得这般烫热,今日的遭遇对于惊澜来说,真是赴汤蹈火。

心里只不明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自己为人态度恭谨,何曾得罪过这些公公?

却为何温公公要这般促狭的为难自己,还用的这般说不出口的刑罚呢?

他不想徒劳的求饶,只把闷哼夹在咬牙切齿中,心道,不过豁出去屁股苦楚,便被刀割火燎,也只过了今夜,父亲总会给自己求得天赦;那太宗虽然威严,毕竟是明理之人,平白无故残害自己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大汗淋漓,惊澜从肩颈到额头,都已经是粉红色。揭开帕子后,臀部更是绯红到通体鲜艳,臀尖上本来的红肿中有几个小硬块,竟是现出了紫红色,形成了四五处结块胭脂一样的浓斑。

温公公轻轻咂舌撇了一下嘴,一挥手,有太监端了一方干松的软帕,托住惊澜下巴,给他擦了脸,又将手探进中衣,给他揩去身上的重汗。

整个脊背中间的凹沟蓄满了豆大的汗滴,大腿也是湿淋淋,细细的绒毛紧紧贴在后胫,随着巾帕的经过慢慢立起。

一直擦湿了整整三方软绫帕子。

惊澜紧张的并拢着双腿,臀部下方腚垂处凹凸线极为明显,鼓出娇俏的弧线,竟跟那些年轻的娘娘们些许相似。

但惊澜的臀峰鼓得更高,臀部更窄,颜色恰是桃红,像一个提前成熟的狭长仙桃。

温公公觑着惊澜细嫩的腰部和大腿皮肤,轻声道“公子肤质太娇,现在这模样,倒似已经挨过板了!”

说罢往后退了一步,对小太监道“好好伺候聂公子。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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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刚才,恨不能立刻挨板子,也好结束那烫刑。不料湿热散去,屁股轻松之后,却觉浑身异常敏感,臀部的肌肤几乎能感受到人呼出的温气。

此刻见到板子被从暗褐色的地板请起,浑身便已绷紧,情不自禁微微哆嗦起来。臀部收的已如瘪掉的桃子,肌肉一片僵硬。

温公公见状,道“且慢。”又对惊澜道“聂学士,挨板子便要松着肉软软的挨,屁股虽是痛些,但伤处好得快!”

那聂惊澜心里已然恨极了温公公的罗嗦,又听他“屁股。。。肉”的说话不斯文,更是恨他下作,于是闭目不予理睬。心道,总归只有二十板子,我看那板子似乎也比平时薄的多,想是宫里打人不比刑杖狠毒。我任你打,你敢打过二十多去?

再者,就算想要放松,惊澜却不比昭怀那样操控自己身体自如,他根本松弛不下去。

温公公见他丝毫不为所动,蹙了蹙眉,对小太监道,“去拿软棉高枕,给聂公子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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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取来方方的大枕一个,将惊澜身子拦腰抄起,竟将那巨大的靠枕给他垫在腹部之下。

臀部高撅,羞处大揭,惊澜连羞带气,差点背过气去。

刚才一番热刑,身子已是疲惫,如今费力的收拢双股,却总力不从心。挣扎了一阵,终于放弃,只好任由身子牺牲般的打开,也不去想景象竟是如何不堪,喘着粗气,用捆住的胳膊,把一张现紫的小脸牢牢遮了起来。

温公公一笑,手起两指一弹,就见青光一闪,“忽~”的一声,竹板从空劈落。

“啪!”干脆的一击,恰如一道电闪,从惊澜臀部中央打过,立时红云翻滚,将惊澜本已高撅的臀部,又提起了三寸之多。

“欧欧欧欧欧哦哦哦哦哦~~~~~~”一声细长的惨叫,惊澜挺颈缩背,剧烈的晃着身子,只觉一盆热油,刷的浇上了后身,如此惨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震惊到难以自制。

滚浪般的疼痛,让、使得惊澜胸部差了气,呼吸不顺,整个人都抽缩起来,一截一截往外放着短气。

温公公见状,立刻上前,将大手猛的按在惊澜后背,顺着腰眼脊柱往上狠狠掐了几把,手下的人突然又抽掉骨头一样软了下去,哀哀叫了几声,才总算正常的喘起粗气来。

温公公摇头道,“公子,老奴还没见过公子这般不经打的。既是这般文弱,何故还敢忤逆?聂学士也见过刑杖吧,可曾想过,自己如何受得?”

聂惊澜羞愧万分。

心道“我虽文弱,岂非没有傲骨?若不是你这老阉鬼刚才那般折腾我,我聂惊澜岂会如此丢脸?”

心里又开始埋怨父亲,弄些小儿的戒尺,教训自己三年,倒把身子教成了孩儿般娇弱。

埋怨和倔强劲从痛楚中升来,惊澜咬紧了牙,并进了双腿,尽力不使自己哆嗦。

忽又意识到,温公公既然来监刑,他的训教便是代替皇帝,不敢不答,忍声吞气回到“惊澜知罪。”

温公公听得回答,又低头看了一眼火红肿起的板伤,惊见那僵痕竟然肿起了半寸之高,红肿的速度和程度,便是温公公此生见过之第一。

他饱经世故,监视过不少杖刑,心知今日的刑杖,不过是偶尔惩戒娘娘公主女流之辈的轻杖,就算尽力去打,二十也不会怎么重创。

却不料这聂惊澜,男儿之身,却是这么一身不经揍的皮肉。

他看一眼执行太监,微微摇头。那太监会意,点点头,再次举板,便不过头顶,只到眉心,“忽~~”的拍下去,“啪~!”的一声打在上一道板伤下方。

“呜嗷~~~~~”惊澜一张嘴,眼明手快的小太监立即给他嘴里塞上了巾帕,于是惨叫便被憋回了喉咙,从鼻子里窜出,化作一阵闷哼。

惊澜情不自禁的颠簸起来屁股,收缩之间,整个臀峰业已赤红,充水的干海绵一样见风鼓胀了起来,那本来的紫斑处更是爆出了大片朱砂,执刑的太监一砸舌,看着温公公,他还未曾两板打人到如此色彩斑斓。

以前打人,都是先粉再红,然后再肿。这次,却就跟变戏法似地,仿佛人不是自己板子打的,而是直接被往屁股上,糊上了一大坨的朱砂,或是贴了一副胭脂塑的圆雕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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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公公弹指,示意继续,板子举起,隔着惊澜高撅的屁股,已经只有一尺高,“忽~~”的风声也不见了,只是一弹,落在臀腿交接的地方,这轻轻一板,却打的惊澜有如万针齐扎,他青筋暴出,攥紧了拳头,高高撅起了屁股,咬紧了巾帕。

终于忍住了没有出声,许久才无力的塌下身子,惊澜却在心里庆幸自己终于习惯了重打,没有丢人现眼的呼痛。

如此,打人的太监也很痛苦。徇私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他不敢不真打。

但是这轻杖,执行力度又当以红肿为准,倘若真打,瞧着架势,受刑人势必皮开肉绽,那可是万万不行。

并且温公公虽不明说,那手势眼神,也是允许自己手下留情,想必他与聂丞相交厚,要照顾他的嫡子。

不能不真打,真打又不行。于是他采取一下真打,一下假打的方式,还尽量捡着屁股上伤轻处落板。

可怜只是那么丁点的屁股,刑杖不许打腿,所以惊澜的小屁股,最终还是捞了个大红大紫,从腰到腿,整个臀部一片赤红,带着一片片的血丝,中间的臀峰,更是有了亮暗不一的葡萄紫。

更可怜的是,那屁股出奇的肿,肿了一寸之高,整个成了一个,熟大了,又遇到大雨,愣被雨水撑裂了的烂桃。

二十板子就算打的极慢,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但在惊澜那里,却是经了一番天翻地覆。

他有生之年唯挨的一顿重打,是被明驸马抽了一顿皮鞭。那是刀割的疼,但只挨了十多鞭,惊澜直接晕倒。

过后那屁股皮开肉绽,直在床上趴了几十天,延医用药,苦楚难言。自此后他一见明驸马腹股就微微痉挛。

这毛病,最近却被聂丞相的戒尺医好,惊澜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成了掉头不过碗大疤,视死如归的英雄。

英雄刚才为了忍痛,只觉牙根都要咬断,胸部憋的胀疼,浑身泄力,业已精疲力尽。

挨打时他实在蛰痛,就回头穿过汗湿的刘海,看了一眼自己高翘的耻处,正看见紫粼粼的一道僵痕在板子的余威下颤抖,立时闭眼埋头,心如死灰。

泪水哗的涌出,鼻涕堵塞了鼻孔,弄得惊澜费力喘息起来,听起来像一头大热天狂奔的小牛。

他设想自己的屁股四分五裂,青紫赫然,鲜血淋漓,已为主人英勇献身。

悲痛欲绝,呜咽着挣扎了几下,耳边依旧传来令他毛骨悚然的刑杖着肉声,无情的拍在自己身上,似乎把血肉骨头一起拍飞。

真是惨不忍睹,但我聂惊澜无怨无悔,因为我是,为自由和理想而牺牲。。。

就这样,一板一板,终于熬到打完了,惊澜甚为怀疑,那温公公假公济私,至少监督自己被打了三十板。

但终归还是熬过来了,板子终于不再落肉。

但那屁股此刻不挨打,偏偏自己叫嚣,没命的发作起疼来,鼓胀疼痛难忍,仿佛肉里面爬进了一千多只蝎子,现在又要出来,找不到出路,就把尖锐的毒针拼命向上向下,扎着肌肤和骨头,直把惊澜疼的眼冒金星,汗水瓢泼,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痒难捱,直达五脏六腑,一阵恶心,连胆汁都要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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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公公令人给惊澜松绑。

惊澜动了动指尖,挣扎了一下,想要爬起,却觉的自己没有一丝力气。

眼明手快的小太监一把搀住他的腋窝,将他在春凳上扶着跪了起来,立时有人上来擦汗,又把软绫长帕抵在中衣和皮肤之间,给惊澜吸汗。

惊澜两眼朦胧,隐约看到身边七八个宦官围着自己转,心中一阵羞恼,这奇耻大辱的光景,原来竟被这么多人看。

伸手去捞裤子,却被人紧紧固在膝弯,回头一看,是温公公正在细看他伤处,惊澜想要说话,惊觉嘴里还有帕子,费尽吐出,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依靠太监的搀扶勉强跪着,气若游丝道“公公,我的裤子。”

温公公笑,“先喝蜜水。”

立刻有人掐住了惊澜下巴,给他把脸掰正,一只羊脂玉碗靠过来,碗沿一歪,撬开了惊澜的牙齿。

慢慢灌下蜜水,微凉,顺着胸部流下,惊澜才觉得浑身乱钻的虫蛊收敛了些,手指开始有了力气,他急忙又去捞裤子。

手被一只宽宽的大手攥住,温公公举掌,“啪!”在惊澜臀峰上抽了一下。

“啊~~~~~!!!”惊澜的大叫把所有人吓了一哆嗦,叫完了,他自己惭愧的想钻地缝,却又忍不住去看温公公的手掌上是不是染上了浓浓的鲜血,一看之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公子不许提裤,一会儿万岁爷还要亲自验伤呢!且趴着休息一会,现在还不许给公子上药。”

说罢,一把按倒惊澜,依旧让他趴伏在靠枕,继续撅着屁股。

温公公走出几步,回头又看了眼羞愤交加的惊澜,“聂学士不会抗旨不尊吧?那恐怕还要重打!”

目光扫过惊澜肿的老高的屁股,才又叹气,回头对正在抬桶搬板子的小太监道“算了,去取一桶冰水,再拿一块丝帕,给他弄凉了,盖在屁股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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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呱哒一声,被从外边上了闩。

惊澜屁股上盖着一方冰巾,高高撅在春凳上面。

身上已热汗统统被揩去,但罗满补丁的中衣虽被软绫子吸了个遍,依旧半湿半干,贴在了后背,在深秋的温度里,让他开始发寒。

冰巾甚凉,却镇不住板伤的余痛,惊澜目眩耳鸣,只觉得有一只喷火的毒蟾蜍,盘踞在自己高撅的伤处,周身一鼓一鼓,一边发出令人耳鸣的呱噪,一边渗出灼人的毒液,直浇在肉,烧的人钻骨挠心。

真真体会到了什么是后悔长了屁股!惊澜晃晃脑袋,晃掉耳鸣,撑着手臂想要支起身子,起到一半,浑身无力,停下来微喘。

望着身边那个浮着冰块的木桶,眼前又出现了自己方才孬种孬种的模样,耳边又响起自己那丢人的惨叫,心中一阵沮丧,啪的一声又摔回春凳。

脸摔在手臂倒没啥事儿,却是屁股突然一震,像被野兽猛的蹬了一脚,痛的惊澜五官挪位,屏住了气息,半天后才哎哟叫出声来。

这回他不敢再动了,静候自己喘气均匀,才轻轻抬手,擦了擦疼出来的眼泪和热汗。

别人仰慕的荣耀,可谁知道为人臣的卑微和苦恼?

无声的啜泣了一会儿,惊澜的眼睛,慢慢合紧了。

肚兜太子

泛舟江上,两岸芳草萋萋,粼粼水面,微微细雨,青黄色蓑笠之下,惊澜惬意的笑了。

把过一壶浊酒,饮进半袖风流。

既然舍却朝堂,便不为世事烦忧,做一个仙人道者,吟罢春花秋月,滚滚长江东逝水,忧患何时是尽头?不如终老山林,掩骨土丘。

却突然,风云突起,天上翻出一块火烧云,竟然熊熊燃烧,一直烧到了惊澜的草帽,赶紧摘下扔到江水里,回头一看,身后也着了!

慌忙中顾不得廉耻,将浑身衣物几把扯下,带着跳跃的火舌,远远抛到船外,腰部突然一紧,回头一看,却是白发苍苍的父亲出现在船头。

火烧云越靠越近,化作一条火龙,燃烧周围的空气,让父亲的脸变得火红。

他突然举掌就打,掌掌便如无数火棍,狠狠烙上惊澜的后半身,须臾之间,就把惊澜

第2回

打晕在船尾。

惊澜惨不忍睹趴在了船舷,一个火红的屁股,就像火盆一样,燃烧在船舱边。

过了好久才醒过来,天上乌云密布,下起了凉凉的雨,惨然抬头,却看见,父亲不见了,换成了一个熟悉的背景站在船尾、

“春晓!”惊澜惊叫,费力的爬起身来,想要扑过去,却想起自己赤身露体。

窘迫的四处寻找遮蔽,惊见船尾的人转身朝向自己——她不是春晓,虽然也有明媚的杏眼,但她绝对不是春晓。

惊澜竟然失望的咧嘴要哭了。

但那女子突然袅娜的移了过来,冲着惊澜顽皮的一笑,在惊澜因为惊吓而蜷缩起身子的时候,竟然伸出一只颀长的玉手,在他火红的屁股上使劲一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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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惊澜大叫一声,手直直伸向身后,从梦中痛醒。

他猛地回头,入眼是一片晃眼的白色。

眨了几下眼睛后,他终于看清了,原来身侧站了一袭高高的白袍,胸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银线麒麟。

抬头一看,是太子昭怀!两只眼睛促狭的眨着,一只睁的像太阳,一只弯的像月亮,腮帮子顽皮的动着,两个梨涡左右旋转,薄薄的嘴唇煞有介事的抿着。。。只有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昭怀的现在,那就是,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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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惊怒激愤的惊澜翻身落下春凳,恰好臀尖着地!

他脖子一伸,嘴巴一张,一下背过气去,侧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

把忍不住捧腹大笑的昭怀也吓了一跳。赶紧跳过春凳,伸手去扶惊澜,嘴里惊道“聂惊澜!你怎么啦?不会这么就晕了吧?”

惊澜从痉挛中醒过来,没好气的一把甩开昭怀的手,哆嗦着,赶紧去膝盖窝处找裤子。一直捞到脚脖子,总算找到了裤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流着冷汗提上,慢慢站起来,四处找汗巾。

却是四寻不见,想必是被太监取走了!

惊澜无奈,双手提裤,恼恨的瞪了昭怀一眼,一边吸气,一边挪了两步发软的腿脚,离开昭怀一段距离,低头权当行礼,道“臣聂惊澜见过太子殿下。”

一边说着,一边去裤腰上,撮起两角裤腰,相互打了个结,总算把裤子,系在了屁股之上。然后放下中衣,继续低头,不卑不亢的站着,自顾和疼痛的屁股做斗。

太子昭怀优雅的踱步,斜觑着惊澜转了一圈,竖起一根食指,用另一只手弹了弹,笑道,“区区二十小板,聂学士的屁股居然就肿成了枣泥发糕!真真是玉娃娇娘!孤且问学士,这次告老还乡,莫不是想去行走江湖?可万一路遇歹人,既要劫财,也要劫色,那学士岂不是只有从了?”

惊澜脸色赤红,仰脸狠狠瞪了昭怀一眼,嘴唇抖了几下,愤然道“还请太子殿下自重!”

昭怀半笑不笑回瞪惊澜,阴阴道“学士莫非是在怪罪孤有辱斯文?哼!夙闻学士志在济世安民,如今却要辞官远去,空负一腔才华,为一己恩怨置忠孝而不顾,不也正是辱没斯文?”

惊澜低头,侧身不理昭怀。

昭怀却好不知趣的近前一步,怪声怪气道“怎么?聂学士没话说了?那就褪了裤子,爬上春凳,继续撅着吧!”

惊澜气极,抬头怒视昭怀,眼睛变成红色。“你!。。。”

昭怀拿腔作势,咳了两声,道“咳咳,孤奉父皇旨意,来对聂惊澜验刑。聂学士,请吧!”

惊澜双手抓住了裤腿,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这时,却听一阵轻微的脚步从木门处响了过来,他猛的回头,看见了匆匆而来的温公公,后面跟着四五个小太监,托着几个大大的鎏金托盘。

正在诧异,又见四个小太监抬着一张宽宽的藤床,碎着脚步来到近旁,搁在了房间的空当。

不待惊澜醒过神来,温公公一摆手,便有两个空手的太监走上来,架起惊澜,直接把他按回方才的春凳,伸手摸到裤腰,刷的一下,褪下了他的裤子。

裤子掠过惊澜臀部,痛的他一咧嘴,兀自抽气的时候,听到太子昭怀有些慌乱的声音,“伯公,这是?”

温公公有气无力的说“我的小主子!更衣吧!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皇帝下了御旨要打,老奴只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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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的满腔羞愤,僵硬在了脸上,瞪大眼睛看着太子昭怀,被几个宦官卸去玉冠,解开玉带,又卸下了银白色的长袍。

蜀绣中单贴在昭怀健美的身体上,隐约透着凹凸有型的肌肉。昭怀立时从洋洋得意,变成了满脸窘迫,望向温公公,没脸的嗲着声音小声道“伯公!父皇只让昭怀来偏殿看看,如今何故突然降罪?便是降罪,孤乃当今太子,岂能当着外人责罚。还请伯公代为禀告父皇,昭怀自去父皇寝殿负荆请罪,若在这里动刑,未免不合礼法。”

温公公上前去,亲自去解昭怀的单衣,“若是还有余地,老奴敢不尽力?皇上早有吩咐,一定在这耳房内用刑。陛下已经怪罪老奴和殿下暗通款曲,正要一同治罪。可怜老奴大半辈子兢兢克克,如履薄冰,如今倒落了一个阳奉阴违,助纣为虐的罪名。只怕明日就要被遣归故里,落身荒郊野坟了!”

一边数落,一边将昭怀中衣解了,赤裸了上身。探手就去解汗巾,昭怀吓坏了一般的捂住了裤腰,眼睛溜溜望向惊澜。

温公公叹气道“抗旨不尊,罪加一等。今儿的路数,都是陛下的吩咐,小主子,乖乖听话,或许还有活路。。。”

“孤不要!”昭怀一声大叫,“孤要亲自去见父皇!”

温公公叹气,垂头丧气道“也罢。那就取过白绫,老奴便遵旨自裁,算作回陛下旨意吧。”

昭怀睁大双眼,面色潮红,眼神一扫,正遇上惊澜的目光。

长叹一声,昭怀喊道,“来人,搬来屏风,将藤床挪到屏风中。”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温公公。

昭怀便道“陛下并未下旨不许搬来屏风。”

不一会,一款八扇彩绘轻屏落在了耳房中央,隔开了藤床和惊澜的春凳。

温公公使个眼色,小太监上去把住昭怀,散开裤脚,脱去了靴袜。

温公公上前亲自解了昭怀汗巾,哄得他褪了纨绔,系数折好,放进了鎏金托盘。又从另外一个托盘中拿出一件藕色夹棉软稠布兜,给一脸囧色的昭怀系在了身上。

小太监们悉数退出,昭怀看着一边使劲挽袖子的温公公,软软道“伯公,父皇要如何打?”

温公公道“折杀老奴啊!皇上要奴才先打殿下二百巴掌,然后再令殿下跪趴在藤床上,等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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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如玉,居安思危的谦谦君子聂惊澜,做出了有生以来最为乐观的动作——

前途未卜,一身半湿的补丁装,高撅着火烧云光屁股趴在一人窄的春凳上,一蒸锅的伤痛,但他,却开心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昭怀!我让你再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哈~~~~~~

笑过了一阵之后,他突然很为自己惭愧,这算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难道,我聂惊澜也在对别人幸灾乐祸吗?

绘彩的屏风隔开屋子成为两半,屏风甚高,什么都看不见,唯听见里面两人时急时缓的对话。

太子昭怀顽童般的求饶,声音奶奶蜜蜜,让惊澜想起鸡皮疙瘩。

扪心自问,君子慎独,即便偷着嘲笑昭怀,也是不应该的。

昭怀机智、昭怀霸道。。。可他是未来的王者之尊,他不得不如此啊。

昭怀抢走了春晓。。。可如果春晓真心爱着自己,任谁也是抢不去她的心啊。。。

近来借力与昭怀暗斗,覆雨翻云,但是,权力本不离制衡与博弈。那昭怀果然狡猾刁钻,但行事也还磊落,倒不失君子之风。。。

总之,我惊澜达到目的走人,你昭怀令人羡慕也罢,令人嫉恨也罢,你挨不挨打,我毫不关心。

。。。

惊澜正在自省与反思,耳边突然响起了“啪!啪!啪!!啪啪!!!”的声音,微微吓他一跳,定下神来,思想这便是昭怀开始挨打了。

二百巴掌,便是巴掌不疼,撅着屁股挨完,羞也羞死人了!

想到此处,惊澜心中禁不住又开始畅快。

他抿了一下嘴唇,侧耳细听,巴掌声稳稳的继续,啪啪响个不停,不急不缓,直打了得有五六十,竟然不闻一点其他的声音。

惊澜心里突然开始失望!

不论原因,反正挨打就是有错,为什么自己有错要挨大板,痛的死去活来,昭怀竟然,只挨巴掌呢?

就凭他是太子,挨打也就做个样子罢了吗?既然如此,那还打个什么劲,直接让他躺在藤床上睡一觉不就得了吗?

惊澜的自省精神到此全部结束,转为忿忿不平。

想那昭怀挨打巴掌,必定有如掸了掸土,穿上衣裤从屏风后走出,必定要来继续嘲笑自己。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全是皇家自己打自己的嘴!

想到此处,惊澜简直义愤填庸,以至于忘却了屁股还在痛。

他一个骨碌爬起来,扶着凳子悄悄将两脚落地,弯腰去捞起了裤子,提到了大腿,继续往上时,却发现裤腰系的结太紧,屁股又肿了太高,居然提不上去。

费力去解,却是没有经验的他刚才系了死扣,怎么也解不开。拼力提裤子,人又疼痛的抽搐起来。

“啪啪啪~~~”的巴掌声继续,惊澜有点着慌,万一打完了自己错过了昭怀挨打的样子怎么办?

于是他干脆两手在大腿根之下的裤子,踮着脚尖走到了屏风边缘。

想要探头,脸先红了,被人发现偷窥,多失脸面。可是不看,心里又如猫挠一般。

灵机一动,见那屏风原是底下半尺是镂花的格子,于是赶紧跪伏下去,撅着个红红的屁股,侧脸贴在地面,眨着明闪闪的眼睛,往里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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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正是昭怀那鼓翘翘的两团臀肌!被侧立的温公公挥手一扇,扑愣愣的跳动着,像两只四散奔逃的小白兔,却又以极快的速度复原。

惊澜面色大囧,心头狂跳,一边又开始为自己感到羞愧,一边忍不住眯眼细看。

果然是颀长雄美!晓妹便是被昭怀的这个样子给迷了去吗?

昭怀乌发将后背覆了一半,收拢在藤床一边,微曲双腿,趴伏在藤床上,光脚脚尖抵着地板,两手抓着藤床边,嘴里咬着一绺发梢。

那身体健美生动,就连趴着挨揍的样子,都像一头趴伏在灌木丛,随时可以起飞的猎豹。

身体上所有的肌肉凹凸明显,在象牙色肌肤上牵动起动感的孤线,臀肌和大腿的连接处,结合完美到看不出腚垂的半圆,抑或他的腚垂竟然长在了屁股的上半边,翘的那么明显!

浑身的肌肤都在闪光,尤其是修长后胫和小腿肚。脚腰好高,怪不得这家伙跑起来也像豹子,平地上都能追上兔子!

怪不得晓妹喜欢昭怀。。。惊澜沮丧的低下下巴,看了一眼自己那文质彬彬的线条,情不自禁撅起来嘴巴,忍不住又去看昭怀。

这个家伙,为什么他的股沟会那么深?高山峻岭,凹凸到让人脸上发烧,心里发毛?

还有,太可气了,那温公公看上去似乎也很尽力,可那昭怀的屁股,竟然仅是粉红?!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他生得奇伟倒也罢了,难道竟连屁股,也会生得比常人,更加经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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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怀默数到八十的时候,温公公停下来气喘,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仔细看了一眼昭怀的屁股,仰天一声长叹。

“小主子,痛就叫几声吧!老奴知道你经打,但却并非不痛。每次你挨打哭叫,老奴心里不好受,可如今你不叫痛,老奴心里啊,更酸了。”

昭怀吐出口中乌发,唔了一声,回头看着温公公,脸色也已经是绯红。

“伯公的手更痛吧?”

“唉!”温公公凄凉的说道“冲小主子善解人意的劲儿,老奴就是为殿下死,也心甘情愿。可殿下如此机灵,为什么就要犯陛下的忌呢?挨了打,殿下疼不说,皇上娘娘的心,也要痛碎了。”

昭怀撅起薄唇,眼里含着星星的泪。

“父皇的心,昭怀便有三头六臂,也是猜不准。伯公,昭怀许久未曾挨打,今日父皇为何如此待我?要打也罢,却弄个肚兜来羞人。”

“想必老主子是要殿下记得,殿下永远是陛下的孩儿。”

“哼。。。无非就是说我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呜呜,伯公,你轻点打吧。”

“啪!”

温公公却给了昭怀更狠的一掌,打的他身子一跳,忍不住一伸脖子一张嘴。

“老奴倒想饶过殿下。可是皇上来验刑,殿下如何交代?皇上发话了,要老奴这手掌,也要打到肿高半寸,我这把老贱骨头,想必要被殿下的屁股,给交待了!”

昭怀委屈的转回头,紧紧趴在了藤床上,“如此,伯公只管打吧,打到父皇看的满意为止。昭怀只是不明白,到底又做错了什么,父皇要待昭怀这么狠。”

温公公一掌拍在床上,“聪明反被聪明误,殿下自小挨了多少打,这倔强的脾气,还是不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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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公公的责问,倒让昭怀来了小孩脾气。他两只手臂狗刨般从后向前一扑,将整匹黑缎般的头发撂上了后脑,直扑向前面,覆盖住了整个脑袋,又泻出四五尺长,四散开来,扑满了藤床。一根冻玉古簪直甩到了藤床边缘,幸被微凸的边框挡住,才没有落向地面。

宽肩乍背,一层绒毛分布有致在闪着柔光的后背肌肤上,随着胸部的鼓动,后背也在起伏,两根细细的绸带一在颈上,一在腰上。腰部往上的地方,让人想在上面下棋,腰部以下的部位,让人想起踩上了高跷的瓜果梨。

因为赌气,昭怀豁出去了似的把下半身撅了老高,高擎着屁股准备慷慨就义。所有私处毫无遮挡,纤毫毕现,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让惊澜都替他抽了筋般的难堪,窘到了咽喉发堵。

温公公却扑到了床边,双手抓起玉簪奉在头顶,嘴里呼道“小主子!不要命了?这是陛下亲赐小主子的冻玉古簪,也是陛下幼时的爱物。一直伴随老主子,从当年陛下刚刚束发一直到小主子都要成丁。这古簪,既是天恩浩荡,也是舐犊情深。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一丝一毫的牵挂,就在小主子的鬓角发间!如今小主子倒要将它摔了?!如何对得起皇恩浩荡,又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温公公一番说辞,只把惊澜也说到感动,兀自在地板上点了点下巴,越发认为昭怀该揍!

但那昭怀闻听此番动情的说辞,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想起了让他头晕的大道理之王——死去的皇后娘娘——我的娘啊!她倒是死了,可是阴魂不散,难道又在温公公身上附体?

差点摔碎玉簪,心中也是后悔自己不小心,可怎么着,不就是一根簪子吗?摔了我弄根一样的插上不就是了,孝顺之心,又岂在谨小慎微?

父皇命人打我,我就把屁股撅得高高的,让人打的更加解气一些,我这样甘心受责,难道就不是孝顺?

所以,昭怀把脑袋埋在柔顺的长发间,对温公公的训教置之不理,直把脚尖向前挪,把高耸的屁股,又翘高了三寸,像两个雨后疯长出来圆尖蘑菇顶。

温公公见昭怀固执,竟然不说一个字认错,认定他赌气耍性子,直气的掉下老泪来。

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根丝帕,将那玉簪层层裹了,又小心的塞到了胸口处,在空当的地方放妥当。

回头高挽了袖子,正对着昭怀的屁股,颤抖着声音道“小主子,今天老主子命老奴待他教训,小主子小错也罢,大错也罢,只乖乖顺从,那才是为臣为子的本分。如今竟然一意孤行,奴才再不狠打小主子,那便既对不住皇上,更对不住小主子了!反正老奴也老了,也活够了,也不怕小主子记恨了,但凡小主子以后成了正主,便把老奴彻骨挖筋,老奴也认了!”

温公公边说边哭,竖起巴掌,狠狠扇在了昭怀臀瓣上,他年纪大,身躯胖,一挥手往后一仰身,一落巴掌往前一俯冲,自然而然,就把巴掌的力量,加上了身体的动力,“啪!”砸上昭怀臀瓣,把人打的一跳,肉团提地扑棱一阵子乱舞,就出来一个绯红的手印。

昭怀起先咬牙忍着,后来终于忍不住,嘶嘶的吸气,两脚在地上乱踏,屁股也不安分的扭动起来,挨了几十巴掌,屁股通红通红,忍不住就放出了哭腔。

“唉哟。。。唉哟~~~哎呦嗬~~~~哎呦嗬嗬伯公~~~伯公~~~~”昭怀已经开始踢腿了,屁股也紧紧贴到了藤床,不耐疼的左右翻滚着。

温公公已经涕泪成行,悲咽成声。

“老奴今天就豁出去这双老手了,就把骨头打断为止!啪!~~~啪~~~~~!反正小主子这拗劲不改,老奴的命也天天悬着,索性借了皇命,就把小主子的屁股打开花,就算累死老奴,以后小主子坐下就想着疼,也不枉费老奴今日的苦心了!啪啪!!!”

昭怀哭笑不得,屁股上已经被拍的火烧火燎,他挺起屁股消化疼痛,却被一记巴掌打在屁股正中,直痛到双手乱抓要去捂屁股,长腿也一并弯起,两只脚护在了屁股下方,身子不停颠簸着,嘴里喊着“伯公,伯公饶了我吧,唉唉哟哟。。。嗯嗯嗬嗬。。。怎么会这样痛呢?”

“殿下只道自己身上痛,却不知皇上娘娘的心里是怎样的苦痛,也不知老奴的心里,是怎样的酸痛。。。”

昭怀虽然害怕屁股痛,但更怕人上纲上线,拿肉麻的道理来让他头痛,他弯着长腿,用灵巧的脚背搓着身后的痛处,双手就去脑门处捂住了耳朵,喊道“伯公,就请饶了我吧!要不您还是拿板子来打昭怀一顿吧,再不要这么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了,不但您的手要打坏,这温火慢烤,昭怀也烧焦了啊。。。”

“砰!”温公公一掌拍在床上,气的眼泪直涌,他恨昭怀拒不认错,竟然顽固到主动申请要挨板子。

温公公再挽散下的袍袖,重整旗鼓,咬牙去搬昭怀的脚,要把他屁股裸出来继续狠打,不耐那昭怀的腿部异常有力,小腿勾紧了,温公公怎么也掰不开。

气急之下,温公公的手猛的伸进了昭怀腿间。

就听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啊~~~~~~~~~~啊啊啊哟哦~~~~~”把惊澜吓得差点掉了下巴。

他抬头细看,却见昭怀大虾米一样勾起了身子,两手疯狂的去抓温公公手腕,挣扎之间,只见温公公几根粗粗的手指,正拧在昭怀臀瓣里侧的嫩肉,紧紧钳住,转了大半圈。

原来是温公公使出了宦官惯常的看家本领,铜爪铁钳功!

那手指紧紧掐住最嫩的皮肉,左一整圈,又一整圈,向上一扯,向下一顿,就见昭怀四肢抽搐,五官挪位,声泪俱下,两手乱刨,嘴里吸进一大截凉气后,呼喊着“奥嗷嗷~~~别。。。别拧了。。。伯公。。。亲伯公~~~~别。。。啊啊哟,别拧哦哦嗷嗷~~~~~”

温公公咬牙捏了好久才松手,昭怀的皮肉稍得解放,立刻一个高跳,跳上了藤床,猴子一样捂着屁股乱蹦起来。

他一边跳高一边大叫“伯公!伯公饶命,这是什么功夫?怎么会比蝎子蜇人还痛?!”

两手拼命揉着屁股,他转头去看自己身后,只见通红的臀瓣下面,大腿和屁股交界的地方,已经紫了一片。

“哎哟。。。哎呦。。。”昭怀一边委屈的掉泪,一边揉屁股,一边跳着长腿。

惊澜已经跪的膝盖疼,索性把腿慢慢伸直,整个趴在了地上,高撅的花屁股也慢慢放了下去。

他趴在地上仰脸往上看,正看见昭怀穿着那个藕色的布兜在蹦跶,布兜滑爽的搭在前胸和腹部,非常之大,一看就像是为昭怀的长身子特意制作,底部是个圆尖角,可以从正面半掩他的羞处。

可惊澜脸紧贴地板,趴得实在太低,而昭怀又站在藤床,站的太高,于是,肚兜半掩的那个小丁冬,就一览无余,随着主人的蹦跶,叮叮咚咚一阵乱甩,摇头摆脑一阵乱晃,晃得惊澜大脑一阵断电。

他低头翘起肚皮看看自己的,似乎也不比昭怀的小多少,心里略感安慰,脸却彻底红了,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算是给自己荒唐想法一个教训,眼睛却忍不住又扫到大叫大跳的昭怀身上,有些调侃的看昭怀晃动小丁冬的样子,还真是可笑搞怪,一把捂住了嘴,才没有失声笑出来。

————————————–

昭怀跳完了,在藤床上蹲下,双手抱着屁股,哀哀的看着温公公。

温公公再挽袖子,伸手要来抓昭怀。昭怀蹲着退了几步,红红的嘴唇张开,喃喃道“伯公,不要再拧昭怀的肉了好不好,比老鼠咬还要疼!”

温公公道“请殿下下来藤床,陛下赐下二百,还有一百巴掌。”

“伯公~~~”昭怀惨叫,“昭怀怕了。伯公不打了行不行?”

“老奴不敢抗旨!”

“那。。。伯公不要拧昭怀行不行?”

“老奴奉旨行事。”

“伯公轻点落掌行不行?”

“陛下下旨严加教训。”

“伯公真的那么狠心?”

“老奴只是打个前站,倘若殿下的屁股不带点紫块青花,恐怕就得被陛下的金龙鞭,打到开花了。”

“呜呜~~~~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父皇这么对昭怀,父皇的心不知道是不是肉做的,可昭怀的屁股,真真却是肉做的,会疼的肉做的啊。。。”

“殿下若是继续拖延,一会儿陛下来了,老奴据实禀报,殿下的屁股就要变成烂肉了。”

“呜呜。。。呜呜呜。。。那好吧。。。好歹打得均匀点,伯公,昭怀知错就是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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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怀下来藤床,双手拉起温公公右手,在上面呵了一口气,讨好的又拿舌头舔了舔。

然后就一咬牙,重新趴回床头,长发散在床边,屁股翘在了温公公眼前。

温公公扬起胳膊就揍,揍几巴掌,教训几句,再揍几巴掌,听到昭怀吃痛嚷起来,又停下继续教训,间或还会拧上一拧,虽不似方才的铜爪铁钳功,也把昭怀拧的身子乱跳,在他屁股下方,留下了紫色的花瓣印。

噼里啪啦打了许久,昭怀的屁股终于也被彻底打肿,红彤彤的,仿佛夕阳初落,天又即雨,臀瓣下方涌出了层层的紫云。

温公公放下袖子,便对昭怀道“老奴前去复命,请殿下跪上藤床,不许挪动。”

昭怀呜咽几声,爬上藤床,跪伏下去,轻轻啜泣着,静候温公公离开。

惊澜也赶紧手脚并用,一溜烟儿,爬回了自己的春凳。

偷桃孙猴

大学士惊澜忍住疼痛,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高撅屁股趴在春凳的动作,为了以假乱真,他刻意回复了刚才小太监给他摆出的两腿微分,膝盖抵住凳子的屈辱姿态。

温公公匆匆经过惊澜身边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吓了惊澜一跳。他尽量若无其事的保持镇定,相信温公公绝不可能注意到自己偷窥,他刚才,热血汹涌拼了老命只顾对付那太子昭怀的屁股了!

啧啧~~~~

那顿打,可真是过瘾啊!张扬跋扈的昭怀,原来背地里经常如此颜面无存啊。。。

春晓妹妹知道这些吗?如果她知道,她会怎样看待昭怀呢?

她会笑话他吗?可是。。。

她不会,她一定会可怜他,她一定会更加疼惜他~~~~就像自己小时候看见春晓把小脸哭花,嘴里还缺着很多颗牙,满脸鼻涕没有一点形象,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她难看。

看春晓难堪的时候自己就藏起来,装作没看见,害怕她会害羞会难过。

然后跑着去河边捉来小青蛙,在她回家的路上埋伏好,听到那熟悉的脚步时再突然走出来,装作恰好遇见她,把小青蛙放在她手里哄她开心。

在阁楼上和她一起把被二小姐踩烂的书一页页粘起来。。。

就这样,一幕一幕,直到她长大成为花朵一样的玉人。

我的爱情,我爱的不仅仅是花朵,我爱的是一寸一寸的生长,我爱的是一刻一刻,那些温馨的过往。

所以,当我失去爱情的时候,我失去的不仅仅是美梦醒来枕畔的沉寂,我失去的,是缠绕我整个童年和少年的最瑰丽的回忆。

我很难过!我恨春晓!她把我当做哥哥一般的珍重,却让我更加伤心!

我恨昭怀!你可以拥有天下最美丽的女人,可你为什么偏偏要乘虚而入,抢走我的春晓?还装的那么若无其事,甚至趾高气昂!

人生就是那样啊,你努力了好久,却在最关键的环节中失策,错过了关键的时刻,将珍宝拱手赠与他人。

。。。

————————————–

惊澜慢慢牵拉回忆,回过神来,轻轻吸了吸鼻子,眼前立时出现了昭怀挨打时局促又可怜的样子,不可抑制的,一丝笑意减淡了他脸上的哀戚。

观察情敌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格外的仔细,格外的挑剔。

但是昭怀的身体,真的却是无懈可击。属于男人的阳刚和蓬勃,他都完全拥有。

他像一只密林深处生机勃勃的野兽,让人一见之后就会目不转睛,砰然心悸。

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独立刻画自己的形体,骄傲的盘踞在骨骼和关节,以强大的弹性抵抗频繁的打击。

他是一片原始的峡谷,充满了未知的奇异,那里的每一处起伏,每一片丛林,仿佛都埋伏着敏锐的豹子,还有健壮的小鹿。

他是那种让人禁不住想要走到最近处,深呼吸,然后彻底趴下去,探寻他每一处秘密的人。

。。。

所以,春晓爱他,所以,春晓不再爱我。

惊艳和嫉妒的双重撞击,惊澜为自己黯然神伤,他眼神一片茫然,想要摆脱昭怀留给自己脑海中的热强印象,于是转头去看四壁。

忧伤的目光无意的看向墙壁上的银盘,看着他们散发出充满

第3回

怜悯的柔光,心里愈发觉得窝囊。

只觉心头一酸,眼前一花。

眼前一花?嗯?那银盘中映照出了的一片片的是什么,怎么多了那么多花花紫紫的毒蘑菇,还有直直白白的玉笋?

那是什么,一对毒蘑菇,一对玉笋,每个银盘里都有这样的景致。。。

天哪!

惊澜把目光终于落到自己后半身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毒蘑菇就是自己的花屁股,玉笋就是自己的光腿!

什么?光腿!

惊澜赶紧支起身子,这才发现,两条惨兮兮的白腿,不着一丝一缕,自己竟然完全没穿裤子!

裤子!我的裤子呢?

惊澜抬头去找,猛然在不远处发现了自己的补丁裤,像一团抹布一样散在离屏风不到三尺的地方,竟然是,自己爬回春凳的时候,落下了唯一的裤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惊澜翻身下凳,一溜小跑冲到了裤子旁边,拿起来就往腿上套。

他套上左腿,咬牙去套右腿,一抬手,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阻力。

低头一看,一只光脚踩住了自己的裤子。

慢慢往上看,擎天柱一样健美的腿,露出半截的小叮咚,藕色的布兜,布兜上绣的颜色鲜艳的两瓣桃子,挑着的尖下巴,抿紧的薄唇,高高的鼻尖,愤怒的双眼!

昭怀乌发一甩,愤怒的喝道“聂惊澜!你竟敢!你竟敢隔着屏风偷看孤?!”

——————————–

聂惊澜倒吸一口冷气,慌乱中奋力往外一抽裤腿,就听“咔嚓”一声,补丁裤裤腿处裂了一条口子,乏掉的布如枯掉的树叶一般被扯碎,惊澜穿着一条裤腿,拿着一条裤腿,噗通摔在地上。

“啊哟~~~~嗷嗷~~~~呕!”惊澜惨叫一声,身子弹簧般从地上折起,侧摔在地,又打了一个滚。

昭怀愕然低头,发现自己脚底下,踩着的只有一块破布。抬头再看,只见聂惊澜头上冒出豆大几滴汗,浑身哆嗦着,抖得不成团,但却挣命一样,迅速蜷缩起瘦长的身子,套上了另一条裤腿。

套上之后,一咬牙一翻白眼,楞把系成死结的裤子提上了肿大的屁股,盖住了那两个古里古怪的毒蘑菇。

昭怀一抖眉峰,逼进聂惊澜,猛地一瞪眼,转而“噗嗤~~”笑了,然后大笑不止,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抖动着,指着聂惊澜的腿,健美的脖子扬起来,居然笑出了青筋。

惊澜从疼痛的晕眩中缓过来,顺着昭怀的手指往自己身上一看——敢情!原来是刚才那一扯,不单扯去半截裤腿,竟还扯开了裤裆,惊澜半仰在地上,中衣歪在一边,中间开裆裤,露出了整个的小丁冬。

“哎哟~~~~哈哈哈哈~~~哎呀~~~~聂惊澜~~~~欧欧啊哈哈~~~~”

昭怀开怀大笑,笑得浑身发颤。

惊澜鼻子一歪,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挣扎着爬起来,洒下中衣盖住大腿,微微喘息着,怒视昭怀。

昭怀笑得全无形象,抽搐着一身象牙白。

惊澜咬牙切齿看着他。

乌发环绕,宽阔的肩膀,肚兜滑爽的贴在身上,仔细看,原来却是手绣的一整只倒挂的长寿龟,浮凸的背龟纹上,又绣了一只立出的彩丝寿桃,桃子上部是粉白,中部是粉红,最下部,红的都要发紫,中间大开着果缝,看上去形象很怪——对了,倒像一只两瓣都被打熟了的屁股!

那乌龟形状的肚兜滑稽的倒挂在颀长的双腿之上,乌龟的嘴张开,恰好就在肚兜底部,露出的半截小丁冬,就似乌龟嘴中叼着的玩物。

如此滑稽的形象,居然还趾高气扬的巍然耸立,狗窦大开笑话别人,真真是可笑至极!

于是惊澜放稳阵脚,恢复了文雅的姿态,略略走了半步,就看到了昭怀高翘的屁股,从乌发里不知羞耻的突出来,艳若桃李,和胸前肚兜上的桃子前后呼应,便如偷了仙桃的光腚孙猴儿一样滑稽。

看到这里,惊澜嘴角添了笑意,肩膀也放松的打开,闲庭信步一般,把手背到了身后去。

————————————-

“聂惊澜,你是在嘲笑孤?”昭怀收敛笑容,面色慢慢转怒。

——笑话!只准太子放火,不许学士点灯?

“孤今日如此狼狈,罪魁祸首是谁?”

——是谁?是你爹!皇上也管不着爹打儿子屁股,况且是我!更况且,皇上就是你爹!

“你且放下私怨,平心而论,孤待聂学士如何?”

——你出主意我挨打,救了春晓全归你,你说,你说你待我如何?

“却为何学士处心积虑,愿得不与昭怀同朝,竟然舍身自我放逐呢?”

——眼不见为净!

“聂惊澜,你机关算尽,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君子以不变应万变,别以为你那点伎俩就一定能吓到我!哼!

“孤侦察过太医院,寻访了几位江湖术士,推知聂学士并非宿病,脉象紊乱,只不过是习练了一种自控脉息的气功功法。”

——啊~~~~。。。你查无实据。。。

“内忧外患,正值国家用人之际,学士竟然辞病归隐,学士置“忠”字于何地?”

——别扣大帽子,天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大臣。

“华发老父效忠朝堂,学士倒先告老还乡,如此荒唐行为,又置“孝”字于何地?”

——那个。。。其实我希望我爹趁早告老还乡,他在朝堂效忠,绝对是副作用大于作用。

“聂学士,父皇质问孤,责孤无容人之量,使良士欲弃朝堂。孤。。。认责。以往些有得罪。然而孤不信,以学士之惠质,竟然没有歆慕孤的眼光。”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信?我。。。

“学士辅佐孤的长兄之日,是如何忍辱负重,为何孤为太子,竟至离心离德。”

——因为我。。。疲倦了。

“学士并非无安民济世之志,近来孤与卿明争,各有千秋,颇有棋逢对手的快乐。”

——因为你不得不佩服我。

“学士也并非不明理之人,丞相府之幕僚与家臣,趋于奸佞愚顽者,竟在不知觉间,被学士暗度陈仓,设计调换。学士为政见,不惜将尊父布置于棋局之间。”

——唉!我还是觉得,人太聪明,就会显得很讨厌。

“如今学士去意坚决,昭怀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唯觉得是学士容不得孤为太子,孤一日之为太子,学士便一日置忠孝道义于不顾。”

——这叫什么话,难道我是嫉妒你吗?

昭怀深深叹了口气,凝视一言不发,任由自己独自演讲的惊澜,推心置腹的说“聂惊澜,你可知,昭怀并不稀罕这个鬼劳什子太子!昭怀更想悠游天涯,远离喧嚣,只和心爱之人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惊澜微微咬住了嘴唇。心爱之人。

“堂堂七尺男儿,昭怀岂愿摇尾乞怜?于禁囿中受辱,承担笞挞熬煎,为难之中,只觉度日如年。但,昭怀无可奈何。”

顿了一顿,昭怀走进惊澜一步,换了狠狠的语气,一字一顿道“孤既为太子,便行太子之职。聂惊澜,

孤现在命你,立即脱下中衣,给孤蔽体!”

————————————

惊澜做梦也没想到,太子昭怀要自己的中衣,居然会用抢!

那双有力的手现在就紧紧揪住了惊澜的领子,腾开一只,小心翼翼去解惊澜的扣子。

昭怀不愧是龙种,他的确很聪明。看见惊澜的裤子如此不堪一踩,就断定他的上衣必定也是易碎物品。

所以,他要小心翼翼的抢,不能太野蛮。偌大的皇宫里,现在,属于昭怀的只有一件肚兜,可供昭怀抢劫的,只有聂惊澜。而聂惊澜所有的价值,就是这件有大约一百个补丁的上衣——至于裤子,已经开档,碎了。

聂惊澜七窍生烟!他蹲下身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想阻止昭怀的非礼,但同是男儿,他的力气却不能和昭怀同日而语。

昭怀完成解扣动作,要往背部别惊澜的手臂时,惊澜再也难以保持礼节,大吼了一声“请太子殿下自重!”然后拼狠劲一头撞在昭怀胸上,冷不丁把昭怀撞了个趔趄。

惊澜摆脱束缚,撒腿就跑,边跑边系扣子。可昭怀跳了几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聂惊澜!你竟敢打太子?你都不尊重孤,叫孤如何自重?!”

惊澜被脱去一只袖子,赤着右边胳膊一阵乱挥,急的眼泪直掉。“殿下信口雌黄!惊澜何曾不尊重殿下?。。。殿下。。。放!你放开我!”

“昔日介子推割股奉君,今日孤不过要学士一件中衣!孤衣不蔽体,学士岂可视而不见?全然不护孤的体面,学士何谈尊重?!。。。你给我!。。。给我!。。。”昭怀边说,边奋力去扒惊澜的衣服。

眼见单衣就要完全离开身子,聂惊澜双目尽赤,他一个后挺,一个趔趄,干脆完全躺倒在地,把衣服压在后背底下。昭怀便如野猫般俯下身子,探手去他左手臂处要捋下最后一截袖子。

惊澜咬牙抬头,看见了昭怀近在咫尺的侧边屁股,在离自己面部不足一尺处高高翘着,因为剧烈动作一颤一颤,馥郁的红晕一波一波,一闪一闪。

情急之下,惊澜脑中电光一闪,眼前突然现出了温公公那声泪俱下的铜爪铁钳功。不假思索,惊澜一把掏出,手腕一翻,正抓在昭怀的内侧大腿上,触手一片柔滑,立时拼命往手里一收,聚成一把,五个手指同时用力,拼了吃奶的力气转着圈一拧!

就听“嗷嗷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从昭怀胸腔直接迸出,仰天长啸,震的屋顶发颤。

随着大喊,昭怀一下子滚到在地,扭曲着五官蜷缩起了身子,双手同时去护大腿。

惊澜死命拧了一下后,早就迅速收手,就势滚了出去,一滚滚了好远,爬起来赶紧套上衣服,忙不迭就系扣子。

“你。。。你!!!”

聂惊澜系好中单,抬头看向昭怀,发现昭怀半跪在地,抖着嘴唇,眼圈红了。“你。。。你!!!聂惊澜!你就那么恨孤?孤到底做错了什么?!”

惊澜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张张嘴,没说话。

昭怀一起身子,吓的惊澜一哆嗦。但他站起一半,却突然一屁股又坐在了地板上,伸手一把扯起胸前的肚兜,愤怒的抓了起来,几把就给抓离了身子,甩在了地下。

“孤到底做错了什么?!孤哪一点对不起父皇?哪一点对不起朝廷百官,哪一点对不起天下百姓?孤又哪一点,对不起你聂惊澜?!为什么,你们都要如此待孤?”

昭怀低头看了一眼歪倒在地上的大腿,腿根的内侧现出一抓浓浓斑斑的紫色,原来,他身上也有特别娇嫩的地方。

昭怀抬头时,眼睛里就含了星星一般的光,喊了一句“聂惊澜,你竟然因为一件衣服打我!”

聂惊澜头皮一麻,瞠目结舌,心道:天下竟有无赖会如此混淆黑白!

不及他回答,昭怀继续喊道,“究竟为什么,你们都如此恨我!就因为昭怀做了太子吗?这个劳什子太子,若不是看父皇可怜,若不是看天下百姓可怜,昭怀不愿做,昭怀不屑做,昭怀根本不想做!父皇因为莫须有辱我打我!你聂惊澜,更是公报私仇,因为仇恨昭怀所以辞官不做!如今因为一件中衣,竟至于出手打我!如今我索性不做这个鬼太子,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带上明春晓!我不用你聂惊澜避我于江湖,我自己到深山寻仙去找乐,让父皇再立一个乖乖听话的太子,让你大学士日后有敦厚的明君去辅佐!”

昭怀把满头乌发一甩,一蹬长腿跳了起来,振起双臂,作势就要扑向惊澜,这时,却听木门“砰!”的一声猛然大开,两人同时抬头,见一身玄色长袍如风般袭了过来。

“父皇~~~”二字尚未落音,昭怀就被一股掌风袭倒在地。

赤脚皇帝

尽管聂惊澜已经大约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一直不能相信自己也是昭氏子孙。

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除非母亲活着,亲口告诉自己,别人说的,都未足可信。

别的不说,就看容貌。

皇帝是多么高大魁梧,强壮的骨骼,遒劲的青筋,真是健龙的化身。据说,皇帝的长兄和他一样魁梧。

相比皇帝,颀长的惊澜就是一根嫩嫩的玉米竿。

昭怀则是一头精力旺盛的小野兽,他同样孔武有力,象牙色的肌肤下,随时都可能扎出一条条的刺鳞。

相比昭怀,温雅的惊澜就像一只弱弱的小家禽。

初入朝堂,金銮殿见到皇帝第一面始,惊澜对昭世安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畏惧。不仅仅是因为皇权的威严。

实际上,在过去,皇帝对待惊澜,爱戴且宽容,注视惊澜的目光,亦充满慈祥和期盼。

可惊澜就是怕他,没有理由的害怕。

此时一身玄色轻袍的皇帝风一样出现,惊澜立刻伏地叩首,他叩完第一次抬头准备再拜,却见精光溜溜的昭怀一个骨碌到了自己跟前,一手捂着被父皇击中的肩膀,一手向后紧紧护着自己的臀腿,身体似要向惊澜身后去躲,嘴里叫着“父皇。。。哎哟父皇~~~~”口鼻一起翕动,像一只受伤后喘着粗气的小兽。

皇帝怒视地上的一堆,靠成一块两个人,眼睛狠狠瞪大有如两只发光的铜铃。

玉带束发,常服散披,皇帝已经更衣,打扮得非常随意,只那玄色袍襟上绣着的金龙,依然自云中撑出一只利爪,散发凛凛威严。

惊澜斗胆偷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面沉似铁,单看表情,也可以推断,皇帝刚才就在门外,而且不知道已经呆了多久,恐怕是把昭怀的言论听了个清清楚楚,悉数变了奏本了。

自作孽不可活!刚才备受凌辱,差点被当朝太子活剥,此刻惊澜心里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

可他还没等乐呢,就见一只青筋暴出的龙爪猛的朝自己一伸,惊澜吓得一闭眼,听到耳边昭怀一声惨叫。

“嗷~~~父皇~~~~麟儿。。。麟儿。。。嗷嗷~~~~”

惊澜睁开半只眼,惊见昭怀蹬着两条长腿,前半身已经到了皇帝腋窝底下,红红的屁股正对着皇帝的鼻子,皇帝一把又托住昭怀的胯裆,像塞一件器物一样,把他往腋下使劲又一托,左臂用力一夹,右手撤开,高高举起,发了狠劲的虎虎抽下,“啪!啪!啪!~~~啪啪!!!”以无比响亮,无比解恨的音律,狠狠抽向了昭怀的腚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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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怀显然是措手不及,“唉唉~~~嗷嗷~~~~啊啊~~~~啊哟~~~~”不迭声的一通惨叫。颀长的腿好似螺旋桨,被响亮的巴掌发动,在半空一阵乱抡,带动着皇帝和他一起旋转起了身子。

一会把屁股转向惊澜,就见皇帝那电闪雷鸣般的巴掌,带着孤线又快又准又狠落在了昭怀那翘向屋顶的屁股上,砸出一轮轮珊瑚色的波澜,猛的泛向四边,经过臀腿连接的凹线时仿佛触动了机巧的机关,进一步推波助澜,震动了健美的大腿肌肉一起波波乱颤。

一番尖叫挣扎,立时又把屁股转过,扬起又落下的脑袋转向了惊澜,飞扬的乌发扫中惊澜的面颊,便有呼呼的热气,夹在发丝里,随着昭怀的惨叫从他张开的喉咙直喷向惊澜的脖子。

不过是对付小儿一般的掌掴屁股,但那无比响亮的节拍,惊心动魄的场面,竟把聂惊澜吓呆当场。他半躬着身子跪在地上,惊讶的眼睛吊向上方,保留那个将叩不叩的动作,双手相扣,就如石头人一样,胳膊停在了半空。

这样的狂风暴雨似曾相识,似乎是在暴怒的明驸马责打明至仁的时候。那场面可谓惨烈,可是,惨烈的尚有章法。该趴凳子的撅好了趴在凳子上,该拿板子的煞有介事抡着板子。

可现在,这是什么?!好比战场上突然冲进两头野牛,嘴对嘴抱紧了令人瞠目结舌一顿乱啃,战鼓也不是战鼓,而是天上突然霹雳的响雷!

响雷霹雳咔嚓一阵狂批,两头野牛蓦地分开,皇帝蓦地一甩袖子,昭怀便从他腋下翻滚而出,骨碌滚过来,“砰!”的一声,差点把惊澜撞翻在地。

惊澜两手伏地,眩晕了一阵又晃了晃脑袋,再次目光清楚的时候,赶紧伏地,低头之际,却见自己面前顶着鼻子一个红艳郁紫的大苹果!

眼睛差点斗起来的时候,又看到那苹果上面非常蹊跷,左边的下部,右边的中部,各有一个紫色的五爪印戳,圆雕一样凸起,并正在越长越高!

不得不说,皇帝打人太有技术了——三四十记巴掌,都打在昭怀左屁股的臀腿交界和有屁股的臀峰上,手印罗着手印,几十记龙掌,只留下了两个清晰浮凸的龙爪印。

真真是旷古绝伦的龙爪大印功!

——————————

太宗巍然而立上空,咻咻气喘,胸腔里迸出一句“孽障!”

昭怀俯首在地,终于迸出一个完整的短句“父皇~~父皇息怒!”

一头大汗,顺着额头流下,滴在睫毛,倏地一颤,砸落在地。

昭怀偷眼看,太宗脸上寒霜凛凛,背后不远处只有温公公,面色惨淡,嘴唇发白。心道,糟了,方才说的太过了,那番宏论,想必父皇悉数听去了。

一切来得过于突然。昭怀耳朵里消退了巴掌击起的轰鸣,身后又泛开鼓胀胀的疼痛。他略微定了定神,蓦然意识到刚才那顿降龙掌,当着聂惊澜的面,挨得可谓颜面尽失,脸色顿时大红。偷眼又去寻聂惊澜,才发现自己正把屁股撅在人家头顶。

赶紧爬了几步,拖曳着乌发围着太宗转了小半圈,总算把屁股转离了惊澜的视线。

太宗怒视昭怀,一直瞪到他伏身在地不敢抬头,才用沉闷的声音缓缓说道“太子方才可是在指点江山?朕多有不明,还望不吝赐教!”

昭怀大囧。紧挪膝盖,向前爬了两步,悄悄探出手去,想去扯太宗袍子一角,不料太宗猛的一挪步,让昭怀扑了个空,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慢慢落下,叩首在地,嘴里哀哀喊了一声“父皇~~~”。

太宗动怒,昭怀愈发不敢抬头,眼神落在地面,发现父皇今晚穿的不是靴子,而是一双渤海国进贡的皮靸。那皮靸之下,尚镶了一层薄薄的木底,一走步,发出 笃~~  踏~~~ 的声响。太宗魁梧,所以脚步声卓显闷重,随着脚步的缓移,笃~~踏~~~一声声好似踩在昭怀胸上,绕着昭怀走了一圈半,突然停在了他的身后。

昭怀浑身一紧,眼光一瞟,果然,只见太宗抬起了右脚,狠狠一脚,正中昭怀的后臀!

“呜嗷~~~~~~”昭怀一声惨叫,被踢飞了足有三尺,捂着屁股扑倒在了地板上。

与此同时,嗖啪一声,太宗脚上的皮靸因力飞出,砸在了彩绘屏风之上。

温公公赶紧上前,口里迭声喊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一边忙不迭捡了皮靸,跪上来要给太宗穿上。

太宗不抬脚,指着屏风怒道“谁搬了这劳什子进来?”见温公公低头不语,就转向趴在地上的昭怀,怒斥道“又是你这孽障!阳奉阴违,欺君罔上你都不要脸面,唯独搬个屏风遮蔽自己就是脸面了不成?”

昭怀把因疼痛咧开的嘴巴闭上,仰起头来看着父皇,嘴巴一瘪,满脸都是委屈。

“父皇!麟儿有错,甘受责罚。可麟儿不单是父皇的孩儿,也是大乾国的太子,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于规于法,都没有当着臣子责打孩儿的道理。”

温公公慌忙转头,一个劲儿给昭怀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太宗一声冷笑,道“看来家法嫌太轻,太子想要国法?”

昭怀又道“倘论国法,父皇方才言重了。昭怀不过是气愤聂惊澜辞官之举,一时怒不择言。若以国法治麟儿,岂能以莫须有之罪名。”

太宗气的脸色铁青,大喝一声道“温时用!去请金龙鞭!我倒要看看当今太子是如何钢筋铁骨,铜嘴金牙!”

温公公慌忙劝阻,却听昭怀又道“便请温大去请金龙鞭,该打多少就打多少,也好似受尽零罪,一点一点的折辱。”

就见太宗一弯身,一把夺过温公公手里的皮靸,奔着昭怀冲了过去。

温公公慌忙爬着跟过去,双手拦住了太宗欲要落下的手臂,“陛下!陛下珍重龙体,这地下凉,请陛下穿上皮靸。”

太宗另一只手,正抓住了昭怀的胳膊,看他满面屈辱,热泪滚滚,一脸破釜沉舟的模样,正在望着自己。低头一看,儿子乌发四散,浑身精赤溜光,正把肚皮贴在了地板上。

于是转头责问温公公,“肚兜呢?”

温公公四处一寻,见屏风之下散着一截破裤腿子,再往远处看,见昭怀的肚兜断了带子,正四平八稳铺在了地上。

于是赶紧爬起来跑过去,抓起肚兜,手里把着带子打了个结,接好了断口。

回头一看,就见太宗高高举起皮靸,“啪!”的一声,在昭怀身后狠狠打了一记,喝道“爬起来跪好!”

昭怀从地板上爬起,屁股上便凸起了一个月牙铲形状的紫印子,正是皮靸的木底。

太宗手起鞋落,“啪!”又往另一瓣屁股上,照样狠打一记,转头对欲要膝行回来的温公公道“就放在那里!想是他自己扯脱的,今日便要他自己穿回!”

弯腰狠狠抽了三记,喝令昭怀“爬过去!朕的赏赐,太子自己穿上!”

温公公待要求情,却被太宗一眼瞪回。他只好眼巴巴望着昭怀,示意他赶紧听话。

一记鞋底掠过昭怀昭怀紫红色的屁股,霞光中击起狂狼,他咬住了嘴唇,屈辱的埋下头去,一声不吭。

更激起太宗的怒气,挥着皮靸朝门口一指,大喝一声“温时用,朕命你去取金龙鞭!”

温公公无奈退去,太宗望一眼伏在地上的昭怀,高高抡起了皮靸。

——————————–

惊澜愕然抬头,耳边传来啪啪的击打声,让他忍不住战栗。

他实在不能理解,昭怀为什么要在太宗面前如此倔强,也更加难以理解,太宗竟然会为了一件肚兜,如此狠心的责打自己的爱子。

柔韧的皮靸高高抡起,重重抽在昭怀后臀,时而清脆,时而沉闷,追打着痛苦蜿蜒的身体。

昭怀的屁股高高肿了起来,早已不是先前那般细腻润滑,肿起了高高的紫块,霞彩斑斑,凌空欲出。

昭怀埋着脑袋一声不吭,但那修长的身子不可抑制的痛楚搅动,屁股不自觉的越撅越高,姹紫嫣红,鲜艳夺目,扭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那模样着实令旁观者尴尬,倒像一只发情中狂摆身子的小兽。

太宗也丝毫不顾形象,赤着一只脚,弯着腰,一手抓着昭怀的一把长发,一手高高抡了皮靸,狠狠抽下,就如驱赶一头将去接受屠宰的牲畜。

太宗的鞋底,直抽到惊澜胸口抽搐,他今日才算知道,什么叫老子打儿子。

惊澜挨聂丞相的打,最多时,也挨过足足一百戒尺,也把屁股实落落的打肿过,那时候,惊澜还货真价实的哭过一鼻子。

现在看来,那些戒尺比起太宗的鞋底,大概只能算是高举轻落的牛毛雨。

他细看昭怀的屁股,肿得开始变形,现出了一块块紫痧,看上去已是满目疮痍。

实在是再难看下去了,惊澜叩了几次首,喊道“陛下息怒,不要打了,不能再打了。。。”终于忍不住爬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太宗的胳膊。

太宗也是一头大汗,抬着胳膊怒视惊澜,见他流泪乞求着“陛下别打了,再打就打坏了。”

昭怀则头颈一挺,撅高的屁股晃动了几下,身子一滑,趴在地板上,呼呼喘着粗气。

惊澜低头一看,只见眼下的屁股丘壑纵横,肿满了奇形怪状的印子。

不想当今太子因为一件肚兜居然被打成了这副惨相,兔死狐悲,惊澜哭道“求陛下手下留情,饶过太子殿下吧。”

太宗把手一甩,避开惊澜,举手又打。噗的一声着肉,昭怀一阵战栗,闷着声音呜呜叫了两声,惊澜情急之下,长臂一伸,一把竟把太宗的皮靸夺了过去。

太宗一时有些惊讶,侧头去看惊澜,方欲动怒,却见他把皮靸紧紧抱在了怀里,一边流泪,一边跪着后退,白净瘦削的脸颊满是惊吓。

于是放下了高举的手臂,一低身子,转而将脚下另一只皮靸脱下,拎在了手里。

太宗赤脚站在地上,拿鞋指着昭怀,颤抖着身子问“你去还是不去?”

未等昭怀回答,却见惊澜扔下皮靸,比耗子还要快的爬了过去,一把拿起肚兜,转身爬到了皇帝脚下,眼巴巴把肚兜呈上去,眼里汩汩的流泪。

太宗手臂举了又举,眼睛去细看昭怀的屁股,最终落了下去,皮靸落在了地上。

深深叹了一口粗气,接过惊澜手里的肚兜,一把扯起昭怀的胳膊,将他扯离了地面,拢起头发撂去了后背,穿过绸带,给他把肚兜系在了脖颈和腰间,捂住了肚皮。

昭怀嘴唇上几个血牙印子,闭紧了嘴巴不吭声,穿上肚兜后,太宗一松手,他便吧唧一声,落回了地面,紧紧趴着,还把屁股示威般撅高了两寸,意思好像是说“任你打!打死我好啦!”

惊澜紧张的看太宗,那脸上闪过一丝心疼,继而却挂上了冷笑。

—————————

“昭怀,莫非父皇打冤了你?”

“长者赐,不敢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昭怀生是父皇的儿子,死也是父皇的儿子。”

“好一个孝顺的儿子!朕倒要问你,既是孝顺,为何又这般执拗悖逆?”太宗边说边踢了昭怀一脚,“跪起来!”

昭怀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依旧深深垂着头,把脸埋在乌发里。似是伤心过度,不愿意正视皇帝。

“朕问你,今日受责,你的错处都有哪些?”

昭怀就把脸露出来,面颊赤红,狠狠瞪了一眼聂惊澜。

太宗冷笑“你以为只为惊澜辞官?怕是做过的好事,太子自己都忘了?”

昭怀喘气,闷声道“还请父皇明示。”

“那‘奸佞册’传抄朝野,逼迫父皇罢黜几位建朝的功臣,这些好事,难道不是你所为?”

昭怀愕然抬头,目光直视皇帝,口齿清晰一字一顿回道“父皇可有凭据?昭怀固然不满那些大臣所为,可毕竟还会顾全大局,岂会有此等小人之举?”

“若非是你,所列罪状为何会那般详细?”

第4回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朝廷大员贪赃枉法,往往倒是天下百姓先知。父皇若是不信,只管微服私访,问及路老村妇,谁人不知他们滔天罪恶。”

“你信口雌黄,其心可诛!”太宗怒喝。“朕方降旨太子监国,你竟是要僭越摆布父皇吗?”

昭怀毫不示弱,直直回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父皇既然信不过昭怀,不如废去儿子太子之职,昭怀便只做父皇的麟儿!”

一道玄光,太宗愤然出掌,狠狠掴在昭怀肩上,将他打趴在地,回头对门外怒喝“温时用!还不带人进来?!”

——————————-

气氛异常沉闷,太宗的面色愈发沉凝,像雷雨之前的天空。

惊澜惊见一幅白绫铺上了藤床,从四周垂了下来。昭怀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太监拖起,拉上了藤床,别住胳膊,按住了肩膀。紧接着,又有两个太监跟上来,紧紧把住了他的双腿,按住了膝盖。

太宗从温公公手里,一把夺过细长的金龙鞭,空中一甩,发出“呜~~”的一声响,奔着昭怀而去,顺便一脚踢去,将半掩的屏风整个踢到在地,哗啦摔成了几半。立时有宦官进来,搬起来抬了出去。

太宗走到藤床边,站在昭怀上空,扬手瞄准臀腿,举鞭就打。金龙藤暴雨般的鞭落,转眼从腰到腿,打了个遍,落鞭迅急无比,不容人半点喘息。

惊澜爬到藤床边时,再看昭怀的屁股,已经起了十多条紫色的长檩子,俨如车轮滚滚压过泥泞,处处沟壑纵横。

一边把持昭怀的太监目不斜视,噤若寒蝉。只紧紧压住昭怀的身子,任他呜呜叫着在白绫上蜿蜒。

“陛下,陛下,不要再打了。。。”惊澜眼见檩子越暴越高,红艳欲暴,一把抱住了太宗的腰,大声哭求。

温公公爬过来抱着昭怀汗湿的头哭劝“殿下,殿下,殿下快服个软,殿下这是何必,难道要气坏了陛下不成吗?”

再加上昭怀情不自禁的闷嚎,耳房内一阵大乱。

太宗停鞭,气喘吁吁,注视着白绫之上抽搐的儿子,只见那躯体四周,白绫一片汗湿,紧紧附着在了藤床,现出了底下的暗黄。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身子特别沉重,低头一看,见聂惊澜正捆在了自己身上。

惊澜几次三番的阻拦,令太宗几分着恼,如今见他竟敢抱住自己,便一把将他提起,顺手撂在了藤床边上,中衣一掀,惊见底下竟是开裆裤,撅出来两个五颜六色的毒蘑菇。

又好气又好笑,提手就是一鞭,“啪!”的抽中惊澜臀峰。

惊澜“嗷”一声惨叫,只觉被从臀上横着砍了一刀,好似腰斩,他身子一折,双手同时护在了屁股上,张开嘴回头去看太宗,鼻涕已经到了嘴巴上。

太宗狠瞪惊澜一眼,再次举鞭,惊见一条紫蛇,突地横亘在两瓣毒蘑菇中间,充气般鼓了起来,肿胀欲裂。于是把金鞭一撤,一把将惊澜扫在了地上。

举鞭又对昭怀,拿鞭稍轻轻点着他的伤,斥道“逆子!朕问你一句,便有十句等着,在你眼里,究竟如何看待父皇?”

昭怀抬头,脸色已经由红转为煞白,声音颤抖,却依然不屈不挠的回答“昭怀却想知道,父皇是如何看待麟儿。父皇若只想要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太子,就请废黜麟儿,也放孩儿一条生路吧。”

就见太宗腰背一起,金鞭破风劈下,“嗖啪!!!~~~”一声,温公公一声惊叫里,夹杂了昭怀一阵失却人生的呜鸣。

惊澜从床底下爬起,正看见落鞭处一处凹陷,两边紫痕慢慢隆起,皮肤开裂,涌出了缕缕鲜血。

———————————

惊澜一个跃起,抓住了太宗的金鞭,板着鞭稍,哭嚎着跪倒在地,“今日之事,皆由惊澜引起。臣罪该万死,但请陛下治罪,不要在迁怒太子,不要再打太子了。。。”

温公公则哭到“陛下,太子年轻气盛,尚需慢慢教训,陛下珍重龙体。况且荣妃娘娘近来身子虚弱,倘若太子有恙,娘娘更要难过,陛下且息龙庭之怒,慢慢计议。”

小太监们纷纷跪倒在地,低头跟着温公公啜泣。

众人的哭声生,昭怀一边颤抖,一边呜呜痛哭起来。

太宗一把按住他的腰,觉到那身子惊颤不已,臀上伤口斜亘臀峰,鲜血已经顺着屁股流到了大腿,滴在白绫上,开出了朵朵梅花。

鞭子一举,却被惊澜紧紧抓住。

于是长叹一声道“冤孽!”

松了金龙鞭,转身离开。

玄色长袍之下,裸着两只脚板,温公公追了上去,嘴里喊着“陛下!陛下的鞋~~”

太宗也不理睬,只管光着大脚,一摔袍袖,大步流星而去。

——————————————

哪吒弟弟

只一会功夫,耳房内只剩惊澜和昭怀。

惊澜木木的站着,伸手触了一下屁股中间火烧火燎那道鞭痕,赶紧又把手缩了回去。

他低头看藤床上的昭怀,昏掉一样趴在那里,只有后背在动,既像是喘气,又像是战栗。

长发扑满半张藤床,垂到了床下,汗湿搭搭,像一束淋漓中诉说主人苦痛的浓墨。

腰背起伏,从平川到高山,下谷壑,上高原,万里河山般多姿。

本自润洁如玉,不想,如今屁股那里,好似盖上两个火焰中的锅底。

惊澜目光停在昭怀的伤处,眼见那饱受摧残的屁股,发泄怒气般直直肿高,足足肿了一寸有余,全然不见了原先的型致紧凑。破皮的伤倒没流多少血,小小的血溪很快干涸,凝成紫褐的纹线,倒是原先未曾破皮的鞭伤,随着伤处肿高,慢慢渗出了丝丝的血水,看上去,血淋淋的恐怖。

惊澜黯然流泪,无声啜泣。他感到愧疚,昭怀被打成这样,不论原因是什么,引子却是自己辞官。他又感到难过,原本设想过自己会被杖责至鲜血淋漓,没想到却是太子昭怀,打他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却没想到太宗下手这么狠!

木门咔嗒又被闩上了,剩下两个遍屁股鳞伤的囚犯。

想要忘记屁股上的灼痛,惊澜开始沉思——

我聂惊澜,才华出众,运筹帷幄,他昭怀,也算神武英明,胆略过人。我们那么优秀,我们这么辛苦,为什么,依然不能让我们的屁股摆脱荼毒?

深切的悲伤中涌动着隐隐的忿恨,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稍有不从,便遭无情棒打,得到血淋淋的教训。

什么皇亲贵胄,也不过是锦衣玉食饲养起来的奴隶罢了。。。

惊澜望着绝望中紧紧趴伏的昭怀,满腹同情。但他素知昭怀火烈的性格,明白这个时候,昭怀不希望别人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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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哗啦打开,碎步进来几位赭黄幞头的太医,手里拎着盆盆罐罐。他们在温公公的指引下,快速走到藤床四周,围住了昭怀下半身,领头的长者将手探向昭怀手腕,去给他诊脉。

昭怀蓦然侧头,一甩手臂,大叫一声“来做什么??都给我出去!”说着,一拱身子,就要从藤床上爬起。

一眨眼,刷的飞进来几位身手矫健的黄衣侍卫,跃至藤床四角,一下子抓住了昭怀的四肢,将他固定在白绫上。

太医们手脚利索的放下盆子罐子,挽起袖子,取出巾帕,开始给昭怀擦洗。

昭怀哇哇大叫,身子扑腾砰砰作响,嘴里嘶哑的喊着,“都给我滚!给我住手!!~~~~”

挣扎中,臀上的伤口重新裂开,渗出丝丝鲜血。

昭怀歇斯底里的叫着,两只眼睛变成红色,叫嚷声中,就听一阵 “笃  嗒  踏  踏”  的脚步声疾声而来,玄色袍袖一舞,扬手对准昭怀的大腿,“啪!”的给了一巴掌!

昭怀回头,看到了怒目而视的皇帝。

“你喊什么?逆子!”

昭怀低头,呼呼的喘气,身后的太医趁他安静之际,手脚麻利,快速擦完伤处,开始上药。紫郁郁的药膏,涂上肌肤时,床上的人一阵战栗。

“何必上药,不如就让麟儿自生自灭!”浓浓的鼻音带着赌气。

太宗怒哼一声,“孽障,不好好给朕伏罪思过,还想寻死觅活?你且等着,今日已晚,明日一早,朕便将儿在这耳房内示众!让皇子王孙都来看看,谁胆敢忤逆朕,就是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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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再次呼啦啦离去时,钟梆声里,三更已过。

耳房内墙壁上的银盘突然有如月食,统统黯淡了半边,原本的明亮登时变得些许昏暗,地板上不复无影般通亮,倒有点鬼影憧憧。

惊澜刚才也被按回了春凳,不过,太医只是诊了脉,摸看了一遍伤处,低头说与温公公几句,便不再搭理惊澜。

太宗嘴里怒斥,两只眼睛,全部都在昭怀身上,只在离去时,方回头看了惊澜一眼。

乍回黯淡,惊澜眼前有些朦胧,只觉得满地都是晃来晃去的影子,似乎还有一个长发的女鬼,正在地板上来回飘荡。

他悚然抬头,正见昭怀从藤床上艰难的爬起,两条长长的光腿缓缓立起来,站在了藤床中间。

那长发四散在周身,倒是遮挡去部分裸光,但随着颀长的身形飘飘荡荡,让人总有鬼怪的想象。

惊澜看着昭怀,见他慢慢弯身,一手扶腰,一手拉住了藤床上的白绫,然后再慢慢起身,两手一扯,登时,耳边传来裂帛的声音。

“撕拉~~~撕拉~~~嘶嘶~~~~”

白绫在昭怀手里,很快裂成了长条,又被他他用手搓了几下,打点成绳子的模样,然后打结系了起来。

惊澜好奇的爬起来,走到藤床边,借着半明半暗的光,看到昭怀满脸都是小溪般的泪水。

“殿下,你要做什么?”惊澜轻声的问。

“父皇不给昭怀活路,与其受尽凌辱,不如早些上路。”昭怀哽咽作答。

惊澜惊讶的拉住了昭怀手里的白绫。“殿下你要上吊?”

“昭怀命数如此,惊澜兄不必阻拦!”昭怀声音坚决。

惊澜仰望昭怀,一把拉住了他的脚脖子。“殿下一国储君,岂可轻言无常。就算要上吊,殿下且看,这房中,何曾又有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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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怀不去看屋梁。他微微嘟起嘴唇,幽幽转动眼眸,璀璨的目光便从月光白的脸颊投下,凝视惊澜。

惊澜仰视他——奇特的银盘辉映着微黯的冷光,在昭怀那突出的额头和高高的鼻梁下,交汇出雅致的阴影,尖尖的下巴上,晶莹的珍珠闪着星光,乌发和嫩白的身体周边,镀了一层月晕般的光环。

周身的肌肤都在散发奶白的光,昭怀仿佛一尊半透明的雕塑,神情凄然又不失恬淡,犹如霜气凝结而成的神仙。

一束孤独的光柱穿过小窗射到昭怀身上,隐约分割身体的明暗,让近在咫尺的距离,变得飘渺而遥远,仿佛玉人即将迎着冷冷的光辉,轻飘飘的飞去,或者是,直接溶化在乳一样的月光里。

有那么一刻,惊澜心跳加速,眼神开始迷离,他突然很想把藤床上的奶人儿轻轻抱起,搁在膝上,拥抱着疼惜他,呵给他一丝热气。

奶人儿一动不动凝望惊澜,薄唇微启,贝齿相离,哀哀的叫了一声“惊澜兄~~~”

惊澜刷的流下了又一行热泪。

奶人儿幽怨的说“惊澜兄,麟儿眼见就要没有活路了~~如今能帮麟儿的只有你了。麟儿恳求兄长,就把中衣,借给麟儿穿一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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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就把惊澜从天界送回了人间。

——什么?!聂惊澜你个傻瓜!你竟然会可怜昭怀?!你怎么就忘了他诡计多端!

有没有屋梁他还不知道吗?撕白绫无非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还有,今天他为什么好端端的去招惹皇帝,平白无故挨一顿好打?肯定又是苦肉计嘛!不管苦肉计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自己一定又是他的棋子之一。

为达目的不惜手段,恬不知耻撅着屁股找打,也就是昭怀太子了!由此看来,揍他纯属活该!揍成这样他还忘不了我的中衣!

好你个昭怀!

我凭什么借给你中衣?

噢!明白了~~明天早晨你爹爹要把你示众,你不想光着屁股对不对?所以你让我替你光着屁股?

缺德吧你就!害我这副模样陪你示众你就已经足够伤天害理了!

想到这里,惊澜松开握住昭怀脚踝的手,缓缓道“殿下可是为难明日示众之事?可惜啊!殿下竟然扯碎了白绫,那本可做遮羞之物。”

昭怀蓦地低头去看手里的绳子,捻开一看,完了!被撕成了不足半尺宽!

他懊恼的一甩胳膊,扔掉了白绫,慢慢蹲下身子,跪坐下来,眼睛闪闪的,恳求的看着惊澜。

“兄长!想明日你我若示众,就要在十数众兄弟面前赤身露体。就算兄长有中衣,父皇也必定会勒令褫衣,让你撅着光屁股去给弟弟们看,到那时,我们兄弟二人,都不要活了!”

昭怀的形容,让惊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兄长不如将衣服暂借与我,待我爬出小窗,去寻母妃的救兵,天明之前解救了兄长,兄长也才能保住颜面。”

惊澜抬头看看高处的小窗,又看看昭怀躬身吸气,痛楚不堪的可怜样儿,心道“爬窗?腿脚利索时候你能否爬出去还是个事儿呢,就现在?鬼才信你能爬上去呢?”

想到这里,摇头道“臣岂敢抗旨不遵?殿下也安生吧,只怕未曾逃出便被捉回,罪加一等。”

昭怀一听,怒了。“兄长岂能见死不救?!”继而转动膝盖,扶着藤床伸开长腿,走下了地面。

“与其在此引颈受戮,为何不肯搏上一搏?”边说,伸手就来拉惊澜的衣领。

惊澜一退,昭怀急了,叫道“聂惊澜,你别忘了,父皇一日不废孤,孤就是太子。你是臣,太子是君,孤现令你,乖乖站好,解衣从命!”

说完,只见乌光一乍,昭怀猛的起身,一记鹰爪直抓惊澜面门。

惊澜大惊,下意识伸手一挡,就觉得肚皮一凉,原来昭怀乘势弯腰拉住了他的上衣,往上一捋,直接扯脱到了肩膀,又就他抬高手臂的姿势,一下子把中衣扯过了惊澜的头顶。

惊澜真是气疯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他不管不顾的双手一抓衣服,从上往下狠狠拉了一把,眼前一黑,衣服重新罩住了他的脑袋。

黑暗中他使出浑身力气拼命一推!就听“撕拉~~砰!夸嚓!砰!咔嚓!~~~嗷啊~~~~~”

一连串的声响!

惊澜顿感身上力道一松,拨开衣服一看,只见昭怀和春凳罗在了一起,横倒地上,昭怀嘴巴张的好大,“嗷啊~”一声后,不发音了,只挣扎着手臂朝惊澜一阵乱摆。

惊澜慌忙穿上中衣,惊见少了一整只袖子!瘸着腿走到春凳边上,昭怀已经从翻到的春凳腿上,摔趴回地下,着地时“哎呀~~~~”大叫了一声,屁股冲上,迎着月光。惊澜看到,那肿肿的屁股瓣,竟被凳子的边棱给磕中了,伤口被磕裂,刷的一下子,涌出来鲜血,把屁股上那厚厚的药膏,都给淹没了。

惊澜吓愣了,刚才的确是用了大力,推倒了昭怀,可谁想到会这么寸!竟然把他推到了一丈远的凳子上,还竟然,直接就磕中了伤口!

昭怀“嗷嗷~~”的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伤心地哭道“嗷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聂惊澜,你趁人之危,趁我受伤的时候出手打我!嗷嗷嗷。。。痛死我了,你这么狠心,见死不救,落井下石,嗷嗷嗷,亏你还是哥哥,亏你还是哥哥哪。。。嗷嗷嗷。。。母妃~~~母妃~~~嗷嗷嗷~~~~救我。。。救我。。。痛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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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神摔破了屁股,立刻退化成放赖的哪吒。

昭怀趴在地板上,搓了几下双脚,仰头嘶嘶吸了几口冷气,然后抡起拳头,咚咚捶了几下地板,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亏你还是哥哥。。你就这么对待我。。。亏你还是哥哥啊呜呜嗷嗷呜呜~~~~~”

惊澜傻掉了。

他见昭怀无赖小儿一般大哭大号,完全不收敛音量,也完全不顾及形象。

那宽肩窄腰一耸一耸,拖曳着长发一震一颤,两手在地上乱刨,两脚在地上猛搓,只一会儿工夫,就把自己哭的嗓音嘶哑,竟然还打起了剧烈的嗝。

一个猛嗝,人就整个的在地板上跳一下子,震动两个屁股蛋,左右不一的蹦跳起来,两个紫瓜骨碌碌滚动一阵子,细细的血线便从裂开的伤口处蜿蜒着窜出。

惊澜正站在昭怀上空,看的清清楚楚。昭怀的模样,实在太惨了,惨不忍睹。

惊澜咬牙蹲下,屁股实在绷得太疼,便又跪下,身子向下一沉,双手分按住了昭怀的腰和大腿。

昭怀被猛然一按,打嗝嘎然而止,停在胸腔里的气一下子喷出后,他身子一挺,转过脑袋,涕泪涟涟看着惊澜,不但眼睛红了,鼻头竟然也红了。

“你~~~你~~~你欺负我!你根本不拿我当兄弟!”

惊澜眼睛去看昭怀的屁股,希望能止住他的扭动,别再让伤口继续流血。

“就算我有些刻薄,我长兄难道好过我?他比我更不如!惊澜兄却处处帮他,处处维护他,可是,现在为什么这样对我?”昭怀边哭边喊。

“我长兄是父皇的亲儿子,我也是父皇的亲儿子!惊澜兄是我父系的血亲,又不是皇后的侄子!凭什么,凭什么又要厚此薄彼呢?”

惊澜狠狠压住昭怀的腰,不去理会他无理取闹。

“我知道因为春晓惊澜兄恨我,可我有什么办法?!其他东西,昭怀都可以孔融让梨,唯独春晓不可以!昭怀爱春晓表妹,没有春晓,昭怀就做和尚去!”

越说越不像话!哪壶不开提哪壶!惊澜伸手在昭怀伤轻的左臀上按了一下,一个大肿块洼的陷了进去,猛的弹起来,伴着昭怀一声嚎叫“嗷~~~~”

鼻涕立刻下来了。

“我就知道兄恨我,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想要断骨抽筋!”

惊澜顺手又按一下,昭怀仰着脑袋咚咚捶了几下地板。

“兄不如直接打死我解恨好了!总之我就是别人的肉中刺,眼中钉,唯独打死了我,天下才会太平。。。呜呜呜嗷嗷~~~~~”

惊澜被他呱噪的十分不耐烦,看他的惨象心里又着实可怜。见他只要哭,右边屁股就不停渗血,于是豁出去了,将手放在昭怀左臀上发狠劲一握,昭怀“欧~~~”一声,一挺脖子,哭断了气!

“你还叫?再叫我就掐了!”惊澜压低嗓音对着昭怀的耳朵吼了一声。

昭怀半晌才恢复了哭音,脑袋颓然落到了胳膊上,“砰”的一声,呜呜哭着,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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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怀哭的真伤心,就算是假的,也足以以假乱真了。

惊澜光脚踩着地,脚心感觉地板一阵凉意,又见昭怀只有一个肚兜,可怜兮兮像棵小白菜一样,紧紧趴在地上,于是龇牙咧嘴蹲下去,冒着冷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昭怀托住,抱了起来。

移动疼痛的双腿,给他抱到了藤床上,轻轻侧放在上面,然后扶住肩将他脸朝下摆趴下。

昭怀突然出奇的听话,不挣扎,更没向预想的那样,乘机抢中衣,只是呜咽着,嘴里发出难辨的唔哝,任凭惊澜摆弄自己。

惊澜掰开昭怀紧攥的右拳,拿出那只烂掉的补丁袖子,握在手里,想给他擦臀上的血迹。

思想一下,觉得被自己的汗渍污染过,于是又搭在一边,伸手捡起了床上的白绫,轻轻把住昭怀的腰,给他擦拭起来。

昭怀一边吸气,一边呜咽,一边哆嗦,乖乖任由惊澜将他伤口四周的血渍揩掉,将周边的药膏轻轻匀过。但有一处约莫寸长的地方,想必是被尖角磕到了,中间青紫,裂开也大,竟是血流不止,足足沾满了三尺多长的白绫,才算将血止住。

擦完血,惊澜摸了摸昭怀后背,又给他擦了擦脸上身上的冷汗,整条白绫,便湿了一半。

血染的白绫搭在藤床一边,惊澜这才想起,自己原是晕血的,于是,他的双腿,开始战栗。

爬窗公公

屋顶拱形,墙壁一人高之上,也是拱形。

圆弧之上的小窗,便能见到夜空,惊澜侧脸向外时,恰是明月已过,数点寒星。

移步窗影中,洁白的面颊迎着星光,遥望浩渺星空。天地之大,笼万物于无形,人却为何,总把自己拴在逼瑟的牢笼?

以天地做比,这耳房,自己栖身的厢屋,抑或父亲约束自己的明堂,抑或皇帝召见自己的宫殿,处处皆是牢笼。

如今这小小一间牢房里锁着凄凉寂寥的自己,还有悲伤绝望的昭怀。

昭怀现在惨不忍睹的模样,若被外人见到,谁能相信这就是昔日金殿中意气风发,万众瞩目的太子呢?

大半年前,昭怀以储君的身份回到京都,处事老到收敛许多。非但前朝旧老,越来越多的朝臣开始主动与他亲近,可他亲疏有度,纵横捭阖,机谋却又不失分寸。

至于皇帝责问他的“奸佞册”,惊澜想,绝非出自昭怀之手,甚至都不会是出于他的家臣。不过是不同势力之间,相互倾轧角逐的手脚罢了。

但昭怀肯定知道这件事,他不去阻止,想必也有他的用意。朝廷若是一味压制百官的言论,至于惊扰那些误入棋局的百姓,也不是治国的根本。

皇帝今天痛打昭怀,只有三分道理,昭怀不该胡说八道,可他不过是关起门来,同他父皇和自己赌气。

朝野尽知,太宗教子严谨,对昭怀,却是舐犊情深的偏爱。

以往昭怀屹立金殿之上,大臣们眼睛偷偷去搜寻太宗,十次倒有七八次,见那慈爱的目光正在注视太子昭怀,难掩自豪欣慰。

昭怀允文允武,秉心公正,机谋虽盛,总是君子行径,让人由生敬畏。

加之太宗处处给昭怀立威,太子之位如今可谓稳如泰山,全然不必父子相争。

然而,回到深宫,一言不合,昭怀竟被责打至皮开肉绽,摆布的颜面无存。

惊澜想,太宗的严苛,说明他虽然和天下所有父亲一样,疼爱儿子,却一定要狠心的把他培养成,一个自己理想中的人。

惊澜想起了父亲聂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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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拘禁在家的第一年冬天,除夕。

聂丞相迟迟未能归家。朝廷的辞旧大典想必少不得丞相的盘恒,晚娘也不多等,怕误了辞旧迎新的时刻,管家带人抬了八大抬的品贡,从堂屋正门鱼贯而入的时候,她就轻轻走近伫立等候的惊澜身边,请他前去打理供品上台。

家族的规矩,女人不能触碰正阳之日的供品,晚娘便在一旁立着,静静看着惊澜打理,偶尔纠正一下年老忘事的管家,低声细语告诉惊澜,该将何种供品放在何处。

这时候,聂丞相一身朝服,风一样急匆匆而来,到了正堂,跪在团花蒲团上倒头就拜,磕了好几个响头,慌得还在供桌上伸手布置牺牲的惊澜赶紧退下来,跪在父亲身后。

磕完响头,聂丞相回头,拿奇怪的眼神看着惊澜,上下打量好几遍,目光停留在他的旧袍子上。

站起来摆手招来管家,让他去给惊澜准备上朝的官服,看到惊澜诧异的眼神,聂丞相哆嗦着嘴唇说到,“孽障!皇恩浩荡,今日陛下单独召见老夫,特赦恩准你自明日起,到文华阁走动。老天开眼,祖宗大恩大德啊!我儿总算重获出头之日了!”

惊澜对父亲的夸张有点不以为然。

那时,昭怀还在病中,锦州养病去了。以皇帝之英明,早知春晓之事的蹊跷,不明里点出就罢。无论错误在谁,自己都有欺君之罪。

先太子下台,新太子即位,自己这位先东宫内阁,又兼了欺君之罪,就算上得朝堂,谁人又愿与自己亲近呢?

父亲总是痴心,以为皇帝眷顾了自己,便是出头之日了。

若说文华阁走动,惊澜倒想起一件,便是元日迎新皇宫贵族的诗赋会,每年惊澜参与拟稿子,暗里传阅内宫,让皇子皇妃甄选。否则元旦日当堂答对,谁人有那个才华出口成章呢?

大家心照不宣,知道惊澜文采最好,也最会揣测太宗的命题,所以,每年的诗词歌赋皇家颂,大部分都是惊澜一个人写的罢了。

想到这里,惊澜回到厢房,走进自己的小书房,跪下去,一气写了十余篇,晾干墨,提出来,奉给了父亲。

聂丞相展开,读到

“高轩暧春色,邃阁媚朝光。彤庭飞彩旆,翠幌曜明珰。

恭己临四极,垂衣驭八荒。霜戟列丹陛,丝竹韵长廊。

穆矣熏风茂,康哉帝道昌。继文遵后轨,循古鉴前王。

草秀故春色,梅艳昔年妆。巨川思欲济,终以寄舟航。”

是当头一首元日,下面春夏秋冬,兼赋良将帅才,又是十余首,篇篇句工词达,俱是好文采。

丞相脸上掠过惊喜自豪,旋即敛住,板着脸教训了惊澜几句,便道“明日一早,好好把朝服穿了,跟为父去侯朝。”

惊澜叩了一个头道,“大人之命,不敢不从。只是,圣上命惊澜文华阁走动,只是有需待召的意思,不是让儿子去上朝。儿今待罪之身,不愿再出入朝堂,只愿在家诵读诗书,尽孝父母颐养天年。”

聂丞相脸色立即铁青,将诗稿一把掷到了惊澜脸上,怒斥道“混账!你以为为父不知晓?你便一直在替那余孽锦王顶罪!为何不对陛下言明?为父养育你这孽障眼见成年,还一心仰望能光耀门楣,如今你却一意孤行,你让我聂大元,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说完,一把拖起惊澜按翻在地,就在一抬子牺牲面前,对着一个大猪头,边解惊澜衣服边喊管家拿戒尺。

晚娘慌忙回避,衣袖遮面,哭对丞相道“丞相不可除夕打孩子。”

丞相怒问“是何道理?!”

弟弟聂惊武一边跳过来道“过年挨打,一年都挨打,这样不吉利!”

丞相一把扯了惊澜裤子,夺过管家手里捧的戒尺,对准惊澜嫩豆腐般的屁股瓣,狠狠拍了上去,“啪!”的一声脆响。

“一年挨打?不给我聂家争气,我让他一辈子挨打!”

就那样说着骂

第5回

着,一顿猛抽,任凭惊澜如何告饶,只不停手,狠狠打了一顿,怕是惊澜回聂家以后挨打最痛的一次。

惊澜屁股肿了,又在堂屋受凉,除夕夜便发了高热。

昏昏睡去,醒来天明,睁眼看见聂丞相,一脸的憔悴和忧虑。

惊澜病了,更加不能跟随聂丞相上朝去了,父亲离去时的失望,和归家时带回的欣喜,一个地,一个天!惊澜永远也忘不掉父亲脸上那彻骨的失望和痛心。

。。。

达不到他们的理想,便下狠手打人。

惊澜举目望天,想着父亲们那有条件的爱,心下一片怅然。

———————————

仰望浩渺的,往往都是孤独的心。太过孤独的时候,人就会有幻觉。

惊澜擦掉腮畔清冷的泪水,止住耳边铮琮的琴声,挥去眼前春晓的笑容,回头去看漫漫长夜中唯一的陪伴——倒霉太子昭怀。

后背精光无物,只有腰际一缕绸带,屁股成了两座高耸的山丘,带着淋漓的墨色,被从一副山水画里剪了出来,突兀的摆在藤床。

他这可怜的样子,春晓见了,该有多么伤心啊!

夜气微寒,惊澜走进昭怀,想把他的长发被他统统撂上后背,也好当个被子。

他的手触过昭怀后背时,却有一股炙手的烫热。

昭怀发烧了!烧的非常厉害!惊澜呼唤着名字捧起他的脸时,那英俊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堆,在高高的眉骨间形成了类似老虎头上的王纹。

“殿下~~殿下~~~~”惊澜反复呼唤,昭怀一动不动,伸手探鼻息,热气袭人!

惊澜大惊,他没见过人发烧这么突然,烧的这么厉害。

他起步跑去小木门,握住长长的木缘使劲摇晃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太子高烧,太子病了!公公,烦请禀告掌事,快传太医进来!”

“来人,快来人!!快来人啊!!”

“太子殿下病了,病得厉害!快请太医来~~~”

从轻声呼唤到大喊,惊澜恐惧的发现,自己的所有呼唤,竟然没有一丝响应。

不会啊,怎么会这样?太子还在这里,在深秋的寒夜里受了伤,还光着身子,难道内务府就没派个人来守夜?至少,应该有人在看守我们吧。

然而,任凭惊澜怎么喊,嗓子都要喊哑了,拳头也砸痛了,就是没一声答应,也没一个人来。

惊澜有些惊恐的跑回昭怀身边,探手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伸手就去捋他的前胸,肚兜都是火烫的。

“殿下!殿下!昭怀!昭怀你醒醒,坚持一会儿,昭怀,昭怀~~~”

昭怀眉头一动,惊澜立刻收声,屏住呼吸等待,却觉得身上人一歪,死沉沉的滑了下去。

触手都是火热,惊澜的心里,却是冰凉冰凉了!

竟然把伤成这样的昭怀抛在这里置之不理,皇帝难道没想过,万一他病了怎么办吗?

难道他真的厌恶了昭怀,寡恩到不在乎昭怀的死活了?

圣意难测,但是这也,太残酷了。。。

——————————-

惊澜一个蹦跳起,坚持不懈要继续去砸门,他决定,就是头破血流,今晚也得把那扇木门撞开。

这时候,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突然从上空传来“喂~~~~”

嗯?谁在叫?难道又是幻觉?惊澜猛的转头,看见那扇屋顶下的小方窗上,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小脑袋。

惊澜赶紧过去,对着那个尖尖的下巴叫道“公公,劳请公公速去禀明温公公,太子昭怀病重,速速传太医来!”

一双明亮的杏眼悄悄往屋内看了一遍,然后一条尖尖的舌头伸了出来,惊讶的颤动了几下,把上唇一舔,赶紧缩了回去。

细细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我是偷偷来的,大殿正门都被守住了,站了好多好多人。那是??那个是三~~~那个是太子殿下吗?”

惊澜看见了那脑袋上浅色的内侍帽巾,原来是个杂使的小太监,他有点灰心的点点头,央求道“我是学士聂惊澜,那位就是太子殿下昭怀,他受了重伤,发了高热,烦请公公一定禀告温公公。性命攸关,聂惊澜求求公公了。”

来人闻言又一伸舌头,细细打量了惊澜好几遍,才道“我不敢让人知道我来这里,那个温公公就在大殿里面,我刚才看他急匆匆的进去了,你只管喊,他肯定听到。”

聂惊澜心下一凉,忖道“原来温公公在,他却不应,想必是皇帝的吩咐,故意让他冷置昭怀。皇帝这样狠心,难道宫廷有变?”

想到这里周身一个激灵,心下一阵凄然,对着小窗轻声道“那请公公速速去找荣妃娘娘,说明太子有难,请娘娘设法搭救。有劳公公,大恩大德,聂惊澜来日定有厚报。”

对方居然继续摇头“我来这里,也不可以让娘娘知道。”

好不容易见了个活人,居然还是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惊澜急得要哭,颤声道“太子高烧不退,公公难道见死不救?”

对方迟疑片刻,道“那个,你先等等。”然后脑袋一沉,人不见了,窗外传来稀里哗啦一阵木裂声,将惊澜吓了一大跳。

—————————-

那顶浅色的帽子再次冒出来的时候,惊澜已经站在春凳上翘首以待。

他把春凳搬在了小窗下,站上去,翘起脚尖,依然看不到外边,心忧如焚,一边等待,一边在心里盘算今日之变。

除了昭怀,惊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太子人选,即便真的还有别的人选,太宗此为,也实在是过于无情,甚至称得上昏庸,也许会导致朝廷大乱。

惊澜不能想象,也无法接受这一点。心道,只要过去今晚,任是如何妥协我也要出得宫廷,在朝野助太子昭怀一臂之力。

有了昭怀,我才会想悠游仙野,没了昭怀,我在荒山僻野也难为天下百姓安心。

他正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呢,那顶浅色的帽子突然升了起来,那张尖脸又出现了,杏眼扑闪着,脸旁晃着一个闪着磷光的长荷包,“喂~~”依旧是那个细柔的声音,却有点有气无力,惊澜抬眼细看,发现那顶帽子底下,多了一条白色的布带。露出来的额头,有一块暗色,似乎是青了一大块。

接过荷包,惊澜想起刚才的声响,悄声问“公公,你的额头?”

外边人道“唉!凳子罗的不结实,刚才我摔了。快!拿上这个,听我指挥,你给太子殿下扎针!”

惊澜一阵眩晕,什么?扎针??!!光是听到这个词,简直就要让人晕过去了!

——————————-

月冷风高,唯见寒星,杏眼小公公顶着一个摔青的脑门,歪着瓜子脸镶在小窗上,舞动着两瓣小嘴唇,如同一朵开合的刘寄奴花。

惊澜脑袋摇的有如拨浪鼓,他这辈子看见针心里就哆嗦。所以,无论对方怎样解释穴位和经络,他只坚持说“公公请想别的办法,这个惊澜不会做,真的不会做!”

对方急了,将比划在下巴的小手拿走,怒道“在我们渤海国,三岁小儿都懂得穴位,六岁孩子都会火石针灸!”

惊澜愕然,打量对方那略显独特的鼻梁,道“这里是大乾国的内宫,公公,你还是赶紧去禀告荣妃娘娘吧!”

小太监很努力的翻了一个白眼,眼睛就从完全的黑色变成完全的白色。白眼坚持了两口气的时间,黑眼珠重新翻回来,吐了一口气说“算了!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个包裹隔窗递了过来,里面是叮叮响的罐子。惊澜跳下春凳小跑着将它们拿到了藤床上,回头,看见两只白色的肥裤腿在小窗下抖动,裤管蹭在了膝盖上,露出纤洁白细的小腿,拼命踢着外加尖叫“快!快!我够不着地呀,快接住我啊快~~~~砰嚓!”

惊澜还没冲到近前,小公公就从窗上,摔到了春凳,哎呀大叫一声,躺在上面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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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把小公公掐醒以后,心里暗暗决定,扎针可以,抹药也行,但无论他要给昭怀吃什么,自己都坚决不同意。

看他一瘸一拐冒冒失失的样子,即便不是江湖骗子,必定也是一个庸医。

庸医走到昭怀身边,扳过脸庞看了看,就长长的吐出了舌头,小手一下子滑到了昭怀手腕,点了点头,继而又充满疑惑的摇了摇头。

摇头之后,小手一翻,掂过长长的荷包,刷的一甩,手里就多了一把金针!另一只手探去宝蓝色的小包裹,拈出一团棉絮一样的东西,空气一晃,突然喷火,金光一闪从火中穿过,动作像极了变戏耍儿的。

“喂~~~帮我按着他!”小公公吩咐的很干脆。

惊澜皱眉,无奈只好走到藤床另一侧,跪上床去,拉过昭怀双手,按在后背,又用另一只手,前去摁住了昭怀的一条大腿。

“一会他会叫,你不要哆嗦!”小公公嘱咐惊澜。

惊澜点罢头,惊见金光一闪,昭怀的后背就已经插~~~进了两排长矛,或深或浅,两两对称。

惊澜吓的一闭眼,面色苍白。小公公看他一眼,狡黠的一笑。

惊澜睁眼,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公公,见他正把出一支超长的金针,一翻手腕扎在了昭怀臀下,拇指和食指从慢到快,不停捻动针尾,捻着捻着,就见昭怀身子一颤,发出一声呻吟。

“好了!”就听小公公念了一声,“贼哟呀~~”,猛的加速用五指捻针,抖动手腕着力向上一提,眼见着针下那半红办白的肌肤就随着金针提起,一拔一拳多高,撑成了一把高高的小肉伞,就听昭怀“呀~~~~”一声惨叫,身子猛的一震。

惊澜奋力向下一压,制住了昭怀的拱起,一头冷汗,他见昭怀身子在打颤,就抬眼看小公公,没想到,对方手里拿着那根长针,也正在打哆嗦。

“他~~~他。。。他为什么叫这么大声?”小公公哆嗦嗦的问。

惊澜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道,你问谁?你不是大夫吗?

惊澜拿眼睛直直的瞪着小公公,看见对方用浅黄色衣袖擦了擦汗,自我解嘲道“我以前从没听过病人叫这么大声。”说完,提起金针,扎去了昭怀的另一条大腿。

惨叫声里,照样扎完,拔出金针,低头静静看着昭怀的臀下,就见两处针灸里缓缓冒出两大滴鲜血,鲜红鲜红,成了两颗豌豆大的赤珍珠。这才抬头对惊澜道“他没事的。不晓得为什么发热,但是热过去后,肯定就会没事了。”

说完,就从包袱里掏出瓶子罐子,点开一只罐子,给昭怀倒了一屁股红墨水,顺带洒了自己半袖子,然后用一只染满了红药的小手,掏出两个绿色瓷瓶交给惊澜。

“这些药水,只擦手心脚心,等他不发热,就不必擦了。”回头望了望小窗“我得走了!不走太危险了!”说罢抄起包袱塞进胸前,奔着小窗就去了,走到窗下又回头看惊澜,眼睛幽幽转了几圈,再次上下打量几遍,然后略带羞赧的说“那个,喂~~你得抱我上去,窗太小,我得先把腿出去。”

粉红的小脸汗兮兮的,杏眼在窗下闪着光,说完话嘴角习惯的一抿,似笑不笑一歪,突然让惊澜觉得有点面熟。

对了,有点面熟?他是谁?好似那里有过一面之缘。。。哦!灵光一现,惊澜想起来了,那个在梦里被自己误认作春晓的人,不就是这个模样吗?

天哪!他~~~细细的腰身,纤细的手腕和脖子,鹅脂般的皮肤,他~~~不会是个女人吧?

惊澜机械的移过去,对方却全无戒备,转过身子把屁股微微一撅,两手向上,做了个等待别人举抱的姿势。

惊澜上去春凳,举起他,果然肢体柔软,身轻如燕,不太费力便举上了顶窗。只见他两手灵巧的把住窗围,似一只猴子折起腰身,将腿探了出去,然后折身扶住了惊澜肩膀,柔声道“别动,撑住我。”说完后,两手交叉,一个翻身,变成了脸朝下,退身出去的时候,眼睛朝惊澜一眨,再次狡黠的笑了一下,与那个梦中戏弄惊澜的女子,俨然一副神情。

惊澜一屁股坐在了春凳上,顿感臀部一阵尖利的疼痛。他张大嘴巴跪起来,回头掀开衣服去看,裂开的裤裆一边,露出了几根金闪闪的针尾!

“呀!呸!”拔出来金针扔在地上,惊澜直想跳起来,堵上那扇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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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跪上藤床,拾起昭怀的手,擦完手心再擦脚心,擦完脚心再擦手心。。。手忙脚乱好一阵子,伸手摸额头和鼻息,依然炙热灼人。

他心急火燎的两下下地,顾不得膝盖上又麻又痛,冲去小门边想要继续砸门。

手举起来,却颓然垂下——如小公公所述,温公公就在大殿里面,但是,刚才叫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应声,打完人把人撂在这里,被褥不给一件,死活也都不管,皇帝的态度那么坚决,自己再敲门,又有什么用呢?

一阵清凌凌的夜铃声传来,现时的皇宫里,皇上娘娘还有年幼的皇子公主,都已沉睡,更梆声也被禁止,换做轻盈的细铃来报时。

而那重重叠叠的珠帘玉障之内,是数不胜数的值夜宫人,他们伫立在繁琐的回文窗格和高大的雕花木门之下,屏声敛气聆听夜的讯息,静静的燃香,轻缓的挥扇,宁静的目光就像一尊尊佛龛上的雕像。

还有些精灵一样的宫人,合着主人的鼻息,迈动小猫的脚步,轻手轻脚,掀开锦衾一角,将软绵绵的绫帕合在主子身旁,吸去被寝中多余的湿气。

十里禁宫,栖息着普天下最高贵的人,昭怀曾是其中之一。今晚,他却沦落在这凄凉的耳房,赤裸裸伏在一张裸床上,一身伤痛,周边唤不来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惊澜惶然回头,注视昭怀,那样孤独那样凄惨的趴在床上,有如一片骤雨打落的树叶,他正被阳光和花朵遗忘,很快就要在泥土中腐烂。

万一昭怀病死了,我怎么办?。。。

我受牵连被迁怒倒还罢了,春晓又怎么办?她的一生将会怎样度过,她的所有青春所有幸福,岂不是就要在今夜葬送掉吗?

惊澜泪蒙双眼,鼻子要塌掉一样的酸。

他趋步回到昭怀身边,挽起白绫,轻轻擦去他后背和臀腿上针灸留下的血滴,哭着说“殿下。。。昭怀!你醒醒。。。你一定要活下去!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作对,不该引起祸端。可怜天下之大,可以信赖的人,又能有几个呢?只要你活下来,惊澜以后情愿辅佐殿下。。。昭怀,求求你,你就醒醒吧!。。。”

惊澜边饮泣边擦药,把昭怀的手心脚心都给擦红了。等到两瓶药水都见底,惊澜的鼻子也被眼泪淘成了红萝卜,他用剩下的那只袖子擦了一把自己的鼻涕,探手去试昭怀的额头,突然发现,不热了!

大喜过望,惊澜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双手托住昭怀的脸,俯下身子想用额头再去试一下,脸到了昭怀脸边,却见那浓密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慢慢睁开了。

“殿下!殿下你醒了?”惊澜声音和双手一起发颤。

不料,昭怀却一皱眉头,一瘪嘴巴,满腹委屈的一侧脑袋,把后脑勺转给了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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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趴在小窗下的春凳上,疲倦的合上了双眼。

他宽慰的抿着嘴角,心道,谢天谢地,昭怀竟然好了。

真是奇迹,刚才他烧的就像火炭,仿佛下一秒中就会起火自燃,可是现在,他却恢复如初,除了屁股,哪也不火热了。虽然他还在耍脾气,但只要他好了,惊澜就放心了。

困倦的惊澜几乎立即睡去,手无力的垂到了地上,顺着地面滑了一下,却突然抽搐着抬起来,抽回了眼前。

痛醒的惊澜凝目一看,只见中指肚上冒出一滴鲜血,他低头一寻,原来地上竟是散落了无数金针,再把头一低,就看见了那个闪着磷光的蓝荷包。

哦!天哪!是那个古怪的小公公,他翻出窗户的时候,竟把金针荷包落在了这里!想起来了,一把金针还落在了凳子上,把自己的屁股都好玄没给扎透了啊!

惊澜哭笑不得拿起那个荷包,想要扔得远些,举起来,突然注意到荷包上绣了一只大眼睛的鱼,居然还绣有睫毛,透着几分顽皮。

他眼前突然闪出小公公的那对杏眼,和春晓很像,但是,没有春晓淑女,多了几分天真和野气。

尤其是额头上的青块,那叫一个滑稽,由淡到浓,看来摔得不轻,难道他摔下去的时候竟是脑袋着地?幸亏是额头高啊,才没有来个嘴啃泥,否则,冲那力道,肯定会摔成三瓣嘴的兔子!

哈哈,那青块就像一袭深蓝色的海湾,绘在她光洁的宽额,两个弯角一高一低勾连两道俏皮的娥眉,乍一看就像人把眉头皱成了一堆,把本来一副没心没肺阳光味道的小脸,楞给镶成了愁眉苦脸。就像是个抱着大苹果馋涎欲滴咧嘴大笑的孩子,突地被人打了一巴掌,被迫的突然换做愁颜。。。

虽然他冒冒失失,并且身份可疑,但他毕竟治好了昭怀的病。。。他的模样,现在想起来,还真是特别的可爱。

惊澜这样想着,嘴角开始笑,他仿佛看见那两条细细的腿在挂在窗台下一阵扑腾,然后噗唧一声摔下,这个镜头太滑稽,惊澜几乎要笑出声来,紧张了一晚的神经终于又开始放松,眼睛慢慢合上,手里的荷包却越攥越紧。。。

惊澜很快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仿佛重新睡回了厢房小屋那床简陋但却干松,经常被火盆考的暖烘烘的铺板上,他开始蠕动着睫毛做梦。

高高的夜空,一棵小星星,晶晶闪光,张开两只羽纱般的长翅膀,慢慢朝自己飞过来~~飞过来~~~轻柔的落在自己平稳的铺板上,两只细细的脚站在自己那粗布的棉被上,一只靓鱼荷包在周边摇晃。。。

突然,铺板开始咯吱吱作响,不停的响!怎么回事!我明明是睡在地上啊,全天下找不出比这更厚的铺板了,床腿都没有,就直接稳稳放在地上,它怎么可能咯吱作响,怎么可能响呢?难道是,地震了???

惊澜惊醒,吓了一身冷汗,他定了定神,耳边却依旧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抬头循着声音一看,却是太子昭怀,他在藤床上缩成了一团,浑身都在哆嗦,藤床正是随着他的抖动咯吱吱作响。

惊澜爬起来走过去,见昭怀双眸紧闭,侧脸苍白,嘴唇打颤,牙缝里不断挤出“冷~~~我冷~~~冷啊,我冷啊父皇~~~~父皇~~~~麟儿冷~~~~父皇~~”

皇上都不肯派人照顾他,他还在呼唤他的父皇~~~~

惊澜凄然站立良久,最终不忍心的慢慢解下了自己的中衣,红着脸,低着头,把唯一的袖子从胳膊上脱下来,拉过昭怀的手臂,给他穿在了身上。

一百个补丁,让单衫几乎变成了棉服,穿上不一会,昭怀便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惊澜把光光的手臂超过昭怀的身下,给他系好衣带和布扣子,又从床头拾起那条被撕碎的袖子,给昭怀的那只光胳膊套上,然后安抚他的后背,让他不再蜷曲的那么紧张。

昭怀的身体慢慢放松,嘴巴停止打颤,难辨音节的唔哝了几句后,传出了鼾声。

惊澜光着上身,穿着自己唯一的开裆裤走回春凳,抬头看窗,觉得天上的星星都在嘲笑自己,于是,脸更红了!

除了洗澡,惊澜从不赤身裸体,现在这个样子,寒冷不说,单是羞怯也足以让他如坐针毡。

他有些恨意的看了一眼睡中的昭怀,目光落在床尾那一束白绫带。

想了一想,就毅然走过去,抓起白绫,一点点展开,然后,从脖子开始,肩膀,上臂,胸部,腹部,腰部,一道道缠在了身上,最后,白绫带快要结束,就在腰部打了个结,垂下两条飘带,从前方遮住了开裆裤的空裆。

于是,聂惊澜大学士,以他超常的智慧,用一条血迹斑斑的白绫,给自己身上,打满了一摞经济适用、物美价廉、出神入化、风华绝代的,千多年之后才被人们重新发明和使用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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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罐丞相

正是凌晨鬼龇牙,木门“哑哑~~~”一声,轻轻打开,两个小太监踮着脚走进来,站在了两侧,然后是一个微胖又微驼的身影,温公公踱步进了屋子。

大家屏声敛气,听着时起时落的鼾声,在正中靠左的藤床上,一眼找到了太子昭怀,他的胸部规律起伏,埋在一件看上去颇为厚实的上衣里,睡的正香。

大家再一转头,房屋尽头的小窗下,腾空横着一个古怪的白影子,就着青白色的光线,那白影动了一动,突然僵直的竖起半身,褐色长絮忽的一荡,射出两道凄厉的寒光。

众人汗毛竖起,定睛细看,只见一个整蛊整大了的木偶,浑身缠满褐迹斑斑的符咒,白臂蓦地一振,现出一个肉色的长爪子,似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冤魂。

“咕咚!”一声,温公公身后一个小太监一声没哼的直接晕倒在地,手里捧得锦褥落了一地。

饶是温公公跟随皇室南征北战,此时也已三大层冷汗。他咬牙强迫自己近前,壮起胆子一把撩开那飘拂的长发,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惊澜,是他方才趴在小窗下的春登上,起身转头看向来人。那一头褐发全部散开,披在了面颊四边,并且身上还。。。还缠满了。。。什么这是???噢!血迹斑斑破破烂烂脏不拉几的白绫子!

温公公险些没哭笑出声,他抓起惊澜后背一条白绫,将他拎起来晃了两下,又把长发全部给他收到背后披在了背上,轻声问“澜公子还好吗?”

惊澜看了温公公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声不吭。

温公公一把将他拉下春凳,摆正身子站直,退后三步观看,见惊澜立脚很稳,不摇不晃,心知他并无大碍,于是赶紧转身,径直到了太子昭怀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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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怀睡的像只小狗,长发均匀散开,遮在上半身,乌发之下露出层层的补丁,细看,原是惊澜的中衣,厚墩墩贴在昭怀身上,唯在屁股上方,被折了一道,因着厚补丁的刚性,挺起来一个小小的斗篷,离了昭怀臀部肌肤一寸之远搭在上方。

温公公抿了抿嘴角,心道惊澜真够细心的。

轻轻翻开后襟,低头看了看昭怀的伤,温公公抬头轻声吩咐“去搬步床。”

一个小太监应声离去,立时有人搭过软绫子夹被,要给昭怀盖上。温公公摆手“陛下吩咐,不许着衣物,一会儿只管抬到大殿。”

说完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秞黄色的小瓷瓶,把在手里使劲晃了好久,然后招手让捧着玉碗托盘的小太监近前,将黄瓷瓶里的东西倒在了大大的阔口白玉碗中。

“加泉水。”温公公吩咐完就轻抚昭怀后背,缓缓拍打着,轻声唤“殿下,殿下~~~醒了吧,圣上马上要在重华殿召见殿下,莫睡,醒了吧~~~”

昭怀动了动身体,抬起头来。

温公公回头端碗,惊见那持壶的小太监还在加水,竟然加了满满一碗,马上就要溢出。

“住手!”一声轻喝,小太监手里的水壶险些脱手,他方才正在看聂惊澜,一边发抖,一边心道这是什么怪物,不小心,就把水加了满满一大碗,水壶都已空了。

温公公骂道“这天山虫笋玉露,百年不得一见的良药,你竟然拿水给冲这么大一碗,谁人喝的下去?”

小太监噗通跪地,连连叩首。

温公公无奈的小心翼翼端起玉碗,凑到昭怀唇边,“殿下,润润嗓子。”

昭怀皱眉,撑着身子喝了十几口,便摇了摇头,趴下不动了。

温公公满面可惜的看着手里的玉碗,喃喃道“这。。。一年才得贡一瓶,圣上都不舍得用,这。。。”

他一转头,看见了屋角的惊澜,于是端着碗走到惊澜边上。

“御赐圣药,聂学士喝下去。”双手平端,把碗举向了惊澜。

惊澜跪地叩谢,双手接过,仰头开始喝,微微有点咸苦,到喉咙处却有一股润甜。

“咕咚。。咕咚。。。”起先是解渴,喝道一多半的时候,便有些饱了。

惊澜抬眼看温公公,对方不动声色,御赐不敢辞让,于是惊澜只好继续,喝光了玉露水,肚子撑了个半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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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床进了屋子,锦褥,软绫夹被一床床罗上去,惊澜眼巴巴的瞅着,昭怀被抬上步床后,所有东西都暴殄天物的垫在了他的身子下面,而他身上,依然是惊澜那件烂袖子的中衣,卷着后襟露着屁股。

露着破屁股的昭怀被抬走了。温公公跟在后面。

惊澜木偶一样跟着挪步,并没有圣喻召见他,他只是想跟上恳求一下,难道,就不可以留下一件多余的绫被给自己遮遮身子吗?

他跟到木门处,立刻有小太监拦住他,示意他止步,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沙哑的响了起来。

“公公~~公公~~~犬子他~~~圣上是什么意思?”

那是父亲聂丞相的声音。

温公公的嗓音很矜持,缓缓道“皇上倒没说要怎么办惊澜,只说慈父多败儿。我看,丞相也不宜过度娇惯。”

聂丞相急燎燎的声音“老夫何尝不想严加约束,无奈这畜生实在不争气。”说着长叹一声“事已至今,总要先解了燃眉之急,老夫如今只求澜儿活命,公公,你我也算至交,你也知,澜儿他。。。是老夫我的命根子。。。”

惊澜心里一酸,自门内悄悄向外窥探,见温公公摇头不说话,而父亲躬着年迈的身子,乞丐一样颠颠的跟在人家后面,一个劲央求道“好歹指点一二,公公,若是真的龙颜大怒,老夫就也随了澜儿去吧~~”说着说着,竟然带出了哭腔。

只听温公公撂下一句“见机行事吧。”撇下抹着老泪的父亲,跟在步床之后,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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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丞相擦干眼泪迈进木门,看到惊澜的第一眼后,一下子呆住,手举起来抖了几抖,便一个箭步冲到儿子面前,大叫一声“天杀我也!”抱住惊澜放声大哭。

哭了两声后,又恍然惊悟,赶紧松开惊澜身子,抖着手撩开长发,上下打量身上的血迹,哆嗦着嘴

第6回

唇道“澜儿~~澜儿~~~他们把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扳着身子上下左右去看惊澜,一眼看到了开裆裤,后面突出了两个肿高的毒蘑菇。

丞相把着惊澜的腰,眼泪刷刷的掉,恨不能立时趴上去呵几口气,唏嘘道“如何就给打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要断我的活路,没有功劳尚有苦劳,为何就要拔我聂大元的命根子。”一边说,一边又急急的拨拉开惊澜身上的绫布,自缝隙中寻找伤痕,紧张的大气不喘。

惊澜向后堕着屁股,红着脸蛋告禀“父亲大人不必伤心,惊澜身上不曾受伤。”

聂大元停手,不相信的轻抚白绫上血痕,老泪纵横“伴君如伴虎,我儿尚幼,生生吃这苦楚?这血迹都是哪里来的,定要对为父言明,皇上如此待你,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老命~~”

丞相边哭边思量,纠结了多年惊澜是不是亲生,现在看来,绝对就是亲生,但凡和皇家有一分血缘,皇帝至于这样对待自己的澜儿吗?

还有那病死的葳蕤,看来是自己一直误解了那美貌的结发之妻,如今天人永隔,寻她无门,偏偏她留下的爱子又沦落这步田地。

越思越悲,直哭的捶胸顿足。

惊澜从未见父亲如此,细看老父一脸憔悴,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袍子皱了也未熨烫,靴子上也满是尘土,一边感动,一边心怀愧疚,不禁怆然泪下。

丞相却忽的止住悲声,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罐子,打开盖子,举在了惊澜面前。

“你娘夜里熬的红豆粥,为父揣了一路,我儿饿了吧?趁热乎赶紧喝下。”

惊澜看着父亲,实在不忍那关切的目光失望,只好接过罐子,觑着父亲的眼睛,忍着肚子里的饱胀,一点一点,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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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红豆粥,惊澜默默喝完,轻轻跪下,将瓷罐捧在头顶,叫了一声“爹爹~~”。

聂丞相一把抓过罐子,依旧塞回怀里,不顾剩下的粥底撒在胸前,搀住惊澜腋下,半扶半抱至藤床,令他伏下,用指肚摸着细细查看伤处,心疼的唏嘘不已。

看罢之后,仰天长叹,嘴里喃喃念到“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惟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天者,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念罢已是老泪纵横,涕泣曰“彼苍天者!澜儿!为父年近花甲,你才刚刚成人!不说祖宗基业,也不提我聂大元多年的痴心,难道我儿,竟要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惊澜身子一震,转头泪眼汪汪看着父亲。

聂丞相继续道“你若一意孤行,势必触怒圣上,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能保我儿性命,我儿但依为父。”说罢把脸凑近惊澜耳边,低语道“就把一切推在太子昭怀身上,对圣上名言,当年是他要挟你,栽赃嫁祸,欺上瞒下。如今你心灰意冷,病入膏肓,这才起了离朝归隐之心。我儿如此说后,为父便以死相胁,向上伸冤,皇上定会严办昭怀,也才能恕我儿无罪。”

惊澜看着父亲,两鬓斑白,一脸焦灼。

昭怀已非昔日锦王,他是当朝太子,如今为救自己,父亲竟然一改谨小慎微的作风,要和储君为敌。

苦笑了一下,两行清泪滑过无比白皙的面颊,惊澜转身跪倒在地,抱住了父亲的双腿。

睡地铺,挨戒尺,巴掌追着光屁股严训。。。以往积攒的所有对父亲的恨,都被这苍老而颤抖的声音融化了。

惊澜万分愧疚,深悔自己不该意气用事,不但有害昭怀,还要连累老父。

聂丞相急急扳起惊澜的脸蛋,嘴里说着“我儿莫怕,但有为父在,绝不会。。。”还没说完,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道“聂学士,有旨,随老奴去面见圣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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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表昭怀。

慈父多败儿,严父有枭雄。

一出耳房的单扇木门,枭雄遭遇慈父。

聂丞相紧巴巴尾随步床左右,涎着老脸扯着温公公袖子,罗里吧嗦,宽大的袍服不时拂过昭怀光光的大腿。

昭怀又羞又恼,只恨入地无门,万般无奈,只将俊脸尽力往深处埋,高高的鼻梁扎进锦褥,恨不能将步床扎出一个洞来。

补丁中衣遮住肚兜,虽然一扯后襟即可遮住屁股,但抗旨的后果让人不寒而栗,父皇之命,断不敢违,当着众人,昭怀不敢擅动。

但是光着屁股抬过大殿会是什么后果呢?

若干年后新皇继位,昂立朝堂,内官伏侍左右。他们一本正经满面肃然,脑子里却是皇帝少年时撅着破屁股被抬过大殿,转着圈示众的悲壮场面??

这个绝对不能想象!

所以慈父丞相一滚,昭怀立即一侧脑袋一昂下巴,星眸立转为鹰隼般的犀利,阴森森的扫过步床周边的太监。被盯后,大家立刻把目光放空,看上去幽灵一样魂不守舍,然后低头默哀,专心只看自己脚尖和过廊上玉石地板的花纹。

待目光转至温公公面上时,则变换成了无限幽怨,眸光闪闪似有万语千言。

温公公被他目光摄住一瞬,轻轻咳了两声,左右一挥衣袖,身边的太监立刻碎着步子围在步床四周,将掖在袖口的里衣宽袖一拽一甩,镶蓝边的宽绫袖长垂下来,谈后双手交握胸前。如此这般,便在步床四周组成了一堵人墙,袖子挡住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形成一道天衣无缝的屏障。大家一起迈着小碎步快速向前走。

偏殿四周的侍从深伏于地,耳边响过薄靴底敲打润滑石面发出的嗒嗒声。清晨未熄的灯火,在他们身边投下一堵快速移动的黛墙,诡谲的机械一样,带着肃杀的气场,开动到“重华殿”金光闪闪的巨大匾额之下,消失在高耸的门柱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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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怀挺起头颈,越过温公公的肩头,他看见了九龙宝座巍峨的靠背,正中的苍龙昂首远目,狰狞的龙爪腾空抓出,张大的龙嘴里闪着四颗鬼兽般的尖牙。

那龙牙摄人魂魄,令人望而生畏,仿佛四把尖利的刀刃,在昭怀屁股上唤起锐利的疼痛。

他知道,父皇现在正一脸威严坐在宝座上,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这支步床仪仗队。他亦知道,祸福旦夕,倘若父皇还在怒中,只要一句“重责”,自己登时就得皮开肉裂,只要一句“示众”,自己立时就会身败名裂。

步床轻轻置落,内侍们齐刷刷跪倒,屏声敛气深伏于地。

昭怀缓缓抬头,薄唇微颤,双眸含泪,畏惧而又期盼的目光投向父皇。

太宗一身盛装,冠冕堂皇,身着明黄锦绣朱兰九龙袍,珊瑚玉带遍搭金钩,腰下缀满圭玉宝坠。

昭怀一愣,旋即想起,今乃太宗于金銮殿接见九国番主的日子。

两行小溪缓缓流过苍白的面颊,磁磁的喊声掺着发嗲的鼻音“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儿臣不肖,劳动父皇教训,现今深悔莫及。还请父皇圣恩,宽恕儿臣,从轻发落~~麟儿~~父皇,麟儿知错了~~~”

太宗眯眼打量,见昭怀双手紧紧抓握锦褥,象牙色长颈扬起,喉结蠕动,胸部微颤,正在隐隐啜泣,落满补丁的月白中衣之后,翘着鲜红鲜红的两顶屁股,颜色殊为艳丽,赛过盛放的凤仙花,两条长腿衬在莹绿团花锦褥之上,型状跳脱,有若碧潭白藕。

轻不可闻一声叹息,太宗轻抚身侧玉案,凉爽滑腻,好似昭怀身上的肌肤。

太宗一挑眉毛,冷冷道“怎么?太子伤重?不能够下地请安了?”

一脸苦相,昭怀撑起身体,扶床慢慢下地,噗通一声跪倒在赭色地毡上,手脚并用,爬至太宗膝前,叩首再拜,“麟儿不孝,父皇恕罪。”继而抬头可怜巴巴望着太宗,鼻翼翕动着滚下一串子珠泪,带着哭腔道“父皇,麟儿好痛,就饶了麟儿这次行不行?”

太宗不动声色,只拿手指轻轻叩了两下右手边的矮玉几,昭怀侧目一看,身子陡然一震。

玉几上赫然躺着的——竟是金龙鞭!

“父皇~~~父皇~~~呜呜~~~~父皇~~~~”昭怀凄惨的哭叫起来。

太宗置之不理,伸手把过金龙鞭,只是冷冷盯着昭怀看,任他拽着龙袍哭过一阵后,抬起靴子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大腿“孽障!还不速速跪好?!”

温公公赶紧上来,扳着昭怀侧转过身,给他把落下的中衣撂上后背,摁他面贴太宗脚下的大红地毡,俯首撅臀,将火红的屁股,翘在了太宗手边。

太宗手起鞭落,“啪~~”的一道抽在昭怀大腿,呵斥一声道“撅得再高一点!”

昭怀“喵呜~~”一声惨叫,涕泪滂沱!

所谓一罪不二罚,父皇已经打过自己,怎么还要再打?难道父皇看不见,自己的屁股已经开花了吗?

人言可怜天下父母心,难道父皇竟然一点不心疼??

昭怀这样想着,心中委屈千重,忍不住嚎啕大哭,又不敢抗旨,只好哆嗦嗦挺直大腿,颀长的腿胫将他惨不忍睹的屁股,托高举在了太宗眼前。

太宗仔细再看,就见火红的屁股上,青紫团布,肿块突出左右双翼,极像黛墨图画的大乾国地图,右臀一道厚厚的血痂,粘附着干巴巴的药膏,像是堆满了黑土丘的渤海国港口。

皇帝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扔了金龙鞭,起身托起昭怀,在温公公手忙脚乱的协助下,将哭的不停抽搐的儿子,重新抱回了步床上。

昭怀嗷嗷哭着,从指缝里偷看太宗,他看到疼惜和无奈清清楚楚写在了皇帝脸上,便知道,那个慈爱的父皇,重新回来了。

继续撒娇哭着,心道:悲壮啊!强权之下,最艰难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会装儿子。装儿子装的地道,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救屁股之危难!

两侧屏风里躬身走出四位黄巾太医,来到昭怀身侧,望闻切诊。

一见来人,昭怀止住悲声,紧紧趴在锦褥上,像一只附在绿苔草上的水蛭。

诊断完毕,一个沙哑的声音说“禀皇上,殿下身后的红不是血色之红,乃是药染之红,臣知这天山红药于疗伤大有裨益,只是,此药一旦涂上,便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渐退颜色。”

昭怀闻言,强忍痛哭,心中咬牙切齿骂道“不但拿针扎我,还让我八十多天顶着一个猴屁股!我把你个渤海国的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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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淹真龙

走在温公公身后前往重华正殿的路上,聂丞相的心,都要碎了。

方才他亲眼见昭怀是被放在七八层厚厚的锦褥上,被十多个太监抬去了大殿,而自己可怜的澜儿,却要迈着受伤的双腿,一步一瘸,自己走去大殿。

并且,就连个可以遮羞的布片也没有,虽然还是孩子,可他毕竟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

于是聂丞相紧紧跟在惊澜后面,将手搭在爱子的后背上,垂下长袖,给他遮住了开裆裤后面时隐时现的毒蘑菇。

爷俩连体人一样走进大殿,在皇帝威严的注视下,拜倒在宝座前面。

温公公给丞相置座,聂大元只落下四分之一个屁股。他的目光在儿子后背和太宗脸上穿梭,屏住呼吸关注着太宗的脸色。

却见太宗仔仔细细打量了惊澜一番,并没有对他惊世骇俗的装束表示大惊小怪,只是脸色变得有些诡异,开口说话居然是温声款语:“聂爱卿平身。”

惊澜伏在地上,心道“昨日昭怀的话圣上一定全部听去,必定龙颜大怒责问自己欺君,如今柔声细语,无非是为了一会发火更加凌厉,此时起身,简直是自投罗网。”于是伏地越发身低,肿尖屁股便从后裆慢慢凸了出来,含泣道“罪臣有负圣望,愿受陛下重责。”一边叩首不止。

太宗莞尔一笑,转头对聂丞相道“丞相,朕也老了,有些糊涂。可怜惊澜年纪轻轻就然染了重病,细想来,皆因为国操劳所致,他既请奏养病,朕又怎好为难病人呢?”

聂大元一阵糊涂,搞不清太宗是不是在讽刺,只有躬身装傻道“圣上英明。”

太宗又道“既是为国操劳治病,也算国之功臣,朕岂能眼睁睁看着他落魄归乡,让天下人传说朕之寡恩?来啊~~~”说着,太宗一击掌,周边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聂大元抬头一看,只见十多个捧着黄罩托盘的宫女,从两侧屏风走了出来。

温公公一个眼色,两个小太监架起惊澜,让他站好。一众宫女来到近前,双手平举托盘,奉在了惊澜面前。

“聂学士,朕命你把托盘打开。”

惊澜不明就里,挪动脚步,揭开了托盘之上的黄绸缎,盖头一起,愕然发现,盘子之上铺着草宣,草宣之上,赫然入目,是一排金光闪闪,足有五寸之长的细针!

惊澜惶然抬头看向皇帝,只见太宗颔首带笑,解释道“恰逢九国番会,渤海国进贡两位神医,擅长针灸仙术,自言能治百病。既然聂学士上书自称病入膏肓,不如就让神医着手医治。”盯着惊澜眼睛,继续道“疗法是针灸各部要穴两个月,一共一万针,一万针后,万病皆除!”

太宗说完,静静打量聂惊澜,见他目瞪口呆,一声轻笑,继而命道“继续揭,全部打开!”

惊澜再去揭黄巾,手脚一齐哆嗦。他自小畏针,便是绣花针也要躲得远些,如今一下子见到了不下一千根针,长的长,穿透一个人都绰绰有余,短的短,长短仅够透过皮肤,却镶在大大的纽扣上,森然一排针板!

揭完十个黄盖头,看完所有的针,就见惊澜慢慢抬头,傻掉一样的看了一眼太宗,然后两眼一闭,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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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看清聂丞相是怎样扑到惊澜身边的,御赐的锦凳翻在一边滚到了温公公脚下时,聂大元已经抱起了儿子,老泪纵横喊着“澜儿~~~澜儿~~~~我的澜儿~~~~~”

惊澜睫毛紧紧贴在下眼睑,一动不动,聂丞相慌忙去试他的气息。

太宗忽的站了起来。

温公公紧张的看着太宗,见主上面色不善,就赶紧走到聂丞相身后,弯下身子,要把坐在地上连哭带喊的丞相拉起来。

太宗向前走了两步,一阵玉佩叮咚之声。

严父和慈父,绝对是两种思维。聂丞相惊慌失措,太宗却满面怒色,心道,这也是我昭氏子孙?不说朕,就说朕的兄长,当年也是威武雄壮之人,怎么竟会有这样孱弱的儿子?!

想到这里,猛的一挥袍袖,两个小太监赶紧上前,连拖带拉,把聂丞相拉回了座位,翻起凳子,摁他坐在了上面。

太宗又走两步,来到惊澜上空,冷冷看了一会,威严降旨,“既然学士如此孱弱,现时便可针灸!温时用,即刻传神医!”

就见惊澜身体猛的一哆嗦,抽搐了两下手掌,然后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跪伏在太宗脚下。“启奏陛下,臣无德无能,无功于国事,卑微惶恐,不敢有劳神医~~~~”

太宗低头看着叩首连连的聂惊澜,过度惊慌使他不停挪动膝盖,打开的后档里露出的腿胫更是哆嗦个不停。

轻笑一声,太宗道“学士岂可讳医忌药?有病便要就医,朕这也是对症下药!”

正说着,便有一个身着雪兰袍,脚蹬青布鞋,遍头缠满小辫的人来到近前,并不娴熟的行了叩拜大礼,禀告道“小医渤海国臣民权士衍叩见大乾国圣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惊澜侧头一看,恰见到一双骨骼奇特的大手稳稳抓在赭色地毡上,指甲尖利,像一对巨大的鹰爪,低头说话,鹰钩鼻下巨大的白牙,一报名字,居然叫做“全是眼儿”(权士衍)!

此情此景,惊澜身心俱焚,叩首在地,痛哭失声道“陛下!臣不敢有劳神医~~~陛下,臣不要神医~~~臣没病,臣真的没病,臣知罪,臣真的知罪~~~!”

聂大元闻言,大惊失色,起身大叫一声“澜儿!”一把擦掉老泪,转头望向太宗,哆嗦嗦道“陛下,这。。。这孽障一早发烧,烧糊涂了,他早就病入膏肓,已经神智错乱,开始说胡话了。。。”

太宗道“是吗?”转头盯着聂惊澜,挥手示意温公公让权士衍退下,继而目光突转犀利,冷笑一声,厉喝道“聂学士!你说你没病??这么说,一直以来,你竟是在装病欺君?大胆刁儿!抬起头来看朕!”

惊澜抬起湿漉漉的小脸,两颊已被泪水泡的一塌莹润,透明的鼻涕粘在了嘴巴上。他心里早已明白,太宗心知肚明,已然认定自己装病欺君,自己承认与不承认,不过是早死和晚死而已。

他知道父亲聂大元一定非常失望,自己承认欺君,即便活命,也必遭重责,那样爹爹一定非常心疼,并且说不定还会被自己连累。

可是,推诿责任给昭怀,那是万万不能,太宗不是傻瓜,拉上昭怀自己也逃避不了重罚,况且,他现在其实很想帮助昭怀,还在担心倒霉的昭怀到底怎么样了。。。

等等!看太宗的脸色,自己不用为昭怀担心了,因为,已经自身难保了!。。。

果然,就见太宗回身,哗啦啦响了一阵玉佩,手起掌落,猛的一拍桌案,“砰!”的一声巨响,继而一声大喝“传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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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丞相就像一个放赖的泼妇,趴在地上,一手扯着惊澜的脚腕,一手扯着惊澜身上白绫,任温公公如何拉他,生了根一样,说什么也不起来。

“陛下~~~陛下!容老臣禀奏,陛下!惊澜身子奇弱,隔三差五便要发昏,一旦发昏,满嘴胡言乱语,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可怜老夫跟随先帝鞍前马后,虽蠢笨无才,但愚忠效命,大半生已去,膝下不才,读进书的只有这个混账儿子~~~也可怜他幼年丧母,少年得病,忠厚愚昧,又被太子和诸位权臣排挤,如今凄苦伶仃,惶惶不可终日~~~陛下,陛下圣明,恳请陛下天恩,饶过我的澜儿吧~~~~”

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聂丞相老脸哭成了核桃,泪湿双鬓,乌纱折翼,眼前一片昏暗。他挣扎身子在地上打挺,胸部拍打地面,铿锵作响。

太宗面青如铁,恨恨想到“好啊!好好的澜儿,在驸马府何等风流倜傥,进了丞相府这才几年,听这说法,给你聂大元生生养成了废物?”一边气的鼻歪眼斜,一边又觉得丞相胸部拍打地面毛毡的声音非常奇怪。

温公公也觉得声响不对,停下拉扯,趁空去聂大元胸前一摸,摸到一个硬硬圆物,他伸手要掏,不料聂丞相猛的一躲,这时,耳边传来木凳落地的声响,回头一看,两人抬长凳,一个端绳索,一人捧板子,两人断后,一只行刑队开到近前,跪地叩首待命。

聂丞相将泪眼一擦,就看见了那条手掌宽的青黄竹板子,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捧在头顶,一头凹进像是握手,缠了密密一截金丝线,另一头油光锃亮,打磨的溜光水滑。两边薄中间厚,背后一道蛇形凹糟,闪闪发亮,竟然嵌入了金丝!

丞相脑袋嗡的一声,这板子看上去韧性极佳,一望即知打肉痛不可当!板子虽不算厚,奈何却有金丝,这样的重板打在惊澜吹弹可破的小屁股上,那不是钢板拍豆腐吗?

丞相跪爬几步,叩首如捣蒜,大哭道“陛下!陛下!千错万错,臣教导无方之错!澜儿尚幼,体弱且有重伤,要打,你就打老臣吧!陛下!!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我聂大元也要看驸马爷,可怜我那早死的亡妻,只给臣留下这一根余孽,陛下,陛下法外施恩,饶过澜儿吧!~~~”

太宗皱眉,心里责怪聂大元过于失态,有损官仪,碍于情面,又不好过分斥责,便道“既然爱卿也自认教导失职,今天当着朕的面,聂爱卿便重新教导儿子,教给朕看看。”说罢一挥手,捧杖的太监一转身,把板子奉向聂大元。

圣言即是圣旨,聂大元闻言站起,却对板子视而不见。眼睛只看着伏地瑟瑟发抖的惊澜,心道,皇上说让教儿子,我便教儿子,但是要逼我那大板子打儿子,逼急了我就拿头撞板子!

打定主意,走回儿子身边,偷偷看太宗一眼,一弯腰压住了惊澜的后背,举掌拍向惊澜的臀瓣。

聂大元心里也恨惊澜发昏,竟然糊涂到承认自己欺君,于是挥掌左右连拍两记,“啪啪~~”作响,怒声斥责道,“你为何又发懵,当着圣上胡说八道!”

惊澜挨打,又愧又怕,趴在地上呜呜只是哭泣。

太宗见丞相竟然不拿板子,还未曾计较,又听他问话走题,便命道,“你先替朕问他不忠!”

聂大元举掌打下,遵旨问道“聂惊澜,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社稷臣民,无不被天子圣恩,你既饱读诗书,岂敢不忠君尽命?”

惊澜叩首哭答“臣知罪,有负圣恩。臣犯下欺君大罪,实乃十恶不赦,请圣上降旨严惩,只是。。。臣装病,家父并不知情,臣已经不孝,再若连累父母,天理难容。还请陛下宽恕臣的家人。”

丞相一听,简直要被气蒙,心道惊澜你这个糊涂东西,为什么坚持要给自己挖坑,你便装病,死不承认,皇帝能把你怎么着?你这一承认,欺君之罪已成,为父我拼了老命,也难保你活命。

气急攻心,一掌狠狠劈下,正击惊澜臀部中央伤最重处,就听惊澜一声闷闷的惨叫,手往后一抓,两腿支撑不住,一下歪倒在地。

太宗眼见丞相只拿巴掌来糊弄,气不打一处来,一指竹杖对聂大元道“你再替朕问他不孝!聂丞相!给朕动竹杖!”

太监闻言,上前一把将竹杖硬塞进聂大元手中。

丞相看着歪倒在地先捂屁股后又去抱肚子的儿子,双手发颤,进退两难,忍了半天,实在受不了太宗目光的威慑,只好举起竹杖往惊澜臀上比划,比划了好几下才像拨火柴一样,轻轻拍过去一下,嘴里颤巍巍道“百事孝为先,上有华发亲老,下有~~~嗯??澜儿?你。。。你怎么了?”

见惊澜浑身抖的异样,聂大元慌忙蹲身询问,却见儿子转过头来,额头豆汗,声若飞蚊对父亲道“爹爹,孩儿。。。孩儿内急。”

太宗虎视眈眈等待聂大元回话,不料丞相抬头,看着太宗,哆嗦嗦道“陛下,澜儿他。。。澜儿他内急!”

憋了好久,太宗的怒火,终于火山爆发了!

大殿之上,皇帝问话,丞相居然跳出来回答儿子内急!

太宗武将出身,本是迅雷不及掩耳的性子,忍到此时可谓忍无可忍,一踏步上来,一手提起惊澜身上白绫,一手去夺聂大元手里的板子。

聂丞相平日动作奇慢,今日却快如闪电,一收手臂抱着板子滚了出去,嘴里叫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就是熄了火焰山,也息不了太宗此时心中的怒,气冲斗牛,他提起聂惊澜走回宝座,一屁股坐下,将惊澜撂上了自己大腿,举起青筋暴突的龙掌,对准那个花花绿绿的屁股蛋,直接就是晴天霹雳昆仑拍!

一连几十巴掌,一口气不歇,狂彪般的怒气统统泄在惊澜那一团可怜的肿屁股蛋上。

只闻听玉佩相击,咚叉裂响,“啪啪啪!!!”的掌声里夹杂惊澜的尖叫“嗷~~~陛下,嗷嗷~~陛下~~~陛下!!!我憋不~~~不~~不!!~”惊澜已经叉声了,最后一声尖叫“哎呀!~~不好!!~~~~”然后突然一挺,夹紧屁股蛋不动了。

太宗稍稍一歇气,突感一股湿热直冲大腿之间,他诧异低头,发现惊澜浑身僵直,再一看,一股水流,顺着明晃晃的龙袍,直冲到了自己的龙靴,浇在大红的地毡,开出了一朵大大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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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聒噪之后的大殿,一片寂静,只有激流冲下地毯的哗声,还有灯烛爆心的细微啪声。

天色将明未明,正是黎明前最冷的黑暗。温公公走到太宗身前,一望之下,变成了木头人。

。。。

武德六年,胡州府叶知县令胡大为私藏龙袍一件,满门抄斩;

 

贞观二年,涂州府风扬寨主吴飞扬私制龙袍一件,朝廷八千铠甲征讨,处以凌迟之罪,挫骨扬灰;

贞观四年,皇三子昭怀不小心摔了一跤,坐在未绣完的龙袍上,当即被绣花针扎破屁股,后被太宗掌责二十,屁股肿了三天三夜,大发其烧拒绝吃饭;之后荣妃被皇后长孙氏罚俸一年;

贞观十六年,庐州府富商梅士干家中发现龙袍玩偶,全家一十六口畏罪自杀;

贞观十八年,宫中御绣坊宫女稻允氏半夜绣花,翻到油瓶烧毁龙袍,即被皇后长孙氏白绫赐死。。。

。。。

龙袍,不仅仅是龙袍,他是国家的神器,是皇帝的威仪,通俗来说,龙袍就是皇帝的脸。

不敬龙袍就是不敬皇帝,不敬皇帝乃是大不敬的死罪。玷污龙袍,就是玷污皇帝的脸,往龙袍上撒尿那就是。。。

温公公浑身冰冷,牙齿打颤,他不敢继续往下推断了。

眼睁睁看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温公公却不敢去拉惊澜。因他老谋深算,见太宗腿上水势汹涌,猜想现时拉人起身,恰是让惊澜面对太宗,就怕是,天水直接就会喷上龙头。。。

聂惊澜啊聂惊澜!!世界上有很多种死法,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死的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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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丞相完全石化了,手中竹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眼睁睁看着奔放的溪流从惊澜身下涌出,冲进太宗袍子,将光亮的云锦龙袍迅速湿透,令蜿蜒的九龙沉入海底般紧紧贴去太宗膝下,又从斑斓的玉佩上瀑布一样激流而下,灌进靴子,洒进地毡,将那一朵艳丽的牡丹花越染越大。

这时亘古未有的奇观,就连皇帝本人,也惊呆了。

大家一起屏声敛气直到惊澜放水完毕,这时,就见一张湿透的小脸缓缓抬起,从额头到脖子,浮出了绚丽的朝霞,惨绝人寰般凄美的眸光回望了一眼父亲,一道白色的孤线飞起——惊澜蓦然起身,一头撞向了龙座一边的侧置的御案。

一声惨叫,然后是“嘶啦~~~咚!砰!咔嚓!!”

众人毫毛倒立,定眼细看——只见惊澜摔在了毛毡上,而聂丞相,摔在了他的身后。

皇帝龙颜大变,倏地站起,顾不得下半身精湿,暴露出健壮的曲线,走了两步弯腰一把拽住惊澜背后,

第7回

将他提了起来,抱在怀里左右细看,又拨开头发去看额头,却发现,他的面容毫发未损。

那刚才的响声是??是什么呢???

温公公此时反应倒快,迅速去扶聂丞相,扶起来后却发现他浑身瘫软,牙关紧咬,双目紧闭,赶紧叫着“丞相!!丞相~~~”一边着急去捋胸口,就从聂大元前胸官袍里,掏出一个碎成了两半的瓷罐子!

原来刚才的响声,统统是聂大元制造的。知子莫若父,一见惊澜那绝望的目光,他即知大事不妙,惊澜起飞他就扑来搂抱,还好,当时太宗手里正抓着惊澜身后的白绫,并未松手,惊澜飞出时先被太宗手臂一扯,又被父亲扑来一抱后腰,脑袋隔着御案三尺远呢,就给摔在了地毡上。

此刻那张小脸由红转白,不眨眼的瞅着父亲,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伸开双臂,就要从太宗怀里往聂丞相身上扑,一双眼睛瞪得有如两颗大玛瑙,满是急切恐惧。

太宗见惊澜没事,当即勃然大怒:这个畜生!竟然当着长辈的面就要碰死自寻短见!!立时挥掌就要往那张俊脸上去扇去,手到腮边,却实在看不过惊澜面容凄惨,只得恨恨作罢。

太宗一手夹紧惊澜在怀中,不让他乱动,回头又见聂大元翻了白眼,胸中掏出一个破瓦罐。

苍天啊!这都是什么啊?!太宗哭笑不得,仰天长叹!

这时,温公公已经叫来了御医,正是那个渤海国的权士衍,他在殿旁侯旨,便被小太监拉了进来救急。

他颠着脚步到了聂丞相身边,伸出鹰爪在身上抓了几把,抬头禀告道“大乾圣主皇帝陛下,这个人没事,他的胸被硌了一下,暂时闭气,待小医用金针扎上几下,不消一刻钟,他就会醒。”

太宗松了一口气,才听到惊澜在自己耳边终于哭出了一声“爹爹~~~~”,挥着手臂要往聂大元身边钻。

太宗回头瞪惊澜一眼,怒斥道“孽障!你不是要寻死吗?还管你祖宗管你爹爹做什么?!”怒上心头,拖起惊澜要往宝座去,忽觉身下湿淋淋紧绷绷,行步困难,低头见湿透的绸缎紧紧捆住了自己腰身,张牙舞爪的飞龙都被陷进了深谷。

再看惊澜,小脸由白又转红,红了又紫,仿佛半熟的李子,皮肤晶莹半透,尖尖的下巴滴着露水,浑身褐渍斑斑缠满白绫,后背的绫子被扯破,随着他的挣扎不停飘舞像招魂的白幡,下半身则是一条精湿的开裆裤,两截湿透的白绫带缠在小丁冬上,吧嗒吧嗒还在滴水。。。

昭氏双杰,形象实在是。。。有碍观瞻。

太宗鼻息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吩咐一声“更衣!”

拖起惊澜要往后边去,不料惊澜继续还要往聂丞相那里扑,一气之下一把夹起他,固在腋下,一手提着紧箍在腿的袍子,大步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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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水盆很快布满了屏风之内,冒着热气的布巾被从金盆内捞起,拧干了给太宗擦拭身体。

太宗今日预定接见番主,穿的乃是最高规格的礼服,光是圭玉宝坠,叮叮当当摘了五六托盘,温公公慌忙吩咐人拿去冲洗,擦干。

整套礼袍,从里到外无一幸免,全部换下来湿淋淋搁在了大金盘里,温公公上来给太宗脱靴子,脱下来后,只见靴底里足足盛了半筒子天水,左右打着咣当,不由心道,不愧是昭氏血脉,龙子龙孙,龙种果然能发大水!

跑去寝殿拿龙袍的太监还没回来,有人从近处托来一盘黄绫,让太宗权且披上遮遮身体。自从继位以来,太宗第一次穿的如此简朴。

他仰头打了个喷嚏,低头看见惊澜紧紧趴在地上,裤子紧贴长腿,瘦削的身子直打哆嗦,就问“怎么还不给他擦洗?”

太监慌忙回道“聂学士不肯起身,奴才们解不开衣服。”

太宗一步上前,弯腰拉开湿裤裆对准屁股就要打。那裤子既乏且湿,被他一扯便从腰部裂开,露出来惊澜细长的后腰,肌肤洁白之至,却在后腰上有个蝴蝶形状的淡青。

太宗一下子愣住了。他突然记起,自己只有十几岁时,有次被大哥昭世诚狠狠打了一顿屁股,打完又心疼来哄,抱他去大木桶里一起洗澡,刮着他的小鼻子头道“羞也不羞?总是淘气被打肿屁股,明日便把你小裤裤剥了,将屁股上的淤青摆出去给同玩的伙伴看,看你如何再抬头做人?”

当时自己一下子急出了眼泪,扭着身子缠在了大哥身上,哀告求饶。一边将脸藏到兄长身后,却在后腰上发现了一只青色的蝴蝶,立即破涕为笑喊道“大哥莫羞我!你也淘气被爹爹打,你看,屁股上面都有青蝴蝶!”

兄长一把揽过自己搂进宽阔的胸膛,一边轻轻揉着他的小屁股,一边笑着说“胡说!那是大哥的胎记,谁似你没脸没皮?”。。。

突然唤醒的记忆,让太宗差点热泪盈眶,他赶紧一仰头抑住泪水,巴掌却是再也提不起来落不下去了。

太宗蹲身,撑起惊澜的窄腰,亲自给他将精湿一团的裤子扯了下去。扯得费力,裤子应声而碎,太宗鼻子亦酸,回头吩咐温公公,“给惊澜取套常服。”

旁边太监赶紧跪上来帮忙,总算找到接口解开了白绫,拌拌磕磕一道一道往外拉,像是一根丝一根丝的在剥一个未成熟的茧子。

茧子一道道打开,露出白蚕般细腻的肌肤,洁白无纤,不看三角形的轮廓,必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欺霜赛雪的绝代佳丽,太宗后宫美人无数,也极少能见到如此光洁,入口即化般的身子。

皇帝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太监手中接过布巾,从肩往下,轻轻给惊澜擦拭,布巾到了腰上,在那青色蝴蝶边盘旋了几圈,往下,就到了已经变成了熟李子的屁股,看上去也真是够惨了,只是轻轻擦上去,惊澜便绷紧了后背一阵哆嗦。

擦完了后身,太宗扔了布巾,伸手将惊澜抱了起来,见他紧闭双眼流泪,两颊赤红,嘴唇煞白,牙齿咬的咯咯响。愣了一下,悟到他是因为过于丢脸,羞愧成了这个样子,不禁笑了。

太宗坐在一个宽大的绣墩,伸手接过一条干净布巾,又替惊澜擦了前半身,然后一卷身上黄绫,将他裹了进去,又取一条温巾去揩他脸上的污渍。擦出的小脸,花朵一样娇嫩,两颊稍显瘦削,尖尖的下巴上只有浅浅一层淡金色绒毛,下颌完美至极,皮肤紧绷,没有一丝坠肉,巧夺天工一样的雕刻。

擦完脸,见惊澜羞不可当,依然不肯睁眼,就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澜儿,好了!犯错是犯错,但方才弄湿龙袍,你是无心的,朕不会怪你。”

听声音惊澜也知道自己现在皇帝的膝上,可他实在是不能接受方才发生的一切,丢脸丢的恨不能立刻死去,于是豁出去了,就是不肯睁眼。

忽然耳边一阵热痒,听到太宗压低声音对自己耳语道“别装了。澜儿,不用羞成这样,朕是你的皇叔呢。算起来,你小时候朕未抱你,你也没有机会在朕身上发大水,现在想必是报复皇叔,一起还给皇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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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丞相悠悠醒转之时,一眼就看见了跪在一旁满面关切的儿子。他起身一把抱住惊澜,惊慌的四周去看,看见了獐目鹰鼻的神医,吓了一跳,急急转头又看见了抿着嘴角的温公公,再往远处,看见了皇帝,总算长舒一口气,确认自己和澜儿都还在人间。

他仔细打量儿子,褐色长发已经盘好结在头顶,还加了一根墨玉簪子,身上更是卸去了那腌臜的裹尸布,换成了肥肥大大淡青色缇丝暗花的袍子,老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颤巍巍摸着惊澜额头道“澜儿,我的澜儿,你受苦了。。。”

太宗换了一身九龙袍,正在任由温公公往自己身上挂圭玉,闻听丞相此言,气的一拨玉带,愤然道“聂爱卿!惊澜方才当着尊长之面就要触案,你不问他不孝之罪,竟然还要慰劳他受苦?”

聂大元挣扎起身,看见惊澜长袍之下还是光光的两条长腿,也不顾太宗责问,揭开袍子就去看屁股。

惊澜瞥见太宗面色转暗,心中暗自叫苦,心道,爹爹,疼我又岂在这一时,方才圣上好不容易息怒了,还肯哄我,你这个样子,岂不是又要惹他揍我?

想到这里慌忙叩首请罪“爹爹饶孩儿不孝之罪。”屁股一撅,毒蘑菇成了紫李子,聂大元一见,哗哗的流泪。

果不出惊澜所料,太宗被聂大元一气,脸上晴转多云,多云转阴,阴转雷电。雷电大作,一指惊澜道,“聂学士,去请板子!让丞相替朕教训。朕今日倒要看看,堂堂当朝丞相,到底还有没有家法了!”

聂丞相并非糊涂虫,只是万事关心则乱,平日善于察言观色,今日却是蠢笨出奇。待他醒悟过来,圣命已下,惊澜一脸惨然。

苦着脸叩首谢恩,惊澜跪爬到捧板子的太监身边,双手捧过竹杖,跪行回父亲身边,将板子高举过头顶,偷眼看着太宗,咬了一下嘴唇,唱道“惊澜不肖,有负圣恩,有违家训,恳请父亲大人从严教训。”

聂大元木讷的接过板子,眼睛溜溜打量背面镶嵌的金丝,瞧着板子介于戒尺和大板之间,抓在手里却是非常的扎实,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

他迟疑着,眼见惊澜知趣的躬身伏地,那一副瘦瘦弱弱,逆来顺受,甘受杖责的乖巧样子,让丞相眼里的泪又止不住了。

举起板子,脑子里却是惊澜悲恸欲绝想要撞御案去死的场面,凄惨的想,我儿今日万一撞死了,老夫这后半生岂不是都要在心如死灰中度过吗?

聂大元不怪惊澜不孝,他心里反恨太宗残暴。

恨太宗!明明是他的儿子不肖,明明是他儿子欺负我儿子!还差点逼死我儿子,如今竟然还要逼我毒打我儿子!!

天理何在?!就因他是皇帝,就可以纵容他儿子,而我是他的臣子,我就得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被欺侮、被虐待。。。我却不能保护他,我却不能替他鸣不平。。。

聂丞相的手臂直抖,就如风中的木偶。他举着板子怎么也落不下去,反而开始呜呜痛哭,哭着哭着,只觉手臂一牵,板子被一把夺了出去。

回头,他看到了怒目而视的皇帝。

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宗脸都被气绿了,大声斥责道“丞相!!好好一个孩子,任你给娇惯成了什么样子?”

在丞相的悲声里,太宗板子一指惊澜,大声呵斥“还不撩起衣袍?给朕高高撅起来!今日朕倒要教教你的父亲,让他看看怎样才算教训孩子!”

惊澜暗暗叫苦,欲哭无泪,闻得太宗声音严厉,绝不敢怠慢,于是低头将丝袍后襟、中衣短襟统统撩起,抱在了腰间,脸贴地毡,面红耳赤,将紫馥馥的小屁股慢慢撅起。

太宗一转玉带,将挂了一半的圭玉移至身后,一脚拨开丞相,不由分说,插~~~~到惊澜身边,一手按住惊澜后腰,转脸对大张嘴巴歪倒在地的丞相道,“丞相莫非从未打过惊澜?如今便给朕看仔细了!以后,倘若他犯了小错,丞相便这样打!”说罢,手起板落,“啪!”的一声击中惊澜臀峰!

就听“嗷啊~~”一声,惊澜身子猛的一躬,弓弦一样绷紧不动,两个屁股蛋一阵乱蹦,紫色涟漪重重,膝盖紧压地毡,两条颀长玉腿抖若筛糠。倒吸了好几口气,才从嘴里放出悲声,呜呜哭道“陛下。。。陛下。。。陛下恕罪~~~”

太宗看了一眼,不理他,依旧对着一脸凄惨的丞相道“如果犯了重错,那便不是如此从轻发落,来人,拿一抱软垫来。”

顷刻便有小太监小跑着奉上一个大大的细缎绣花靠枕。太宗接过,一把扔在地上,提起惊澜后襟摁他上去,脚一踢,大分了他的双腿,从下往上托住胯裆一怂,将紫色的小屁股摆到了高垫的中央。

丞相眼睛盯着儿子屁股,看到遭打的臀峰上,竟然突出了三四指宽的一条艳紫宽轮,见风就长般肿起,鼓出了透明的泡泡,宽轮中间已然沁血。

聂大元瞪大眼睛看着太宗,嘴巴张了几张,怎么努力也闭不上。他心里万分诧异,面对这样凄惨的小屁股,圣上如何还能下手再打板子,他胸里长的,到底还是不是人心??

太宗不理丞相那窝囊样子,手把惊澜衣物往上一揭,便袒出了整个腰臀还有半个后背,手脚利索,摆弄惊澜就像摆弄一只小狗,一掌打断他的呜呜闷哭,顺手将惊澜双手抓起拢在后背,用左手狠狠摁住,右手挥板举高,如同在对学生讲解御马术,对丞相道“如若大错,一定重打!重打要把他手足约束好,严令他不许擅动,动一下,加打两板。便是如此,手摁在腰后,身下垫高,屁股摆在最高处,对准了,狠狠下板!”

话音未落,“啪啪!!”两次连击,重重抽在了惊澜的臀腿交界处。

“哟咦~~~~~啊~~~~~~”来自胸腔的尖叫,惊澜脖子一扬,褐发飞扬,瘦削的身子拉弓一样绷紧,两腿拼命向后蹬去,然后火烙屁股般蹬起光光的双脚,“啊~啊~啊~啊~”短促的呼气尖叫之后,哭声才浩浩荡荡放出,尖嚎到“哇~哇哇~~~哇哇嗷~~~我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哇哇哦~~~陛下~~~太疼了!!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啊。。。哇哇哇~~~~”

太宗略示满意的点点头,对浑身发抖的聂丞相道“便是如此效果!丞相须要用心揣摩。养不教,父之过,不好好教训惊澜,丞相便是罪人了。”

聂大元突着两眼看着儿子垂死挣扎,只觉那小屁股是被拍扁了的肉蘑菇,尤见那嫩嫩大腿之上腚垂沿线,起了十数个小白斑,渐渐起泡,犹如海岸沙滩钻出了无数吐泡的小银鱼,触目惊心,吐出的竟然都是血沫沫!

“啊~~~~”聂丞相肝胆俱裂,仰天长啸,一纵身扑到了惊澜身上,紧紧抱住了儿子的身子,嘶喊道“天杀我也!陛下!陛下饶命!!都是老臣教导无方,要打你就直接打老臣,让臣去替澜儿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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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肉痛,一个心痛,聂家父子罗成一体,涕泪交流,体如筛糠。

太宗由上至下悲天悯人的看着他们,心道,什么叫朽木不可雕矣,粪土之墙不可污矣,朕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示范教育完全失败,看他父子哀戚与共,似乎下一步就是同仇敌忾。

太宗气得哑口无言。

温公公见场面难以收拾,赶紧躬身上前道,“陛下,金銮殿大典时辰即到,还请陛下速速穿戴!”

太宗叹气,一脸无奈回到宝座旁边,立稳身子,任凭温公公一等人紧步上前悬挂宝坠。

聂丞相此时已经起身,抱住儿子受伤的屁股,隔了不到三寸,巴巴瞅着,一边掉泪一边往板痕上连连呵热气。

太宗没有好气的吩咐,“今日之事,罚不抵罪,看在聂爱卿面上,朕暂且不再打。”

聂丞相慌忙跪倒谢恩。

不料太宗又道“朕今将黄金杖赐与爱卿,惊澜不孝之罪,朕赐他杖八十,欺君之罪,朕赐他杖一百。回到相府,爱卿代朕严加教训!”

聂丞相再次谢恩,心道“回家去打不打惊澜都是我说了算,你就是赐杖一千,我锁了门只拍他几掌,让他哭两声,然后我只回你我打了,你还能怎么着?”

“聂学士!”惊澜闻言慌忙爬起,哆嗦着双腿叩首待命。“回家给朕好生自省!写一份自罪折子面呈给朕。养伤一日,明日便给朕日日上朝,早朝后进驻文华阁待太子召,若有怠慢,从严试问!”

太宗一挥袍袖“退下吧,若非今日国典,朕定不轻饶。着聂惊澜褪去长袍,不许着裤,奉黄金杖自重华殿跣足至碧阳门,以谢不忠不孝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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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袍闪闪,宝带葳蕤,太宗终于穿戴齐整,在众人簇拥下,走出重华殿正门,仰头,却见前面汉白玉桥上,一队人马歪歪扭扭,且是人罗人叠着罗汉,好似在耍杂技。

太宗不悦,蹙眉问道“今日大典,宫中何人如此放浪?”

司礼官整顿袍带上前禀报“启奏陛下,那是聂丞相一行。原是那聂学士捧着御赐黄金杖,一边走路,一边。。。一边身后有几处小伤渗血,他行路一瘸一拐,聂丞相便令人背他,众人不敢违背圣命,岂料那丞相道‘你们都不肯,我来!自古父债子偿,当然也该子罪父受,我是他的亲爹,我来背他,你们谁人也不许闲话!’众人先是劝,那聂学士也不肯,但聂丞相以死相胁,无奈,奴才们只好任由他背着聂学士,然后,因他背不太动,奴才们只好分头扶着他爷俩,这不,走了大半刻,也才走到白玉桥那里。”

太宗仰面望天,半晌后,垂头无力的摆手,吩咐温公公道“速将朕的步辇传来追上他们,再拿一件夹袄给聂惊澜。赶在外使进宫之前,速速让他们父子二人滚蛋,不要在宫中再出洋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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