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为父声明
之前写了四篇共三次挨打的事件(有一次没打成的在序章的跟贴更新里),由其中发现一个问题:很多人觉得我爸不近人情,甚至残暴。我没权利阻止别人的想法,但是使得自己的父亲遭到口伐,始终让我觉得良心受责、万分不孝。因此有必要写几句话来说明一下,其实在生活中,也有很多时候我爸是很和蔼开达的。只不过我挑选出的都是十几年来的特别时刻,把挨打片断凑在一起,大家看到的都是他发怒的样子,很容易造成误会。
有人说我该反抗、该离家出走,你们的关心之情我领了,谢谢,但试问那么好的一个家我怎么舍得离开?虽然会有委屈和眼泪,但也有亲情和温暖,父母始终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也许藤条和鞭子的教育到现在还说不清是非,但是我记得父亲在我因为急性支气管炎而发烧的夜晚背我去医院;记得二弟一开始字写的横七竖八,我爸就把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记得三弟被体育老师罚跑过度,回家心脏一直不舒服,我爸气得去找老师理论;记得小妹有一年考钢琴六级没考过,苦练的结果付诸流水,在父亲的怀里哭了一夜,而他就一直陪着;记得一家人团坐的时候他有声有色地讲述年轻时候的趣事……
爸妈养了四个孩子,经济上付出得多,精力上付出的更多。他们给了我生命,供我学习成长,在这样的前提下,我受一点委屈又算什么呢?而且也没有严重到虐待的程度。是的,我现在写出来,是有宣泄委屈的目的在里面,可是绝对没有控诉怨恨的意思。
好了,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代父澄清其形象。以后我会继续写文章,但请大家不要再埋怨我尊敬的爸爸,就写到这里。
我的少年回忆——毅皑见家长
(本来想按照时间顺序出文章的,可是接下去就轮到毅皓15岁时非常惨痛的一次记忆,暂时我还没有调整好状态去写。所以,本次先出毅皓16岁时目睹的另外一件二弟挨打的事,不是很惨,当作我的休假作品好了。以后我会尽量保证按时间顺序的,请大家见谅。)
那毅皓兄弟和妹妹上的都是同一家重点中学。由于毅皓早一年上学,所以比二弟高三个年级。约等于16岁那年,毅皓升上了本校的高一重点班,而二弟也刚刚上初一,兄弟俩在一个校园里,天天能碰面了。
毅皓在初中三年已经在学校里闯出一些名气,高中部的老师对其优秀也早充耳闻,因此他一到高中,立刻又被封为班长,兼学生会主席之职。夏老师带完他的初三,又接了初一的班,可惜不是教二弟。
这天下午第二节课结束的课间(星期三第三节是全校统一的自习),毅皓到高一级办公室把投票拟定的校运会口号结果给班主任王老师看。
“得票最高的是这条,但是太长,我估计不够时间说。”走廊上同学熙熙攘攘,毅皓站在办公桌旁,指给王老师看。
“学校说不能超过多少秒来着?”王老师抬头问。
“15秒,队伍走过的时间。”毅皓迅速地回答。
“那就看看意思不变,改短点行不行。班旗呢?”
“宣传委员说这个星期之内就能弄好。对了,王老师,报名男子4*100接力的名单又有变动,昨天李程踢球的时候把脚扭了,上不了场了。”
“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谁能替他?”
毅皓叹了口气:“其他能跑的男同学都有项目了。”
王老师眼睛一转,看向毅皓道:“你行不行?我听夏老师说,你初中的时候年年拿1500冠军嘛。”
“我?”毅皓犹豫着。跑了接力再去跑1500?肯定气力受损。再说上次因为顶嘴的事挨了父亲一顿打,现在伤还没好……
突然教物理的张老师迈进办公室,一瞧见他就说:“那毅皓,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你爸爸了。”
什么!!!
霹雳穿心,毅皓凛然一惊,神色慌白。发生了什么事?
班主任看他也无心情再谈校运会的事,便说道:“要不,你过去看看?”
“嗯。”毅皓噌地一声便跑开了,留下一堆没有收拾的登记表。
十几秒后,他呼哧呼哧地从北楼梯冲到二楼,猛地瞥见东楼梯那里,一个正往三楼走的熟悉的背影,吓得马上躲回拐角,紧贴墙壁,怕被发现。真的是父亲!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来学校。三楼是初一级办公室——难道——
毅皓估计父亲上楼了,深吸一口气从拐角探出头,再偷跟上去,心里实在担心二弟。在三楼,他再次在墙后等了几秒,约摸爸爸进了办公室,才旋身出来——却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正面撞到父亲身上!毅皓怯得退后几步,只见他铁容冰冷,如泰山等在拐角另一面,显然等着毅皓自投罗网。哎,自己怎么就忘了当过特种兵的父亲是反追踪的专家呢?
“干什么!?”爸严厉喝斥,暗藏恚炎。
毅皓心叫糟糕,低头支吾,唇颌微颤,双眼惶急地乱扫。
上课铃打响了,横贯父子俩之间的冷幕。
“回去上课!!”爸生气地下达命令。
“是……”毅皓拖动双足,走出几步,又回头望盼,看见父亲没有再追究自己,转身进了办公室。他犹豫片刻,舍不得回班,总有不好的预感。下一节是自习课,副班长会管着纪律的。还是留下看看情况吧,万一……还可以帮二弟求求情。
想到这里,他便悄悄躲在门外。
初一级办公室里,毅皑绝望地坐在班主任瞿老师旁边,书包垮放在地。刚才听到班主任要叫家长,他浑身冷汗地苦苦哀求,不停地摇头保证,惶遽地恳求老师不要通知父亲,瞿老师看到他如此慌怕也是有点吃惊,可是……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地板,脑子里后悔和惧怕混成一团。
遽然门口身影出现,他投眼望去,触电一般站了起来。耷拉脑袋蚊子一样尊敬道:“爸。”
初中部办公室里大部分老师都认识毅皓爸爸的,而父亲以前来都是令人羡慕的家长,老师们对他只有友好客气。可是现在呢?竟然因为是被告状,班主任要见家长而来,实在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父亲脸色不好,老师们也好奇地拧头相望。
瞿老师是个教语文的酸书生,毅皓到今天还很讨厌他(老是告状,满口大道理)。他一见父亲,就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说:“毅皓爸爸,哦不,该叫毅皑爸爸。你好,我是他的班主任,姓瞿……唉,本来不想让你跑一趟,可是我们也跟那毅皑说过很多次,总是不奏效。你知道,老师教育学生还是有不少局限性……”
这叫什么话?毅皓在门外气得捏紧了拳头。成绩好与不好,在这些老师眼里就是天壤之别,初中自己帮他查课件资料的时候,还觉得他尽职友善,原来对待差生就是这副态度,真是看走了眼!
“发生了什么事?”父亲沉沉的嗓音。
瞿老师严肃道:“这才开学一个月,他就不完成作业。你看他的作业本。哦,表面上是完成的,可是对错跟某位同学的一样,我们发现他两个星期以来每天早早地来学校抄昨天的作业。还有前天的数学测验,他被当场捉到传纸条作弊。纸条就在这里,你看看吧。”
全级的老师都在看着父亲第一次遭遇儿子被指责的境地。
爸先是狠狠瞪了毅皑一眼,吓得他浑身发抖,都要哭出来了。然后父亲察看了那些证据,一团怒火越燃越旺,越旺越凶——啪!一记耳光猛然扇在儿子的脸上,留下红指印。“你个混账!”
13岁的男孩趔趄一步,捂着左颊,万分悔恨,泪水潸然而下。他认罪地在父亲面前慢慢跪下,以换取一点饶恕。看得大哥在门外无比心痛。
“抄作业,作弊,长本事了啊?丢脸的东西!”
毅皑跪在地上抽泣道:“对不起——我错了……呜,我,我实在做不完那些作业啊。爸,作业太多了。我怕……这次测验不及格又惹您生气。呜呜,我不敢再作弊了——”
“做不完?!”父亲冲他吼道:“毅皓做得完你怎么就做不完?”
二弟呜咽一声,无言以对。又是和大哥比,第一只能有一个啊,为什么自己就是那么苯,大哥五分钟解决的题,自己要做半小时,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才想到抄这个办法的。
毅皓紧皱双眉,听见父亲拿自己来骂二弟,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恶瞿老师也不上前劝,好像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毅皑爸爸,我们是觉得。”瞿老师上前插话道:“对孩子的教育,需要家长和学校双方面的努力。所以请你帮助我们,帮助那毅皑改正。他跟他哥哥一样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们全体任课老师都希望他能拿出那份聪明,放在学习上。”
听了这番话,二弟畏惧地仰视父亲,心尖抖颤。
爸吸一口气,暂时压抑着火气,僵面道:“不用多说,我知道了。那,我带他先走了。”
瞿老师想不到他处事那么简短果断,还想再罗嗦什么,但是看见父亲那股气压群雄的威严,最后还是闭嘴了,只是说:“噢好。慢走。”
二弟被吼起来,拖着书包跟爸爸出去。毅皓敏捷地一个闪身跃上四楼隐蔽起来。父亲走路的速度好快啊,明显爆发在即,二弟现在回家——哎,毅皓闭上眼睛不敢想了。
都是那个瞿老师!他自己教育不了,就跟爸告状!毅皓胸中一股义愤涌动,待爸爸下了三楼,他一个箭步冲进办公室里。16岁少年的身躯仿佛燃烧着烈火,呼吸急促地倏然出现,胸脯起伏,目露悲愤。
大多老师都认识这位昔日的干部学生,还想跟他打招呼,却被那种不正常的气势骇退了。
毅皓毫不客气地一拍瞿老师的桌面:“这下你满意了!?”
“咦?那毅皓啊?你怎么在这里?”
“不要问我!告状很好玩儿是吧?你为什么都不给我二弟一个改正的机会?!……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有事找我妈就好!”
“找你妈?”瞿老师被学生无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妈说话那毅皑会听吗?咦?那毅皓,我一直以为你是很有礼貌的学生的。”
毅皓手臂一挥:“随便你怎么想!大不了再去告我好了!反正把我们兄弟俩打死了你就满意了。”
有老师上来拉毅皓,劝他冷静点:“毅皓,有什么慢慢说。”
瞿老师眼睛频眨,左右摊手:“我,我做什么了我?”
“你做什么了?”毅皓愤怒地上前一步,眼眶已经湿润了,大喊:“你这样做,知不知道回去我们家会发生什么!?啊!?”
跟面前的恶人多说无益,再说自己的泪水也马上会被人看见。毅皓喊完这一句,就挣开其他老师的拉扯,疾风般出了门。
脑袋里面嗡嗡作响,毅皓下到二楼,却突然听见二楼和一楼的楼梯拐间处传来皮带抽打的声音。顿时全身一紧,双眼霎地模糊起来,他用袖子蹭抹,然后冒死伸头去看。
“你走不走?!让我抽你回去是不是?”
二弟蜷缩在墙角,背上、手上已经挨了几皮带,只会呜呜地哭,不争辩不求饶,但也不肯动腿回家。
啪!猛烈一挥,皮带抽在手臂上还是很疼的,红印骤起。
父亲把他揪起来,手像铁钳一般掐得毅皑生痛,头上传来滚雷:“那好,我今天就在这儿收拾你!弯腰扶好!”
毅皑很顺从地架肘于楼梯扶手上,腹部悬空,屁股撅成直角。腰际还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所幸父亲留了情面,没有扒掉唯一的裤子,只是把盖住屁股的衬衫撩起叠在腰上。
啪!啪!声音回荡楼梯。“叫你抄作业!叫你作弊!”啪!啪!“那是你该干的吗?”啪!啪!啪!“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
毅皑把深埋的头抬起来,哽咽地回答:“……不老实的人。”
啪!“亏你还记得!”啪!啪!“不诚实最不可原谅!!”啪!啪!“把屁股给我撅出来!”
二弟连忙调整姿势,咬着牙津汗遍出。屁股渐渐变得烘热。
“你骗的是谁?是你自己!”啪!啪!“还说早点到学校读英语——好大的胆子你!”父亲赫威无情,接连一轮狠抽,毅皑只是挺着屁股一动不动地承受。
他不知道楼上拐弯处,大哥正坐在楼梯阶上。毅皓无数次地想上前劝解,但是始终鼓不起那个胆量。为什么那么无能?自己留下来不就是为了二弟?现在真打起来了,却又不敢冲下去。的确,皮带是没有家里的藤条疼,但是一会儿就下课放学了,或者被过路的同学看见,二弟还不羞愤到死?
啪!啪!啪!“你个小畜牲!我们家三代都没有人做过弊!就出了你这么个欠揍的!说你该不该打?”
“该……我该打。”毅皑伏身流泪,那是悔恨屈辱的泪水:“对不起,爸——”
啪!啪!皮带再次跟屁股剧烈接触,劲力十足。
大哥心头一搐,哎,还是不敢冲下去。他气得用拳头猛捶自己的额头,直到一片生疼。二弟的痛苦辛酸充盈半空,在眼前却救不了。
突然,从毅皓背后的楼上下来一个人,他回头一瞧,是夏老师!刚才在初一级办公室她不在,现在终于出现了!
“毅——”夏老师久不见他,刚要开口,就看见毅皓紧张地以指挡唇,然后又被拉到了四楼。她竖起耳朵,听见了下面的叱骂和抽打。
“夏老师——”毅皓情急地小声说:“我爸……在下面打我二弟。您去帮我劝劝吧。哦,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求您帮个忙。”
“好。”夏老师了解他们家的情况,也教了毅皓三年,当然愿意。
半分钟后,夏老师走到父亲面前,劝道:“毅皓爸爸,欸,别在楼道里打孩子啊。”她复挡在毅皑背后:“看在我的面子上,少打他几下吧。”
父亲暂时住手,却立刻敏警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没有事情能逃过他的眼睛,夏老师突然可疑出现,而且台词早有准备似的——他脸一黑,一手握着皮带,转过身去,冲楼上吼道:
“毅皓,给我滚出来!!!”
二弟惊讶地抬头看着。大哥吓得浑身颤软,在楼梯口现身,几乎是跌跌撞撞走下几步台阶的,只觉得心脏紧缩,一阵悸恐。
“不是叫你回去上课,啊!!?”
毅皓垂首而立,眼睛停在胸前闪亮的团徽上,怕得大气都不敢出。
夏老师又想来劝,却听那爸爸语气冰寒道:“夏老师,能不能麻烦你,把这小子押回高一1班?”
“……嗯。”夏老师不好拒绝,也没招了,只有推着手脚冰凉的毅皓上楼。
好在二楼没有再传来皮带的声音,也教人松了口气。等到毅皓坐回教室里发呆的时候,下课铃响了。回到家里,二弟没有再挨打,只是奉父命来请教大哥怎么对付那么多的作业。毅皓对瞿老师发脾气的事情也被夏老师压下来了,学校没有追究。
有一个有趣的事情,后来我问二弟为什么赖在楼道里不肯回家,他回答说那次犯得错误太严重了,怕回家给打死。所以赖着不走,故意惹得父亲就地动刑,这样一来只能使用不太痛的皮带,二来危机时刻也有人救——彻底晕过去,服了他了,二弟啊,谁敢说你苯啊?我才苯呢,白担心你了。
不过,皮带打起来不太疼(自我感觉的相对值)这个事情,我们三个都达成协议要对父亲保密。所以爸到现在还不知道。只可惜大部分时候他还是用藤条,甚至更恐怖的工具——唉,后题不表。不知道大家觉得这一篇写得怎么样,也许让大家失望了,光顾着回忆,会耽误了好看性,下次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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