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锦瑟如梦】】】
【【1】】
这一世,恍然如梦。
那一年,我在痛苦中沉沦。那一年,我遇到他——那样不惹俗尘的一个人,衣袂胜雪。那一年,我十五岁。
京城。繁华无双。
这里是锦瑟楼——京城最大的妓院。
我叫韶然,姓什么,很久以前就忘记了。我记得我叫韶然,因为在脑海深处,伴随着那些惨痛的记忆一起残存下来的,是那样美好的画面——长满纯白色蒲公英的山坡上,我的手中握着风筝线,抬头仰望蓝天,那么高那么远。笑语如铃。不远处,父亲母亲携手而坐,含笑看着我的身影,仿佛拥有全世界那样美好。我可以听到母亲温柔的呢喃,她总是那样叫我:“小然,小然,你慢点啊!小心。。。”然后,我们可以在夕阳的余晖下一起漫步回家。前方,会有家的味道。
“如梦!如梦!”连续不断的叫喊可以听出说话人的急促,啊,是妈妈。“如梦,你在发什么呆!快准备一下,要出去了!”
啊,对了。我现在在锦瑟楼——京城最大的妓院。我叫如梦。十三岁以后,我只叫如梦。
这样的名字,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与那些平常的少年不一样。
“你给我放点精神在这里,不要整天魂不守舍的!给那些爷看到了,谁会要你啊!真是的。。。”妈妈拖了我出去,还在不停地念叨,说的话,无非有关与权势、金钱、利益。。。“听到了没?你个臭小子!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别看你现在是花魁,风光无限。你看看人家如烟、如水,比你会讨好客人啊。在这样下去,你就准备被人踩在脚底下吧!这种事,我见多了。。。你是知道规矩的。你要再不放点心,小心挨揍!”
这里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客人说了算。得罪了客人,便是用身体来代替的。刑房里有各种各样的工具,可以是客人亲自动手,也可以由店里代替。知道客人满意不再计较为止。
刚开始的时候不懂规矩,也没少挨打,严重的时候很多天下不了床。只是后来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再加上成了花魁,挨打的机会几乎没有了。
是啊,有谁会对一个花魁不满意呢?就算是顶撞了客人,也可以理解为调笑吧?
妈妈还在说。我听得烦了,也不愿意与她争辩什么,只是淡然地笑笑:“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客人们都等得烦了!出去吧。”
妈妈看我打发人的态度,也习惯了。便也不再说什么,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啊。。。!”
是啊,我也觉得。妈妈一定是很无奈的吧?换了谁都无奈。像我这样的男倌,怕是挺折腾人的。我知道我在这个妓院里,是最特别的。说句俗话,就是“卖艺不卖身”。这话说的烂俗了,可是在锦瑟楼这种地方,要说出这句话却不是简单的。但是我却做到了。卖艺不卖身,照样让那些达观贵胄为博一笑,而花出大把大把的银子。看,我还是很有本事的吧?
十六岁的时候,我刚来到这里。我说,我只是来要份工作,打杂的就行。
妈妈斜了眼看我:“这样啊,我们这儿又不是捡流浪狗的。你说呢?”
我懂妈妈的意思,迫于无奈,点了点头。但我倔强地捍卫最后一丝尊严:“我只卖艺,不卖身。”想了想,终究觉得这样讲不妥,于是放软了语气:“行么?。。。求求您了。”
妈妈哼了一声,语气中有满满的不屑:“你算什么东西啊?你看看你,我们这儿比你好的姑娘多的是,凭什么你要卖艺不卖身啊?那那些有才色的摆那儿啊?”说着,拍了两下手,便有三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倌进来了,果然都是绝色。“怎么样?明白了吧?就一句话,你做还是不做啊?”
我顺眼看了自己一下,哎,还真是差了好多啊。从么?不!我决不放弃自己的尊严!可是,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抬起头,无视了不安与胆怯,望着妈妈的眼睛说:“我只卖艺不卖身,您可以赌一把,我一定会超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样的令人震撼,总之,妈妈竟然应允了我的要求。只是吩咐:“带他下去,好生照料着。”
于是,我有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并且延续到现在。
想到这里,我突然问旁边:“妈妈,我想到,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我?为什么会答应我的要求呢?”
妈妈楞了一下:“你怎么想到这个?”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其实也没什么,”妈妈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措辞,“当时的你,有一种让人折服的光彩。我就觉得,说不定你说的话会成真。”说完,抿嘴笑笑:“看,我的直觉还不错是吧?没想到本来看上去在我面前畏畏缩缩的傻小子,打扮出来竟是这么惊艳。。。”
我也跟着笑了笑,这倾国倾城的一笑。
出了内堂,我可以看到,满座的人,带着好奇的、期待的、谄媚的、肮脏的。。。表情,出现在不同的人脸上。让人觉得反胃。我拼命忍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带着迷人的微笑,侧目,用不可一世的神情往下看。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沉醉万千。
哈,我早已经习惯了啊。习惯了在哭泣时微笑,在疼痛里佯装幸福。
我目无旁人地坐到最高的席位上,品着新出的龙井。耳畔还可以听到如云和如期的细小的说话声:“切,你看他那么嚣张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哦,这是如期的声音。原来他是这么看我的。
“就是呀,没办法。谁叫那些老爷们喜欢他这种调子呢?不过就是些伎俩么,谁不会啊。”
我听了有些说不出的难受,难以想象说出这些话的如云,在昨日晚上还拿着冰镇的燕窝粥,笑脸盈盈地对我说:“妹妹啊,瞧云姐姐给你带什么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喝冰的么?。。。” 本就是厌恶的。虽然男倌已经是一个事实,但还是无法忍受“姐姐”、“妹妹”的叫法。
哎,原来那是的笑脸是那么的狰狞,也不知那燕窝粥里是否被下了毒药。好在我早已习惯了这些。在这里,永远不存在什么真心相对。
“你可别说,他这些狐媚的伎俩,也不是人人都学得来啊。”如期停住了,四下看了看,接下去,“上次那个不懂事的小子,叫什么来的?如丝?不是学了他的,故作清高。结果呢?被一个老爷说是不识好歹,硬生生赶了出去。我听说啊,现在乞丐一个,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
如云显然露出很吃惊的神色:“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么!”
“哎。。。我就说呀!谁能像他那么贱,什么不稀罕金银,还不都是装的!只不过他装的像了些罢了。”
我听到这里,觉得好笑。我是装的么?可是。。。他们手上拿的亮闪闪的金银和白花花的银票,沾满了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我是真的真的不想要。
想着,我走过去。背对我的如云没看到我,倒是如期看到了。如云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他是哪里好了。。。”我看见如期拼命拉如云的袖子,使着眼色,只是如云完全没当一回事:“你干吗呀。。。拉我干什么。。。哎,你。。。”顺着如期的眼神看到了我,他顿时焉了,“我。。。我只是。。。你。。。”结结巴巴地说不完整话。我也没踩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你们想要钱么?我那儿很多,给你们一些?”说完,便转身欲离开。两个人都怔在原地,也不知回话。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别忘了去刑房领三十藤条。”
“凭什么呀!”如云还想说什么,却被如期拉住了。呵,他们怎么敢得罪我呢?那三十藤条怕是可以让如云躺个几天了。
留下被愤怒和嫉妒充斥的如云以及脸色难堪的如期,不顾了。
这时,赏花大会已经正式开始了。赏花大会,是男倌们比试的日子。这一天对锦瑟楼的男倌说都很重要。每年的这一天,锦瑟楼的排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被贬的被贬,被升的被升。周围的看客有一大堆,这种大会在许多地方的妓院都会有。而锦瑟楼的演出,格外盛大,格外吸引人。
——只是,没有人会对那些因为风华不再而躲在角落默默哭泣的人抱有任何的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
我的坑来这里晒晒!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5年11月8日23时33分11秒编辑过]
【【 2】】
我坐回原来的位子,听到妈妈在台上报着姑娘的名字。一个一个,大多是不知名的。毕竟是开场,还没到□。都是一些不怎么有名气的充充场子的。离我的名字还很远吧。因为——我是用来压轴的。
随着大会时间的渐渐流逝,我听到了几个熟悉的人,也是这两年来和我争夺花魁的人物。看来,已经快到我了吧。
首先听到的是如茵,一个很靓丽的男孩子,充满朝气。精神焕发,煞是可爱。他唱了一曲《吟春》,夺得一片叫好。场后,我看到他略带挑衅的一眼。
接下来的还有如烟的古琴、如期的画、如水的诗词。。。各具风采,只是我自信,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依次表演后,还差最后一个便是我了。
最后一个了,还有谁呢?
突然感到一阵疼痛,原来是如云走过来时,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望着她,此刻的她,穿着一身大红长袍,一眼便可看出是舞裙。我惊诧。原来她和我一样是跳舞么?
我束了束青丝,对她说:“你可真是无礼。”
她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径直走向台去。
我目视着她走上台,起舞。我想:惊鸿舞,是舞中之王了吧。纵使如云也是跳舞,又怎么比得过我的惊鸿舞呢?
台下一片掌声,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惊鸿舞!如云跳的竟也是惊鸿舞!
怎么会呢。。。 怎么办呢。。。
还没有等我慌张,一曲已毕。接下来,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
然后,我听到妈妈含着职业化的笑,说:“大家一定等很久了吧?那么,接下来呢,就是我们上届的花魁——如梦!”
我坐在位子上僵硬的不能动弹。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呢?难道再舞一曲惊鸿舞?不可以!如云的惊鸿舞已经先入为主,我再跳根本没有新意。那便断断不可能获胜了。
我听到了妈妈的催促声,以及下面略微不满的声响。“开始么?”“他怎么不出来啊?”“还要等多久啊?”。。。
以及,我看到如云迈着妖娆的步子走过来,然后对我说:“你干吗呀?玩欲擒故纵呢?”然后,他笑得嚣张。
妈妈再次催促我的时候,我心一横,大步跨了出去。如云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他一定觉得我会弃权的吧?是啊,没有了表演的舞,我还能怎样呢?
无奈,我也要撑下去!
走到场上,下面安静了下来。我忽然觉得害怕,仿佛下面的那些人,安静是为了等待我的出丑。
又过了一会,我仍然呆立在台上,连妈妈都忍不住了,在旁边掐我的腰,“你倒是快点啊!你在干嘛?”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在想啊,我在干嘛。
突然!一抹淡定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是他!!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
我想起,那个初夏的午后,阳光那么灿烂、我第一次遇到他——那样不惹俗尘的一个人,衣抉胜雪。
我记得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真可爱啊!”
我记得他说我们相遇的日子是四月一日,以后一定不要忘记。
我记得他总是在街上拉着我的左手,把我放在他的右边,因为他说右边离危险远一点;而漫步时却总是把我放在他的左边,因为左边离心脏近一点。
我记得天空那么蓝,阳光那么灿烂,而我的眼睛里却只找得到他的身影。
我记得。。。
我记得分别的时候,他含泪说的“对不起,等我!”
我记得这许许多多,却惟独不记得那天他说:“我会回来。”
所以,我放弃了等他。其实能是放弃么?我无路可走。
那些回忆的画面,像被定格,留给我一点点回味、一点点疼痛。但是,却忍不住的感到幸福。不知不觉,嘴角扬起了欣喜的弧度。
我并不知道台下的人看到我的笑是多么的惊艳。只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抹白色已经不再。我焦急地用目光寻找着,竟顾不得我正在表演,只匆匆说了一句:“我的表演结束了!”说完,便冲下台,甚至来不及看到妈妈的脸色是多么的难堪。
我冲到刚才目光扫到的那个角落,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满心的欣喜顿时化为乌有,更多的,是失望、沮丧、难过。。。
不过,总是要想好的那一方面吧?这样不是很好么?幸好,幸好他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我是这样的堕落。
我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走回房间,便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只是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闭上眼睛,极力克制住眼泪,不让它浸湿我的眼角。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我的伤心,转头一看,是妈妈怒气冲冲的脸!妈妈拉起我,吼道:“你给我起来!还敢睡,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想死了是不是?居然敢给我做出这种事!”说完,扬手便想朝我的脸上甩。手到半空,停住了。是啊,我的脸还要赚钱的,怎么能打?
妈妈怒极了,扬在半空的手转了一个方向便将我按倒在床上,另一只手随即抄起床边上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便往我的的臀上抽。
“啪!”
“啊!”我是真的太久没挨打,连这样一点的痛都有些吃不消了。转头一看,握在妈妈手上的,是一根竹棍。还来不及想为什么我房里会有这种东西,便又有一记抽上来。
“啪!”
疼得我想哭,这次,我努力克制住没有叫出声,只是呜咽了一下。我死死咬住嘴唇,妈妈却丝毫没有留情,一下一下的抽下来。
啪啪啪啪啪!!
因为疼痛不安地踢着双腿。却被妈妈一棍子抽在小腿上,啪!“不许动!你还真是没规矩了!”
我吓了一跳,再不敢乱动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忍的过去了。
没想完,妈妈便停手了。
“给我长点记性!这次你要不是花魁了,也是你自找的!”说完,扔了竹棍,扬长而去。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我哭得无声。
其实,妈妈说的也没错。这一切,果然都是我自找的吧?我第一次是这样的感激妈妈,感激她的爱之深、责之切,让我品尝到了久违的关怀。
那么,刚才的那个人,是他吗?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我真是该死,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花魁大抵是做不成了,还是想想今后该怎么办吧。
“咚咚咚、”正当我沉思之际,听到了敲门声,“进来。”
3
是一个在妈妈身边伺候的小丫头。
“少爷,妈妈说竞选结果快出来了,要您现在出去。”那婢女看着我,竟有些局促不安。我还可以看到她面颊上的一缕绯红。
“好,我知道了,和妈妈说我就到。”我淡淡地吩咐。
那婢女应了一声“是”,便小跑着离开了。我走出房间,身后的伤并不重,但还是有些不适。我只能慢慢的沿着墙走,才能缓解一下疼痛。
看着那个婢女羞涩的背影,不免感到伤怀。彼时,我在他眼前,恐怕也是这样简单、纯真的吧?现在,轮到我来惹人心醉了。这样的我,却是再也无法站在他身边了。
当我到达大厅的时候,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妈妈站在中间,撇到站在一旁的我,看了一眼后便不再理会。
我无奈地站在边上,听着妈妈报着每个男倌的票数,只等到我的票数公布的那一刻。心里的恐慌是随着票数的增加而增加的,我是最后一个,现在的最后已经不再是压轴了,只是充当一场笑话。
真的,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甚至有点想逃了,却只能强迫自己站在这里。不管前方是风是雨,都必须挺下去。以前的那么多艰难,不也挺过来了吗?
“好,现在我们来读取最后几个名倌的票数。”妈妈的声音还在继续。
“如水,3258票。”
“如烟,3998票。”
“如期,4326票。”
“如云,5862票。”
“接下来,是我们的花魁,”妈妈看了看,声音里有抵制不住的惊讶,接着道,“票数是——”
我的心都寒了,妈妈声音里的惊讶让我知道,我的票数一定很低、很低。我轻轻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票数是——8469票!”
我蓦地睁开眼睛,什么?8469票?!怎么可能!!
我抬头望向妈妈,试图询问些什么,得到了一个抚慰的笑容。
哈,原来竟是这样!原来我刚才在台上,那温顾旧时甜蜜的笑容,迷倒了成群的人,轻易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看,我多厉害啊。只要笑一笑,便胜过了那些精心策划、花枝招展的才艺;只要笑一笑,便又拿到了一个花魁。。。我真是厉害。。。
我是应该高兴么?那么,我脸上的潮湿是哪里来的呢?难道喜极而泣么?。。。
至少,我的生活不会有变化了。我还是要这样做下去。我整理了一下妆容,带着那不知是喜是悲的笑容,走上台去,踏过脚下愤怒的目光、恶毒的话语,去迎接那早已习惯的光荣。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今后会怎样。我以为,我的一生都会这样沉沦了。如果我知道。。。该有多好。
距离赏花大会过去已经很久了,但风潮依旧不减。我照样过指自己的生活。平淡无波澜,偶尔会有那样一些不平常的事。但我大多不感兴趣。
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阳光很灿烂的日子,我的心情因了这天气也变得例外的明朗。早上吃完清淡的早饭、下午独自一人在吟水湖漫步,很惬意的享受。一日无事。晚上回到锦瑟楼,面对的却是楼里忙忙碌碌的情景。
我随手抓了一个小婢女问:“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
没想到,那婢女看到我却是一脸惊喜,“哎呀!如梦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妈妈找你人呢,有位公子点你牌啊!”
我一惊,“恩?什么。”心里却道,怎么会呢。现在我是花魁,价格高不说,点的起的已经没有多少人。况且若是没有权力的,妈妈都会帮我挡掉的。花魁,最大的用处便是用来撑场面吸引客人的。一个花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心里想着,我也只是淡然置之:“是么,待我去看看。”
婢女忙领着我去内堂。啊,是平时几乎都不用的雅座呢。
我作出略显惊讶,用甜腻的声音冲里面说:“妈妈,我回来了。是谁这么大台面呀?”边说边往里面走。演绎一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还是妈妈教我的,她说,这对一般的客人都是有吸引力的,可以牢牢抓住客人的好奇心,激发他们的探索欲望。
我不自觉便笑了,看来妈妈教我的还很多呢,我也都学得这么好了。真是一个好徒弟。
我迈着细小的步子,婷婷走进里间,“瞧瞧,是谁呢?”
一抬头,表情顿时僵硬在脸上。我觉得,我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是他!怎么会。。。竟然真的是他!!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以这样的身份。。。
妈妈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不知所措。只是笑吟吟地寒暄:“哟,你可算是来了!这位爷可是等好久了呢。他点了你的牌,今晚你要好好伺候他啊。”
我看了一眼妈妈,她完全置我于不顾。淡淡地说:“人家点了你的,不打扰你们,我出去了啊。”便大步离开,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耳语吩咐:“放点心!是位大人物。”
我就木讷地站在那里,许久,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终于,我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睛。
我想,我们是不应该再有交集了。算了,就这样吧,就当我认识他好了,现在,他只是我的客人。只是客人。
“公子,您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我尽可能放淡语气地问。
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只是我的心,好闷、好痛。
回答我的,是绝对的沉默。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公子,请问。。。”
“哗!”他猛地站起身来,“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我。。。”我真恨自己,这么怯弱。“我”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并没有急着催促我,只是看着我、看着我。这样的眼神却让我害怕,让我想要逃离。
最后,我竟然不争气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天啊,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谁能来帮帮我。。。
“对不起?你还会有什么对不起的吗?”
无言。
可是,看着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罪恶。我为什么要惹他生气呢?我多想对他说,你不要生气。。。像以前那样,说:“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嘛!”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今天的房间真是静啊,静得我受不了。
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说吧,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不等我?”
【【4】】
“。。。我没有。”我没有不等你啊,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
“没有什么?”
“没什么。。。”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再告诉自己一遍:他是客人!
“你!!”
他一定更加生气了,一把抓过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前。我有些疼,用力挣扎,他却只是抓得更紧。我看到越来越近的他的脸,以及慢慢靠近的唇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我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沾着一些细小的水珠。
你哭了吗?
傻瓜,为什么要哭啊。
那漆黑的瞳孔里,闪动着光芒。像金子一样,亮闪闪的,好漂亮啊。这样的金色,我才不会觉得恶心。
只是,我知道。他在生气,很生气。
一如初遇他时的那样——一袭白衣胜雪。纯白色的服装,温润如玉的脸。精致但不失阳刚的五官搭配的翘到好处,细腻洁白的皮肤可以比拟他身上的白裘。。。我一直觉得,他才是最美的人。那样绝俗的气质,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
哦,我想起来了。他在生气呢。是我又惹他生气了。
你知道,这样的你,让我有多痛。你知道,感受到了温柔后,却必须狠狠推开,有多痛?
终于,在我遐想的同时——他的唇,深深的吻了下来,那待着狂热的、不安的、激动的情愫,吻得我即将窒息。
可是、可是,不可以啊。。。
我试图推开他的身体,收回我的手,可是根本就是徒劳。是嘛,三年前我就没办法拒绝他。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反抗,越发过分地向我逼来,我没有办法,只好拼命后退,后退。蓦地,我感到后背一阵冰凉——啊!我已经被逼到墙角。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放过我。仍旧持续着他的行为。我急了,狠狠咬破了他的嘴唇。嘴里有一丝血腥,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呆住了,似是没有想到我的抗拒是这样的剧烈。然而,从他眼里流露出来的不可置信却让我在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滋味。
我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那个被我遗忘了三年的名字:“雪,雪,你别这样。。。我不是。。。”说了半天也还是没有讲清楚,定了定心神,“慕容公子,请您自重。”
“你叫我什么?慕容公子?”他听到我的称呼,又激起了怒气,提高了声调,“你可还记得有我慕容覆雪这样一个人吗?”
“我当然记得,至少您现在是我的客人。”我要直接说出这句话,告诉他,更告诉我自己!
“客人,你就是这样服侍客人的?”
“慕容公子,我卖艺不卖身。”
他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见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见他的嘴唇还滴着血,越发的妖艳。我忙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嘴唇。
占了鲜血的白色帕子看起来那么像盛开的昙花。
他也不说话,只等我静静地擦完,我刚想收回帕子,不料他又一把抓过我的手,我还没来得及说“公子,请自重!”之类的话,他便用另外一只手指了自己的嘴唇,说道:“我是客人是吗?那你现在得罪了客人要怎么办呢?”
我惊住了,没想到他会强调我一直拿来当借口的身份。
他挑衅般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什么。我突然就明白了,他是在逼我放下彼此的身份,逼我重新叫他一声“雪”!
我知道,我也多想那样叫你。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可以!
雪见我不说话,换上了一副悠闲的表情,像骗到了糖果的孩子那样,悠悠地坐回软榻,“怎么样?你得罪了客人,要怎么赎罪呢?”
我想,算了吧。
“砰!”
我忽然就跪了下去,雪猛地起身,想来扶我的样子。只是我说的话让他放弃了扶我的想法。相反,只是更加愤怒。
我说:“听凭慕容公子处置。”
听了我的话,雪更生气了,但忽然就笑了。笑得让我心寒。
他用咬牙切齿的口气,带着几分愤怒几分凄凉,“哈,柳韶然,不错嘛。三年不见,你还是没有变啊。一样的会让我生气!”
啊,柳韶然。原来我姓柳啊,呵,我的事情,竟然别人比我记得清楚。
“慕容公子,我说过了——是我冒犯了您,随您处置。”我用着那些小倌向客人认错的语气说,“我。。。”
没等我说完,雪便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但还是一如当年的倔强。闭上眼,我哽咽着:“慕容公子。。。”
我可以感觉到抓着我领子的人的手在颤抖。
忽然,雪就放开了我。然后,他对门外喊:“妈妈!”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人进来了。我看到了妈妈焦虑的脸。我想,妈妈大抵是怕我出事,一早便在门外守着的。
妈妈一眼看到了跪在边上的我,也不加理睬,只是招呼着雪:“爷,这是怎么了呀?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哼,你们的花魁好会办事啊!”讽刺的语气。妈妈大约是看到了雪唇上的伤,便也猜到了一两分,忙笑着打场:“哟,爷这是怎么了嘛!凡是好说,先别气啊!怕是我们如梦不懂事,冲撞您了吧?”
雪听到“如梦”这个名字,也是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妈妈根本没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爷就甭气了,如果您不欢喜的话,也可以按照店里的规矩来,花魁也是要照规矩办事的!”说到这时,妈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是警告。
我看到妈妈的眼神,想到她
第2回
对我的照顾,而我,说不定正在给她惹一个很大的麻烦。不禁有些羞愧,忙不迭地低下了头。这时,碰巧雪听了妈妈的话望向我,看到的却是我低下头的动作。我又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天啊!他该不会以为我是躲他吧?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解释清楚的时候,雪忽然说:“好啊!那就试试你们店里的规矩!”
妈妈听到这话,觉得事情好解决了:“哎,好啧,保证您满意的!”转头看向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跟我去刑房!”
我想,我终于又要挨打了。
原因,却是他,雪。
【【 5】】
浑浑噩噩地走完雅座到刑房的路,想想,有多久没有走进这里了?但是,那阴冷的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毛骨悚然。
刑房的结构很简单,一张床,床上有皮制的带子,用来固定手脚;除此之外,就是墙上挂着的一串串刑具,琳琅满目,十分骇人。
我望着那面充实的墙,也觉得有些退错了,这里的刑具好象又多了一些,至少比我当初挨打时的多。
感到注视的目光,我迎着看过去,雪那迥然有神的双眼正盯着我,似是询问,是警告。
我强迫自己不去理睬,去禁不住的轻微颤抖。从前,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有雪陪伴的日子里,三天两头的犯些错、闯些祸,每次都是雪帮我收拾烂摊子,当然有避免不了的挨打。但是不管怎样,总觉得,雪的责打是充满爱的,而在锦瑟楼,责打——只是单纯的惩罚,甚至是利益的途径。
没想到,现在竟是这样一幅画面——雪,在锦瑟楼、以客人的身份,要打我。
“你怎么又在发呆!”是妈妈含怒的声音,“还不快过来!”
我磨蹭着走向刑床,俯身趴在上面。冰冷的触感让我又胆战心惊了一番。
妈妈用皮带束紧了我的手脚,便对着雪谦恭地征问:“可是要您亲自动手?”
雪微眯双眼,看了我许久,最终摇了摇头:“不必,你动手吧。”
妈妈“哎”了一声,又问:“那,请爷选个工具吧?”
我盯着雪的一举一动,毕竟他现在的行为都是与我深切相关的。雪起身,绕到那面挂满刑具的墙,四处看了看,最后又坐了回去,“你看着办吧。”
如是说,妈妈便走到那里,取了一块板子,不厚,桃木做的。妈妈放在手里掂了掂后,便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妈妈走到我身边,然后双手在我的腰间摸索着,我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便由着她做了,也没有多加阻止。直至我的臀腿部倏地感到一阵冰凉,我才意识到我的裤袍被褪了。
顿时,我感到一种耻辱,我想如果我看得到的话,我的脸一定是一片绯红的。
我慌张起来,抬头看向妈妈,对上一双比床还冰凉的眼睛,妈妈只是淡淡地说:“是规矩。”
这种情况,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挣扎着朝雪看去,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是,雪在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忍之后,又只是冷冷地别过脸去。
我不报一点希望了。看,我真是自作自受,雪都不愿意管我了。
我唯一做的,便是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等待疼痛的来临。
“啪!!”
毫无征兆的,一下重重的板子便抽了下来。,与上次妈妈打的不同,这次是打给客人看的,自然卖力一些。我疼得差点叫出声来,想要挣扎,无奈被固定住了,根本动不了。只能用身体的颤抖默默地忍受疼痛。
“啪!!”
又是一下,距离刚才那一下有一段时间,我想,大概是为了让我充分体会疼痛吧,也许也是为了客人。
“啪!!”。。。
“啪!!”。。。
“啪!!”。。。
。。。
“啪!!”
“啊!恩。。。”打了三十多下,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忍不住叫出了声。其实,现在的我早已是泪痕满面了。只不过死死地咬住嘴唇才硬是忍住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总觉得,每打一下,就好像要把我的皮肤撕裂一样。我多想说:你快点打吧,一次打完算了。为什么要这样慢悠悠的折磨我呢?
这样的责打,也许不是为了惩罚,也可以说是一种表演吧?
“啪!!”
“啊!!”我再一次疼得叫出了声!这次没有再刻意压住声音,我就是疼啊!疼的想大声地哭。
“嗖——!”我又听到了板子挥起的声音,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啊!!”还没等板子落到我伤痕累累的屁股上,我就急得叫出了声。
妈妈错愕的静止在那里,手上的板子还高高地扬起。
“妈妈。。。我疼,别打了。”我低声哀求,语气是软绵绵的。
妈妈也有点心疼,看着我难得的脆弱,也不忍再下手。转过头去问:“爷,可以了吗,瞧他也得到教训了,不如——?”
雪没说话,我看不到——他死死看着我,眼里有泪光闪动,和难以言喻的心痛、难过。
妈妈看着雪没有反应,以为他还不满意,便又转过头来对我说:“如梦,你就忍忍吧,啊?”
我再一次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这是最好的逃避方法。雪,你就这么不愿意理睬我了吗?雪,我错了啊。。。你不要生气好吗?
只是,这一切埋藏在心底的呼喊,我都无法说出口。
雪啊。。。
妈妈幽幽地叹了口气,手中的板子又再次高高地举起。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努力告诉自己,忽略掉板子破空的声音。
可惜,我还是听到了。——“嗖——!!”
我紧张地忍不住颤抖。
。。。
咦?为什么板子还没有落下来?
我用双手支撑着,向后看去。——是雪!他拉住了妈妈即将挥落的板子!
啊,雪。。。
真好,你还没有不管我;真好,你还会这样奋不顾身的帮我;真好。。。
“够了,就这样吧。”说完,雪放下了手。改成关切的目光看向我。
妈妈自然觉得高兴:“哎,好咧。”然后,放回了板子,“既然如此,我就带着这倌儿回去养伤了啊,爷您自便了。”
说罢,妈妈便为我解开了皮带,我勉强用手撑起来,看了看后面的伤,果然是一片红肿,惨不忍睹。
小心翼翼地将裤子穿起来,但衣服还是有些粗糙的,摩擦在伤口上格外的疼,动作也变得慢吞吞的。雪看了好像很不忍心,忽然就走过来,轻轻地帮我套上衣服,然后,俯身在我的额头上烙下炽热的一吻。
我又呆了。
【【6】】
妈妈在旁看了,不知是什么滋味,“如梦,回房吧。”
我“恩”了一声,也没管雪刚才的行为了,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今天发生太多事了。
我从床上爬下来,刚站起身,没想到牵动了伤口,腿一软便要摔在地上。这时,雪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一个转身,我跌到了他的怀里。
记忆又开始蔓延了——想到以前也是这样,我总是不够小心,做事情也跌跌撞撞的。好在,我身边有个雪。每次,他都是这样对我关怀备至。我总是崇拜地说:“雪啊,你好像是万能的耶。”然后,他就会无奈且宠溺地拍我的头说:“哎,那是你笨!”
从前,那样美好。。。可惜,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
想至此,我猛地挣开了雪。一个踉跄,差点头跌下去,勉强才稳住了身形。我想该对雪说些什么,谢谢?谢谢你扶了我?听起来有点奇怪。。。
雪没等我说话,直接忽略了我,看向妈妈:“我要买他,开个价吧。”
听了雪的话,我才站直的身体一软差点又要掉下去。雪似乎料到这样的情况,没有看向我的方向,却说了一句:“你小心些,要是再摔,我可就不扶你了。”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一种亲切的感觉。仿佛时间又回去了。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我所铭记且怀念的慕容覆雪——有一点点坏,却四处折射着温柔。
我想,就这样跟雪走,会怎么样呢?如果他说要买我,就一定会买到的。我从未怀疑过他说的话。
可是,妈妈好像并不这么认为的:“什么?您要买他?可他。。。可他是花魁啊!”妈妈有点慌乱的样子,她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人买花魁的吧?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消费啊。。。
“你就说多少钱肯卖?”雪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因为没有这样的状况。。。”妈妈都有些词穷了,“所以,我想想。。。”
“额。。。”我呆在一旁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事明明是和我有关的吧?
“五十万两够不够?”一句轻飘飘的话,不知道引起多大的震惊。
“五。。。五十万两??!!!”妈妈的眼睛睁的好大。也难怪,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少说可以买下十家锦瑟楼了。
“卖不卖?”
“这。。。”虽然条件很让人心动,但是妈妈的犹豫也是有道理的。雪也不说话,静静的等待妈妈的答复。那种自信的光彩我很熟悉,它让我觉得妈妈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五十万两,不卖的话,你的锦瑟楼就别想再做下去了。”雪忽然幽幽地开口。
妈妈再次睁大了眼睛,能出得起五十万两的人,说的话一定也是具有极高的可信度的。
妈妈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同意了。我挣扎着
“钱明天会送过来。人,我现在就要。”
雪说完,便拉过一边的我,暧昧地说:“走吧,跟我回家!”
我的脸又红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雪这样亲切的声音了。可是,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所以,“不!我不要。”
雪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但立马转过头来朝我低吼:“少罗嗦,没你说话份。要记住,现在我买了你,你要听我的话。”
我还想说什么,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被吃定。可是我刚想开口,就迎上了雪凌厉的眼神,原谅我——什么也不敢说了。
就这样,被雪拖回了家。
我知道雪很有钱,势力也很大。但眼前的情景显然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那座挂着“慕容府”的牌匾的庞大建筑真的是雪的家么?不过,好像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雪的家世呢。
原来,竟是差了这么多。
雪看到了我忧郁的眼神,好像也知道我在担忧什么,于是抚慰般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淡淡地说:“我父母在三年前去世了。”
我震惊的看着他。什么?竟然是这样吗?那。。。三年前,你离开是不是因为这个呢。。。心里想的,终究是没有问出口。算了,还是等他告诉我吧。
千言万语,我也只叫了他一声:“雪。。。”
“你叫我什么?规矩点,你应该叫我少爷。”雪刚才的温情不知何时已经退去,但我仍然看到,他眉宇间的一点点温柔。只是,他的语气,好像有一点不满。
啊,他是在赌气啊。气我当时不该违逆他。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我还是规矩一点好了。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他买来的男倌么。
我敛了敛衣襟,细声道:“是。少爷。”
“你。。。!!”
我想,他又生气了。哦,不。是我又惹他生气了。他说的话果然都很对,我还是一样会让他生气。可是,我是真的只想乖乖听他的话嘛。。。
我想,要不要道歉?可是我错了吗?
“你。。。算了,随便你!”雪气愤地说完,便甩了袖子,进府了。
我是想要追他的,只可惜身后的伤还很重,轻微的走动都会让我疼出一身冷汗。
我就这么看着雪在我的视线里慢慢消失,还是没有叫他。等到完全看不见他了,我才想到,我也是要进府的。可是,我要往哪里走呢?
无奈,只好沿着墙一点一点地挪。走一步是一步喽,说不定可以碰上雪。
慕容府果然是很大,丫鬟家丁的也一大堆,我一路走过去,他们多半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
走了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家丁走上前来问我:“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的?”
我正思考着怎么回答他,难道说是他们家少爷买来的小宠?
这时,一个俊秀的青年匆匆忙忙地走过来,看到我时有一点惊喜的意味,然后,对我旁边的家丁说:“下去吧,这位是然少爷,少爷的朋友。”我听了这话,有点惊讶,也有点惊喜。
雪,谢谢。。。谢谢你还说我是你的朋友。。。
“然少爷,我叫倾墨,是我们少爷的随从。少爷吩咐我来带您回房,跟我走就好了。”倾墨如是说。
我正在感激雪的行为,蓦地听到倾墨的话,“恩?。。。啊,好。谢谢你!”
倾墨笑笑,随即又不禁感慨:“然少爷,你长得真好看。”
我也一笑置之。
7
【PS】时间倒转。。。
我叫韶音,有很爱我的父亲、母亲。有一个很平凡但很温暖的家。
我常常在长满纯白色蒲公英的山坡上,握着风筝线,抬头仰望蓝天,那么高那么远。笑语如铃。不远处,父亲母亲携手而坐,含笑看着我的身影,仿佛拥有全世界那样美好。我可以听到母亲温柔的呢喃,她总是那样叫我:“小然,小然,你慢点啊!小心。。。”然后,我们可以在夕阳的余晖下一起漫步回家。前方,会有家的味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弥足珍贵。那一年,我十三岁。
四月一日,我深深铭记的日子。那一天——
我在午后柔软的阳光下玩着母亲为我新买的风筝。是很漂亮的燕子。我一路跑着、笑着。。。
手中的线忽然被牵绊住,抬头一看,是橘子树的枝干勾住了风筝线,我急了,这是母亲为我新买的风筝啊!
顾不得我是不是做的到了,我忙扒着树干往上爬,想要把风筝摘下来。
啊!就要够到了!
我急切地伸出一只手去,却没想到身体的重量倾斜了以后,竟然压断了踩着的树枝。我感觉到突然的一阵空旷,然后,我知道我往下掉了。
啊!
我惊恐地喊出声,不要!
突然,一股拉力让我静止了。我抬头往上看,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因为用力而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经脉;恩,手指很纤细,骨节也很漂亮。。。
又是猛地一股拉力,我就这么轻易地被提了上去,坐在了一根比较粗壮的树干上。
惊魂未定的我,听到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你真可爱啊!”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尖利的树枝划破了我的衣服,头发上勾到了几片或枯黄或翠绿的叶子。。。
我又羞又恼:“你干吗啊!我哪里可爱了!”
他一点也不生气:“恩,好吧。我可是救了你耶,我不拉你你就要掉下去了,你说我干嘛呢?还有啊,如果你不喜欢我说你可爱的话,那,你一点也不可爱。行了么?”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后来,他很大方的向我介绍:“我重新介绍自己。你好,我叫慕容覆雪。”
后来,我知道他的家在京城,他是来江南游玩的。
后来,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度过了许许多多个充满温馨的日日夜夜。
后来,他走了。
我每天都带着对他的思念和对从前的记忆生活。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直到他回来为止。可是,一场大火打破了我对未来的所有憧憬。
那样惨烈的夜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听到家里人的叫喊声,感受到炽热的温度灼伤我的皮肤,我也亲眼看我那些鲜活的生命,是怎样的一点点在我眼前消逝。。。包括疼爱我、为我创造那些童年梦境的父母。。。
那场大火,最终是意外。这场意外,无情地掠夺走了我所有的一切。
我试图坚强地生活,但现实一次又一次残酷的将我打倒。年幼的我,根本无法在这世上简单地存活,我必须要有付出。
最后,我踏进了锦瑟楼。
那一条不归的路。
。。。
雪,对不起。。。
雪,我等不了你了。。。
雪,再见不见。。。
8
倾墨是个很好的人,谈话间我便和他成了朋友,算是我来到慕容府的第一个朋友了吧?雪不算。
绕了很多片地方,终于到了我的屋子——是一间很漂亮的小阁楼,阁楼的牌匾上写着“怀风居”——恍若我当时梦想的那样:竹林、梅树、阁楼、平台。。。
当时我说——我们以后的家一定要是一座小阁楼,楼后要有小片的竹林,在阳光下闪着绿油油的光,夏天一定会很漂亮;门前栽着梅花树,虽然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可是依然可以想象盛冬时会是怎样一幅美景,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红梅白雪、对酒当歌,多好!恩。。。阁楼要有两层,楼上的那层要有一个很大的平台,中间要有桃木的桌椅,看上去非常的温馨,雪啊,我们可以一起在上面下棋、写诗。。。还有啊,房子的名字嘛,就叫——怀风居吧!。。。
犹记得当时童稚的笑脸,充满着想象的快乐。仿佛在看待一个遥远不可及的幻想,现在,这个幻境就这样真实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原来,他都记得。
雪,不要对我这样好,我承受不起的。这一辈子,我要用什么来感激和回报你的爱呢。。。
“然少爷、然少爷?”倾墨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恩?我说了你不要叫我然少爷,叫我然就可以了。。。”
“恩,还是不要了,少爷会怪我的。”倾墨面露难色,“然少爷,您刚才是怎么了啊?叫您也不理,可吓死我了。。。”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并不想说太多,我怕如果我全部说出来,那些庞大的感激和愧疚会把我压垮。
“然少爷,以后您就安心住这里吧。这怀风居自从三年前建好以来,还没有人住过呢!”
倾墨的话于我来说,又是一个打击。
雪,我真的真的无法报答你了。
让我用今生全部的爱,来守护你吧。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和倾墨在屋里聊了许久,傍晚的时候,倾墨离开了。
和倾墨聊天的时候,我也不敢坐着,为此他还觉得很奇怪。站的时间久了,身后的伤越发的疼起来,我拖着步子走回卧房,幸好是在一楼,不必拉着沉重的身体走楼梯。只是,雪到现在都没有来看我。
我尽量小心地爬到床上趴着,今天真的很累了。刚想闭上眼睛假寐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咚咚、”
“请进。”
是一个穿杏色衣裳的小丫鬟,我本来想起身的,可是后面疼得厉害,而且一趴到床上就变得懒懒的,再也不想起来了。况且,那小丫鬟也已经进来了,就索性趴着不动了。
“然少爷,少爷吩咐我为您拿药来。”那丫鬟看着我这样各样,竟然又是一脸羞涩,“那,奴婢就将药放这儿了。少爷说了,然少爷请务必要用。奴婢告退。”
我只听得她像撒豆子一样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然后就快步走出去了,还不忘把房门带上。留我一个人呆呆地趴着。
药吗?
我看了一眼放在床边木柜上的白色小瓶子,想了想。恩,是该上药的,会好的快些。可是。。。就让我一个人这样上药?
我拿起瓶子,对着后面比划了一下。哎,自己怎么上药嘛,我的手又没那么长。其实,我也只是懒得做罢了。再说,妈妈打的,肯定没有破皮,算了,就不要上药了。
想着这些,我也就放回了瓶子,确实是累了。还是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不久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往日的片段之一——有一次和雪上街,我非常非常高兴,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在街上,那么多有趣的东西,什么也比雪好看啊!我从这里逛到那里,还不时得听到雪宠溺的声音:“小然,你慢点啊!”我兴冲冲地根本没理他,只顾自己一个劲地往前跑,不一会儿,就听不到雪的声音了。我刚想回过头去小小地嘲笑一下雪。可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了。只是,回过头后:这是哪里?
啊!我意识到,我迷路了!
只能一个人走啊走啊,越走越乱、越走越烦。终于忍不住了,我随便拉了一个路人的袖子,“大伯,你知道XXX怎么去吗?”
“什么?XXX?那离这里远着呢!你怎么往这个方向走哇?这可是越走越远啊,再走你就回不去了!”
我听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幸好那大叔十分仗义地说:“哎呀算了,瞧你一个人走也危险,我和你一道去那儿吧,正好也有事!”于是,我很开心地跟了那大叔走。
我听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幸好那大叔十分仗义地说:“哎呀算了,瞧你一个人走也危险,我和你一道去那儿吧,正好也有事!”于是,我很开心地跟了那大叔走。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了,母亲看到我差点就泪流满面了。我看到她的眼里有泪花闪动,“小然啊,小雪说你不见了。可没吓死我啊!你怎么了?没事吧?。。。”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样子。只是,雪呢?
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声,母亲揉了一下眼睛,“小雪出去找你了!还没回来呢,你瞧他担心的样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话音未毕,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我就看到了雪凌乱不堪的样子。他看到我的刹那,眼神是惊喜、是担心、是庆幸、是心痛,最后,是愤怒。他一把抓过我,便将我拖到房间里,狠狠地甩上房门。父母见惯了也没管,再加上看到我无事,雪又在这里,便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房间里。当我在接受了雪的粗暴行为后,第一时间反映过来,就看到怒气冲冲的雪取了挂在我床边的戒尺,狠抽了床沿一下,示意我趴在上面。我还想求饶一下的,可是雪的眼神实在是很恐怖。吓得我哆哆嗦嗦地去掉下衣,露出雪白的臀部,上面还隐约可见几道淡淡的伤痕。是不久前挨打的。我想说,最近怎么这样倒霉,总是挨打?俯身趴在床沿上。木质的床沿顶着我的小腹,是非常不舒服的,可是我还敢说什么呢?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不!不要打了!”
雪完全没有间隙地打下来,一连串的抽打让我承受不了,忍不住就求饶了。
啪啪啪!
啊啊!
雪完全没踩我的话,仍旧狠狠打着,我也照样叫着。其实平时挨打我是不怎么叫的,可是这次。。。实在是受不了了。。。
啪!啪!啪!
雪放慢了速度,但还在打,我疼的大哭大叫,“雪!不要打了。。。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害怕,真的害怕。不只是因为疼,还有雪的沉默,让我害怕极了。以前,不管打的多凶,雪都没有这样一言不发。雪,一定是生我气了。。。他不会不理我了吧?雪,不要。。。不要生气。。。
啪!!
10
“哟,小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了?好了好了,你的眼泪很值钱,是最珍贵的东西。恩?”
“呜呜。。。”我还是哭。不睬他!
“小然?”雪放柔了声音轻轻地叫我的名字。
我继续哭。继续不睬他!
“喂,我告诉你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听到了没有?不许哭!”雪开始骂人了,呜呜,老虎果然就是老虎,永远都不会变成小白兔!(哎,主永远都是主啊。。。)
看,才哄了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我。。。你。。。呜呜。。。”我委屈地抽泣。
“小然?小然!我打你了啊!”说话间,雪扬起了巴掌。
我心想,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心里想着的,我就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等了许久,雪竟然没有动手。我把头探出来,看到了他写满怜惜的脸。雪。。。
“雪。。。”我低低地唤他。
而雪呢?他就像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我、望着我。我被他看得慌极了,雪的表情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雪,你怎么了。。。
“雪?你。。。”我奋力撑起身子,用手去探他的脸。
忽然,雪就像又回来了一样,刚才凄美的神情已经找不到了,雪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微笑。
然后,他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说:“小然,不要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你的眼泪真的很珍贵,你哭,我会心痛。。。”
什么?这是雪吗?说出这样的话。。。
突然,雪就一下子扑上来,紧紧地抱住我。强大的冲力让我差点往后倒,还好雪的胳膊垫在我后面。
这是。。。?
“雪。。。我。。。你放开我呀。。。我喘不过气来了。。。雪!”我一声声局促地叫着他。
“小然。。。小然。。。”我听到他轻轻的呢喃。。。
“小然。。。你知道么。。。”恩,知道什么?
“小然,你知道么,三年前我的父母去世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的。。。”啊,真的是这样啊。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
“小然。。。你知道。。。我去找你的。看到的,却是一间破屋子。。。我以为。。。你。。。”是啊,那是我的家,已经毁了。你看到了一定很难过吧。。。
“小然。。。三年来,我拼了命地找你啊。。。可是。。。”可是,你找不到我是吗?真是很抱歉啊,让你担心。。。
“小然。。。那天在什么赏花大会上看到你。。。我真的。。。真的。。。好心痛。”不敢相信是么?我也不敢相信会看到你。。。
“小然。。。你一直都在那里是不是。。。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去的话。。。”傻瓜,为什么要对不起啊。。。是我的错啊。。。
“小然。。。对不起。。。对不起。。。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我感到肩头一片潮湿,雪啊,你又哭了吗?不要哭啊,你最近怎么这样容易哭呢?呵,又是我的错。。。
“小然啊。。。”
我就这样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听着雪的诉说。第一次,雪在我面前展现出他的脆弱;第一次,我觉得他也需要依靠我;第一次。。。
雪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小然,小然!”
“恩?我在。。。”
“不要离开我。。。”
“好。。。”
附在身上的人不动了,他已经在我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雪,你也很累了吧?
次日。
日上三竿的时候,我终于睡醒了。换衣服的时候,倾墨来
第3回
叫我:“然少爷,少爷吩咐请您去正厅用早膳。”
我对倾墨温和地应了一声,便由着他领我去正厅。
到的时候,看到雪已经在餐桌上悠然自得地吃着早饭了。倾墨对着里面报了一句:“少爷,然少爷来了。”便独自离去了。
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时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雪。——昨天的一切,太不真实。那样的人,真的是雪吗?雪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好像幻觉一样。
“小然?进来啊。”我一惊,对上雪含笑的眼睛,“你怎么还是这样呆呆的啊?”
“哦。。。”我果然是呆呆的,低着头就进去了。我想随便找个位子坐下,离雪越远越好的。谁料雪看出了我的意图,就直接把我拽到了他身边的座位上。哦,这个椅子上有一个软垫。我很感激雪的体贴,但是软垫的作用显然并不怎么大,我还是疼。
餐桌上的气氛很诡异,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但至少很安静。我手拿筷子,盯着一个方向胡思乱想。
“怎么不吃?不喜欢吗?”雪用温柔得吓死人的表情和甜腻的可以滴出水的声音问我。吓得我没把筷子抖掉。
我忍不住了,看着雪反常的表现,直截了当地问:“雪,你昨天。。。昨天。。。是怎么了?”
犹犹豫豫地说着,最后才问了出来。
“恩?昨天?”雪仍旧笑眯眯的,做沉思状,然后我看到他恍然的表情,“哦!昨天啊。。。”
我歪着头,等他继续。
“昨天的事——”雪看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笑笑,“我忘记了。”
然后,他就轻飘飘地吐出这么一句。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忘记了?怎么会!你怎么会忘记!”我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本来想摇他的,可是我的伤不允许我做这么剧烈的运动。
“小然,不要激动嘛。忘记了就忘记了啊。”
“。。。”我哀怨地看着他。这样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了!
但是我知道,既然他说这么说,如果他没有忘记,就是不想说了,我问也没用。只能含恨开始吃东西,补充体力嘛,我是确实很饿了。
望了望桌上的菜,都很好吃的样子!我夹了一筷子麻辣的菜,看上去很开胃。刚想放到嘴巴里,就听到雪的吼叫:“不可以吃!”
11
我的手就这么直直地定在那里,不知所措。为什么不可以吃?
雪一把夺过我的筷子,看了一眼上面的菜,兀自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你身上有伤,不可以吃这么刺激的事物。这个不许吃。”
我一脸哭丧。算了,不吃就不吃吧,还有很多菜,不少这一样。
我再次伸出筷子,犹豫着,只感觉到一束阴冷的目光死死看着我的筷子。
然后,我只能选择了一个看上去比较清淡的菜,谁知,“不可以!那个太甜了。”
我悻悻地收会筷子,试探地指着另一道菜,“不可以,太酸了。”
“这个?”“不可以!”
“那个?”“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一个轮流下来,几乎所有的菜都被打上的否定的记号,罪魁祸首还在旁边若有所思:“看来厨房要换人了。。。”
最后,雪做了决定:“行了,这里的菜都不许吃!来人,叫厨房煮一些清粥来。”当我提出我想要冰的清粥时,又被否决了。
。。。
连续三天,我都默默地喝着淡然无味的粥。
我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雪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我要体谅他,不可以闹别扭。
可是我的精神可以压抑不满,我的胃受不了啊!
于是,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话说,在我痛苦地忍受食物煎熬的第四天,其实伤本来就不严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雪还是固执地坚持他的原则。于是,我终于爆发了:“雪!怎么又是这个?我不要吃了,吃这个的话我就不吃饭了!”我愤愤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视着雪不以为然的样子。
“随便你,不管怎么样,你只能吃这个,爱吃不吃!”没想到他是这样强硬的态度,恩,我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不然就不会有那样的倔强了。所以,事情就演化成了:我气地一个起身,冲雪大吼了一句:“不吃了!”然后,就径自回房了,再也没往身后看一眼。
一个上午过去了,安然无事。只是我很饿。突然就有点怀念粥的味道了。
中午的时候,倾墨来敲我的房门,“然少爷,少爷让我送吃的来,您开开门啊。”
“不用进来了,我不吃。”我赌气。
我似乎听到倾墨好笑地“嗤”了一声,然后他说:“然少爷,您别赌气啊!少爷已经吩咐了,不是粥了。。。吃点吧?”
我好想真的闻到了那些亲切的饭菜的香味,真是诱人。可是,犟就要犟到底嘛,哪有一点点诱惑就俯首称臣了?也太没用了吧。
那些美味的香气让我欲罢不能,就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倾墨啊,你快点走啊!呆在这里诱惑我干什么?
为了掩饰我的慌乱,我只能凶巴巴地朝外面吼道:“你走开!我说了不吃!”
“恩。。。是,然少爷。”
我听到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伴随着我对食物的憧憬。
哎,走了就走吧。可是我好饿啊,还是睡觉好了。过了这个下午再说。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不知不觉就睡下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哎,又得忍着了。虽然睡觉的时候是不饿,可是醒过来之后却觉得肚子里空空的,非常难受。
这时,恰巧又有下人送饭菜才过来。
“然少爷,奴才来给您送饭了,请开开门。”咦,怎么不是倾墨?
“拿走吧,我不吃。。。”我的气势比起之前已经弱了好多,毕竟是真的好饿。心里想了又想,哎,算了。再不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太划不来了!还是先吃点吧,保存体力才有时间生气嘛!
正等着那个下人像倾墨一样说一句劝解的话,我就去开门。想着,我就已经走到了门边,贪婪地闻吸着饭菜的鲜美香味。
谁知,事情却没有我想像地那般顺利。
“然少爷,这。。。”那下人犹豫了片刻,竟然就说,“恩,那好吧。奴才告退。”然后,我就听到了人渐渐走远的声音。
啊?怎么会是这样!那人。。。
哎,只要他多说一句话,我就会立马开门的啊!怎么他就不说呢?现在怎么办?要我冲出去,对那个下人说:“你不要走!把饭菜留下,我要吃!”难道要我这样做吗?
想着想着,更加郁闷了。干脆就坐着趴在桌子,一手捂着我的肚子,一手枕着我的头,一言不发。
雪进来我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你看上去挺好嘛!看来不吃东西,也没关系哦?”
我猛地抬起头来,最先看到的竟然不是雪,而是他手中的饭菜。见我直直地盯着那些美味,雪解释道:“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的,没想到刚走到这儿就看到下人拿着饭菜,才知道你不肯吃东西?”最后,是疑问的口气。
我在雪面前永远是怯弱的,发不起脾气的,今天早上那是奇迹。
“我。。。没有。”我含含糊糊地小声说。
“晚饭不吃,那你午饭吃了没?”听雪的口气,好像又有点生气了。
“。。。”我沉默,我是不敢说。
“看来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我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
“哼,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等会儿再和你算总账,快吃!”我的无声,让雪笃定了他的猜测。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扔,雪凶狠地说。
虽然雪的眼神一直看着我让我觉得很害怕,可是我真的饿了。也顾不得周围有什么东西了,眼里只有食物。
“啊呜啊呜。。。”我奋力地吃。
雪看着我的样子,终究是有点软下来了,“你慢点,没人和你抢!什么人啊。。。”
接着,我又听到雪一个人喃喃自语:“难怪今天中午找倾墨都不在,还以为你吃了午饭的,他才没有和我说。肯定又是溜出去了。。。看他还敢回来!”
什么?倾墨?倾墨那样乖巧的人也会做留出府这种事么?真有趣。
我没答话,只是吃着。
12
又听到雪说:“看来最近真是松了,那个臭小子,尽会惹我的人。不过,也该放他了吧。。。”
“什么?”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插嘴问了一句。
“少罗嗦!快点吃,没你的事!”雪瞪了我一眼,就没再讲了。
我战战兢兢地吃着,因为吃了很多,也已经有点饱了。但是又不想那么快吃完,因为我怕我吃完后,雪会怎么对我。
所以,我放满了速度,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
雪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冷冷地甩出一句:“不要耍你那些小聪明。”
我一口饭含在嘴里差点噎住。
把那口该死的米饭咽下去后,我偷偷看着雪的脸色,尽量平静地说:“恩。。。我。。。吃完了。”
“哦?那好。”雪的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下一秒钟,我就感到一场天旋地转,以一个异常熟悉的姿势趴到了雪的腿上。——三年前的生活中,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熟悉这个姿势。以前会因为这个姿势而感到无比的畏惧。但现在,我莫名地感到亲切。
那种熟悉的幸福。间夹着爱与疼痛的,永远不会忘记的爱的幸福。
“你还在胡思乱想?”雪皱着眉头。
我忙回过了神:“没。。。没有雪。”突然意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想要挣扎。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眷恋呢?
最后,我很不争气的说了一句不完整的话,声音比蚊子还要小:“不要。。。”
雪用指尖点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
“我不废话。你自己说你今天做的事,如果是以前,该怎么办?”
“以前。。。”我想了想,就低下了头。是啊,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被雪打得很惨。那现在?
“所以,你今天也别想逃。——我说了要和你算总账的。”
“?”总账?除了今天没有吃饭,不注意身体之外,还有?
“哼,还有你在锦瑟楼的事情呢?”
听到他这样说,我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解:“你又没到过锦瑟楼,我也不知道啊。。。”
啪!随即,我就挨了一下揍。
“你就不会想办法找我帮忙吗?总是这样倔强。”雪无奈地说着,我还听到了一丝丝的心痛。是啊,我的确从来没有想过找雪帮忙,尽管我知道他当时一定在京城的某一处。因为,我认定我们不会再相见,我总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在雪的记忆里。却没想到,再一次相见的时候,却是我在锦瑟楼自甘堕落的样子。
“你的自尊就真的这么不容侵犯吗,假使当初,你只要随便找一个人问问,就一定会知道我慕容覆雪是谁,一定会知道慕容府在哪里。只要我们相见,你就可以少受多少苦呢?何苦走进锦瑟楼。。。”
雪一个人絮絮地说着,脸上满是心痛。
“雪。。。我。。。”我是真的后悔了。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样的,总之雪看到我的脸时,忽然就一愣。然后,他将我拥进怀里,很温柔地说:“算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也是我的错。”
我感动和心痛得难以附加,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雪。只感觉到雪就松开了我,然后,刚才额温柔又不见了。
“好了,以前的事情不说了。那么,我们来说今天的事情。”雪一脸严肃,“你知道自己犯的错误吧?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可以和我生气,可以不听我的话,但是不可以和自己开玩笑。你。。。”
“雪,我知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乖乖地认错。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应该。不应该这样对雪——明明、明明雪对我是那么好。
“恩?”雪的表情很惊诧,显然他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认错。以前,往往都是他准备好了说辞来教训我,我才从据理力争变得哑口无言的。
“雪,对不起。你要打我就打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不顾雪探究的目光,我依旧真挚地说。
说完后,我从雪的腿上下来。四处看了看,绕了一圈后从书架上拿了一把扶尺,走到学的面前,将扶尺递给他:“雪,用这个吧。”
见他一脸诧异的,又不伸手去拿,我只好将扶尺塞在他手里。然后自觉地跪到床边,用手撑着床,做好受罚的姿势。
雪这时像是终于清醒了一般,慢慢地起身、走过来。
我说:“50下行么?”
雪慢慢地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
“小然?”他试探性地叫我,我朝他释然地笑。
雪像是明白了,起身。我觉得我的样子一定很惹人怜的,因为连雪都不忍心了。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恢复了以往居高临下的神态,只是眼底的宠爱逃不过我的眼睛。雪清晰地说:“小然,看在你这么乖,就30下吧。不过,不许挡。”
我本想说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谢谢。”
我静静地等待扶尺落到自己身上。
“嗖——”虽然话说得很凛然,可是当这种令人恐惧的声音响起时,我还是胆怯了,忍不住就紧张地捂紧了拳头。
等了一会儿,没事。
我忙不迭地向后看,雪见到我的视线,就说了句:“衣服脱掉。”
我一下子苦了脸,不是吧!上次在锦瑟楼,已经很丢脸了。虽然以前挨打的时候,多半也是脱了下衣的,但是毕竟过去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我忘记某些感觉了——比如说丢脸的感觉。
还记得雪最初几次打我的时候,是没有要求我脱衣服的。但是好像有一次打的狠了,因为穿着衣服,学根本不知道我的伤势有多严重,依旧狠狠地教训我。后来他很后悔,往后的某些时间,便开始要求我把下衣褪掉了。
“雪。。。可不可以。。。”我小声地哀求,可不可以看在我今天这么听话的份上,就不要了。。。
“不可以。”
我继续苦着脸,既然今天要很听话,那就只能按雪说的做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裤子扯下,又拉到膝盖那边。然后再按原来的样子趴好。
“嗖——”我闭上眼睛。
13
等了一会儿,没事。
我忙不迭地向后看,雪见到我的视线,就说了句:“衣服脱掉。”
我一下子苦了脸,不是吧!上次在锦瑟楼,已经很丢脸了。虽然以前挨打的时候,多半也是脱了下衣的,但是毕竟过去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我忘记某些感觉了——比如说丢脸的感觉。
还记得雪最初几次打我的时候,是没有要求我脱衣服的。但是好像有一次打的狠了,因为穿着衣服,学根本不知道我的伤势有多严重,依旧狠狠地教训我。后来他很后悔,往后的某些时间,便开始要求我把下衣褪掉了。
“雪。。。可不可以。。。”我小声地哀求,可不可以看在我今天这么听话的份上,就不要了。。。
“不可以。”
我继续苦着脸,既然今天要很听话,那就只能按雪说的做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裤子扯下,又拉到膝盖那边。然后再按原来的样子趴好。
“嗖——”我闭上眼睛。
“啪!”“恩。。。”我轻轻地咬住嘴唇。雪没有用很大的力气,至少我还支持得了。虽然雪并没有要求我报数,但是我还是在心里默数着,一。。。毕竟,这样会觉得,挨打的数量又少了一点点,心里会好受些吧。
“啪!”二。。。
“啪!”三。。。
“啪!”四。。。
。。。
“啪!”二十一。。。
这期间,我一直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正当我等待着下一次疼痛来临的时候,雪忽然低声说:“小然,疼就叫出声,别忍着。”
雪的话好像打破了我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
“啪!”“恩啊。。。”那扶尺再一次打到我臀上的时候,我终于小小地叫出了声。其实,也不是那么疼。只是挨打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会想叫。
雪似乎是欣慰地笑了笑。
“啪!”“啪!”“啪!”叫了那一声后,我又不出声了。
“啪!”“啪!”“啪!”“啪!”雪接连几下力气都不是很重,我也默默地忍着。恩,二十九了。。。
“啪!!”“啊!雪!”我感到猛地一阵疼痛,眼泪已经溢上了眼眶。最后一下异常地用力,让我觉得之前的二十九下都只不过是在挠痒,根本就没有疼痛的感觉。
反正打完了,我干脆起了身,一把抓住雪的衣服,用眼神责问他:为什么最后要打的这么狠?疼死我了!
雪的眼神云淡风轻:谁叫你不叫的,我看看你是不是不怕疼。
我欲哭无泪。
想着,我看了看后面的伤。真的不是很重,原本雪白的臀部只是被印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只是,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最后的那一下。那条被抽打的伤痕,在颜色越变越深后,慢慢地突起了一道棱子。
我又将哀怨的眼神看想雪。
雪好笑的看着我,然后走过来,一下子将我横抱起来,然后小心的放在了床上。随后,自己也睡了上来。
“恩。。。好吧,下次不这么对你了。”雪孩子气地笑着说,“那我帮你揉揉,打得不重啊,明天就不疼了。”
然后,雪就用一只胳膊枕着我的头,另一只手慢慢地在我的伤处揉着。很舒服,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雪。。。你真好。。。”我呢喃着说。
“呵,真拿你没办法。。。”
在雪温柔的体贴关怀中,我沉沉地睡去。很久之后,我仿佛隐约听到雪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然,你好好睡觉。我去看看倾墨回来了没,明天再来看你。恩?”我迷糊着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我好像是回答了:“恩。。。”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身后的伤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了——除了最后一下!
我趁着早上太阳并不是那么大,逛了逛园子。说起来,我倒是还真没有好好看过慕容府呢。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真多,不过,希望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吧。
啊!雪!
我看到一袭白衣,雪坐在凉亭里,手撑在凉亭的栏杆上,头歪歪地枕在手上,似是睡着了。金色的阳光下,雪的脸仿佛是透明的,那婴孩般熟睡的脸,也许是做了什么美梦吧,好像还带着一点点笑意,说不出的好看。像是天边的神祗,不容亵渎。
我轻轻地走向他,凑近了他的脸,想要看看清楚雪此时的睡姿。
那充满诱惑的脸深深地吸引着我。雪,我的雪。真好啊!
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我身不由己、不知不觉地就朝他的脸凑了上去。雪的睫毛好长啊,都碰到我的脸颊了。那种苏苏痒痒的感觉,想是饮了一杯香醇的美酒,醉人醉心。
我轻轻地用自己的唇瓣碰上了雪淡红色的嘴,好像尝到了一点点甜味。原来,雪的味道这么好啊!我想我是真的醉了,忍不住就把眼睛闭上了。
“呵呵。。。”我好想听到了雪的轻笑声。
蓦地挣开眼睛,我看到了雪深不见底的漆黑色的瞳孔,在那两汪球水中,我看到了自己倾国倾城的面容。
“雪!我!我不是。。。不是那样的!你不要乱想!”我猛地弹开好远,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刚才的行为,却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了。我能怎么说呢?我不是。。。不是什么?
雪欠了欠身,用手撑起了下巴,戏谑地看着我:“呵呵,没想到,我的小然这么主动啊。看来,是我做的不够哦?”
雪伸手想要楼我,我吓得跳出老远。
“雪,你别误会。我刚才只是。。。只是情不自禁就。。。那个,我。。。”
“我没误会呀,不就是小然亲了我一下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雪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又不在乎小然对我做什么的。是不是?”
哎呀!这话说得,好像是我霸王硬上弓,雪还一副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么回事啊?今天早上是怎么了,这么不太平?
雪就这么笑这看我,我的窘迫都写在了脸上。不行了,还是先逃走吧!
“雪,我。。。我先走了,你继续睡!”说完,我就迅速跑掉了。后边的雪始料不及,只能无奈地冲越跑越远的我喊:“小然!你慢点!等会别忘了去吃早饭啊!”
听到雪的声音,我只是跑得更快了。
14
大约跑过了好几座楼,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心里想的满是刚才的场景。那些片段不停地在脑海里播送,挥之不去。
雪晶莹的脸颊。。。
雪樱红的双唇。。。
雪含笑的眸子。。。还有那云烟般的话语,那香甜可口的滋味。。。
啊啊啊!我要疯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正在焦虑不安,也没注意我跑到哪里了。抬头一看——清风阁!正厅!
那我现在站在这里算什么?等一下雪会来的吧?这个样子看起来岂不是我在等他似的?我犹豫着,是现在就进去,还是马上逃得远远的。
没等我犹豫出结果,我就看到了雪的白衣。现在看到他,我的第一个年头就是——跑!可是,雪显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小然!过来啊。”
我反射性地拔腿跑走,但是,我忘记了,雪是会轻功的。还没等我跑出几步远,就看到雪飘飘然地落到了我面前。那姿势,真是很优雅。—— 如果我还有心思欣赏这个的话。
“小然,你跑什么?”我只听到她的声音,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猛地感到身上一紧,然后我又闻到了那芬芳的香气。——雪搂住了我!
我本能地挣扎着:“雪!啊,放开我!不要!”
“恩?怎么这会儿就不愿意了?”雪低笑。
“我。。。不是。。。”
雪应该是知道我的窘迫的,只是他乐在其中,没打算帮我。
“雪。。。”
突然,雪又重新搂回了我。我依然想要挣脱,只是没有成功。雪用了很大的力气,根本不让我有逃开的可能。
然后,我听到他说:“小然啊,我知道。我知道的。我说过了,如果是你欺负我的话,我不会有什么的。恩,不过既然我的小然那麽害羞,下一次、下一次——这种主动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好了。我来做吧。。。”
我听着雪如水般温和的话语,说不出的感动。雪。。。
我又听到雪说:“这种事情,小然不适合呢,还是我做比较好。”
然后,我看到雪越来越近的脸,一如我当初看到的那样。——雪晶莹的脸颊。。。我感受到雪柔软的唇瓣。——雪樱红的双唇。。。——雪含笑的眸子。。。那长长的睫毛再一次撩动我的心弦,还有那醉人的香甜味道。。。
雪吻了我!!
我清醒地认识到现在的状况。
“唔唔。。。”雪按住了我的后脑,温暖的手掌让我失去了挣脱的力气,导致我只能嗯嗯啊啊地表示我的情绪。
大约过了一千年这样漫长,雪终于是松开了我。可是我依然晕晕乎乎的——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然,这样,好吗?”雪柔情地问着。这样的情景,让我云里雾里,都不知身在何处了。
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恩。。。”
雪幸福地笑了。。。
接着,他拉起我的手,往前走。我说过了,我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阳光很灿烂。
到了正厅里面,我才总算回复了一点知觉。面前香喷喷的早餐是很大的诱惑。
雪拉过我坐在一边,然后笑着说:“小然,等会儿可能会有客人。不过。。。你可以不用认识哦。”雪的语气似乎有那么一点狡诈,让我感觉雪好像在做什么恶趣味的事。恩,我不用认识吗?是谁呢。。。
“恩,好。”
不过,既然雪这么说了,我就更加没有在意,自顾自地吃着早餐。过了不久,果然有人进屋了。
先进门的是倾墨,我本想打个招呼的,倾墨确是先开口了。他低低地叫了声“少爷”。
他们俩的谈话,我没怎么听懂。不过听上去,好像是倾墨受伤了。
我刚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的,却发现倾墨的视线一直撇着别的地方。循着倾墨的目光看去,我才注意到了那边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很有气势的男人,面目俊朗。但是和雪相比,似是少了那一份飘逸。那,这位就是雪说的客人吗?可是,为什么都没说话呢?难怪我没注意到他。。。
想起雪说的“可以不用认识他”的话,我也没有去问关于他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等到倾墨坐到位子上的那一瞬起,餐桌上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奇怪了。雪不一言不发,倾墨只顾对那个人挤眉弄眼,那男人也似乎在思索什么。这一系列的情况,害得我也只能视若无睹。。。
突然,那男人就说了一句“对不起。”言语中满是不情愿。
然后,那男的又说了几句其他的话,我更加听不懂。听不懂的话,我也就没有再去研究。说到最后,我才总算理解了一点点事情。恩。。。那男人似乎是叫做源。好像,源和倾墨有一些不寻常的关系;和雪的关系也不错,虽然看起来水火不容的样子。还有,倾墨——似乎是要走了。
我因为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敢贸然问雪。就这么无语地呆着,直到源拉起倾墨说要出去。
待那两人走远了,我才拉着雪问东问西。
“雪啊,那人是谁?告诉我吧。”
“恩,倾墨要走了么?他们。。。是那种关系么?”
“我可舍不得倾墨呢。。。”
“雪,他们看上去感情好好哦!”。。。
直到我啰嗦完一大堆话,雪才拍了拍我的头。对我说:“恩?说完了。那告诉你,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放倾墨离开了。还有啊,他们感情是很好,可是我们感情不好吗?”
我哑口无言,愣了半响,才回答:“恩。。。也很好。。。”
“这才对嘛!乖哦!”雪笑眯眯地用嘴唇碰触了一下我的额头。
第4回
我惊慌失措起来。
雪看着我的样子,有些疑惑,又有些无奈。皱着眉头:“哎,怎么你还没习惯吗?算了。。。没事。慢慢来。”然后,无比灿烂地笑了。
那个上午,我都在雪的柔情中沉醉。
“小然。。。”雪轻轻地叫我,“恩,我们去柳州看看可好?” 柳州!柳州啊。。。我的家。。。
“雪?”毕竟那个地方有太多太多的牵绊,为什么突然要去呢? 雪抚慰道:“我啊,想去看看了。。。好久没去了。。。”看着我犹豫的样子,“小然,要知道——那里留给你的并不只是那些惨痛的记忆,还有我们的点点滴滴啊。。。我想深深记住它们。”
原来如此。。。“好。”
15
突然的昏迷,让雪不知所措。我清楚的知道雪在急迫呼叫我,可我一点都动弹不得。
也许是雪的抚慰,让我心跳加速。可我始终无法醒过来。
经过了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应该是很漫长吧。我依稀可以听见流水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安静的环境下,就只有这样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耳边。
滴答、滴答、滴答。。。
睁开双眼,迎接的居然还是黑暗。
“这里,是哪里?”我试图撑起身,却发现手上触及的,居然是柔软的、冰冷的、僵硬的——尸体?!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发现我的周围居然全部都是尸体!
这里,是哪里?
画面像是一闪而过的惊雷,我眼前浮现的,竟然是五年前的我!——大火!铺天盖地的大火!亲人的惨叫、嘶嚎!漫天的血色!冰冷的堆积着的尸体!全部都是尸体!
雪,雪!——你在哪里!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叮当声,回首,才发现我的手和脚都是被链条锁住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被弄成这样?
本来我应该大喊:“有人吗?”可是,如果我是被抓来的,那么叫也没用。
我渐渐安静下来,尽可能地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个小女孩并不是关键,她大概什么都不清楚;那么,他口中的那个“大哥哥”才是关键?
是谁呢?——我招谁惹谁了啊!
“醒了?”空旷的屋子忽然亮了起来,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因为一个穿着褐色华袍的人举着火把,点亮了屋子四角的烛台。
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一个房间。根本就是一个牢笼!
屋子的三面都是结实的墙壁,一面是被一字排开的钢铁拦截住的。更可怖的是,堆积在满屋的尸体上的,是密布的铁链,更甚者,有些铁链被锁在森森的白骨上。可想而知,当初是有人怎么样的在这里死去。
我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也许,我也会在这里死去吧?
不!我不要!
我的目光射向刚才进来的那个男子,屋子里本来就昏暗,他隔我又隔得远,害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不过看样子,倒像是那个小女孩说的“大哥哥”。
“你是谁?”既然他已经知道我醒了,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开口。死也要知道怎么死的吧?
没想到那男人根本拿我当空气,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对他的忽视非常不满意,大声叫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也许是我的态度真的激怒了他,他终于回答我的问话了。
但是,回答了跟没回答没差。——“我是谁你不必知道,有人想见你,你老实在这儿呆着。”
我不死心地追问:“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那人被我惹火了,箭步走过来,当他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大吃一惊!
——他竟然有一张和雪一模一样的脸!
“你你——雪?”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不!他肯定不是雪!虽然很像、很像,可是雪不会这样对待我!永远、不会。。。
可是——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长的如此相像的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他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竟然肆意地笑起来,然后猛地捏起我的下颚,动作真是有够粗鲁的,“这张脸,你不觉得熟悉吗?”
“。。。”我转过头不看她,反正不是雪,怎么样都行!
“等到时候,你就好好尝尝这张脸给你带来的痛苦吧!”他笑得可怖,引起我一阵心寒。
雪,你现在在哪里?我不得不承认,当看到你的脸时,那种无与伦比的安全的感觉。我也害怕,怕我亲眼看见它的毁灭。
“为什么?为什么你和雪——”我不允许雪受到这样的亵渎,决不!
“闭嘴!”男人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打偏了我的脸,火辣辣的疼。然后,我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不准叫那个名字!怎么,他对你好一点,就死心塌地了?”
“那都不管你的事!”品尝嘴里的血腥,我冷笑。
他不顾我的冷嘲热讽,用手捏起我的脸,死死地盯着,眼里尽是疯狂的光芒,“就是这张脸吗?迷惑了那么多男人,真是该死!真是贱!”
我说不出话,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末了,他才放开我,轻蔑地说:“你难道,就不觉得罪恶吗?”
我更加不屑。
罪恶?世界上又有谁不是罪恶的呢?——就因为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吗?可是,这难道是我可以选择的?
“你疯了。”我淡淡地说。我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不然呢?
他也显得很镇定,起身不再看我。“我没疯,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真正疯的,是那些被你迷惑的人。”
哼!我转过头不再理会他。——果然是疯了。
听到脚步声渐走渐远,我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为什么要抓我?他说的那个想见我的人是谁?我昏迷了多久?雪知不知道我被人抓了?。。。这些问题紧紧缠绕在我的心上,愈想愈乱。
“主、主人。。。”昏暗的光线里,我好像听到墙壁的另一头有小小的动静。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从小就怕黑、怕一个人。父母过世后,更是有一段时间极畏惧黑暗和孤独,几乎到了非人的地步。现在,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到鬼魅般的话语,更让我觉得惊悚。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冰凉,一点点徐风划过皮肤也是刺骨的寒冷。
“有、有人么?谁在——那里?”我小心翼翼地对着对面成片的黑色阴影开口,好怕听到对方回答“有——但是——我不是人——”之类恐怖的话。雪就经常这么吓我!
雪、雪吗?雪!——你在哪里?!我好怕。。。
我知道雪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忽然好期待看到刚才那个男人。他会不会过来看看他的人犯?如果会该多好,至少,我可以把他当成雪。。。就算,我清楚他不是。
不可否认,在看到那张属于雪的脸时,我震惊、欣喜、激动、害怕。。。我害怕——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我,怎么折磨我,我不知道雪什么时候能够找到我,如果——雪找到我的那一天,我竟然对他的脸产生恐惧、厌恶,怎么办?!
雪一定会找到我的。
无论如何,我都遗失对雪的记忆。因为,他是那样美好。
我的雪。。。
“主人,不要扔掉我。。。”那凄惨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到了雪每次拿鬼故事吓我的时候,都会紧接着哄我:“世界上没有鬼的,别怕。——有我在。”
“别怕。——有我在。”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6年2月27日21时22分12秒编辑过]
16
雪,是你给了我力量吗?为什么——风不再那么寒冷了;黑暗不再那么可怕了;耳边的声音,不再那么令人颤栗了?
“是谁在哪里?说话!”我朝那里大喊,用我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呵,呵呵。。。”黑暗中的人笑了起来,笑得阴森、不屑、轻视、和不怀好意。。。
我神经戒备的盯着那个方向,不说话。那人却还在笑,越笑越放肆,直到我忍不住冲他吼:“闭嘴,吵死了!”现在,我起码确定那是一个“人”了,因为我看到他的影子。长长的落在地面上,显得凄凉。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我的话,他竟然真的不笑了。于是,这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
也许是**的药效还没有过,过了没多久,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有雪。醒来后,嘴角竟还残留着笑意。
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我不禁苦笑。小时候还知道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以免被骗,长大了竟然还犯这样的错误。看,果然被骗了。雪知道了一定会骂人的,心情不好再赏我一顿藤条。
那小女孩怎么样了呢?我没有理由怪她,因为她是为了她的母亲。她唯一的、最珍贵的亲人。也许,她的母亲对她来说,就像雪对我来说一样珍贵。
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一定要找雪帮帮她。
雪——现在才知道,我当初对你有多么残忍。对不起,真不该一个人去锦瑟楼的。
当初,你也是这样思念着我吗?像我现在这样。是啊,我已经开始思念你了。
是思念。
——现在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可以这么简单。只是想要看你一眼,听你叫我一声。可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却变得遥不可及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呢?
在这个昏天暗地的地方,我不断重复着沉睡、苏醒,唯一让我知道这里有生气的,就是角落里那个似人非人的声音了。
每次醒来,总会听到他哼哼着:“主人。。。主人。。。”
究竟是谁,让他这样念念不忘。就像,我念念不忘着雪一样。可是那个被他称之为“主人”的人,也会像雪对我那样对他吗?
所谓同病相怜,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当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忽然对他多了一份亲切。亲切归亲切,充其量也只是不对他有敌意。至少,我还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
可是,他却先和我说话了。
那是在我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碗水。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却清晰地意识到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强健的那种,不吃饭还好,可是没有水就受不了了。
也许是那颗有**的糖的缘故,自从第一次醒来,就觉得口干舌燥。可是我忍下来了,就这么忍着、忍着。直到支撑不下去的那一刻。
“喂,你死了没?”那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候,我甚至不相信他在对我说话!在这种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产生点幻听也很正常。可是,我还是愿意去相信。艰难地张开嘴,我觉得嘴唇已经开裂的很严重了。
“你、你在对——我说话吗?”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然后冷冰冰地冲我下命令:“过来。”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过来,如果你不想死的话——”他似乎是因为我的怀疑而愤怒了,又或者是不耐。总之,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不满。“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我听到的之后他的那句“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我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死在这里。也许是一天、两天、或者可以撑得更久一点。但是,结局都是走向死亡。但是,我相信那个抓我来的男人,不会只是要得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不是说,还要用那张属于雪的脸,给我带来痛苦吗?痛苦绝不会只是简单的这样死去。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再痛苦了。那痛苦的人,会是雪。
也许,他以为我可以坚持得更久一点。等到我已经体力透支到神志不清,或是昏迷不醒的地步,再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可是,我恐怕没他想的那么顽强。
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就真的会死了。——如果他还不来的话。
不!我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更何况,我怎么可以依附他而存活下去?这是我的骄傲,它不允许我对除雪以外的任何人屈服。
就算他现在出现,捧着美酒佳肴放在我面前,我也绝对会倔强得宁可死去。
又看了一眼那个角落里的人。——他刚才说的话,也许才是我真正的希望。
可是,他值得我相信吗?
柳韶然,相信吧。这是你最后的、唯一的机会了。
思及此,我慢慢地朝那个角落挪过去。原本,我一直靠在角落里,还不觉吃力。可是这才发现,原来我已经虚弱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只能半跪半爬地撑过去。
他也不管我,只冷眼看着。他的目光让我觉得他在说:“如果你连自己走过来都没有办法的话,就永远别想离开这里了!”
或者,他真的是想这样告诉我的。
不管事实是怎样的,这都给了我坚持的力量。于是,在经过了不知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挣扎和煎熬后,我终于倒在他面前。
我大口地喘气,刚才的行动消耗了我太多力气。现在,我恐怕都说不出话了。
“哼。”良久,他才对我的软弱表示不屑,冷哼一声后,从身后的一对杂草中,淘出了什么东西。我已经看不清,也听不清了。
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恍惚间,好像有人温柔地扶起我倒在地上的身躯。我终于感觉不到那冰凉的地面了,转而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是心跳声吗?扑通——扑通——扑通——
有冰凉的液体浸湿了我的嘴唇,然后淹没了我的舌尖,最后滑入喉间。那是什么味道?好奇怪。。。可是,有液体湿润的双唇顿时舒适起来,原本干裂的伤口也像是愈合了一般。当我贪婪地咽下一大口时,刺痛的喉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好舒服。。。我还想——再多要一点、多要一点。。。
我的意识是朦胧的,只看到眼前的一个人影,淡淡的、黑黑的、看不真实。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照顾我。不管是谁,谢谢。。。
当我心满意足地喝下了许多那种液体后,真觉得像是琼浆玉液。虽然,它的味道,让我不太喜欢。接着,我好想开口说道:“我。。。想睡。。。”
再接着,我就睡下了。这次不是晕过去,是睡了。虽然空空的胃依然让我觉得不适,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我觉得我可以活下去了。
睡吧,梦里——会有雪。
虽然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什么我就没有梦见雪呢?朦胧中,只是一片空虚和飘渺的白色。直到明亮的光线真正刺入我的双眼。
“醒了?”冷冷的声音传来,不带感情。有点陌生、有点熟悉。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6年2月27日21时22分24秒编辑过]
17
随即,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哑着嗓子低吼:“你自己来试试这么多天不吃饭不喝水只能像死人一样呆着看看你会不会生龙活虎还能健步如飞!”
我一口气说完,释放了这么长时间的怨愤。等我说完后,自己也是累的气喘吁吁,但惊觉自己的体力还真是不错,还能说得完这么长一句话。也幸亏了那个干巴巴的馒头,好歹补充了一点体力。
那男人吃惊地盯着我,活像在看一个怪物。如果我还有力气说话的话,真的是很想破口大骂!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可是,他的眼里渐渐沉陷出愤怒,这样熟悉的神情,让我的心跳猛地加速起来。
他冷笑:“你看上去挺精神。”语气之阴冷,实在是非人道的表现。理智告诉我,现在骂人是不合适的。你见过把牢头骂得狗血淋头的烦人吗?那会给我带来麻烦,很大的麻烦。
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真是一身狼狈——脏兮兮的衣服拖沓着,脑后的发丝垂荡下来,都打成结了,不用看也知道一片凌乱。还有满身的血污。。。话说回来,那到底是谁的血?
“快点!”沉思之极,那男人猛地推了我一把。在我踉跄着往前倒之前,他又猛地抓住我!我愤愤地转过头,用眼神把他扫射,却只换来不屑一顾的低笑。
真是——可恶!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一样,活该被人耍!该死的,这男人到底想怎样?!
“放开我!”我大叫道,用力挣开他的手。
他更紧地抓住我的手,证明了我的挣扎只是徒劳。“我放开你,你就要掉下去了。”
熟悉的话,似乎有人也对我这么说过。那是和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候他说:“我不拉你你就要掉下去了!”当时,雪是这么说而吗?转头,看到的——是雪的脸。
我愣在原地,再也动不了。
我怔怔地叫:“雪。。。”
因了我这一声满怀深情的轻唤,甚至只是一个口型,我都记不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喊出口。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面前的雪忽然粉碎。连着那些我脑海中此刻呈现的环境一起,在片刻轰塌。
我还是我,依然处在冰冷的地牢走道,依然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抓着。而抓着我的那个人,不是雪。
瞬间,我觉得所有支持我站下去的力量都消失了。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像是期待着死亡。平和的面容,嘴边还挂着似是嘲讽的笑。静静地等着,静静地感受这一刻流失的时间。
然后,迎接我的并不是死亡。而是破空而来的一巴掌。
啪!
男人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打偏我的脸。
我震惊地睁开双眼,感受着前气的充血的眼睛。像是邪灵一样恐怖,在这阴森的地牢中更觉诡异。我错乱地别过脸,那男人却猛地掰过我的下巴,掐得我生疼。
“看清楚,我不是慕容覆雪!”恶狠狠地警告后,又换上可怖的表情,脸上有疯狂的表情:“当然,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是的话,就好好记住——慕容覆雪是怎么对你的!然后,恨他。”
魔音入耳,我狠狠推开他,大喊道:“你不是!”
他不屑。冷笑一声后,任由我挣脱,然后冷笑着看我如瘫痪般地靠倒在地牢冰冷的墙面上,不知是哪里来的肮脏的水渍印透了我背后的衣衫,一片冰凉彻骨。
“你以为你是吗?”看着他冷笑,我也笑,笑得痴狂。“别以为你长的像雪就可以迷惑我!你根本不配和他比!”
话虽然说的强势,但谁能知道,在心底最脆弱的那个角落,他确实迷惑了我?
也许吧。。。
我不说话,只是大口的喘气,他也不说什么。低着头,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一时间无言,过道里只有拉长的灰色阴影,摇摇晃动。
“走吧。”半响,他冷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生气。就刚才,我只是叫了一声“雪”,就换来了狠狠的一记巴掌。而现在呢,发生了什么?我羞辱了他,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连一句怒骂都没有?
这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是着小小的口舌之快让我尝到了胜利的滋味,甚至是自我的骄傲,我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怎么,被我说到痛楚了?说不出话了?”我浅笑,是无声的嘲讽。
“还是。。。你原本就是打算让我崩溃的?就因为这张脸?”
“算了吧,我永远不可能成功的。”
“这一生,我只属于慕容覆雪。我属于慕容覆雪的灵魂,而不是他的身体。”
“所以,不管你有多像他——”
黑暗里,我朱唇轻齿,吐出残忍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只想伤害眼前的人。如果不能用行为,那就用言语。我可以说最恶毒的话,用最残酷的语气,只要可以伤害他!
因为——我恨他,是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巨大的恨意。他不是雪!他凭什么拥有这样一张脸?他凭什么在我面前对我和雪的敢情指指点点?他凭什么。。。
“闭嘴!”终于,他怒了。
“我偏不!你不是不想听这些吗?因为那都是事实!”我狠狠盯着他,像是要用眼神将它打碎一般。“像你这样的人都是愚蠢的,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朝我冲过来,大吼道:“闭嘴!”
我以为他又要动手了,闭上双眼准备迎接疼痛的时候,却并没有预期的恐惧。突然,他压在了我身上!想睁开眼,却不由自主得无能为力。
沉重的呼吸自颈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在我而左耳边萦绕。
接着,是混杂低喘的轻语:“自以为是的蠢货。慕容覆雪吗?是,我承认是我故意变成他的样子。你说的也对,就是为了迷惑你。可是呢?”
我紧靠着冰冷的墙面,试图平静。可是?可是什么?
“可是。。。”他渐渐不说话了,我虽然急切地想要知道后话,却也不可能追问。这一段莫名的对话,在他沉重的叹气中结束。
然后,我感觉他离开了我的身体。
18
“你太吵了。”他冷漠地说出这句话后,我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然后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打晕了我。
不省人事的时候,还真是的是最放松的。这种难得的闲适,毕竟稀少。
“该醒了吧。”
“还没有。”
“怎么搞得,不是叫你不要伤着他吗?”
“可能是下手重了。”。。。
朦胧中,似乎有这样的对话。女子的声音,尖锐、刺耳。男子的声音,深沉、熟悉。
是谁在说话?
“你再去看看。”
“是。”
然后,有人朝我走过来。指尖划过我的脸颊,还有那么一点点温柔,陪着小心翼翼。那真的是温柔吗?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还没醒。”男人的声音冷清。
“还没醒?”
“是的。”
“我怎么感觉着他已经醒了?”女人不依不饶地问。
好吵的,不就是一个醒没醒的问题,还争论这么久,也不嫌烦。我挣扎了一下眼皮,试图张开双眼。那样,他们就不会再纠结这个愚蠢的问题了吧?
可是,如果我真的挣开双眼,会看到什么呢?
到底,要不要醒过来呢?
还是,不要了吧。。。
正当我努力说服自己,打算沉沉睡去的时候,女人显然不想给我这个机会。
“算了,管他醒没醒。”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恶毒。“去,拿盆冷水把他给我泼醒。”
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脚步声传来,我知道马上就会有冰冷的水泼到我的身上,我想挣扎、想反抗,却力不从心。
我被绑住了。
哗——水砸到我脸上的声音清晰可闻。瞬间,脸上是冰凉的一片。水珠密集,顺着额头和发丝滑落,少许水流呛进了我的鼻子和嘴巴,难受的我想咳嗽。
水流的刺激瞬间让我清醒。
睁开眼睛,明亮的管光线是久违的。本该是带来温暖的东西,却让我觉得恐慌。
我不知道在那个阴冷的地方呆了多久,我说过——那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计算自己度过的时间。当你昏昏沉沉的醒来,那小小的窗户也许会投进一丝光亮。那该是白天吧。可是你却无法知道——这究竟是还没有过去的那个白天,还是已经过去的第二个白天。
所以,你将不会确定,现在你是在“今天”,还是在“明天”。
究竟,过去了多久呢?
“这下醒了吧?”
又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女声,醒就醒了呗,还用得着问吗?!被一盆冷水这样泼还能处之泰然晕着不醒的人有几个呀?
我垂着头装死,也铁了心不抬头。
“装死呢?”女人朝我靠近,我忽然觉得危险。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危险感。
“抬头!”女人冷声吩咐。
这声音,我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么可怕、这么熟悉。。。
“你听到没,把头抬起来!”
凌厉而蕴含怒气的声音让我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这下,想装死都不成了。我绝望而无助地慢慢抬起头,悲惨地告诉自己: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抬头,我看向眼前的人。
华贵的衣袍,如云的鬓发,还有——尖酸的、可怖的、恶毒的。。。熟悉的脸。
那一个瞬间,原本已经在我心底埋葬的回忆如绝了堤的河水般涌出——
“原来也不过是贱种啊!”
“陪我玩吧,少不了你的好。”
“你个贱货,别给你脸不要脸!”
“我告诉你!本姑娘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既然现在你不是锦瑟楼的人了,若是因为你给这里带来麻烦,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要知道,你不过——是一条狗!”
“我就给你最后一个选择——卖他、还是卖这锦瑟楼?”
回忆如绝了堤的河水般涌出,我甚至在片刻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处。原来——是她。当初在锦瑟楼给我和雪带来麻烦的那个女人。她叫什么来着?李燕儿?
也许吧。
原来——竟然是她。
还记得,彼时的我是怎么想的?——若是我不幸落到她手里——做的第一件事,是杀了她;第二件事,是自杀。
是这样的吗?
望了望被束缚着的手脚,也只能苦笑了。现在这副样子,大概杀不了她的吧?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极端了?或者,是那个女人带给我太多不好的回忆。
“放开我。”我低着头,异常平静地说。
面前的俩人都有些诧异,似乎觉得我不该如此平静,男人冷冷笑了对我说:“放开你?别做梦。。。”
“放开他。”那女人打断了他的话,嚣张地命令着。
“夫人,现在放开他恐怕。。。”带着微弱气势的争辩不起丝毫作用,依旧被那女人决然地驳回,“我说放开他!”
男人上来解我的身上的绳子,我低着头不语。
不知道那女人今天是发什么疯,居然真的会放开我?难道她悬崖勒马改过自新弃暗投明回头是岸。。。了?可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睁开眼第一次对上她眼睛时看到的恶毒的光芒,一如既往。
揉着酸痛的手腕,脑中的想法闪过千千万万。好多好多问题掺杂其中,让我连思考都没有办法进行下去。身边两束冷冷的目光更是可怖,整个人都如坐针毡。
19
原来,男人是雪的主人。
雪,生气了。
看雪生气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有些得意。于是越发得寸进尺起来:“哈哈!雪是笨蛋……笨蛋!”
雪耐着性子走过来,我看到他眼里充斥的怒火,但不知怎么居然没有发作。我含含糊糊地叱问:“你干吗!”
雪皱着一张脸帮我把被子拉上,恶狠狠地警告着:“再敢踢开来,我饶不了你。”
“啊哈哈……走开!”我顶着红红的脸狂笑,再次把被子踢开,然后对雪说:“我就要踢!就要踢!”
“你找
第5回
死啊!”雪怒了。
雪一把将我翻倒在床上,暖暖的手盖上我的腰间,强有力的束缚着我的身体。然后,巴掌便落了下来。“呼呼”的风声划过,凌厉得吓人。
啪啪啪啪!雪狠狠地打着,我吃痛了大声叫喊着:“呃……啊!好疼!啊!啊!”
啪啪啪啪啪!雪只是打得更用力了,一边打一边很凶地教训我:“叫你不要再闹了!还敢胡闹?”我“呜呜”地叫着。
“闭嘴!”啪啪啪!雪打得我好疼啊,我挣扎着像要破茧的蛾子,却逃不开那羁绊,于是一次次地承受重重的击打。雪没有脱我的裤子,于是巴掌带来了沉沉的钝痛。
啪啪!啪!……“呜呜……好疼!不要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呜呜!”我哭着求饶,伸出手不安分地探向身后。“呜呜……”
啪!雪猛地打掉我的手,然后握住我的手腕,继续挥巴掌。
“认错!”雪大声吼。啪啪啪!啪!……
我连忙求饶:“呜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啪!“这叫认错吗?”疼痛终于停止了片刻,我大口喘着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雪似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舒服好多。
“呜……我错了……”我小声哭着,“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不该踢掉辈被子,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呜!”
雪这才放开我。手腕被抓的时间久了,突然松开时传来一阵酸痛。我苦着脸把手伸到雪面前,泪眼汪汪地瞧着他:“疼……”
雪瞪我。但还是坐下帮我轻轻揉着。
我心里高兴,竟然觉得屁股被打的并不是很痛。但还是委屈地瞅着雪说:“好疼……你昨天打我的才……你欺负我……”
雪扬手威胁:“再敢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飞快地垂下脑袋,咬着下唇抽泣。
雪放开我的手,我心里惴惴不安。尤其看到感觉到雪把我裤子剥了下来的时候,脑袋顿时一空。不会还要打吧?我疼……
“雪,对不起嘛,我不闹了……”闹了这么久,也的确有点累了。更觉得有些晕了,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嗯嗯啊啊”地叫嚣着。
“别乱动。”雪帮我穿上衣服,“没事了。”我这才知道他刚才帮我看伤来着。哼,打完了才知道看我伤的严不严重,早晚有一天被他打死!我心里愤愤。
“睡吧。”雪起身。
“不要。”我抓被子,像小猫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抓着。
雪好笑地看着我,忽然玩心大起,蹲下身问:“那你要怎么样?”
“嗯……”我飞快地思索着,然后突然笑嘻嘻地看着雪,命令:“抱我。”
雪的怀抱好软好舒服的,还有淡淡的香甜味。我好想要啊……而且他今天还抱了绫儿!
“抱你?”雪愣愣地看着我,我得意洋洋地点头,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雪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越笑越大声,甚至夸张地坐倒在床上。
“小然,你是在勾引我吗?”
我死死地盯着雪。勾引?我勾引他?哼,怎么可能……只不过借他的胸口用一用嘛。如果这也叫勾引的话,那就勾引好了。“嗯……对!就是在勾引你!快点抱我!”
“可是小然,你早上还叫我不要碰你的?”原本以为雪这下一定会乖乖就范的,没想到他突然为难地说。
我思考了一下,早上有说过这话吗?可是一想就头疼,怎么也记不清早上的事情。眼前只有雪的脸一直晃啊晃啊……然后头越来越晕。
“不管!反正你现在快点抱我!”
我这么蛮横无理,雪竟然没有生气。而是真的将我搂住。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好温暖,好幸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着跳舞。
“雪,你好暖和啊……”我轻轻呢喃,拼命往他身上蹭,雪也很配合地将我抱的更紧。“嗯……”
“好像暖炉啊……”
“……”我感觉雪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恢复柔软。
“雪……”我叫他,眼角瞥见雪的脸,又瞥见他的唇,我突然好像尝尝它的味道。——我记得是很甜的,像花瓣一样。“雪,吻我。”
“……嗯?”雪又愣了一下,然后眼里盈满了笑意,“你说真的?”
“废话。”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雪樱红色的唇瓣,就像在看一个猎物。“快点,吻我。”
“既然是这样……”雪的脸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大,因为越来越近,近到我可以感受他皮肤浅浅的温度,和脸上细腻的触感,然后,嘴唇被覆住了,薄薄的,软软的,甜甜的……
“唔……”真的,心跳的好快、好快……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才感觉到雪放开了我。然后,天旋地转的感觉渐渐消退,我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失去了色彩,再然后,我闭上了眼睛。好困……
室内,淡淡的幽香四溢。床上的少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接吻都能晕倒,虽然是之前喝了酒的关系。但还是很让人无言吧?
雪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起身走到房间中央将被打落在地的枕头捡起来放回床上,然后为少年盖上被褥,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儿……做好这一切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秋夜的院子里有不堪寂寞,早已枯黄零落的梧桐树叶。
一袭白衣临风而立。单薄的身影,似乎是空荡的灵魂,随时可以被风吹走。忽闻浅笑如烟,似水的月色中传来甜美的气息。那一片心意,何人知尽?
——小然,知道吗?
我后悔了。
我不该那么轻易放你离开,如果你知道了那些不堪的过往,会伤心难过吗?会哭吗?
还记得你喜欢放风筝吗?
你总是对我说,风筝好可怜。飞得再高、再远,都逃不出手中那细细长长的丝线。
如果能剪断那丝线,多好。
而我只是担心——
如果断了那丝线,风筝是否能够迎接那未知的狂风暴雨。
如果断了那丝线,风筝是否能够面对这黑暗而肮脏的世界。
如果断了那丝线,风筝是否能够在伤痕累累时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你是那风筝的话,我真的不想松开手,看你遥遥飞走。
我只是担心,那些下落的雨水会是你悲恸的泪。
但我……
不想剥夺你拥有天空的权利。
所以小然,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我会等你。
第二天,我头疼欲裂地醒过来。
晃晃悠悠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喝下去之后觉得清醒得多。但是刚刚清醒,我就渐渐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想了片刻,屋子里一片寂静。
一刻之后,我才撕心裂肺地大喊出声!
老天爷啊!我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啊!拉着雪说“抱我”“吻我”的那个人不是我吧?!我还怎么见人啊,还怎么见雪啊……
“啊!”我不活了!
正当我打算摔东西出气的时候,突然听到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到我房门口停下。然后甜美的女声传来:“然少爷,您起了吗?”
大概是婢女。我轻咳两声,沉静地回答:“嗯。有事吗?”
“然少爷起了的话,奴婢可否把点心送进来?是少爷吩咐的。”
“嗯……”我打开门,看着那个小婢女把一盘盘点心罗列在桌上,都是我爱吃的。然后她福了一身出门,我柔声说:“谢谢。”
那婢女羞红了脸,又福了一身,转身走得飞快。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我见怪不怪地关上门。转身看到桌上的东西,看上去都很好吃啊。我美滋滋地捏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甜的芬芳顿时溢满齿间。
这时,忽然有温热的气息伏在我耳畔。我一惊,连忙转过头去。
“雪?”惊诧地看着旁边的人,再扭头看看紧闭的房门,“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啊。”雪不以为然地拿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露出浅浅的笑意,称赞道:“真的很好吃耶。”
我一看到雪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就脸红心跳……
当然啦,我还没傻到自己去找麻烦。于是扯了个话题问雪:“雪,绫儿和她母亲去客栈了吗?”
“嗯。”雪吃着点心回答,“我给她的钱够她们在客栈住上一段时间了。也请了大夫,她母亲的病只是需要治疗和调养。会好的。”
“那就好。”说完这句话,我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也拿起点心默默地吃。
“小然……”过了很久,雪突兀地开口,气氛顿时沉重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哐当”一声,我手中的茶杯掉在桌子上,溅起大片水花。我慌慌张张地起身收拾,却被雪挡住:“等一下再收拾吧。等我说完。”
但我仍然沉浸在雪的话中。雪刚才说什么?他是想让我走吗?我以为,雪不会轻易提起这件事的。就算要走,也应该是我默默离开。
“快了吧……我想,我还是不要拖了。”犹豫了一下,我说,“要不然,明天……明天,我就走。”
雪的神色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你有想过,要怎么回来吗?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牺牲自己保全他们?”
“不是的!”不知道雪为什么要说的那么悲怆,单卧下意识地反驳。反驳之后,却无言以对。是啊,除了牺牲自己,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全他们呢?
“那你要怎么办?”雪问,“你想着帮他们,难道就不管我了吗?你对得起我吗?”
“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从来没有考虑过雪的感受。“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能再一次伤害凌;也不能让玄因我而有什么不测。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你会好好的回来。”
“嗯。”我点头。可是,如果我死了,保证还有什么用。对不起,雪,我骗你。
“算了,我本就不信你。”雪摇头,“你听着,小然——今晚你就回去。”
“什么?”我惊讶地看向雪,想不到这是他会说的话。“你……你赶我走?”他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我赶走……
“你想什么呢!”雪瞪我一眼,幽幽说:“我只是不想拖下去了。这样下去,对我们都不好。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我点头表示赞同。雪又说:“听着,我会派易生保护你。当然,是暗中的。如果你不出什么事的话,他不会出手。但是,如果你有危险的话……”
雪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有危险的话,我不管那个什么凌和玄的,易生都会照我的吩咐把你带回来。听到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我知道就算我不答应,也不能阻止雪这么做。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我要知道分寸。
“嗯……我知道了。”
“再吃一点……”雪又递给我一块桂花糕,“还有,我不想等太久。十天,最多十天,你要处理好。至少向我证明,你可以处理这件事。不然,我会用我的方法解决。”
“十天?”我重复了一遍,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在十天之内回来。
然而雪的话没有丝毫松缓的余地:“对,十天。”
“嗯……好吧。”我尽量。
下一秒,雪方才的凝重已经不复。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温柔得像夜空中的明月,静谧而祥和。他悉心地帮我捡起茶杯,擦掉水渍,然后将一盘云片糕推到我眼前:“都是你爱吃的。”
我忽然觉得,他对我这么好,只是在小心翼翼地表达他的爱。用一种独特的方式,表达他最真挚的情感。
“谢谢。”我将一小块云片糕含进嘴里,忽然觉得,甜中有一些苦涩。是糖精的味道,终究没有山上清泉的那种甘爽滋味。
一天匆匆溜走。
夜间的时候,吃过晚饭,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便对雪说:“我……我走了。”收拾个鬼啊,到了那女人那里,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情。
雪很平静,平静得让我以为我这次出门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去散个步。
但是他轻轻地在我额上落下一吻,用明显掩饰的声音说:“要……回来。”
要回来。
嗯,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当然要回来。
“雪,你……不能再把自己搞生病。不然,不然……”不然我会生气。之后没有说出口的话,被我的哽咽的语调遮盖了。
真没用。这种时候就落泪的话,怎么去面对其他?
“好了,不哭。”雪柔声安慰,然后吩咐旁边负手而立的易生,“好好看着然少爷,千万不能出差错。……易生,拜托了。”最后那一句,不是命令,是恳求。
其实易生很早以前就问过:“少爷如果真的很想保护然少爷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如果是少爷的话,我想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
但是雪摇头:“如果是我的话,小然会很为难。他会不忍伤我,却又放不下他所关心的人。那样的话……他会很为难。”
而他,不想让他为难。
“雪……”我泪眼汪汪地仰头看着他,眼里一片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脸了。
“傻瓜,”雪柔柔地笑着,这种时候还笑着对我说话,让我好难过,“我相信,你很快就回来了。我答应你,等事情过去了,我带你去烟州玩,听说那里有山水如画,还有诸多的美味佳肴……你会喜欢的。”
“……好。”我放开雪,不知不觉,已经抓他抓得那么紧。然后转身离开,门外有马车早已候着。跨出的每一步,都如千斤重。
我不忍回头,不敢回头。
21
马车一路颠簸。透过车窗,我可以远远地看见那栋古旧的建筑被笼罩在夜色之中。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却黑暗得可怕。
百米之外,易生忽然停下了车。他掀开帘子,对我说:“然少爷,请您就在这里下车吧。剩下的路,麻烦您自己走着去了。”
我想了想,也是。如果真是让易生把我送到门口,还不知用什么说辞呢。于是点了点头,下车。
“那我走了……”我向易生挥了挥手,沿着林间小道朝前走去。这一刻,真有一种孤身一人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身后有人不近不远地跟着,但还是很孤单。是因为雪不在吗?所以孤单?
呵。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都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茫然的想法,真实而遥远。直到我抬头,便看见了一扇暗红色的大门。
啊,已经到了。
我推了推门,没有反应。大概是从里面锁上了。于是只能轻轻地敲门。咚咚。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侍从服的男子开了门,大着嗓子问:“谁啊!”看到我站在门口的时候,揉了揉眼睛,然后木讷地站到一边,“进来吧。”
他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心里不满,沉着脸进门。劈头就说:“带我去见……你们夫人。”
“夫人歇息了,”那侍从似乎不屑地嗤笑了一下,然后用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她。跟我来吧。”说完,扬着头地从我面前走过。
我默默地跟着他,走到一间房间门口。
“夫人,人来了。”
房间里面闪着幽幽的烛光,良久才传出那噩梦般的声音:“你可以下去了。”
“是,夫人。”侍从点头哈腰,然后推我一把,“进去吧,夫人在里面。”说完,朝方才来的方向回去。
我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意外的,房间里十分明亮,而那女人,着着紫红色的袍子,妖艳无比。看到我进来,她笑得温柔。
“回来了啊……真乖。”她绕到我身后关上房门。我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恐慌,嫌恶地站到一边。
“我想……我想我们把话说清楚比较好。”我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她说话,只是本能地不想让自己胆怯,“既然你只是想要我,既然你以前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情,既然你现在根本是在要挟我……那——那就不要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我受够了!”
“哼。”女人冷哼一声,果然不再微笑。这样也好,面对她的凶狠比面对她恶意的温柔要容易得多。
“你说啊——既然只是要我,那放了他们。不要拿无辜的人要挟我。”
“放了他们?”女人冷笑着,“不可能。”看我一脸错愕,她继续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你说——如果我放了他们,你真的会乖乖留下吗?别跟我说什么承诺保证之类的,我不信。”
“我要怎么样你才信?你放了他们,我不会食言!”
“你怎么样我都不信。”女人笑着,“既然你可以乖乖待在这里做我的小宠,那留下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伤害他们,除非你敢逃。”
我语塞。只要凌和玄还在这里,我就会担心他们有危险。就像身边随时会爆发的灾难,让我害怕。“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
“呵……我现在就是威胁你,又怎样呢?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我……”是啊,我哪儿来的资本跟她谈条件。“那么……您要我怎么做?”我怎么做,才可以保全他们。
“今晚我倦了,不需要你伺候了。扫兴的东西,滚吧。”女人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厌恶地看着我。却不知,我听到这话时如临大赦。倒算是因祸得福,我还不知道她原来打算怎么让我“伺候”呢。
“是,我知道了。”我转身准备离开。打开门却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时,女人已经躺回软榻,但还是幽幽吐出一句:“以前待在哪儿就回哪儿去。地牢的路,还认得吧?”
“是。”我踏出房间,关上房门。面无表情地朝后院走去。虽然只走过一次,但那么深刻的记忆,还是忘不掉的。地牢就地牢吧,又不是没去过。没什么好怕的。
不知道,玄还在不在那里了?
回到熟悉的地牢,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怀念?不可能。大概也只是熟悉罢了。顺着长满青苔的石阶往下走,居然看到看守的人坐在尽头睡觉,钥匙挂在腰间。
我一走进,他就惊醒了,站起身指着我嚷嚷:“你是干嘛来的!”
我低着头走过去,不知道怎么开口。忽然灵机一动,抬起脸展颜一笑。那男人顿时愣在原地。我暗笑,这方法屡试不爽。想当年在锦瑟楼的时候,就是惯用的伎俩。不过,也只有雪不在的时候才可以用用吧?
“这位大哥……送我去第三间牢房可好?”我要的是他的钥匙,不过他应该不会给我。那么,让他带我去还快一些。
“第三间牢房?你是夫人送来的人?”
“……嗯。”虽然这话不怎么好听,不过也是事实。随他说吧。
那男人的态度顿时一变,大有“夫人的人不是我能碰的”的意思。说不上嚣张,但绝对有鄙夷。
然后他不声不响地往地牢深处走。我急忙跟上。
不声不响地打开门。我走进去。
再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
听到他渐走渐远的脚步声,我连忙朝角落里的人影走去。玄果然还在!刚进牢房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只是看到他蜷缩在那里无声无息,不知道是不是昏迷着的。
走到角落,却发现那个消瘦的身影全身都是血!我惊叫着蹲下身,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玄!玄!醒醒!”
摇晃了半天,身旁的人才有一点点动静。皱了皱眉,挣扎着撑开双眼。他似乎看不见我,眼神空洞地望着一个方向。
我粗重地呼吸着,等他渐渐恢复意识。我知道,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是需要时间缓解的。等到玄的眼神开始澄澈和凛冽的时候,我知道他清醒了。
“玄,你怎么……怎么弄成这样?”我看着他满身的血污,不知所措。衣物褴褛,隐约可以看见身下的伤痕。“你怎么伤成这样?”
这时,冷不防玄忽然推开我,朝我吼道:“你还回来干什么啊!滚啊!”我第一次见他那么大声地骂人,也不禁吓呆了。而惊吓过后却是委屈和难受。
“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他们吧?
“我不是要你道歉。”玄冷静了下来,沉声说,“你走吧,这里的事情都和你没关系了。你现在走,没有人会怪你的。”
“你说什么?”我不死心地拉住他的衣服,“什么叫和我没有关系了?”
“就是说,我们的死活都不管你的事了。当我求你了,你走吧!”玄甩开我的手,异常冷漠,“天凌就在隔壁,你想和他道别的话,也行。”
什么?
为什么凌在隔壁?为什么他也被关起来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玄,我现在走不了了。”这是实话,既然来了,当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所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玄不理我,背过身去。我可怜兮兮地凑到他身边,“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他还是不理我。
这时,我突然看见他的手腕上有一道钝重的伤口。看起来是很久以前划伤的了,却不见好转。伤口处甚至化了脓,情况很糟糕。我一时错愕,抓住他的手:“这伤口是怎么回事?都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处理一下……”
玄淡淡瞥了那伤口一眼,甩开手去:“不用你管。”
“那怎么行!”我想起来身上可能还带着药,于是摸索了半天,终于在腰间摸到一个小瓶子。“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虽然技术可能不太好,但总比现在这样强啊。”
玄挣扎了一下,没能躲开我的手,还是乖乖地坐在那里,没有再反抗。
我一边倒出药粉撒在伤口上,一边问:“怎么搞的……这里怎么会有伤?看上去出了很多血吧……”
玄冷然,“不管你的事。”我觉得心里苦苦的,他怎么老是重复这句话啊。
几乎倒完了一整瓶药,我随手将药瓶一扔。玄看着那药瓶被抛得很远,皱眉:“你应该留点下来的。说不定会用的到。”
我笑:“以后能不能用得到都不知道,还不如现在用掉。”
22
玄像是被我的话有所触动,低下头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想起天凌说的话。”玄的语气已经不再冰冷,“你果然是那种天真到让人觉得可爱的人。”
“是吗?”我愣愣地看着玄,“凌……他是这么说我的吗?”
玄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嗯。……那个时侯,他对谁都很冷漠。呵,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我听他说你的时候,居然看得见他眼里的光彩。”
“凌……冷漠?”我无法把他和冷漠联系在一起,就算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天差地别。
“然……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玄忽然说。我知道他渐渐接受我的了,说不定还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顿时欣喜得不得了。
“当然!当然可以!”听我这么说,玄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像春风拂面一般,点点滴滴慎入人的心间。
“那么……然,”玄说,“你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知道了,不后悔吗?”
“我还不知道。你说吧。”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我直视玄的双眼。但我忽然想到了雪,想到——我们约定的未来,“不过,既然是我的选择。那么,我肯定——我不会后悔。”
“既然这样……”玄停顿了一下,我终于听到我想要的那句话,“我告诉你。”
于是,玄开始诉说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故事……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
几年前,还是少年意气的凌从兖州回到柳州。想到可以见到他朝思暮想的然,满载欢喜。然而,迎接他的,是被大火烧成废墟的柳府,和柳府上下人的死讯。
其中,包括他仅剩的亲人。即柳府的管事,同时也是凌的亲生爷爷。
没有人知道,当尚且年幼的凌站在那片废墟之上,心里是怎样的痛楚。他的爷爷,他唯一的亲人啊!父母逝世之后,他就只剩下爷爷了!可是现在……上天居然连他仅剩的一点温存都要夺走吗!
还有然……他曾经默默发誓要守护的人啊……然……
那一瞬间,所有的悲痛都汇聚到凌心上的一点。他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发现是一个陌生女人收留了他。那个女人是……李燕儿。
彼时的李燕儿已经颇受八王爷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同时,还有一个锦瑟楼的前任花魁当男宠。那个人就是玄。
李燕儿想要凌做她的男宠,但被凌拒绝了。用几乎是生命的代价,拒绝了这侮辱。当时,凌拿了刀子架在喉间,宁死不屈。终于,李燕儿放弃了。
玄只知道,凌和李燕儿在房里谈了很久。两人出来的时候,身份就不一样了。凌成了李燕儿的贴身护卫。
玄后来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那是一个协议。
凌把自己卖身给了李燕儿,做她一辈子的护卫。交换是,李燕儿要协助他调查关于柳府的那场大火。因为凌始终觉得那场火有蹊跷,火灾发生的当晚,竟然没有惊动一个人。任凭柳府在大火里灰飞烟灭,竟然无人知晓。
凌的直觉很准,经过一年多锲而不舍的调查,果然找到了线索。
循着线索一点点追查下去,事情的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那场大火,真的不是意外。而知道了真相的凌,却一天比一天深沉和阴狠。
真相是什么呢……
四年前,柳州的知府姓陈。陈知府是那一年科举的三甲之一,盛气凌人。而他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特点——喜男色。巴结他的人,什么礼都不送,只送男宠。
初春二月,草长莺飞。凌带着然偷偷岀府放风筝。
彼时的然,已然是倾国倾城的可人儿。绿草如烟,繁花似锦,还有一袭白衣如天使一般的人天真纯洁地笑着,五彩的风筝远远飞在天上,少年追着风筝奔跑。这一切,都恍若世外桃源……
陈知府遥遥地看着这一切,落入他眼里的,不过是那个和风筝嬉笑的少年。
回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调查那个少年。手下的动作很快,一两个时辰之后便有了答案。原来是柳府的少爷,面容绝世,声名远播。
柳韶然……这个人,他要定了。
本以为,凭他如今的权势,没有人会不巴结他陈知府。况且这柳州还是他的地盘。可没想到,柳家的二老硬是不肯交出他们的儿子。几次三番谈判不成,陈知府终于恼了。
既然是不听话的玩具,还不如不要。但是如果自己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
于是,当晚,柳府着火。而周围的人家,居然没有一个人出门,没有一个人碰巧看见这场大火。只因为官府下令,当晚禁止出行,违令者下狱查办。
只一个小小的陈
第6回
知府,便可以一手遮天,白白害死柳府二十三条人命。
查到这一步的时候,凌已经崩溃了。他失去了一切,竟然只是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他恨!非常恨!
但是恨有什么用呢?有谁能让他恨呢?
原本已经绝望了。但不久之后,凌查出,他心心念念的然居然还好好的活着!他没有死!没有随那场大火一起消失!他还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当凌查到慕容府的时候,他却步了。
慕容府……没有人敢去生事的地方。那里住的人——慕容覆雪,那是没有人敢去招惹的人。然住在那里的话,应该会很好吧?很好吧……
那一刻,凌是欣慰的。但是只是短短的一刻而已,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汹涌袭来的恨意!难怪他会恨……凌说:“我要报仇。我的亲人死了,而罪魁祸首的柳韶然,居然在逍遥快活?我恨他!”
玄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蒙蔽了自己的心,他没有阻止。
凌无故失踪了三天,三天之后,他换了一张陌生的脸。现在玄知道了,那是慕容覆雪的脸。凌去易容,忍受巨大的痛楚,只是为了恨一个人!
而同时,李燕儿看上了锦瑟楼被人买走的花魁……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至少……现在已经闹翻了。”玄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开口。“然,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
我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表情,只有在玄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的时候,才会点头示意他继续。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玄终于忍不住开口叫我:“你说话啊!你这样不说话算什么?”
我呼出一口气,淡淡回应他:“你让我说什么呢?”
“随便说什么!”玄突然朝我吼,“我看不惯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你这样平静是装给谁看啊!”
我不说话,玄继续吼我:“你要哭就快点哭,别这副样子!我说了,天凌现在不恨你了他想通了!所以你最好不要钻牛角尖,让所有人都不舒服!”
我眨了一下眼睛,流不出泪。只是心口极疼,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狠狠割着……我平静吗?是啊,是我表现得过于平静了。
“玄……”我颤抖着,抱住自己的肩膀缩到角落,“我……有些冷。”
23
入夜,凉气像是透过墙壁一丝丝慎渗入。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是身边少了些许熟悉的味道。转身,不能看见雪晶莹剔透的皮肤,和紧闭的双眼蕴含淡淡笑意。旁边的玄已然睡熟。
和衣躺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地面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窗外的那一轮明月,忽隐忽现,忽想起那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雪,不知道远方的你,是不是也在看天上这调皮的月亮呢?
夜深的时候,忽然听到玄急促的呼吸声。甚至有痛苦的呜咽。
“玄,怎么了?”我撑起上身看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仍能看到他的身形有淡淡的轮廓晃动着,似乎在颤抖。
我一急,连忙过去扶住他的身体。碰到他瘦弱的躯体,更觉得心寒。也许是他过于平淡,遇到任何事都好像波澜不禁的样子,所以我被误导了。离开的那一小短时间,我虽担心玄,但心里却总想着,他应该不会出事。
我错了。原来……玄看似坚强的外表下,隐藏了他脆弱的情感。
“咳咳,咳咳……”玄忽然在我怀里咳嗽起来。我连忙拍他的后背,帮他平复气息。一边关切地问着:“玄你怎么了?没事吧……”
“咳咳……没……咳!没事……”
“这还叫没事!”我突然觉得生气,怎么又是一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咳……真的没事。”玄终于不再咳嗽了,却喘着气,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这是旧疾了。我习惯了。”
“旧疾?”怎么我都不知道,以前住在这牢里这么多天他也没有发病啊!
“嗯……”玄挣开我的手,淡淡解释:“在锦瑟楼的时候就有病,只不过好生照料着,倒是不怎么发作。但最近发病却平繁了,看来……我离死期不远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低喝,看到玄错愕的脸,不觉放软了语气,“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的。出去了之后,找最好的大夫把这病治好,就……”
“呵!”玄听到这里,忽然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笑话。但旋即换上忧郁的表情:“然,你没听过一个词,叫做‘回天乏术’吗?这病,治不好了。”
我心里顿时一凉,讷讷:“怎么会……”
玄倒是不怎么在意,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罢了。人各有命,我不介意。”
“哼……”我赌气似的别过脸,只觉得气愤不已,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但是情不自禁说出的话却泄露了我的想法,“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
“呵……”玄忍俊不禁,而后摇头,“你真是……天真过头了。我该怎么说你好?”
我瞪他一眼:“最好什么都别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玄笑得温柔和宠溺,但是容颜苍白如斯,我不禁有些心疼。抬头盯着他的脸,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锦瑟楼,也许是因为凌,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同病相怜……总之,感觉很温馨。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玄,你的嘴唇出血了。”那充满病态的容颜上,只有这一点鲜红,却红得刺目。“他们……没有给你水喝吗?”
玄摇头,还笑我:“来这里又不是过大少爷的生活,哪里来的水。”
我思忖着他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却又说不出来。玄抚慰似的笑笑,复又躺下,似乎准备睡了。比眼前还嘱咐我道:“早点歇息吧,别累着自己。”
虽然玄的态度已经改善很多,但是听到他哥哥一样的关怀,我还是觉得感动的。又瞥见他沉睡无血色的脸,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玄!”我叫他,“我想起来了!你醒醒!”
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了。我记得——当初我昏迷不行的时候,觉得饥渴异常。那个时侯,似乎有人喂我喝了水。如果这里没有人来送水的话,那么,那个时侯的水是哪里来的?
“怎么了?”
“玄……”我问,“那个时侯……就是当初我昏迷的时候,是你喂我喝的水吗?”如果不是玄,还有谁呢?
我敏锐地捕捉到,玄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件事肯定有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
玄不说话,我紧盯着他,终于他挤出两个字:“没事。”
“别骗我!”我吼。他还真当我小孩子啊,这样随便说一句就没事了吗?但是玄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松动,我愤愤:“你快点告诉我……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睡觉!”
玄一副无奈地表情:“别闹了。”
我铁了心跟他耗了,摆出无赖的样子:“不行,你不说我就不睡。你也别睡。”玄不说话,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我心里居然有点害怕,也不敢说话了。
良久,玄忽然叫我:“然,过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想着他也不可能伤害我,就乖乖过去了。没想到,才刚一靠近,就被他拉了过去!然后,我惊叫一声后,发现自己竟然趴到了玄的腿上!
“玄!你干嘛!”我大叫着,因为这个姿势而害怕。印象里,这个姿势非常熟悉!——只有雪会用。只有雪会在要打我的时候用!
“玄!玄!”我叫着他,却听到他幽幽说了一句:“你说我要干吗呢?”说完,竟然狠狠朝我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啪”!
羞耻,愤怒,委屈……无数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难以分辨。
不很疼,但我哭了。玄手忙脚乱起来,连忙放下我柔声地安慰着:“怎么了?怎么哭了?打疼了?我……我不知道你这么怕疼……”
我依旧泪流不止,嘴里低低地喊出一个名字:“雪……”
玄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轻擦着我的眼泪,却擦也擦不完。这个场景何其熟悉——不久前,雪不也是这样为我拭着泪吗?
他会温柔地抚摸我的泪痕,耳畔,他的话语轻轻回响:“别哭……你哭,我会心疼……”
雪……我好想你!
“别哭……”玄轻轻拍着我的头,像安抚一个倔强的小兽一般,“别哭……”
“呜……”我抓紧他的衣襟,此时此刻,也只有玄可以让我依靠了……但是,既然都流了这么多眼泪,怎么说也该利用一下,“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肯定是跟熙儿待太长时间了,我居然都学会了苦肉计这一招。熙儿彼时笑着跟我说:“然哥哥,你不该用苦肉计的。用美人计就行了——而且只对哥用,保管有效!”我忍俊不禁。
可是……雪不在啊。
“玄,告诉我么……”我动之以情,“我问你这个,除了我想知道以外,更重要的是——我想帮你找些水来喝啊,你看你的嘴唇裂成什么样了……我……”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我体会过太多次,每次都难受到无以复加。
“什么……”玄的眼神一震,“你是……为了我?”
“当然啦!……所以你就告诉我嘛!”虽然不知道玄为什么执意不肯说,但是多问问总能问出来的!我自信。
玄看着我神采奕奕地双眼,最后叹了气垂下手:“怕了你了。”
“你终于肯告诉我了?”我欣喜极了。但是,玄只是扬起了左手放到我面前。
手上的伤痕依然可怖,但是先前上药的效果已经出来了,伤口有愈合的趋势。我不明所以——不知道玄把手放在我面前算什么。
“你想让我喝自己的血吗?”玄的话一字一句打在我心上。
“你说……什么?”
“上次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喊口渴。这里是地牢啊,我哪儿来的水给你喝?可是你的身体较弱,如果没有补充水分的话,真的会撑不下去。”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所以——你拿自己的血喂我?!”
玄淡笑:“不然呢?你说不定早就死了。”
“可是……可是……”我“可是”了半天说不出话。难道玄就没有想过——他也很虚弱啊!他拿自己的血喂我,难道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吗!
“别可是了……”玄开玩笑似的口吻,“你还要拿自己的血还给我不成?”
“对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将手伸到他的面前,“你快咬我一口!快啊!”
“……哈!”玄笑起来,越小越大声,直到笑得直不起身,“你……哈哈!你……你怎么……哈……你怎么这么……天真……哈!哈哈……”
“……别笑了!”我很严肃地将手收回,“不咬就算了。”我知道玄不会要。玄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啊,宁可伤害自己。当初——我们还没有现在这样的亲密关系吧?那时候的玄都选择牺牲自己,何况是现在呢……
“玄,你答应我……以后,别这么傻了。不要,总是牺牲自己。”这样的他,我会担心。——真的很担心。
玄愣了愣,依旧微笑着。现在的他,笑容好多。——像是把一辈子的快乐都聚集起来了,也许他从未真正开心地活过。
玄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如果……还能出去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
我突然好喜欢玄哦~~
24
我睡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天亮了。
玄还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着,他睡得极沉。也许大家都是一样,熟睡的容颜总是那么稚气,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玄——许给你的爱和未来,我会尽力。只希望那个时侯,你是为自己而活。
我走到老房门口,压低了声音喊:“有没有人啊?”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楼道尽头的那个男人应该听得见吧?这里很空旷,回声一波波地传开。
果然,没过一会儿便听见了脚步声,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个人。就是昨天带我进来的那个男人。
“我要见……夫人。”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一顿。毕竟不能自如地叫出口啊。“麻烦……把门打开。”
我猜想他应该不会把我死关在这里的,起码我昨天还是自己走来这儿的。
“你啊?”男人闷哼一声,利索地打开门锁,然后率步走开,“你自己去吧!”
我没有说话,穿过他朝光亮的那一头走去。路过隔壁的那一间牢房,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倒在柴草堆上。那个人……是凌吗?我看不清,也不愿看清。牢房壁上斑斑驳驳的血迹看得我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凌……凌大哥……”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里面的人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害怕他看见我。怎么办,我根本不敢面对他啊……趁他还没有看到我之前,我连忙快步走出了牢房。
外面的空气的确清新很多,还有淡淡的花香味。飞舞在花簇之上的白色蝴蝶,纯洁而可爱。我不禁微笑。
可是下一秒,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李燕儿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悠悠地喝着茶,眼角撇到我的声音,叫道:“过来。”
我乖顺地走过去,只有眼里的倔强依然。可是,不服不行吧?……我还有想保护的人啊。如果可以的话,这一点点小小的屈辱,又算什么呢?算什么呢……
“夫人有什么吩咐吗?”我咬牙切齿的口气,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哟?”女人轻佻秀眉,不置可否道,“今天倒是比昨天乖了许多?”
我咬着下唇不说话,只怕一开口,便是肮脏的咒骂。女人却喝道:“别咬!你在跟我置气么?既然如此,我也不拦着你离开啊。”
我心里一颤,松开贝齿,淡淡:“……不敢。”
女人笑了,靠近我轻轻抚着我的发丝:“这才乖……你要是听话,我还是会对你好的。然……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胸口一闷,直觉得恶心。爱我?真可笑!——她居然说爱我!她的爱仅仅只是占有欲吗?不择手段把人留在身边像禁脔一样的囚禁着,这就是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雪的爱比她不知高尚多少。雪……慕容覆雪……那个名字,就算是死了,我都不会忘记。
可是雪,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忘记我。
忘记我——然后就不会悲伤了。
“你在想什么!”啪!女人狠狠往我脸上扇了一巴掌,我居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你在想那个男人吗!哼,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良心,你还跟我说什么良心呢?我是没有良心,才那样狠心地离开雪。可是对你,需要这种东西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她恶狠狠地说。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易生在保护我的事情,却也不敢轻易问。只是沉默着。
终于,她忍不住了:“说话啊!你是死了的啊!”
我略一低头,轻轻呼吸着:“你说……爱我?”
“你想说什么?”她眯起眼。
我望了望地牢的方向,回首直视她的眼睛:“那玄呢?你可有爱过他?……哪怕,只是一点点。”我只想知道,玄的付出是否值得。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李燕儿轻哼一声,“区区一个男宠,也配我爱吗?最多,不过喜欢罢了。”
“那八王爷呢?他是你的夫君,总是有情的吧?”何况,他对你仁至义尽。
没想到,女人却忽然大声笑起来:“你这话问的好笑!八王爷?那个老男人?我嫁他是为了他的爱吗?当然不是!若他一穷二白,我决计不会委身于他!哼,制作多情的家伙!”
“你……”你就是这样一直糟蹋别人的感情吗?难道当初和八王爷那般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吗?
“我何须对你说这些,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行了。”李燕儿晃到石桌旁复又坐下,“只要别惹恼我,我会对你好。”
“呵……真的吗?”我怎么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不会对另一个绝色倾城的男子说这样一番话?
“自然是真的。”她笑。
“那……”我轻轻叹气,露出自然的微笑,“谢谢……夫人了。”
她让我陪她赏花,我乖乖地坐在石椅上喝着茶,告诉她我喜欢哪一株。午间的时候,她准备的丰盛的菜式,我却都不喜欢。然后,又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浑浑噩噩地挥霍掉。
晚饭后,我陪了很多酒,这次竟然意外地清醒。虽然胃里难受,却强迫着自己没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竟然也不觉得头晕了。
李燕儿说:“今晚你不用去地牢了。我怕你身子受不了。”
“那……”我料想她没这么好心,会为我准备一间房间。
“你和我睡。”她悠悠开口。
我几乎下意识地大声道:“不要!”
“你说什么?”李燕儿眯起双眼,眼里盛满了威胁的意味,“你是想违逆我么?”
“不……不是。”我惊魂未定的垂下眼睑,颤抖着手紧紧握拳,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这件事……“夫、夫人……我……”
女人冷笑:“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存着念想,是吧?你不会还想着有一天回得去吧?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要走,除非踩着凌和玄的尸体过去!”
“不会!……我不会走!”我惊慌地抬起脸,不希望她因我而一时生气,而连累了他们,“夫人……我,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我想我还是回地牢,就好了。”
“哼?你以前没和慕容覆雪睡过?你在地牢里住的这些天,不都是和玄一起睡的?”她冷笑,显然不相信我,“别拿这种借口敷衍我!”
“我……我真的……”说起来,睡是一回事,和谁水我都可以接受。可是,那女人肯定不是想要我和她睡在一张床上那么简单吧!要是真和她上了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好了别说了!”女人径自走开,“不想睡我的房间也没关系,只要明天早上我看得见你就行了。”说完,竟然就这么走了。
“夫……”我本打算开口唤她,却觉得只是自取其辱罢了。于是住了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对我说:“还不快跟上夫人!”
转头一看,只觉得来人有几分面熟。细细一想,才发现赫然是初来是为我开门的那个侍从。口气依旧不善,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对这样的人我根本不屑搭理,看都没看他一眼,但还是听着他的话跟上了前面那个女人。
身后,还听得见他“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李燕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转身便把门关上了。有一个小婢女跟了进去,接着便没了动静。我愣愣地站在门口,想着是不是要在这里守一个晚上,才能让她“明天早上看得见我”。
25
与此同时,房间里,进去的那个小婢女悉心地为李燕儿散发。不忘笑着谄媚道:“夫人的发真好……”
原以为她的夫人会眉开眼笑的,以往她这么说,不都如此么?没想到,今天夫人却发怒了:“好好好!好什么好!滚开!”
那婢女名唤烟儿,烟儿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因为门外的那个人才心里不快,但此刻也是吓得不敢出声。只是诺诺地低头。
突然,夫人抓住她的下颚,冷笑着问:“我当真不如一个男子吗?他竟是如此死心塌地,分明是在气我!”
烟儿连忙赔笑:“不不不,夫人怎么会不如一个男子呢?是那小子不识抬举……”烟儿一心讨好李燕儿。
“是吗?”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李燕儿心情似乎不是那么烦躁了,烟儿大大松了一口气。生怕出什么差错,自己就当替死鬼了。不料她的夫人又问:“那你说说……怎么才能让他听话呢?”
“这……”烟儿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这话没说好,只怕自己真的会死惨。可是夫人的问话当真是很难回答啊!要是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屈服的话,夫人定是早就用过了,还来问她做什么!
“夫人……”烟儿小心翼翼地措辞,“夫人心里可还是疼惜他的?若是夫人不在乎他是否受苦的话,这事就好办了……”
李燕儿一愣,旋即斥道:“你说的什么胡话呢!我——”她原想说,她当然是在乎他吃苦的;可是烟儿这样说,总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表现自己有多在乎一个男宠吧?于是话锋一转,不屑道:“我当然是不在乎的!”
“那这事儿就好办了……”烟儿继续说,“夫人可以先冷落他一段时间,待他知道了夫人对他有多好,便离不开夫人了。”
“那要怎么做?”
“不若这样……”烟儿凑到她耳畔轻语。过了一会儿,李燕儿笑:“还是你有办法……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若是办成了,定有重赏!”
“谢夫人!”烟儿笑得天花乱坠,盈盈福身。
秋末冬初的天总是黑的特别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天色就如浓重的水墨一般,漫在云层之上,仿若烟雾缭绕。而那一轮月,越发孤寂了。冷冷清清的,偶尔看得见倦鸟归林。
“该死的……”我往手上呵了一口气,又是一阵凉风吹过,薄薄的衣衫轻轻鼓起,里面凉冰冰的没有温度,“这天怎么突然这么冷……嘶……”
这时,房里的灯终于熄了。那婢女也走了出来。看见我,她皱了皱眉:“你待在这里做什么?”
不待我回答,她又说:“夫人已经吩咐了。从今天起,你去做挑柴送水的粗活儿,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夫人看见你心烦!”
我诧异地睁大了眼,“你说什么?”那个女人放手了吗?居然不要我伺候了?只是做一些挑柴送水的粗活吗?
那婢女的见我面露惊色,以为我是给吓着了。“怎么了?还不满意?若是以往,夫人不要的男宠可都没一个好下场,你算是幸运的了!……哦,对了,我是烟儿,以后你要听我安排。懂了吗?”
我讷讷地点头。心里还是不敢置信。
烟儿不满地看我一眼,我突然想起来玄和凌,连忙问:“那夫人可有说,我的……朋友,他们要如何?夫人愿意放了他们吗?”
烟儿盯着眼前这个人,心里竟然有些愤怒——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什么朋友?夫人连提都没有提!
“你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你只要乖乖干你的活,指不定哪天夫人会想起来这事儿。”烟儿如是说。
我心里一凉,看来她根本还不打算放过我……干活就干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的时间真的不够啊。
十天,现在是第二天。
“喂!你发什么呆!还不快跟我过来!”烟儿低声喝斥,径自朝后院走去。我回了神,连忙跟上。
到了后院,穿过一个圆洞型的小门,就是一个小院子。三面墙都排着小屋子,一间一间,虽说不精致,倒也整齐。中间有一口水井,看上去阴森森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将是我的噩梦。
“这里是最低等的下人住的地方,”烟儿指着最角落的一间小房,“以后你就住那儿,不许去别的地方。”
“是。”我垂首。能有个地方睡觉也是不错的。突然想到地牢里的玄,如果我不回去他会不会担心?万一他的病又复发了怎么办?想到这里,我越发忧心起来。
烟儿冷冷地看着我,堵住了我原本打算问的话。如果我问她玄的事,她应该不知道吧?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告诉我吧?
罢了……我轻轻叹气。
烟儿吩咐了一句:“明儿早上早点起来干活!我会盯着你的!”说完这话,像是嫌这个地方脏似的,快步离开。
我望着她的背影发呆,良久才想起来要回房间。这下不能不睡觉了,不然明天没有力气。还是早点去歇息的好。走到角落,最里面的那间房,房门关着。
我推了推门,竟然推开了。看来是没有人在里面。
走进去,找不到灯烛。心里想着,没有光就算了,就这样吧,于是摸索着朝床的位置移去。虽然看不清,但是轮廓总是看得见的,我可以知道床在哪里。
走到床边,竟然听见有人打呼的声音,倒像是床上睡了人。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毕竟是夜里,又是这么陌生诡异的地方。不会有鬼吧?我试探着像床上摸去,手一碰,竟然真的摸到东西!感觉上,似乎是衣物。——难不成真的有人?
“有……有人吗?”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我连忙退后两步,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疼死了!同时,发出的声响吵醒了床上的“人”。
他翻了个身,然后好像感觉不对,于是下了床。我缩在角落里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我在想:鬼不是都怕光的么?难怪这里没有蜡烛!我的妈呀……
忽然,眼前一片明亮。我觉得眼睛刺痛了一下,忍不住闭上了塔。再睁开时,看见一个面目凶煞的男子紧盯着我。盯了一会儿他吼道:“你是谁!打扰老子睡觉!你想死是不是!”
“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啊!真是委屈……
“你你你——你个屁啊!真他娘的烦人……”男人粗鲁地骂着,竟然走过来抓住我的领子将我拎起来,然后把我丢出了房门,“给老子滚出去!”
我不知所措地承受这变化,他打算关门的时候我连忙叫住:“喂!你等一下!”
男人眯着眼,似乎很不高兴:“干嘛?有屁快放!”
“我……”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问,但又一想,眼前的人本来就有够粗俗了,再怎么问都不过分吧?——“这房间……刚才的一个婢女叫我住在这儿。”
“住在这儿?”男子重复着我的话,倏然冷笑一声,“我在这儿住了三年了!这院子里没有一间空房!那婢女是存了心整你吧?”
我一惊。细细地想了一下,不禁苦笑。
——“以后你就住那儿,不许去别的地方。”烟儿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已经住了人。或许真的像那男人说的一样,她存了心整我。又或许——是那个女人的意思?
我突然意识到,今后的日子,可能不是那么好过。
26
“你废话完了没有!完了我要睡觉了!滚远点,别让老子再看见你!”男人恶声吼了一通,“砰”一声摔上了房门。
我木然地站在房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中间的那一口井,忽然觉得有些心悸。不知道这井里有没有冤死鬼?故事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紧盯着我,我吓得不敢看,却狠狠地害怕起来。
错觉错觉错觉……肯定是我的错觉!
随着夜渐渐加深,我也越来越疲倦。顾不得其他,竟然就靠着房门坐了下来。好歹上面有屋檐,多少能挡风挡雨的。老天爷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刚这么想,就看到一滴水珠在我眼
第7回
前掉下来。然后,越来越多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倾泻下来。
下雨了!
这来势汹汹的雨下得还真是时候。我想。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进去,雨水落到地面上已经变得污浊,溅在衣服上,晕开一大片。没过多久,我白色的衣衫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
算了。就这样吧。
我有一点想家。柳府,慕容府,都想;有一点想雪,他俊秀的面容一次又一次在眼前闪过;有一点难受,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雪,下雨了。
你看到了吗?
雨水,是不是很漂亮……
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门突然大开。我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还好有人在后面托住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男人的大嗓门吼着:“臭小子给我起来!”
我睡眼朦胧地望着他,一时还没有清醒。“干吗……”
男人手一伸,又将我提了起来。拉进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才松开我。这下我真的清醒了,叫嚷着:“你干什么啊!”
“妈的给我闭嘴!”男人又是一声大吼,竟然躺到床上不管我了。半响,才闷哼出一句:“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别想我给你床睡!”
我不说话。男人回过头来看我,死死盯着我的脸:“长成这副样子,是夫人的男宠吧?哼……”他冷哼着,语气里竟是多了几分鄙夷。
我心下不爽,顶道:“男宠你个头!你才是她男宠呢!”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他不过待了这么一点时间,我说话也开始粗俗了。这话要是被雪听到了,指不定怎么收拾我……真可怕。
男人也吓了一跳,皱着眉看我,嘀咕着:“这男宠怎么和以前的不一样……”
“我、不、是、男、宠!”压着怒火沉声。
“不是就不是!懒得理你!”男人一脸“明明就是个男宠,懒得和你烦”的表情,转身上床睡觉。
我见他没了反应,便蜷缩到墙角,依旧是门外的那个姿势——抱住膝盖,将头埋进臂弯。折腾了这么久,真的要睡一会儿才行。
没想到,居然真的睡着了。隔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是——第三天了!该死的,时间过的好快。站起身,一条棉被抖落在地上。
被子?该不会是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给我盖的吧?但是,这里除了他就没别人了。没想到,他也算不错的人啊……虽然粗鲁了点。
我撑起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当。果然,地板不是好睡的。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烟儿叉腰站在门口,手里的藤鞭一晃一晃的。她尖利的嗓子叫道:“还不起来!你是少爷吗!我昨天不是告诉你要早起干活的吗!”
“是……我知道了……”我撑起身体,一阵头晕目眩。伸手触上额头,竟然有些烫。心里想着,应该不碍事。
没想到,烟儿看到我的样子气急,甩手便将手上的藤鞭抽了下来!大声骂道:“你死气沉沉的干什么!怎么?昨晚睡得不够好?”
她话里满是讽刺,我知道她不满我没有露宿在外面,也不愿与她计较。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便朝外面走。不就是干活吗,她还真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吃不得苦了。
我这桀骜的样子,落在烟儿的眼里,完全就是不服气她的教训。于是,藤鞭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背上、腰上、臀上、腿上,无一幸免。啪啪啪啪啪……
“你敢跟我作对么!”她叫嚣着。
火辣辣的疼痛四处蔓延,不知道何处又会多一道伤痕,我没有挣扎没有躲,但还是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咬着的下唇也变得苍白,汗水滴落在地面上,清晰的“啪嗒”声。
啪!啪啪啪……好疼。
啪!啪啪……我忍不住跪倒在地上,也忍不住伸手去挡。但是烟儿不管我,藤条仍旧狠狠挥落,毫不留情地打下来。
我伸手挡是错误的——有一鞭狠狠击打在左手小指上,疼的刺骨。感觉整根手指一下子断掉了,眼里盈着的泪水一下子冒了出来。好疼!手指,真的要断掉了……
我捂住整个左手颤抖着,却不敢碰那伤处,只轻轻的一触就是钻心的疼!十指连心啊,我这下算是真的体会到了!
啪!啪啪啪……烟儿的力气好大,好狠……
柳韶然!不要哭!不能哭!
尝到血腥的滋味了,是嘴唇破了吧?都咬破了……也好疼啊……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雪每次打我的时候,都按住我的手不让我乱动;我也知道了,为什么他宁可狠狠骂我,宁可让我大声哭喊,也不让我咬嘴唇……
原来都是那么疼啊!
“晕过去了?”啪!烟儿拎起我的后领,看到我满脸的泪水,呵斥,“没用的东西!打两下就受不了了?有你受的!”说完便放开我。
我踉跄着倒在门框上,回头看自己满身狼狈。衣衫本来就够凌乱破旧的了,现在这一番责打之后,根本不能穿。就算穿了,也衣不蔽体。
烟儿冷笑,又是狠狠挥了一鞭,我听到呼啸的风声,吓得一颤。殊不知,藤鞭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啪”一声击打我靠着的门框上。我闪身,看着那木质的门框深深凹进去一条。
不知道打在我身上的伤,是怎样的?呵……
烟儿大概只是想吓吓我,于是便不再管我,径自走了出去。我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她,走到院子的天井旁。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居然堆了约有三四丈高的木柴,声势浩大。
烟儿一指那木柴,冷声道:“天黑之前全部给我劈好。不然……”说着,甩了甩手里的藤鞭。
27
事实证明,我的确不是干活的料。更加做不来砍柴的工作。
手里的斧子根本不听我的使唤,每次劈下去总会劈歪。有好几次还差点劈到自己的手!
眼看夕阳西下,身旁的木柴依旧堆积如山。劈好的木柴零星散落在一边,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公斤,少得可怜。
更可悲的是,烟儿一天都不依不饶地守在我旁边,耀武扬威地挥着手里的藤鞭。那“嗖嗖嗖”的声音一响起,身体就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哪里还能专心做事啊。烟儿要的大概就是这个效果,于是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件事。
拜她所赐,我身上又多了一些伤,衣服又破了点。
我的发呆引起了烟儿的注意,她狠狠打了下来。训着:“专心点!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才做了这么点事!想死吗!”
藤鞭抽打在皮肤上,原本的刺痛已经变成了绞痛。我不敢咬嘴唇了——这一天下来,嘴唇上的伤口反反复复不知破了多少次。疼的锥心。
“死人啊!说话!”
“……是。”
“哼……”烟儿冷笑,手起起落落,鞭打着着已经脆弱不堪的身体——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麻木过后的痛楚不那么明显,但是却像无边的噩梦,“没用的奴才!行了行了,不要你劈了!”
“……是。”我开始……只会说这一个字。
“不过,既然你的活没干完,当然要受惩罚。”烟儿拎起我的头发,“今天的晚饭,没有你的份了。还有……”
她不给我吃饭是意料之中的,倒也不是那么惊讶。但我不知道她还要干嘛。
烟儿冷笑着拍两下手,很快就有两个侍从进来。其中一个手上拿着手臂粗的黑色棍子,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们来的太快,倒像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
想起昨晚的事,忽然觉得——烟儿恐怕真的是想整死我。
“这奴才不会干活,替我教教他。”烟儿对那两个年轻力壮的侍从笑得妩媚,我抬头瞥见,那两个侍从红了脸。其中一个似乎不太好意思地说:“烟儿姐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今儿定让他知道府里的规矩!”
一听到这话,我算是彻底死心了。
烟儿藤鞭往我脸上一甩,她的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躲开。于是脸上顿时呈现一道红色的鞭痕,火辣辣地痛着。
“我早看你这张脸不顺眼了!”
烟儿转身离开,对那两个是为回眸一笑:“我就把他交给你们啦!哦……对了,他还没有住的地方呢。夫人以前不是养过一条狗吗?链子还在吧?”
侍从皱了皱眉:“你是说……”
烟儿见他似有犹豫,眼神顿时阴狠起来:“这可都是夫人的意思,你们是想违抗她么?忘了说,他是夫人不要的男宠。你们难道不知道——夫人不要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那两个侍从霎时不敢多少,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
烟儿冷哼一声离开后院。
烟儿一走,那两个侍从顿时原形毕露。其中一个走过来,笑得猥琐:“夫人不要男宠?以往不都是直接扔出去或者关起来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留在府上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说着,竟然伸出他又黑又脏的手来摸我的脸!
我吓得往后退,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躲闪。
“别跑嘛……让哥哥玩玩……”男人预试又要过来,我惊恐地睁大眼睛,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会挨打挨骂,但是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怎么办……怎么办!
“行了!”突然,他身旁的另一个侍从喝止住他,“你要玩也别现在玩!等办完了事再玩不迟!要是被你搞晕过去了,明天交不了差。”
男子听到这话,不满地咕哝了一句,讪讪收手。“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难道就不想要?”
另一个侍从瞪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根麻绳,走过来捉我的手。我挣扎不过,没一会儿就被他捆住了双手,穿过肩胛绑到后面。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大叫着。
男人冷冷看我一眼:“没听见烟儿说的话吗?干吗?当然是教训你!”说完,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棉布,散发着恶臭,却将它塞进了我嘴里!
“唔……唔!唔唔唔!”我说不出话,狠狠瞪着他。
一旁的另一个侍从——就是刚才的那个猥琐男子,继续用猥琐的眼神看我的脸,“啧啧”称奇:“这脸长得真是不错!不愧是夫人的人啊……哈哈!”视线转到我脸上的伤,遗憾地说道:“烟儿那丫头也真是,这么好的脸也打!”
“别废话了!我压着他,快点动手!”接着,我感觉到腰被压住了,挣扎着往后看,却被那男人扇了一巴掌:“别乱动!”说完,又用另一只手压住了我的头。刹时间,我觉得全身都被压制住了,动不了分毫!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我害怕,更加不安分:“唔!唔!唔唔唔!呜呜……”叫道最后,已经变成了哭喊。但就算我再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音……
啪!棍子狠狠落在臀上,眼泪顿时不争气地滑落下来,脸上湿润一片。——好痛!那种酸痛的感觉真让人受不了,刚开始感觉到疼的时候,竟然是一种麻麻的感觉,但是下一刻,剧烈的撕扯感翻天覆地席卷而来!
啪!我猛地仰起头,连尖叫都压在了喉咙口!
啪!身体颤抖着,随着下一棍的来临,却抑制不住地翻滚。但轻微的移动都带动了臀上拉扯着的钝痛!
啪!……啪!啪!……
雪……雪……呜呜,你在哪里……好痛,我不要这样!不要……不要再打了!不要……
啪!……雪……雪!我错了,我该听你的。我想回家!雪,好疼……怎么办,我撑不下去了,真的!呜呜……
啪!啪!啪!啪!……
嘶,好疼!眼前为什么一篇空白?雪……是你吗?是你在看我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我觉得我要死了,你会不会怪我?可是真的好疼,疼的连知觉都没有了!
雪,你的声音好温柔啊。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可是为什么这么遥远……
你说:“乖……小然,其实不是很疼对不对?不要去想,就不疼了……”你柔软的手轻轻擦拭我的泪,你说,不哭。
可是这是幻觉对不对……我知道的。你远在柳府,听不见我的呼喊和哭泣;亦看不见我的伤痕和泪水……
“喂,你看看他是不是被打死了?”有人在耳边吵闹着,粗糙的手拍打着我的脸,火辣的刺痛,“醒醒!你可别害我们!醒醒!”
我睁开眼睛,空洞而无神。
“呼……还好醒了。”男子呼出一口气,“好了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再打下去就真的要打死了,烟儿还不扒了我们的皮!”
“既然不打了,那可以给我玩了吧?”之前那个猥琐的声音,我听到他大声地咽了口水,“我可是等很久了!”
另一个男子不满:“你还要玩?万一弄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小心的!哎呀,你让开……”炽热的气息朝我靠近,霎时间,所有的感觉又都回来了。疼痛依然疼痛,屈辱依然屈辱。
有感觉,却依然动不了。我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什么都想不到。亦不懂怎样去挣扎,虽然心里极端恐惧,恨不得转身落荒而逃。
烟儿赢了。她真的要把我整死了。
死?我好想答应过雪,不可以死……可是没有办法了。我记得我对他说过,如果我死了,要忘记我。雪会听我的吗?会的吧……
“嘶——嚓!——”衣物被狂乱地撕扯开,冰凉的夜气漫上温热的皮肤,我轻微地皱眉。这样破败的身体,他们也有兴趣么?
“啊……”男子的惊叹传来,然后是令人颤栗的沙哑声音,“这小子真的是男人吗……我快忍不住了……啊……”
28
我闭上眼睛——我又不是女人,守什么贞操。只是有一点点难过罢了。
不,真的很难过……如果真的被那男人碰过了,我大概会想死吧?如果身体变脏了,雪会不会就不要我了?会的吧?我本来就配不上他啊……
男人的手肆意地在我□的皮肤上流连,我清晰地听见他喘息的声响,好可怕……突然,他扯掉我嘴里的棉布,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将嘴凑到我耳畔,轻声的话语一波波引起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
“来……让我听听你的叫声……不是男宠吗?这都不会?”
我挣扎地摇头,用力将身体朝后蹭去。皮肤磨破了擦伤了流血了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远离他!但是他只是握住我的脚踝,我便无法逃脱。只能摇着头,任泪水肆意:“不……不要……不……”
“啊……呵呵……”男人狠狠扑过来,我惊恐地徒劳挣扎,却还是没有挡住他沉重的躯体压在我身上,他的声音却越发低沉了:“宝贝……哥哥会疼你的……听话……你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媚……哈哈……”
“不……不!”我撕心裂肺地叫着,身后的手怎么也挣不脱,剧烈的挣扎已经让绳子磨破了皮肤,反反复复,勒痕入骨。“不要……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是——我求饶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以为我有多坚强,多宁死不屈。现在才发现,那只不过是雪的纵容罢了……可是,我不能死。就算如蝼蚁般苟且偷生,也不要死。不能死。
我……更不想用肮脏的身体,亵渎那个人……
啪!男人终于不耐烦了,狠狠一巴掌扇到我脸上,大声吼:“给我闭嘴!烦死了!今天除非有神仙帮忙,否则你就活该被我上!”
我像是被打懵了,整个人怔怔地望着一个方向出神。不说话了,不叫了,不求饶了……是啊,求他有什么用呢?根本就是自取其辱!权当自己已经死了吧……
我笑了,残留满脸的泪水,笑得妖冶。男人看着我的笑容出神,一时间竟然没有再侵犯我。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秒啊……可是不可能。
我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张大了嘴却听不见那熟悉的柔婉的声音。但是没关系——这都已经无所谓了。
朱唇轻启,我用嘴型表述我要说的话——
“你……去死……”
“你说什么?!”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粗糙黝黑的手扬起,似乎又打算打我。可是他停住了,冷笑着,“你是想拖延时间吗?哼,想都别想!”语毕,我再次听到自己衣物撕裂的声音。他动手了。
我死一般地闭上眼睛,却还是有泪水自眼角滑落。——原来,还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啊。
可是这都不重要了。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那熟悉的画面。流连在我梦中多年的画面,那绿草如茵的山坡,那枝繁叶茂的橘子树,上面一颗颗成熟的橘子泛着黄灿灿的光芒。远处有墨色的房屋,淡淡的,笼罩在烟雾之中……
我看到了母亲。她的身旁是久违的父亲。依旧年轻,和蔼而温柔地笑着。他们的目光有神,凝视着山坡。我循之望去,山坡上,穿着淡紫色衣衫的孩子奔跑着,不时抬起头望天,天上的风筝飞得很高很远……
孩子转过脸,脸上有笑容,就像一个天使一样漂亮。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失却了色彩一般黯淡起来。
而我也不禁怔住了!
轻轻抬头,发现自己与他小小的身影渐渐重合……那个孩子,竟是年幼的我吗?
是了。那是我。旁边的是我的父母。父母在微笑——他们一直这样微笑。
年幼的我不懂,虽然看到他们笑容底下的那点点忧愁,却单纯地以为他们只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所以装乖地撒娇,希望用自己的笑容感染他们。
但是每每我露出笑容,父亲眼里的忧郁变浓了,母亲轻声的叹息变多了。
随着我长大,他们渐渐不再带我去我最喜欢的山坡,渐渐吩咐我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寂寞,拉了天凌去山坡,放我最喜欢的风筝。我惨兮兮地看着天凌:“明天你就要走了,还不带我出去玩么……”
天凌犹豫了很久,终于答应。
那天偷偷溜出去,父母没有发觉。隔天,凌离开。
碰到雪,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春去秋来,小时候结满橘子的大叔也有些凋零了,不小心放飞的风筝挂在橘子树上摇摇晃晃。雪一袭白衫,少年时的他笑容纯真,没有现在那么充满骄傲。我不可控制地沦陷了……
雪在的那一段时间,我真的很乖。雪来家里做客,父母知道了他的家世后,愈发欢迎。我的父母绝不是贪图名利的人,我相信他们只是他们觉得——雪可以保护我。
那些日子是最美丽的,我死都不会忘记。
雪也会带我放风筝,父母再没有阻止。他能够把风筝放的很高很高,做什么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样的雪,让我迷恋。
迷恋他,胜过我喜欢我的风筝。
我甚至对他说:雪,我不喜欢这风筝线。有了它,风筝就不能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不管飞到哪里,都有牵绊。
傻瓜。雪骂我。
你才傻呢。……我只是觉得,风筝它属于天空,它也许有自己的梦想,不希望被这条丝线束缚。它也许只是想证明,很多事情……它可以。
你……雪怔怔地望着我,然后浅浅地笑了,对我说:小然……你不知道,风筝太渺小了。这片天空虽然辽阔,却太危险。
是吗……我看到他眼底的忧郁。我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了,我懂。
雪揉乱我的发,温柔地将我搂进怀里。仿佛,那是避风挡雨的唯一港湾。
一纸书信,带走了雪。
雪离开后,家里出事了——父亲厉声质问我几个月前是否出过门。
我没想到他会翻出以前的事,讪讪回答:嗯……
不是叫你不要出去吗!父亲突然大吼。
我从未见过父亲那么凶的样子,吓坏了;求救地看向母亲,却发现她也是皱着眉严肃地看着我……委屈的泪水滚滚涌出。
我哭着跑出家门。
在外面躲了一天,我存心不让父母的人找到我。听到有路人在议论,说什么官府下令,晚上不许岀府。我一撇嘴,不管我的事。不出府倒好,他们都找不到我!
露宿一晚,我有些想家了。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却发现……我再也没有家了。
我不明白。
现在明白了。
如果时间倒退那么些年,我会毫不犹豫地投入火海。和爱我的家人同穴而死,好过现在这样屈辱地活着吧?就算是想死……都无能为力。
那些珍贵的地方,柳府、锦瑟楼、慕容府、京城繁荣的朝市,柳州街角的风筝摊、碧波荡漾的梦鸢湖……
还有那些死都不会忘记的名字,慕容覆雪,秦天凌,玄,慕容熙,倾墨,上源……
不是说人死了都要喝孟婆汤吗?我好怕我不小心忘记他们。
意识清醒了一下,我看到的是男人猥琐而贪婪的眼神,丑陋的脸布满扭曲的表情,他的手一点点伸来……我呼出最后一口气,任自己昏死过去。
也许,就真的这样死了。
玄,拜托好好保重自己。我会看着你……
凌,欠你的还不了,我不敢说来世偿还,只要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雪……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道歉对不对?你说你保护我是应该的;你说你爱我,你说我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我想不了更多了。
所以,最后一句……
谢谢。
29
“他是不是死了?”伸手探了探鼻息,微弱的触感从指间传来。
另一个男人粗鲁地低吼:“烦死了!死了我也上!”
还没等那不满的男子答话,一声冷哼从他的身后传来。只听见“哒”、“哒”,两人均被点了睡穴,应声而倒。
后来的那男子也不管倒在地上的他们,只是焦急地走上前去,半跪在地上,附身扶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知牵扯了多少伤口。然而眼前的人像是真的死了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该死的……畜生!”来人转过脸,果然是紧跟着的易生。此刻,易生抱住少年软绵绵的躯体,不知所措。这两个该死的家伙,要不是少爷吩咐,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出手,他早就教训他们了!
结果他们打了人居然还想做那等龌龊之事!如果再次不出手,自己在这边就根本毫无意义了。
“然少爷!”易生探手掐少年的人中,于事无补。于是只能轻轻放下了怀里的人,不敢再动他。“这下怎么办……要是被少爷看到了,他大概会杀了我……”
易生小声自言自语,却未曾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人。易生犹豫着转身,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把然少爷带回柳府,却在转身的瞬间惊在原地!少爷!——他竟然不知,慕容覆雪站在他身后已经有多久!
“少、少爷……”
迎面的人白衣飘扬,发如泼墨。唯一不和谐的是,那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怒气。岂止是怒气,那像是要摧毁一切的放肆令人胆战心惊!
深邃的眸子里不断透漏出危险的讯息,闪着光芒的双眼却魅惑而可怕。
易生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亦无法移开步伐。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眼。眼前的少爷让他惊恐!他自小跟着慕容覆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爷!
少爷几乎从不动怒,而凡是他生气,大多都是有关于然少爷。少爷的怒火真的是可怕的,易生忘不了几年前的那一天……
现在呢?——是悲剧又要重演了吗?
易生攥紧了拳头,忍不住低下头,压抑的感觉让他痛苦。本来以为,第一个承接少爷的怒火的人一定是他,没想到,慕容覆雪只是轻轻抱住了地上的人,脱下自己的长衫罩住他脆弱不堪的躯体。
易生忍不住下跪:“少爷,是易生的错。易生没有保护好然少爷,请少爷责罚。”
慕容覆雪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怀里的人。意外的,原本已经毫无感觉的人儿,居然在他怀里轻轻挣动了一下。又像是感受到了温暖,往慕容覆雪身上蹭了蹭。
易生小心地抬头,似乎看见了少爷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柔。他知道那是为了然少爷,现在只能祈祷然少爷没事才好……
“易生。”慕容覆雪轻声唤他,语气冰冷,让易生忍不住一颤。然而慕容覆雪没有发火,只是说了句:“起来吧,不必自责。……你只是照我的吩咐办事罢了。”
“少爷……”易生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覆雪用眼神制止。易生握紧了拳起身,他有一种可怕的事情要发生的感觉……少爷平静过头了。
易生忍不住问:“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把然少爷带回去吧?”
本来易生已经准备好离开了,却听见慕容覆雪清冷的声音传来:“不,不回去。……小然的身子,再受不了马车的颠簸了。”
“那……”
慕容覆雪略一沉思,眼里的杀机一闪而过,随即吩咐道:“给你一个时辰时间,把大夫找来这里。”
易生惊道:“这里?”却想起慕容覆雪说过的话,了然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少爷……那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慕容覆雪冷着脸不说话,易生知道那些欺负过然少爷的**概是没有活路了,于是很识相地不再问。应了声“是”便飞身而去。一个时辰把大夫找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不过相对于少爷,一个时辰处理掉那里所有的人,似乎也很困难。
易生使着轻功,竟可能快地赶回柳府。路上想起少爷刚才的脸,依然觉得心悸。他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曾经的经历让他清楚的知道,看上去风轻云淡亲和有加的少爷,会为了自己要保护的人和物不顾一切。
那个时侯,他们都年少。少爷却从不摆富家子弟的架子,总是和他们玩闹在一起。有的时候老爷发火,也都是少爷一个人担着。那一年的盛夏,少爷留了书离家出走,说是要去江南玩玩。不仅没有告诉老爷夫人,连自己和倾墨那小子都没说。
少爷离开后的几个月,老爷突然猝死,夫人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不饮不食,终究也是去了……家书传得太慢,少爷回来时连二老的最后一面都未曾看见。那时的少爷就像是在大海里漂泊的一棵枯木,无依无靠。
好在父亲的生意都还在。下人们都建议把家产卖掉,好歹可以留着钱保一生衣食无忧。那是因为他们认定了少爷撑不起这个家。
但是很快,他们发现他们错了。少爷有条不紊地打理着慕容府的生意,判断力惊人,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将慕容家本就丰厚的产业又扩大的一倍。
渐渐的,慕容府成了京城里一个权力的象征。甚至,掌握着国家的命脉。加上奕王这个强有力的后台,几乎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少爷还是原来的少爷,依旧平易近人。
直到少爷再一次去江南回来……犹记得少爷出门时依旧带着微笑,眼里甚至有满溢的期待和温柔;但是回归的少爷却不复笑容,举手投足之间都释放着怒意,令人不敢接近。
好在他自小与少爷相处,才敢去探听一二。这才得知了然少爷的事情。他看着少爷因为失去心爱之人而伤悲,却无能为力。失去的痛苦,只
第8回
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某一天,少爷却扔给他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不止那男人身上,连少爷的身上都站满了鲜血。映衬在白衣之上,说不出的诡异。
“少爷……”他震惊地不知所措。
少爷转身,绝尘而去,只是淡淡留下一句:“把他扔到水里去洗一洗。带过来见我。”易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照办。少爷却又吩咐道:“小心些,别让倾墨看见。”
易生应了,心里也略微放松了一下。少爷刚才的眼神太过可怕,吓得他以为少爷出了什么事。还好,他还会关照自己这种事。——倾墨不会武功,亦没有见过什么血腥的场面,若是被他瞧见了,多半吓个半死。
可是……这个男人是谁?
易生为他清洗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的血竟是因为鞭伤!满身的鞭痕凌乱,伤口皆已经溃烂,看来是折磨了他很久。现下应该是晕过去了。
好不容易做完了清洗工作,他遵照吩咐把男人带到少爷书房。意外的,少爷没有让他出去,大概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他做吧。
“把他泼醒。”少爷吩咐。
易生犹豫了一下,随手拿过桌上的茶盏,将水倒在了男人脸上。男人咕哝着睁开眼睛,看到少爷的时候像是看到了鬼,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少爷面前,大声哭喊着:“慕容少爷!我知道我错了!您放过我吧!求求您饶了我吧!慕容少爷!”
然而,少爷的表情依旧冰冷。
30
只听见那人的哭喊继续:“慕容少爷!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您的人!若是知道了,就算给我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动他们家啊!慕容少爷!……”
易生这才渐渐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难不成就是这个人害了柳家?
易生想到那男人会很惨,但不知道会这么惨。同情之余,有的也只是愤怒。若不是这个人害了少爷心爱之人,少爷怎么会悲伤这么久?看他的眼神也带了愤怒。但让易生惊诧的是,少爷似乎还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无视那人的哭求,慕容覆雪冷然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折扇挑起他的脸,嫌恶和憎恨的语气伤人:“陈知府……你死心吧。从你看上柳韶然的那一刻起,你就错了。”
那男人听了这话,哭天抢地。少爷恍若未闻,但嘴角竟然扬起了笑意。妖冶。残酷。
易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听到慕容覆雪吩咐:“去把前厅里的人叫来。”
易生连忙去了。他实在是不忍再看下去了——不忍看到那些刺目的伤痕,亦不忍看到少爷异常悲痛的表情。
到了前厅,却看见几个面相狂野的男人。易生正奇怪,少爷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却还是乖乖听吩咐把他们带到了后院的那间房。
只见少爷出了房门,那几个人见到慕容覆雪,皆是恭维的神态。
少爷没有搭理他们,只是转身对着房间里倒在地上哭号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易生从未听见少爷说过如此残忍的话——
慕容覆雪说:“不是喜欢男人吗?今晚……你一定会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男人的。”
语毕,眼神轻瞥,示意那几个粗犷的男人进去。那几个**概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二话不说就争先挤进了房间,最后一个关上房门。
“少、少爷……”易生惊得说不出话来,“您……他……”
少爷似乎听不见他讲话,怔怔地看着天空发呆。然后转身离去。
易生原本打算守在门口,怕出事。但是房间里渐渐传来令人难以启齿的声响。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个陈知府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求饶、哭泣……
夜很黑。无人应答。
易生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非常害怕!——他怕刚才那个面无表情的少爷,怕他阴狠凌厉的手段,怕他席卷而来的恨意……觉得浑身冰冷,他倚靠着草间的树干坐下,越来越觉得冷。不禁双手抱住肩膀,却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眼睛一闭,竟然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是少爷将他摇醒的。易生清晰地看见少爷眼里的情感……是关切。昨晚看的阴霾也已经不见,剩下的少爷依旧温柔似水。
易生抬头向那间房看去,房门大开着,里面整洁如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那个人……却不知是否身首异处。
“少爷……对不起……”易生连忙起身。
少爷故作严厉地板起脸:“谁准你睡在这里的?要是生病了……要你好看。”见到易生诚惶诚恐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好了,逗你呢。不过说真的,要是下次再犯……”
易生见少爷笑了——是那种很自然的笑容,心里快意了很多,但一听他的话,连忙摇头:“易生不敢……”
少爷吩咐了几句,便放他走了。易生没敢问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慕容覆雪,就像是从来都不存在。慕容覆雪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依旧待人亲和。只有易生知道,那是因为少爷并不曾真正动怒。
而那些血腥的画面,那些沙哑的惨叫……全部刻在了他的脑海。全部。
想忘都忘不掉。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易生发现自己慌神了。回头遥望愈来愈远的庄园,心里有莫名的悲凉。不知道少爷怎么样了,不知道然少爷怎么样了……可是这一切,都不是自己能阻止的了。
而这里,慕容覆雪看着怀里轻轻颤抖的人,心疼不已。
自己刚才的确气得不轻。易生刚才离开时的表情,他不是没有看到。易生大概是担心他吧?也是,自从几年前被他看见自己折磨陈知府的那一幕,易生就一直这样。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的慕容覆雪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了。那个时候,真的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加上小然的死讯,让他悲痛难以抑制,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
可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不会放过那个男人。——只是手段不会那么激烈罢了。
但他不想一错再错。
小然会醒过来的……他应该不希望看到自己杀人吧?
如果被他知道那些事情,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他是那么善良纯洁的一个人。
慕容覆雪一边望着怀里的少年发呆,一边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如果把小然留在这边的话,难保不再出什么意外。可是他要去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跟着,那更加危险。
正当慕容覆雪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显然是来人故意隐藏了形迹。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慕容覆雪眼神一凛:“谁?”
脚步声近了,倒不像是有恶意。终于,一个低沉的声音问:“你就是慕容覆雪?”
他转过身,意外的看到一张跟自己很是相似的脸,于是了然地看着他,挑眉:“你就是秦天凌?”他打量着眼前的人,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也许是拿满身伤痕的缘故,倒有几分憔悴。
“你不是应该被关起来了吗?”
“看守的人被弄晕了,”秦天凌惨然一笑,却道:“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他,你可以放心地交给我。”
“凭什么?”慕容覆雪皱眉,不自觉地搂紧了怀里的人。
“不然呢,你还有什么办法?”
笃定的话语却让慕容覆雪无从反驳。是啊,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人,不然就算易生把大夫找了过来,也无济于事。是啊,的确别无他法。
也许自己应该相信一次。毕竟,眼前这个人,是小然都全身心相信的人。至少他不会害他。
“……好。”慕容覆雪小心讲怀中的少年放到地上,半跪着,轻吻了他的额头,然后起身,“看好他,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当我求你。”
“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谢过了。”慕容覆雪说完,飞身离开后院。前厅灯火通明,与后院的凄凉景象迥然相异。慕容覆雪握紧了双拳,却是告诉自己要克制。
31
“夫人啊,那小子恐怕已经开始后悔了,哈哈……”女子尖利的笑声传来,带着谄媚。
“嗯……”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女声传来,“再让他待个几天吧,小心点儿,弄死了他我拿你陪葬!”
“是是是……奴婢哪儿敢啊……”
对话依稀传进慕容覆雪的耳朵里,他听出其中一个女子是李燕儿,另一个大概是婢女吧。慕容覆雪冷笑一声,悠然走进厅里。两人一下子看见了他。
不同的是,那婢女的脸上是愤怒,而李燕儿的脸上则是惊恐。
那婢女正是烟儿,见到慕容覆雪,虽一开始有惊艳,但因为夫人在旁边,又不得不压住好奇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夫人还不行礼!”
慕容覆雪依旧冷笑,她家夫人还没说话,她一个婢女也敢让他行礼?心里这么想着,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烟儿正生气呢,刚打算开口,却被李燕儿喝住:“烟儿!出去!”
“夫人……”
“出去!”
听到李燕儿越发严厉的话语,烟儿也不敢再多说,福了一身走出前厅。心里不快,打算去看看那个柳韶然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烟儿出去后,李燕儿才紧盯住慕容覆雪,问道:“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呢?”慕容覆雪淡淡微笑一下,李燕儿竟然失神了一下,“你把小然害成那个样子,难道我不该来找你讨个说法吗?”
“哼,我以为你想说什么……”李燕儿仗着自己手里有底牌,有恃无恐,“柳韶然是自愿来我这里的,我既没有拿刀逼着他,也没有对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能拿我怎么样?”
慕容覆雪知道她的心思,也不以为意:“我不想与你废话。小然已经回到我身边了,至于你用来要挟他的那两个人……”
听到柳韶然已经不在自己掌控范围时,李燕儿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了几分。而此刻听到他说凌和玄,更是急着听。毕竟,那也是她唯一剩下可以自保的条件了。
慕容覆雪悠悠道:“你该知道,我对除了小然以外的东西……都不是很在乎。锦瑟楼是这样,那两个人的性命也是这样。所以,你认为你可以要挟的了我吗?”
李燕儿的脸色顿时煞白,颤抖着唇:“你、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慕容覆雪淡淡说,“不过,虽然我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但是小然在乎。所以,它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李燕儿紧盯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自己。慕容覆雪又说:“我告诉你,不是让你拿这个来要挟我的。只是想让你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是什么意思?”
慕容覆雪瞥她一眼,说不出的傲然,“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带着你的下人滚出这里,然后去找八王爷,他会知道应该怎么做。”
闻及此,李燕儿连忙摇头:“不可能!”要是被八王爷知道这些事,八王爷大概再也不会顾及旧情了。那她这一生岂不是完了?
“第二个选择,依然是滚出这里。”慕容覆雪的眼神直射过去,语气顿时变得阴狠起来,“然后……出境,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什么?”李燕儿惊讶之余又是愤恨。惊讶的是慕容覆雪居然没有想要自己的性命,气愤的是,如果真的出了境,她无依无靠的,定然过不上好日子了。
慕容覆雪瞧出她的意思,冷哼一声,道:“还不知足吗?”
“……我知道了!”李燕儿一想到他有可能去自己性命,连忙站起身表示自己会离开。与慕容覆雪擦肩而过的时候,却止住脚步。
“我尚有一事相求……”李燕儿已经不复之前的嚣张,容颜似乎也顿时老却了不少。
慕容覆雪挑眉,李燕儿接着道:“请转告然……我真的……爱过他。”
就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慕容覆雪虽然有些错愕,却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愤怒。——因为爱就可以肆意的伤害吗?
“这样的爱,他不需要。”
李燕儿苍白地笑笑:“是,我知道。是我输了……”说完,漠然地朝外面走去。接着,外面忙忙碌碌的声音响起,大概是李燕儿准备带人离开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才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整个庄园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慕容覆雪无言地坐在前厅,望着后院的方向出神。却没有过去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
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有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了看只有一个人的前厅,无助地靠倒在门口的柱子上。慕容覆雪瞅见那人俊秀的容颜,却黯淡的双眼,淡淡问:“你是玄?”
玄惊讶地看着前厅里的人,在看见那张脸时恍然大悟。点头:“是。”
慕容覆雪轻轻点头,却不再理他。终于,玄忍不住问道:“请问……夫人她……”他知道这样问不好,他刚才看到然伤痕累累的样子,这全都拜那个女人所赐。如果现在他还是对那个女人迷恋的话,岂不跟叛徒没有两样?
但是……对一个人,真的可以说不爱就不爱吗?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走了。”慕容覆雪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他踌躇着不敢开口说的话,“如果你现在追出去的话,应该还追得到。”
玄惊讶地看向慕容覆雪,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看自己。说出口的话,好像也无关紧要。也是,在他眼里,恐怕只有然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慕容覆雪没有指责他,这一点他很是感激。
“谢谢!”玄转身准备走,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背对着慕容覆雪说道,“刚才……然醒了。他的情况不太好,我想你应该去看看。”
“什么?”慕容覆雪抬起头,望向门口的那个人。
玄轻轻叹气:“代我向他说一句……对不起。是我负了他一番好意,还是没有办法听他的话……把那段感情忘记。”
慕容覆雪望着他转身跑开的背影,起身,愣了片刻,忽然快速朝后院走去。小然刚才虚弱的样子清楚地映在他脑海,有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要失去他了……
不可以,你答应过我不可以死的!
白衣闪过,而人影已经不见。
【【后记】】
距离那一晚,今天是第一百零六天。
那晚,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可是遗憾的是,没有。我闭眼的下一秒,易生带着大夫冲进来。大夫诊断后,说心脉气息都太过微弱,外伤又太过严重,恐怕是活不了了。
雪不信,坚持用了大堆珍贵的药材,才勉强保住我的心脉。大夫说,这是奇迹。然而他又说,我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而雪,在我的床边不眠不休守了六天。
昏迷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醒过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睡了这么久。雪憔悴的容颜映在我的眼里,让我心疼又难受。
这是第几次了,雪因为我而受苦。
但是雪说,幸好他的等待没有白费。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只是对我越发呵护了。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伤势渐渐好转。
又过了一段日子,身体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但是雪不放我下床,硬是让我又躺了一个月。我每天数着过去的日子,心里却总是期待着第二天的来临。
今天是第一百零六天。
“雪……我想下床……”雪端着药膳走进来,横我一眼,不行。
“雪……我躺了三个多月了。”雪将药膳盛出一点在小碗里,坐在床边喂我。
“雪……我真的已经好了。”我乖乖咽下一口药膳。其实完全可以自己来的,但是雪从来没同意过。
“雪……”
“闭嘴。”终于,雪的耐性用完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因为雪这段日子对我太好了,连脾气都没有发过,我不禁有些恃宠而骄:“你要是不让我出去……我就偷溜出去!”
听到这话,雪的脸色顿时一变。我知道我触到他的逆鳞了,顿时讪讪地笑:“我开玩笑的……我不会偷偷溜出去的……”
雪又舀出一勺药膳:“你敢。……你要是再敢冒险的话,我干脆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出不了门。”
“不要!”我吓了一跳。
“那就听话。”雪宠溺地笑笑,“小然……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气鼓鼓地吞下大口的食物,含糊不清:“我知道!”
雪拿开碗,突然用异常严肃的神情看着我。——“小然,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雪的语气有点奇怪,却很熟悉。好像是他每次跟我算账的时候的态度?我觉得我这三个月真的是很乖啊,什么事都没犯!
“什么……”
难不成他要追究三个月以前的事情?哦,是了。我离开柳府的时候,他好像说过不许受伤什么的……早就忘光了。
但是现在好像不能这么说?
我弱弱地低下头,小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们把我捆起来了,我动不了……”这个似乎不是重点?哎呀,算了,换个说。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这句话总归百试百灵吧?
“你还知道认错!”雪见我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大概真的有点生气了。我这不是认错了嘛……他还想怎么样来着?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我……”我闷闷地垂着手,自觉地抓过身趴下,将头埋进臂弯,只觉得害羞,“对不起,你如果真的生气的话……打我……好了……”
雪真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拽下我的裤子,巴掌便狠狠盖了上去。“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我轻轻一颤,闷哼了一声。
他还真是一点没防放水,疼死我了。
“雪,你轻点啊!你想打死我么!”我信口开河,胡闹一番。反正雪现在对我还算纵容,撒娇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啪!“挨打还不老实……”雪低喝,巴掌一下一下拍打着。转眼,我就感觉到臀部火辣辣的,虽然不是很痛,但是难以忍受。
啪!又是一巴掌,我忍不住伸手去捂。雪一巴掌打开我的手,连着七八下巴掌狠狠落下去。我疼得倒出乱扭。
“你还敢用手挡?你忘记你的左手小指还没有好?”是了,我想起来了,上次因为挡烟儿的藤鞭,手指被抽到一下,现在还有隐隐的痛楚。
啪啪啪啪啪……“我错了!真的不敢再用手挡了!啊!”
“雪!”我大叫一声,趁他一个不防备,连忙躲到床脚缩成一团。小声诺诺:“别打了……好疼的。”
雪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训道:“就你会卖乖!”
“别打了嘛……”我不过去,雪竟也没有过来拉我。僵持良久,他才叹气:“好了好了,过来吧。别装了。”
“你不打我。”
“不打你。”
见他今天真的很好说话,我料想他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很恨罚我。乖乖地趴回原来的地方,雪突然压住我的腰,又狠狠扇了一巴掌。啪!
我惨叫一声,大声控诉:“你说你不打我的!”
雪悠然自得:“你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我委屈地憋着嘴,感受到雪轻轻帮我提好裤子,盖上棉被。赌气似的别过脸,雪好脾气地笑:“我根本没下重手,别这副表情了。”
“哼……”我委屈,我就这副表情。
“小然,你是不是不想去烟州了?”
听到这话,我就是再委屈都不能发泄了,连忙叫道:“要去的要去的!”然后讨好地看向雪,眼里慢慢的祈求。
笑话,我在床上待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听到这个,当然要抓住机会。
雪露出温柔的笑意:“好……带你去。”
我欢呼一声,早忘记刚才说的痛,扑到雪的身上,再也不松手。雪低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护住我,无奈地叹气。
叹气吧叹气吧……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我美美地笑着,像是偷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快活。谁说不是糖果呢?我记得,雪的嘴唇,很甜、很甜……
我想,我们的未来,也会很甜、很甜……(全文完)
番外·福熙祸熙
【番外 福熙祸熙】
是夜。
月色如水,房间里一片静寂。光线透过窗子懒懒地照进来,穿梭过婆娑树影,在灰白的地面上洒落一地斑驳。
床边坐着一个身影落寞的少年。落寞?这个词语真是不适合他呢。因为这个少年是慕容熙。
慕容熙?若是旁人听到这名字,定会一下子垮了脸:“什么!那位小少爷?天啊,但愿他不要找上我……”
是啊,慕容熙,说白了,也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就算聪明伶俐如他又如何?只不过是个孩子——希望被人疼惜、关怀和重视,希望有人爱。
可是,慕容熙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感觉不到这些。母亲很早以前便逝世了,而父亲只会说那一句永不变更的话:“你……你这个不肖子!成何体统!”
也许,从母亲离开的那一天,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爱他了。也就在当晚,一个小孩子,异常坚定的要求随母姓。自此,他姓慕容,叫慕容熙。
哦,不对。慕容熙对着空荡的房间自嘲地笑笑,脸上满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沉重表情。
——他忘了,还有慕容覆雪。他的表哥。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表哥,心里惊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而且表哥的父母对他好好,晚餐时耳边都听到表哥的母亲温柔的关怀:“吃点这个吧,对身体好……”
于是,他狠狠的嫉妒慕容覆雪。当慕容覆雪递给他一串糖葫芦的时候,他很不给面子的扔到地上踩得稀巴烂。于是,慕容覆雪怒了。
表哥生气的后果就是,他会被打得很惨。
那是慕容覆雪第一次打他,却不是最后一次。虽然觉得悲哀,但是也觉得幸运。是什么时候呢?是慕容覆雪生气地拽下他的裤子的时候?还是他哭着喊着求饶的时候?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生命里融进了一点阳光。
将慕容熙的人生照亮的人,是上卿。他是一个王爷,是慕容熙从不曾想过会有交集的人。可是,他们就是这么巧的遇上了。
上卿刚封王的时候,家父带着慕容熙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去拜见。等的时间久了,慕容熙实在无聊,找个个借口溜出去,开始在王府的花园里闲逛。心里满是不满,什么狗屁王爷!据说也没比他大多少啊,凭什么让他摆低姿态啊。
彼时,慕容熙还没有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而那人正是他此刻骂骂咧咧的煨王殿下。而且很不凑巧的,熙儿那些抱怨的废话全被上卿听到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第一次见面,熙儿竟然会觉得眼前的少年长的还算不错。要知道,能从熙儿口中说出“还算不错”这四个字有多么不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竟擦出了“爱”的火花。再接着,熙儿居然被一个第一次见面自己还不抱有好感的人打了——原因则是之前的出言顶撞,所谓对王爷不恭就是这个下场。
“你凭什么打我啊!”慕容熙自问:他父亲打他,他是逼不得已的,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慕容覆雪打他是他心甘情愿的……除此之外,还没有谁这么大胆呢!
而上卿淡淡说:“不服气吗?就算我现在放手,你也逃不掉啊。不想挨打的话,把武功练练好。”上卿说着,眼神鄙夷: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逃不掉是你活该。
说过了,慕容熙还是孩子,所以下一秒哭得天昏地暗。上卿等了良久,慕容熙还是哭个不停,他也无奈了:“你哭够了吧?安静点。”口气不善。
听他这样说,慕容熙哭得更伤心了,虽然心里有一点点装可怜的念头,但是被打的很疼是真的,哭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嘛。
于是,上卿只好放软了口气小声安慰。渐渐的,慕容熙发现,这个王爷人品还是很好的。至少,他会负责地为慕容熙上药。那是慕容熙竟然觉得,上卿的手是世界上最温柔的……
回忆缭乱起来,只是晕着白色的光圈,缓缓飘远……
这里还是那个黑暗的房间。这是上卿的房间。这里是煨王府。
慕容熙坐得累了,干脆躺倒在床上。回想这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几个月前,自己还刚和上卿在一起;然后因为一点小事离家出走——其实只是找个借口离开那个地方罢了;再然后呢,又和上卿吵架离开,碰到哥,还有……然哥哥。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不喜欢然哥哥的。真的不喜欢。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轻易抢走了慕容覆雪所有的感情。小小的自己坚定的认为,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可是,真的见到然哥哥的时候,却忽然动容了。
然哥哥会关心他,会帮他会替他顶罪,会让他有被爱的感觉……这并不是小孩子单纯的想法。熙儿是知道的,谁真的对他好。而且,他意外的发现,慕容覆雪曾经消失很久的笑容……又回来了。所以,就这样吧。
接着,上卿居然找上门来了。于是不得已在挨了顿打丢了次脸之后,又被勒令立刻走人。
慕容熙是不想走的,因为得知,然哥哥失踪了。——这种时候怎么能自私地离开?可是哥把他赶走了,慕容覆雪对他说:“你还是跟上卿回去吧,你待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
他知道,哥不想让他担心罢了。所以,自己也不能让哥担心啊。还是乖乖跟上卿走了。没想到上卿不仅没有送他回家,还自说自话地把他带去了京城!
现在真是后悔。
早知道上卿会把他软禁在煨王府,他是死活都不会回来的。每天待在同一个地方看窗外同一片景色,还有侍卫面无表情地说:“王爷吩咐,熙少爷不可以随意走动。”
话说的真绝,一点情面也不留。
而慕容熙现在做的,就是每天等上卿回房间,然后冲他发脾气。
门外有响动,慕容熙看了看天色,心里知道大概是上卿回来了。连忙正襟危坐,却低着头拼命挤眼泪。以前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成功。
上卿进来了,点燃灯烛。只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慕容熙,便淡淡:“熙儿?怎么还没睡?这么多天了,还没死心?”
熙儿抬头,盯着上卿泫然欲泣:“卿……”
“别用这招,”上卿依旧淡然,连头都没回,“你上次用过了,不是不管用吗?”
熙儿不为所动,还是执着地叫:“卿……”
上卿虽然看上去没有动容,但是心里已经翻天覆地了。该死的,别用这种表情看他啊!再看下去自己真的要心软了,上次也是忍了好久忍到都要有内伤了才没有答应他……怎么这次还来!
“你到底想怎样啊!”上卿不无防备地转过头,正对上熙儿小兔子一样的眼睛。于是无奈地转移视线轻声
第9回
叹气:“唉……”
一看到上卿这样的表现,熙儿在心里偷笑。哈哈,果然有戏。于是装的更加起劲了。“卿……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一谈到这个话题,上卿顿时心声警觉:“别想了。我不会再让你有逃的机会。”
熙儿心里一个委屈,干脆撇过脸不声不响地掉眼泪。见上卿愣着没有反应,心里竟然越来越难受,哭得也越来越凶。
上卿哪见过他这样啊。以往虽然也大哭大叫,但是好歹会骂人会埋怨,不像现在,倒像是真的难过到了极点。(笔者插话:咳咳,小卿同学难道不知道,这招熙儿已经对雪用过啦~ 上卿:PIA飞,都是你这个无良的作者搞出来的!众人:嗯嗯……)
上卿正想着怎么开口安慰,却不妨熙儿远远扯出一个微笑:“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我……”这下,倒是上卿词穷了。屋里沉默良久,上卿终于松动的开口了:“你……真的不想待在这里?”
“不是,不是的……”熙儿听出上卿话里的退步,却不想得寸进尺被看出端倪,只是几分凄凉地说:“只是我不习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这倒是实话,慕容熙是不可能安静的。
上卿也想到了这点,心里顿时有几分心疼。——他竟忘记了,眼前的人是熙儿啊,不是甘心关在笼中的金丝雀。本来只是气他一个人逃走罢了,想略施薄惩,现在也差并不多了吧?
“罢了,那我把侍卫撤去。”上卿叹气。
熙儿心里已是欣喜若狂,但表面仍是不动声色,只是略显惊讶地反问:“……真的?”
此话一出,上卿立马听出事情不对了。——就算熙儿真的伤心到这般地步,但一听见可以获得自由,态度绝不是现在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装腔装过头了。
上卿怒:“熙儿!够了!”
熙儿一听上卿发火了,在看他凌厉的目光,一下子知道自己被拆穿了。不知道怎么搞得,在哥那里还管用来着……熙儿嘟着嘴小声咕哝着。但面对上卿不敢闹脾气,还是只能道歉:“对不起……”
上卿朝他走过去,熙儿吓得脸色发白。却发现上卿只是褪了衣物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过了一会突然又睁开,对傻傻呆在那儿的熙儿沉声呵斥:“你睡不睡了?”
“嗯!睡!睡……”熙儿吓一跳,连忙躺到上卿旁边。(笔者八卦:咳咳,不知道有米注意道,他们不仅同居还同床哦- -。雪和小然都没发展到这一步……额)
虽然躺下了,但熙儿怎么睡得着。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转过身轻轻拉上卿的袖口,还是不敢太大力。“卿……那你刚才说的……算不算数啊?”
上卿睁开眼瞪他。“你说呢?”
“对不起对不起……当、当我没问……”熙儿大概是以为上卿生气了便不会搭理他的请求了,有些委屈,“我待在房间里就好……对不起……”天知道,他是真的不想惹上卿生气的。不知道为什么……
“算了,”见熙儿这副样子,上卿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被消磨了,“这次原谅你。我说的话,都算数的。明天就把侍卫撤掉。你可以岀府,但别太晚回来。还有,不许在外面胡闹。”
“真的吗?卿最好的……”熙儿的脸上顿时漫出笑意,跟刚才的惺惺作态相差甚远,上卿忽然感到欣慰。——这才是他爱的人不是吗?熙儿,最单纯最率直的熙儿。
看着熙儿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上卿微笑。
上卿果然是一言九鼎的,第二天熙儿起床的时候,门外果然没有了那些面无表情的脸。只有两个乖巧伶俐的婢女进门伺候他。
难得可以出去,熙儿当然是耐不住寂寞的。反正上卿要晚上才回来,既然他不在,当然做什么都可以啦!想着,熙儿便兴冲冲地走出房间,享受久违的自由的空气。
蓝天白云,秋高气爽。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能不出去玩呢?熙儿的嘴角扬起快乐的笑容,朝煨王府的府门走去。
出了内阁,走到花园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打扮妖艳而暴露的女子,身旁的婢女又是撑伞又是扇扇,好不招摇。熙儿在心里暗讽,这女子是青楼出身吧?活像出来卖的。
熙儿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愿惹事。毕竟答应了上卿的。与那女子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免不了露出嫌恶的神情。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她身边眼尖的婢女瞧见了。
“喂,你等一下!”那婢女虽然不认得慕容熙,但一副仗势欺人惯了的样子,并不拿他当回事。“见了夫人不必行礼吗!”
夫人?熙儿一愣,还从未听说过王府里有什么夫人啊。“什么夫人?”
婢女被她这么一问,心下难堪,脸气得发红:“还能有什么夫人!”见那婢女的态度,熙儿忽然想起来了。虽然上卿并未娶妻,却有一妾。当时上卿解释说:“呵,那是当时被父皇逼的不行,随便找了个人敷衍一下罢了……不用管她。”
因为这样,熙儿才从未重视过这个问题,方才听到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他觉得,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无需在意。但没想到,那个小妾会找自己的麻烦。
“夫人?”熙儿被那婢女跋扈的态度气到,口气自然也不善,带着一点小孩子的恶毒的报复心理说道:“哦,我知道了。——原来是卿那个不得宠的小妾啊。还真是不怎么听说呢……”
那小妾本来冷眼看着自己的婢女和别人吵,但是熙儿的这句话却刺进了她心里。“小妾”、“不得宠”这些话她是最听不得的,而且眼前那个不识好歹的少年居然称呼王爷为“卿”!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思及此,她看熙儿的眼神也开始愤怒和恶毒起来。
然而,她的婢女已经代她发脾气了:“你说什么?王爷的名讳是你可以乱叫的吗?快跪下向夫人请罪!”
熙儿觉得好笑,他这辈子还真没跪过什么人!毕竟是年少气盛,加上沉不住气的性子,心里一愤怒,便指着女人冷笑:“她?她也配我跪她吗!”
女人气的不轻,颤抖着手指着熙儿说不出话。
这时,另一个摇着扇子的婢女忽然幽幽开口:“这位少爷,想必就是王爷新带回来的那位吧?奴婢奉劝您一句,还是别跟夫人冲突了……毕竟,夫人是明媒正娶进王府的,王爷乃不至于休了她。而你……”她的言下之意明白之至,大概是把熙儿当成了王爷一时兴起带回府来的男宠吧?
熙儿冷哼一声,不愿于她们纠缠,打算等到上卿回来的时候再跟他诉苦。可是刚打算走,女人就大声尖叫道:“红儿绿儿!替我教训他!”
熙儿皱眉,忍不住腹诽:这小妾什么品味,给自己的婢女取这么难听的名字……但是没等他想完,那两名被唤作红儿绿儿的婢女便朝他逼近。这才注意到,两人一个身着红衣一个身着绿衣,不难分辨。
熙儿的武功虽然不高,但对付这两个女子总是绰绰有余的。本还本着侠义精神不愿出手,谁知那两人竟然也有些功夫,出手极狠!身后,熙儿还看到那个小妾狠毒的眼神,有一种想把他置于死地的讯息。
没办法,熙儿只好迅速摆平那两人,伸腿一踹,那个红儿便倒在了地上,又是一记勾拳,另一个也倒了。熙儿本想放了那个小妾,但他靠近的时候,那女人一时激动,居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熙儿被打偏脸,左颊传来火烧一样的刺痛,伸手去捂,居然摸到嘴角破裂的伤口。这下,熙儿真的火了!抬头便给了那女人一巴掌,力道之大,那女人弱不禁风地倒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这是还给你的。”熙儿冷冷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出了煨王府,便找了家客栈,一个人躲在角落一壶一壶地灌酒。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难受到想狠狠哭一场。喝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醉了没。
转眼便已经入夜。
煨王府。
上卿回到府里的时候,还想着熙儿有没有乖乖的待在府里,是不是跑出去玩了,回来了没,今天过得开不开心……但是当他回到王府的时候,面对的却是眼前颇为陌生的小妾,哭哭啼啼地向他诉苦,说自己带回来的那个男宠有多过分,还指着自己的脸和身边侍女身上的伤给他看……
“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呜呜……妾身知道自己地位低贱,可是自问安分守己,从未有过妄想,更不用说是在王爷身边惹事了……呜呜……王爷……”
上卿听的一阵火大,看着她脸上的伤,倒不怀疑就是熙儿打的。听到那个小妾把熙儿当做男宠的时候,一下子明白可能是他们言语间产生了什么冲突。依熙儿的性子,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上卿生气的不全是这个。关键是——熙儿昨晚才答应自己不会惹事的!刚放他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事,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敢把王府掀掉?真是不管不行了,若放纵熙儿任性下去,受苦的终将是他自己……
上卿站起身,拉开凑在他身旁哭泣的小妾,有些不耐。转头问管家:“熙少爷呢?”
管家知道这次是真的出事了,擦了把汗战战兢兢答道:“熙少爷早间便岀府了,至今没有回来……”
上卿一听,心里的怒火登时冒了出来。看看天色已经很晚,居然还没有回来!转头对管家怒吼:“还不快起找!不找到他就不要回来了!”
看着上卿震怒的样子,小妾在一旁偷笑:臭小子,这下要你好看。
而同时,上卿在愤怒之余,眼中亦有浓浓的担忧——这么晚,该不会是出事了吧?熙儿这么冲动,又任性,最容易闯祸了……
人多力量大,管家出动了全府的侍卫出去找人,果然不消片刻便汇报说有消息了。管家挥挥手叫前来回报的侍卫出去,自己则转身对上卿小心翼翼地说:“王爷,有消息了……”
上卿皱眉斥道:“还不快说!”
“那个,熙少爷他……”管家又擦了把汗,心里已经是凉飕飕的,“熙少爷醉在同来客栈里了,许是醉的厉害了,根本不让侍卫靠近,也没法儿把他带回来……”
“什么!”上卿猛拍桌子,愤怒的眼神扫过管家,吓得他老人家当场晕过去了。上卿招人把管家带回去休息,自己则带了两个侍卫快步朝外面走,想是要去同来客栈。
这时上卿正在气头上,偏巧那个小妾不识好歹,娇声叫道:“王爷……这么大半夜的,您就别自己去了,妾身伺候您歇息吧……”要知道,王爷娶她入门以来,还从未正眼看过她,更不用说是侍寝了。
上卿顿时脚步,转身看着那个小妾,看的她心里发毛。接着,上卿吩咐旁边的人道:“请她回房间,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离开房间一步。”侍卫照办,那小妾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看着她的王爷:“王爷……您……说什么?”
上卿嫌恶的看她一眼,与熙儿彼时的目光无异。然后冷冷道:“带走。”语毕,迅速转身离开。
同时间,同来客栈。
熙儿醉醺醺的,两颊绯红。嘴里还年年有词:“讨厌……不爱你了……卿……坏蛋……”侍卫尴尬地站在旁边,不敢动手,却也不敢移开视线——生怕眼前的人消失不见,王爷拿他们开刀。
“熙少爷,熙少爷……”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侍卫勇敢地开口,“王爷在府里等您呢……跟属下回去吧……”
熙儿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喃喃重复:“王爷……王爷?”
“是,是王爷。”侍卫连忙应着,原以为这样说熙儿会乖乖听话,没想到,熙儿重复了两声之后忽然大声吼道:“王爷!王爷算个屁啊!滚!滚啊!”
“熙少爷……”侍卫惊的说不出话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大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在意地辱骂王爷!
“熙少爷,您——”侍卫刚想说什么,忽然住了口。因为有人搭住了他的肩膀。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身后正“搭”着他肩膀的手的主人——可不就是煨王!
“王、王、王……”侍卫吓得说出话,只见王爷紧紧盯着面前的熙少爷,眼里充斥着怒火!从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越来越重的力道,可以看出此刻其人心情不佳。
随后赶到的两个侍卫喘着粗气,可见是匆匆赶过来的。
“呵……”上卿忽然笑了,眼里的寒意却是丝毫不减,只听他重复:“王爷算个屁?”听到他重复这句话,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一阵寒意。
见眼前的少年衣衫不整醉眼朦胧,上卿不满地皱起剑眉。转身对身旁的侍卫喝道:“全都给我出去!”侍卫巴不得听到他这句话,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熙少爷平安……
而客栈里,上卿缓步朝熙儿走去,意外的没有发火,柔声劝道:“熙儿,听话,回家了好不好?”
少年这才像是看到了有上卿这个人,茫然地抬起头,愣了一下之后傻笑:“呵呵……回家……”但转而脸色一变:“不要!不要回家!走开!走开……”用力拍打着上卿。
上卿抓住他的手,依旧温柔:“为什么不回去?听话……”
“走开啊!”熙儿挣扎着,“不要回去!卿是笨蛋!他只会帮着那女人欺负我!不要!不要!不要!呜呜……”说着竟哭了起来。上卿一愣,心里不满,自己怎么就帮着那女人欺负他了?
看熙儿醉醺醺的样子,知道这个时侯根本没办法跟他沟通,靠近抱住熙儿便往外面走。熙儿哪里肯给他抱,拼了命挣扎。只听见“砰通”一声巨响,两人就摔倒在地上。熙儿还大哭大闹地捶打上卿:“谁让你碰我的!你这个变态!无耻!你……”
外面的侍卫听到响动,急急忙忙冲进来,却看到了上卿如此狼狈的样子。上卿深吸一口气,大吼:“全部给我滚出去!谁叫你们进来的!”侍卫们脸色惨白,默默退了出去。
上卿再也没有耐性了,站起身推开熙儿,随手抓过桌上的茶壶,一把扯掉壶盖,对着熙儿的脸便将水倒了下去!水声哗哗,熙儿叫着躲开。但哪里躲得过,一壶水倒完,熙儿已经湿透。
上卿冷着脸:“清醒了没?”
熙儿使劲晃了晃脑袋,低声咕哝了什么。抬头看到上卿的时候先是欣喜地叫了一声:“卿……”
但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对上卿不理不睬,一脸赌气的意味。
“怎么,还跟我闹脾气了?”上卿冷笑,蹲下身捏住熙儿的下巴。一看便惊住了。刚才还未曾注意,熙儿的脸竟像是被人打过的!嘴角的血渍还未干,加上熙儿略带委屈的眼神,看的上卿心狠狠一疼……
“你脸怎么搞的?谁打的?”
熙儿盯住上卿许久,伸手掰开上卿捏住他的手,冷冰冰地回答:“谁要你管?”
上卿怒:“你说的什么话?”
熙儿原本就委屈,冰冷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想哭。该死的上卿!——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不跟在哥和然哥哥身边?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难过……
“反正不要你管!你去管你的小妾不就行了嘛!你管我被谁打了!我死了都不管你的事!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那女人不会休了她,也知道我只是你一时兴起才……才……反正想扔就扔嘛!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熙儿越说越大声,更像是在发泄什么。
但是上卿很容易地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谁说我喜欢那个女人了?”上卿怒视熙儿。敢情他就是为了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发了这么长时间的脾气吗?还有,什么叫“一时兴起想扔就扔”?熙儿就是这样想他们之间的敢情的吗?!
越想越气,上卿猛地将熙儿拽到身边,熙儿不妨,一个踉跄倒在上卿身上。上卿干脆坐了下来,将熙儿拉到腿上,压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一变成这样熟悉的姿势,熙儿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忙挣扎:“你想干什么!你放手!放手听到没有!……”可是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
上卿一把扯掉熙儿的裤子,雪白的双丘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也许是喝了酒身体燥热的关系,原本白玉般的肌肤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很是可爱。但是上卿没有不忍心,扬手便重重打了下去。
啪!
“啊——”熙儿挣扎间忽然惨叫一声,只是揪住衣襟的手不断颤抖。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心里想的更是天马行空:怎么?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打自己吗?卿好过分……再也不要爱他了……
没等熙儿细想,巴掌便飞快地落下。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好疼,火辣辣的疼痛不断,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好疼!
啪!又是一巴掌。上卿扬起手,挑眉对熙儿说:“认错!”
“我没错!”熙儿大叫,身体也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转身冲上卿吼:“你打死我算了!你打死我都不会认错的!我……我……明明就是你欺负我……”熙儿小声地抽泣着,上卿忽然心软了。
但是熙儿说的太不象话,上卿压住他不安分的身体狠狠打下去。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打了多久,熙儿的臀部已经是绯红一片。但是如果这个时侯熙儿很清醒的话,也许会发现,上卿根本没下狠手打他。
其实,上卿心里也是很庆幸熙儿醉了的。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放水呢……
啪!“熙儿,你听好——”上卿一边不急不慢地挥着巴掌,一边教训熙儿:“打你,不是因为你打了那几个女人,也不是因为我不爱你……”啪!
“什么?……啊!”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惹事生非?”啪!“啊……”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在外面胡闹?”啪啪!“啊……”好疼!
“你居然敢喝醉?!”啪啪啪!“呜呜……”
“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啪啪啪……
“你拿我的话不当话吗!”
啪啪啪!夹着风声的巴掌凌厉地挥落,熙儿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却不叫不喊,只是默默地流泪……
“呜呜……对、对不……呜呜……卿……”熙儿抽泣着想要道歉,却发现上卿已经不再打,而是小心为他穿上了衣服。意外的,这次没有在挨打之后觉得穿衣服是种罪孽。
上卿擦去熙儿流了满脸的泪水:“好了不打了,别哭。”抚到那依旧红肿的半边脸颊,心疼之极。“谁打的?很疼吗?”
熙儿淡淡摇头。谁打的,有什么关系呢?
上卿的语气恢复的初来时的温柔:“那回家好不好?”
没想到,熙儿还是摇头:“不要……”倔强地别过脸,“我不要看到她。……那不是我家。”
前一句话还好,后一句话,上卿听到了差点又发火。但是看着熙儿含泪的眼睛,居然骂不出口。良久才叹息:“那你要我怎么做?”
熙儿低下头,不做声。很久才闷闷地说:“那女人说……反正你不会休了她,但是我……”言尽于此,却不多说。但是上卿已经懂他的意思。
“你要我休了她?”
熙儿没有抬头,更没有说“是”。但是肩膀却微微地颤抖着,十分可怜。
上卿伸手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又看了一眼熙儿,终于放弃了:“唉……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放心吧,你再也看不到她了。这样可以了吗?”
熙儿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怯怯地点头。
上卿忍不住,揪住他的衣服又往他屁股上盖了一巴掌:“不要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跟我回去!”
“你就让我撒撒娇嘛!”熙儿破涕为笑,“啵”地在上卿脸颊上亲了一口,然户乖巧地点头,任上卿牵着他的手走出客栈。
“卿……我爱你……”
“嗯……”
他们要回家了哦。
呐——这一次,是谁赢了呢?【end】
全文终~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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