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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其实也有M/M和F/F内容……随手写的架空历史军队文,比较弱。时间关系大概会每周一更,尽量不弃坑……

一 那时少年

苍澜帝国历一六八三年 边防军驻地

    盛夏的热风卷带着远处的厮杀声、号角声呼啸而来。山丘上,一位中年男子颇好整以暇的负手而立,俯视着下面的战场。“宁嘉。”招呼着身边的女子,“你觉得目前战况如何?”
    “回禀元帅。”近卫队副队长沈宁嘉沉吟了一下,答道,“宁嘉看来,青旗军步步紧逼,赤旗军的中军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不,你再看看这边。”帝国元帅萧湛辰指点着战场两侧,可以看到赤旗军两支队伍正从战场外侧包抄过来,“奇兵突袭,如果成功的话,战事会立刻逆转。”
    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萧湛辰微微皱下眉头,如果是那两个人,可就真不好说了。

    青旗军统帅秦岳正在指挥军队稳步推进,传令兵突然慌慌张张冲过来:“秦将军,大事不好,我军两翼被偷袭,还没来得及调整阵式,后面的主力部队已经跟上来了!”
    “可恶!怪不得对方中军薄弱。”秦岳用力握了一下剑柄,“突袭的队伍是由谁带领的?”
    “左翼先锋,神策营第三分队长温蘅;右翼先锋,第七分队长陆翎。”
    “果然是这两个小家伙。”秦岳怒声中反而带着几分笑意,“传令前军,全力突击,如今胜负就看哪一方能抓得住时间。”

    “兄弟们跟上,青旗军的中军就在前面,抢到帅旗我们就胜利了!”叫陆翎的少年左手用力一挥,右手木剑已经迅如雷电的点上了两个人的胸口,被认定“死亡”的士兵看着胸前那一点红色的油彩,无奈的退了开去。少年一马当先,剑风所及之处青旗士兵纷纷退却,赤旗士兵跟在他后面如风般冲杀向前。
    陆翎带队冲到阵营中间,远远就看见兵马中那个略显瘦削的身影。长年风吹日晒下,少女温蘅的肤色微微发黑,虽不是那种精雕细琢的美女,然而眉目间一缕天然的清秀英气,令人见之忘俗。青旗军的帅旗插在一座小丘上,温蘅的队伍正在突破下面的守卫队,锋芒不可阻挡。
    “大家快上,抢在温蘅分队之前拿到帅旗!”陆翎下令。
    
    后来他悲哀的想:天地良心,我当时真的没有挑起内讧的意思。只是一路冲过来时心里全是如何抢在温蘅前面,于是下令时也就顺嘴溜出来了。
    然而在温蘅分队已然包围了帅旗的情况下,这个“抢先”的命令毫无疑问意味着内讧,更何况新锐将领陆翎和元帅义女温蘅,这两位分队长之间的争胜士兵们早已心知肚明。

    于是温蘅刚刚组织好的攻势被陆翎分队从后面冲乱,不得已又退了回来。“陆翎这家伙!”她恨恨的骂着,干脆放弃了阵地进攻,“你们牵扯住守卫队,我冲上去。”一跃下马,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一个轻盈的翻身,便要跃上小丘。
    偏偏此时陆翎也鱼跃而上,恰恰抢先一步停在温蘅想要落脚的位置。温蘅忙收住身形向后一退,险些摔倒,顿时心头火起,拔出木剑顺手便向陆翎后心刺去,“走开,别碍事!”陆翎不退不让,拔剑回击,两人转眼忘了要合作为本军抢夺帅旗,只顾孩子气的斗在一处。士兵们又想冲上去帮各自的分队长忙,于是都混战在一起,顿时场面一塌糊涂。
    陆翎是军中公认的武学奇才,温蘅剑术虽精妙,终是逊了一筹,战了百余招之后渐渐不支,陆翎一剑斜劈过来,温蘅来不及躲闪,干脆举起左臂硬挡,陆翎一惊,忙生生收住剑势,但余劲扫到手臂上,依然痛得好像骨头都要断掉。温蘅咬了咬牙,趁陆翎收剑时右手突然一翻,木剑平着敲在陆翎头上,不轻不重,刚好鼓起一个包。

    若干年以后边防军兵们经常讨论一个问题:为什么近卫队长陆将军和温元帅切磋武艺之后,总会怒气冲冲的顶着一个包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正当温蘅得意洋洋,陆翎一脸愤愤要为头上的包讨回公道时,突然被一声怒吼拉回到战场上,才发觉两人已经被箭阵包围,在演习中担任青旗军统帅的秦岳将军正脸色铁青瞪着他们。

    苍澜帝国历一六八三年边防军例行演习,因赤旗军先锋陆翎、温蘅两队内讧贻误战机,导致战线崩溃,以青旗军首先抢得对方帅旗,取得胜利告终。

    温蘅和陆翎是被秦岳揪着衣领扔到赤旗军统帅尹寒柯面前的,秦岳一脸怒气,仿佛输掉这场演习的是他自己的军队一样。
    “尹寒柯!”脾气火爆的秦岳几乎是咆哮着,“你是怎么带兵的?这两个家伙居然在战场上内讧起来,硬把眼看到手的胜利给弄没了!”
    尹寒柯不怒自威,低头扫视了一眼,两个少年便乖乖跪好。
    “尹将军,不关队内士兵的事,是我下令时没有说明白,引发了误会。”
    “尹将军,也不关我队内士兵的事,只是我自己单纯的想和陆翎打架而已。”
    尹寒柯无奈中。这两个孩子明明已拥有远远超出年龄的成熟,治军有方,做战略部署时沉着缜密甚至可以说老辣,偏偏一和对方斗气整个人就立刻彻底低幼化,或许是少年本性的稚气总要找一个突破口来释放?

    账当然要算,不过要等到元帅做完总结之后。萧湛辰微笑着赞赏了全军将士,又简洁清晰的指出了双方攻守中的主要长处和缺陷,士兵们都屏气凝神,听着这位他们誓死追随的传奇将领的每言每语。而对于严重违反军纪的陆翎和温蘅,萧湛辰只说了一句“由尹将军按军法处置”,便翻身上马离去,经过温蘅身边时用马鞭轻轻点了点她肩头,温蘅的身子立刻颤抖了一下,“一会到我营帐里来,规矩你知道。”
    “是,元帅。”温蘅在心里哀叹着,低头回答。
    
    尹寒柯下令全军列队不得散去。严重的违反军纪行为是一律要当众处罚的。
    “温蘅,陆翎,因为你们在演习中不顾大局私自争斗,导致全军落败。罚你们每人五十藤条,示众执行。”
    两人颇为不忿的对视了一眼,便认命的解下了身上的铠甲,只穿一件薄薄的里衣,背向全军,双手抱头站好。
    尹寒柯阴沉着脸,拿过一根藤条,那藤条大约有小手指粗细,长年泡在盐水中,柔韧性极好,打下去痛得惨烈又不伤筋骨,专用于平时处罚士兵。他高抬起手,先是向陆翎背上抽了下去。

    细细的藤条抽到背上,疼痛几乎嵌到骨头里,陆翎深吸一口气,报出了“一”。
    很快下一藤带着风声落到了温蘅背上,“一”,同样是忍痛的报数。
    藤条交错落在两人身上,被汗水洇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肉,没有任何保护作用,仅能蔽体而已,每一下凌厉的责打都带来躯体无声的颤抖,和稍后充满痛楚的报数。

    陆翎努力挺直疲倦的身体,任藤条在背上肆虐,由于强忍疼痛,双手交扣之处指节捏的发白。背上的伤痕很快重叠起来连成一片,疼痛不断叠加,一下比一下难捱。十六岁的少年倔强的抬高了头,硬是一声声清晰地报着数:“二三”“二四”。难免又带着点内疚的转头去看温蘅同样隐忍而惨白的面容,却得到了惩戒性的力道加倍的一下,背上的皮肤被生生撕裂。“呃……”即使背上痛极,像是被烙铁烙过,却硬是把呻吟压在喉咙深处。“对不起,在受罚中走神,这下不算。”受罚时有任何移动都是不计数的,而且还要加上额外的惩罚。没等太久,同样重的一下交叉着落下来,又一道伤口裂开,陆翎一下子就咬破了嘴唇。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坚持住,还有一半,挺一挺就过去了。但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随着继续抽在伤口上的藤条颤抖,心好像都在揪着疼。

    打到三十几下的时候,两人的衣服上都已经血迹斑斑。尹寒柯毕竟还是心疼这两个孩子的,手下留了力道,不会打到那种触目惊心的皮开肉绽,但一条条伤痕交错的地方还是因为反复的击打渗出血来。
    温蘅咬了牙,忍着背上刀割般的巨痛,除了报数不发出一点呻吟。其实如果是义父私下里教训,或者拉到军法处去受罚,她疼的时候自然就叫出来了,但现在是在全军将士面前,又是和这个陆翎一起挨打,更是绝对不要有一点示弱。
    又是狠狠的一下抽在渗血的伤痕上,“三十七!”如果不是大声报数恐怕真的要叫出来了吧。陆翎你这死小子,怎么也哼都不哼一声……只要你先出声我就可以不顾面子了。正走神的时候,下一藤斜着抽在背上,几乎贯穿了所有伤口,温蘅的身子忍不住向前倾了一下,马上又站直:“对不起,三十七。”很快重重的两藤落在之前同样的位置,连续三下重击让衣服上立刻泛起一道长长的血痕。温蘅咬紧了牙挺直后背,再没有一丝晃动,等到疼痛稍稍过去,才报出一句“三十八”。

    藤条继续不减力道的打下去,最后十下两个人都是凭着意志硬撑着,汗水渗进伤口里,一丝丝的蛰痛夹杂在两次击打的间隙里,伴随着灼人的日光,头脑一阵阵眩晕,又被一次次痛入骨髓的抽打逼迫着保持清醒。

    当时两个人都想着,战场上冲杀负伤也好,再没有什么痛楚能比得上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了。很久以后他们才觉得,那时受的惩罚,实在是太温柔太温柔。

    藤条停了下来,背上狰狞的痛都一起叫嚣起来,要屏住呼吸才能勉强站住。陆翎转过身,想单膝跪下去,却已精疲力尽维持不住平衡,膝盖生生磕到砂土地上,钻心的痛。他指尖紧紧扣到掌心里转移着痛楚,跪直了身子,尽量平缓着声音说:“谢将军处罚,陆翎知错了,日后逢事必以大局为重,不敢妄作主张。”
    温蘅看着陆翎失去平衡,恍惚间本能的伸出手要去扶,但背上的伤牵扯着动作都缓慢下来,眼看着陆翎膝盖磕下去,心里没来由的跟着一疼。忙引以为戒的稳住了身子再缓缓跪下去,口中也说着相似的谢罚的话。
    尹寒柯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也不禁隐隐心疼,口中却冷冷的说:“记住这个教训。如果是在战场上这样,你们谁都承担不起后果。明天给你们一天假期好好休养,现在全军解散,回去休息。”

    温蘅捡起自己的铠甲搭在手臂上,勉强稳了步伐走开,队中的几个女兵走上来想扶她回营房。温蘅笑了下,摇摇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元帅交代,你们先回去,今天都辛苦了,早点休息。”“不是吧,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责罚,元帅心太狠了。”俏生生的柳韵兮最是心直口快。“是义父的规矩啊,在军中犯了错,先受军法再受家法。放心,这两年都这么过来了,撑得住的。”说着把铠甲塞到柳韵兮怀里,“如果心疼你们亲爱的队长,晚上记得要多留一碗小米粥哦。”温蘅这个动作又狠狠的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却硬是轻快的笑着摆了摆手,便向萧湛辰元帅的营帐走去。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9年6月27日2时4分44秒编辑过]

这周事情很多,脑力活加体力活,累得有点虚脱……于是只好抽空更半章,情节进展有点慢,知道停在这里不太像话,不过就当证明我还没弃坑吧……以后会补上的

二 苛责与宠溺

    萧元帅并不在营帐中,应该正在处理演习的后续事务。温蘅径直走到床边翻出一只木匣打开,里面卧着一把红木戒尺,拿在手里身上就隐约感觉到了疼痛。这把戒尺她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自从开始跟着义父学习兵法,每次有战事时,义父都会让她浏览庞杂的情报,从中提炼信息,并拟定作战方案,然后义父会一边审阅一边提问应变之术,如果回答不够满意,或者方案中有疏漏,十下二十下戒尺立刻就上身了。温蘅正式入伍刚刚一年,就屡有战功,由普通士兵成为分队长,也是被义父这些年近乎苛刻的教导逼出来的。

    她将戒尺放到书案上,试着拉了下身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粘在后背上的布料立刻带着成片的伤痕撕裂般痛了起来。“不管了……等义父回来动手吧。”温蘅皱着眉头无奈的嘟囔着,在书案前垂手站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日头偏西了,萧湛辰还未回来,保持直立的姿势让背后的伤口一阵阵揪心的痛,营帐里闷热的要命,汗水一滴滴流下来,从伤口上慢慢滑下去,蛰的生疼,却没法用手擦一下。温蘅坚持了两个时辰左右,体力透支后一阵阵的眩晕让她终于忍不住俯下身撑着书案缓一下,恍惚中还发着牢骚:“义父您快回来……再不回来蘅儿真要耍赖去卧着了……加罚翻倍都随你……”

    于是当萧湛辰踏入营帐时,就看到温蘅几乎半蹲在地上,双臂仍然挂在桌边想努力站起来,顿时心里狠狠疼了一下,忙大步走过去将她揽起来放到床上。正要去擦温蘅头上的汗,却被她拉住手腕撒起娇来:“刚才实在是太累了才歇一下……蘅儿认罚,义父别生气。”萧湛辰怜爱的拍拍她的头:“怎么会为这个生气?义父知道为难你了。”这次真的不是有意让她带伤罚站这么久,只是安抚失败方将士尤其是新兵的时间拖得长了些。然而之前早已申明:受罚时即使身体到了极限,也一定要坚持标准的姿势,否则就要加罚。既然要着力打磨这孩子骨子里的坚忍,定过的规矩就不能轻易更改。

    萧湛辰擦了擦温蘅头上的汗,让她先稍微歇一下,自己去弄了温水回来,慢慢润湿少女背后已经凝固的血痂,再用剪刀将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服一点点裁开,虽然动作尽量小心,但布料撕离皮肉时温蘅还是痛得眼泪汪汪,不时低低呻吟一声。背后的伤口经过这一番摧残,有些地方又撕裂开来,渗出丝丝血迹。

    萧湛辰等温蘅稍稍缓了一会,才沉声问:“现在能站起来了吗?”温蘅知道今晚的苦难要开始了,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声音便严厉起来:“能站的话,就站直了。”“是。”温蘅用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翻身起来,背对萧湛辰站好。、

    萧湛辰手中拿着戒尺,轻轻点在温蘅背上:“自己说,没有保持标准站姿应该怎么罚?”温蘅咬咬嘴唇:“五十下,鞭背,可以吗?”不要命的报数,等义父自己心软,这是多年养成的经验。果然萧湛辰气的笑了:“装大义凛然也要有个限度,真按数罚你不是还得受着?”“您 舍 不 得。”温蘅望天,一字一顿。萧湛辰威胁的用戒尺轻轻敲了她头一下,温蘅伸伸舌头,不做声了。萧湛辰罚她最狠的时候,也从不掩饰那份父亲对女儿的宠溺不舍,所以温蘅明知道接下来会很不好过,却依然敢稍稍贫嘴一下。
   

    “只罚十下,不过会很疼,挺住了。”温蘅刚屏住呼吸,一阵尖锐的剧痛就从身后传来,背上的皮肤好像被生生切开一样,不由得惨叫出声。就知道义父用了她最害怕的手法——用戒尺侧面敲到旧伤上。不用太大力气,也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但绝对痛彻心扉。薄薄的戒尺侧面敲到渗血的伤口上,就像锋利的刀刃割过一样,温蘅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强自挺直脊背,不闪不躲受了这十下。十下打过之后所有刚稍稍凝住的伤口又全都开裂,背上一片狰狞的暗红。

    “还撑得住吧?”温蘅点头,知道今天的帐才刚刚开始算。“那好,跪下,我们好好谈谈今天的事。”

    听到这个命令温蘅惊讶的抬头望向萧湛辰,对方敛了神色,看来确实是动气了。义父轻易不会罚她跪,说是练武之人不应伤了膝盖,但如果真要跪下受罚,就必然是犯了大错罚的极重,很难再站着走出去了。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因为今天只是演习,我才敢如此任性,蘅儿不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这您是知道的。就因为这个要重罚蘅儿吗?

    只是因为不愿违逆义父,低低应了声是,便褪了下衣跪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撑地,等着戒尺上身。还没怎么记事时就跟了义父,虽无血缘关系却实同亲父女一般,所以即使去衣受罚也不觉羞愧,只是心中委屈,一身的疲惫和伤痛也跟着叫嚣得更猛烈起来。

呃抱歉……最近上网很不方便,所以自己先抽空写着,等攒多了找时间一起发上来

没有弃坑没有弃坑……各位放心

(二)苛责与宠溺(下)

   “已经站了这么久,想清楚了吗?今天错在哪里。”“蘅儿输掉了演习,让义父失望了。

”略带赌气的回答,想也知道这个答案不会让义父满意。萧湛辰也不说话,戒尺直接落了下来

,接连二十下全部打在臀峰上,温蘅觉得后面像是热油浇过一样,一下比一下难熬,只能咬着

牙强自忍着。等到二十下打完,温蘅已经是脸色惨白,臀峰上肿起一道二指高的红色檩子。“

自己都不信服的理由,不要拿出来说。”萧湛辰沉声呵斥,戒尺依然放在那一道伤痕上。

    温蘅知道义父的规矩,如果说得不对,就要一次一次翻倍打下去,再挨的话就是整整四十

下,“因为蘅儿和陆翎打架。但是……是他先争功冲乱了阵型,要错也是他错得更多……”话

还没说完,便被落在臀腿之间的一下逼得叫了出来。萧湛辰这次也不开口,只是不紧不慢的一

下一下打下去,温蘅双手紧紧抠着地面,在心里默默的记着数,一开始还是可以忍受的钝痛,

但每一下都一点不差的落在臀腿间最柔软的地方,疼痛累积起来,到了十几下,能感觉那一块

皮肤变薄了一层,好像要被生生撕裂一样。“二三、二四……”痛楚绵延不断,双腿不由自主

的颤抖着。萧湛辰看着那条高高肿起的伤痕,狠狠心又继续打下去,等到整整四十下打完,那

条伤痕上已处处渗出血丝。

    温蘅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保证自己不倒下去,等到戒尺停下,已经忍不住抽泣出声:“义

父,蘅儿知道不应该任性动手,但真正在战场上绝不会这样。只是想向陆翎证明,我现在或者

将来所做到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义父的偏心……”萧湛辰看着温蘅委屈哽咽

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想拍拍她的背安抚一下,却发现伤痕累累没有落手之处,于是蹲下来

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蘅儿,义父罚你,不是因为输了演习,也不是因为和陆翎打架。

但是作为未来的统帅,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情绪。我问你,每年兴师动众的搞这个演习,是为了

什么?”

    为了什么……温蘅一惊,之前只是想着借演习的机会好好表现自己的能力,让一向在各个

方面与自己互争高下的陆翎信服。她沉吟了一下,回答:“主要是给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一个尽

可能真实的历练机会,在真正的战事前加快全军磨合。”“说的对,那你认为今天的演习呢,

更像实战还是更像儿戏?”萧湛辰声音并不是很严厉,温蘅却心中一震,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的眼神:“教兵如戏,自生懈怠,不若无教……蘅儿知错了……”

    “不准低头。”萧湛辰并没有因为温蘅的愧疚就心软,“还有,今天的内讧已经不只是你

和陆翎,你们部下的士兵也混战成一团。我再问你,即使你认为你们两人在战场上能心无芥蒂

,已经习惯了互相敌对的士兵们能通力合作吗?”每句问话都让温蘅无地自容,又不敢把目光

移开,只能直视着萧湛辰,一字一句的说:“蘅儿错了,请义父责罚,今后不会了,真的不会

了……”

    萧湛辰看着温蘅这个样子也心疼,便站起身拿好了戒尺,说道:“那自己说吧,该怎么罚

。”温蘅咬咬牙,道:“把演习当儿戏,三十下。因为自己的情绪使士兵们相互敌对,三十下

。要义父提醒才能想明白,翻倍。一共是一百二十下。”萧湛辰知道温蘅这一次是真的知错认

罚,但看着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和臀上两道肿痕,这个数目又下不去手:“尹将军罚了你多少

?”“五十藤条。”“好,已经罚过的除去,就是七十戒尺。老规矩,受罚时不能动,中途移

动躲闪都要重新罚起。”“是,蘅儿知道了。”努力撑起疲惫痛楚的身体,等着接下来的惩罚

。    

    戒尺不疾不徐的落下来,从腰际向下一寸一寸打下去,不断蔓延的疼痛又是另一种煎熬。 

 

   十八、十九……一道道清晰的板痕印在温蘅的臀腿上,原来的两条檩子已经模糊在新的伤

痕中,整个红肿一片。戒尺继续不减力道的打下去,伤痕叠加的部分渐渐变为紫黑,有些地方

已经破皮,血迹一点点渗出来。

   三二、三三……温蘅在心里默数着,痛苦的低着头,汗水一滴滴落下来,地上已经湿了一

大片。戒尺落在肿胀的皮肤上,每一下都像刀割一样疼痛,下一击落在臀腿间的伤痕上,又一

处皮肤被撕裂,痛得呻吟出声,却依然勉强稳住了身体不敢晃动。

    还有一半……再挺一下就过去了……心里这样念着,身体却渐渐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在

演习场上厮杀了大半天,又挨了示众的五十藤条,然后罚站了两个多时辰,又撑在这里挨打,

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在打斗中受了伤的左臂簌簌发抖,渐渐使不

上任何力气,在数到五十多下的时候,终于不由自主的手臂一弯,身子滑倒在地上。

    已经开始模糊的意识顿时清醒起来,这次是真的害怕了。萧湛辰的规矩里,受罚时流泪和

叫出声都是可以的,只是不可以动,再疼再累都要撑着,他也有一套理论:如果在战场上受了

伤,痛得再厉害不是也要硬撑着打斗下去。如果因为伤痛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会更容易

送命。所以受罚时如果撑不住倒下一定要重新罚起,温蘅就因为这个规矩不知多挨了多少打,

可是今天……还有力气再撑起来挨七十下吗。

    温蘅深吸了一口气,想恢复标准的姿势,却在左手撑地的时候手臂一痛又要倒下去,这次

萧湛辰一把从后面揽住了她。

    “手臂伤了?为什么不说。”

     温蘅叹气,什么都瞒不过义父。“和陆翎打架时逞强,硬挡了一剑,怕被义父骂不敢说

……”萧湛辰一阵心疼,却在温蘅勉强稳住身体之后缓缓松开了扶着她的手:“重心放在右臂

上,稳住,七十下重新罚起。”

    “是。”温蘅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支起疲惫的身子。只要还能动就撑下去吧,知道您不

会真的伤了蘅儿。    

    萧湛辰看着温蘅血迹斑斑的臀腿,狠狠心挑了伤比较轻的地方打下去。密实的红木戒尺落

在斑驳的伤口上,每一下都撕心裂肺。温蘅只觉得由背到腿所有的伤都连成一片,火烧火燎的

疼,也没有力气去数打了多少下,只是死死撑住地面,把全部精力都用来维持身体平衡。 

   

    萧湛辰连续打了三十多下,见温蘅臀腿上已经没有完好之处,几条重的伤痕都渗着血珠,

却强忍着一声都不出,打到伤口上疼得厉害了身子就狠狠哆嗦一下。他知道温蘅的脾气,打轻

了有时还哭闹耍赖,真正下狠手打重了,反而硬忍着不出声怕自己心疼。扶起身子一看,温蘅

已经把嘴唇咬破了一块,泪花盈在眼眶里,见他看着忙稳住声音说:“义父别担心,蘅儿受得

住。”

       
    一见温蘅这样,萧湛辰再下不去手,也知道再打下去,伤口皮开肉绽,就不是一天两天能

养好的了,但说好的数目又不能轻易更改,便用戒尺点点温蘅的手,温蘅明白,忙跪直身子,

将双手平平举在面前,低声说:“蘅儿知错了,请义父教训。”萧湛辰左手握住她手腕,说道

:“还有三十五下,自己数着。”便把戒尺打下来。温蘅知道这是担心自己因为躲闪又加罚,

感激的笑了一下,很快又被落到手上的戒尺逼得皱起了眉头,忙乖乖报出数来。

    萧湛辰既握稳了她的手腕,戒尺便下得又急又重,每一下都肿起一道红色的檩子。手心不

比别处,就那么一小块地方,很快伤痕就重叠起来。温蘅不敢闭眼,只能眼睁睁看着手心迅速

变得红肿紫黑,稳住声音报着数。有时候几下连续打下来,只顾着忍痛来不及一一报数,就只

敢数出一下的数字,就这么平白又多挨了十几下。

    “二十八,呃……”一下落在手心肿得最高的地方,顿时血从皮肤的裂纹渗出来。狠狠的

咬了一下嘴唇忍住不叫,但这一句“二十九”也没及时数出来,于是同样的地方又挨了重重的

一下。接下来几下萧湛辰已经减了力道,但打在开裂的伤口上依然揪心的疼。

————————————————————————————————————————————

    五年后温蘅站在皇都的演武场上,烈日、伤口,还有两天多车轮战的疲惫都肆意打磨着意

志力,片刻间一阵眩晕,依稀竟想起了当年因为受罚时支撑不住被义父重责的情形。指尖紧紧

扣住手心,逼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手身上,轻轻一笑:“义父,蘅儿这次会支持到最后。

”右腕稍稍一转,剑光如虹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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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颤着声音报出最后一个数字,萧湛辰停了戒尺。温蘅知道惩罚结束了,轻轻

松了一口气,忍了很久的眼泪便滑下来,忙抬起手去擦,咸咸的眼泪蛰到手上的伤口,又轻轻

抖了一下,却又忍着痛伸手拉住萧湛辰的衣襟,轻轻摇了摇道:“蘅儿真的不再胡闹了,义父

别再生气。”    

    萧湛辰停了手也如释重负,拍拍温蘅的头道:“好了,义父今天不罚蘅儿了。”便拿了药

来给她治伤,伤口都不太深,但大片的红肿破皮看上去也很是触目惊心。花了好些时间才处理

好,萧湛辰用毛巾轻轻擦着温蘅额上的汗,一字一顿的说:“蘅儿你记住,作为我的女儿,就

算犯了天大的错,义父都可以替你担下来。但作为未来的全军统帅,不能有一点疏忽,不能有

一处设想不到。今天重罚你,就是要你记住这一点。”

    “蘅儿知道了。”温蘅赖在萧湛辰怀里,认真的回答。想了想又抬头道:“蘅儿还是太孩

子气了吧,才让义父这么操心。”

    “傻孩子。”萧湛辰揉揉她的头发,“按你的年龄,已经太过懂事了。只是这份担子,说

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你接过去,所以实在是不敢放松。其实我也想像别的父亲一样,可以单纯的

溺爱自己的女儿啊。”

    温蘅不说话,只

第2回

是依偎的更紧了些。恍惚中好像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一次敌军深夜袭

营,短兵相接一片混战,萧湛辰将小小的温蘅扶到马上,紧紧护在怀里。混乱中一刀砍在那只

揽住她的手臂上,眼看着血流下来,温蘅惊惶的叫出声,那只手臂却揽得更紧了些,伴着和平

时一样沉静的声音:“蘅儿不怕,有义父在。”

    有义父在,即使身边兵荒马乱,心中却是一片安然。只是,自己已经不能再做那个在义父

怀里躲避刀剑的小女孩了。温蘅轻轻从义父怀中挣出,忍着疼痛穿好衣服,对着萧湛辰微笑了

一下道:“天晚了,蘅儿该回营房了,义父也早点休息。”萧湛辰也不多说什么,站起来拍拍

她肩膀道:“别逞强,明天好好休息。”温蘅微笑着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三、呢喃小儿女

    温蘅其实知道,如果就借着伤重赖住不走,义父一定会悉心照顾自己。只是作为元帅的义

女,只可以有额外的惩罚,不可以有额外的优待,这是很早就明白的。十四岁之前,温蘅就住

在萧湛辰的营帐里,如果被罚得重了,萧湛辰夜里会帮她擦汗,握着她的手哄她睡觉。自从十

四岁之后正式从军,就搬到了士兵的营房里,即使身上伤得再重,也要咬着牙走回去。军中的

规矩,自统领以下至一般士兵都是住几十人的通铺,有时疼得睡不着,又怕呻吟出声吵醒别人

,只能咬着枕巾强忍着,实在不行偷偷掉两滴眼泪也就撑过去了。

    只是现在每走一步,身后的伤口都撕裂般的疼,还要作出步伐轻快的样子,和认识的士兵

们笑着打招呼,其实已经恍惚的弄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最不幸的是迎面偏偏遇上了陆翎,天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去好好养伤。温蘅扭转了目光假装

没看到此人,从他身边就要走过去。

    “哎,今天没过瘾,再和我打一架吧。”那人偏偏一侧身挡在面前。

    什么跟什么啊。温蘅顿时头大,如果是平时二话不说就拔剑了,可是现在连走路都困难,

更别说和陆翎交手。但右手不由自主的就放到了剑柄上。“好啊,如果被抓到就算你先挑衅的

。”

    陆翎坏笑,真的是坏笑,然后突然出手,温蘅见他没有拔剑,便也徒手跟他过起招来,每

动一下都带着身上的伤成片的疼,唯一的安慰是对方也不好过。接连几十招不分胜负,陆翎突

然脚下横扫,平时可以轻易闪开的招式,却因为臀腿上的伤变得艰难起来,略略一慢,便被陆

翎找到破绽,一把抓住她手腕,然后竟把温蘅拉到了自己背上。

    “哎,你这是……”温蘅能感觉到自己压到陆翎背上时,他因为蹭到伤口微微颤抖了一下

    “演戏而已。”陆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温蘅稳稳的俯在背上,“为了避免第三分队和第

七分队夜里群殴,我们暂且做一下互帮互助的样子。”

    “互帮互助也没有你这么折腾的,赶快回去养伤。”

    “路都走不动还逞强应战的人没资格说我。”

    温蘅低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闭上眼睛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任陆翎背着自己向远处的营房

走去。这个家伙……她无奈的叹着气,为什么每次自己被罚带伤的时候,不管掩饰得再好他都

能看出来?

    
    温蘅刚刚从军的时候,陆翎就已经担任分队长之职了。那时萧湛辰把温蘅扔到他手下从最

底层的士兵做起,还特意告诫:“这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娇纵任性,要好好打磨,尽可能的严厉

。”

    陆翎应了是,但心中颇不以为然。近几十年来,苍澜帝**的统帅都不是由皇帝任命,而

是由上任元帅指定。历任元帅都精心选择天赋出众的少年做义子,着力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萧湛辰对温蘅自然也是如此。而陆翎对这种内定世袭的做法则颇看不惯。

    不过他倒也没有过分刁难温蘅,只是各方面要求都更为苛刻并且毫不姑息,经常会下令“

训练量加倍”或者“去军法处领十下藤条”。有时也担心是否罚得有些重,毕竟本性是属于待

下宽和那一类的。然而温蘅虽然次次一脸的忿忿不平,却都不加顶撞的完成处罚,然后照常出

现在队列中。

    直到有一天见到温蘅上马时竟身子一晃摔下来,又从地上敏捷的翻身跳上马背,紧握着缰

绳闭上眼睛好像在忍耐痛苦,才觉得不对,走近问:“生病了?”温蘅别过头去:“没事,不

劳费心。”然而额上沁出的冷汗却被陆翎看个满眼,于是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她从马上拉下来扔

回营房,后来从女兵那里依稀听说温蘅当时臀腿上布满了肿胀的板痕,才知道她的任何一点差

错都会在元帅那里得到加倍的惩罚。

    之后陆翎就时时注意温蘅的身体状况,毕竟男女有别,不能上去吼一句:“让我验伤。”

只能凭观察和感觉判断,时间长了,竟可以从温蘅一举一动微小的差异中看出身上是否有伤,

伤得多重,然后任务训练或者处罚都要酌情安排。

    这样陆翎的日子就过得愈发头痛,感觉做温蘅的长官实在太过操心,想早日甩开这个包袱

。于是凡是有立功的机会就尽量让她参加。再加上温蘅本身的能力,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继陆

翎之后,第二个一年之内由普通士兵升到分队长的特例。

    然而这个包袱还是甩不掉啊。陆翎背着温蘅一步步向前走,恍惚的想着。

    
    陆翎自己也有倒霉的时候。因为一次险些贻误战机的决策失误,被罚了五十军法藤杖。白

天一个人躺在营房里养伤,忍着正午的酷热和伤口皮开肉绽的疼痛,肚子又不争气的叫起来。

想想这时同伴们应该还在训练,只好苦笑一下默默忍着。

    正在这时,门口人影一晃,不用抬眼看也能感觉到是温蘅。

    “炕上那位,还能动的话把被子盖好了。”

    陆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臀腿都露在外面,忙忍着痛一把拉过被子盖上,却说着:“不但不

去训练,还私闯男兵营房发号施令,倒是威风的很哪。”

    温蘅倒也不多话,直接捧出一只食盒打开:“只是想对不能动的人略表一下同情而已。”

    食盒里是米粥和素什锦,十分干净精致,绝不是军营中的伙食。陆翎看一眼就知道是附近

小镇上“嘉品居”的饭菜,队里曾经趁假日集体去那里改善生活。皱起眉头看着温蘅:“你在

训练时间私自跑去镇上了?”

    “是啊。”温蘅倒乐得承认,“陆队长您发个话,我马上去军法处领罚。不过在那之前,

我可要在你面前把这盒饭菜吃光,然后告诉所有人说陆队长已经吃过午饭了,大家都别去打扰

他休息。”

    陆翎看着温蘅故作威胁的小样,不由得笑出来:“我敢保证你吃不下。看看嘴边,还粘着

根鱼刺呢。”

    “什么。”温蘅脸唰的一红,伸手去抹,却什么都没有。

    陆翎如果不是身上疼的厉害就要捶床大笑了:“果然啊,就知道你去镇上绝不会错过那一

家的松香鱼。”

    温蘅把食盒一放:“是啊,我就是出去玩了一趟,顺便带食物来贿赂你。陆队长说怎么罚

吧。”

    陆翎望了温蘅一会,突然笑起来,笑容像午后的阳光一样干净。“真的饿了,快给我饭吃

吧。私自出去的事就算了。”

    温蘅有点惊异,本以为按陆翎平时对她的严苛程度,这一次一顿藤条是免不了的,却这么

随便的就说算了。不过好像心底某处又早知道会这样。于是打开食盒递给他,看他俯在床上大

口吃着。

    “味道不错,不过我明明更喜欢吃那一家的油酥八珍鸡。”

    “躺在床上等人送饭还挑剔。想吃油腻的东西等伤好了再说。” 

   
    迷迷糊糊的俯在陆翎背上,温蘅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一天午后的阳光和菜香。

话说那个,谁知道怎样修改标题呢。想在标题里体现一下已经更新了,然而点了一楼帖子的修改之后,系统说发表480小时之后无权修改……汗

最近可以正常上网,于是也可以更文了。四五章的框架也已经差不多,尽量这两周写好发上来

知道我扔下坑遁了很久……见谅见谅

(四)且忆星辰

本章虐,并且有些狗血……其实军棍是sp文里我最不喜欢的工具之一,所以也没太细写
看了这个就知道,我对mm的虐再狠总是有限度的……翎儿他爹我对不起你……

    将温蘅送回营房,陆翎直了直腰,背上的伤经过这一番折腾又成片的疼起来。闭上眼睛皱

起眉头,缓过一波疼痛之后,却转身向自己营房的相反方向走去。

    萧湛辰正在翻看桌上的文书,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少年的声音:“报告元帅,右军神策营第

七分队长陆翎求见。”

    “请进来。”萧湛辰未免有些意外。

    陆翎走进军帐,说了声“参见元帅”,便在地中间直直跪了下去,沉吟了一下道:“元帅

,陆翎是来向您请罪的。”

    “请罪?”萧湛辰已经猜到了几分,不过依然问道,“何罪之有?”

    “今天演习场上和温蘅的争斗。”跪在地上挺直脊背的动作,让陆翎背后的伤痕再次撕裂

般的肆虐开来,但他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直视着萧湛辰的双眼道,“争功致败,动手打架都

是两个人的事情。您既然为此重责温蘅,属下也应同样受罚,否则未免偏颇。”

    萧湛辰看着少年清澈的双眼,心中隐隐一震,眼前依稀浮现出另一道熟悉的目光。但他只

是放下手中的书册,淡淡道:“你们的错误,尹将军都已经当众处罚过。我罚温蘅,是父女家

法。但若罚你,就是对下属滥用私刑,是军中严令禁止的。”

    “即使如此,恕属下直言,元帅未免对温蘅苛责太过,之前很多次也是如此。元帅一向是

无论亲疏,赏罚分明,然而在这件事上,一罪两罚,实在不能算是公平。如此苛责,只因为温

蘅是您选定的接班人,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您要求她担当的未免太多了。”

    说完这一段颇为大胆的话,陆翎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些话早就想说了,至于萧湛辰会不会

生气,暂时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萧湛辰听了这番话,扬眉一笑:“不愧是军中著名的女性保护者,传言果真不虚。不过,

能不能,愿不愿担当,也只有蘅儿自己才最清楚。”

    本来再挨一顿军法都不会动容的陆翎,被那句“女性保护者”弄得脸一下子红了。

    萧湛辰看着陆翎脸红的样子也不禁莞尔,走过来将他从地上拉起,指了把椅子让他坐。陆

翎对元帅本来也是敬多于畏的,于是也不多客气,道了声谢便坐下。

    萧湛辰也坐了,才缓缓道:“陆翎,你和温蘅这一段时间来互争高下的事情,我都知道。

不过从来没有担心过。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心地干净的孩子,不服输的时候,只会自己努力向前

,而不会想去拖垮别人。”多年前那个清亮而略带慵懒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别人如何

比较我才不在乎呢,星澈只想和**、师兄策马扬鞭并肩作战。”心底一时百感交集,望着眼

前的少年,他微微一笑:“让我来猜一下你们的想法吧,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而想去超

越,或者是明知那责任太重而宁愿自己去背负,是不是呢,翎儿?”

    这一声突然的“翎儿”叫得陆翎心头一震,他抬起头,眼神中有几分震惊。萧湛辰轻轻拍

拍他肩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怜爱:“你的性子,简直就是当年的陆师弟。”

    陆翎眼中的震惊很快平复下来,坦然一笑:“您果然已经知道了。”

    “那样的风度和身手,除了陆师弟的后人,我想不到第二个。”萧湛辰轻叹一口气,“并

非亲手传授,只是经他指点,便能达到如此境地。”想起那个自己最心疼的小师弟,当年一袭

白衣驰骋疆场的武学奇才陆星澈,萧湛辰心中又是一痛,“我调查了你的家世,才知道……他

们都已经去世了。”
    

    十七年前,帝国元帅顾霆钧的一对弟子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长名萧湛辰,次名陆星澈。

萧湛辰足智多谋,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陆星澈武艺卓绝,一夫当关则万夫莫开。当时人人赞

叹:双璧辉映,灿若星辰。

    萧湛辰沉稳刚毅,少年老成,人们都称赞他有顾元帅年轻时的风范。

    陆星澈则总会惹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烦,被元帅责罚了无数回依然一切如故,那清浅不羁的

笑容让军中民间无数女子为之倾倒。温润与飞扬,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却在他身上完美结合

    萧湛辰当时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三分之一是在为师弟隐瞒过错,三分之一是在替师弟向师

父求情,还有三分之一则是在陪着师弟受罚。

    后来陆星澈也实在过意不去,自己觉得不对了,便趁师兄不在时,主动跑到元帅那里去领

罚。顾霆钧在帝国的历任元帅中,是以铁血、暴虐而留名后世的,陆星澈偏偏又是个认罚不认

错的脾气,再没有萧湛辰在一旁劝解,其凄惨程度可想而知。往往萧湛辰闻讯赶来,正看到陆

星澈在元帅的鞭下辗转挣扎,已不知挨了多少鞭,由背到腿皮肤处处开裂,几乎没有完好之处

,却隐忍着不去呻吟,只是一遍遍的说:“星澈没有错。”这时萧湛辰只能扑过去,一边替师

弟拦着鞭子,一边苦求师傅,结局依然是两个人都被打得很惨。

    陆星澈常常在萧湛辰给他上药时歉疚的拉住他的衣袖:“对不起,又害师兄因为我挨打。

    萧湛辰拍拍他:“傻瓜,不过几鞭子而已,做师兄的替你担着责罚是应该的。”    
    
  

    然而终有一天,他再无力翼蔽师弟。
     
   

    那日陆星澈在战场上受伤流落异邦,被一位焉陌国女子所救,再回到军中时,竟已和那女

子结为夫妇。
   

    当然这是绝对保密的。苍澜帝国和焉陌国已交战多年,双方仇雠敌视水火不容,尤其是元

帅顾霆钧对焉陌人深恶痛绝,曾下达严令禁止帝国士兵与焉陌族人通婚。陆星澈悄悄在别处为

那女子营建一所别居,在战事间隙秘密与之相会。然而此事却偏偏被军中一些平时嫉恨他的人

得知,当众告知元帅。
    

    顾霆钧既惊又怒,当即亲自带人将那女子抓回军营,与陆星澈对质。
    

    陆星澈波澜不惊,只是敛眉跪在顾霆钧面前,朗声说:“是的,她是我的妻子。”
    

    顾霆钧一个耳光重重打过去,陆星澈摔倒在地,却又擦去嘴角的血丝默默跪直。
    

    “星澈!”女子惊呼。她也是会一些武艺的,摆脱拦阻的士兵直冲到陆星澈面前。
    

    陆星澈握起女子的手,望进她那焉陌族独有的,紫罗兰色的双眼:“绿萝,答应我,接下

来无论发生什么,安安静静的等着就好,在这里我还有必须交代的事情。不过无论生死,我不

会放手。”
    

    “嗯。”绿萝点点头,“无论生死,我等你。”焉陌女子向来性情爽直毫无羞涩一说,话

音一落,竟抬头便吻上了他的双唇,陆星澈也干脆揽住她的身子回吻,旁若无人。周围的士兵

都看得目瞪口呆。
    

    顾霆钧气得发抖,举剑便向绿萝砍去,“当啷”一声,竟是陆星澈拔出佩剑挡了这一招。
    

    “师弟!”萧湛辰再想不到陆星澈居然会如此当众违逆**,忙拦在两人之间,右手扶在

陆星澈剑上,压低声音道:“快把剑收回去。”
    

    陆星澈收剑入鞘,道:“师兄,星澈一生,从未说过求字。今日只求您一件事,无论如何

,请护得绿萝周全。”
    

    萧湛辰心头仿佛有千钧重石压下来,星澈师弟,你若是要带这女子走,这里有谁能拦得住

你?难道你真的要舍了自己的身子给师傅一个交代?一时无语,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霆钧神情冰冷,把剑扔到陆星澈面前,指着绿萝命令:“杀了她,我不承认她是你的妻

子。”
    

    人们都知道这是给陆星澈的最后一个机会,但他只是看向绿萝,目光中满是温柔,然后俯

下身来,端端正正叩了一个头:“弟子不孝,请元帅按军法处置。”
    

    军法是顾霆钧定的,帝国士兵与焉陌族人通婚就视同通敌,重责二百军棍,如果还没死就

挑断手筋脚筋,逐出军队。
    

    之前有十几人因为抵御不住焉陌女子的妩媚热情,私自在外面金屋藏娇,结果都被发现按

军法重责,其中十一人当场毙命,四人终身残废。
    

    陆星澈虽然是元帅的得意弟子,但在众人面前,却也是留不得一点情面的。俯卧在刑凳上

,有兵士上来要绑他手脚,却被陆星澈拒绝了,淡淡道:“这一点自制力,星澈还是有的。”
    

    顾霆钧挥了挥手,军棍便重重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声音。军棍不比平时的藤条皮鞭,沉重

坚实的棍子打下来,每一下都是内伤,又不许受刑人用内力抵抗。打了几十下以后,臀腿上已

经完全开裂,没有一点可落棍的地方,行刑的士兵就把棍子向背上打下去。陆星澈散去了全身

的内力,默默忍受着沉闷的疼痛,一棍子打在后心上,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的痛,忍不住一口

鲜血喷出来,却双手紧紧扶着刑凳边缘,不挣扎,不呻吟,强忍着每一下刻骨的疼痛。
    

    打到一百多下,身上的皮肉已经没有完好之处,每一棍打下去,似乎都能听到骨头裂开的

声音。终于痛得昏过去,却又被一盆盐水泼醒,压抑住喉中的呻吟,继续辗转隐忍着,鲜血点

点滴滴溅了一地。
    

    萧湛辰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刺进掌心里,直到军棍停下,才望向旁边的绿萝,她手中握

着匕首,眼泪流了满脸,但声音依然坚定:“他若死,我便陪他去;他若生,我便照顾他一辈

子。”
    

    顾霆钧拿过处刑用的尖刀,向刑凳上遍身血迹、奄奄一息的陆星澈走去。一向自持的萧湛

辰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叩头苦求:“师傅,师弟挨了这么重的刑罚,已经受到教训了,求您给

他一次机会吧。他还年轻,您不能就这么废了他啊!”
    

    顾霆钧一脚踢开萧湛辰,冷冷道:“这种逆徒,留他无用。”便走到陆星澈面前抓住他手

腕,直视着他的眼睛:“星澈,最后再问一次,你不后悔?”    陆星澈勉强抬起头,艰难的

一笑:“师傅,动手吧,星澈准备好了。”沈霆钧闭上双眼,一滴泪从脸边滑过。再睁开眼时

,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手中尖刀寒光一闪,向陆星澈手腕上划去。
   

    剧痛使陆星澈身体剧烈的痉挛着,他狠狠咬住下嘴唇,冷汗浸透了全身。然而直到沈霆钧

将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却始终没有出一声,连低低呻吟的声音都没有。剧痛中意识却还始

终清醒着,苦笑着自己竟然没有昏过去。

   顾霆钧扔下尖刀,吼了一声:“你们两个,赶快给我离开军营!”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绿萝扑到陆星澈身边,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星澈想帮她擦去眼泪,然而那只仅仅握

着剑就能让百万敌军颤栗的手,现在却动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她的泪水滴在脸上。他轻叹了口

气,用和平时一样温和的声音说着:“别哭,没有看起来那么疼的。好了亲爱的,我们回家。

”    

    后来萧湛辰只是依稀知道他们去了很僻远的地方隐居,再无音讯,直到那个酷似陆星澈的

少年出现在军中,他调查了之后才知道,他的陆师弟因为当年受刑时受了严重的内伤,身体一

直很虚弱,已经在一年前去世,而他那刚烈的妻子绿萝,也已殉夫而亡。

 

    “他曾经是那么意气风发……”萧湛辰不觉喃喃道,“后半生却如此凄凉……”
    

    “您不必悲叹。”陆翎开口,声音沉静一如他的父亲,“父亲他后来的生活,并不像您想

象那样凄凉。您知道,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虽然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但他总是安然的微

笑,会给我和娘唱歌讲故事,别人永远想不到,那么欢乐开朗的笑声,是一个长年瘫痪在床的

人发出的。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用轮椅推他出去,娘教我练剑,他就在一旁指点。”说着说着

,陆翎唇边不觉也带上了笑意,“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我感觉得出来,他过得很幸福,从来没

有怨恨过什么,也没有后悔过什么。”
    

    “陆师弟……”萧湛辰缓缓说着,目光中似乎又出现了陆星澈银盔银甲,骑在马上意气风

发的样子,“他是个内心太温柔太善良的人,对自己坚持的东西又无比固执,他不适合做军人

,尤其……不适合在当时我们师傅的部下。所以我看到你出现在军队里的时候,其实很惊奇。


    

    “父亲说,他只有一件内疚的事,就是原本要和您一起并肩作战为国出力,可是他却中途

退出,只留下您一个人孤军奋战,所以希望我能弥补这个缺憾。”陆翎回答。
    
  ————————————————————————————————————————  

    多年以后陆翎和温蘅谈起这件事,当时他们正在房顶上裹着同一条毯子,顶着凛冽的寒风

看天边的流星。
    

    温蘅始终握着陆翎的手,听他讲整个故事,然后望着又一颗滑落的流星,静静的说:“我

想陆叔叔他,不是不遗憾,不是真的就甘心放弃年少时的梦想。只是当时最割舍不下的东西就

在面前,无论再重复多少次,都只能做同一个选择。”
    

    陆翎在毯子下面揽住她的腰:“蘅儿,如果爹还活着,一定会很喜欢你。”停了一下,又

开朗的笑起来,“不过,他看到我现在这样江山美人兼得,一定会嫉妒吧。”
    

    “罢罢罢。”温蘅在毯子下踢了他一脚,“美人不敢当,至于江山,陆将军可是放弃了未

来的帝国元帅高位,带我跑到这穷乡僻壤来的。”
    

    两人打闹了一会又安静下来,十指相扣,听着彼此的心跳,想着同一个念头:有多少人,

欲求今天这样的一刻而不得;有多少人,要我们替他们幸福。

    ——————————————————————————————————————

    而此时,尚未了解前途艰辛与甜蜜的陆翎,还在为萧湛辰讲述父亲后来生活的种种细节:

    “父亲说当时你们的师傅在动手时,曾经流过眼泪,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怨恨。”他的声音突

然凌厉起来,“然而恕我不敬,我对当时顾元帅的做法很不屑。被自己定下的条条框框约束,

反而失去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
    

   还是不完全一样啊……萧湛辰不知该感慨还是该欣慰,比起当年的陆星澈,这个孩子更果

敢,更有自己的一番准则。
   

     也许这一代人,可以走上和我们不同的路吧。送走了陆翎,斟上一杯酒走出帐外,对着苍

茫夜色和漫天星辰,萧湛辰略略举起酒杯:是吧。陆师弟,还有,我的雪漪。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9年9月5日1时48分51秒编辑过]

(五)朔气寒光
    本章无sp内容,但是情节需要一定要写的……还扯了这么长
    其中收复帝国全境那一句,先承认,有点模仿紫川了,因为对那个情节印象太深,就当是致敬了吧
    至于军事方面,我确实是小白……随便看看吧

    几天后,前线收到紧急军情:焉陌国全线进攻,西翼战线告急。陆翎与温蘅奉命率领各自分队,作为先遣部队出发,赴前线赤帝城救急。
    温蘅早已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但长期离开义父驻防别处却从来没有过。临出发前向义父道别,萧湛辰只是轻轻拍拍她的头道:“最低要求,活着回来。”温蘅举手行了个礼:“遵命!另外元帅大人,听说赤帝城的香茶风味独特,要不要给您带几包回来?”“好。”萧湛辰微笑,“不过别想用贿赂抵消欠账。”温蘅伸伸舌头,义父事先吩咐过,出门在外的任何差错都要记下来,回来一并领罚。“您放心,蘅儿会尽量少记账的。”纵身上马,右手一挥,军队绝尘而去。
    陆翎前行几步,勒马回望,恰好对上萧湛辰的目光,微微一颔首,便转身策马而去,一切关切期待尽在不言中。

    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行,竟在路上就遇上了大麻烦。
    四千人的小部队,在莫勒川一带与焉陌国的主力大军不期而遇。虽然不是对方全部兵力,但也有十万人之多,由左路大将军赫连煌率领。
    陆翎温蘅虽然平时好强,但真正带起兵来,却也不是那种不管实力强弱都要硬拼的人。看见这种情况,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打不过就跑。然而焉陌国一向盛产名马,骑兵移动速度极快,苍澜战马完全不能与之相比。连续变换了几次阵型试图全身而退均告失败,逐渐被焉陌大军围在中间。
    陆翎和温蘅相视一眼,便明白目前的处境,如果强行突围,恐怕会死伤相当惨重;如果稳住阵型固守,反而能多争取一些时间。于是反而不急着冲杀,聚拢了队伍退上附近一个山坡,将铁甲战车排到最外围,做好固守的准备。
    赫连煌原本没把这支小部队放在眼里,指挥部下围攻,然而苍澜军占据高处,以强弓劲弩回击,焉陌军一时也无法前进。陆翎和温蘅见箭支消耗太快,便召集了十几名精锐,一同冲下山坡,两人并肩冲杀在前,剑锋所及之处,焉陌士兵纷纷倒地,苍澜士兵趁机冲下阵地,拣了一堆箭抱回去。温蘅看看差不多,一声呼啸,十几骑立刻退回山坡,竟丝毫无伤。焉陌军见对方将领勇

第3回

武,一时也不敢轻进。

    陆翎凝视着黑压压的敌军,略略皱起眉头,凭他和温蘅的身手,两个人或许可以冲杀出去,但身边这几千士兵就难说了。
    正沉思间,身后已响起少女的声音:“陆大将军,想到破敌之术了吗?”
    “很难。”陆翎敲敲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就买米去吧。”
    陆翎回头,对上温蘅晶亮的目光。
    “突围出去搬救兵,你应该做的到。”停了停,又补上一句,“我还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独自闯出去……陆翎略微有些踌躇,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这是大家唯一的生路了,不是吗?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彼此信任吧。展开眉头,又露出平时一样不羁的笑容:“温大小姐还真挑剔,既然这样我走就是了。”又想了下,“要搬救兵,最近的只有蒹葭关,但那里的兵力恐怕也只有几千。”
    “兵力多少不是问题。”温蘅轻轻一笑,“只需要一个让焉陌军乱了阵脚的契机。”
    陆翎瞬间明白:“好,那我去了,多少给你带几个人回来。”    
   “等等。”温蘅叫住他,竟解下腰间佩剑递过来,“带上这个。”
    陆翎一愣,他知道温蘅的佩剑是名剑“凝墨”,削铁如泥,锐不可当,原本是萧湛辰元帅的爱剑。因为温蘅虽剑术精妙,但劲力稍逊,元帅就把此剑赠予她,以兵器的凌厉弥补气力的不足。
   “你必须活着出去。”温蘅向后一指,“这么多人的命都交到你手上了。还有啊,这剑很珍贵的,如果被杀把剑给弄丢了,做了鬼也不饶你。”
    陆翎哼了一声,一手接过剑:“还真是个别扭小孩,好好等着。”另一只手迅速揉了一揉温蘅的头发,在她来得及回手之前迅速退到安全范围之外。
    温蘅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整理盔甲:“各位听令,随我冲锋,掩护陆翎突围。”

    —————————————————————————————————————————

    《苍澜史记·武卫·定远龙骧列传》:“时维帝国历一六八三岁,定远侯温蘅始少,与龙骧将军陆翎领兵西略地,遇酋帅赫连煌于莫勒川。定远兵寡,以一敌百耳。兵合,危甚。定远以剑授龙骧,曰:‘吾所亲信,唯君耳。今以生死寄托之,望君珍重。’龙骧受剑,涕泣曰:‘必不惜此身,誓解今日之围。’”
    若是温蘅看到几百年后史书上的这一段,定要大笑捧腹,指着陆翎说:“酸死了酸死了,你哪里涕泣了,当时揉着我的头发倒还蛮开心的。”陆翎则会继续揉着温蘅的头发:“倒是你啊,什么时候又对我说过‘望君珍重’这种话了,这个史官定是写红粉传奇折子戏出身的。”

     —————————————————————————————————————————

   实际上,陆翎此时完全没空想未来史书上是如何大书特书这近乎传奇的“莫勒川之战”,他正在密如丛林的焉陌骑兵中艰难前行,手中的宝剑早已沾满鲜血,身上也大大小小挂了无数道伤口。虽然事先选定了对方最薄弱的一环,但毕竟上万人的军阵不是那么好突破的,何况是骁勇善战的焉陌骑兵。
    一路向前杀出一条血路,紧紧逼住面前的敌人,不让对方有机会放箭。又随时观察着敌军的动向,看何处有比较容易突破的破绽。忽然身下一空,原来马蹄已被砍断,同时躲避着迎面的一剑,身子不由得摔到地上。十几杆长枪同时刺下来,来不及闪避,手中长剑勉强格挡,眼前的兵器竟纷纷折断。
    多亏了这一把剑。陆翎庆幸着,趁机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剑挑下一个焉陌骑兵,抢了战马又向前冲去,背上似乎又中了一刀,咬了咬牙,不顾一身的伤痛向前冲去。
    即使伤痕累累也罢,即使失血眩晕到几乎看不清前路也罢,只是不能放下手中的剑,因为自己对那个别扭小孩说过一句:“好好等着。”

    北方草原上的气候,白天还烈日炎炎,夜晚却寒气彻骨。一弯清冷的月光洒在将士的铁甲上,更显得冷澈逼人。
    苍澜军已经不知打退了对方的几次进攻,温蘅没有让大家被动的防守,而是时刻关注着敌军的动向,在对方的攻势将成未成之时,主动出击打乱其阵脚。焉陌军人数虽多,奈何包围圈就那么大,能投入进攻的人数有限,大部分人只能在外围闲看着。只能以车轮战不断消耗苍澜军的战力。
    不觉间被围困也有大半天了,虽然在温蘅精心调度下,还只有少数人员伤亡,但疲惫和对救兵遥遥无期的等待还是一点点侵蚀着士兵们信心。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这样下去早晚会撑不住的。”“陆队长也不知是冲出去了还是死在乱军中了。”“怎么办啊,实力差太多了,我们耗不过焉陌人的。”    
    “大家这就丧气了?”是温蘅清亮的声音,众人回头望去,她竟是盘膝坐在马背上,颇好整以暇的支着下颐。“我们不是在被动的守,是在等反击的机会。兵力占绝对优势,却始终不能取胜,现在着急的应该是焉陌军。我们自己要稳住,等他们久攻不下心里慌了,那就是反击的时候了。”和平时的跳脱轻快不同,这时的温蘅声音沉静而坚定,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心里莫名的安定。她抬起目光,越过焉陌铁骑望向远方的连绵山岭:“我们一起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不会在这里停下。终有一天,我们会走到那里,用自己的双脚踏上帝国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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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此时在场的这些士兵中,还有一些人站在苍澜军的队伍里,看着那面绘着金色雄鹰的苍澜军旗,在倾颓的焉陌碉堡废墟之上高高飘扬。军旗下年轻的元帅回过头,目光中倒映着朔北明朗的阳光,声音郑重而沉静:“各位,请向至今为止,我们的战友们所流淌的鲜血和汗水致敬。我们有幸见证这一时刻,苍澜边防军,已收复帝国全境!”
    喜悦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有些人的眼中,却隐隐浮现出十年前,大军环伺、冷月寒光下,那个淡定微笑,说着“终有一天,我们会走到那里”的少女,与眼前的身影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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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蘅跃下马匹,柳韵兮走近轻声说:“小蘅,现在的粮水恐怕只够用一两顿了,要不要让大家省着点?”温蘅摆摆手:“不必,轮休的人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保持好体力。”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不说食水,以现在的兵力再支撑一天,也就是极限了。”柳韵兮一震,握住温蘅的手,一阵冰凉。温蘅略略垂下眼帘:“韵兮,我怕。”柳韵兮又握得紧了些,故意语气轻松的说:“原来我们的小蘅也会说怕字。”温蘅一笑:“没办法啊,你知道,没有人可以轻松愉快的担负别人的生命。”边说边警惕的四下观望,突然神色一凛,急步向前:“骑兵第一小队准备,西南方敌军有动向,立刻随我出战,截断他们的队列!”
    焉陌的赫连煌大将军很郁闷,觉得自己从带兵打仗就没这么憋屈过。十万人对四千人,明明是可
以轻松拿下的,偏偏自己的每一次出击命令都被对方事先识破,不知怎么搞的,明明人数占优,却在
最前线被对方分割包围,整体的优势一到局部就变成了劣势,虽说双方互有伤亡,但己方的损失却是
对方的数倍。身边的几位将官已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谁敢稍微辩解一句,马鞭立刻就劈头盖脸抽过
来。主帅发飙,士兵们也跟着人心惶惶,感觉围困的人好像比被围困的人还难捱。
    
    赫连煌不知道,对方的主帅现在也不好过。时间一点一点磨过去,已经到了第二天夜里,温蘅始
终站在最前线指挥迎击,偶尔抓过干粮咬一口,眼睛还在观察着敌军的动向,就没有一刻坐下来休息
过。柳韵兮等人几次劝她歇一下,都被微笑拒绝了,温蘅知道己方处于明显劣势,只能靠洞察先机、
用兵灵活来勉强弥补,如果有一处注意不到,恐怕就会一溃千里。长时间的打斗和思考让身体和头脑
都严重疲倦,视线开始模糊,恍惚的想着:闭上眼歇一下……歇一下就好……
    心里这样想着,右手却用力按上了左肩,那里刚刚在迎击时被一根箭矢穿过,随手拔出来包扎了
一下而已,按上去顿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血再次渗出来染红了衣衫,头脑却也一下子清醒了
许多。听到身边几个士兵低声嘀咕:“陆翎队长真的会来吗?会不会救兵太少,就不回来送死了。”
温蘅莞尔一笑,走到他们身边,道:“告诉你们啊,陆翎这家伙虽然可恨,不过他说了回来,就一定
不会跑掉。”
     话音刚落,突然焉陌阵营中隐隐有骚动传来,遥望远处,隐隐有火把的点点亮光。“你们看,
我说什么了,他还欠着我一把剑呢。”温蘅翻身上马,“全体听令,援军已到,按计划全军出击!”
    其实陆翎拉来的所谓“援军”,还没有现在被包围的人数多,也只有两三千人而已,这已经是蒹葭关能派出的极限了。一身是血的陆翎顾不上换衣服也顾不上包扎,命令所有人都多点几支火把,能拿几支是几支,再拉大一下距离,远远看去还颇有浩浩荡荡的感觉。焉陌军正处在久攻不下士气低落的时候,远远的看到这场景不免心惊,还没反应过来,包围圈中的苍澜军已经以一泻千里之势直驱而下,如果说之前是柔韧如水,现在则是迅疾如火,蕴蓄已久的力量一瞬间爆发出来,锐不可当。再加上混战中又不断听到有人喊:“苍澜军主力来了,快逃啊!”“顶不住了!”这一类的话,更加人心惶惶无心恋战,稍微接战一下便四散奔逃。当然,这些话都是温蘅事先用焉陌语教了士兵们,让他们混战时乱喊的。

    “莫勒川之战”是苍澜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之一,十万焉陌士兵在温蘅、陆翎的虚张声势下溃不成军,主帅赫连煌也在混战中被斩杀,而苍澜军死伤仅几百人。这一战也完全打乱了焉陌军在西线的部署,使苍澜军在这一带的劣势逐渐转换为优势。很多年后有人就此颂扬定远侯温蘅洞察先机出奇制胜,已经是奶奶辈的陆老夫人听说后苦笑:“我当时还嫩着呢,怎么会想那么多,完全就是碰上的,差点没了命倒是真的。后来为此还狠挨了一顿鞭子哩。”
   “哎呀呀。”陆老夫人用手敲敲额头,“不管怎样,仔细想起来,那倒还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生离死别呢,以后的可就数不过来了。”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9年9月12日18时26分56秒编辑过]

(六)回营领罚

    呃,偶就喜欢这种打得比较狠而又不残虐的……

 

    所谓苛责,就是明明打了胜仗还要受罚。

    骑在马上,温蘅细细回想这半年来的种种,自己与陆翎辅佐尹寒柯将军,大小作战无数,

打退了焉陌军在西线的进攻,还乘胜追击夺回了原属帝国的几个城市,总体上义父应该是满意

的,然而……想起那句“作为未来的全军统帅,不能有一点疏忽,不能有一处设想不到”,温

蘅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一想到马上能见到久别的义父,心里便喜滋滋的,连床边木匣里的鞭

子戒尺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公事公办的褒奖与述职之后,萧湛辰给刚从西线回来的将官们都放了几天的假,见义父还

有公事要处理,温蘅也不好打扰,便退了出来,直接跑到义父住宿的营帐里,从怀里掏出赤帝

城的特产香茶,精心泡了一壶,茶香盈室。温蘅嗅了嗅,满意的笑出来。

    然后怎么办呢?温蘅拿出久违的戒尺摩挲着,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立刻到桌边去站着等义父

回来,结论是把戒尺往匣子里一塞,抓过一边义父的战事记录,蜷在床上翻了起来,还自言自

语着:“请罚这种事情,对于久别重逢来说太煞风景了。”

    没等多久,萧湛辰从外面大踏步走进来,人未到声先到:“蘅儿丫头,在里面了吧。”

    “义父!”温蘅扔了书册跑过来,直接跳到萧湛辰怀里,双手吊在他颈上,“想死蘅儿了

。”
    “看你这样子,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会撒娇。”萧湛辰口中责怪着,眼里却满是笑意,

捏捏温蘅略显清瘦的面颊,“在前线打仗很辛苦吧,怎么又瘦了。”

    温蘅又赖在萧湛辰怀里呢喃了几句,便跳下来倒了一杯香茶,双手捧给义父。萧湛辰喝着

,边赞叹边打量眼前的闺女,又长高了一些,也清瘦了一些,同往日一样清澈的目光中又多了

几分坚毅,眼角唇边荡漾的微笑又是少女姿容。一句早已不必说的话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蘅

儿,你是义父今生的珍宝。

    温蘅见萧湛辰喝完了一杯茶,便拉拉他的衣角,道:“义父,蘅儿自知这半年大大小小犯

了很多错,不过可不可以等到明天再一起罚,今天看到义父太开心,恐怕就无心反省了。”想

了想又道,“蘅儿不是有心要逃避惩罚,义父可以翻倍。”

    “还敢提翻倍。”萧湛辰轻轻戳戳她额头,“按数罚你就站不起来了。”知道自己现在也

很难板起脸来动戒尺,便将温蘅拉到身边坐下:“好,今天我们只谈家事不提军事。”

    于是温蘅就和义父品茶斟酒聊了一晚,最初还是说一些一路看到的风土人情,说着说着就

聊到山川形势,于是自然又谈到如何布防如何攻守,忘掉了不谈军事的约定,萧湛辰也不点破

,只是乐呵呵的陪她说着,不觉已是深夜,就倚在义父怀里,听义父唱着南方水乡的民歌小调

,完全放松的睡去。

    第二天萧湛辰醒来,见温蘅还沉沉睡着,知道她一路颠簸累得紧了,便也不叫醒她,自己

起身去处理军中事务,直到日头偏西才回到帐内。一进门,便见温蘅垂手直立在桌边,桌上已

摆好了鞭子和戒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略显艰难的一笑:“义父,蘅儿一直乖乖站着等您

回来呢。”

    萧湛辰见她额上挂着一层薄汗,唇上依稀有咬过的痕迹,不知已站了多久,心疼又有些欣

慰,这孩子经历过这一段真刀真枪出生入死的考验,确实是更多了几分坚韧。走到桌前坐下道

:“这就说吧,从出发开始。”

    “是。”温蘅沉吟了一下,道:“首先是莫勒川一战,虽然最终取胜,但作为统帅,让军

队处于险境就是失职。这一条应该重罚,十鞭。”

    萧湛辰点点头,温蘅又继续说下去:“在赤帝城期间,约束部下不严,有兵士私自征用了

农家的马,虽然发现后及时归还,但仍应处罚,这一条……”温蘅抬眼望望萧湛辰,“用戒尺

行吗?”

    萧湛辰瞪她一眼:“你知道我的规矩,只有可能造成极严重后果的错处才会动鞭子,再犹

豫翻倍。”

    “是。”温蘅伸伸舌头,“那这一条戒尺三十下。还有……”

    算到最后,温蘅攒下了十下鞭子和二百四十下戒尺。萧湛辰看看她:“你可以选择分三次

,每次八十下戒尺;或者今天一次还清,可以把零头去掉。”

    温蘅没有犹豫,开始解开衣服:“既然可以优惠自然要一次还清,蘅儿受得住。”又嘟哝

了一句,“在义父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挨罚,还是早点把旧账算清比较好。”

    褪下外衣,露出少女光洁的皮肤,却有几条陈年的鞭痕依稀横在上面,尤其醒目的是肩上

半年前箭伤的疤痕。萧湛辰轻轻叹了口气,却依然拿起了那条几股牛筋拧成的鞭子,轻轻点了

下桌子。

    温蘅很快手扶着桌面俯下身子,心中颇有几分欣慰:没有要求跪下受罚,看来义父对自己

这半年的表现还是基本满意的,那么一会是不是可以提出那个请求了呢?正想着,背后一阵风

声,第一鞭已经落在了背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灼痛,像被刀割过一样,背上的皮肤瞬时开裂

,小血珠争先恐后的从里面涌出来。

    虽然是可以预料的疼痛,但真正落在身上还是一样的难以忍受,温蘅深吸一口气,勉强把

呼痛压在口中。正因为这鞭子太酷烈,打在身上鞭鞭见血,萧湛辰轻易不会对温蘅动用,即使

用了,责罚的数目也不会超过她的年龄,这是早就说好的。

    然而这鞭子却是当年萧湛辰的师傅顾霆钧元帅责罚他们时的随手工具,温蘅曾经问过义父

:“以前顾元帅用这鞭子罚您的时候,最多挨过多少下啊?”萧湛辰想了一会:“不好说,几

十下是家常便饭,最多时候有上百下吧,不过那时就完全顾不上计数了。”温蘅不禁咋舌,自

己挨十几下都疼的想死掉,义父上百下是怎么撑过来的。

    不过现在她没精力去胡思乱想,鞭子一下下撕开背上的皮肤,仅仅五下,温蘅背上已经布

了五条平行的血痕。萧湛辰略停了一下,温蘅忍着疼调整了一下呼吸,双手更用力的撑住了身

体。又是五鞭落下来,和原来的落鞭方向正好交叉着,每一遍都贯穿了原来的五条伤口,鞭痕

交叉的地方有血滴顺着脊背流下来。

    “呃。”忍不住呻吟出声,恍惚中依稀觉得整个背上的皮肉都翻卷起来,翻江倒海的疼,

却还是双手紧抠桌面,稳住了身体不敢有一丝晃动,如果因为躲闪这十鞭重罚一遍,可不是闹

着玩的。

    轻轻咬着嘴唇缓过一阵背上的疼痛,立刻开口,清楚的分析当时的形势,如果遇到类似的

情况,如何避开敌军的锋芒。想是义父还算满意,没有继续追问,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戒

尺放到了臀上,不由得绷紧了身子等待着。

    一连十下,带着风声落在左臀上,只制造了一条伤痕,鲜明的红肿起来。很痛,不过还可

以忍耐。温蘅很快报出错处:“这十下是罚蘅儿约束部下不严。”很快又是十下,精确的落在

同一个地方,叠加的痛楚让温蘅忍不住颤抖起来,却还是清晰的报出:“这十下是罚蘅儿在训

练中的懈怠。”心里暗暗祈祷着接下来义父可以换个地方,然而抽在伤痕上的重重一下让她只

能无声哀叹。“七、八……”在心里默数着,每一下打在肿胀的皮肉上,都是无边的煎熬。这

时她的左臀上已出现了一条肿块,比周围完好的肌肤高出一指多。温蘅断断续续的报着错误,

心里想着如果再打在同一个地方自己能不能受得住。

    又是刀剜针刺一样的疼痛从同一个地方传来,温蘅闭上眼,任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在心

里苦笑:受不住不是也得受,义父的惩罚从来都不是好过的。戒尺落得还很慢,总是在温蘅稍

微放松的时候突然击下,疼痛似乎渗进了骨头里。

    “这十下是……是……”戒尺停下,轻轻的吸气都带着伤痕在痛,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湛辰没有怜惜,再次抬手,一尺敲在青紫发黑的伤痕上,然后戒尺就用了几分力压在肿块

上,等着温蘅开口。

    被刚才毫无防备的一下逼得痛呼一声,感受着臀上的力度,不敢迟疑,很快报出下一个错

误,然后感觉到戒尺再次扬起,幸好这次换了个地方,虽然是臀腿之间的嫩肉,总比伤上加伤

要好受一些。

    萧湛辰接下来每打十下就换一个地方,比起刚才只打一条伤痕看似好挨一些,但手上又多

加了几分力道,每一下都霸道的撕扯着皮肉。等到又是五十下打过,温蘅的左臀整个肿了一圈

,和右边形成鲜明的对比。等温蘅颤着声音又报出一条错误,戒尺这才转移到了右边,这次则

是很均匀的从腰际打到膝弯上方,又从腿到臀打回去。肌肤很快随着反复的击打,由白皙变成

淡红,再一点点加深,处处红肿不堪,有些地方还隐隐渗着血丝。

    温蘅用颤抖的双臂撑着桌子,身后每一次戒尺的风声响起,心就忍不住跟着抖一下。虽说

早已习惯了义父的苛责,也知道做不到完美,这每一下责打就都是自己该受的,但血肉之躯又

怎能不怕疼痛,只是靠着多年磨练出来的意志力坚持着。用力撑住桌子的动作让背上的鞭伤愈

发撕裂的痛,汗水一点点渗进伤口里,已经分不清背上的蛰痛和臀上的钝痛哪个更难熬。

    右臀上打过了九十下,温蘅也把能报的错报了个遍,舒一口气,知道接下来默默挨着就可

以了,不过最后的二十下才是最难熬的。萧湛辰也知道温蘅忍得辛苦,暂时停了戒尺,将左手

放到温蘅臀上轻轻揉开淤血,说着:“蘅儿,最后二十下了,疼的厉害就叫出来,在义父这儿

呼痛不丢人。”

    温蘅轻轻点点头,忍住了眼中泪花道:“义父继续吧,蘅儿没事了。”萧湛辰点点头,又

拿起了戒尺,重重的一下打在臀腿交界的地方,刚刚休息了一会,肌肤对疼痛愈发敏感,温蘅

似乎感觉到皮下的血珠叫嚣着要冲破皮肤。接下来每一下都落在肿胀最厉害的地方,钻心的痛

。温蘅闭上眼,不去数惩罚的数目,想着义父说过的:去体会疼痛,而不是去忍受它,把疼痛

当成身体的一部分,你就能战胜它了。

    说是如此,但做起来很难啊。温蘅在漫长似乎无止境的责打下呻吟着,直到确定身后的戒

尺停了下来,终于长出一口气,手臂一弯趴到桌子上,一动都不想动。萧湛辰手下留了力道,

没有破皮出血,但大片的青紫肿胀依然难熬。

    萧湛辰摸摸温蘅的头:“好了,蘅儿受苦了,义父给你上药。”说着要扶温蘅起身,却被

她拉住手臂,温蘅仰起头望着他,有点忐忑的说:“义父,蘅儿想求您一件事。”

(七)不远游

双更,其实本来是一章,结果越写越长,就分两段了
继续虐蘅儿……唉唉虐的情节真不好写,好像已经开始跟前文雷同了

    萧湛辰摸摸温蘅的头:“好了,蘅儿受苦了,义父给你上药。”说着要扶温蘅起身,却被

她拉住手臂,温蘅仰起头望着他,有点忐忑的说:“义父,蘅儿想求您一件事。”“什么事?

”萧湛辰问着,扶起她无力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蘅儿想,潜伏到焉陌国的养马场去。”温蘅见萧湛辰神色一凛,但还是接着说下去,“

我们一直想培育良马,但是不得要领,焉陌国又把这视为机密,几处养马场都防守严密。我们

虽然已经派人扮做军奴混进去,但收效甚微。所以蘅儿想去试试。”

    萧湛辰皱了眉头:“这确是我军迫切之事,但不是你该做的事。”见温蘅要反驳,他继续

解释,“你没有受过专门的谍报训练,就这样去了只会送死。一旦被发现,焉陌国对敌方卧底

的残酷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他眼前浮现出不久前看到的几具尸身,那惨遭蹂躏、残破不

全的身体,让人看了心痛如绞,又忍不住要呕吐。

    “我知道危险。”温蘅倔强的翻身跳起来,“但蘅儿会尽量小心的。别人可以去冒险,我

为什么不可以?”

    “蘅儿听话!”对面前小家伙的担忧让萧湛辰内心一阵烦乱,重重拍了下桌子,“我不会

允许你去那种地方。”

    这话太强硬,反而激起了温蘅的脾气:“蘅儿不用义父护着。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即使

您不同意,也要去做。”

    萧湛辰很少真的生气,但这次怒火是真的上来了。他最见不得温蘅这样拿自己的安危不当

回事,还一副打定了主意不听解释的样子。他一把将温蘅摁在桌子上,拿起鞭子向她血迹斑斑

的背上抽了下去。

    “啊!”温蘅忍不住痛呼出声,鞭子撕扯着背上已经开裂的几条伤口,揪心的痛,却在下

一鞭落下来之前咬住了嘴唇。又一鞭交叉着落下来,皮肉翻卷,却硬是把呻吟声压了下去。萧

湛辰再次抬手,两鞭落在臀峰上,一鞭落在臀腿之间,本就被戒尺折磨的肿胀不堪的肌肤哪受

得了这些,顿时皮破血流,鲜血染红了鞭梢。“这五下是对你不自量力的处罚。”鞭子停下,

伴随着斥责的声音。

    温蘅大口喘着气,义父这么毫不留情的鞭笞,还是第一次。听着身后鞭子破风的声音暂时

停下,知道义父还是没忘记那个鞭数不超过岁数的约定,咬咬牙道:“义父,蘅儿今年已经十

六岁了,还可以……”话没说完,一记前所未有的重击打在背上,贯穿了所有伤口,温蘅凄厉

的叫了一声,冷汗铺了满桌。

    “你还知道自己是十六岁。”萧湛辰厉声呵斥。再看看温蘅的身体,这几鞭子下来,是真

正的皮肉翻卷惨不忍睹,但他知道这还不够,一定要让她知道其中利害,他是真的怕了温蘅的

不爱惜自己自做主张。于是狠心呵斥道:“这就受不了了吗?”踢了一下温蘅的腿,“腿分开

。”

    温蘅在听到上半句的时候轻轻抖了一下,却还是挣扎着在桌上趴好了身子,听到下半句时

却愣住了,义父怎么会命令自己做这种动作。

    “腿分开。”萧湛辰继续呵斥,却换了戒尺在手里,“既然一定要去,就让你先见识一下

焉陌国是怎么处罚女性军奴的。”

    温蘅脸已经红的烫人,不断的心理斗争着:照做吧,义父不会那么残忍的对待自己。可是

少女的羞耻心又在不断的阻止着自己。萧湛辰在后面静静的看着,也不催促,终于,听到温蘅

颤抖的声音:“对不起,蘅儿做不到,请义父处罚。”萧湛辰突然感觉心中绷紧的弦松了下来

,他虽然对温蘅严厉,却从不在她身上施加任何屈辱的感觉,反而一边打磨她的少年轻狂之气

,一边又小心维护着她本性中的傲骨。今天提这种命令,也就是想听她一句“做不到”。

    “这就做不到,如果真的去焉陌国隐藏身份做军奴,要比这难堪数百倍。你事先就没有想

清楚?”听着义父的话,温蘅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幼稚,几乎无言以对,想了很久才开口:“

义父,蘅儿只是习惯了站在最危险的地方,去做军中最需要的事。”

    这孩子,该说你懂事呢还是……萧湛辰叹息,反问:“那你就没想过,自己可以做什么,

适合做什么。”

    温蘅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自从决心要为义父分忧,要守护苍澜国的百

第4回

姓,自己只

是想着风口浪尖从不退缩,只是想在每一处都做到最好。

    见温蘅迟疑,萧湛辰用戒尺敲了敲她的手:“既然没想过,就一边挨打一边想吧。”

    “是。”温蘅知道今天自己的手又要遭殃了,也不敢犹豫,忙忍着一身的伤痛起身,把双

手平平举到胸前。萧湛辰握了戒尺,一下下打在手心上,也不说数目,只是一直打到双手手心

都高高肿起,看哪一处挨的少些,又重重补上几戒尺。温蘅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用全身残

余的力气举起手臂,不让双手因为戒尺的力道而晃动,眼看着肿胀的双手已经处处渗出血丝,

戒尺才稍微停了下来,没想到这还没完,萧湛辰手腕一翻,戒尺的侧棱敲在指尖上,顿时浮起

一道檩子,十指连心,温蘅再也撑不住,手本能的向后一缩,一直忍住的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低声抽泣着,抬头见义父依然握着戒尺,咬咬牙又把手伸了出去。

    接下来每一下都让温蘅疼得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戒尺不疾不徐,从指尖走到指根,再从指

根回到指尖,剧痛从手指蔓延到全身,直到十指上也密布了暗红的檩子才停下来。温蘅这时是

真真不知双手该怎么放了,稍微弯一下手指,就牵动肿痕疼的钻心,只能可怜兮兮的抬头望着

义父,心里想着今天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

   可没想到萧湛辰放下戒尺,不再看她,竟转身向门口走去,只扔下一句话:“穿好衣服,

拿上剑,我在演武场等你。”

    拿剑……温蘅低头看看自己那惨兮兮的双手,一瞬间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于是短暂的等待后,萧湛辰看到温蘅的身影出现在演武场上。

    布料摩擦着未经处理过的伤口,每走一步都像又挨了一鞭一般。被打肿的右手中握的好像

不是剑,而是烧红的烙铁,温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一身伤走到演武场的。以前义父罚

她,打得伤痕累累有过,命她彻夜练剑有过,但像这样伤口没上药就拎到演武场来还是第一次

    “想休息,就打赢了我再回去。”冷冰冰的命令。苦笑,这在身上没有伤的时候也是不可

能的任务呢。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手腕一翻,长剑刺出。

    夜晚的演武场一片空寂,只有萧湛辰和温蘅的剑风破空来去。温蘅一次次试图抓住萧湛辰

剑招中的破绽,但每次都功败垂成,自己反而几次被萧湛辰手中的木剑刺中。没有休息的时间

,每一次摔倒,都要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稍微一迟缓,义父手中的木剑就会抽到肩上、臂上

。衣服早已经和伤口粘到一起,血顺着一身的鞭伤渗出来,把布料染红了一片。红肿的手也早

已被剑身磨破,右手换了左手,左手再换右手,血顺着手腕往下流。

    最可怕的不是疼痛和疲惫,是这种折磨完全看不到尽头,多少次温蘅觉得自己到了极限,

却在木剑连续几下抽打到身上后又硬撑着站了起来。直到天边微微发白,温蘅被萧湛辰一招击

倒在地,身后的伤压在地上疼得要命,勉强举起剑阻挡下一击,却被萧湛辰一剑击落在地。

    想要把剑捡起来继续,却挣扎了几下依然无力挪动身子。目光开始涣散,身心的疲惫沉重

的压上来,神智开始模糊。

    “义父……”温蘅恍惚中唤着,“义父打蘅儿吧……这样蘅儿能清醒一些……”等待着即

将上身的尖锐疼痛,却是一只有力的手将自己拉了起来。刚勉强站稳身子,那只手又松开:“

不想躺在这儿等士兵们来看的话,就自己走回去。”

    看着温蘅摇摇晃晃的身影,萧湛辰苦笑,还是舍不得啊,当年师傅这么罚自己的时候,晕

过去就是一盆盐水浇醒,打上十鞭子然后再继续。一路上他虽然任温蘅踉踉跄跄走着不去搀扶

,却始终在后面留意照看,以防她晕倒在路上。

    好不容易又回到了萧湛辰的军帐,正当温蘅犹豫是该站还是该跪的时候,接下来的事情又

开始挑战她的承受极限。萧湛辰拿出一副棋盘摆在桌上,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吧。”

   这个“坐”字对现在的温蘅已经是最严厉的惩罚了。一瞬间她真的想央求萧湛辰:“站着

下棋可以吗?”然而不求饶早已成为习惯,温蘅看看那坚实的红木凳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坐

了下去,刚挨上凳子那一刹那,剧烈的疼痛让她顿时眼前一黑,忙用双手扶住桌子,又是钻心

的疼痛,痛到极致,头脑反而清醒了一些。

    萧湛辰也在对面坐下,摊开棋盘,不动声色道:“认真了,输一局五十戒尺。”

    还要打啊……温蘅已经没有力气害怕了,恍惚的应着,勉强集中精神,开始观看棋盘的布

置。

    这种棋叫做山河棋,据说是有史料记载之前一位先贤发明的,光是棋盘展开时就有无数种

变化,不同的棋子在不同的棋格上又有不同的走法,光是能记清所有规则的,每一代就不超过

三十人,能在实际行棋时运用自如的,更是一时一世找不满十个人。而要在对弈中取胜,则是

非有极强的大局观和洞察力则不能。萧湛辰最初有了让温蘅在军中发展的念头,也是因为在她

还很小的时候,见到自己在一个人下这山河棋很好奇,便随口讲了几句规则给她,没想她不但

熟记在心,并且还很感兴趣,不断缠着问其他的规则,然后居然就能和自己下个平手。当时就

惊叹于这孩子的天赋,若加以点拨磨练,或许可以成为不世出的出色将帅。

    然而这孩子的韧性是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但有些时候,那倔强和硬气是用在了不该的地方

啊……萧湛辰手里挑着棋子,暗下决心:蘅儿,有些事,义父绝不会让你去做。即使用再残忍

的手段,也要让你明白。

    棋局已开始,温蘅端坐,拈棋深思,冷汗却一滴一滴从头上落下来,臀上的伤压着凳子,

绵绵不断的痛,红肿的指尖仅仅是拈着棋子,也好像针扎在上面一样。再加上整晚的比剑,又

困又累,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一时恍惚,走了几步未经思索的棋,而这种疏漏萧湛辰又怎会放

过。很快温蘅就发现自己已陷入了险境,不知不觉走入萧湛辰设的局中。

    还真险呢。温蘅没有惊慌,唇边反而泛起一丝笑意,晚发现总比不发现要好啊。越是情况

不妙反而越是镇静,不动声色,假装按着萧湛辰的布局走下去,却随时伺察着反攻的机会。一

旦进入了状态,身上的疲惫似乎暂时消散,手指拨弄着棋子,也感觉不到疼痛,轻描淡写的几

粒棋子放下,萧湛辰这才发现形势不觉间已经逆转。抬头看看眼前的蘅儿,一身伤痛狼狈不堪

,眼中却神采奕奕,完全投入到棋局中。这才是我的蘅儿啊,萧湛辰一阵欣慰,却立刻收心去

观察棋盘上的局势,毕竟还是不想放水的。

    最后一粒棋子放下,胜负已定,温蘅抬起头望着萧湛辰,脸上是飞扬的笑容:“义父,蘅

儿赢了。”话儿说完,才想起义父的处罚还没完,忙又低了头,“义父……接下来怎么罚……


    萧湛辰看着温蘅坐在椅子上,辗转忍痛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忍,向她招招手:“过来吧。


    温蘅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臀腿走到萧湛辰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了下

去,那把戒尺还放在桌边上呢,说不定哪句回话不满意又要打下来了。

    萧湛辰见她紧张的样子,也不去扶,只是放缓了语气问:“蘅儿,如果一定要你赢我,你

会选下棋还是比剑?”

    “当然是下棋。”话刚出口,温蘅似乎就明白义父的意思了。

    “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扬短避长?”萧湛辰按住温蘅的肩头,一字一顿的说:“蘅儿你

记住,谁都不是万能的。如果需要你去敌方卧底,自会让你从小就去军情处接受训练。但是作

为将帅,运筹帷幄才是正理。甚至连冲锋敌前,都是为了树立威信,而不是本分应为。要守护

别人,就要先爱惜自己的性命。”停了停,又道,“有些事,自有别人去做。这样是很残忍,

但是你留此有用之身,才能为帝国做更多的事情,才能让他们的牺牲不白费。”

    温蘅低着头,知道义父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然而一想到那些从焉陌国运回来的凄惨的尸

体,却又觉有愧于心,难以开口说个“是”字。

    萧湛辰的手从肩上移开,温蘅以为又要挨打了,闭上眼等待着,然而接下来萧湛辰却一把

将她拉起揽入怀中,身上的伤口稍微一牵扯就又裂开,不过似乎是错觉,被义父揽在怀里,一

身的伤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你以为我就愿意这么罚你?”萧湛辰小心的避开伤口,“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这个爹当得

很失败,养出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父母在,不远游,你就舍得自己孤身犯

险让爹伤心?”

    温蘅万万没想到义父会这么温言相劝,再倔强的性子也软了,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对

不起……蘅儿错了,蘅儿不该让义父伤心……”

    “傻丫头。”萧湛辰这时的语气疼惜中又似带着求恳,“就当心疼义父,爱惜自己一点,

好不好。”

    “嗯。”温蘅用力点点头,蜷在萧湛辰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多年后,温蘅独自伫立在军帐中,忆及当日往事,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最终只得一声轻叹
:义父,真正不爱惜自己的人,是您啊。

以下是引用 youxin 在 2009-9-13 0:14:00 的发言片段:
作者早点把标题改了啊,要不很多人都不知道你更新了呢
 

呵呵,已经麻烦版主帮忙改了下,就这个样子吧

(八)黑云压城又是一章写的太长分成两章了,汗,我最近真啰嗦
这一章甜下一章虐……苍澜帝国历一六八六年 北方商业城市 贺州    贺州是去年刚从焉陌国手中夺回的城市,一年过去,战火的痕迹已然消退,这座城市又恢
复了昔日的繁华,街道上店铺鳞次栉比,行人熙熙攘攘,那一番热闹太平的景象,真让人想不
到这是一座乱世中的城池。    人群中穿行着一位女子,说是女子,却是一身中性的短打装扮,显得爽利干练,双目顾盼
生辉,时而微笑着和路边小贩们打打招呼。行过一家牌子上写着“湘灵绣坊”的小店时,突然
从门内传来了呼唤声:“温统领,温统领,请等一下!”    被叫作温统领的少女——自然就是温蘅,停下脚步。正是在一年前的贺州争夺战中,陆翎
与温蘅因为立有战功,破例直升为统领,职位只在元帅及左右两将军之下。贺州的居民对于这
两位少年英侠,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门里走出来了店主唐大妈,一见温蘅就拉着她的手道:“温统领今个儿休假吧,我正发愁
呢,就看见您了。”    “大妈您有什么烦心事吗,蘅儿一定尽力帮忙。”虽说身为统领,温蘅在这些大叔大娘面
前也只以小辈自居。    “来来,进来再说。”唐大妈把温蘅拉进屋坐下,才说,“前儿有个闺女来我这订了身衣
服,可尺码却被我弄丢了,正担心衣服不合身,想起来那姑娘和温统领您身段差不多,就想找
您帮忙试试。”    温蘅一脸乖巧温良阳光灿烂的笑容,心里却念叨着:哪这么巧啊,编谎也编个不太狗血的
成不成。想起前一阵子柳韵兮总一脸严肃地说小蘅啊快十八岁生日了置办一身女孩家的衣服吧
云云,亲爱的柳姐姐啊,我保证你现在不知在哪里偷笑呢。    虽说这么想着,看到唐大妈拿过来的衣服,心里却痒了起来,光滑细致的布料,春日芳草
般的嫩绿色,绣着活灵活现的双飞燕,还真想知道,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呢。    于是便明白人装糊涂,半推半就的进了内室,让唐大妈帮自己换好了衣服,出来对镜一照
,顿时两靥绯红,如此这般袅娜的女儿姿态,乍看上去还真不习惯。不觉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如果脸色再稍微白一点就好了,正想着,唐大妈竟拿了妆盒过来:“是不是觉得肤色不满意啊
,大妈来帮你妆扮一下。”    不会吧这让我怎么见人啊……然而在大妈手下又不好意思逃开,于是眼看着自己被涂抹了
脂粉,又梳了发髻戴上耳环,对着镜中那个可以用娇美来形容的女子,温蘅略略偏了头看着,
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这样就好了,温蘅想着,出门时就把衣服换上,就不会有别人看到了。    想着又微微侧身换了个角度,突然瞟见镜子边缘映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就在街对面,陆翎
倚着一根柱子站着,嘴角微微上扬,镜中模糊,看不清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温蘅惊叫一声跳起
来,环佩叮当作响。    陆翎见被看到了,便也不再躲藏,大步走过街道进到店里,先是笑,然后一脸的无辜开口
:“我可没参与合谋,柳韵兮告诉我说这里有稀世珍宝,万万不可错过,于是我就来看了。”    温蘅气得想跺脚,没想到柳韵兮还特意叫了陆翎来,咬了咬嘴唇,道:“好吧,结果看到
沐猴而冠了,你想笑就笑吧。”    陆翎确实在笑,笑容中却满是欣赏:“温统领偶尔如此打扮一下,兄弟们训练一定会更有
干劲。”见温蘅已然要动手,忙抬手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盒打开,盒中静静盘着两条玉色缎带:
“温姑娘,生日快乐。”
    ………………………………
    “要不要帮你系上?”
    “不要,我自己来。”
    “你会吗?”
   ………………………………
   “唐大妈,来帮下蘅儿吧。”
   ………………………………
    “哎,那个,我系缎带,你脸红什么。”    后来温蘅问过陆翎:“你第一次送我东西时,是怎么挑了这两条缎带呢?”
    陆翎一脸坦率:“当时出门没带多少钱,在小摊上转了半天,只能买得起这个了。”
    ………………………………    街上,一男一女款款而行,看似同路,中间却颇隔了一些距离,女子长发随意束起,玉色
缎带柔顺的垂在肩上。
    与此同时,北方的草原上,一声号角凄厉响起,几万铁骑集结在焉陌军的孤狼战旗下,整
装待发。    而南方的帝都城外,一行人等也正策马行进,队伍最前面皇家的旗帜上,一个“翼”字迎
风飘扬。车中一袭黑袍的男子阅毕手中的书信,随手将其撕成碎片,棱角分明的脸上泛起一丝
冷笑:“一切顺利。加快脚力,火速前往贺州城。”    皇宫内,负责当日录事的史官提笔记下:“一六八六岁彻月庚寅日,翼太子率卫队五千离
京,不知所往。”     和平的小日子总是短暂的,羽檄告急:焉陌国蒙诃罗将军所部正向贺州城方向进发。于是
又开始紧张的布防,然而将领们心中都有些奇怪,蒙诃罗这一支部队并非焉陌主力,和贺州一
带的苍澜军队对敌,占不到什么便宜,为什么对方主将会做如此欠考虑的行动?疑惑归疑惑,
布防工作还是在顺畅进行。而一切的混乱,都是从当朝太子苍翼抵达的那一天开始的。    苍姓是帝国皇族专属的姓氏,苍翼,后世史书中称其为“戾太子”,而此时人们还习惯以
名字称呼他为翼太子。黑色的长袍,孤傲冷漠的面孔,颐指气使的神态,温蘅随着人群跪下行
礼时,小声咕哝了一句:“这家伙,绝不是来观光度假的。”抬头望望天,好好的晴空,此时
却是一片阴霾密布,黑云压城。

(九)真假证据

  这个太子确实不是来观光度假的。

    翼太子刚刚抵达,就召来尹寒柯将军,详细询问军队布防情况,之后干脆就将右军统帅的
印信收为己有,任何军队调动都要经他亲自批示。众人敢怒而不敢言,毕竟太子即使在军中,
也拥有至高的权力,只有元帅可以予以制约。

    温蘅在太子到达的当天就派人送信给边境线另一头的义父,然而很快就听说焉陌主力军在
那边发动了全面攻势,恐怕义父即使收到信,也因为战事牵扯不能马上脱身。

    而且这边的情况还在一天天坏下去,这个翼太子看似干练,在用兵上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白
痴,自从他掌握了指挥权,苍澜军就没打过胜仗,每一次行动都被对方识破,战线不断回缩,
已经退到贺州城边,本来一片祥和的城市现在也人心惶惶。军中从上到下都恨的咬牙切齿,本
来占优势的兵力,在经过无数场败仗后急剧减少,仅能守城而已,翼太子又是个刚愎自用听不
进劝的,无论谁去提建议,结果都是一顿鞭杖打出来,右军统帅尹将军也没能幸免。

    这一日,翼太子破天荒的召集了军中高级将领议事,说是议事,只是冷冷环顾一下众人,
然后开口:“军情紧急,本王决定弃城向内地撤退,各部回去做好准备,散会。”众人忍了很
久,这次终于炸锅了:“贺州城是去年刚夺回来的,怎么能说弃就弃?”“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翼太子皱眉怒喝:“我意已决,再敢多言者以扰乱军心处刑。”手重重拍在案上,厅中暂
时静了下来,没有人不想进谏,但也都知道翼太子手段狠辣,这种威胁绝对是说到做到的。按
理说这种情况下最容易跳出来的温蘅,此时却意外的安静,低头咬着嘴唇若有所思,刚才厅中
的喧闹,太子的怒喝,似乎都完全没有听到。

    “请殿下三思而行。”

    暂时的僵滞被打破,众人循声望去,是陆翎起身,单膝跪在地上。

    “殿下有所不知,焉陌军向来有屠城的传统,尤其是贺州这种一度被我军夺回的城市,更
不能幸免。如果我们弃城而去,恐怕几天以后,这里就要成为一片血海了。殿下仁爱,想必也
不忍看到这种事发生。”

    “仁爱?”翼太子冷笑,“你所谓的仁爱,就是让本王给一城草民陪葬?”

    “殿下言重了。”陆翎斟酌着用语,“贺州城并非不可守,虽然敌军来势凶猛,但如果我
军巧妙应对,守城还是不成问题的。”

    “好大的口气啊。你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本王之前用兵不够巧妙了?”

    陆翎一凛:看来此人果然是无法用言语说服的。还没等他答出“臣不敢”三字,太子阴森
的声音已响起:“看来边防军官桀骜不驯是真的啊。来人,此人胆敢公然顶撞本王,拉出去,
杖毙。”

    “杖毙”二字一出,座中众人都是一惊。尹寒柯此时却不慌不忙,上前深施一礼:“殿下
,恕臣冒昧,军有军规,即使公然口出不逊,也最多不过四十杖。何况处决统领以上将领,必
须元帅亲自批准。太子殿下如此责罚,恐怕有违法度。”

    翼太子哼了一声,似乎又想到什么,展颜一笑:“既如此,那就依尹将军所说,杖责四十
吧。也不必出去了,就在这厅里行刑吧。”

    大家略松了一口气,自从萧湛辰接手军队后,就把处刑的军棍换成了藤杖。虽然藤杖打在
身上痛得也极为惨烈,但毕竟不致伤及性命。责四十虽是重刑,陆翎还是能撑下来的。

    刑凳藤杖很快被抬了进来,陆翎看着那并不陌生的刑凳,站起身褪去了铠甲,就要俯身上
去。“慢!”却被翼太子叫住了,“既饶你死罪,也要有认错的诚意才是,来人,把他的衣裤
褪尽。”

    厅中人听了这个命令都大吃一惊,军中公开处刑并没有去衣的规矩,自从五十年前焉陌大
举入侵的国难之后,兵力急缺,帝国大量吸纳女性进入军队,自然不能让士兵在异性面前赤身
露体受罚,一般都要留一件贴身衣服。翼太子如此命令,显然是要当众羞辱于陆翎。

    陆翎站在那里,没有动,这种羞辱的威胁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翼太子使了个眼色,
身边几位护卫便走到陆翎身边,要动手去扯他的衣服,却被陆翎一抬手震开。陆翎缓缓闭了一
下眼睛,暗笑自己:扭扭捏捏,倒像个大姑娘了。去衣受责而已,兄弟们又不会嘲笑自己。在
太子再次开口之前,便朗声道:“既是太子命令,陆翎不敢不从。”说罢便抬起手,从上身开
始解开衣服。座中几位女性将领都忙扭过头去,温蘅也忙低下头,似乎能听到自己紧紧咬住牙
的声音。

    翼太子似乎很满意陆翎的痛快,微微点了点头,随手挥退了行刑的士兵,却命自己的护卫
来动手。第一杖凌厉的落下,陆翎臀上立刻现出一条长长的血檩。这第一下就让他狠狠咬住了
嘴唇,和平时的杖责不同,行刑人明显用了内力,一杖打下去能有两三杖的效果。

    第二杖稍微向下移了一点,同样凌厉的力度,两条伤痕交叠之处已微微渗出血丝。第三杖
不偏不斜落在杖痕交叠处,直接把那一条伤痕打破,血从绽裂的伤口中涌出来。在场的将领们
都不禁吸了一口气,军法藤杖虽然酷烈,但三下就破皮流血还没有过,难道太子今天是铁了心
要逼陆翎当众呻吟求饶?

    不光力道狠,手法还很熟练嘛。陆翎在缓过一阵剧痛之后居然还不忘评价一下身后的两个
人,并且在下一杖落下之前的空隙里用内力护住了心脉,这样虽不会减弱疼痛,至少不会造成
严重的内伤。双手更用力的扣紧了刑凳边缘,暗暗告诉自己:不过是四十杖,再痛也是一会的
功夫,挺过去就好了。

    然而接下来每一杖都力度不减的打下来,一次次钻心的疼痛撕扯着神经,每一杖都掀开一
层皮肉。不过二十下,陆翎身后由背及腿就已经没有一块完好之处。接下来的十下全都打在流
血的伤口上,没有皮肤的保护,藤杖直接撕扯着下面的嫩肉,凌迟一样的剧痛包裹着全身,每
一下疼痛都深深渗进骨头里,如果不是靠自身的内力保护,恐怕骨头都要断掉了。

    陆翎从军以来没少挨打,但这样刻骨的痛责之前还没有过。藤杖打在已经皮开肉绽的身体
上,每一下都带起一阵本能的颤抖。太子故意没有让人去按住他,只能凭自己的意志维持着身
体不去闪避,左手用力握着刑凳,全然不顾上面的木刺扎入手中,右手手腕早已被咬出一圈深
深的齿痕,口中弥漫着血的味道,只是始终隐忍着不出一声。既然不得不当众去衣受罚,至少
也要做到不呼痛不呻吟,毕竟,边关将士的骨气不可摧折。

    翼太子皱起眉头,他一心想让陆翎辗转呼痛,好让边防军颜面扫地。自己手下掌刑的力度
,他是清楚的,没想到眼前这人忍耐疼痛的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料。于是轻轻挥了挥手,掌刑者
会意,下一杖就狠狠招呼到陆翎的臀腿之间。

    臀腿之间也早已开裂,一杖打在伤口上,很痛,同时隐隐听到“三十一”这个数字。陆翎
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安慰自己:还有十下,很快就结束了。

    下一击落在同样的位置,伤口又一次扩大,叠加的疼痛让陆翎的身子狠狠颤抖了一下。 

   三十三,还是同样的位置,只感觉一把锯子在身后反复拉过,恍惚中双腿似乎要断掉。接
下来两杖又落在同一个地方,深层的皮肉一点点被撕开,压抑的喊声已经到了唇边,又被血迹
斑斑的手腕堵在了口中。 

   “够了!”是尹寒柯的声音,“这已经不是惩罚了,这是折磨!”

    “哦?”翼太子轻笑,“军法有哪一条规定这四十杖应该怎么打吗?”

    “可是……”尹寒柯正要争辩,陆翎的声音在身后断续响起:“尹将军,不必了,陆翎…
…还可以……请继续吧。”

    “骨头还挺硬啊。”翼太子又阴冷的一笑,“陆统领既然铮铮铁骨,又何必咬住手腕来忍
痛呢?”

    “多谢殿下提醒。”陆翎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把右手也扶上了刑凳边缘
,知道最后这五杖绝不会好受,但也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来强撑了。

    三十六,依然打在同一条伤口上,裂开的口子触目惊心,鲜血顺着藤杖滴下来。三十七,
那一处的疼痛牵动着全身,刀剑加身也不过如此。陆翎闭上眼,不咬手腕也不去咬唇,只是细
细品味身后撕裂的痛楚,不过如此,比起这段时间在战场上无谓牺牲的兄弟们,自己这些屈辱
和痛苦又算什么。

    温蘅始终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陆翎的身体,只听到藤杖的呼啸声和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虽不见呻吟,也知道他忍得如何辛苦。她闭上眼睛,紧紧握拳,任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里。为什
么,我们流血流汗,毫不顾惜的把一切交付出去,却还是要承担这样的羞辱和痛苦。为什么朝
廷和边防军之间就不能有起码的信任。

    “四十”,藤杖终于停了下来,伤势最重的地方皮肉已经完全翻卷开,隐隐可以见到骨头
。陆翎长出一口气,想撑起身子,但疼痛铺天盖地席卷全身,稍微动一下就撕扯得眼前一黑。
咬着牙一口气挣起身,一把拉过地上披风披在身上,单膝跪地,稳住声音,语气不卑不亢:“
厉锋营统领陆翎谢殿下处罚。”头脑里却莫名其妙蹦出一个想法:这个时候如果跟温蘅动手恐
怕是打不赢了。

    翼太子也有些惊异眼前的人如此坚忍,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陆统领既然一心不
愿弃城,本王便成全你,由你带部下留下守城。另外,尹将军立刻带五千人赴城北与焉陌军决
战,为我军撤离拖延时间,其余人等整顿军队,两个时辰后出发。”说完,不顾满座的质疑声
,拂袖走入后堂。

    众人面面相觑,尹寒柯带五千人迎战,陆翎带一个营守城,这分明都是送死啊。尹寒柯苦
笑,抬手作揖:“各位,太子之命不可违,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希望元帅能在事态更严重之
前及时赶来。”说完转身离去。众人无力阻拦,也只得先送伤重的陆翎回去再做打算。

    十几位统领聚集在陆翎的营帐中,只有温蘅路上说了句:“你们先在那里等着,我有事跟
大家商量”就跑开了。这时床上的人已经上过药,但显然还在熬忍着一波一波的疼痛,豆大的
汗珠不断从额上滚下来。    

    在同袍战友们面前,陆翎也不像刚才那样强撑着硬气,疼的厉害了就呻吟出来。被一屋子
关切同情的目光包围了许久,终于一头扎进枕头里:“不要用这种眼神了吧,我还活着呢。”

    “怎么办?”虎贲营统领徐靖紧皱眉头,“太子说要陆翎留守,且不说他的伤势,仅凭一
营的兵力完全无法和

第5回

焉陌大军对抗啊。”

    武威营统领石罡一拳砸在桌上:“可恶!我们本来丝毫不落下风的,都是那个白痴太子的
指挥……”

    “小声些。”精甲营统领林慧茵低声提醒,“小心隔墙有耳。” 

   “如果他真是个白痴,倒还好了。”突然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温蘅一掀帘子走进来,神
色冷峻:“如果是白痴,就不会那么恰到好处的把自己的军队分散开再一个个送到敌军口里去
。”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他是有意的。”大家虽然对这个太子早已怨声载道,但长久以
来对皇室的尊崇,还是让他们很难去想本国太子与敌方勾结这个事实。

    “一切都太巧了。”温蘅声音不高,但室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焉陌军以不占优势
的兵力逼近贺州城,恰好在这个时候太子到来夺了兵权;我们想请元帅来约束太子的时候,也
恰好焉陌主力在那边发起总攻,让元帅无法脱身。为何敌方的行动会和我国的太子如此默契?
而且太子来边关视察,为什么不先去见元帅,而要直奔贺州城?太子从京城出发的时候,焉陌
军入侵的消息应该还传不到那里。”

    温蘅十指交叉在胸前,用力咬了下嘴唇,说出下面的话:“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一场交易
。帝国舍弃贺州城,焉陌军则帮太子削弱我们这一支人数不少的边防部队。”    

    在众人的惊疑声中温蘅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我因为起了疑心,就派人跟踪太子卫队中出
城的人,刚刚拿到了这封信。”

    精致的信笺,抬头写的是焉陌将军蒙诃罗,内容基本跟刚才温蘅的猜想符合,最下面赫然
盖着太子的金印。

    在后来的讨论中大家都认清了一个事实:既然有太子叛国的证据,那么不遵他的号令,甚
至采取强硬手段夺权,也都是非常时期可以理解的。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徐靖统领立刻带兵去追回尹寒柯将军,应该还来得及。其他
人各自集结部队,或是包围太子居所,或是监视其卫队,当然一身刑伤的陆翎唯一职责就是养
伤了。众人离开时不忘跟他道别:“你就好好养伤吧,真要动手的话,太子卫队在边防军面前
绝对不堪一击。”

    其实是很不正常的,温蘅自进屋以来,就没有对重伤的陆翎看上一眼,也没有说过一句慰
问的话,这时随着大家就要出门,却被陆翎叫住了:“温蘅,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说。”温蘅
轻轻咬了下嘴唇,还是停住了脚步。

    待众人都出去了,陆翎才开口:“为什么不敢看我?”说着从床上撑起身子,“把那封信
给我看一下。”

    “一身伤还这么多事。”温蘅嘀咕着走近,右手递过信,就在陆翎要接的时候突然迅疾出
手,左手点向他胸前的穴道。陆翎一侧身避过,然而这却是虚招,温蘅右手衣袖中随即弹出三
颗棋子,如果是平时陆翎还能勉强闪躲,但身上带着重伤又是床上的狭小空间,躲过了两颗,
还是被第三颗击中穴道,无力的倒在床上。

    温蘅一口气又点了陆翎身上几处穴道,才将手中的信放回衣袋,轻叹道:“不用看了,就
知道瞒不过你。”

    “你打算怎么收场?”陆翎直视温蘅,无奈身体不能动,“伪造证据,拘押太子,每一条
都是死罪。其他人算是被你用假证据蒙骗了才行动,元帅还可以免去他们的罪责,但你自己就
万万无法开脱了。”

    “没有别的办法。太子和焉陌军有交易毫无疑问,我之前一直在查,但他做事太小心,完
全找不到能给他定罪的证据。不能再等了,我不能眼看着我们的军队和城池就这么被毁掉。”

    “温蘅!”陆翎怒吼,“把我放开,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罪责。”

    “我可不是那么有牺牲精神。”温蘅无视陆翎的急躁,把他无法行动的身体在床上摆成一
个比较舒服的俯卧姿,“只是这种犯上作乱的重罪,牵连人越少越好,我们不能再有无谓的损
失了。而且。”她展颜一笑,“如果这段时间找到了真的证据,那就可以顺利过关了,到时候
可能还要靠陆翎你呢,所以先把伤养好再说。”

    说着顺手把陆翎的睡穴也点了,这才转身离开,帐外柳韵兮正焦急的等着。温蘅上前拉住
她手道:“柳姐姐,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在一切事情办妥之前照看着陆翎,他现在不能行动,
别让人伤了他,也别让他解开穴道跑出去。”说着抱了柳韵兮一下,“柳姐姐其实是喜欢那家
伙的吧,他就交给你了。”

    “小蘅你别闹!”柳韵兮想拉住温蘅,对方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敬了个军礼:“柳韵兮
,这是统领的命令。”说完翻身上马离去。

    柳韵兮走进营帐,望着昏睡在床上紧蹙眉头的陆翎,担忧地轻叹一口气,闭上双眼双手合
在胸前:“以圣之羽翼护卫苍澜大地的神啊,我愿以自己的生命祈求您,请保护他们两人一切
平安。”

以下是引用 糖葫芦 在 2009-9-21 18:57:00 的发言片段:
诶  看第一楼说会有F/F    怎么没呢?这个……计划在结局之前会有一点的,但是现在越写越拖,总有新的情节插进来,就遥遥无期了……

(十)军法无情

    偶真的不像话了……刚虐完男主就虐女主,一次虐得比一次狠……不过呢,有时会胡思乱想此文的各种前传后传番外,然后发现所想到的所有故事的女主中,蘅儿应该是被折腾得最狠的一个,但也是最幸福的一个
    另外,这周末有事要回家一趟,所以不能更文了,鞠躬,我会在火车上构思下文的……

    舒服的靠在内室的椅背上,翼太子得意的眯起双眼。这一次尹寒柯和那个叫陆翎的家伙应该可以除掉了,接下来撤退过程中再继续削弱军队的力量并翦除军官,这样边防军的实力至少可以削弱三成。虽然有些残忍,但这几十年来边防军势力膨胀的太快,如果不先下手,恐怕有上千年历史的苍澜王朝早晚会毁在自己的军队手上。至于几个边境城池弃掉也无所谓,只要保住皇族和贵族们聚居的帝国核心地带就可以了,毕竟是和焉陌国那边有过约定的。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依稀有刀剑相击声。正要开口唤属下来询问,一个护卫突然冲进来,惊慌失措道:“殿下,不好了!边防军兵变了!”

    “什么?他们怎敢……”翼太子刚要开口怒叱,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不是兵变,是兵谏。”温蘅手持长剑,与身后几位兵士站在门前。

 

    尹寒柯在出征的半路上被徐靖统领追回,一路上一直追问太子为何会突然收回成命,徐靖统领语焉不详的支吾了几句,尹寒柯只好带着一头雾水回到营中。

    回来先去复命,刚到大营门口,便见温蘅迎了上来。

    “尹将军!”温蘅一脸兴奋的跑到马前,“可急死我们了,大家集体跪求了太子好长时间,我还搬出元帅的名号,太子终于勉强同意召您回来了。”    

    “哦,你是怎么用元帅的名号来压人的?”尹寒柯边下马边问。    

    “悄悄告诉你哦。”温蘅调皮的笑,凑到尹寒柯耳边。尹寒柯只道这丫头又耍什么小花招了,便微笑着附耳过去。谁想到一阵寒气急速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温蘅的剑已经搭在颈上。    

    “温蘅,你这是干什么!”尹寒柯怒喝。    

    “得罪了,尹将军。”温蘅这时收起了少女的促狭,一脸平静,“既然夺权,自然要做的彻底些。”

 

    继软禁太子之后,右军统帅尹寒柯也被拘押起来,温蘅以兵谏发起人及元帅义女的身份掌握了右军将印。对拘押尹将军的举动,温蘅的解释是:“不管理由如何,软禁太子都是以下犯上,尹将军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统帅,只有让他自己也成为受害者才能免去责任。”至于这个责任由多重,暂时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进犯贺州的焉陌部队从这时起才遇到了真正的抵抗,虽然经过太子的一番折腾,苍澜军队的兵力有所削弱,但指挥一顺畅起来,倒也不落下风,焉陌军被逼步步后退。同时也得到消息:东方的战事已缓解,萧元帅正向这里赶来。

    萧湛辰在路上已经听说了贺州兵变的消息,所以看到温蘅迎出城门,奉上将印跪地请罪的时候只是一阵心痛,并没太大惊讶。接了将印,命人先将温蘅上了镣铐押在狱中,等候明日公审。这也是军中的规定之一,犯了重罪的将领要由元帅及所有统领以上军官共同审判,而之前元帅不得与之有任何私下交流。萧湛辰只能无言看着自己的女儿:孩子,爹不忍伤你,但又如何护你?温蘅却只是垂下头,任由沉重的镣铐套到身上,不去回应萧湛辰的目光。义父,蘅儿知您心疼,您就先忘掉蘅儿是您的女儿吧。 

    勉强平抑住心情,萧湛辰先解除太子的软禁并颇忍受了一番怒气,又去处理参与兵变的其他将领。大家在听说温蘅伪造证据时先是一惊,很快又恍然大悟。心直口快的石罡先开口:“元帅,这事可不能让温蘅一个人担,我们大家都有份。再说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让那个太子再带下去,我们这整支部队加上贺州城都完了!”众人纷纷附议,要求和温蘅同罪,顿时室内一片嘈杂。

  “都安静下来。”萧湛辰低沉的声音却自然有震慑力,“你们既然明白温蘅回护的心意,就不要辜负她。”他停了停,“温蘅是我军的重要将领,也是我的女儿。这件事虽按国法军法,都是死罪难逃,但我会尽力而为。”  

  陆翎听到“尽力而为”四字,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萧湛辰的双眼,看得出来,那目光中流露的,是只属于父亲的焦虑与恳切。

    最后给参与兵变的几位统领定罪是因被蒙蔽而冒犯太子,各罚藤条八十,交军法处执行,属于比较重但还能接受的刑罚。而比起自己的责罚,众人更为关心明天对温蘅的审判。毕竟苍澜帝国的一条准则就是皇室成员的人身受到最高保护,而如果威胁到皇帝或太子的安全,无论是否造成实质伤害,按帝国法令一律处死,而且处决的方式也极度残忍,即使萧湛辰有心回护,恐怕也找不到理由。
   

    次日,军营大厅中,萧湛辰与太子端坐中央,尹寒柯与十几位统领分坐两边。萧湛辰一声令下,便有人将温蘅带了上来。    

    还不太习惯脚镣的妨碍,跪下去时重了些,地面狠狠的磕了下膝盖。轻轻抿了下嘴唇,开口:“罪臣神策营统领温蘅,见过太子殿下、元帅。”   

    翼太子轻轻哼了声,并不说话,只把目光投向萧湛辰,意思是看你如何处理,要不要徇私。    

    萧湛辰面沉如水,先是详细跟温蘅及在座统领们确认了兵变过程的各种细节,然后命她陈述兵变的动机。   

    温蘅知道,即使不足以减轻罪责,自己也必须将所了解的太子与焉陌国勾结的情况告知所有人,于是整理下思路缓缓开口:“首先,殿下在这次防御战中所表现出的能力,完全不能满足作战需要……” 

   条理清晰的说出自己对太子的怀疑与推断,一切合情合理,只差一条决定性的证据,其实还是隐瞒了几条已掌握的线索,这些私下里陆翎或者柳韵兮会告知元帅,如果被太子听到,就会在那些方面加强防范了。最后她环顾了一下在座众人:“温蘅自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挟持太子,已是犯下重罪,无可辩白,甘心受死。只是希望今天我说的话,能对日后各位的判断有所帮助。”说着直视太子,“殿下,请您自重,不要忘了,苍澜是我们共同的国家。”

    翼太子想要发怒,心中某处却莫名一震,最终只是冷冷一笑:“看这语气,竟是公然指控本王了。萧元帅,您怎么看?”

    萧湛辰在桌下指节握得发白,面色却依然沉静:“既没有证据,臣自然不敢追究于殿下。至于温蘅,按军法,以下犯上,责一百藤杖。按国法,诬陷并拘禁太子,处死。殿下及在座各位以为如何?”

    这一句“处死”令屋里又炸开了锅,“不行”“请元帅开恩”七嘴八舌响成一片。    

    翼太子轻轻叩着桌子:“边防军可真都是火爆性子,你们是想质疑国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想救温蘅,却找不出可以免除死刑的理由。  

    翼太子又开口:“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这种罪行也不是一般的死刑可以解决的吧。”说着抬眼看向一边的书记官。    

    书记官迟疑了很久才开口:“回禀殿下,这属于谋逆罪,处刑方式有凌迟、七日鞭杀、蚀骨针……”    

    “不必往下说了。”萧湛辰挥手,“以蚀骨针处死。”    

    座中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七根蚀骨针植入体内,剧痛钻心刻骨,时刻不息,虽不伤皮肉,但其疼痛不亚于凌迟,七日七夜后针深入心脉,人才能解脱死去,是极其残忍的刑罚。

    萧湛辰看向温蘅,心中阵阵绞痛:“温蘅,你可领罪?”    

    温蘅刚听到“蚀骨针”三字,身子也不觉微微抖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很快便敛了目光静静道:“温蘅领罪,不怨,不冤。”    

    傻孩子,不管怎么镇定,怎么想得开,心里还是会怕吧。这样想着,却下令道:“那好,即刻行刑,先责一百藤杖,集合全军,示众执行。”

   

    走上校场中间的高台,见刑凳已摆好,想要俯身上去却被镣铐绊住手脚不能自如行动,有点歉意的向行刑兵士抬头笑了下,还因为这个颇不情愿的处刑命令而发呆的兵士这才反应过来,将温蘅身子抬起,平放在刑凳上。    

    知道即将到来的疼痛会很难熬,但当初拿出那封伪造的信件与太子为敌时,就早已预料到后果了,无论多么残酷的刑罚,都只能坦然承受。不是冲动,不是不爱惜自己,只是当时别无选择,就算再有多少次重来的机会,还是会依然照做。  

    有兵士上来要压住她的肩头,皱了皱眉,考虑到没有足够的信心在一百藤杖的重刑下始终保持清醒,还是任他们摆布了,只是事先把手腕移到了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太子在,叫出来可就太丢脸了。    

    突然走上来的兵士被轻轻推开,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来。”  

    是陆翎?温蘅有点惊讶的微微抬起头,看着陆翎就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刑凳很高,正好与他的肩平齐。他将温蘅想要咬住忍痛的手腕移开,一手压着她上身,一手将自己的上衣敞开露出肩头:“温蘅,疼的话就咬这里,知道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听我一次。”陆翎的声音温和而固执,眼中是平日少见的温柔与怜惜,对上他的眼神,温蘅心中莫名一动,默默的点点头,任陆翎将自己的头扶在他肩上。

    萧湛辰看着这一幕,心头百般滋味,心痛掺杂着欣慰,终于还是咬咬牙吐出两个字:“行刑!”    

    一桶冷水泼在身上,刚刚打了个冷战,藤杖便呼啸着重重落在臀上,身子轻轻抖了一下。虽然不会像当初太子亲信对陆翎那样下狠手,但当众责罚还是丝毫不留水分的,

    温蘅能感觉到被浸湿的薄薄衣裤下,那道伤痕已经嚣张的肿了起来。接下来几杖一点点下移,由臀到腿,打在大腿上的几下更疼,但勉强还能忍受,紧紧握住双拳,试图转移身后的剧痛。    

    “十三”,藤杖已经在臀腿上过了一遍,这一击就只能打在已经肿胀的皮肉上。温蘅身子一抖,一口咬上陆翎肩头,不过很轻。陆翎心里一痛,藤杖的打击有多重,他心里清楚,要在这种持续的痛楚中忍住不叫不动,更是极为艰难。下一击很快又落下来,接着每一下都逐次打在原来的伤痕上,温蘅的臀腿上已经渗出缕缕血丝。藤杖依然力道不减的打下来,才三十几下,已经处处破皮出血,血迹一点点洇红了白色的衣裤。行刑的士兵不忍再看,但也只能让沉重的藤杖一下下打在持续开裂的伤口上。   

    温蘅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身后像刀剜针刺一样剧痛,义父的戒尺比起这个来已经是再温柔不过了,还不到一半,臀腿上已经处处皮开肉绽,轻轻触碰都会痛得发抖,却依然要忍受凌厉的藤杖带着风声重重抽打在伤口上,终于明白为何一百藤杖已是军中杖责的极限,虽不至死,却足够去半条命的。渐渐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杖打下来,就忍不住紧紧咬住陆翎肩头,否则喊叫声恐怕早就脱口而出了。   

    陆翎扶住少女颤抖的身体,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阵阵疼痛。温蘅,有时多希望你只是一个不懂武功不懂兵法的平凡女子,这样我就可以站在前面,为你挡去一切刀剑风霜。然而你既已决意一路艰辛,也好,至少替你分担一点疼痛。  

    打了四十多下,温蘅的臀腿上已无可落杖之处,行刑人便将藤杖向背上打去,一杖下去就是一道血檩子。藤杖是特制的,柔韧性很强,虽撕裂皮肉但不伤骨骼心肺。不过背上神经也更为敏感,每一下都牵扯着全身像在油锅里煎熬。又挨了二十几下,背上也不剩一块好的皮肉,再打下去恐怕真要内伤,行刑人虽然不忍心,也只能将藤杖再落到臀峰上,一杖下去,皮肉翻卷。    

    “呃。”呻吟声压在了喉咙里,已经不可抑制牙齿上的用力,恍惚中尝到了血的味道,陆翎肩上已经处处被咬破,血顺着肩头流下来。但他已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痛,只是焦虑的看着在杖下辗转忍耐的温蘅。“七十。”报数如此漫长,好像总也到不了尽头。    

    报数到“七十四”的时候,一杖恰巧打在上一击扩大的伤口上,疼痛铺天盖地袭来,温蘅终于晕了过去。持续的击打停了下来,杖责是要受刑者清醒的承受每一次疼痛的。一桶盐水泼上来,尖锐的刺激着每一个伤口,温蘅从昏迷中醒来,全身的伤口在盐水刺激下都像用小刀在划刻,恍惚中呻吟出声,却在意识到之时立刻把后半声呻吟收了回去,毫不客气的再次在陆翎肩上刻下几个牙印。  

    陆翎见温蘅的身体在盐水刺激下痛得要蜷起来,忙手上微微用力压住她的肩头,藤杖再次挥起时,感觉到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心中一痛,也不顾是大庭广众之下,右臂一探,已将她上身揽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怀抱去安抚那个痛苦颤抖的小身子。温蘅一惊,下一记藤杖已经重重击打在臀腿之间,忍不将陆翎的肩头又咬破了一处,陆翎感受着肩上的痛,却将温蘅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    

    藤杖继续打下来,每一杖下去都溅起几点血珠,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不出哪一处伤的重一点哪一处轻一点。意识有些恍惚,已经听不清身后的报数,只是任由陆翎将自己揽在怀里。累了,垂下眼帘,不再试图去抵御痛楚,完全放松了身子依赖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又是几杖打在翻卷的伤口上,疼痛叠加着看不到尽头,内心却似乎不再那么煎熬。感觉到陆翎的双臂又揽得紧了些,身上很疼,心中却是一片安然,第一次全心去依赖一个义父以外的人,能感觉到坚定与关怀顺着那双手臂传达过来,默默的支撑着自己,明知接下来还有更残酷的刑罚等着自己,却并不惧怕,也不恐慌。    

    随着“一百”的报数,藤杖停了下来,几滴殷红的鲜血顺着杖头滴落。温蘅刚舒了一口气,又是一桶盐水泼上身后,由背到腿立刻像被火烧灼着一样,闭上眼痛苦的抖了一下,不必强忍,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力的继续靠在陆翎身上。

    陆翎看着怀中温蘅由于痛苦而惨白的面容,刚想说“好了,结束了”,突然想起接下来还有更难熬的蚀骨针,心如刀绞,却只能在宣布下一项刑罚开始之前,最后用力抱了温蘅一下,低声在她耳边说:“坚持住,我们都不会放弃你。”

    温蘅睁开眼,牵动着一身的伤痛努力笑了一下:“我……都知道。”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9年10月6日23时6分49秒编辑过]

保证没有弃坑,只是最近总没时间写东西,还有点卡文……终于蜗牛爬出来一章。和以前想的很不一样了,原本没想要这么早就表白的……虐着虐着不小心又插入甜的情节了,顺便还带上没太想好的后续剧透,汗
    

(十一)喜欢你

    有士兵端着托盘走了上来,七根细长的银针闪着熠熠寒光,让人看上去就心惊胆战。蚀骨针需要刺入受刑者的相应穴道,所以要军法处的专门人员来执行。然而行刑者刚走上前就被叫住,是元帅的声音:“退下吧,由我来执行。”

    温蘅刚刚被从刑凳上抬下来,撑着身后的伤痛勉强跪起身子,听到义父的声音,抬起头,看到萧湛辰已拈过一根银针在手中,正凝视着自己:“温蘅,跪直了。陆翎,你扶住她。”

    是由您亲自行刑吗……这样身上再疼,心里总会好过一些。想着,温蘅应了一声是,挺直脊背跪好。陆翎稍稍迟疑了下,也扶住温蘅双肩,让她上身不能晃动。    

    萧湛辰看着温蘅身后,衣服早已和伤口粘在一起,被鲜血染红,还有几滴血水和着刚才的盐水流下来,尽力稳住身子,仍然因为疼痛和隐隐的恐惧而微微颤抖。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当师傅亲手拿着尖刀挑断陆师弟手筋脚筋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心痛而无助?他很想扔下手中的刑具把温蘅抱在怀里,但也清楚太子就在一边观刑,自己无法停手,只能按照判决一步步走下去。

    开口时仍然是平稳而威严的声音:“神策营统领温蘅挟持太子,犯上作乱,现执行蚀骨针之刑,以儆效尤。”蚀骨针入针后,如果七天之内取出,不会伤及性命,但受刑者会内力尽失筋脉错乱成为废人,所以虽然选择的是这种可以反悔的刑罚,翼太子也没有表示异议。然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是,如果入针时巧妙运用内力,会让银针在入体后略有偏移,依然是疼痛难忍,但七天内取出便不会伤及内里筋脉。要保全温蘅,并赢得与太子周旋的时间,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只是要让蘅儿多受些苦了……萧湛辰看向温蘅,正好迎上陆翎的目光,陆翎神色凝重,微微点头,似是在说:“我也相信您。”

    萧湛辰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暗运内力在指尖,一根银针迅速飞出,刺入温蘅背上,没入不见。

    “啊……”温蘅只觉得背上一点刺痛迅速扩展到全身,和皮肉上的刑伤不同,这种痛疼在骨子里,五脏六腑都好像绞在了一起。禁不住痛呼出声,却把后半段生生咽在了口中。不像藤杖的责打停下之后还能缓一缓,这种痛似乎每一刻都在加剧。颤抖着咬住嘴唇,压抑着即将出口的呻吟。

    “不必忍耐。”是义父的声音,“咬破了嘴唇也没有用的,没有人能在七根蚀骨针下依然强忍不出声。”

    认命的不再摧残自己的嘴唇,似乎真的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去。才第一针就疼成这样,七根银针,七天七夜,该是怎样的煎熬。

    萧湛辰咬咬牙,又一根银针出手。温蘅只觉得像有千万根针同时刺着五脏六腑,不可遏止的痛呼出声,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若不是陆翎始终扶住她双肩,恐怕已经蜷起身子倒在地上。

    萧湛辰再不忍看温蘅一针一针煎熬下去,把握好了力度,后五根银针同时出手,温蘅凄厉的惨叫一声,身子便软了下去,整个人被疼痛包围着,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已碎裂。

    陆翎一直咬牙看着这一切,见七针已发完,忙松开手,让温蘅靠在自己身上。温蘅剧烈的喘息着,双手不自觉的握紧陆翎的手臂,疼到极致竟发不出呻吟的声音。陆翎用另一只手揽住她肩,又怕碰到背上的伤口,只能不断的低声叫:“温蘅!温蘅!”

    在场的人们大多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刑罚,没想到会是如此酷烈,都惊得呆了。与温蘅素来亲近的兵士们,都扭过头去,不忍看她忍痛挣扎的样子。

    有兵士走过来要带走温蘅,陆翎感觉着怀中因痛楚而轻轻颤抖的少女,一时竟不忍放手。倒是温蘅在最初的一阵剧痛后,勉强开口:“我……还好,陆翎……扶我起来……”

    勉强站起的温蘅被带到刑架边,按照规矩,受刑人七天内要被捆缚在上面承受煎熬。温蘅看到那些垂下的铁链,身子轻轻抖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士兵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准备绑到刑架上。萧湛辰心中一痛,他知道温蘅小时候受过苦,最害怕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某种程度上这比身体的疼痛更让她痛苦。看着温蘅勉强压抑着内心恐慌的样子,明知这样不合规矩,还是开口道:“不必绑了。先押入牢房由专人看守,至第七日再行示众。”

    温蘅抬起头,有些惊讶,又如释重负。翼太子在一旁轻笑一下,道:“萧元帅莫非是舍不得了吗?”    

    萧湛辰坦然开口:“是,恕臣私心,即使温蘅论罪当死,臣也不愿让她在众人面前忍痛挣扎。太子若不放心,可随时去牢中验刑。”

    “这倒不必,萧元帅的信誉本王还是信得过的。那就按您说的办吧。”    

    “多谢太子成全。”萧湛辰深施一礼,便命人将温蘅押入狱中,由近卫队副队长沈宁嘉亲自看守。    

 

    军中的牢房一片阴森,但还算干净。陆翎沿着过道一步步走着,回想着刚才与萧元帅的对话:    

    “刚才对蘅儿行刑的时候,你完全没有阻止。”   

    “因为您的眼神很像我的父亲,如果是他的话,也不会以任何理由真正伤害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调查,找到太子和敌国勾结的证据,然后名正言顺的释放蘅儿。你怎么想?”

    “能和太子联络的,应该是焉陌国内的王室贵族,去焉陌王城探探情况应该会有收获。人不宜多,我一个人去就行。毕竟我的母亲是焉陌人,对那边多少有些了解。”

    “好,帝国内部和边境一带的调查就由我和军情处来做。记住,保护好自己,不要勉强。即使找不到证据,我也会用别的方法和太子周旋,不会让蘅儿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死去,这是父亲的保证。” 

    “恕陆翎直言,万不得已时,您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吧。” 

第6回

 

   “我曾经有过没能保护的人,这一次绝不会让往事重演。若有万一,蘅儿就托你多关照了,就当……是体谅这做长辈的私心吧。”

    陆翎一直记着那时萧湛辰的表情,温和而郑重,眼中又有掩不住的忧伤。想起父亲曾经给自己讲过那个叫洛雪漪的女子,雪一样秀美的姿容,冰一样凌厉的剑法,曾经是人人艳羡的军中侠侣,却最终天人两隔。轻轻叹息:元帅,您不想让往事重演,我也一样不想,不管是哪一种牺牲。  

    来到牢门前,看到沈宁嘉正端着饭菜走到门口。“沈将军,我来吧。”     

    沈宁嘉见是陆翎,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便把手中的饭菜交给他,打开牢门道:“你陪陪她吧。”便转身离开。陆翎看看手中的饭菜,和一般的牢饭不同,都是一些补血安神的食物,做得很用心,不禁微笑。沈宁嘉虽然在训练的时候十分严厉,私底下对士兵们都是十分体贴关照的,从小看着长大的温蘅尤其如此,温蘅没人的时候还总喜欢像小时候一样撒着娇叫她“宁嘉阿姨”。

    走进牢房看到温蘅,陆翎的一丝微笑便敛住了。她因为身上的伤势不能随便坐卧,只能侧着身子蜷在墙角,身上的衣服是刚换的,依然有血迹从里面洇出来,右手抓着地上的稻草,肩头微微抖动着,好像正在强忍疼痛。  

    温蘅听到有脚步声,挣扎了一下要起身,却又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轻轻呻吟了一声。

    “是我,别逞强。”陆翎忙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温蘅捱过一波疼痛,略略别过头去,“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

    陆翎有点哭笑不得:“伤成这样还别扭,以后我更狼狈的时候随时让你参观好了吧。”听着这话,温蘅扭回头勉强笑了一下:“不稀罕。”陆翎见她还能笑出来,也是一阵欣慰,问道:“疼得怎样了?这里也没什么人,不用强忍着不掉泪不出声。”    

    “习惯了就好。”声音依然虚弱而微微颤抖,“哭也是一样疼,叫也是一样疼,还不如省些力气。”    

     陆翎一阵心疼,只能揉揉温蘅的头发,低声说:“吃点东西吧,看起来是沈将军亲手做的,一会都凉了。”   

     温蘅点点头,在陆翎搀扶下跪起身子,就直接靠在他肩上。陆翎也不让她动手,直接端起碗筷来喂她,温蘅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一口口吃了下去。

    陆翎看着温蘅每咽一口,就皱一下眉头,眼中似乎氤氲着一层水气,知道即使是吞咽这样微小的动作也会牵扯着体内的剧痛,不免道:“难受的话就不要勉强吃尽了。”

    温蘅摇摇头,又咽了一口饭下去:“忍一忍就好了……不多吃一点撑不下去的。”说着渐渐的把饭菜都吃尽了,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倚在陆翎有伤的肩上,那是她受杖责忍痛时咬出的伤口,忙要起身却又被陆翎按住:“靠一会儿吧,这点疼不算什么。”

    “嗯……那个……”温蘅欲言又止,不由得把眼光转向别处,“白天行刑时……你为什么要那样……嗯……那样对我。”说着脸又红了,“毕竟男女有别,你还那个……抱着……”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羞,渐渐说不下去了。

    “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陆翎暖暖的笑起来,就势揽住温蘅,略微扭转身子低下头去,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因为……喜欢你。”

    温蘅一时怔住了,愣愣的盯着陆翎看,用手指掩住刚刚被他吻过的嘴唇,一时间竟忘了身上的疼痛。

    “还以为会被打呢。”陆翎有点狡黠的笑着,温柔的将她的手指移开,“趁你行动不便的时候做这种事,是不是生气了?”

    温蘅低下头咬着嘴唇,半响才挤出两个字:“没有……”再抬起头来时,却是展颜一笑,“这样子,我就没有遗憾了。”

    “傻丫头,什么遗憾不遗憾。”陆翎有些嗔怪,“你知道,我和元帅都不会让你死的。”     

    “我明白。”温蘅眼中一片淡然宁静,“知道你们都会尽力,但即使尽了人事,也总有成与不成。不能让义父私自放我,太子就在等这个机会,好名正言顺的给义父定罪。如果那样,这场风暴只会越闹越大,把更多人卷进去。”   

   “听我说。”陆翎握住温蘅双手,直视她的眼睛,“我今晚就出发去焉陌国王都,去那里追查太子叛国的证据,如果成功,那么谁都不必牺牲了。”

    “不行!太危险了。”    

    “相信我,我有分寸。即使不成,七天之内,一定回来带你走。”    

    温蘅望着陆翎那热情而坚定的目光,感觉着他手上传来的力量,终于也用力回握了一下:“好,等你回来。一切小心,不要勉强。”

    “你啊,口气还真是跟元帅越来越像了。”陆翎有意说着轻松的话站起身来,又俯身在温蘅额上印上一吻,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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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年以后餐桌上,某个叫陆澈的小家伙捧着饭碗,忽闪着大眼睛,认真的问:“娘呀,当初爹爹是怎么跟您表白的呢,澈儿也想学学。”

    陆翎和温蘅对视:现在的小孩真早熟。

    温蘅(望天):嗯,态度很诚恳……只是环境太没有美感了。澈儿你记住,一定要注意情调,这时候的每一个细节,对方都是会记一辈子的。

    陆翎(望天):澈儿你记住,环境细节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握时机,乘人之危……    

    温蘅(瞪):什么乘人之危,别教坏孩子。    

    陆翎(坏笑):好好好,换个说法,就是要在少女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小家伙无辜的眨眨眼睛:我觉得,爹爹只是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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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若干年以后的某一刻,已然长成翩翩少年的陆澈淡然一笑,扔下手中长剑,便向刑房走去,身后传来少女冰冷的声音:“你这个傻瓜,何必为我如此。”  

   陆澈回头微笑:“只想让你知道,这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冷酷无情,至少有一个人,随时愿意替你去死。”

    后来赶到的温蘅抱着遍体鳞伤的陆澈,回头瞪着陆翎:“为什么你们陆家的男人,爱一个人总要弄得自己死去活来。”

    陆翎爱怜地轻抚着儿子的额头:“继承陆家护花的传统也就罢了,爱上一个比你娘亲和祖母加在一起都要别扭的女子,可有得苦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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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以后的以后的事了……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9年11月1日0时54分51秒编辑过]

先向各位等文的筒子们道歉……最近确实没什么时间写东西,看到大家的留言很内疚,于是匆忙码了半章出来。就是过渡性的情节吧,也不够精彩,不过再次保证,这篇文可能会更得很慢很慢,但绝对不会弃坑的

(十二)往事惊心(上)    

    烛影摇动,翼太子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   

    一名侍卫走上前行礼:“禀告太子殿下,厉锋营统领陆翎刚刚独身出城,似乎是去向焉陌国的方向。”

    “不必在意。”翼太子随手一挥,“他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与焉陌国的密约只有一式两份,一在苍澜深宫,一在焉陌王廷。要想从这两个守卫森严的地方找一份文书,即使武功再强,凭一己之力也是无法办到的。    

    “密切关注萧湛辰的动向。”翼太子吩咐,“如果他私自释放那女孩子,立刻以谋逆罪将他拿下。”  

    “是。”亲信应命,又追问道,“那么,那个叫温蘅的女子要不要也……”   

    “就算萧湛辰能救她性命,受过蚀骨针之刑也已成废人,谅她也惹不起什么风浪,不必理睬就是了。”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明白了。”亲信应声退下,心中暗暗自语,太子殿下行事一向斩草除根,不给对方留一丝后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呢……    

    焉陌王廷所在地,赫伦城。    

    一列车马从街上浩浩荡荡经过,中间车辇上端坐一位衣着华美的中年男子,体态虽因长年养尊处优而略显臃肿,那一道锐利得近乎苛刻的目光仍让见者心惊。    

    这就是焉陌国的君王,特穆尔·莫杰罗。    

    侍卫喝道,街上百姓纷纷或奔走回避或下跪行礼,其中稍微年长之人不觉心中暗暗叹息,先王在位之日厉行节俭,不作威福,时刻不忘保持焉陌族剽悍粗犷的风尚,作战时更是身先士卒。而今日的君主虽是先王嫡子,却沾染了一身苍澜贵族的奢靡习气,国中军费也大部分被他挪为营造宫室之用。   

    曾经横扫大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焉陌雄师,如今竟也渐渐走上了堕落之途。    

    一片肃穆中,突然风声骤起,一道白影破风而来,侍卫们眼前一花,便见一个年轻人不知何时已在道路中间负手而立,仿佛只是偶然散步至此。    

   “什么人,竟敢惊扰大王?”侍卫们一拥而上,将那人围在中央,但对方竟不拔剑,只是手持剑鞘随意挥动,便将近身的侍卫一一挡开,但同时沿街埋伏的众多暗卫也已经将强弓劲弩对准了眼前刺客,箭已在弦,包围中人忽然从容开口,声音中气十足,清晰传到远处特穆尔王的耳中:“大王,您可有兴趣知道碧茜儿公主如今的下落?”    

    短短的一句话,特穆尔王却脸色大变,忙对身边侍卫耳语几句,侍卫立刻策马到队伍前方喝道:“停手!这位年轻人,是否愿意与我王入宫一叙?”    

    “正合我意。”陆翎将剑收回腰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陆翎被带到宫中一处隐蔽庭院,进门前便被侍卫收去了佩剑,踏进房间,看到特穆尔王端坐正中,却由一道铁栅与前方隔开,显然对方对自己的安全甚是小心。果然是做过亏心事啊,陆翎不由得冷笑一下。  

    “你竟知道王妹碧茜儿公主的下落,究竟是怎么回事,速速说来,不得隐瞒。”    

    “何必如此心急。”陆翎开口,“大王先确定在场的人是否可靠再说吧,或许在下会讲出大王不愿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你一个苍澜人,居然敢称本王的亲信是外人,还真是大胆。”    

    “不敢。”陆翎眼光突然变得锐利,“不过算起来,在下倒是可以叫大王一声舅舅。可是您想必不肯领情,在下怕也没法习惯。”

    “什么!你是……”特穆尔王双拳突然握得咯咯作响,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子陆翎的面容,突然轻轻叩了几下桌子。顿时周围侍卫都行礼退下,十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则很快出现在他们的位置上。这时他才冷冷开口:“本王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自投罗网。”   

   “现在在场的,都是对大王绝对忠诚的暗卫了吧。”陆翎略略环顾一下,“恐怕现在已经有无数机关对准了这里,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在下便插翅难飞。不过,一旦在下出了什么差错,我的娘亲,也就是您的妹妹碧茜儿公主,必然一怒之下将先王去世的真相公之于众,那时,您的王位恐怕就没法坐得这么安心了。”   

   “很好,我的小外甥已经懂得伶牙俐齿威胁人了。”特穆尔王不怒反笑,“你今日前来,有什么想要挟于本王的,就直说吧。”

   “大王果真爽快。在下要求不高,只想得到一份足以扳倒苍澜当朝太子的证物。”说着灿然一笑,又补充了一句,“谁让他对我的女人动手呢。”   

   长时间的沉默。陆翎脸上依然挂着满不在乎的微笑,心上的弦却紧绷着。二十年前,尚是王子的特穆尔跋扈妄为,先王欲将他贬谪却反被其所弑,目击这一切的碧茜儿公主也遭到追杀,多亏当时被公主从战场上带回养伤的陆星澈出手相救,两人逃至苍澜帝国境内结为夫妇,碧茜儿公主也化名绿萝,从此与焉陌国彻底断绝关系。  

   在那之后,焉陌国内不断有人对先王之死心生疑虑,众多怀疑也都指向特穆尔王,但都被他用铁腕打压下去,而了解真相的妹妹碧茜儿公主也始终是他的心腹之患。然而时至今日,特穆尔王羽翼以成,即使自己的母亲还在世,并向焉陌国人揭发真相,虽会给他带来很大麻烦,但也很难撼动他的王位。    

    这一点面前的人应该也清楚,但毕竟只要陆家母子在世一日,他就一日不能安坐王位。那么,今天自己这张底牌,究竟有多重的分量呢。

    陆翎正想着,特穆尔王开口了:“年轻人,这可是很重要的情报,你又要拿什么来交换呢?”    

   “在下可以代表我的母亲保证,有生之年,绝不将当年之事告知他人,不会干涉您在国内的统治。” 

   “保证?”特穆尔王大笑起来,“你认为这种虚幻的东西可以作为筹码吗?”  

     是啊,对于一个弑父夺权的人来说,郑重其事的保证又算得了什么。陆翎淡然一笑:“那您希望如何?”   

   “把碧茜儿带到我面前来。用你们母子的自由换这份证物。”停了一下又补充,“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只是想让她在宫中安心养老而已。”    

    一个不相信保证的人,又怎么让别人相信他的保证。这样想着,但也只是淡淡道:“大王既如此说,在下倒可以和母亲商量。只是事情紧急,如果不在三天之内赶回去,即使拿到了证物也没有意义。”    

   “这很好办。”特穆尔王示意一下,便有人端上一小瓶药来到陆翎面前,“这是王室秘药,解药只有宫中才能配制。喝下后暂时行动无碍,但毒性会每月发作,一次比一次剧烈,如果一年之后仍无解药,则会毒发身死。”   

    陆翎看着那个小小的瓶子:“您是想用这个,来威胁我的母亲回到焉陌?”    

   “不错。”特穆尔王一笑,“喝下它,作为对本王的承诺。你有一年的时间带碧茜儿回国,本王不信她可以眼看自己的儿子被毒药折磨而无动于衷。”

    说话间已有另一人走上前,打开手中匣子,其中是一封信笺,上面赫然盖有翼太子及特穆尔王两人的印信。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不过若你不按本王说的话去做,即使将信抢到手里,也绝对走不出这道门。”   

    陆翎拿起信笺,按之前萧元帅的叮嘱看了各个细节,确实是翼太子亲笔所写。如果把这个带回去,就可以平息这次风波了吧。眼前又浮现出少女那俏皮而温暖的笑颜。对不起,温蘅,我恐怕无法遵守平安回去的约定,但我想见你傲然挺立在阳光下万军前,而不是避罪逃亡;想见萧元帅和军中所有人平安,而不是被太子的阴谋摆弄。而我自己,即使再如何努力,毕竟是苍澜将领与焉陌王室的后代,是两个交战国中夹缝式的存在。也该用自己的命,来偿还那些与我其实是血脉相连的焉陌亡魂了。  

  想着,陆翎拿起那一小瓶药,一饮而尽,甚至之前还对特穆尔王作了一个“干杯”的手势。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9年11月22日11时52分42秒编辑过]

以下是引用 123456789963 在 2009-11-8 15:16:00 的发言片段:

真的好好看呢,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俩人是一对,恩恩,直觉对了.

坚持写吧,我还在上学,又住校,所以两周才回家一趟,我想,我会每次回家都看看的!

楼主,支持你,加油!

谢谢,每次看到大家回帖催文的时候都内疚掩面……

我会尽量每周写一点的,让你每次回家都能看到:)

终于把这半章码好了,汗一下自己的效率
其实这一段也主要是回忆……后妈了吗,算是吧,其实我还是挺宠蘅儿的……

(十二)往事惊心(下)   

    “呃……”军营的地牢里,温蘅呻吟出声,体内针刺般一波波涌上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在地上翻滚起来,这一动却又触到了臀腿上始终没有愈合的伤口,剧痛之下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蜷起身子不再乱动,但痛苦依然噬咬着神经,无力的将头垂到胸前,恍惚想着:为什么痛成这个样子,还是不能昏过去,即使疲累至极闭上眼小睡一下,都会在疼痛撕扯下很快醒过来。快要死掉了吧……五脏六腑好像都已经被撕裂,这种到了极限的感觉,好像那个时候……

=====================回忆开始的分割线=====================

   “蘅儿,爹娘又要出去打仗了,在家里要乖乖的哦。”    

     温暖的大手抚上头顶,很安全的感觉。    

    “这次又要走多久呀,蘅儿好想和爹娘一起去。”    

    伸出两只小手,各各拉住父亲和母亲的衣摆,抬起头轻轻摇着。不是小孩子粘人,只是心里真的害怕。起义开始以来,村子里的年轻人、中年人基本都拿起粗劣的武器走了出去,回来的却一次比一次少,还有好多是四肢不全被人抬回来的。好害怕哪一次爹娘也是,微笑着离开,从此却一去不回。   

     “傻孩子,你还小,等再过几年长大了,爹娘到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爹爹依然微笑着哄着自己,娘却久久不说话,突然蹲下身一把将自己揽到怀里。  

  “蘅儿乖,爹娘对不起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滚烫的液体滑过脖颈,一向刚强的娘哭了……小小的温蘅茫然的依偎在娘怀里,心里隐隐的恐慌起来……
   

    爹和娘还是走了,很久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村里的人们却渐渐的开始窃窃私语什么,一看到温蘅又马上把目光移开。直到一天突然有邻居气喘吁吁的跑来找到正在河边打水漂的温蘅:“温蘅,你还在这玩,你爹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正在村长那里治疗呢!”   

    “什么?”温蘅忙扔下手中的石头,跑向村长家里,一路喊着爹爹跑进去。刚一进门,脚下就被什么绊了一下,刚要勉强站稳,膝弯处又被棍子抽了一下,不由得倒在地上,立刻有人从后面按住她双臂,竟用绳子捆绑起来。    

    “你们……做什么?”温蘅惊呼着,抬头见村长正站在眼前,急忙问着:“村长爷爷,这是怎么了?我爹呢?他不是受了伤吗?你们为什么要绑我?”  

   “温蘅,对不住了……”村长有意避开她的目光,“义军已经战败,温凌梓夫妇也已死在战场上,焉陌人要求我们交出他们的子女,否则就要杀光全村的人……”  

    “爹和娘……怎么会这样……他们说过要回来的啊。”温蘅几乎是无意识的呓语着,恍惚中又听到村长的声音,“都是咎由自取啊……本来在焉陌人底下,日子虽然苦,大部分人还是勉强能活下去,温凌梓非要搞什么起义,大家跟着他都被害死了啊……”

    温蘅无心去反驳村长,只是拼命的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去找爹娘,他们不会死的!”然而身子被几个村民压着,只能勉强扭动,绳子深深的勒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村长长叹一口气:“温蘅,你要怪,就怪你爹娘吧。你们几个,带上她,跟我去焉陌军营。”

    提起苍澜帝国北部被焉陌征服的那段时光,没有人会忽略帝国历一六七四年,在温凌梓号召下的起义。虽然起义在一年后失败,但焉陌征服者也受到很大打击,取消了很多苛虐的政策,苍澜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然而当时起义的一些领导者和他们的子女,却遭到了极其残酷的报复以儆效尤……

  
    温蘅对从那以后几个月的记忆,就是和很多被抓的叔叔阿姨们一起,被绳索捆绑,拖到焉陌国占领下的各个城市村镇示众,被摁跪在广场上、空地上,听着军官宣读他们的反叛罪行,然后被蘸着盐水的鞭子抽打,带着一身的伤整日整夜跪着不得起身。而一旁的台子上,就放着父母的头颅,眼睛空洞的注视着这一切。

    日复一日的被拖在车马后面赶路,精疲力尽也不能停下,不小心绊倒,就被绳索拖着继续向前,膝盖被土石路磨破,只能努力踉跄着站起来继续走。

    有时连续几天都吃不饱,只能眼巴巴看着士兵们大口啃着干粮,有个老兵听到旁边温蘅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叹着气把自己手中的干粮掰了一半喂给她,温蘅狼吞虎咽的吃下去,然后努力的笑着说谢谢,老兵摸摸她的头走开,依稀听到他摇头叹气:这么小的孩子,造孽啊。

    休息的时候总有士兵把囚犯队伍中的阿姨推倒,然后就听见凄厉的哭叫声,温蘅颤抖着把头埋在怀里不敢看。一次一个士兵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对象,竟抓过温蘅来要撕开她的衣服,温蘅只知道那是很痛的事,拼命的哭喊挣扎,直到别的士兵看不下去将他扯开:“拿一个小丫头来玩,丢不丢人,别让兄弟们笑话。”那人才悻悻的松了手走开。  

    渐渐的,温蘅学会了察颜观色,能准确的判断出什么人心狠,什么人心软,什么时候可以眼泪汪汪的求恳身后的执鞭者下手轻一点,什么时候可以怯生生的向正在吃饭的士兵们讨饭,什么时候可以拜托捆绑的人把勒在伤口上的绳子稍微挪动一下……

    焉陌士兵大多数都是直肠直肚的汉子,对折磨罪人子女这种事情本来就心有反感,很难无视这个乖巧小姑娘含着泪勉强微笑着的请求,有时鞭打仅仅是做做样子,有时会多给她一点食水。否则,以她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能经受那么多折磨活到最后,简直就是奇迹。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去,最终,在离温蘅家乡很近的大城市凯川城,温蘅和还活着的二十几人被带到了广场上的刑架前,负责处刑的将军走近温蘅面前,问她:“你就是叛乱主谋者温凌梓的女儿吧,这么小就死掉太可惜了。只要你当众指责你父母的罪行,就免去你的死罪,送你回家。”   

    那一刻温蘅真的动摇了,长期的饥饿、奔波和鞭笞已经让她的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何况接下来的处决必定也不会干净痛快。犹豫了好久没有开口,就在将军已经准备向围观者们开口宣布温凌梓的女儿即将悔过时,听到身后虚弱而坚定的声音:“不,我不会做任何辱没爹娘的事。他们没有错!”    

    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在脸上,听到将军恼怒的声音:“把他们都吊上去!”    

    双手反绑,被吊在高高的刑架上,没有任何食水,在烈日下受尽煎熬而死,这就是对他们的处罚。 

    两天后的夜晚,温蘅终于对看守的士兵开了口:“叔叔,给我一口水喝好吗,就一口……好难受……”  

   “住口!”被吊在身边的父亲的部下怒斥着,“跟敌人讨水喝,你爹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温蘅低下头,眼泪涌出来。我只是好渴好饿,只是想喝口水而已,只是不想就这么死掉。真的害怕,不管之前下了多大决心,这种痛苦真的无法忍受,难捱的饥渴,太阳的暴晒,还有手腕上被绳子勒得凝固又破裂的伤口。对不起,爹,娘,蘅儿是个胆小鬼,蘅儿不想死,蘅儿好怕。  

   不管怎样被骂,温蘅都在向看守的士兵求恳着食水,有时会换来耳光或辱骂,有时对方会叹着气转过头去,有时遇上心软的,也会背着别人悄悄喂上她一口水。所以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停止了呼吸的时候,温蘅依然活着。但即使这样,也到极限了,意识渐渐恍惚,连开口乞求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突然紧急军情传来,苍澜帝国新任元帅萧湛辰带兵北进,已到凯川城外,焉陌军忙于准备守城,刑架上那几十具基本没有了气息的尸体,也就被随便扔在了乱葬岗中。  

    温蘅恍惚中似乎还能感觉到身子被人拖着走了很远,但没有力气挣扎,眼睛也睁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看到远处爹和娘的笑颜,想要奔过去,脚下却被什么绊住动不了,然后好像有暖热的东西从心底涌上来……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面孔,双手茫然的摸索,摸到了,是爹和娘的头颅,抱在怀里,低声叫着:“爹,娘,蘅儿来陪你们好不好。”

    突然一双臂膀将自己抱住,暖热的怀抱,好像爹爹的感觉,一个微微颤抖,却让人安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孩子,不怕,一切都结束了。”

    于是紧紧拉住那人的衣服:“爹,是你回来了吗?救救蘅儿,蘅儿身上好疼,受不住了……”  

====================回忆结束的分割线===================

    萧湛辰等了很久,一直到第六日的晚上,陆翎依然音讯全无,自己也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若是再拖下去,温蘅体内的蚀骨针到达心脏,那就再也无法可救了。所以他即使明知太子的亲信就窥伺在周围,还是带了近卫队,到狱中来救温蘅。抱起倒在地上的少女,却被她紧紧抓住衣服呼痛求救,心疼又有些感慨,这孩子,多少年来罚得再狠,伤得再重,都没见她这么软弱求恳过。只有真正痛得神智不清的时候,才会放下一直以来的坚强吧。又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

====================回忆再开始的分割线=================

    那时军队的进攻目标本不是凯川城,然而听说温凌梓义军的一些人被关押在那里,萧湛辰临时决定了更改行进方向,先攻下凯川城。城破之后才听说那些人已被处死,萧湛辰仰天长叹还是慢了一步,然后亲自带人去收葬他们的遗骨。   

    一具具尸体被翻出来,枯瘦的手脚和遍体的伤痕触目惊心。接着翻下去,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露出来,周围的人不禁长吸了一口气,萧湛辰忍不住走近几步端详那具同样惨不忍睹的躯体,突然发现女孩的胸口似乎还在微微起伏,伏下身试她的鼻息,很微弱,但确实还在呼吸。“这孩子还活着!”萧

第7回

湛辰惊喜地叫出来,忙命人去拿热粥,自己将手掌抵在女孩的后背上,将真气缓缓送入她体内。    

    热粥取来了,女孩在无意识中吞咽着。再看她身上,累累的鞭痕布满后背和臀腿,手腕脚腕和双臂上还有麻绳勒出的深深血痕,整个人已经瘦弱得不成样子。萧湛辰不禁心里一酸,喃喃自语:“即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还是……可以活下去吗。”

    渐渐的,女孩睁开了眼睛,茫然的注视着众人,双手却在地上摸索,终于摸到了两个人头,她把那两个已经腐烂的首级抱在怀里,只是痴痴的唤着:“爹,娘……”

    萧湛辰见此情景心中酸痛,情不自禁的抱住女孩,小小的身子挣扎了一下,终于软软的倚靠在他怀里。    

    军队离开时萧湛辰将女孩也一并带走,费了很大心力,用了很多灵药,才把她残破不堪的身体调理好,幸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欣慰的是,女孩的心理比她的身体恢复得更快,很快就能条理清楚的讲出事情的始末,只是说到某些遭遇时双手会紧紧绞住被子,说到父母时会一时间泣不成声。大家也知道了,她叫温蘅,就是这次起义的带头人温凌梓的女儿。    

    等到温蘅痊愈了,萧湛辰就开始为她寻找托身之处,家是不能回去了,但总不能让一个小孩子一直混在军队里。    

    知道这件事的温蘅,在萧湛辰的营帐前整整跪了一夜。萧湛辰永远记得当他扶起那个最终不支倒在地上的小孩时,她那清亮的眼神和话语中的决意。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有过……那么可怕的回忆,我……已经没法再过一个普通孩子的生活了。”   

    “你坚持留在军队里,是想报仇?”    

    “不,爹爹以前总说报仇是最没意思的事,死去的人活不来,只是又多惹了一批人伤心。我只是想变强,能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爹娘死的时候,自己被吊着快死的时候……真的很绝望,很害怕,这种痛苦,我不想别人再有了。”

    “如果一定要走保护别人这条路,将来你可能还会遭遇到那种折磨,难道不怕?”    

    “……怕,但是,我不想再逃了,我想做像爹娘那样坚定的人。”    

    接下来,萧湛辰只记得自己最后一句话:
    “孩子,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回忆再结束的分割线=================   

     轻轻拍拍怀中痛苦的温蘅,低声抚慰:“别怕,义父这就把你体内的蚀骨针取出来,不要乱动。”    

    什么……蚀骨针……温蘅头脑突然清醒过来,猛力一挣扎,竟从萧湛辰怀中挣了出来,踉跄摔倒,也不顾全身的疼痛,用力喊道:“义父!您这是做什么?”环视了一下周围,咬了咬嘴唇缓过一波疼痛,开口道:“这个时间……这些人……您是违了法令来救蘅儿的吧。”   

    萧湛辰没想到温蘅还有力气挣扎,还能保持理智的判断。叹了口气道:“蘅儿过来,先把你身上的针去了,别的事义父自有主意。”   

    “自有主意……义父放了蘅儿,其实只有两条路可选吧。”温蘅指甲抠进臂上的嫩肉,努力维持着神智清楚,“一是听凭朝廷治罪,用自己的命换军中暂时安宁,然而……义父不在,太子更会肆无忌惮的肢解军队,这条路绝对是后患无穷;二是直接揭竿造反,从此不受朝廷约束。但是苍澜帝国一千多年来,从未有边帅叛国之事,义父心中也定不愿如此,更何况前有焉陌,后有朝廷,同时和两方为敌,军队恐怕也难支撑。义父身为全军统帅,万不可如此轻率行事!”

    说完这么长一番话,温蘅勉强攒起的力气也已耗尽,只能伏在地上微微喘息。

    “傻孩子。”萧湛辰此时深感自己平日对这孩子教导太过,“已经疼成这样,还有力气去想这些。若是现在不走,一会儿天明就要押你去校场示众,到时蚀骨针入心的痛苦,恐怕要胜过此时百倍,你果真能承受?”
   
     温蘅凄然一笑,能不能,愿不愿,事到临头也只是咬牙撑下去罢了,纵然害怕,又岂有退避之理,自己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努力跪正了身子拜下去:“义父,蘅儿也怕疼,也怕死,但更怕因自己这一逃让军中生变,让很多人无谓的流血。义父应该清楚,蘅儿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么多年,蘅儿只求您一件事,请您……不要管蘅儿了。”    
    
    一片长久的静默,终于,听到了义父的声音:“你……真的想好了?”    

    “是。”温蘅点头。        

    “好……好。”萧湛辰叹息,“这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行之路了。既然如此,让义父再抱抱你吧。” 

     温蘅稍一犹豫,萧湛辰已到身前,转瞬间她手腕竟已被义父抓住,无法挣脱。
   
     “义父?”温蘅惊慌抬头,“你不能……”
    
    “还记得我当年说过的话吗?”萧湛辰一笑,“作为我的女儿,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义父都可以替你担下来。况且,朝廷既想治我的罪,即使这次不成,往后定会再找机会。既然这样,我又怎会牺牲自己的女儿换一时安宁。”

    温蘅还要争辩,萧湛辰已经拿捏好了力道,一掌拍在她胸前,几颗蚀骨针立时脱离了肌骨,带着血从体内射了出来,温蘅只觉全身的疼痛瞬间扩大,吐出一口鲜血,低低呻吟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萧湛辰看着怀中憔悴的温蘅,怜爱的拭去她唇边的血迹,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笑语盈盈的女子,那一日他在部下的催促中咬牙扬鞭绝尘而去,再次相见时,却只见她阖眼长眠,雪色披风被鲜血染成殷红。摇摇头放下往事,将昏睡的温蘅交到一旁沈宁嘉手中:“立刻带她走,暂时不要管军中之事。不知陆翎现在安危如何,若是回来,再与他商议。”        

    “不必担心,已经回来了。”随着声音,陆翎沿着牢房的石阶走下来,风尘仆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依然挂着笑容,快步走到萧湛辰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上:“元帅,陆翎幸不辱命。”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9年12月1日0时52分52秒编辑过]

呃,顶着锅盖扔上请假条一张……

接下来一个月要闭关考研,时间很紧,所以不能定期更文了,也许会偶尔抽风更新……

偶会回来的,希望大家一个月以后还记得有这篇文就行了

向守楼的各位鞠躬

© 版权声明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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