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玫瑰的刺深深的嵌进我的手指。“格格”我听到了琴儿的惊呼。但我没有动,我需要这肉体上的痛楚来缓解内心的苦痛。
琴儿刚刚来告诉我,皇上没有因为那张调兵的手谕追究胤祥的责任,只是让大阿哥把他压到慎刑司重责40板以示惩戒,然后羁押在养蜂夹道以观效尤。“慎刑司,那是九阿哥的手下。”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就继续摆弄着眼前的花束,漠然的,一支,一支…… 血一滴一滴的顺着指尖滑落,我已经没了知觉。宫里的人,要学会戴着面具生活,这世上最好的面具就是把自己的脸变成面具。我明白这个道理,我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必须精于此道。
“皇阿玛吉祥。”我迎了上去,李德全知趣的退了一步,我挽起了康熙皇帝手,我的养父。“今儿这花插得可真好。”康熙笑着搂了我一下,“还是女儿好啊。”我接过宫女递上的茶,“谢皇阿玛夸奖。”“云儿啊,朕今有点累了,弹支曲子给阿玛解解乏。”
我弹的是碧云天,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是我进宫前雨嬷嬷教给我的。我知道,这也是皇阿玛最喜欢的曲子,或者应该说,是当年的冰月格格最喜欢的曲子。“你有心事?”康熙闭着眼睛,随口问道。“是,我想起了小时候。”“朕乏了,歇一会,你去玩吧。”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乾清宫的偏殿。康熙曾经说过,我这里哪像个格格的闺房,简直就是个阿哥的书房,唯一的装饰就是我养的花。“琴儿,把药箱拿来,我要去养蜂夹道。”我散下了头发,卸下了沉重的头饰。“格格,皇上说了,不许任何人探视。您别去了。”琴儿一边帮我梳着头发一边劝着,“皇上这会儿就在宫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传格格呢。”“慎刑司那帮奴才不是省油的灯,我要去看看十三爷,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去拿药箱吧。”
养蜂夹道阴冷阴冷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琴儿说侍候胤祥的丫环是各位阿哥送来的,我很清楚,这不过是些眼线罢了。不过,这也好,他们不会认识我,除了胤祥身边的紫姑。我和守卫地说是太医院打发送药的宫女,顺手塞了银子在他们手里,就很容易的进去了。
紫姑一个人守在床边,胤祥伏在床上,昏昏的睡着,脸色绯红,我一望便知是发着高烧。紫姑见了我吃了一惊,我忙示意她别出声。“格格,爷他……”紫姑呜咽着,“他们下手也太狠了。”我掀开了掩在胤祥臀上的薄帕,伤口已经让紫姑清洗过了,看得出,紫姑清洗得很小心也很干净。血迹都被拭去了。我虽然早已料到了这40板不会一般,但还是被这触目的伤痕惊倒了。双股红肿着,高高的怂起,一道一道的板痕依然可见。果然是训练有素阿,若不是因为胤祥是皇子,只怕早就死在这40板子下面了。“紫姑,去外面守着。”紫姑依言退了出去。我从药箱了拿出了云南进贡的白药,轻轻地涂在他的伤口处。虽然在昏睡中,胤祥还是痛的一颤。我用手探了他的脉,看来是没伤到筋骨。“水,水”胤祥含糊的咕哝着。“云儿,你怎么在这?”“我来看看你。”“你不该来这里的。”“难道你就该来?”胤祥没有再说什么,下身的疼痛让他低吟了一下。“我去了,你好生养着吧。”“云儿。”胤祥伸手拉了我一下。“睡吧。”我拿起了药箱。“紫姑,好好照顾他。把这药丸拿水研了,每日早晚一粒。”我简略的交待了一下,想来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疾步赶回了乾清宫。
“你去哪了?”我轻轻地掩上门,刚放下药箱,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皇上就坐在我的书桌前。“朕的初云格格打扮成宫女,原来是这个样子。”康熙的话没有什么温度,听不出是怒是喜。“我去了养蜂夹道,看胤祥。”我没有必要说谎话,我清楚,康熙早已知道了一切。“你不知道朕的旨意吗?”“知道。”“但你还是去了。”“是的。”我跪落在书桌前,“云儿是个大夫。”“你不是,你是格格。”康熙猛地站起来,“换了衣服,到大殿来见朕。”
[本帖已被作者于2008年11月9日15时26分20秒编辑过]
作者更新速度比较慢,有耐心的继续看。
我站在康熙的身边,冷得像一尊雕塑。在别人眼里,我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自从10年前把我带回了宫中,我就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人。我也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皇上的养女,没有任何的皇家血脉,只是皇上从江南带回来的孤女罢了。初云格格,我的封号,外臣们都这样称呼我。在他们的眼里,我永远是一尊侍立在皇上身侧的雕塑,冷漠的,似乎对任何的事情都没有兴趣。我的脸上永远是一抹礼节性的微笑,我的声音永远是客气的,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但是,他们坚信,在与皇上的对话中,我貌似轻描淡写的话,也永远对皇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影响力。所以,他们对于我的感觉是复杂的,敬畏,轻视, 怕是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吧。
“你们都下去吧。”康熙挥了挥手,张廷玉他们走了之后,李德全也带着人下去了。暖阁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康熙泯着茶,一句话也没有说。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胤祥没事吧。”康熙终于开了口。“伤得很重,但没伤到筋骨,养蜂夹道那地方也阴冷得很。”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多余的描述。“你怎么看那张手谕?”我没有回答,走到书桌前,拿起了笔,将手谕誊写了一份,落款却写了胤祀。康熙看了一眼我写的手谕,和太子的笔迹如出一辙。皇上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既然我能模仿太子的笔迹写出这份手谕,别的人自然也是可以的。薄薄的纸片落在火盆里,扭曲着,一点点成了灰。“你是不是觉得朕罚得太重了?”康熙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不,皇阿玛是要杀杀他的锐气。”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你懂朕的心思。”“只是旁观者清罢了。”“那你说说,朕现在在想什么?”“在想我和胤祥。”我说的很轻,但我知道我说中了。“你是格格。”康熙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我和胤祥是兄妹。”“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康熙放开了我,我知道他说的很认真。
我细心的擦拭着桌上的七弦琴,雨嬷嬷说这把琴有个名字,叫玲珑琴。我喜欢雨嬷嬷讲的故事,关于玲珑琴的故事。嬷嬷说有个叫玲珑的女孩子,擅抚琴,她深爱着一个男孩子,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相约今生今世永不分离。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在一起。玲珑嫁作他人妇,为了她所爱的人,她必须这么做。故事的结局是伤感的,嬷嬷每次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都很伤心,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我知道,故事里的女孩不叫玲珑,而是大清皇室赫赫有名的冰月格格,也就是柔嘉公主。她深爱的那个男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大清的康熙皇上,她的堂兄。也是那一天,我知道了自己长得很像很像当年的冰月格格,不仅仅是容貌的相似,更重要的是神似。碧云天,冰月格格最喜欢的曲子,是她写给她的三哥哥,康熙的。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当年没有见到皇上,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依然醉心于我的医术药典,悬壶济世,帮助那些病人?然而不会有如果了。
那只是个在我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却改变我了的一生。我上山采药,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被毒蛇咬了的伯伯。他身边有五六个人,都素手无策的样子。我救了那个伯伯,这是我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我记得那伯伯醒来后看我的眼神,惊异,不信,热切,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神。他紧紧地拉住我,“小姑娘,你叫什么。”我没有回答,他的眼神让我害怕,我只想挣脱了他。“冰月。”我听到他这样叫我。
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了我的住处,我不知道为什么雨嬷嬷要跪在那个人的面前。直到我知道了冰月格格的故事,我知道了雨嬷嬷就是冰月格格的乳母。“皇上要带你回宫,你愿意吗?” “我可以选择吗?”雨嬷嬷笑了,她知道我的聪明,不属于我这个年龄的心智。“就因为我长得像冰月格格?”“是的。皇上想收你为义女。”“不,他的眼神令我害怕。他不会把我当成女儿的。”“他必须把你当作女儿。”“如果我不愿意入宫的话,嬷嬷会怎么样。”“嬷嬷会带你一起去见冰月格格。”雨嬷嬷说的很直接,没有任何的停顿,显然是早已深思熟虑过了,“只有这样,皇上才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应该的想法,不会做出什么有为天道的事情。”“如果我进宫呢?”“你选择的是一种漫长而又痛苦的死法。”“我似乎在选择自己怎么死。”我浅浅的笑了。“嬷嬷,你收养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冰月格格?”“是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一个冰月格格的影子好了。”我依然浅浅的笑着,我知道自己的冷静出乎了雨嬷嬷的预料,让她有些害怕。
从那天起,我成了初云格格,从那天起,那个幻想着成为一代名医的我永远的和雨嬷嬷一起埋在了江南。从那天起,我的脸上永远挂着那浅浅的微笑。也是从那天起,我只为一个人活着,我的养父,康熙皇帝。那一年我9岁。
“格格,大阿哥来了,好像惹皇上不高兴了。李总管请您过去看看。”“知道了。”我放下丝帕,应了一句。这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了,我时不时地就被李德全拉去打圆场。我走进乾清宫的正殿,门外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殿里的茶杯摔得个粉碎。李德全也跪在地上,见我进来,向我努了努嘴。“李公公,去把茶房的茶杯都拿来。”我轻轻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不只是李德全,我看到康熙也抬头瞟了我一样。我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碎片,静静地看着康熙,“阿玛要是不解气的话,云儿陪着阿玛一起摔。”康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云儿,我们去院里走走。”
我们并没有走,只是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天在下雪。“我喜欢雪,因为它是纯洁的。”我徐徐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康熙,“我喜欢冬天,寒冷可以叫人维持着清醒。”“那你每天都很清醒吗?”我没有直接地回答。“昔日菩提东渡,只为求一不为人惑之人,菩提尚且求而不得,云儿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清醒。”康熙微微的笑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大多是含蓄而微妙的,特别是这些年,皇子间的争斗,让康熙有些力不从心。他不希望臣下看懂他的心思。我的超然,更使得臣下和众位阿哥越来越不明白皇上的心思。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啪,我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渗出的血丝有一抹的腥味。康熙根本没有再看我一眼,拂袖而去。天又在下雪,年复一年的,我跪在雪地上,头脑是一片的空白。我这是怎么了,我居然会说出那种话,10几年了的宫廷生涯,我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得和这冬天一样了,看来,是我错了。胤祥,那个没有额娘的皇子,在兄弟的欺凌,太监的白眼中长大的十三阿哥,真的只是我的“哥哥”吗。我第一次在宫里见到他,他就在替太子受罚,跪在南书房的院子里。十阿哥嘲弄的骂着他野种。我冷冷的摔了十阿哥一巴掌,把所有的人都吓呆了。“唉呦,云格格,您这是……那是十阿哥。”李德全吓得跪在我面前。“李公公来得正好,做个见证,这位十阿哥骂那个人是野种,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看穿戴,一定是个皇子吧。骂皇子是野种,那皇上是什么?”我的声音冷的像冰。上书房的师傅跪在我面前,哀求着“是臣等教导无方,求格格别把这事告诉皇上。”“哪来的野丫头,跑这撒野。”十阿哥怒吼着。啪,我又摔了他一记耳光,“记着,我的名字叫初云,不是什么野丫头。”十阿哥不依不饶的上来抓我,李德全死死的拦在中间。“我打了你,你可以去皇上那里告状,什么罪我领着。”我傲然说着,“你起来,和我走。李德全,我们走。”我用手指了胤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南书房的院子。
“你就是皇阿玛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胤祥怯怯地问我,卷起的裤腿露出红肿的膝盖。“恩,他们为什么骂你?”我取出了药箱,帮他敷上消肿的药膏。“因为我没有额娘。”“你额娘过世了?”“很多人都说没有,说她出家了。”“怎么讲?”我收起了药箱,顺手把桌上的点心递给他。“他们说,我额娘,我额娘,喜欢着别的男人。”“他们?哪个他们?那个什么十阿哥?”胤祥显然是饿极了,狼吞虎咽的吃着点心,对我点了点头。“皇上怎么说?”胤祥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问皇阿玛呢。再说,再说,我也见不到他。云格格就不一样了,可以天天见到皇阿玛。”我没有再问下去,笑着看着他吃东西,那样子很可爱。“十哥哥要是来告状,我们就惨了。”“他不会来的。除非他自己讨打。”胤祥是我在宫里认识的第一个阿哥,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那天的事情,十阿哥果然没有来告状,但是李德全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皇上。
“你不该打他。”“他该打。”我傲然地跪在康熙的面前。“皇阿玛,是胤祥不好,才惹下的祸事。”胤祥跪在我的身侧,颤声地说着,他一定惊异于我对皇上的态度。“转过身去。”康熙冷冷的对胤祥说着。胤祥依言转过身去,啪,压纸的木镇尺重重的打在胤祥的屁股上。胤祥身子向前倒了一下,又跪得直直的,没有叫一声。“皇阿玛。”我惊叫道。啪,啪,又是两下,我知道这样的镇尺这样的力道,打在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因为我是懂得医术的。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洞悉了皇上的用意。啪啪,又是两下,胤祥始终没有叫。“李德全,带十三阿哥下去吧,好生伺候。”“谢皇阿玛,胤祥告退。”胤祥倔强的站起了身子,随着李德全去了。“你不该打他。”康熙还是那句话。“是,纵使十阿哥该打,也不该是我出手。”我平静地说,“因为这样做会给胤祥日后结下十阿哥这个仇。”“你很聪明。”康熙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云儿,宫里是很危险的地方。起来吧。”我站起来,我很明白皇上责打胤祥是为了明日在南书房好给十阿哥他们一个说法,也是为了告诉我,初云格格永远应该保持着超然世外的地位,就如同初云这个名字。
10几年后,我又为了胤祥,重蹈复撤。我以为我懂皇阿玛,虽然他表面上没什么,但他心里是疼胤祥的。我以为这么多年,我已经看懂了朝上的事情,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圈禁胤祥10年。或许我应该明白的,只是那份深埋心底的感情冲昏了我的头。
雪,漫天的雪,彻骨的寒冷,的确是可以使人冷静的,使人清醒地。好大的雪,我的身子早就麻木了,意识已在一点点地消退。白色,到处都是白色的,到处都是白色的……
“三哥哥,你等我一下啊。”冰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追上了我。真是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回去,我们男子汉的事情,你一个小丫头掺和什么。”二阿哥福全不耐烦的推着冰月。“你也称得上什么男子汉。”冰月不屑地顶了福全一句,“哪一次不是你们输。”“那是我们让着你。”福全憋红了脸。“三哥哥,我和你一拨,你要不要我一起玩。”冰月紧紧地贴在我的身边。“好,皇上,你们等着输吧。”还没等我开口,福全已经替我答应了,“我们是兵,你们是贼。”“去,凭什么阿。”冰月不服气地说着,“三哥哥是皇上,当然我们是兵,你们是贼。”冰月还在和福全争执着,我站在一旁连个插话的空都没有,不禁自己觉得好笑。“好啦,我们今天都是兵,玩个新鲜的。”我终于开了口,“我们比比,谁先拿到贵太妃的宝贝。”“好好,这个有趣。”冰月第一个拍手赞成,“贵太妃老板这个脸,这次我倒要看看,她没了那个宝贝,会是个什么样子。”
“嘘。”我和冰月蹑手蹑脚的潜在储秀宫的后院里,见服侍的宫女退了出去,我们才摸到贵太妃的窗角。我听了听,屋子里静静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便努了一下嘴,招呼冰月一起进去。“贵太妃的屋子冷冷的,和她的人一样。”冰月轻轻的说着,“三哥哥,你看那边。”我寻着冰月指着的方向看去,屋子的右间像是礼佛的地方。 我走进去,房间没有一丝的光线透进来,只有佛前点点的烛火,诡异的闪烁着。“啊!”冰月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咣当” 一个木雕的器物掉在了她的身边。“冰月,你没事吧。”我连忙去扶她,却见她脸色惨白的指着地上的木雕。我拾起那木雕,是一个雕得极其可怕的东西,像是嬷嬷故事里的鬼。我认得裹着木雕的雪色缎子,正是贵太妃每日带在身边的那个宝贝,怎么竟是这么个东西?
可惜,还未等我细细琢磨,就被贵太妃的怒吼打断了。贵太妃寒着一张脸站在我和冰月的面前,诡异的烛光下,那张脸如同镀了一层蓝幽幽的光,越发的显得可怕。“皇上?”贵太妃显然有点诧异。她一眼就瞟到躲在我身后的冰月,眼睛里一下燃起了怒火。贵太妃一向不喜欢冰月,因为,冰月是已故的董额妃的养女。而贵太妃是最恨董额妃的了,虽然我不太清楚是为了什么。
贵太妃一把揪过了冰月,走向了屋子的另一头,我来不及阻拦,连忙跟了过去。只见贵太妃把冰月抛在床上,掀起她的旗袍,扬手就打了下去。冰月疼的立刻就哭了出来,身子不停的扭动着,却被贵太妃死死的按住。冰月一向深的太皇太后的宠爱,不要说是挨打,就是大声地责骂都没受过一句。宫里的人,从我这个皇上算起,哪个不是把她捧着贡着,如今却被贵太妃打屁股。“贵太妃手下留情啊。”我连忙喊道,却不见贵太妃停手。我听到冰月哭得有些气喘了。我猛然冲到贵太妃的面前,用身子挡住冰月,“是我的主意,带冰月来的,贵太妃要打就打我好了。”贵太妃几欲落在我脸上的巴掌陡然停住了,我直直得看着她的眼睛。“滚。”贵太妃摔门而出,我看到她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我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不大,只有鸽卵大小,却是十分的圆润,通体透明。这是我那天为了哄一直哭泣的冰月开心而送给她的。人,若是永远都不长大,该是多好。可以做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哪怕是闯了大祸,被重重的惩罚。我不禁笑了,想起冰月从凳子上跳起来的样子,嘟起的嘴,涨红的脸,还有拼命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的样子,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长大了,日子就变得复杂了。欢笑,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唯一的安慰,就是冰月清邃的眸子,悠扬的琴声,还有那一声“三哥哥”。
我不喜欢下雨,我的父亲就是在一个大雨的日子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我讨厌下雨,那滴滴嗒嗒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心。我蜷缩在乾清宫正殿的角落里,血,到处都是血。是我害了他们。“三哥哥,吃点东西吧,老祖宗很担心你。”冰月端着点心站在我的面前。我摇了摇头。“三哥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他们已经,死了。”“他们,死了,死了。不,是我害了他们,王登联,苏纳海,是我害了他们,”憋了一天的委屈,似乎霎那间找到了倾泻的堤口,我疯狂地掀翻了书案,推倒了花瓶,“我算什么皇帝,我是个懦夫,懦夫。”“三哥哥,三哥哥,你别这样,别这样。”冰月猛地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你不是,你不是。”我颤抖着,跪在地上。“三哥哥,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折磨自己,让亲者痛,仇者快。你知道老祖宗有多担心你,还有我。”冰月死死的拖住我,“你来,你来。”殿外的雨还在下着。“你看到这里了嘛?是雨滴长年累月的滴在上面才弄成的。”冰月指着廊檐角处的一处凹痕说着,“三哥哥聪明剔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三哥哥现在,就像这雨滴。”冰凉的雨水,可以使人清醒,是的,清醒。“你的腿怎么了。”我才留意到冰月裙子下摆渗出的红色。“没什么,可能被瓷器的碎片划到了。” “三哥哥”,冰月静静地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无论未来的路有多难走,冰月会陪你走;无论你肩上的石头有多沉,冰月会帮你一起推。”雨水,还是泪水,我分不清,冰凉的划过我的双颊,我抱着冰月,仿佛忘却了一切,懵懂爱情啊。
“吴良辅那个奴才,真是不要命了,竟敢偷运宫里的东西出去,正好被嬷嬷看到了。”冰月兴奋得跑来向我汇报,“我们等了几天,总不枉费了心机。三哥哥,要好好出出这口气。”吴良辅是乾清宫的管事太监,仗着是鳌拜的的干儿子,在宫里作威作福。我这个皇帝,在朝上受鳌拜的气,回来要还得忍着吴良辅,哼,今天,朕就要杀鸡给猴看。
“呦,吴总管,这么急急忙忙地上哪去呀。”我堵在御书房的门口,声音慵懒的简直不像个皇上,像个,无赖。“皇,皇上。”吴良辅吓得跪在地上,显然没想到这个时辰我会出现在这里。“你一定在想,这时候的万岁爷,应该在慈宁宫,是不是啊。”我把脸凑到他的面前,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挑弄一只受了惊吓的动物。“这不是年初,俄罗斯使臣进贡的那对琉璃盏吗,”冰月跳了进来,围着那对放在抬架上的琉璃盏,转了个圈,“三哥哥不喜欢了吗?要抬到哪去啊,不如赏了我吧。”“朕也奇怪呢,不知道吴公公这时要把他们抬到哪去呢?”冰月和我有一档没一档的闲扯,眼见着吴良辅的脸变得惨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吴良辅的头磕在地上怦怦得响,“过两天是鳌拜大人的寿辰,奴才是,是去送寿礼的。”
“唉呀,吴公公,果然是好眼力啊,俄罗斯的供品哦。”我斜靠在软榻上,“私盗贡品,冰月,昨天师傅是怎么教的来得,这是个什么罪名啊?”“师傅讲了那么多,我可记不清了,不过,吴公公身为大内的总管,一定很清楚的。”冰月随意的靠在门边,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是不是啊,吴公公?!”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吴良辅伏下的身子在颤抖着,“求皇上看在奴才也是孝敬鳌拜大人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次吧”。我啪的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鳌拜这两个字猛烈地灼着我的心:“朕今天就满足了你的这份孝心。来人,给朕重重地打。”吴良辅平日里果然是不得人心的,今日得了个机会,那些平日受他欺负的太监更时要格外的表现一下。一听我说了重重地打,他们立刻搬来了刑凳,架起跪在地上发抖的吴良辅,把他死死地按在刑凳。“皇上饶了奴才吧,冰月格格,饶了奴才吧。”吴良辅趴在凳子上还在哀求着。依在门边的冰月依旧摆弄着手里的扇子,像是没有听到吴良辅的哀叫一样,一动不动。掌刑的太监过来请旨打多少,我不耐烦地摆来摆手:“只管打就是了,什么打多少。”“万岁爷有旨,只管打,重重地打!”一个打字拖得长长的。啪,随着一声刑杖落在肉体上的声音,吴良辅一声惨叫。冰月冷漠的身体似乎微微的一颤,手上的动作略微地停滞了一下。掌刑太监望了我一眼,见我接过太监递上的茶,没有什么反应,手指微微圈了一下。啪,又是一下,声音听起来更响了,吴良辅的上身猛地一挺,像是要极力的挣脱这种痛苦,却被旁边的太监死死的按住。我瞟了一眼,只两下,吴良辅的臀部就以红肿了。这帮太监,难得碰到这么一个整治吴良辅的机会,自是格外的出力。刑杖继续起落着,夹杂着吴良辅的惨叫,初时还可以辨得出“皇上,饶了奴才”之类的哀号,后来就只剩下嘶哑的嚎叫了,一种野兽被圈进了陷阱后发出的绝望的嚎叫。我的心底竟有着一丝的快感,仿佛那一声声的喊叫在抵偿我心底一层层压抑了多年的愤怒。血,顺着刑凳的边缘滑落在地上,吴良辅的下身已经血肉模糊了,他扭动的身躯渐渐缓和了些许,嘶哑的嚎叫转的低沉了。我没有任何的表情,心底却沉浸在享受着这快感。“三哥哥。”冰月轻轻的唤了一声。我猛地惊醒了,我诧异于自己为什么会沉浸在这绝望的嚎叫里。“皇上,吴良辅,晕过去了,看来是不行了。”杖刑的太监向我禀报着。“他死了?”我紧紧地握住茶杯。“是,皇上。”我杖毙了吴良辅。“死了就死了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冷冷的说,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恐。然而我恐惧的不是吴良辅的死,而是,我自己。
冰月坐在院子里,静静的,一动不动。“月妹妹,你是不是被吓倒了?”我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镇静。冰月没有回答,依然坐在那里,隔了半晌,才吐出了几个字:“我,我看到了三哥哥在笑。”我愣在了那里,无言的对视着。“吴良辅被打的皮开肉绽,下身都没了样子了”,冰月说的很谨慎,似乎在拣选着措辞,“三哥哥,喜欢这种感觉吗?”“你多心了,我只是觉得惩治了这个恶奴,出了口气。”我躲闪着冰月的眼睛,可我能感觉到她眼神中的不信。“是我多心了吧。”冰月轻轻地应了一句,轻得像是在说给她自己似的。
有一点申明,本人还是学生,要加qq考虑好。谢谢了。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