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chapter.1>
克洛维亚，王城，骑士殿正殿。
“Seven，这一次你让我非常失望。”冷冷的声音响在大殿中央。
面对面前单膝跪着的人，身为骑士团团长的Knight of One怎么也想不明白，能够成功暗杀邻国**的Seven，怎么会连简单的围剿行动都失败。事实上，接到负责调配兵力的Knight of two的举报的那一刻向来严肃的One都以为自己是听到了玩笑。
然而面前的人只是垂首平静道:“Seven甘愿受罚。”
Two已经将这错误上升到了叛离组织的层面，若不重罚便是挑战团规。可是Seven的能力即使在骑士团中都是数一数二，平日也冷静稳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个惩罚，不得不好好掂量。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One难得地给了他解释的机会。头一次想要徇私枉法，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奈何Seven只是回答:“没有。”
不着痕迹地微叹，然后下令:“Knight of seven听令，未完成B级任务者，依照骑士团团规暂夺封号，杖责五十。即日起归属Eleven管理，服从Knight of eleven一切命令。”
“是。”
“那么即刻去Eleven处报道，由Eleven执刑。”
Seven点头，转身离开。
骑士殿侧殿，Eleven书房。
艾汐悠闲*在椅子上翻书。难得有平静的一天，没有任务，没有伤患。
艾汐就是Knight of Eleven，封号其实是按照进入骑士团的先后顺序制定的，然而骑士团所有人都知道，招惹谁，都不可以招惹艾汐。
暂不提艾汐精湛的幻术，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骑士团首席医师。历代骑士团首席医师都是整个帝国医师中的佼佼者，除非能够保证自己在任何艰险的任务中都不受伤，否则讨好她才是必须做的。
标准的三声扣门声响起，艾汐蹙眉。多难得的平静。
“进。”心情使然，艾汐的声音也显得不大开心。
门被推开，从外边走进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关上门，男子走近，单膝跪地，一直没有抬头，淡淡地说:“属下司辰，见过Eleven小姐。”
“属下？”艾汐皱眉。她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属下来了？正欲发问，艾汐桌上的骑士团专用通话器响了。
艾汐迅速接起通话器:“Eleven.”
“One. Seven触犯条例，现在归属于你帐下，所有事情你来处理。”
“喂……”“嘟，嘟……”艾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对方却直接挂断了。
“……”艾汐摘下耳麦瞥了一眼，愤愤地摔开，“为什么是我！”
不过……Seven？艾汐放下书起身走到桌前曲膝的男子面前，蹲下身，挑起他的下巴。
蓦然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艾汐微怔。这个家伙，长得很不错么。
“Seven？犯了什么错？”艾汐挑眉。
那人顿了顿，道:“未完成B级围剿任务。”
艾汐来了兴致。Seven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加入骑士团也两年了，今日才算是第一次与他正式相见。然而……SS级任务都没有伤到需要她治疗的人，B级任务失败了？
“理由。”
“没有理由。”
“啪！”
艾汐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白皙的脸颊上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她却只冷冷重复:“理由。”
司辰平静地摆回被打偏的脸，重新垂首:“属下，没有理由。”
艾汐又是一耳光:“作为属下应该做什么。”
司辰没有犹豫:“服从上级。”
“我要的答案。”
“抱歉，属下没有可以说的。”
艾汐冷笑一声，站起来:“你很好。”
司辰语调不变:“但凭小姐责罚。”
真以为她不敢罚他？！
“好，”艾汐打开书架旁边的橱窗，取出一根藤枝曲卷缠绕而成的藤杖。这是她最满意的刑具，长，直，坚硬却不乏韧性。“按照团规你该受五十杖，加上你没有使我满意，共计一百杖，可有意见？”
司辰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没有。”
“那么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艾汐冷眼看着。
司辰起身，走到桌前，伏下身子撑着桌沿，保持着标准的受罚姿势一动不动。
很上道么，艾汐挑眉。到了这个程度，她都已经一年多没有受罚了，他应该就更不用说了吧？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欠打？
艾汐走上前。他的身材倒也很不错，完美的曲线，挺翘的臀，修长的腿。啧啧，尤物，堪比艾修的尤物啊！
真是舍不得打了呢……艾汐手起杖落，“啪”地一声，七分的力道，他却分毫不动。
“裤子脱掉。”艾汐收了藤杖往旁边挪了挪，淡淡地说。
面前的人顿了一秒，起身，利落地解下皮带，对折放在一旁，然后脱下长裤，折叠整齐，连白色的底裤也一并脱下整齐摆放。
啧，艾汐悄悄在心底流口水，雪臀啊，只是那道青紫的淤痕过于狰狞了。
艾汐重新走到他身侧，淡淡地说:“报数。”
“是。”
其实他的声音也不错，艾汐暗自品味，清清冷冷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杂音，带着与世无争的平静。
艾汐扬起手。“咻啪——”
狰狞的血痕横穿他的臀部。被摧毁的艺术品，此刻只有这一个词盘桓在艾汐脑中。
可是那个人却连手指都没有曲伸，声音依旧宁静:“一。”
艾汐不开心了，连续三下，重重地抽在同一个地方。
“二，三，四。”依旧冷静的声音。艾汐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一丝赘肉，完美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此刻似乎只是随意搁在桌上，完全不受任何打扰。
哼，她倒是想看看他有多能忍。
十下不带间歇的乱抽，那个人平静地报着数字，连节奏都没有乱。
艾汐就纳闷了，这个东西她不是没有体验过，只一杖就让她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可是，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又是连续十下。而他的回应没有任何波澜。
艾汐忍不住了，上前掰过他的下巴。她的手都酸了，他凭什么还是没有反应！
那双漆黑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怔忡，然而很快又恢复平静，随即微敛，卷翘而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眼睛。额头上布了一层细汗，脸色较之最初苍白了不少。
明明是疼的么，还偏要逞强。艾汐放开他，淡淡地转着手中的藤杖:“司辰，没错吧？”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艾汐也不介意，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向我求饶，所有的惩罚全部取消。二，我会打到你承受的极限。”
终于看到他的手指捏紧了桌沿，然而几乎是瞬间又放开，淡淡地说:“小姐尽管打就是了。”
艾汐立即就顺了他的意给了他狠狠一下。“你傻啊，向我求饶不仅不用受皮肉之苦，你还可以向One举报我，为什么要白白承受。”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没有辩解，视线投在地上，只是固执地不肯求饶。
艾汐耐心很差，这样的沉默完全是挑战她的极限，然而反常地，她忽然很想听到他的求饶。
“很好，司辰。我Eleven最缺的就是耐心和同情心。以往没有让我满意的人，没有一个见到过第二天的太阳。”艾汐把玩着藤杖，依旧是漫不经心地语气，却多了一丝循循善诱。
“属下知错。”他却只是淡淡地回道。
艾汐狂暴了，他怎么油盐不进的！求个饶会死吗？！
又狠狠抽了他十几下，听到他报出五十，终于放下藤杖。打人也是体力活啊，她的手酸得……
“给我趴着，不许动。”艾汐冷冷地丢给他一句话，放下藤杖就离开了。回来的时候司辰果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原先的雪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甚至都没有一块还能看出原本模样的地方。鲜血淋漓，看上去真让人心疼。啧，艾汐自嘲，这么多年，什么可怕恶心的场景没见过，居然心疼起这个死没良心的了。她多难得给人求饶的机会！可是这个家伙！打死才好！
沾湿了手巾擦干净血迹，然后抹了药膏狠狠拍在他伤口上，用力揉开。司辰僵了一下，却也没有动，任她折腾。
“剩下的算你欠我，随时讨回来，听到没？”艾汐收了药膏，抽出纸巾一面擦手一面冷冷地说。
“是。”
“一刻钟，等药吸收再走。”艾汐将藤杖也擦洗了一遍，放回橱窗，没有再理会司辰，打开房门再一次走出去。
<chapter.2>
“艾修！！”艾汐来到骑士殿侧殿的长廊找到那间标着One的房门口，想也不想就踹开门进去了。
艾修正在书桌后看文件，眼也不抬地说:“你是在抱怨太久没有惩罚你了？”
“……”艾汐默默地退回门口，敲门，“Eleven.”
“进来。没有下次。”
嘁……艾汐也不拐弯抹角，径直挑明了目的:“为什么是我，你觉得我还不够忙吗？！”
艾修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Seven听命于你，我不觉得对你有什么损失。”
“问题是我不需要。”
“这是命令。”
“……你就不怕我整死他？”
“随你。下一次的SS任务一定会交给他，让他重新回到Seven的位置。把他暂时交给你，因为你知道让我失望的下场。”
“……”艾汐算是发现了，咬牙，“你就是故意整我！”
“没什么事就出去，这种小事以后不要打扰我。”
这家伙！！“告辞！”艾汐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回到书房，司辰已经重新穿戴整齐静静地立在桌旁，——虽然他的脾性把她气得半死，但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其实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你可以先走了。”艾汐淡淡地往书桌后走，“但是，我要求随叫随到。”
“是。”依旧是淡然的声音，身材颀长的男子慢慢往外走去，从始至终也没有主动抬眸看她一眼。
艾汐刚要坐下，就感觉到耳垂上的震动。迅速找到被她扔开的耳机，接起来:“Eleven.”
“Six. 拜托，重症监护病房109！”几乎要哭出来的女声，艾汐皱了皱眉，立即朝骑士殿附属调养院赶去。
骑士团附属调养院，重症监护病房109。
“汐，求求你，救救他……”一向沉静温婉的Six容音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眶通红地握着病床上人的手，看到她来匆忙地站了起来，举手投足都是无措。
艾汐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Nine，终于知道为什么容音会这样凌乱，她点点头冷静道:“我会尽力，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是出SS级的任务，暗杀148首领……”容音已经泣不成声。
“好了我明白了，音你先出去吧，不会有事的。”拍了拍容音的肩，艾汐叹口气安慰道。
“好，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说一声我就能听到！”
“嗯。”送走容音，艾汐走到病床前，解开床上人的衣衫进行全身的检查。
胸口一道几乎贯穿身体的剑伤，差一分命中要害，但是引起大量失血。身上多处擦伤，还有刀伤，和刑伤。
看着伤就可以猜到他也是用间谍身份潜入敌人内部的那一型。骑士殿对所有的不正当组织也统统以数字编号，148号组织是兴起有一段时间的组织了，大量进行黄毒交易，隐蔽工作却做得很好，防御措施和保密措施都做的很严密，这一次的任务很多人跃跃欲试，贴出来的那一刻是被Nine抢到，不过……罢了，艾汐没空想太多，戴上手套开始替他治伤。
约摸一个小时，容音才看到病房的门打开。
“汐，他……”
“脱离生命危险了。”艾汐颔首，“剩下的请医疗室的医师定期换药就可以了。但是记住，他中了迷魂术，一个月之内要静养，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好……”容音终于平复了些，可是转而又焦急起来，“可是他的任务……”
“放心吧。”艾汐将她推进去，“安心照顾你的情人，呐，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容音很是感动，转过身十分诚恳地对她说:“汐，谢谢你。”
“客气什么啦，走走走。”艾汐直接把她推进房里关上了门。
已经签署过完成协议的任务若是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协议的签署者便会受罚，如同Seven那般已经算是轻的了，交给她执刑，艾修摆明了就是放水。骑士团的刑堂可不是开玩笑的，似乎以前有一名骑士就在那里被活活打死了。但是对于以往帮助过她的容音，她的困境，她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她艾汐，从来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SS的任务啊……艾汐往外走去，148，从Nine的伤势上来看，对方不仅仅有各种基础属性的幻术，更恐怖的是迷魂术，可以让人看见最害怕的东西。
艾汐笑了，最害怕的东西……么。
“司辰。”艾汐接通了通话器。
没一会儿，耳机里传来对方略嫌清冷的声音，“在。”
“把148号组织所有的资料收集整理给我，一刻钟。”
“是。”
其实，有下属还是有好处的，艾汐勾了勾唇，填写完Nine的病历，慢悠悠地往骑士殿走去。
一刻钟后，资料准确地传到了艾汐的微型接收器里。不错么，还包括了Nine实时传回来的资料。
“Eleven小姐。”那边的声音在耳机里显得有些低沉，艾汐顿了顿，这个声音感觉有些……魅惑？
“什么事。”
“Nine的任务交给我吧。”
“……”艾汐停住，半晌，唇角微扬，十分轻快地问，“B级任务都失败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边没有回应。
呐，这样就被气到了？艾汐心情十分愉快，所以难得很有耐心地等他回答。
良久，那边传来淡淡的声音:“据统计，小姐与属下的SS级任务完成率均是百分之百，小姐一共完成3次，平均时长二十九天，属下共7次，平均时长十八天。”
“……”艾汐瞬间炸毛，“你调查我？！”
“抱歉，小姐，这是骑士团的公开资料。”那边还是淡淡的声音，艾汐却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在笑！
“小姐，Nine的任务只剩下三天期限了。”那边波澜不惊的清冷声音继续淡道。
“！！你看不起我？！”艾汐觉得这是赤裸裸的藐视！
“属下不敢。”
“给你二十四个小时！明天这个时候带着148首领的首级来见我！”
“是。”那边率先切断了通话。
你妹！艾汐彻底怒了。司辰他到底是凭什么在嚣张！这个时候的艾汐显然没有忘记，某人身上还带着最顶尖的药物都无法在三天之内治愈的刑伤。
艾汐头一次觉得闲也是一件烦躁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看书啊。都是那个家伙害的！昨天他说的那些话……艾汐暴躁地揉乱了头发，到底谁才是上司啊！！他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好吗！
扔下书打开门，她要洗脸要冷静！
然而艾汐才走到门边，手还没有碰到门把，门就打开了。外边站着一个需要她抬起头才能看清楚脸的人……司辰。
他的一手还搭在门把上，另一手拿着一个木盒，浓浓的血腥味让艾汐皱了皱眉。而他显然也是愣了一下的，随即站定，长睫微敛，无视掉面前女子凌乱如同鸡窝的发型，双手交过木盒，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您要的东西。”
“……”艾汐是真的要抓狂了，用力摔上门:“滚出去处理掉！！！”
摔他一脸啊！她的形象……！！她已经想撞墙了。被下属鄙视本来就很让她郁闷了，还被下属看到她如此不修边幅的一面……重点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分毫不差二十四小时赶回来的！
终于手忙脚乱地把自己重新打理干净，标准的三声敲门声也适时地重新响起。
“……”艾汐很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地继续用平常冷漠待人的一张脸淡定地让他进来，可是无法不泄气，扪心自问，她做不到二十四小时完成这样SS级的任务。
“见过小姐。”进来的人没有抬头，看上去很是恭敬地行礼，只是艾汐明白，这样的礼节完全只是因为她现在是被任命的他的上司。如果没有这样一个身份，她根本无法享受他的跪拜礼。
即使不想承认，她确实不如他。如果是她，绝对做不到这样淡然地给一个哪方面都不比自己优秀的人行这样的大礼。
“起来吧。”艾汐很挫败，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告诉我你的做法。”
司辰明显也没想过她居然会问，不过还是很安静地接受了，依旧是平缓淡然的语调:“所有的资料都完备的前提下，二十四小时足够了。”
“……”二十四小时，包括制定行动方案，准备和实施……足够吗……
大概是看艾汐没有说话，司辰耐心地又添了一句:“一般来说，看完资料的那一刻，方案就已经形成了。Nine的资料很详细，若非他最后中了迷魂术，不该失败的。”
“……”艾修其实是派他来打击她的吧？
“任务完成书上签署的是小姐的代号，这样可以吗？”
“……”艾汐有点想哭，她该感谢他把功劳让给她吗？怎么看，她都已经完全被他比下去了。
罢了罢了，艾汐站起来，又恢复了往日冷艳的气场——虽然这种气场在高一大截的他面前保存的如此艰难……但是她做到了，她走到房间一角的柜子边，淡淡地开口:“你的伤还没好吧。”
这一次换他沉默了，一直到艾汐找到东西转过身，才慢慢道:“是。”
“褪裤，趴在沙发上。”
司辰似乎有些尴尬地说:“小姐……”
“不想让我亲自动手把你扒光，就不要磨蹭。”艾汐根本不给他争辩的机会。她都在他面前那么丢脸了，不看到他也丢脸怎么平衡！
司辰看上去是认命了，无奈地走到了沙发床的旁边，慢慢解开长裤趴上去。
艾汐走过来的时候表现得很不以为意:“我摸过的裸男比你上过的女人还多，你到底在害羞什么。”
司辰默默地把头埋在手臂里，脸颊微红，额上隐约三道黑线。
艾汐神色淡淡地抹着药膏。哎……好端端的艺术品呐。
处理完上次的刑伤，艾汐又调动灵力检查了一下他的全身，发现除了一些细小的擦伤，甚至那些细小到称不上擦伤的小伤外，根本就没有伤口了。
他是要逆天还是怎么的！
“我现在十分怀疑你故意不完成B级任务的企图。”艾汐收拾好药膏放回柜子里，淡淡地说。
趴在沙发上的人没有说话。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了。但是无论什么事，我只是奉劝你，不要因为其他人把自己搞到狼狈不堪。因为那些人不一定会心疼。”
那个害羞的人儿还是舍不得开口。艾汐忽然很恶趣味地想把他的脑袋掰起来看他的表情。会不会很萌？
“好了好了，药膏吸收完了，你可以走了。最近三天之内我不会给你任务，好好养伤。”
沙发上的人敛着长睫站起来，穿戴完毕之后垂首道:“多谢小姐。”
啧啧，会害羞的男生，艾汐邪恶地笑了，好想调戏他。
<chapter.3>
骑士团专属调养院，重症监护病房109。
艾汐在看到坐在门口的容音的时候怔了一怔:“容音？你怎么在外面？”
“汐……”容音抬起头，眼角还残留着泪痕，“牧渊他，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艾汐皱眉，“那他现在？”
“Seven在里面……”容音有些哽咽。
艾汐沉吟一会儿，道:“我进去看看。”
轻轻推开门，洁白的病房里，一人躺在床上，一人坐在床边，阳光透过落地窗柔柔地撒进来，两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光线下给人遗世出尘的感觉，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抱歉打扰了，”艾汐厚着脸皮破坏这幅俊男图，指着司辰道，“可以把他借我一会儿吗？”
半倚在床头的男子一愣，然后点点头。司辰对着他略一颔首，起身朝艾汐走去。
艾汐也不管那么多，司辰一进入她的擒拿范围立即就被她捉了手腕拖了出去。
第一次这样被人拖着走，虽有些不习惯，司辰却也没有什么表示。他的上司……真是不拘小节。
调养院外某角落，艾汐放下司辰的手抬起头，很是严肃地问:“Nine失忆了吗？”
司辰摇了摇头：“没有。”轻缓的声音，却让人不自觉就愿意相信，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笃定。
艾汐纳闷了：“……那为什么？”
司辰顿了顿，才道：“大约……不敢面对。”
“……”艾汐想了想，确实也有那么几分道理。Nine牧渊原本就比容音要年长，却后她一年加入骑士团，任务的成功率虽然总体是高于她的，但是到SS级任务就……牧渊其实算是很认真负责的人了，能力在骑士团里也算比较强的，但是和容音在一起似乎一直很自卑，总觉得配不上她。所以这一次也……吗？
但是重点是……艾汐古怪地歪起脑袋看司辰:“你怎么就好意思面对自己没完成B级任务的现实了！”
司辰顿了顿，垂眸道：“其实……对小姐来说，凌乱……也是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美。”
！！！艾汐呼吸一瞬间急促了，——平静，平静。艾汐深呼吸，果断转移话题:“那么他就准备一辈子这样下去？”
“这件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司辰静默半晌，轻声说道。
“也好。”艾汐想了想，容音和牧渊之间，她确实也插不上话。“你回去吧。”
司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等……艾汐忽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方才……她是被嘲笑了吗？！她不仅被鄙视还被嘲笑了吗？！而且她居然都没有追究……所以她现在是连上司的权威都没有了吗？！
Nine的任务最后还是记在了Eleven的名下。尽管艾汐拿着完成书到艾修那里去要求改成司辰的名字，还是被拒绝了。一来任务书一律不允许涂改，而且现在的司辰也不具有独立完成任务的资格。
“呐，B级任务10次，**8次，S级5次，SS级1次。完成了你就可以滚回你Seven的位置上去了。”艾汐已经彻底不在司辰面前装了，累死累活又不讨好。一把文件摔到他面前，四仰八叉地倒在椅子上，“SS级任务暂时还没有，这些任务你先做了。”
司辰点点头，收拾好所有的文件就要离开。
“等等，”艾汐忽然邪恶地笑起来，顺手从面前的文件夹里抽了两份文件过去，“还有这两个S级的任务，作为下属的你应该有义务帮我完成。记住，十天。”
司辰安静地接过文件，并没有任何抱怨。这让艾汐很不爽，石头扔进水里起码还有水花吧！艾汐甚至萌生了再塞他几个任务的歹念……不过，看着他手上厚厚的一叠，咳咳，艾汐觉得应该够他受了。
而且，听说今天Three和Four要回来了呢……这么久不见，她还真是想念了。
司辰离开以后，艾汐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去找那个两个人了。
两个人都是出SS的任务，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回来一定会先出现在调养室。
骑士团专属调养院，病房304。
虽然陌生人眼中的艾汐是一个冷漠出尘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但是一旦熟悉了……她的形象就完全颠覆了。睚眦必报不守礼数完全是常态，这一点Four彦枫绝对是深有体会。
“啊哈哈，小十一，就知道你会来看我们的！”躺在床上吊点滴的彦枫看到门外走进来的艾汐顿时笑开。
“去你的，做个SS任务合作还弄成这幅德行，你这么多年饭白吃了啊？！看看你，艾玛，”艾汐径直走到他床边敲了敲他打了石膏的腿，“废了？啧啧，你真是白活了。”
“……”彦枫委屈地看着她，“小十一，我最近没有招惹你啊。”
“看你不爽，”艾汐挑衅地看着他，“你奈我何？”
彦枫泪流满面地看向旁边床上半躺的人：“墨卿，小十一又欺负我！”
“小十一，”另一张床上的人失笑，“差不多就行了。”
“还有你哦……”艾汐明显收敛了很多，很无奈地走过去，“跟你说了不要总是出SS的任务，骑士团又不是没人了，怎么就总是要你去干活，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啊？”
径直拉起床上人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觊觎了一下这双手的美色，然后才把脉检查。
“这一次没事，下一次你再不听劝出了事不要找我！”虽然言语愤愤，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小十一……”床上的人笑得很无奈，“不用太小题大做的。”
“小题大做？是你自己根本都没在意过吧！”艾汐不满地抱怨着，眼眸一转，却看到床另一边的地上跪了一个人，那人一直低头安静着，以至于艾汐到现在才看到。
“嗯？三叔，他怎么了？”艾汐疑惑道。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提到这件事他的心情显然立刻降下去了。跪着的人也依旧安安静静，身影看起来单薄得让人心疼。
看见这幅情景，艾汐也只能叹气，朝那人道:“司辰，你还嫌任务太少了是不是？”
没有任何回应。
“喂，听不见吗？”艾汐走过去照着他的背踢了他一脚，“你还想浪费几次任务！”
司辰纹丝不动。
这个笨蛋啊！艾汐头大
第2回
，给他机会他都不跑，三叔这种平时不发脾气的人发起火来才是最可怕的好不好！
“你先退下吧。”墨卿终于开口，冷冷的声音和对待艾汐完全是地下与天上。
“是。”司辰终于站起来，又朝艾汐行了礼，这才默默地走出去。
待到司辰离开，艾汐才坐到墨卿的床边:“三叔，他就是你的徒弟啊。”
“嗯。”显然是气极了，多一个字都不愿说。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啊哈哈……”艾汐干笑了两声，看墨卿依旧是冷着脸，不由得有些尴尬，恰逢旁边的彦枫忍不住喷笑，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继续对墨卿道，“他已经很好了，三叔为什么还责罚他？”
“很好？B级任务都失败也叫很好？”三叔的笑容一向是温和的，如同这般嘲讽冷漠的笑艾汐还是第一次见，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三叔生起气来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他应该是有苦衷的吧，你看他的任务成功率超过百分之九十，骑士团最高了。”艾汐劝道。虽然司辰那个家伙总是让她忍不住火冒三丈，又深得像一潭湖水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方才那副情景，他孤单的身影确实是让她的心纠了一下。
“小十一，别劝了，要不是阿辰这个苦衷连对师父都不肯说，墨卿哪里会这么生气。哦，墨墨？”旁边的彦枫枕着没插针孔的手臂说得漫不经心。
艾汐额上已经难以抑制地冒出几道黑线了，彦枫这个白痴调戏调戏少男少女就算了，居然连大他七岁的墨卿也不放过！！
“罢了，徒弟大了，我也管不了了。”墨卿叹了一声，“随他吧。”
“三叔……”闻言艾汐忽然很不是滋味。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不该支开司辰？她似乎帮的是倒忙啊。
“傻丫头。”墨卿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既然他现在是你的属下，我这傻徒弟就交给你了，以后你代我看着他吧。”
“这个……”艾汐干笑了，看着司辰？她看的住么？！
“我这傻徒弟虽然平日里话少了些，总的来说还是乖巧的，虽然这一次我很失望，不过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有几斤几两我知道，应该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
想起那当年一时恻隐心动收下的小徒弟，墨卿也不无骄傲。小徒弟从小就很乖，从来都是完成他布置的任务还要再多练习很多，也从来不会逃避责任，即使不是自己做错了也不辩解。他不是不惩罚小徒弟的，只是每一次打在小徒弟的身上自己都会很难受，好在小徒弟也很少受罚，不然他根本不手软的惩罚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小徒弟渐渐长大，也越来越沉稳，又通过骑士团考核而且成为任务成功率最高的骑士团第二把手，墨卿一直很自豪。只是这一次……究竟是什么让一向乖巧的小徒弟宁愿受罚也不肯开口？
“嗯，我知道了。”艾汐面上笑了笑，心里却不得不叹气。她果然还是不适合去掺合别人的事情么，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是要让司辰自己来解决啊……艾汐微叹，想办法让他开口吧。
<chapter.4>
“小姐。”司辰把所有的任务完成书放到艾汐面前的时候，距离离开仅仅7天。
艾汐看着面前厚厚一摞文件诧异地抬眸的时候，司辰已经准备离开了。
“等等，你去哪？”艾汐叫住他。
司辰顿了顿，没有回身，道:“调养院。”
“不用去了。三叔已经离开了。”艾汐转开椅子*在椅背，很是悠闲地说，“他说，他不管你了。”
司辰身形明显一颤，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站住！”艾汐也不调戏他了，站起来制止道，“不要去了！他出任务了。”
司辰慢慢转过身，躬身行礼:“属下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依照骑士团惯例，属下应当还有三日自由支配时间。”
“你现在是我的属下，我说，不准。”艾汐已经有些不耐，这家伙不能好好听她说话吗？
“抱歉，小姐，就凭你还拦不住我。”依旧是恭敬标准的俯首礼，然而吐出的话语却让人听不出一丝敬意。
“呵，”艾汐冷笑一声，“拦不住？你莫不是要试试？”
司辰没有说话。
“给我滚过来趴着！”艾汐恼了。径直走到橱窗边用力打开窗门，取出藤杖又狠狠关上。真是气死她了，好不容易才安慰三叔暂时宽心，甚至还破例允许他才康复就去出S级任务，只要司辰肯说出任务失败的理由，此事一笔勾销。可是司辰这家伙，太不识好歹了！
司辰默默地走到桌边撑好，却依旧是不发一言。
“嗖——啪！”藤杖带着风声掠到了他的身上。艾汐明显是怒了，手下额外加了两分力，一句一杖发泄般狠狠抽打着:“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自己爱受罚就算了！一句解释会累死你吗？！翅膀硬了，所以三叔也可以不在乎了吗？！你把三叔气到连话都不愿说了你知道么？！他已经不年轻，过度的情绪波动会导致他隐疾发作，死亡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你知道吗？！”
司辰迅速转过身一把握住她的藤杖:“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问我说什么？”艾汐干脆松了手，嘲讽的笑容晃得人恨不得立刻一死了之，“所以因为不知道他的隐疾，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气他了是不是！”
“属下先行告退，择日再来请罪。”司辰说完立刻就从艾汐面前消失了，连影子都捉不到。
面对着空荡荡的书房，艾汐颓然地*在桌旁。呵，三叔……墨卿啊……
艾汐对墨卿的爱慕已经算不得是秘密了。或许她一直模糊重点地装作对彦枫或其他人差不多，可是但凡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艾汐对墨卿是不一样的。撒娇，耍赖，这是她在艾修面前也几乎不做的事情，却不时能在她面对墨卿时看到。然而墨卿却只当她是个孩子，毕竟年长她十五岁，面对她显而易见的爱慕也固执地认为是对长辈的亲近——艾汐七岁的时候没了父母，对长辈的依恋理所应当，所以他也一直以父亲的身份照顾她疼爱她，对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艾汐很惆怅，想了很多办法暗示他，却始终没有回应。一直不敢直接道明，因为她害怕如果说出来，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在他面前，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喊。三叔……呵呵，呵呵。多么苦涩的称呼。
或许是恋父，或许是缺乏安全感，她对年长她很多的墨卿第一眼就有了好感。那样成熟稳重的人，她几乎是立即就沦陷了。
墨卿啊……艾汐叹了口气，捡起掉在了地上的藤杖，慢慢擦洗着。墨卿，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小事而已。
第二天清晨，艾汐才走到骑士殿侧殿的长廊，便看到有个人等在自己的书房门口。身材修长，安安静静地倚墙而立，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挺乖巧的。可是，艾汐忽然想起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那双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那根本不是乖巧。他想要做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会去做，而至于其他，只要不是违背原则，就完全不在乎地随着别人的要求去做。这是一种怎样的态度？艾汐形容不来。
“你来做什么。”漠然地从他身旁经过，看也不看他，直接打开门走进去。
司辰跟着她进去，然后在房间的正中跪下，低声道:“属下昨日冒犯小姐，特来请罚。”
“请罚？”艾汐笑了，往椅子上一坐，抽出文件，顾自浏览起来，“我罚不起你。”
司辰垂眸不语，安安静静地跪着。
嘁，他爱跪让他跪好了，她又不少块肉。艾汐直接无视了司辰，处理完文件干脆绕过他出门去，免得想着来气。
“Eleven.”放在耳朵里的通话器里传来艾修的声音。
“在。”艾汐答道。
“这是最新的SS任务。交给Seven。”伴随的是微型接收器里连串的资料。
“……”艾汐恨不得砸了通话器。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传话吗？！
愤愤地回到书房，司辰却已经不在了。
嘁……还以为他能坚持多久。所幸通话器没被她砸掉，完了这个任务他就可以滚离她的视线范围了。
通话很快接通了。
“司辰。”颇为不耐的语气。
那边还未传来他的声音，却先是一道凌厉的风声，接下来是……“属下在。”清冷的声音无法掩盖的锐利声响，那是皮鞭与肉体的绝唱。艾汐呆住。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力度，他在……哪？
“你在哪里！”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刑堂。”
艾汐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用了移形术到达刑堂，然后看见了被绑缚在刑架上的司辰。他身前白色上衫已经被抽打得破烂不堪血迹遍布，额前的碎发也被冷汗浸透，却只是微垂着眼眸，一丝痛苦的表情也看不见。
那一瞬间艾汐想，他妈的打死他好了！
“放他下来。”
“是。”前方执刑的人放下染血的皮鞭，上前解开了司辰手脚上的绳索。
忽然没了束缚的人险些栽倒，却还是努力地稳住了身子，面对艾汐也只垂了头:“小姐。”
清冷的声音，平静的语调。
这个地方浓郁的血腥味让习惯了血液与伤口的艾汐都觉得很不舒服，没有多加思索便先施了移形术带司辰回到她的书房。
回到书房艾汐便不再按捺自己的情绪，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死？”
司辰敛眸低声:“属下有错，理应受罚。”
“受罚？”艾汐的音调骤然高了八度，“好！我满足你！给我趴好了！”对于艾汐来说，越是发怒她反而越发冷静。然而如今日这般毫不压抑的怒气，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像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满身血迹的那一刻她居然害怕了，居然忍不住想要颤抖。那一瞬间她宁愿他是抗命离开了，也不愿他是跑去刑堂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司辰闻言一顿，随即转过身，褪去了全部的衣物，撑在了桌沿。
“在刑堂受了几鞭？”艾汐手握藤杖，冷漠地问。
“二十三。”
“那么这个，你可以忍受多少。”艾汐走到他面前，掰起他的下巴，漠然地望进他漆黑的眼瞳里。
他闭了闭眼，才重新与她回望:“属下没有试过。”
“司辰。”艾汐猛的*近他，几乎贴着他的鼻梁，眼眸就直直地望进他瞳孔深处，“你到底是在赌我不敢打死你，还是在赌你的骨头可以硬到我打不断。”
“属下……”温热的气息喷到他的脸上，司辰一瞬间竟无言以对。
艾汐放开他，猛地一鞭抽到他伤痕未愈的臀上。一道血痕迅速肿胀起近一指的高度，几欲滴血。
忽然一阵疲倦袭上心头。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生气？
“起来吧。”艾汐扔了藤杖，手一扬一件披风就盖到了他的身上，“躺沙发上，我给你上药。”
司辰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了。不过……修长的手指拢住披风，想了想，穿上底裤，乖乖躺在了沙发上。
艾汐面无表情地取来温水毛巾和伤药。对于骑士团特制的刑具造成的刑伤，灵力统统是没有效果的。
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伤患，完美的力度拿捏，精准的药量控制。他曾听说过，她总是可以将患者的疼痛降到最低，恢复速度达到最快，如今亲自体会，果然是名不虚传。
恍惚间，上一次她恶作剧般地故意用力给他上药的情景从脑中一闪而过。
上完药，艾汐看也不看他，扔给他一件上衣，直接出去处理剩下的药膏。
司辰慢慢把衣服穿好，披风叠成块放在沙发上，然后静静立在一旁。
没一会儿，艾汐回来。手上一叠文件直接扔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你作为我下属的最后一个任务。完了不用来找我，直接去找Knight of One.”
司辰接过文件，还未来得及有任何表示，又听到她冷淡的话语:“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冷冰冰的逐客令。
司辰颔首，慢慢朝门外走去。
这一次，换她一眼都不看他了。
<chapter.5>
艾汐又恢复了忙碌的生活，而且比以前更忙碌了。不间断地接S级与SS级任务，任务途中还要抽空回来处理一些棘手的病症。就连墨卿看着她越发尖锐的下巴也忍不住有些心疼。
“你还说。要不是为了让你安分点，我至于这样勤奋？！”艾汐白他一眼。
彦枫听说了很伤心，小媳妇一样找到她:“为什么不是为了我。”
艾汐:“……你滚。”
听说Seven重新回到岗位后又华丽地完成了几个SS的任务，所谓华丽，就是在一周时间内斩草又除根，没有任何不必要的伤亡，挑不出任何骨头。不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再出众，也只是一名客串。
下一个任务……艾汐在任务发布处翻了翻，选定一个B级的情报收集任务。主要是因为任务地点在克洛维亚景色最美的城市，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签完委任书，正要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就感觉到耳垂传来的震动，随后艾修的声音又传了来。
“One.重症监护病房108，Eight重伤。”
Eight？艾汐皱了皱眉。
如果要问骑士团中艾汐最不喜欢的人，那必定是Eight。
矫揉造作，一个词足以形容这个女人。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人总是刻意地接近墨卿。
可是有什么办法。如果同样是受了伤的两个女人，形如艾汐冷冷淡淡的“没事”和形如Eight的撒娇求抚慰，一般男人都会选择后者吧……
但是艾汐还是去到了调养院。
职责所在，所以无法推脱。
骑士团附属调养院，重症监护病房108。
艾汐到的时候Eight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边有很多医疗师，但是都在干瞪眼。躺在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双眸紧闭……艾汐邪恶地觉得不如让她一直这样吧，多安静可爱的美人啊。
艾汐一面听着主医疗师的报告一面给自己的双手消毒。
“她身上没有外伤，但是五脏六腑却几乎完全错位，若不是身外一层封印结界将她暂时完全冻结，应该已经死了。”
艾汐闻言挑眉，伸手在Eight身体上方一拂，Eight身上的结界就显现了出来。这个结界……艾汐忽然很兴奋。这种防护结界属于极高等的幻术，一般是无法察觉到的，但是一当结界感应到外界巨大的伤害的时候就会自动撑开，虽然无法抵御伤害，但是可以立即冻结结界内的一切。也就是拥有这一层结界，只要结界不被撤销，结界里的生命就不会消失。换而言之，对于Eight来说，只要这层结界在，只要不是她自杀，就算她体内被掏空，在结界存在的情况下只要将各种器官接回原位就可以重新存活。
而艾汐兴奋的原因在于这种结界几乎已经失传，她当初是以艾修的名义搜了整个克洛维亚国家藏书馆才找到一点点的记载钻研很久才学会的，而至于Eight，这个结界的灵力气息和她都不一样，也就是另外有人设下的了。会是谁呢？艾汐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但是当前……这种手术，大概整个克洛维亚也找不到超过十个敢做的人。且不说这个手术的复杂和精密程度——稍许的差错就相当于毁了病人唯一的机会，这个手术巨大的工程量绝对让人望而却步。而且一旦手术开始，除非完成，只要停下来便是前功尽弃。如果要救活她，按照她现在这个状况起码要花上三个时辰。六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啊……艾汐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盘算着花这么大价钱救她值不值。
想了想，艾汐摘下手套，吩咐治疗师们暂时不要碰Eight，然后转身离开。
艾汐还在好奇到底是谁设下的结界。结界上的灵力气息有些熟悉，却不是很清晰。艾汐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遇到过。
想事情太入迷，艾汐完全没有看路地往前走，冷不防撞到墙上，一瞬间预料中的额头钝痛却没有发生，艾汐抬头，看到垫在额前的一只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好眼熟。略带着迷茫的双眼自然而然地顺着手指望向手的主人，艾汐一瞬间恢复清明，冷冷退开一步:“是你。”
“是我。Eleven小姐。”那人将手收回垂在身侧，微微低下头看着她。
“这样，我是不是该称呼您一句Seven先生？”艾汐似笑非笑。
司辰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艾汐也不甘示弱地保持表情不变。即使艾汐很没耐心，但是她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拼命做到。“不能输给他”的声音在脑中回荡，尽管已经快抽搐了，艾汐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司辰微叹，闭了闭眼，重新看向她:“Eight她……还好吗？”
艾汐愣了一下。原来他是来找Eight的。呵，艾汐冷笑:“好，很好，好到以后再也醒不来了。”
原来他也无法抵御Eight这种娇柔么，艾汐暗自嘲笑，果然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啊。
“救她。”只有两个字。
艾汐笑了，望着他的眼神锐利如冰:“命令我？”他以为他是谁？！
司辰垂眸，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然后才重新看向她:“求你。”
那双漆黑的眸子还是深邃到看不出任何情绪。艾汐很烦躁，不想再和他继续下去，移开视线绕过他:“没空。”
手腕被人拽住，艾汐恼火地召唤灵力一掌劈过去，而那个人依旧拽着她的手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她的招式。没等艾汐继续，他已经放开，单膝跪地，垂首道:“求你。”
艾汐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只要Eleven小姐愿意救她，Seven任由差遣。”司辰说得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是再应当不过的事情，即使知道艾汐待人的手段一点不温柔。
艾汐还是没有说话。
良久等不到回应，司辰不由得抬头看向艾汐。终于看到她似乎是从神游中醒悟过来，却在望向他的时候恢复成刻骨的冷漠:“记住你说过的话。”
然后她转身就走，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Eight身上的结界，是司辰布下的。
艾汐想笑。原本她就是预备要给Eight做手术的，但是由于手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她必须要养好充足的精神。可是这样一来，倒反而像是因为司辰的请求才去做一样。
她艾汐，向来都是想救才救，什么时候功利到为了这种完全没有必要的好处才去救人了！
“吃饭。”冷冰冰的声音骤响，艾汐吓了一跳，一抬起头发现一大碗米饭放在了自己面前，再抬头，艾修冷冰冰的背影已经径直往厨房去了。
真是的，艾汐拍拍胸口。这个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每次都突然出声是想吓死她还是怎样！
艾修重新端了菜出来。艾汐看着眼前超出她平时饭量一倍的米饭……“哥，我们家米要过期了吗？”
“你出门不照镜子么，也不看自己丑成了什么样子。”
“……这是骨感美……”艾汐狡辩。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品味这般奇特。既然如此，我们家的食用肉就由你来供应吧。”
“不用了！”艾汐迅速拿起筷子。她相信艾修说的出的话一定做得到。而面对这个十七岁击败上一任骑士团团长获得委任，团长之位一连八年无人可撼的哥哥，艾汐的一切挣扎都显得很无力。
好不容易扒完那碗饭，艾汐已经撑得只能仰在椅子动不了了。艾修难得好心地帮她收拾碗筷——他们兄妹二人向来分工明确，因为艾汐不会做饭，所以洗碗收桌都是她做，艾修鲜少有替她干活的情况。事实上，从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那一刻起，艾修就几乎没有再帮艾汐做过任何事了。
“Eight怎么样。”艾修漫不经心地问。
“明天上午，器官错位矫正手术。”艾汐撇了撇嘴，“哥，你也喜欢那种做作的女人吗？”
艾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继续说:“你在意的只是她缠着墨卿吧。”
“……”艾汐囧了。有那么明显吗？
“死心吧。”艾修收了碗筷走向厨房。
“……”艾修你个乌鸦！
<chapter.6>
艾汐睡得心满意足之后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她并不是很乐意看到的人。
司辰。
“无关人员出去，手术的时候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艾汐面无表情地走向消毒间。
司辰站了起来，看着一直无视他顾自忙活的艾汐，欲言又止，良久，还是什么也没说地走了出去。
艾汐一扬手布下结界，按下器械按钮，戴上无菌手套，走到Eight床边。
床上的女子安安静静地躺着。
深吸一口气，艾汐平稳地拿起手术刀。
艾汐做手术一直是不要助手的。就连一贯对她要求严苛的艾修都建议她找几个助手，但是艾汐拒绝了。她说，我只相信自己。所以一般不需要她出手的手术都交给别人，必须由她来完成的，就全部由她一个人完成。
一直以来艾汐独来独往惯了，甚至在加入骑士团以前，每天连话都几乎不说。即便是到现在，算上墨卿彦枫容音他们，可以称为朋友的人也屈指可数。——大概，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了。
艾汐没觉得这样有多不好，至少很清静。
这个手术还有一项让人尤为头疼的地方，就是这个护住Eight的结界。手术中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维持这个结界。因为艾汐要用于进入结界*纵结界内部的灵力与结界源灵力不同，所以需要尤其多量的灵力维持结界不被破坏。
呼，真是要感谢艾修了。艾汐苦笑，若不是那七年的魔鬼式训练，她的灵力容量怎么可能支撑得了这样的手术。
收回所有的思绪，艾汐重新望向面前女子雪白的胴体。开她膛破她肚，也算解气了！
整整三个时辰，艾汐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最后缝合完切口的时候，艾汐腿一软险些摔倒。
自嘲地笑笑，艾汐摇了摇头，果然最近还是太安逸了么，这点程度都要撑不住了。
按铃喊来医疗师。交代完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就没她的事了，她可以去做她的B级情报收集任务了。
慢慢朝外走去，慢慢打开门。门外一个人正*着墙，微微垂头安安静静地等着。
“你可以进去了。”艾汐神色淡淡，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司辰直起身子，却没有进门，反而是看着艾汐远去的背影继续静静站着。
五，四，三，二，一。
那个身影慢慢朝地上倒去。
司辰叹口气，瞬移过去抱起还没有彻底倒在地上的人。
太轻了，司辰微微皱眉，看向怀中已经沉睡过去的女子。比起他还是她属下的时候，她瘦了不少，气色似乎也差了不少。
将她轻轻放在三楼调养室的床上，掖好被角，司辰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她。虽然应该把这件事报告给One或者师父,但是这一刻他却奇异地想就这样继续安静下去。
按她现在的灵力透支程度，大概可以睡到二十个小时了。
虽然是希望她救Eight的，但是也没有想到她真的愿意花这样大代价去救Eight。她不是很不喜欢Eight么……
轻轻吐出一口气，连通通话器:“师父。”
“嗯，安歌已经没事了。”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也知道她出手必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十一现在在307病房。”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子，师父是喊她十一的吧？
“是，下一个任务在C城，明天出发。”
“是。”
闭了闭眼，结束通话，大步朝门外走去。然而在关门的时候却顿住，良久，才继续将把手按下去。
艾汐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
“三叔。”讶异了，艾汐迅速坐起来看看周围，“你……我……”
“这里是三楼病房，”墨卿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手术把自己弄成这样。”
“……也还好了，只是灵力透支而已。”艾汐别过脑袋，其实一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不对……她昨天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就没了意识，那个时候身边是没有人的。那是谁把她扔上来的？
等等，不是没有人的……是司辰。艾汐恨得咬牙切齿。
在她眼里，她可以偶尔对墨卿撒娇，可以装可爱，但是无法容忍被他看到她这样脆弱的一面。艾汐受了伤一向是躲到角落自己舔舐伤口，从来不对别人说。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不行，所以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去学习，医术、幻术，即使每天只睡4个小时她也绝不放弃。不说最好，她起码要做到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她无法容忍任何人的嘲笑，艾修都不行。任何人同情的眼神，怜悯的安慰，她都不需要。她需要的只有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东西。依*乞求与施舍，那不是她的作风。
“三叔，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艾汐确认自己衣衫整洁之后才掀开被子下床，“呐，我回去收拾东西了，下午还要去C城出任务。已经耽搁好几天了。”
墨卿看着艾汐倔强离开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丫头……这样的性格，不知道对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司辰。”如果声音可以将人让人觉得寒冷……那么艾汐的声音已经可以把人冻死了。
耳机的那一边传来沙沙的杂音，然后才是那个人刻意压低的清冷声音。
“Eleven小姐。”
“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记得。”
“很好，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记得。”然后艾汐狠狠按下了挂断。
本来根本没想让他做什么，但是如果他非要自以为是地挑战她的底线的话，她会让他真正明白，她的底线在哪里。
这一次的任务期限有一个半月。事实上B级的情报收集任务属于所有任务中最简单的了，只要在任务地点随便转转，按时发些情报回去。即使什么重要的情报都没有收集到也算任务完成。换而言之，这个任务需要的只有时间。
艾汐将要带的东西一件一件整理好，放到储存物品用的二次空间，就踏上了去C城的路。
虽说瞬移这种幻术方便又省钱，但是既然是任务，自然是有报销的，艾汐也不介意多花些时间借助一些交通工具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反正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到达C城已经是第二天傍晚，艾汐在城中繁华地带找了个宾馆。与其辛苦自己奢侈别人，不如自己先一步好好享用。而且繁华的地方才会有更多的消息流通，才更容易收集情报。
话又说回来，收集什么情报任务上似乎都没写，难道说……随便什么情报都可以吗？
呵呵呵呵，艾汐不厚道地笑了，既然它给了空子，就不要怪她钻进去了。
在房里休息了一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天黑的时候最好办事，艾汐换了身衣服，踩了双八厘米的高跟鞋，带了个小包，预备先去街上转转。
毕竟每次都要从二次空间里取东西太麻烦，而且艾汐一直不想吐槽当着别人的面在二次空间里找东西实在太猥琐。
再确认一下包包…
第3回
…艾汐低着头往前走，余光瞄到一个人影与她擦肩而过，带过一阵淡淡的血腥味。艾汐微微皱眉，难得有了闲心地侧过身看了那人一眼。修长挺拔的背影，怎么看上去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人径直往前走去，在她房间的对面停下，打开了房门。
那轮廓清晰的侧脸……艾汐冷冷一笑，正愁找不到他，自己就送上门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趁着门还没关，艾汐迅速瞬移过去。然而还没有站稳，一阵寒意便扑面而来，艾汐灵敏地抬起左手召唤防御结界挡下，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他的左手瞬间转到他身后。他也在同一时间将右手成刃带着劲风朝身后劈去，却不想对方反而将他的手往后扯向他的攻击范围。没有犹豫地将手向一转，脚步一挪，直接攻向对方胸口。艾汐不得不放开他的手，险险避过他的攻击，瞬移到他身后双肘往前一推，本以为还会有接下来一波的反击，那人却就这样被她推倒在了床上。
艾汐向前一步，他也转了过来，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侧的被子上，抬起头看着她。
相视了一会儿，司辰垂头敛眸，低声道:“Eleven小姐。”
“趴那儿，衣服全部给我脱掉。”艾汐就那样毫不避讳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
司辰抿了抿唇，重新抬起头:“小姐，可否……”
“不可以。”艾汐连他想要求什么都懒得知道，干干脆脆地打断他。
“……”司辰看似认命地敛了长睫，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开口:“小姐……至少给司辰一个理由罢。”
“便是没有理由就不能打你了么。”艾汐冷冷地勾起嘴角，“你当初是怎么求我的？”
司辰轻叹，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触摸到衣角，然后轻巧地一翻，上身便裸露出来。几乎没有停顿，又微微垂下头开始解皮带。
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较为休闲的套头衫，所以如果不是脱下上衣，没有人看得见将他原本细腻雪白的肌肤撕出斑驳裂痕的狰狞伤口。
艾汐神色一凛。她怎么忘了，正是因为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才让她注意到他的。
那些伤口还是暗红色，有的结了薄薄的痂，有的还在往外渗着血液，看上去好像只是用冷水随意地清理了一下。
带着这样的伤还能够做出那么敏捷的反应，甚至就连是她一个大意都会被击倒。艾汐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却只看到长睫覆下的一片阴影。
“你之前，想问我什么？”艾汐上前一步捏起他的下巴，打断了他正要抽出皮带的动作。
司辰顿了顿，才看向她:“小姐是否可以允许司辰留下上衣。”
所以其实只是想掩饰伤口，不是想要逃避她的责难？
艾汐狠狠放开他:“给我全部脱掉！”
<chapter.7>
背对着艾汐叠好褪下的衣物，司辰顺从地趴在了床上。
背上也是有不少伤痕，和身前相似，而且明显要更可怖。那些不是刑伤，却是由特定的材料制作而成的兵器或划或刺形成的伤口，与刑伤具有相同的效果，——都是无法*灵力凝合而成的医术愈合的。看这些伤的样子，绝对是两天之内造成的。
艾汐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皮带，对折两次之后在他挺翘的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淡淡地问:“这些伤，怎么来的。”
司辰没有说话。
“啪！”艾汐甩开皮带狠狠一下抽上去，顿时眼前的雪臀上肿起一道二指多宽的青紫色。司辰修长的五指瞬间揪紧了身下的被褥。
原本是最不起眼的皮带，却比刑堂的刑鞭抽在身上还要难受。司辰终于明白，原来在这之前，她都不是真的想要打他。
“你确定，要跟我耗下去？”艾汐说得漫不经心。原本没有发现他的伤势她还有所顾忌，而现在看来，他完全没有在她手下反攻的可能。
以他现在的状况可以支撑多久？司辰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趁她第二下还没有举起，乖乖地妥协了:“跟踪任务时被对方团队察觉了。”
他敢不敢再出些更无厘头的差错？！艾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又一下狠狠抽下去:“为什么？”
司辰又不说话了。
艾汐本就在气头上，手下根本不控制力道，再一皮带重叠下去，原本的青紫已经带黑了。
“告诉我！”
司辰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道:“抱歉，小姐。司辰不会说的。”
如果说最开始艾汐想要抽他是因为一种可以称为恼羞成怒的情绪，那么现在就完全是被他这种可以让人七窍生烟的固执气得脑子已经一团乱了。“司辰。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艾汐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你要相信，以我的专业素养，绝对可以让你在达到死亡的临界还依旧清醒地痛苦着。”
“告诉我，无论是什么理由。”这一句话，已经是艾汐最大的让步了。
然而司辰只是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艾汐被气得笑了。她笑得很温和，声音听上去也让人如沐春风:“司辰，你真的，每次都要这样挑战我的极限？”
司辰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到面前女子温暖的笑容，却忽然有了冰冻三尺的感觉。凉意仿佛是从心底漫延出来的，司辰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比身后的剧痛还要让人心惊。
“你的通话器呢？”艾汐依旧温和地笑着。
司辰抿了抿唇，抬手伸向左耳，却在触到耳屏的时候猛的停住。然后叹口气，大约，今天是逃不过了。
“对不起。”放下手，只留下三个字。
艾汐用自己的通话器连接艾修，自然而然地维持着淡淡的笑容:“Eleven. Seven重伤，任务由我来代理。”
“程度？”艾汐淡淡地看了趴在床上的司辰一眼，“最后一口气。”
“放心，我会让他活着。”艾汐挂断通话。接收器收到新资料的提醒也连番响起，艾汐没有去理会，却鬼使神差地去接司辰的通话器。
没有任何信号。艾汐慢慢收了笑容，再一次接过去。司辰依旧乖乖地趴在床上，没有半分异常。
完全没有信号，是通话器被毁的现象。
是任务途中被毁的吗？但是一般怎么可能会波及到通话器？除非……他是正在通话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在战斗过程中摔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谁会在重要的任务途中接通话的！
这种东西，任务的时候都会关掉好不好。等等……艾汐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她的确是找过他来的。而且那个时候对面传来的杂音也很奇怪，像是原本摘掉又重新戴上耳机接通线路时的声音。
所以，他是因为接了她的通话，才把自己给暴露了吗？
他傻啊！艾汐恨不得拿起皮带再抽他几下。
不接又怎样，总好过任务失败吧！虽然，应该都会被她狠抽一顿……
看了看艾修传来的任务资料，又是一个SS的任务，目标是暗消灭167组织的核心团队。任务信息里只有这个团队的大概活动范围，关于对方有多少人灵力强度如何和使用的兵器都没有记载。
“任务完成到什么地方了。”艾汐冷冰冰地问。
司辰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对方团队共二十人，已死亡十三人，重伤二人，还有五人未参与此次集会。”
“用了多久？”
“十三天了。”
艾汐点点头:“把任务的具体情况汇报给我。”
这算是帮他处理遗务吗……看起来后事都安排好了呢。无奈地笑了笑，司辰乖乖地将他所了解到的所有信息都慢慢说了出来。身上各处的伤都在肆虐，他的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静清冷，只有他自己知道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很好。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会被察觉。”艾汐将已经填好的资料发回骑士团，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
意料之中的沉默。
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说，都是因为她呢？艾汐看着重新埋回手臂里不肯说话的人。满身的伤痕，还这样不肯屈服。恍然间，艾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是因为，不想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还是因为自以为本来可以做得更好？
艾汐将手放在了他已经惨不忍睹的臀上，只感觉手下的身体微微一僵，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趴伏着。
这个白痴！艾汐不解气地用力拍了一巴掌下去，然后才去取放在二次空间里的药膏。
二次空间最大的特征是即使打开了，没有相应灵力气息的人也看不到，所以要从里面掏东西的话看起来就像在一片空气中乱抓。好在药膏这种东西艾汐是有放在显眼的地方，否则在二次空间里找半个时辰的东西……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有做过的，只是不管是看起来还是说出去都实在是……太丢人。
懒得去打水找毛巾来了，艾汐直接用净化过的清洁灵力将他笼罩起来，挖了药膏就朝他背上胡乱抹去。
如果今天她没有发现他的伤，他是不是就准备一直瞒下去了？难怪调养院几乎没有Seven的记录。这身体既然他自己都不爱惜，那她为什么还要那样小心翼翼。
收了灵力拉起被子盖住他的腰部以下，艾汐淡淡地说:“转身。”
司辰顺从地转过来，长睫微敛，一言不发，乖乖巧巧地任她蹂躏。
艾汐暗地里觉得，就看他这个样子，好像不欺负他都对不起自己。
而且他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实在是欠欺负。
药膏还留在床边的柜子上，艾汐转身就走。她不想承认自己心软了，可是“最后一口气”这种话，即使在发现他做了那样一件主次不分的事情之后，也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艾汐摔门的时候咬了咬牙，总有一天她要把他往死里揍一顿好好解气！
“嘭！”房里所有的东西仿佛都随着门那边传来的巨响震了三震。
躺在床上的人重新翻了个身，牵了牵嘴角，抱着枕头慢慢睡去。
C城有一个别称，水城。即使是在繁华的城中心，都可以看到从中央将宽阔的大路一分为二的潺潺流水。岸边是垂下万千珠帘的杨柳，欲拒还迎地遮挡着身后神秘的风景。夜晚的C城并不如王城那般喧闹明亮，更何况已经很晚了，路旁的灯火都几乎要熄灭。
已经错过时间了啊……艾汐叹了口气，干脆穿过柳树坐在了岸边的栏杆上。
这个时候，哥哥应该已经睡了吧？墨卿他，又会在做什么呢？
墨卿……艾汐惆怅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昨天那样莽撞地离开是不是太无礼了？艾汐有些懊恼，真是的，原本那么难得的独处机会，她居然就这样放弃了，而且还直接远走C城……这不是摆明了给Eight制造机会吗！
说到Eight，艾汐抿了抿唇，她和司辰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宁愿挨打都绝不肯求饶的司辰，会为了Eight向她做出那样的承诺？任由差遣？他Seven什么时候可以为了别人做到这样了？
即便对司辰的了解仅限表面，可是要他这样的人，为了另一个人把自己送到虎口面前还束起双手不反抗……那得是怎样的深情？
艾汐忽然有些嫉妒了。
虽然一直孤单着，也习惯了孤单，可是没有谁会真正热爱孤单。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给她依*，可以在她被各种事情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可以为了她去做原本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事情……应该会，很幸福吧？
七岁以后，艾汐就学着一个人生活。艾修太忙，甚至连教她幻术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更不用说陪她了。她每天自己一个人去医学院上课，一个人训练，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回家。每每看到和父母在一起的小孩，即使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总归还是羡慕的。从来视自己为掌上明珠的父母忽然就再也醒不过来，这样巨大的落差当初差点将她逼疯。而艾汐所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受伤害。
一直以来有这样的信念支撑着，艾汐的确是做到了，可是回头望去，却不知道谁可以由她保护。
艾汐抱紧了双膝，将头埋下去。
夜里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从她身上轻轻拂过。
没有人，她只有自己。
<chapter.8>
第二天一早艾汐就站在了对面房间门口。
想了想，没有敲门，艾汐将灵力注入锁孔凝结成钥匙的形状打开了门。不过那张大床上却已经是空无一人。被子随意地掀在一边，床单上的褶皱也清晰可见，看起来他走得还挺匆忙。
她果然还是打得太轻了。艾汐磨了磨牙，原本想要利用他残存的灵力气息追踪他的行迹，想了想却干脆坐在了床上。
他总是要回来的。
大约到了中午，门口终于传来细微的响动，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艾汐没有抬头，依旧*坐在他的床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司辰并没有惊讶，仿佛早料到会是如此，只慢慢地走过去，低下头唤了一声：“小姐。”
“去哪了。”艾汐将手上的书册随手翻过一页，随意地浏览着。
这一次他学乖了，从善如流地回答道：“任务。”
“……”
艾汐抬起头，床边站着的人安安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原本幽深得看不到尽头的黑眸也难得地变得澄澈，仿佛至清之水，尽管一望见底却依旧什么也没有。
“昨天我说过，你的任务由我来代理。”艾汐放下书站起来，抬起头直视他，“那么你是在做什么？”
司辰抿了抿唇，轻声道：“可以不用麻烦小姐的。”
“给我一个你非去不可的理由。”艾汐从他身边走过，淡淡地说。
Eleven平静的样子远比暴躁起来可怕。司辰想了想，有些好笑，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为了逃避惩罚而费尽口舌了？
“同时掌握到剩余的几人的方位，就不必要再拖延了。”
对于司辰来说，解释是最麻烦的事情没有之一，很多时候他宁愿被误解被冤枉被迁怒，也不愿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试图让别人理解相信自己。比起这些花耗，一顿打看起来简单得多。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性地不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完全没有必要。他要做的事，自己一个人就足够。
“同时？”艾汐皱眉。
司辰微叹，继续答道：“昨日我在那两人身上留下了灵力印记，今早他们相互联系了。”
灵力印记。艾汐有一瞬间的怔忡。要在人的身上布下灵力印记虽然不难，但是极易被发现。灵力印记是通过印刻在对方灵力上的己方灵力将对方的一举一动传回己方，因此只要稍稍敏感一些，对方就很容易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异常，印记就会因被发现或者清除而失去效用。如果要做到完全不让对方察觉，那么就必须在用于印刻的灵力上植入隐形术，而这样的组合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更不允许被打断。组合之后的两个小时之内如果没有使用，组合会自动瓦解消失。
也就是说，他在那天出战之前就已经盘算好，是刻意要留下两个人来引出剩下还未出现的五人。
也就是说，他是已经准备好了前日的一战。甚至她的通话可能正好是一个契机，让他们以为他是不小心被发现的，因此更疏于防范原本就很疾速细微的灵力印记植入过程。
而且由于他们损失惨重，更会通知仅存的人小心防范。而这一通知，他就有了他们的方位，足够赶尽杀绝。
司辰啊司辰……这样精密可怕的计划，如果他不点破，又有谁能想得到？
“所以，你是故意接我的通话来暴露目标的？”转过身，隔着一段距离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黑眸，此刻又变得深邃复杂起来。
司辰想了想，道：“这大约只能算作是个意外。”
确实是没有想过她会接过来，但这却是一个比他原先设定要更完美的巧合。只是这话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比平静的Eleven更可怕的，是恼羞成怒的艾汐。
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冲破喉咙，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良久，艾汐才将目光从那个从始至终安安静静站着的人身上挪开，面无表情地说：“上衣脱下，我给你换药。”
司辰乖乖地脱掉上衣，在床边坐下。
依旧狰狞的伤口仿佛印证着他这次行动的唯一瑕疵。艾汐挖了药膏，在他身前低下身子，停了几秒。
这样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她站起来，冷冷地道：“躺下。”
司辰从善如流地躺在了床上。
身前的伤处理完了之后便剩下身后的……司辰乖乖地顺着她转身趴着，任凭她凉凉的玉指在他依旧灼烫的背上游移。
处理完了上身的伤，艾汐收起了药膏。看了眼依旧安安静静趴着的某人，想起昨天抽他的那几下……
嘁，谁让他不肯直接说明真相的，打死也活该！
“给我好好趴这儿养伤。”艾汐并没有想要帮他处理昨天被抽出来的伤。反正他看上去很无所谓的样子，就让他疼着吧！
司辰将头埋在手臂里，闷着声音应了一句。
“若是再离开一次我就让你永远也爬不起来。”艾汐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径直打开门离开。
“小辰辰~”
“……”一听到这个称呼，不用管声音不用抬头，司辰都知道是谁。
顺着声音的方向侧过脸，司辰看向大剌剌地坐在他床边的彦枫。
“怎么样，还好吧？”彦枫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听说你因为任务伤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墨墨让我来看看你呢。”
“……”
“怎么样，要不要哥哥我帮你看看？我很专业的哟！”说着，双手就猥琐地朝着司辰搭在身上的薄被上伸去。
“……我没事。”
“没事？”彦枫笑得更贼了，“小十一的诊断书可是从来没有过差错的呀。”
“……”司辰懒得再跟他废话，撑着身子起来反身*在床头，拿起一件干净上衣完全不顾及伤口地流畅穿上，抬眸看向彦枫：“安歌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墨卿陪着她呢，你就放心好了。”想到这儿，彦枫也不禁有些庆幸，“这一次多亏了你的结界啊。”
司辰轻轻摇了摇头：“结界只是保住她的性命，救活她的还是十一。”
“……”彦枫忍不住想对他翻白眼，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开始谦虚了？
“说真的，你的伤还好吧？”彦枫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到他身上那些伤口……没事？鬼才信。
“没什么，你还不了解我么。”司辰微微展了展身子，小范围地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话说得……彦枫忍不住一滴汗。
说起来彦枫和司辰可以算做师兄弟。虽然彦枫从不喊墨卿师父，却也是跟着他学幻术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司辰还很小，大概才十岁多一些。那一次是墨卿第一次带司辰去训练场训练。那个时候的小司辰安安静静地跟在墨卿身后，一张粉雕玉琢还未完全长开的脸完全取代了彦枫心目中的“漂亮”这个词，眉清目秀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调戏。彦枫本就不是喜欢藏性子的人，当即就把他从墨卿背后拉了出来，好好揉捏了一番。而那个时候的小司辰居然也没有半分抗拒地任他轻薄，这让彦枫很是欢喜——以后有一个安静漂亮好欺负的小师弟了。
但是彦枫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安静漂亮好欺负？开玩笑，谁敢说司辰好欺负？
第一次去训练场的小司辰，只用了十五招就把大他五岁已经通过骑士团初期考核的彦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十五招啊……就算是墨卿也不可能轻易地在十五招之内打败他，可是十岁的司辰做到了，而且全是最简单基础的幻术。
彦枫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那一次失败的缘由，反反复复地琢磨他们二人的每一招幻术，最后悲哀地发现，他的每一步都没有错，都是应对司辰攻击的最正确防御，可是最后还是败了。司辰的招式就像一个一环连一环的圈套，一步之内就安排好了十步之后的路。对手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没有半分偏差，一面被他牵着走进已经设好的陷阱一面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完美。他的招式似乎完全没有破绽。彦枫在花了整整一年还是想不出破解之法之后终于忍耐不住不耻下问，印象里那是司辰话最多的一次，他说，只要不想着接下他的攻击，即使硬扛下伤害，只要乱了他的套路就破解了。如此简单！彦枫顿时有种想死的冲动，然后司辰好心提醒：只是每个人都觉得最这些最简单的幻术完全可以防住，没有人会舍得因为这种幻术受伤。
于是在认识司辰一年后，十六岁彦枫给十一岁的司辰打上了高危的标签。知人知面难知心，从外表上看司辰绝对是纯真无辜小正太，而事实上每一个把他当做单纯的人，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种在战斗中连对方的心理都揣摩得如此清晰的人，他如果不胜，只说明他不想。彦枫甚至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艾修在司辰受封的时候曾评价，十万精兵换他性命也不为过。而司辰唯一一次挑战团长之位，在与艾修酣战两百回合之后主动弃权了，再战也是无果，他不必要浪费这般精力去做无谓的争执。
所以，按照司辰的性格，他不可能无意义无准备地受这样的伤。即使是受伤，他也应该是计算得的分毫不差可以换取某些目的的。
这样可怕的家伙……彦枫忽然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以驾驭他的人吗？
<chapter.9>
——番外，墨卿司辰，M/M
彦枫离开以后司辰没有再躺回去。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低下头可以看到两排枝繁叶茂的柳树，柳枝随着微风晃动，大片的绿色随风游动着，似乎任何忧愁都能在这片绿流中消散。
C城四季温暖如春，却是耗费了极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维持着的。但这样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司辰微微垂眸，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抬起头。远处的天空蔚蓝一片，万里无云，宽广得仿佛什么都可以容下，又仿佛什么都容不下。
全身的伤都比不过身后那个地方。司辰不自觉地又将目光投回地面。的确是，在那一次和艾汐见面之前，他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被这样罚过了。
印象里，只有师父这样罚过自己，仅有几次，都是在他还年少的时候。
师父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和蔼温柔，所以在师父看到他被所谓的同伴打得奄奄一息赶出孤儿院的时候问他要不要跟着他，从来不愿意接受别人施舍的他怔住了，完全不自觉地点了头。
但是要说师父任何时候都是温和的也不对。比如说，他犯错的时候。
司辰原本并没有如今这般淡泊。在一个只因为长得可爱被管理员多看了几眼就会被骂被打被抢走食物的地方待了几年，心理没有扭曲变态到报复社会就已经很不错了，真正不怨恨还宽容原谅那些凌辱过自己的人的只有神。而司辰从来就不是神。
在跟着墨卿学了半年幻术之后，司辰悄悄地回到他原先所在的孤儿院，二话不说就将曾经侮辱过他的人全部杀死了。
虽然那一天晚上师父就知道了，然后他被狠狠地责罚了一顿。
那是师父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火气，也是他所记得的最为可怕的一次。
十一年前。王城。
墨卿找到司辰的时候，小司辰正在后院的空地练习幻术。因为训练场并不是私有的，去那里的人很多，幻术无眼，以司辰现在的能力几乎连在训练场找一方空地安静练习都做不到。
司辰训练的时候一直是很认真专注的，这一点墨卿也无法否认。甚至他做任何一件事，似乎都没有可以打扰到他的东西。所以墨卿站在一边，压下火气静静地看着。
每一招每一式，从凝聚灵力到幻术施放，包括手指的曲伸，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幻术的效果也很不错，至少达到了幻术本身可造成最大伤害的七成。
墨卿不由骄傲起来。这是他唯一承认的徒弟，也是他最出色的徒弟。
所以他更不允许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司辰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打算，墨卿终于开口：“司辰。”
小司辰马上收了所有的灵力，立刻跑到他面前站定，乖巧地喊了一声：“师父。”
长时间的训练，除了额前脸颊边还带着些汗水，小小的司辰连气息都没有乱，声音也听不出丝毫的喘息。
墨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父，小司辰有些慌了，不自觉地往前*近了些，急切地问：“师父，怎么了？”
“今天你做过什么，说吧。”墨卿冷淡地说。
小司辰不说话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仰起脸看着墨卿的眼睛：“我没有错。”
面前的孩子眼神坚定，直直地看着他。没有错？他才九岁，一眼不眨地连杀八个同龄的孩子，他还敢说自己没有错？
“你跟着我的第一天，我对你说过什么？”
司辰一怔，然后咬了咬嘴唇，重新看向墨卿：“与人宽容，不可轻易杀戮。”
“那么你又做了什么。”墨卿看着他。
司辰又垂了眼睫，良久，重新看向墨卿：“徒儿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墨卿没有说话。
过于持久的沉默让小司辰越来越不安。师父他……会因为这件事丢下自己吗？他忽然跪下，低下头，脆生生地说：“徒儿不肖，请师父责罚！”
责罚？墨卿嗤笑。原本不想惩罚他，只要他认错态度比较好，承诺以后不再犯，他开导几句就算了。毕竟他还小，又经历了那么多，说不心疼他绝不是真的。即使有错，只要愿意改，他可以慢慢地让他改过来。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一点想要改正的意愿都没有。
“跟我来。”墨卿转身，径直朝面前那栋房子走去。
小司辰抿了抿唇，站起身快步跟上。
“先去洗澡。”墨卿淡淡地说。
“是。”即使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司辰也并不害怕。对他来说，他已经做完了他发誓要做的事，那么如今唯一值得在乎的，也就只有师父了。只要师父不丢下他，即便是挨打又怎样？他挨得还少吗？
墨卿特意为他拿了衣服送到浴室门口。
很快，司辰就换上一身洁白宽松的衣服出来了，默默地走到了墨卿面前。
墨卿打开了二楼最里面的那扇门。
这是墨宅的惩戒室。从外围就能感觉包裹着惩戒室的封印结界的强大气场。这种气场让每一个*近这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在这里面，所有的灵力都将被压制，无法凝聚。
墨卿打开门以后转身站在门边，看到小司辰几不可察地咬了咬嘴唇，然后闭了闭眼，颇有几分视死如归地走进去。
真是悲壮的一幕。墨卿面无表情地移步，关上门。
墨宅的惩戒室原本是为彦枫量身定做的，司辰是第一次进来，却没有如同彦枫当初那般好奇地四处打量评价。司辰很安静，慢慢走到了房间中央。
这个房间不大，却很空。
除了中央偏左有一方黄花梨木平头案，右上的角落放置着的梨木的亮格柜，就没有多余的摆设了
第4回
。仅有的两件都是梨木原本的颜色，因为彦枫喜欢。
墨卿还没有开口，司辰就面对他跪下了。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虽然司辰一向话都不多，但是这样的行为，怎么看都像赌气。
好在只是赌气的话，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墨卿看着他：“还是不认为自己有错？”
“是。”说得没有半分犹豫。
“嗯，很好。”墨卿点了点头，抬腿缓步迈向角落的柜格，取出了一根藤杖。
两尺长的紫藤，墨卿小指指骨般粗细。
墨卿从不轻易动用这根刑具。即使是曾经彦枫故意戳破了他最珍爱的字画，他也没有取出过这个东西。
右手执杖，墨卿走到了案台边上，藤杖底端敲了敲案台：“裤子脱了，趴上来。”
小司辰惊惶地抬起头。脱裤子？“师父……”
“照做。”墨卿打断了他的话，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样冷漠的师父……小司辰害怕了，双膝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师父，不要……”
“我不希望我亲自动手。司辰，为你自己留些脸面。”墨卿冷冷道。
小司辰涨红了脸，半晌，慢慢站起来，双手握紧又松开，好不容易触到了自己的裤腰，却还是下不了手在师父面前脱下自己的裤子。
“啪！”不留情面的一下直接抽到了他的左手手背上。司辰不由得一缩手。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微微侧目看过去，一道红痕已经悄然肿起。
司辰咬住嘴唇，背过身，慢慢脱下长裤，叠好放在了地上。
“底裤。”毫无情面地提醒。
司辰慢慢抬起双手，低着头，委屈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就算打他也好，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
把头埋到最低，小司辰慢慢脱下白色的底裤，放在了长裤之上，然后在案台上趴下。脑袋埋在臂弯里，双腿绷得笔直，全身似乎都僵硬着。
藤杖轻轻敲了敲他紧绷的臀肉，墨卿淡淡地说：“放松。”
放松，怎么可能放松！司辰咬着唇一动不动，整个身体仿佛一根被拉紧的弦，只要轻轻一勾就会断掉。
“司辰。”墨卿依旧淡淡，“我们有很多时间。你什么时候放松，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师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血了！司辰悄悄将泪水擦在手臂上，不得不慢慢把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不过是杀了几个本来就该死的人，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不公平！
待到司辰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墨卿的第一下藤杖随之划空而落。
“嗖！啪！”
司辰狠狠咬住了手臂。
白皙的臀面上一道红色的檩子以肉眼追寻不到的速度高高肿起。司辰的双手死死抠住案面，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疼……疼得连呼吸都快要顺不过来。胸口闷得难受，此刻最本能的行为成了最大的煎熬。
“十下。”墨卿将藤杖暂时收回，看着面前趴在案上一动不动的小人，淡淡地说，“小惩大诫，司辰，我希望它可以帮你领悟。”
左手轻轻按在他的腰部，墨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手下小小的身体在颤抖。
将手拿开，墨卿眼眸一黯。
停了好一会儿，墨卿才冷冷地开口：“自己报数。”
司辰露在外面的手指随着话音微微一紧，良久，才开口：“是。”
声音竟是沙哑得厉害。
那一刻，墨卿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狠狠地一疼。
没有犹豫，又准又狠的一杖几乎没有间隙地落在前一道伤痕的下方。
“一。”声音恢复了干净，司辰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这一次，从声音中都能直接听出他的倔强。
“二。”墨卿淡淡地纠正。
“二。”
“啪！”
“三——”拉长了声音，为了不让自己呻吟。
“啪！”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力道，再一鞭，分毫不差地落在上一鞭的下方。
“四——”分不清是“四”还是“嘶”，司辰的呼吸已经有些错乱。
“啪！”
“唔……五。”需要鼓舞气力才能发出声来，司辰从未想过，才几杖，就能把他逼成这副模样。即使是当初被人打到以为自己就要死掉，那种感觉也不如现在这般难熬。
墨卿停了手。
司辰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眼里生涩得厉害，渗进去的液体是汗还是泪他已经辨不清了，可是，不想屈服。
他没有错。即使打死他，他还是没有错。
与人宽容？他与人宽容，谁与他宽容？如果没有师父，那一天他就死在路边了，原因仅仅是那天分饭的时候打粥的大娘看他太瘦多给了他半勺米汤。当时他便发了誓，若他还能活下去，必有一天要取他们性命。此仇不报，毋宁死。
又一鞭，毫无预兆地落下。司辰全身一僵，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六……”
第七下，往下打在了腿上。
“啊——”双腿一曲，抑制不住地呼了一声，司辰羞恼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七！”
最后三下了……司辰死死地咬住嘴唇。就快要结束了，很快就要结束了……
“手，背到身后。”墨卿冷淡的话语此刻如同催命符，尽管他的声音再有磁性，此刻进入司辰的耳里也如同魔音，只能让人战栗。
慢慢地将手从脑袋下面移出来，手背上的肿痕突突地跳着，司辰闭着眼睛，侧脸贴着案台，已经完全不想反抗了。
赶紧结束吧……
墨卿拉起他的右手，撩起他的衣袖。果不其然，手臂上一个深深的牙印。
如果他不让他拿开手，他是不是准备咬一块肉下来？
他究竟该拿这个徒弟怎么办好？墨卿忽然相信，即使打死他，他也不会改变他执着着的东西。
墨卿将藤杖横了过来。
“刷！啪！”凌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司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猛然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藤杖高高举起往师父左手上砸去的情景。
“师父！”顾不得身后的伤势，司辰几乎是从案台上滚了下来，扑到墨卿身上捉住他的左手掩在自己身下，“不要！”
“让开。”墨卿淡淡地说。
“不要！师父，阿辰知错了！”司辰双手触到墨卿左手上的浮肿，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通红，抬起头看着墨卿，“师父，司辰知道错了！阿辰认错，以后再也不敢了！师父，不要打自己……”
“让开。”依旧平静的两个字。
“师父，您打司辰吧！”司辰额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滴下，望着墨卿的那双眸子里满是急切与惊恐。比起师父的自罚，他宁可自己挨打。这样算什么？就算他有错，也应该是他自己来承担责罚。师父是他在世上唯一敬重敬仰的人，怎么可以自罚，怎么可以因为他自罚！他怎么配！
“阿辰。”墨卿平和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相比起司辰，墨卿要淡定太多。疼得有些麻木的左手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司辰手心里的汗水，墨卿知道，司辰是真的，真的害怕了。
阿辰，师父喊他阿辰，不是冷冰冰的“司辰”。
司辰低下头，慢慢放开手，往后挪了一步。
“啪！”藤杖带着风声重重地打下。
司辰浑身一颤，重重地跪了下去：“师父！”
墨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没有让你跪。”
“师父，求你！”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泪水，几近崩溃的司辰连跪直的力气都没有，左手手肘撑着地，右手无力地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手指微蜷，趴伏着，泪水混着汗水一滴一滴跌在地上，“再给阿辰几分钟，几分钟就好！阿辰会想明白的！”
墨卿看着他。即便是被打到难以承受都不允许别人看见自己的泪水不让自己求饶，司辰的骄傲他看得到，可是此刻，他仿佛将所有的一切都掰开揉碎了放在他脚下。
第三下重重地打在自己已经完全麻木的左手上，墨卿淡淡地转过身，“可以。去把裤子穿起来吧。”
转过身。仅仅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将司辰丢下的东西全部还给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卿没有计时。他给司辰足够的时间。本意便是让他自己想明白，既然他自己主动提出，自然更好。
司辰慢慢地走到了墨卿身后：“师父。”
“嗯。”墨卿转回来，低下头看着才到自己胸前的小徒弟。
司辰抬起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而显得痛苦的表情让墨卿微微一怔。司辰说：“师父，阿辰说自己的想法，不管对错，师父不要再打自己了好不好？”
墨卿隔了一会儿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点点头：“你说吧。”
小徒弟从来没有跟人谈过自己，如今既然肯这样说，他岂有不听的道理。
“师父，不管再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去杀了他们。这件事，我绝不后悔。”司辰定定地看着他，“但是，以后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绝不随意杀人。这样可以吗？”
墨卿静静地听完，沉默良久。
阿辰，你果然还是不懂。
“司辰。你是在侮辱我的教育方式吗？”
司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样难道还不对吗？
“如果我需要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换你一个承诺，我这个师父，不做也罢。”
司辰咬住唇，不说话。
“这件事到此结束。往后你待如何，我再不会管了。”
墨卿说完，没有看司辰的反应，甚至多一眼都没有看他，绕过他离开。衣袂从司辰来不及伸出的手边滑过，那一瞬间，司辰的心里比看到师父冷漠地命令自己还要难受。
那一次以后师父的确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再管过他除幻术以外的一切事情，一直到半年后，师父才终于肯原谅他。
现在想想，他的那一句话的确是侮辱师父，而且侮辱了个彻底。要*伤害自己逼迫徒弟的师父……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师父会自罚，是对自己没有教育好他的惩罚，却同时也是心疼他。所以那三下以后，师父没有再打。但是他却把师父的自罚当做胁迫自己的筹码。
管教他有太多种方法，他却以为师父用的是最不必用的苦肉计。
说起来师父也不算是发火，只是那的确是最伤他的一次。
自那以后，他就将很多事物都看得淡了。只是当时拦下师父的举动他也并不后悔。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拦。而且如果是现在，他根本不会再给师父自罚的机会。
不管有什么缘由，即使是要他粉身碎骨，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心爱之人。
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chapter.10>
艾汐在傍晚的时候才又一次去到司辰的房间。
司辰乖乖地趴在床上，看样子好像睡着了。
艾汐慢慢走过去。
纤长的睫毛随着浅浅的呼吸微微颤动，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真是难以不勾起人犯罪的欲望。
艾汐很煞风景地推醒他。
“……？”枕着自己手臂侧脸贴着枕头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半晌，才终于定格在面前的那张脸上。
“起来，吃饭。”艾汐被他小鹿般无辜的目光激出了强烈的罪恶感，别扭地别过脸道。
司辰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将身子撑起来，遍布伤痕的身体从被子里显现出来，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衣衫，完全不在乎可能牵扯到伤口。
他不是睡傻了吧？艾汐悄悄撇了撇嘴。
二楼的自助餐厅已经开放，司辰安安静静地跟在艾汐身后，和她一起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
果然是C城最繁华的宾馆，所有的服务全部集于一身，却也依旧到位得无可挑剔。看看摆在大厅中央的那些食物，——国宴也不过如此罢！……也不对，艾汐偏过头想了想，她有幸参加过一次国宴，吃了什么她倒是完全没记住，唯一的印象是，那盘子原来是用去装鸟食的吧？！
眼下终于可以大饱口福，艾汐很满意。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餐。”艾汐没什么表情地说。
司辰点了点头，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右后方有一股很不寻常的灵力气息。司辰没有回头，手搁在桌上，一丝灵力从指尖溢出，悄悄往那边漫延。司辰垂着眼睫，专心地感受着灵力传来的所有动静。
“哒。”
忽然一个碗放在了桌上被推到自己面前，司辰不着痕迹地移开手，却在看到面前的食物时有些发愣。
“你身上伤还没痊愈，忌口。”艾汐说得理直气壮，坦然无比地在他对面坐下。
“……”司辰看了眼自己面前显得十分朴素的燕窝粥，再看了眼艾汐面前的以灌汤虾球为首的几样色香俱全的小菜，默默地拿起了汤匙。
艾汐眯了眯眼，却没有说话。提起象牙筷，先祭了自己的五脏庙再说。
一顿饭快到尾声，果然有人来拜访了。
也是，他们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必然也发现了他们。
“这位小姐，可否借个座？”
艾汐从未听过这样一种声音，邪魅却不轻佻，若说儒雅却又无法忽视声音里那丝若有似无的调笑，如同玉珠坠地，竟给人意犹未尽的错觉。
艾汐抬起头，挑了挑眉。
面前的人一袭黑色风衣，手上一个托盘，两样小菜一碗米饭，一头漆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根发绳束起，挺拔的鼻梁，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若不是听声音，艾汐绝对会把他当成女人。
不对，艾汐再次眯起了眼。这家伙，是男是女还真的有待考究。
一张小圆桌要挤三个人，艾汐不得不往司辰那边挪了挪。
司辰只是微微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便继续平缓不失优雅地喝他的粥。
那人也不客气，大方地一挥手，椅子顺着他的手势移了过来，然后他放下托盘，泰然自若地坐下。
“敢问小姐芳名？”无论怎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似乎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无礼。艾汐抬起头看着他，勾了勾嘴角：“请教别人之前却不报上自己大名，先生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那人闻言轻笑，妩媚地抬眼看向艾汐：“在下牧轩，对姑娘你，很感兴趣。”
“是吗，那真可惜了。”艾汐笑了笑，慢悠悠地咬掉一个虾球，颇具挑衅地看着他，“我对你，却并不是很感兴趣。”
“确实可惜。”那人十分遗憾地叹了叹，目光转到司辰，眸色一凝，“这位是……？”
司辰正好喝完最后一勺粥，平静地放下手中的餐具，抬起头看着他，很是平静：“司辰。”
艾汐皱了皱眉。
那人忽然笑了起来，眼角妖媚地翘起，端了托盘起身：“那边有位置空出来，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后会有期。”
看着那人潇洒地在另一张空桌上坐下，艾汐眉头微锁，却没再多留恋，淡淡地转向司辰，有些不悦：“吃完了？”
“嗯。”司辰轻轻点头。
“跟上。”
跟着艾汐在C城转了很大一圈，艾汐才终于舍得带他回去。
虽然本来他受这么重的伤应当是让他多休息休息的，但是既然他还能生龙活虎地去出任务，还能嚣张地将对方五人全部搞定……艾汐觉得，完全没有同情他的必要。
“换药。”艾汐丢给他冷冰冰的两个字。
司辰温顺地脱下上衣躺在了床上。他似乎很困，艾汐拿着药膏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一手随意搭在额头上，阴影覆盖了他闭合的双眼，纤长的睫毛宛若羽扇，脸色病态的苍白，薄薄的唇瓣也只能看到淡淡的浅粉色。
隐隐感觉到不对，艾汐将他翻过来，熟练地扒开了他的衣服。
果然……昨天晚上的伤没有处理，原本的一片青紫居然变成了黒紫，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可怖。
艾汐气得咬牙。他真的被打傻了？！她用的是皮带，是皮带啊！完全可以用普通灵力抑制的伤，他居然完全不处理？！还带着这样的伤去出任务？！她没有管他这里的伤，已经算是暗示他自己解决了，他居然给她搞成这样？他这是挑衅还是怎么的！这痛的可是他自己！
“喂！起来！”艾汐反手拍上他的侧脸，原本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染上了粉红，那个人却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昏过去了？艾汐强忍住干脆掐死他的冲动，汇集灵力笼住了他的伤处。看着黒紫色慢慢消失变成原本的白皙，艾汐想，以后都不用专门准备工具抽他了，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他都不管的！
还有晚上！艾汐想想都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叫什么牧轩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他居然直接报真名？！那个家伙的灵力不在她之下，而且灵力属性也很奇怪，不是寻常的风火冰雷之类的属性，给人阴森森的感觉。这样一眼都能看出不简单的人，还未分清敌友，他居然就敢相信？！
真想把他打醒打昏再打醒！
胡乱地帮他处理了一下身后的伤，又把他翻回来，不耐烦地往他伤口上抹药。
粗暴地拉起被子，视线不经意间瞟过他安宁的睡颜，艾汐拉着被子的手忽然停住了。
像是被施展了摄魂术，一瞬间所有的暴躁猜疑全部被抽离，一颗纷乱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
粉色已经消退，他的脸庞恢复白皙，比起方才病态到仿佛一张一戳就破的白纸般的苍白，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真实。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艾汐放下被子，掖了掖被角，轻声离开。 果然还是会心疼吗……一直昏迷着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一双如墨的眸子在暗夜中愈发幽深。 整整一周，司辰的伤才终于痊愈。艾汐很是心疼她的药膏，这可是她独门秘制的伤药，对不可用灵力抑制的伤有绝佳的治疗作用，一般来说三天就可以痊愈，而且绝不留疤。她很得意地给它取名玉凝膏，每年只做五小瓶。可是如今单单用在司辰身上的就已经快一瓶了！
不给他用么，她第一次的时候给他上过药，伤又还没好，不用显得她太抠门。给他用……艾汐却总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他至少，至少也应该表现出一点点的感动吧！！可是他完全一言不发半点反应都不给究竟是凭什么啊？！
艾汐有些头疼。
花了三天时间在C城各处布下的蛛网结界每天都将会C城各处的灵力波动传送给她，除了牧轩，没有任何异常。
牧轩。按道理说，那样特殊的灵力气息无论出现在哪里她的结界都应该有反应的，可是除了那天晚上那一会儿，她再没感应到过相同的灵力气息。
他究竟是怎样摆脱她从未错过任何信息的蛛网结界的？还是说，他已经用了移形术离开C城了？
而且那天司辰完全没有犹豫就报上了姓名，照理说他不该这么莽撞。莫非他们以前见过？
艾汐觉得很有必要去问一下他。
“没见过。”司辰如实道。
艾汐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就敢报真名？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你就是Seven.”
司辰垂眸，一个呼吸的时间又抬起头，轻声道:“因为他也说了实话。”
“……”虽然说，从牧轩当时的眼神语调灵力波动和艾汐可以观察到的牧轩的心跳频率变动来说，牧轩的那一句话的确没有欺骗的成分。可是司辰……有必要这么实诚吗？！
虽然再退一步，司辰这个名字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甚至在骑士团内部，相互知道除了代号之外的名字的都不多。就比如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Eight真名叫什么。
但是这种事情艾汐是肯定不会做的。因为任何人，于她，都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对象。
“小姐，司辰今日回王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司辰望着她道。
“……”
艾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也好。”
转身，毫不留恋。
这样……原来是这样。
即使会心疼，却也还是如此冷漠的。
所以，连挽留都根本不尝试。
<chapter.11>
一个人的日子虽然舒适，却也空闲。不用算时间去给那个家伙上药，不用抓他去吃饭，不用拖他去散步，艾汐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闲得可以长蘑菇了。
每当闲下来艾汐就容易胡思乱想，比如说，墨卿现在怎么样了。
艾汐取出墨卿在她十七岁生日时送她的小木梳，注入了灵力。
运用灵力追寻与物体接触过的人的现状，这种幻术属于追踪术中较高难度的一种，而艾汐学这个幻术……完全是因为墨卿。
彼时艾汐初入骑士团便相中了墨卿，但是无法确定他对她的感情之前，艾汐绝不会主动去做表白这一种把自己的尊严完全交给别人裁决的事情。
但是艾汐也不是坐观事态自由发展的人。既然她有了目的，就一定会从目标入手，一步一步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所以她决定先深入了解墨卿。
现在想来，艾汐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无孔不入，从骑士团调他的资料，苦练隐形术跟踪他到他家，学习各种幻术观察他的动向……艾汐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个**狂，就差隐形跟着他去浴室了。这样疯狂的举动持续了有半年多，直到艾汐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才罢休。
然后不着痕迹地投其所好，尽可能自然地接近他，不让他看出她的别有目的……其实艾汐的确是刻意地接近他，却没有让人发现她是刻意接近他。她喜欢墨卿，却不想让他看出她喜欢他，更希望墨卿能够主动追求她……只可惜，她的确是没有让他看出她喜欢他，却也同样没有能够让他主动追求她。
艾汐自己也觉得这种性格很别扭，可是她改不掉。
她不相信*死皮赖脸的哀求得来的感情。至少要让对方先认清楚自己的心，至少对方要是真心实意拿自己的感情来换她的感情。如果对方的心里依旧是模棱两可，看不清她的好，分不清她是不是唯一，即使得到，也只会是悲剧。那么她宁可不要。这世上，还没有谁有资格让她艾汐那样作践自己。
只是对于墨卿，两年了。或许因为墨卿一直独身一人没有给她死心的理由，所以她依旧舍不得放弃。
墨卿在S城啊……
艾汐收了灵力。
到如今，她只想要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至于和谁在一起……想多了太伤神。与其花大力气弄清是谁然后胡思乱想折磨自己的神经，不如只当做他是一个人在出任务。
反正到现在他也没有娶妻。
墨卿为人正直坦荡，是绝不会做那些轻浮的事情的。
叹口气，将小木梳妥善收好，随手拿起手边的医书继续打发时间。
通话器的提示音忽然响起，艾汐的第一反应是，又有事做了。
这一刻居然奇异地觉得有事情来充实自己也不错。
接通通话，清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小姐。”
诶？艾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也是，他已经回去好几天了，理应办理新的通话器了。
“嗯。”艾汐将正欲合上的书重新翻开一页，随口应道。
“小姐，麻烦Z城东郊树林，Eight重伤。”
Eight？又是Eight？她花了那么大功夫救活的人，这才几天？又重伤？她故意的吧！
“不去。”艾汐冷冷地挂断通话。开玩笑，他们把她当什么？！她是骑士团首席医师，不是他们随叫随到的女仆！
几乎是同时，房间里骤然腾起一股浓郁的灵力气息，艾汐神色一凛，立即从座椅上弹起，后掠一大步*至墙边，抬手撑起厚厚的防御结界。
对方连人影都没显现，一道光芒自下而上，她的结界就已经被剖成两半。
这个人是……艾汐怒极反笑，当下也不跟他客气，双手同时汇集灵力往中间一压，趁着结界裂开的瞬间全力拍了出去。
乳白色的灵力球体带着刺目的光芒猝不及防地从结界裂痕中迸出，司辰在第一时间侧身，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灵力所及之处所有的东西全部随着光芒湮灭。司辰迅速布下结界阻拦，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司辰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全部的灵力气流阻拦。虽然宾馆的外部有很强的防御结界作为防护，防止里外灵力冲击过于巨大损毁房屋，但是按照艾汐这样不留余地的打法……司辰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艾汐明显是不准备放过他的，下一招已经酝酿好，就等他回过神好狠狠砸他身上让他至少昏迷几个月！居然还敢造反了！
不过这一次她失策了，眨眼间司辰已经消失不见，连灵力气息都荡然无存。她收了灵力，微微皱眉，下一秒，她的眼前就是使用移形术才会看到的扭曲景象。
司辰，将她直接移到Z城了。
Z城，东郊树林。
“司辰。”艾汐安安静静地站在司辰布下的结界里，声音平静到冷漠。看也不看昏迷着*在树边衣衫血染的Eight，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已经是没有任何情绪。
艾汐的怒气鲜少表现在脸上，而通常怒气越盛，神情越是冷漠。
把她困在结界里就想逼迫她救人？他居然单纯得如此可爱！
司辰慢慢出现在她面前，单膝及地：“小姐，请您先救安歌，之后，便是司辰欠您的。”
艾汐抬手就是一个带着气劲的巴掌隔空甩到他脸上：“你究竟以为，你是在凭什么命令我。”
红肿的掌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司辰白皙的脸上浮起，司辰微微一顿，低头垂眸，不着痕迹地吞下已经逼到喉中的血液，淡淡地说：“对不起，是司辰过于莽撞。但是安歌不能再拖了。”
安歌。安歌。他喊得还真顺口。艾汐反手又是一耳光扇过去：“我便是不救，你又能耐我何？”
司辰闭了闭眼，站了起来。脸颊上的掌印慢慢消退，他看着她，很是平静：“那么司辰只能冒犯小姐，利用纵魂术*纵小姐救她了。”
纵魂术，用全部灵力*纵对方，使其按照自己的要求行事。使用完这个幻术，施术者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会变成完全没有灵力的废人，任人宰割。具体时间通常决定于**纵者的灵力强度。
这是通常，只有在下决心与敌人同归于尽时才会使用的招数。
如果他要用纵魂术来*纵她，这之后至少三个月他才能脱离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状态。而她，只要在纵魂术时效过后便可以恢复神智回到被施用幻术之前的状态。
在他的结界里，她无从躲避。
艾汐抬起头，看他完全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态，不由冷笑：“你是打定主意，即使是死，也要救她了？”
“是。”没有犹豫，没有波澜。自然得如同在说今天天气晴朗。
“你很好。”艾汐勾了勾嘴角，笑容冷得如同冰山顶上长年不化的冰凌，“好到出乎我的意料。”
“小姐，安歌时间不多了。”司辰看了眼奄奄一息的Eight，重新望向艾汐，“至于司辰欠小姐的，司辰绝不会食言。”
“那么，我劝你从现在开始，做好心理准备。”艾汐抬手就将Eight的身体横置到面前，纯白色的灵力包裹着整个手掌，细密地扫描Eight的身体。
隔空取物不是困难的幻术，但是让物体停留在空中却费力许多。而让物体平稳地停留在空中，甚至让人的身体平稳地停留在空中，更需要极高深的幻术造诣。
这是司辰第一次看到艾汐正统地救一个人，然后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骑士团附属疗养院的医师那么多，却没有人可以撼动她骑士团首席医师的地位。
医师的灵力总是不可避免地带有
第5回
圣洁的力量，而艾汐用于治疗的灵力，更是与她平日里随手布置结界用的灵力有着天壤之别，灵力中闪耀的白色光芒让人无法直视，仿佛一切的污秽都会在这片光芒中被净化，被消灭。
司辰的结界在震动，是不安，是敬仰，是战栗。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不再听命于他，只要那些白色的光芒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全部毁灭。那是属于灵力自己的准则，即使是拥有这份灵力的他，也束手无策。
以前师父告诉他，这个大陆最可怕的幻术师，是一个什么幻术都不会的医师。他一直怀疑着，却在这一刻忽然醒悟。
即使他所拥有的灵力强过所有人，*纵幻术的能力再登峰造极，在这样圣洁的灵力面前，也只有臣服。——当你赖以伤敌的灵力已经完全匍匐在了对方的脚下，你还拿什么去和他对抗？
传言那个医师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而艾汐离那种程度……应该不会太远吧？
她所释放的灵力气息，让他体内的灵力都蠢蠢欲动，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向她朝拜。司辰按住胸口，这一瞬间，最亲密的伴侣居然成了最致命的敌人，他几欲窒息。
忽然，所有的压抑感全部消失。司辰抬起头，看见Eight安然地躺在地上，衣衫上的血迹都已经消失不见。艾汐站在她身旁，无风而动的长发慢慢垂下，猎猎响动的衣裙也渐渐平静下来。
一切归于安宁。
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司辰垂眸，重新面向艾汐单膝跪下。
即使是炼狱，只要有你，又有何惧？
<chapter.12>
“司辰。”艾汐跨过Eight，慢慢朝司辰走去，一步一步，明明轻盈地听不见丁点的脚步声，却沉重地仿佛踩在了司辰心里。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了解到，我艾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摆布。你敢用纵魂术来威胁我，很好，勇气可嘉。”艾汐温和地笑了笑，继续朝他走去，“威胁过我的人很多，可是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你一个。即使是艾修，都从未如你这般威胁过我。”
艾汐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抬起头，看了看上方厚厚的一层隔绝天地的结界，笑的很温柔：“我曾经劝告过你，永远不要因为别人把自己弄到狼狈不堪。你说，如果我现在，让Eight醒来，看着你赤身**地被我鞭打，蹂躏，践踏，会不会很有趣？”
司辰抬起头，收缩的瞳孔里是满满的震惊。
“你说，她拦不拦得住我呢？”艾汐看向他，浅笑盈盈，“你说，你又拦不拦得住我呢？”
艾汐歪了歪脑袋，带着几分疑惑，十分纯真地开了口：“这还真的说不准，如果你们两个联手，我还是蛮吃亏的。”
艾汐抬起右手，手腕猛然往外一拐，“啪哒”一声，厚厚的结界应声碎裂。
碎裂。整个结界裂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块，瞬间跌落在地上，随即另一个闪着白色光芒的结界眨眼间便取代了原先结界的位置，然而结界的外形却在结界撑起之后立即消失不见。
艾汐用的是纯粹在治疗时使用的灵力，这种灵力在布置结界时拥有更强大的防御力。尽管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是结界里任何人都无法逃离，结界外任何人也都无法进入。
灵力在一点一点消散，司辰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现在反抗还来得及，再过几秒，他就真的只能任她鱼肉了。
可是……他答应过。
面对这样的艾汐，他居然一点把握也没有。
原先做好的准备全部无法派上用场。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甚至完全没有头绪。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他居然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后悔吗？也不必。看着那样毫无生气的安歌，除了去找她，他没有其他办法。
安歌不能死，那么这一切，就由他来承担罢。
既然无法逃避，就面对罢。
“司辰，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艾汐继续抬步朝他走去，在他身前停住，蹲下身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你三番四次挑战我的底线，怎么样，才能够让我解气呢？”
司辰怔怔地看着她，她浅褐色的眼瞳此刻迷离而飘忽，仿佛穿透了他望向更深远的地方，却又让他有被紧紧锁住无法退却的压迫感。
“但求小姐舒心。”司辰正欲低头，却硬生生被她掰起下巴，被迫看着她的眼睛。
“司辰，我很好奇。”艾汐笑看着他，“你是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拿你怎样？”
“我说，我会让安歌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我凌辱，你以为我在说笑？”
千年雪山上的雪莲……大概就是与她现在笑容最相衬的事物。模糊，飘渺，遥不可及，即使近在眼前，即使鼻尖都快要触碰到，司辰却从未有过什么时候觉得他们的距离这般遥远。
“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每一句话。”
司辰淡淡地笑了笑，站起身，从容地开始褪衣：“只是又有什么关系？”
又有什么关系？好一个有什么关系！他不在意是吗？因为是安歌，所以不在意是吗？！
艾汐缓缓起身，看着他挺拔消瘦的背影，连笑容都消失不见，指着旁边一棵粗壮的大树，冷冷道：“撑这。”
没有任何异议，面前的人安安静静地走过去，轻轻抬起右手按在树干上，微微伏低身子。
灵力汇聚成长鞭显现于右手手心，艾汐轻轻转动手腕，活动了一下腕骨。
“啪。”并不重的一下，似乎只是预热。有过上一次皮带的洗礼，对于这一次的结果，司辰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微微抿唇，慢慢闭上了眼睛。
“啪！”
果然，第二下就变得完全不一样，是用足了力地狠狠挥下。仿佛什么东西突然在脑中炸开，尖锐又剧烈的痛楚一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感官。
她果然，是要把他往死里打么……也好，他也不用忍受刑毕后久久无法消散的疼痛。直接打死，省心省事又能带来巨大持续的痛苦，是艾汐喜欢的方式。
艾汐冷冷地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人，一深一浅两道红痕分布在原本雪白的臀上，寒冬中的腊梅般，一娇一艳。扬手又是一鞭，狠狠落在那道浅痕上。从含羞到绽放只是一瞬，刹那间，华丽得炫目。
凭什么……艾汐皱眉，再一鞭下去，皮肉翻卷。
艾汐从来不是心善之人，若要因为她是医师就以为她和那些看到伤患就心急如焚想要施以援手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温柔善良的小姑娘一样，那就错得太离谱了。
医师所谓治病救人的天职在艾汐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救人，只因为她想救。若是她不想，谁都无法逼迫她，否则她宁愿直接把病患杀死。可是这项原则，居然就这样破在了司辰身上。
艾汐不想深究自己为什么会顺他的意去救安歌。就算假借救人之名送她早登极乐，艾汐也有自信在他出手阻挡之前做到。可是，她还是救了。
她只是不愿意去想，自己几次三番因为他心软，究竟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是墨卿的徒弟？这个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所以，她不能再继续下去。
怎么能够允许这样不受她控制的事情存在。
所以，狠狠地抽打他，就是为了证明他和其他不相干的人一样。为了证明，他没有让她心软的理由。
凌厉的声响渐渐变得沉闷，艾汐麻木地挥舞着长鞭。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听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无法停下。
像是被蛊惑，就这样停不下来了。
痛到极致是什么感觉？没有感觉。
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整个世界从苍白转到鲜红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撑着树干的手臂已经无法抑制住颤抖，愈发无力的右手也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而身后的人似乎依旧完全没有停下的打算。
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那么……只有最后一种方法了。
“咻——啪！”一记狠狠的鞭子抽空砸到了地上，艾汐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人摔在了树干上，从身后已经完全辨别不出那是人的身体，血肉模糊成一团，艾汐愣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右手上灵力汇聚成的长鞭原本是无瑕的白色，如今已经被血染得透红。血珠顺着鞭身从鞭尾滴下，就连地上也沾染了不少血滴，红得刺眼。
这是……她做的吗？艾汐抬起头，看见那团血红慢慢从树干上滑下，仿佛一道闪电劈入脑海，艾汐瞪大了眼睛。
是司辰！是司辰……艾汐手中的长鞭骤然落地，在地上晕出一片艳红，慢慢消失不见。她怔怔地走过去，缓缓伸出手，一步一步地*近他。他……死了吗？
不，不会死，怎么可能会死，只是晕过去了……他那么狡猾，肯定是装出来的！他又装晕博她同情是不是？！艾汐一怒，又要幻化出长鞭，然而在看到趴在地上的那个人苍白的面容和唇边已经凝结的血迹时，她却再凝聚不起灵力了。
鬼使神差地坐下，抱起他的肩，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臂弯。
慢慢地，伸手去测他的呼吸。
弱不可察。
这样……应该够了吧？
指尖不自觉地滑过他精致的眉眼，明明看上去是这样漂亮乖巧的人，为什么总是要做一些让她火大的事情。
耀眼的纯白色灵力将他笼罩，艾汐隔空指了指他整整齐齐叠在一旁的衣物，再往他身上一点，光芒散去，他已是衣冠整洁地躺在她怀里。除了脸色依旧苍白，看不出任何异样。
轻轻把他放下，艾汐站起身，又看了眼依旧安然地躺在地上的Eight。
安歌是吗？能够让他做到这样……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所有的情绪，艾汐重新撑开一个疗养结界，将他们二人放置在结界里。
忽然，布置在C城的蛛网结界的传来一阵强烈的感应，显示C城城北出现剧烈的灵力波动。
艾汐立即施放移形术回到C城。
似乎，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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