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连着几声惊喘。
“爸爸?”齐姝琴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做出这样严重的判决,“爸爸,我错了,别用玻
璃鞭打我啊!!”
傀儡毫不留情地逼近她,并架起了她两条细弱的胳膊,立刻将她拖出到门外。
“堂弟!” 二姑劝道,“掌门堂弟,你疯了吗?玻璃鞭一下,就能把人打到皮开肉绽,
你还打十下?孩子受得了吗?”
“对啊!又没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至多用藤条抽几下就完了。”三姑姑也惊呆了,“
十下,是会打死孩子的,不行,我不许。”
“爸爸。”齐柳笛抱住齐念佛的胳膊,“您饶了姐姐吧!姐姐已经知错了,十下玻璃鞭会
打坏姐姐的!”
齐念佛冷着脸不肯改口,三姑便道:“我知道你为了孩子妈妈的事情,恨到现在。可她毕
竟是你亲女儿,你自己看看你那女儿的身子骨,柔弱得跟一股风似的!你自己想想十下玻
璃鞭下去,孩子的皮肉得成什么样了?!她难道就不是你和孩子妈妈生的吗?”
二姑姑连声道:“琴儿是你亲生女儿啊!鞭子打的是你分出来的血肉,你心里不疼吗?”
“爸爸,快饶了姐姐吧。姐姐会被打死啊。”齐柳笛红着眼圈恳求。
齐念佛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句句求情,却丝毫不为所动。三姑姑终是一叹气,“好!好!还
真是我齐家的好掌门,大义灭亲到了这程度!不佩服都不行。二姐就不必劝了,咱姐俩带
着笛儿,去给那可怜孩子准备后事吧。说起来,孩子若真给打死了,正好去见她亲娘,扑
到亲娘怀里去哭诉,孩子娘不定心疼到什么份上呢!”
说罢便和二姑,齐柳笛往门口走,听得齐念佛淡淡道:“等等。”
他一面掐动手诀改变指令,一面开口道:“打五下。不可以再少了。小小年纪,背着家里
和男孩子偷偷来往,甚至发展到在公众场合中亲吻,我必须给她一个教训!还有——”
他偏过了目光,淡淡道:“药房里常熬着参汤,你们待会端一碗过去,打完后喂给她。记
得还需备一盆热水,让笛儿去药房拿些止血止痛的药粉,再领点治鞭伤的清凉露,打完后
,先给她擦洗涂药,再押到祠堂罚跪。就这样吧。”
“你若真是心疼女儿,干脆就不要这么狠的打她!”三姑快语道,齐念佛脸上一沉,二姑
赶紧拉了拉三姑,“就这样吧,照着掌门堂弟说得去做。”
彼此都知道,这已是齐念佛的底线,遂不再多言,按着吩咐准备好一切,便带着齐柳笛一
并到了刑房。
刑房内,齐姝琴早已被傀儡结结实实地捆到鞭刑凳上,双腿倾斜下垂,臀部上虽然还有衣
裙的遮羞,但却乖巧地摆放在刑凳上,像一个要被宰杀的祭品。她现在只待监刑人发布去
衣褪裤的命令,然后裸臀受鞭。
“二姐,你来吧。”
三姑姑站到一旁,端详着被牢牢捆住,楚楚可怜的侄女,怜悯道。
二姑姑上前一步,“琴儿,你爸爸到底还是心疼你,改成五下。这件事情,确是你不对在
先。若是倒退个百年,清白闺女和男子这么往来,打死你都有可能。现在算是轻罚了。玻
璃鞭的确不好受,不过就五下,你忍忍,也就过去了。”
“谢谢两位姑姑。”齐姝琴平静地说。
她现在,宁愿趴在刑凳上,露出屁股,让鞭子狠狠责打。
她希望能用这份责打的疼痛,压抑住她心底的痛——恋情破灭的绝望,好似刀子,剐着心
。
一个甜美的秘密,就这样成了泡沫。
一份难得的美好,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刚刚她被按趴在刑凳上,任由傀儡把她绑好,看着绳索一圈圈绕着皮肤,再一点点收紧,
勒住骨骼。
她的心,就渐成死灰。
二姑点点头,“去衣。”她很痛快地对傀儡说。
两只傀儡先后上前,一只将齐姝琴的裙子撩起来,一只将她淡蓝的内裤,麻利地脱到大腿
处,露出这个十五岁女孩娇美的臀部,宛若两块被剥开了壳子的,晶莹的荔枝肉,正孤伶
伶地挺翘在刑凳的外凸处,干干净净地,等待着鞭子的痛责。
“行刑吧。”二姑看着这娇滴滴的女孩子,裸露着屁股趴在刑凳上,羞耻地等待挨打,她
就不忍多说,只想快些打完,早些结束这孩子的疼痛和羞辱。
一只傀儡将一根黑色的长鞭,从消毒桶中拎了出来——这鞭子乍一看,没有出奇之处,但
仔细看,便会发现在光下,鞭子通体晶亮。摸上去就更加明显,尽是一个个刺人的凸起。
玻璃鞭,嵌满了细碎玻璃片的鞭子。
那些小而密的玻璃片子,静默在鞭子上,等待着亲吻皮肉。
傀儡将胳膊抡圆,鞭子在空中发出了可怖的声响,玻璃片子晶亮成一道光线,对准齐姝琴
浑圆而裸露的臀部,狠狠地横上一鞭子!
啪——!
“啊————!!”齐姝琴立刻就抽动了屁股,尖利地喊了一声,“痛,痛啊,啊——!
!好痛,好痛啊,好痛啊!!”
一旁的齐柳笛看得最清楚——齐姝琴柔弱的屁股被鞭子吻上的刹那,两瓣臀峰都剧烈颤抖
开,一道皮肉兹一下,向外翻起,粗而深的血痕横贯双臀,鲜血涌出!
“一。”二姑姑摇头,报数。
傀儡并没有立刻打第二鞭,而是缓了缓,让受刑人充分体会疼痛由产生,到蔓延的过程。
齐姝琴痛苦地呻吟着,她不由抱紧刑凳,只感到身后屁股上的肉,仿佛被刀刃给生生割开
,火烧油浇般,剧痛无比,她觉出鲜血已流到了大腿上,还在滑落着。
玻璃鞭的威力,就在那些镶嵌在鞭子上的玻璃,会划开皮肤,撕裂肌肉,让鲜血找到出口
,让人体品尝到刀割的痛感,一鞭子下去,绝对见血。
忽——鞭子抡起。
齐姝琴紧张地,不由收缩了臀肉。
啪——!!
又是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啊啊啊————————!!!”齐姝琴大哭了出来,她不顾羞耻地扭动屁股,与绑缚
的绳索战斗着,渴望能用微弱的挣扎,躲开玻璃鞭子的残酷,“痛——痛啊,不要打了,
痛啊!!痛死我了,好痛啊——求求不要打了。”
齐柳笛惊恐地捂住嘴,她清清楚楚看到,姐姐那个刚刚还白皙,娇嫩,好似婴孩般玲珑可
爱的小屁股,竟已黑紫了一半,血红了一半,让人看一眼,都心惊胆颤。
“二。”
报数的同时,两个姐妹,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三姑姑见齐姝琴哭喊地厉害,便走过去,
给她擦擦汗和泪,“琴儿,坚持住,还有三下。”
“不,我不要坚持了,我想死过去,好痛,好痛啊——三姑姑你救救我,好痛,好痛啊,
这不是人能受的……三姑……痛啊……”齐姝琴不管不顾地哭喊起来,她努力抽动着被捆
绑的手——手指还是可以活动的,拼命揪住三姑的衣襟,“三姑,我好痛,求您救救我—
—啊——————啊呀痛死我啦!!!!!啊——————好痛啊——好痛啊————!
!!”
就在她哭求的时候,玻璃鞭,已第三次在她充满弹性的小屁股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血
肉横飞,翻开的臀肉,不自觉地抽动着——这一幕,看得齐柳笛惊骇不已。
太狠了,太狠了,爸爸怎么能这样对待姐姐,太狠了。
她不停地摇头。
“三。”二姑低声报出数,看着齐姝琴哭到近乎昏厥的样子,实在不忍,“三妹,要不…
…让掌门免了剩下的两鞭子吧。”
三姑姑走到齐姝琴身后,俯身看了看少女受责的裸臀——三道鞭痕,横斜左右臀,条条都
绽开皮,裂开肉,恨不得见骨,温热的鲜血正缓慢而放肆地流出。鞭痕附近的皮肉,都受
了连累,或化作青紫,或变成黑红,整个屁股因为剧痛和抽打,不受控地颤抖着。
太惨了。
但是她摇头,“咱们这位掌门堂弟的性子,你明白。这已是他的底线了。琴儿,好孩子,
再撑一下,还有两鞭子就打完了。”
齐姝琴心知,要么死去,要么撑下去,她唯有品尝着疼痛,哭着点头——鞭子已第四次抡
起来,破空的凶狠声音,让齐柳笛捂住了耳朵——
啪——!!!!
裸露的屁股上,被撕开第四道痕迹,两片臀峰发癫颤抖,鲜血流到挂在大腿的小内裤上,
将淡蓝染成红。
“痛啊——————痛啊——————为什么,爸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啊————让
我死了吧——!啊——!好痛啊,我受不住了——!!”齐姝琴哭嚎开,精致的五官,几
乎要飞出秀美的脸庞。她拼命挪动着全身,她要挣脱开这些束缚,要滚下去,要向前奔跑
,奔跑,奔跑,为了躲避这种痛苦,她要奔跑一个万米,甚至奔跑一个马拉松,她也要躲
开这鞭子,哪怕心脏崩溃,猝死倒地……
“四。琴儿,撑住了。”二姑姑怜悯地说,“就剩下一鞭子了。
鞭子最后一次高举——
啪————!!!!!
“啊————啊————啊!!!!!”齐姝琴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她猛烈地,大口喘着
气,那凌迟般的死亡痛感,让她无助地扭动着屁股,用这种摆动来分散开疼痛,汗珠和泪
珠一起滚落,嘴唇一片发咸,又一片发干,几乎有一团火,要从内里把她烧尽。
打完了……打完了……真的打完了吗?
她感到自己要痛疯了,屁股四分五裂了般地还在叫嚣着痛苦,耳朵嗡嗡鸣着,眼前只一片
黑,一片黄,一片花。
一点温暖,拥了上来。是一碗热汤被送上唇边,齐姝琴迷迷糊糊地喝了口,顿时感到濒临
崩溃的精神,好转了些。
“这可是你爸爸特意吩咐我们端过来的参汤。”二姑边喂边轻声说,“马上就给你敷敷臀
,再上药,这都是你爸爸嘱咐的。你们这父女俩……一个纠结在过去不敢面对,一个柔柔
弱弱只会受着……唉,真是让我说什么好……”
“好疼啊……疼……” 齐姝琴根本就没了思索的能力,她只是无力地伏在刑凳上,被动
着喝些参汤,虚弱地嘟囔着:“好疼,疼死我了……我要死了……疼死了……”
这个时候,齐柳笛端着一只热水盆,里面调和了止血止痛的药粉,三姑姑将毛巾放进去,
浸透拧干,赶快敷到齐姝琴的屁股上——五道鞭痕,深深翻开了皮肉,鲜血涌动,周边的
肌肉,亦是一片黑红。整个屁股开始肿胀起来,好似一只膨大的气球。就连大腿根部,也
紫红了一片。
热腾腾的毛巾裹住齐姝琴的臀部,三姑姑轻声道:“忍一忍啊。一会儿还得敷点清凉露,
然后才能去罚跪。”
罚跪……
齐姝琴柔弱地睁开刚闭上的眼睛,“对,我还要去罚跪……”
她已说不出话,泪水仿佛都流干,只痛到无力,又闭上眼睛,渴望着昏迷。
但那参汤终是上等货,齐姝琴的精神比受责时还振作了不少。待敷了些药,提好内裤,放
下裙摆,齐姝琴便被傀儡们给解了下来,她站已站不稳,只软着两条腿,被拖去了祠堂—
—那里,已摆放了一只搓衣板。
齐姝琴晕沉沉地按着,跪到了上面,臀部割裂的剧痛,让她已感觉不出膝盖的痛楚了。只
是尽力挺直身子,以避免因为歪斜,而招致监刑傀儡的藤条警示。
她跪了一个小时,然后意识混乱,怎么回去的,不清楚,印象中,反正是被一双结实的臂
膀,给抱回到卧室的。随后她只是意识朦胧地,感觉到自己正趴在柔软的床上,裙子被一
双大手轻轻剥下了,她身后一片发疼的凉,鲜血凝住了内裤,浸着水,再从皮肉上一点点
撕开,但还是很痛——她终是昏过去,不省人事。
从回忆中慢慢拔出意识。
那次的责罚,不仅是身痛,更重的是心痛。
伤势还没好全,她就忍受不住那种心的破碎,拼着被打死,她也冒险出去了一次——和男
生分手。
他们彼此相对,谁都不敢再逾越一步。
“再见了。”齐姝琴含着泪,“我爸爸会给我转学。为了你的安全,不要再来找我。”
男生的拳头捏得死紧,“我……我要保护你的……”
“你不是我爸爸的对手……”齐姝琴哽咽着低头,“再见。”
“琴儿。”男生递给她一只大大的饼干盒子,印满了小巧的,蓝色勿忘我的图案,“上次
你说,你特别想吃这种口味的饼干,特别喜欢这种大大的铁皮盒子,最爱这上面蓝色的勿
忘我,就是好多店都没卖的——”
少年那还未发育粗壮的腕子,颤着,犹如风中枯枝,“我跑了好多地方,我给你找到了…
…给你……你看,蓝色的勿忘我,开了漫天遍地……”
齐姝琴接过盒子,抱紧了它,泪水滚滚而下。
男生退开一步,终是流了一滴男儿泪,“琴儿……请忘了我吧。”
美丽的图画,被撕碎,在空中,纷扬……
那天下了大雨。
她从公交车上下来,淋着雨,一步步走回家,衣服都被浸透了——因为伤势未愈,一番坐
车的颠簸,让臀部又皮开肉绽起来,虽然有绷带,厚实的内裤,和特意加穿的一条紧身四
角保暖短裤的三层保护,但是外面那条蓝绿的裙子,在她拖着水淋淋而疲惫不堪的冰冷身
子,进到大厅的时候,依然变成了粉红。
齐念佛当时就在大厅看报,他看着女儿的样子,目光在女儿紧紧抱着的那只饼干盒子上停
了停,什么都没说。
然后齐姝琴就被父亲的一堆傀儡簇拥着,去淋浴,泡药酒,换衣,重新上药,再喝药……
后来,齐念佛将她转进了私立的贵族学校,每日都亲自开车接送,盯得极严。
她和男生,再也没有见面,再也没有联系。
饼干吃完了,盒子留下了。她把最重要的东西,都放进盒子里。
每当脆弱,无助,委屈,茫然,要崩溃的时候,她都会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东西,心安
地微笑。
那里装着一个秘密。
一个生死的秘密。
但那仿佛就是力量的源泉,是温暖的光,是和煦的风。
是她高高兴兴活下去的一切。
不远了,真的不远了。
总会有,摆脱痛苦的那一天……
齐念佛说到做到,外敷的药给送来,齐姝琴只好忍着痛,让傀儡拿着镜子,自己对镜子给
肿痛的屁股抹药。内服的药,则是开出单子丢了过来,齐姝琴在床上又趴了两天,这才有
力气下地去药房领药,熬药。
过了一周,三十板子的伤养好,齐念佛果真也没再提给她检查身体的事情。齐姝琴心中既
有失望,亦有轻松。似乎齐念佛的漠不关心,验证了自己当初的某个决定是一点都没有错
误的,不必后悔,不必歉疚。
她养伤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平稳。齐念佛再也没看过她,倒是派了几只傀儡,送来十几只
精致的盒箱——红木雕花的,黑漆描金的,点螺的,剔红的,百宝嵌的。傀儡们也不说什
么,就将箱子都放到桌上。齐姝琴挣扎着探起半个身子,她知道父亲的意思。
“送回去吧。”她平静地说,“跟父亲说,我真的没那么多东西要装。那个铁盒子能用。
”
但是傀儡又把盒箱给送了回来,还跟来一位齐家族人,客气道:“掌门让我告诉大小姐,
盒子留着,还能装点治外伤的药材,省得每次打完了,还得把药给送过来。”
齐姝琴面红耳赤,那些精美而昂贵的手工艺盒子,就这样留下,但她一次都没用过。
也大概是因为这次吐血了吧,一向待自己冷漠的大哥齐宇乾,和自己不亲不疏的弟弟齐宇
成,倒都来探望过几次,齐柳笛来得次数更多,手足之间的感情倒是深了点。
只是当手足四人在一起的时候,齐姝琴依然能充分感觉到,大哥,妹妹和弟弟之间的互动
,远比和自己的,要来得亲切而自然。
尤其是在饭桌上——齐姝琴默默地吃着白米饭,静静地想:这么多年了,最不喜欢的,依
然是一家人到大厅里去吃饭。和她血脉直接相连的四个最亲的人,聊着她永远插不进去的
话题。父亲,大哥,妹妹,弟弟,他们谈话的时候,说笑的时候,自己的沉默,是不会引
起任何注意和关切。似乎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落寞,尴尬,心酸。
大厅温暖的灯光,照出她纤细而模糊的影子,就印在餐桌上,陪着她,一起安静地吃饭,
安静地放下碗筷,安静地离去。
心口怎么有点发痛呢?齐姝琴自嘲地笑了笑,从饼干盒子里拿出药瓶,慢慢含了一片。
药瓶很轻,克制而维系的药片,已剩不下多少了。
日子也剩不下多少了。
有时候,她感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错误。害死了母亲,让父亲失去妻子,让哥哥
和弟妹都失去母爱。在学校平平的表现,不像大哥那样精明强干,沉着冷静,是学生会首
领人物;不像妹妹那样成绩优异,轻而易举就能考入一流的学校;不像弟弟那样活泼开朗
而多才,踊跃在各种赛场上,无论是篮球赛,是短跑,是辩论会,还是一场有趣的拼盘大
赛,弟弟总能获得全校师生们的,热情掌声。
自己呢?木讷而沉稳,小心翼翼,日日如履薄冰,不敢出风头,甚至不敢对异性的示好再
有丝毫回应。没有什么课外的活动,没有什么多余的爱好,哪怕在电脑前多停留一会儿,
都曾经被父亲重重地责打过。
唯一喜欢的,就是在牛皮小本子上,写一点小诗。然后,再一点点撕碎,丢入垃圾桶。
好像那就是自己,好像这样做了,自己就能好受一点。就仿佛悲伤的时候,听着悲伤的歌
曲,从中获得的不是振作,而是更加悲伤,当悲伤成倍,就仿佛一头扎入大海的深渊,沉
得深了,融在一起了,也就不感到悲了。
因为自己就是那个悲。
齐姝琴翻过日历,一天,比一天少了……
外面好像有哭泣声,争执声,以及父亲最后沉稳的命令声。齐姝琴走出房间,站在廊外倾
听。
原来是捕获到了一妖一鬼。人妖,人鬼都是殊途,妖鬼亦是如此。但这对妖鬼,却相恋了
。
妖,是白鼍。鬼,是百年绣娘魂。
他们相爱在绣娘尚为人时,无奈人妖殊途而不能成眷属。绣娘心如死灰,投缳自尽,魂魄
迷失,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让前来寻她的白鼍,接应到了。
再没有谁,能阻拦他们在一起。他们已爱了百年,更加难舍难分。却不料赶上一次冥府大
清查——全面收缴迷失在阳界的魂魄,重点打击对象,便是绣娘这种存了百年,都未去冥
府报到的灵体。年头越久,化作厉鬼的可能性就越长。
白鼍怎会愿意?和冥府引魂使的一场大战,这对妖鬼夫妇已是强弩之末,虽侥幸逃出,却
不料落入负责外围清剿工作的齐家族人手中,立即被逮了回来。齐念佛自然毫不迟疑,吩
咐了先押入火炉房,待三日后,和其余落网魂魄,一并交给引魂使者——绣娘魂是必然要
被带走的,而白鼍妖,大概就留给齐家自行处置——他在反抗过程中,击伤数个齐家族人
,这种被判断有“伤害人类倾向”的妖怪,一旦落入玄黄世家手中,是必死无疑了。
可怜一对鸳鸯,从未有过伤害凡人之心,比起无数同类,已是慈悲心肠,谨守本分,却不
料依然落了这么个下场。
“其实爸爸私底下跟大哥,我,还有小弟都说过,白鼍若肯舍了绣娘,服从冥府的规矩,
或许可轻饶。说到底,还是冥府那边对拒捕者很不高兴,可他们又只管鬼,不管妖,除非
那妖死掉,于是就束手无策。若是白鼍认罪,冥府的气舒缓了,也就算了。若是不认罪,
那就除掉他,一缕妖怪魂,飘入冥府,冥府也就好处置了。”齐柳笛和齐入画聊起这件事
情的时候,齐姝琴在一旁也听到了。
“那白鼍就认罪呗。”齐入画说。
“他不肯。他宁可也死掉,追着绣娘去。可谁都知道,才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呢。拒捕是大
罪啊。他和绣娘,铁定是要被分开的。”齐柳笛叹道,“其实也真是可惜呢。”
“我看,这是傻啊。”齐入画嘲笑道,“那绣娘也没漂亮到哪里去,他们都守了百年了,
还没腻味吗?”
“谁知道啊。”齐柳笛笑说,“哎,你难道不清楚这种感觉吗?我可听说,你和一个隔壁
校的男孩,有事情呢。”
齐入画就红了脸,“姐姐你可真坏。怎么知道的嘛。”
“还说呢。你那小朋友的亲姐姐,和我是一个社团的好朋友啊。”齐柳笛笑道,“明天我
请她来咱家做客,她可说了,要带着弟弟来呢。”
齐入画就更加红脸,不说话了。
她们之后的话,齐姝琴并没有注意听,她想的,只是那白鼍妖和绣娘魂的情。百年了,竟
是越熬越浓的爱,而没有走了味。
罪不至死。
爱不该断。
有多少人真的明白,当真爱被生生斩断的时候,彼此的痛,大过身死。
齐姝琴做出了一个勇敢而惊人的决定。
火炉房,当年,三岁的她,不慎撞倒了炉子,放出了被关押的鬼魂,也间接,害死了母亲
。
今日,她沉静地走进来,念动咒文,打开了火炉,放出了白鼍妖和绣娘魂。
“走吧。”
她说。
白鼍妖和绣娘魂,给她磕了三个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什么都不用说,彼此的目光已说
明一切。
齐姝琴偷偷溜回到房间内,她将自己丢到床上,重重地,呼吸。
齐家主宅警报,乍响。
他们一定会被发现,能不能逃走,就看天意了。
齐姝琴默默地想。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次举动,竟然会导致一个离奇而惨痛的后果。
几乎就在白鼍妖和绣娘魂逃离的同时,应邀前来做客的齐柳笛的好友与齐入画的男友,本
在花园散步,走到齐家密室附近的时候,齐柳笛和齐入画都听到火炉房的警报,交待了让
朋友们站好了别动,她二人立刻赶过去。
警报一个接一个打响,刚好齐念佛不在,齐宇乾和齐宇成毕竟年少,一时没指挥得当,齐
家族人也安稳了太多年头,一下子就手忙脚乱了。结果白鼍妖和绣娘魂便趁乱,仓促逃亡
,齐家族人最终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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