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她又来到了这个地方,他的面前,这四面都是琉璃的地方。在这里,无论她站着,坐着,踮着……哪怕站在凳子上,她都高不过他去的地方。
今天,她早早来了,而他还没有来——他的到来,是她琢磨不定的。有时候,会把她突然拉到琉璃镜里,可有时候,她叩门半晌都进不去。当然,有时候,也就是像今天,平平静静地把她招进去,却不知他何时会来。她安安静静地等着,一会爬上凳子去看看,一会呆在桌子旁边发呆,是的,很安静,也很随意。心静得滴答滴答地响。
她斜坐在地上,她能感觉到,他快来了。因为,她的心胀满了不安,却又安静得很,仿佛专为突出那不安似的。吱呀……门开了,她回过头去,眼睛雪亮。
他进来走到桌前不知道放下了什么,然后坐在桌旁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表情没有波澜,但是,却不寒冷。她没有在看他,低头玩弄着裙子的带子。她记得白天穿的不是这个,怎么到这里就变成这个了?什么时候换的?她不记得……
他一直没有说话,始终静静看着……直到她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抬头看他,他好像笑了一下,她感觉意识晃了一下,似乎要离开这里。又好像没有——他的表情似乎一向不甚分明……她从来看不明白。她有些诧异——今天只是叫她进来待会?
七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他就断断续续来到了她的生命里,从那面琉璃镜里——她留给她的。再后来,又有人离开……发生了许多事——也许,也没有多少事,只是她觉得——他,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常客。而她,只要进了这琉璃镜,便似流光凝住,永远是七年前的大小。
在他面前,她从来不会觉得不安——那种真正有危机感的不安,也不会有猜疑,心只是那么亮亮的,会浮动,但浮动着,也是亮亮的。会害怕……他真的要罚她的时候……可是,心也是安的。是的,他会罚她。曾经,她以为这是梦,可是直到第二天白天痛感却依然存在痕迹依然未褪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梦。她是怕他的,是敬着怕的。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可他罚她,有时候,没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他,他似乎皱着眉头,她的感觉也叫嚣着不好——现在的感觉像极了每次要罚的时候,她有些起身想跑,但也知道,这琉璃镜里,岂是说跑就能跑出去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站起来,有些哀求地看着他。他确实皱着眉,也看着她,她心里默数一,二……不到三,便低了头。他只是静静等着她。她顿了下,才慢慢走过去,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眼睛里写满害怕,却不再躲闪。他眉心略松了些,从桌上拿下带来的东西,放手里把玩着——他从来都这样闲逸——她终于看清了,还是那一柄戒尺——姑且叫它戒尺吧,因为形似戒尺,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说是木头,却隐隐有韧性,还不小,说是竹子,又不像。只有她知道,这小小的尺子打在身上有多疼,辣辣的疼,而且随着她的挣扎,想照顾的地方,从未遗漏……她有些慌。因为今日,真的不知是为什么,而但凡不知为什么的时候……惩罚会格外难捱,因为不只是身体疼,心志也经受着历练——是的,她拒绝着心理的长大。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4年10月11日11时35分11秒编辑过]
小慕真是豁达人呀,可惜主角做不到
七年前,她刚刚离开,起初,她也会如旁人一般哭,想见,见不到了,却堪堪无法理解那个“死”字。那时,许多灵异的想法会爬上她的心头,鬼神叫她害怕,却又觉得,有,会好一点,然后,便在恐惧与希望中慢慢进入梦乡,希望梦中奇迹发生……可盼来盼去,只看着时光流逝,年岁增长,那逝去的人,却了无音信,难道,这才是“死”的真正含义?她……无论怎样美好,果真都散入烟尘了么?她渐渐地,不想再说话。
都说开朗的的小孩受欢迎,真的呢。她的冷,她的怨,她的恨……让她离普通的世界,越来越远。她不会说话了,是的,渐渐地,她不会说话了。
他,好像就是那个时候来的。她会隐隐约约地看到他,但又不真切,只是在她要沉下去的时候,就会陪着她,直到她的意识一点一点暖过来,明亮过来,然后在她还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就不见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梦境。直到那天……
又有人离开了。
同时离开的,还有她养了很久的小猫。
狂风大作的葬礼上,她没流一滴眼泪,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她觉得一口血回流……我,大概真的是冷漠无情的吧。然后,就觉得意识沉没了下去……
自那以后,她仿佛不会哭,也不会笑,除了假笑,肌肉与神经脱离了似的。
尔后,她不再如从前灵气逼人,仿佛失了所有的天分,只留了个空壳,壳空久了,是要倒的。所以,她也倒了,那一病,似乎就再也没起来过。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病愈后——医生说她已经好了,可她不那么觉得,再没了从前的样子,无论什么,似乎都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她觉得,无所谓了。
可是,无论她觉得病势如何沉重,意识如何混乱,作为如何出格……都总能看到一面镜子……好像,又不是镜子,像……水面?又不像……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地出现。
她有点害怕那面镜子,现在的她宁可一切都混沌着。可是,那镜子还是一天比一天清晰了起来,几乎日日都能看到一次。
其实,她也不明白她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她是喜欢的,那就是她想什么时候病就病,什么时候好就好,想病的时候,心里揣着这个心思,便也不吃不喝不睡了,病了,想好的时候,并开始大吃特吃大睡,既好了,也为下次想病埋好伏笔,一切游刃有余,好像……有点喜欢生病~哦,有一点,从来不用吃药。
只是,由病及好的时候,那面镜子便仿佛一个不得不过的坎……好在,也只是一刹那。折磨的严重的时候,镜面大一些,小打小闹的时候,镜面小一些。只是,终于……当那面镜子像碎冰一样把她笼罩进去的时候,她才真的慌了。
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孩子——或者只是有些聪颖而已。她学什么都很快,模仿能力极强,有些奇怪的小习惯——写错了字的生字格总要全图黑才拿橡皮擦掉重写,也容易妥协与惧怕。直到多年后她才有点明白,害怕,不仅仅意味着惧其威势,害怕,也意味着鄙视——所以她虽百般妥协,却终无一友,也许,也是因了那点聪颖,她没有朋友。在那些事情之前,她的心一直是亮亮的,不曾动过,是非黑白分明,不知人间为何物,也不觉得,多个人少个人有什么关系,只是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只是……原来,这样的平静,是因为有人在后面抱着她,没有了有些人,心,就再也不是从前的心了……环境日变,多变的环境,岂是不用心可以应对的,她,却必须要用那颗痛的无法呼吸的心去应对每天的日升日落,一日三餐,终究,也是任性了一回,病了。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逃了。病了,就可以回家,就可以去梦里活在从前……
病了,她可以把自己埋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接受外面的信息,不用面对,粗鄙,和死亡。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她还有很多年要活,要怎么活。
直到生活排山倒海地压过来,她才轰然觉醒——可是,哪里还来得及。曾经一度,她都有一种真实的的感觉——与死亡面对面,甚至呼吸着彼此的鼻息。她屏着气静静地呆着,全是黑暗,和一望无际的深渊——准确地说她根本睁不开眼睛,那深渊,似乎是心感觉到的,却那么真实——她觉得有人在喊她,是妈妈?是小姨?还是……她只记得有人在亮的这边喊她,她的意识动了动,然后仿佛那黑暗就开始变远。她知道她死不了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死不了——她只是需要看看死亡的样子——她不想再让死亡笼罩她的家庭。可是,然后呢?她不知道。
她活过来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活——像从前一样潜心读书,世事不问?她做不到——一个,生活已失控太久,远不是她想要的,还有,她觉得不值得——既然总要死,何必那么努力地活。那——像别人一样尽欢?她也做不到——每当欢愉漫上心头的时候,她的样子和死亡的阴影便会把所有的欢愉变成泡沫——她很混乱,却没有人能给她指引——她自小便不大与人亲近——除了她,她在她面前才会放松下来,任性恣意,可笑可恼而不用担心挨骂挨罚,和嫌弃。她能说,只是因为怕么其实?她只是有点胆小和腼腆……那时候有的,甚至只是打击,否决,失败,和颓丧……所以她会借助病,让身体的极限去做选择吧。只是,那面镜子……总是不肯放过她。
其实,对那面镜子说怕,也不全然。那镜子似乎能在她意识的翻江倒海里照出破绽,找到出路,只是,她不愿意撕破那混沌——混沌,总是让人觉得安全的。但真的被吞噬的时候,她又会祈求那镜子快出现。整日就在这混沌与清醒之间来回,却从不愿彻底混沌,更不愿清醒。
她走近死亡的时候,他没有来。
然而在她想浑然度日的时候,他却来了。
那一日,好像是刚刚考完试,作弊作地痛快,酒也喝得痛快,此刻正浑身冰冷着——她知道她又要难受一阵子了——轮回,她不知是喜不知是悲地想,回到寝室果然就意识昏沉起来,意识又在两重天里翻飞——那面镜子还在。她像往常一样穿梭着,这次连怕也没有——反正,见过许多次了,却没想,哗啦——掉进去了。
她一阵惊惶。
待静下来些,她才抬头看这个地方——四面全是琉璃,连家具都是琉璃,泛着青青的淡蓝色辉光,很亮,却也很冷。她起来四处走着,才发现无论她怎么走,都是这这一方天地,她有些迷茫,却在转头的刹那,看到了坐在桌边一身黑衣的他。她吓了一跳——竟然还有人!可是稍微顿了顿,又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熟悉,便大着胆子向那人走去,不想那人也正看她。她有些慌,但,既看见了,总要过去打下招呼吧。想定便也过去,问:“你是谁?”那人看着她,却并未说话。她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可是又觉得不同。记忆里的那人很暖,而这个人,太冷。她想走。走了几步才想起,走不出去的。想想有些气闷,只得问那人“哎,这里怎么出去啊?”那人这次倒说话了“挨完你该领的罚就可以走了。”她一阵发蒙。
这人是谁?这里是哪里??这个人要做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向她袭来——她拔腿就跑,待到她两腿发酸直喘粗气才停下来——好久没有这么多大的运动量了,她有些泛呕——甩开那个人了吧,心想,却在抬头的刹那,仍然看到他安坐在椅子上!看书,他在看书!她几乎要尖叫出声了,她有些想哭——却又被吓得哭不出来,起身慢慢后退着。“过来。”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却把她吓得再度狂奔起来……如是几次,他也不再说话,由着她跑,只是如影随形,直到她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如小兽一样瑟缩在角落里,双臂环膝,无可奈何地看着他靠近自己。她把脸埋在怀里,鸵鸟般无奈。只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起,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连被子床单,都是淡蓝色的。“歇会儿吧。”他坐在她旁边,这样的感觉有点熟悉,安心,她感到,而她也确实累极,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好沉——梦里,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浮浮沉沉,终于追到了阳光的温暖……是他么?好模糊……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她睁开眼睛,扑入眼帘的,还是那样清丽的蓝,而他,仍然在桌边看书。她坐起来,“我们以前见过么?”他没答。她也不再说话。一时间,有些僵。她索性下床来。“去洗个澡吧。”他说。她一愣,转念一想,也是,出了一身汗呢,便找起浴室,好在这的一切都一目了然,却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走不出去。一进浴室,她才看清自己,是自己,没错,可是,好像……又不是。到底……她忽然感到,这是她走时的自己。她好像有些明白,却又不明白。心思沉重地冲完澡,才想到……衣服,好在,似乎都准备好了,连衣服都……好幼稚,可心里又隐隐觉得,这才是事实上的自己。也不再犹豫,穿上便出来,她有事情要问他。“你见过她?”……“你知道她在哪吗?”……“能带我去见她吗?”……一连串的问题,如石沉大海,她心里有些窝火,便也不再说话。“她若还在,也不想看见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说话了!“你知道她在哪,对不对?”她奔过去,摇着他的胳膊,欣喜地问,两眼放光。他的眼睛终于离开书本,抬起头看她,却在眼神碰撞的一瞬间,她松了手低下头去。半晌,她再抬头时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在看书!她坐回了床上,有些气愤:“你若没什么事,赶快放我回去!”“原来你就只会这样求别人么。”他淡淡地说。她被激得有些羞恼,想:我既进得来,就出的去!才不求你。腿还没下地,就想起先前的原地打转,有些丧气,却也固执地不肯再求他,慢慢的打量起来,心想,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机关自己没发现……又不知过了多久,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终究一无所获。她明白,她只能……求他。而他,从之前来看,应该不会对她不利,那么,请求,应该也不是完全没用的。她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而他,一直在看书:“请告诉我好么?”语气诚恳。说完,便低头不再说话了,两手折着衣角,害怕被拒绝似的。他看了她一眼,说,“你来时便跟你说过了。”便不再说话。她嘟着嘴,开始回忆他说的话……“挨完你该领的罚就可以走了。”这句话轰然冒出。她懵了……又有些不解:“什么罚?为什么罚我?”说话间,已是又退开两三步远。眼里有些慌张。“平心而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因为她?”他放下书,眼睛直视着她,似乎要叫她无从躲闪。她又想低头,却鬼使神差地没有,看了一会,却还是低下了头。他也不再说话。她偷偷看他,想看他是不是又在看书了,却不想他仍然在看着她,眼神撞了个巧,登时满脸通红,像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忙又低了下去。又过一会再看的时候,还是……再这样躲,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了,她索性抬头:“不是,又怎么样!”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痞样。看到她这样,他笑了笑,可那笑,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咬牙。“那是为了什么?”他 耐心地问。“我愿意!”她梗着脖子喊,可怎么听,都有点底气不足。“那很好,裤子脱了。”他表情有点冷,语气也不善。她却吓得跳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一脸戒备。“打你。”他平淡地说着,站了起来。在她的满脸惊惶中不疾不徐的向她走去。而她,一退再退,终于退到床边无处可退。最后看着渐渐向自己逼近的他,翻身上床便钻到了被子里,连人带被子躲到了床的角落里,只留了半个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走到床边停了一下,她刚刚要松口气,却不防他突然伸手一手掀了被子一手拉了她胳膊便被揪了出来。她挣扎着,抵抗着,他干净利落的,把原本松垮的松紧裤一把拉到底,甩手,便打了上去。她全身都紧了一下,烧了起来,眼中的酸涩愈发明显,语气中已带了哭腔:“你凭什么这样打我,从来没人敢这样打我!”明明很霸道的话,此刻说出来,却是委委屈屈,愣是没有半分威慑力。“你早该被这样教训了!都是从前惯得你!”语气冷硬,说话间,又是两巴掌打了上去,小小的屁股颤抖着,此刻已微微见红,拼命想要躲闪,空着的一只手,也抚了上去。他略一停顿,把两只手一起压在腰间,整个人摁在床边按稳了,便不再说话,只挥巴掌。她却是又气又怒又恨,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小时候被打个手心都要翻来覆去想好几天,现在大了,反而要……她不想哭,可是眼泪跟自己要出来似的不停地往外涌,哭得她连骂人都说不成整句:“你……放开……我,混蛋……呜……”“我爸爸……都没……没有这样打过我……”“你……我一定……打还……回来”……她只觉得又羞又怒又委屈,心像是被泡在醋缸里,一团酸涩。而他,只挥巴掌,只字不说。
眼看着臀上的颜色越来越深,腿脚踢蹬的力气越来越小,骂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手上的动作却是一成不变。而她,早已哭没了力气,只是软软的挨着一下又一下的巴掌。疼……好疼,现在,只觉得好疼……她有些想求他停下来,却又张不开口,如是,又熬了一阵,终是熬不住了“疼……呜”呓语般的,他顿了一下,却在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开始了责打,她明显有些受不住了:“啊……”哀叫了出来“别打了……求你”她求他……他恍若未闻。她要绝望了……“我错了……不敢了……呜……”身后的责打停了下来……而她只是伤心的哭。他没有松开她,只是看她略微平静些了,问“哪错了?”她这时才发现,还没有放开她,可是,哪里错了……“我不该骂你……”她脑袋混沌地想。他没说话。“我不该跑掉……呜” 他还是没有说话,“我不该到这来……”,他再也没忍住,刚停下的巴掌又挥了上去,她的哀叫声瞬间又想起“啊~~~”“大哥哥,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敢了,别打了……”听到她的叫法,他有些好笑,停了一下,却在下一刻更重地打了上去……她只觉得要被打死在这了,他也觉得,照这样下去,看来,是没用,提醒道“想想挨打前,我问过你什么。”也停下了似乎无休止的责打。她脑子都是混混沌沌的,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我不该说我愿意……”他引导:“那现在能好好回答是因为什么了么?”“能!能!”她急忙喊。他松开她的手,她软软的跪坐在了地上,两只小手毫无意外地抚上了烫得厉害的臀儿。他,倒也没有阻止。只待她慢慢平静下来继续先前未完的问话。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4年11月30日8时14分24秒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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