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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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生气发火,众人不敢吭气了。娇杏和翠衣给他上好了药,对看一眼,默默退下。
朱景明只觉得心里的火苗噌噌地往外冒着,怎样都按压不住。他歇息一下,撑起身子,见没什么大碍,便站了起来,迈步进了小间。
小晨果然手捧那描金的盒子,跪在屋子正中,见他进来,把头低下,轻轻叫了一声:“爷!”
他在屋内已经听见了朱景明和娇杏的对话,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朱景明又要责打自己,却是错不了的。
他捧着盒子跪着,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可还是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
朱景明进来看他眼泪汪汪的,心头更是烦躁,怒道:“好好的哭什么,爷又没死,号丧呢?”
小晨忙低头回道:“冬哥儿不敢。”
朱景明一脚踹上,正中他的胸口:“拿爷的话不当话吗?不是给你改名了吗?既然惦着招袖楼,还搅尽脑汁往王府钻什么?”他本来也觉得小晨没什么错处,不太好意思动手,现下小晨将错处送上门来,他便拿住不放了。
小晨心里害怕,这才说错称呼,见朱景明一脚踢来,哪里敢躲,只得硬生生受了,却被踢得趴在了地上。他挣扎着起来跪好,回道:“爷,小晨有错,请爷责罚。”说着边把手中的盒子双手过头的举高。
朱景明接了过来,扔在床上,吩咐道:“还用爷说吗?什么规矩不懂?”
小晨赶忙站起,走到凳子跟前,咬咬牙,将小衣脱了,伏在上面。
朱景明走到床前,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板子,再走回凳子跟前,抬手要打,可仔细一看,小晨昨晚已被他打过一顿,现下整个臀丘都还肿着,实在是下不去手。
他顿了一下,又走回床边,抄起那根小棍,在手里掂掂,比画两下。
小晨将头埋着,就听他走来走去,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大着胆子偷偷一打量,发现朱景明正拿着棍子比画呢,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朱景明这边正比画呢,听那边小晨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奇怪道:“没给你饭吃吗?又饿了?”
小晨咬住嘴唇,摇了摇头。
朱景明仔细一想,扑哧笑了:“原来是吓的。”
他扔下手里的小棍,转身出了小间。
小晨老实地趴着,不知道这位爷又要怎样拿他出气。
过不多时,听朱景明又走了进来,小晨赶快趴好,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瓶子掉在了小晨眼前,小晨也不敢动,只听朱景明气道:“还等着爷亲自给你上药吗?”
小晨这才明白原来是给自己的伤药。
他拿了瓶子,轻轻说道:“谢谢爷。”正要打开瓶子,又听朱景明说:“快快好了。这五十下先记着,等好了一起打。”说完走到外面自己的床上,一跳跳了上去,趴在上面休息。
小晨给自己上好了药,穿好衣裳,呆呆立了半晌,不见朱景明动静,悄悄走了出来。
到了床边一看,朱景明已睡着了。想想也是,昨夜里那番折腾,任谁都觉得累了,更何况他又挨了皇上的藤条呢?
小晨看看朱景明俊朗的面容,小脸微微的红了,他轻手轻脚地给朱景明盖上薄被,自己跪坐在床前,头枕床沿,也沉沉睡去。
二人自此和平相处了一段日子,分头养伤。
平日里,朱景明上朝,虽不懂朝政,也还是乖乖应卯,下了朝,也是见过太后才回府。下午和晚上,便在府里和小晨及丫鬟们玩闹,招袖楼倒真的绝足不去了。
小晨本来就是个乖巧的孩子,除了不会唱歌、弹琴,别的活计倒都肯干。先时翠衣对他颇有敌意,后来见他乖巧听话,挑不出毛病,颜色也渐渐地和缓了。
说话间就到了五月初五,皇上见太后精神爽利,三王叔也和颜悦色,有心从中撮合,便于端午节这天设下家宴,召朱景明带小晨进宫。
小晨一介平民,哪里见过皇家威严,听说进宫,先吓个半死,朱景明说了几次,他倒推三推四,直到朱景明急了,拿出规矩吓他,他这才勉强应了,战战兢兢地换了新衣裳,和朱景明进宫面圣。
家宴摆在了御花园里。
太后无事,先到了,坐在园子里看着满园花开,想着小儿子也长大成人,心中喜悦溢于言表。因为皇上并没请太妃她们,因此跟前只有几个宫女、太监说笑凑趣。朱景明他们到时,太后正听了一个笑话,笑得合不上嘴。
朱景明先见了太后,起来又把小晨拉了过来,叫他行礼。
小晨心惊胆战地跪了,吓得不敢抬头,周围的宫女、太监见他吓成那样,都抿唇而笑。
朱景明嫌他给自己丢人,悄悄地在后头踢他一脚,小晨这才稍稍抬头,报了名姓。
太后笑道:“好孩子,快起来,怎么这么小啊,过来让我看看。”
小晨犹豫着站起,不敢上前。
太后远远看了,又道:“倒是个清俊的孩子呢,你过来,让我细看看。”
小晨还是不敢。
朱景明气得在后头猛推一下,将小晨踉踉跄跄推到太后跟前。
太后笑道:“这孩子相貌不错,配你也可以了。”说着又仔细端详。
正在此时,皇上驾到,众人除太后端坐不动外,都跪迎了。
皇上先给太后见礼,朱景明又拉着小晨给皇上磕头。
小晨是第一次见皇上,本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般的人物,看了才知道原来和普通人一样,只不过比朱景明年纪略大一些,相貌却自有一股气势,非朱景明孩子气般可比。
因是家宴,不必拘礼,朱景明便挨了皇上坐下,让小晨坐在自己身侧。众人喝着茶,等三王叔。
喝了两口水,太后忽道:“我今儿身子不爽,先走了,你们替我跟三王叔说一声,陪他好好用饭。”
众人忙着站起,不知何故。朱景明待要挽留,太后已站起来走了。
皇上奇怪道:“母后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身子不舒服吗?”忙叫了贴身的宫女问了,并无大碍。
朱景明也奇怪道:“刚才和我们还有说有笑的,母后还说小晨清俊,配得上我呢。”
皇上转脸看小晨一眼,没有说话。
小晨见他们说着自己,脸上又是一红,抬眼见皇上正盯着自己呢,羞得脸更红了,把头垂得更低。
又过片刻,三王叔觐见,众人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小晨早从朱景明那里听说了三王叔的威仪,今日一见,果然可怕,吓得不由自主往朱景明身后躲,气得朱景明不住拽他,又踩他两脚,却全忘了自己也是经常躲在皇上身后的。
三王叔见小晨害怕,微微一笑,问及太后,方知道身子不爽先走了。
三王叔沉吟一下,说道:“我去请个安吧。”说着站了起来。
皇上忙着站起,吩咐道:“那么今天就先散了,明儿你们先回去,改日再召。我陪三王叔去看母后。”
朱景明本来兴致勃勃地来的,见众人一个个走了,大为扫兴,可皇命难违,只好嘟着个嘴,带小晨回府。
小晨知道他不痛快了,一路上不敢支声,尽量悄悄地不发出声响。
朱景明回到府里,见天色尚早,本来计划好好要乐上一乐的也成了泡影,当下气呼呼地往床上一躺,独自生着闷气。
小晨在旁边站着,不敢离开。
突然,朱景明猛地从床上坐起,一跳跳到地上,抬脚便往小间那走。小晨心知不好,赶忙跟了过去。
朱景明进了小间,果然先去拿了盒子,一回身,小晨已跪在地上了。
拜谢-_-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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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明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为什么这么大?以往丫鬟、下人们有了错处,他总是一笑而过,很少追究。在招袖楼不顺心了,也只是稍微整治一下香雪,并没有大动肝火过。
可自从纳了小晨,这一口气总是在心口憋着,总想着往外发散出来才好,可每次一看到小晨那泪汪汪的大眼睛,他又不自觉的心软,放他一马。
朱景明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板子,冷冷地问:“犯什么错了?”
小晨说不出话来,想着自己挺老实的,没犯错啊。
见他不答,朱景明哼了一声:“我问你,你干什么那么看皇上?没见过吗?”
小晨心说:就是没见过啊,这不是第一次见吗?可嘴里如何敢说,只低了头不说话。
朱景明看他那样,又气道:“看就看吧,你脸红什么?”却全忘了自己当初正是喜爱小晨这一点,觉得他可爱有趣呢。
小晨还是不答,小脸倒是又红了起来。
朱景明挥着板子气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小里小气,拿都拿不出手,真是给我丢人现眼。哼,香雪又聪明又大方,你可比他差远了,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小晨听了这话,猛地抬头回道:“香雪哥哥志向大着呢,小晨又哪里能比。”
朱景明的话太伤他的自尊了,这才忍不住回嘴。不过他倒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跟在香雪身边伺候,自然知道香雪的志向是要在京城施展手段,拔得头筹。可在朱景明听来,却似乎是在嘲笑连香雪都看不上他,宁愿在青楼卖身,也不愿在王府为宠,这一气可是非同小可了。
朱景明气得叫道:“好啊,敢和爷顶嘴了,谁教你的规矩啊!”说着一指凳子:“给我躺上去!”
小晨默默起来,走到凳前,解了小衣,仰面躺好。他知道自己不该顶嘴,可是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怎么朱景明会发这么大脾气?他也犯起倔来,虽明白和朱景明对着干还是自己吃亏,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宁肯挨朱景明重责。
朱景明见他躺了,扔下手里的板子,换了小棍,几步冲到凳子跟前,抬手便在小晨的大腿上狠狠打了一下,两条白玉似的腿上立时显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小晨疼的死咬住嘴唇,把已冲到喉咙的呻吟咽了下去。
朱景明没听他叫唤,转头一看,见小晨死死盯着自己,往日一挨板子便湿漉漉的大眼睛里连一滴泪都没有。
朱景明气得手都抖了,说道:“好啊,长本事了,进了趟宫,倒不把爷放眼里了,看爷今天怎么收拾你。”说着一杵小晨的大腿:“分开。”
小晨听话地将腿分开,可还是咬着嘴唇,死死看着朱景明。
朱景明见他今日格外倔强,明知他要打那里,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心里气得恨不能狂叫几声。
他探头一看,小晨的稚嫩乖乖地伏着,便抬起手来,直要往那里打下。
可是挥了几挥,竟是打不下去,明明气得要死,明明打在那里是最重的惩罚,他却怎样都下不去手,恨得他一把将小棍扔在地下,大吼一声:“给爷趴着。”
小晨默默翻过身去,趴伏在凳上。
朱景明去取了板子,来到凳前,这次可没再犹豫,挥动板子,重重打在小晨的臀丘上。
他心里有气,下手便重,打了二三十下,那两个臀瓣已肿了起来。又打了二十多下,已有血珠慢慢渗出。
朱景明停手喘一口气,问道:“多少下了?”
小晨艰难地回道:“四十三下。”
朱景明冷笑道:“上次你还欠了五十下,今儿个一起还了。”说着举起板子又打,真是足足打了一百下才住手。
那板子打人虽不会伤着筋骨,可疼痛难忍,小晨咬牙忍耐,苦苦挨着,还是一滴泪不掉,一句求饶的话不说。
朱景明打够一百,将板子往地上一扔,吩咐道:“跪着,不叫你不许出来,饭也不许吃,水也不许喝。”
小晨慢慢地爬起,在地上跪好。
朱景明见他不说话,自己哼上一哼,走到外间自己床边,躺在上面生着闷气。
娇杏和翠衣见朱景明咧着嘴走的,却嘟着嘴回来,早知道事情有变,主子心情不好,伺候时便加了小心。谁知朱景明赶了她俩出来,一个人和小晨留在屋里,娇杏和翠衣相对发愁,这一下,怕是又拿小晨消气了。
果不其然。等朱景明再叫人她们进屋,果然不见了小晨踪影,怕是又被叫到小间受罚了。
娇杏心里不忍,悄悄拉拉翠衣的袖子,往小间努一努嘴。
翠衣端了碗茶,捧给朱景明,又假意问道:“爷,晚饭摆在哪?”
朱景明没好气地说:“还能在哪?府里没有吃饭的地儿了吗?”
娇杏忙道:“翠衣去传饭,我去叫小晨。”说着便往小间那走。
朱景明大叫一声:“站住!谁准你叫他?”想了一想,又道:“今天就把饭摆屋里。”
娇杏和翠衣没见过朱景明气成这个样子,以往她俩生气使小性,还是朱景明哄了又哄,今日却不知小晨犯了什么大罪,把朱景明气得脸也白了,手也抖了,说话声还颤着。若真的是大错,自然可以教训着赶了出去,可朱景明却不再吭气,也不叫小晨出来,倒不知小晨在里头遭什么罪呢。
二人不敢言声,只摆了晚饭,伺候朱景明用。
本来想着皇上家宴,滋味自是非同寻常,朱景明有心带小晨见见世面,中午吃的又早又少,此刻早都饿了。
饭端上来,明明有自己爱吃的桃花鸡、美人鱼,却觉得都失了滋味,看着就没有胃口。
朱景明吩咐道:“去叫他们再添个红烧八宝鸭,多放料,烧的香香的,让人闻着就想吃。”
翠衣不明其故,还是依言传了。
不到半个时辰,这只香香的鸭子就端了上来,果然是香气四溢,让人闻了食指大动。
朱景明看了那鸭子两眼,吩咐道:“油腻腻的,谁吃这个,娇杏拿一边去喂狗。”娇杏奇怪,这府里哪来的狗呀?更何况明明是他刚吩咐做了的,不过还是按他吩咐将鸭子从他跟前撤了,端过一边。
朱景明勉强扒拉两口饭,食不下咽,便放了筷子,吩咐道:“你们下去吧,等着我叫。”
见她们退下了,朱景明走到小间门口,一看,小晨还在地上跪着,跟他出去时一样,似乎动都没动过,只是一张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跪在那里摇摇欲倒。
朱景明冷着脸说道:“起来吧,自个长点记性,再跟爷顶嘴,还这么收拾你。”
小晨摇晃着要起,却觉得两腿发软,撑不住身子,起了半截又扑通跪下去。
朱景明上去一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拎起来站好。
小晨站那缓了半天,才有力气移动脚步,跟着朱景明慢慢出来。
朱景明走到桌子跟前坐下,拿了筷子,点一点身边的椅子,示意小晨坐下,又把那鸭子一指,说道:“吃。”
小晨却立在那里不动,说道:“小晨不是狗。”他在小间里头已经听见外面的说话。
一句话把朱景明噎在那里,直翻眼睛。
小晨立在一边,垂着眼睛不动,也不坐下,也不吃饭。
朱景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喝道:“反了你了,还敢跟爷治气,看来还是教训得轻了。”
小晨听了这话,跪了下来,轻轻说道:“爷再教训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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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晨早想好了,既然朱景明嫌弃他,看他不顺眼,他也就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他一顿打死。
他跪在那里,想着朱景明又会呵斥他,让他滚回小间,趴在凳子上挨打。朱景明是王爷,就是把自己的男宠打死,也不会有人问上一声吧?更何况这个男宠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从青楼冒名顶替来的。可是自己死了,那干娘怎么办?一定很伤心、很难过的。
想到干娘,小晨心里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向朱景明服个软呢?
他正想着,就听朱景明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眼睛来看他。
小晨勉强抬起头来,看着朱景明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大大的,眼珠黑黑的,从瞳仁里小晨看到了自己。
朱景明就蹲在那里端详着他,默默地凝视着他,什么也不说,可是他的眼神似乎说了很多很多话。
小晨想求饶了。他想说对不起爷,他想说自己不该故意惹爷生气,他想保证以后再不敢了,可是小晨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
他垂下眼帘,不再去看,只听朱景明叹了口气。
就在小晨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朱景明开口了:“你这个小东西,长得这么漂亮,气性怎么这么大呢?”
小晨的眼泪一颗颗的滚落下来,他还是倔强地跪在那里,任它们从自己的脸上纷纷掉下,也不伸手去擦。
朱景明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擦了眼泪,说道:“专门和主子对着干,又能占到什么便宜?”说着站起身来,又去拉小晨。
小晨顺势起来,眼泪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往下掉。
朱景明看他委屈成那样,心里真舍不得,长叹一声,坐在椅子上发愣。
小晨抽泣半晌,只觉得心里好过一些,这才渐渐把泪止了。
他看朱景明坐在那里,也不吃饭,呆呆地想事,悄悄问道:“爷还饿吗?”
朱景明听他开口,忙说道:“不饿。”顿了一下,又说:“饿。”
小晨微微一笑。
朱景明看他笑了,也笑道:“被你气糊涂了。先吃饭吧,等会儿给你上药。”当下和小晨一起用饭。
小晨疼得没法坐,只好站着吃了半碗,朱景明见他饭量太小,直逼他多吃。小晨勉强又多吃了半碗,朱景明这才满意。
那只鸭子小晨没吃,朱景明也没再动,只是叫翠衣来撤饭时悄悄跟小晨说道:“不知进了哪只狗肚子里。”小晨又是气,又是笑,可拿这位爷也毫无办法。
娇杏和翠衣见他俩又好了,虽然心里奇怪,可也替他们高兴,但看到小晨身后的血迹已透过衣裳,吓一大跳,悄悄拉拉朱景明示意他看。
朱景明早知道自己打得重了,可碍着娇杏和翠衣在跟前,还要端个王爷架子,只从鼻子里“恩”了一声,也不说别的。
等两个丫鬟下去,朱景明赶快从柜子里翻出伤药,要替小晨涂上。
小晨脸皮薄,伤在那里,哪里好让朱景明再看,只用手捂着直躲,气的朱景明又发了脾气:“爷打的还不能看了吗?你再躲,我就再打一顿,看你让不让看。”说着将小晨按在自己床上,亲自给他上药,见小屁股青紫肿大,心疼不已,暗自后悔。
好在王府用药皆是皇上所赐,俱是皇宫密药,疗效奇佳,不出两日,伤口已经愈合,又过两日,连肿都消了。
朱景明日日查看,见一天天好了,心里欢喜,等连疤痕都看不见时,高兴得一拍小晨的屁股:“都好了啊,连一点小疤都没留呢。”
小晨拗不过他,一连几日让他看伤,每次都把小脸羞得通红,此时见他说完全好了,连忙将衣裳提好,谁知朱景明凑到他的跟前,坏笑着又接一句:“既然好了,爷又可以教训了。”
小晨吓得一抖,等发现朱景明只不过在逗自己,便转了头去再不理他。
二人才好几日,朱景明又坐不住了。
此时天已热了,整日在屋中坐着,不知如何消遣,突然想起小晨跟他说过还有干娘一事,忙着把小晨叫来,要和他一同去看。
小晨倒犹豫了:“爷这么尊贵,哪能去那种地方?”
朱景明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小晨看他坚决,先跪了下来:“请爷恕罪。”
朱景明嗔怪道:“又跪什么?起来说啊。”
小晨只是跪着不起,求道:“爷,我当初和干娘说了,在一家布店学徒,一年不叫回家,现下回去……”
朱景明笑道:“放心,不会说漏嘴,爷就说……是你的东家。”他忽然想到,小晨说过她干娘眼盲,奇道:“你干娘不是眼盲吗?自己一人怎么过活?”
小晨回道:“以前在楼里,我会把攒下的月钱托人给她捎去,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却做得一手好针线呢,便托邻居代卖了,也能换钱。”
朱景明这下来了兴趣,定要小晨带自己前去,好好见识一番,小晨拗他不过,只得答应。
隔天早上,二人早早起了,换好平常的衣裳,备了车马,却往城西行了两个时辰才到。朱景明见这一片地方人口密集,房屋却都破破烂烂,摇摇欲倒,拉着小晨问道:“这里能住人吗?”
小晨勉强一笑:“爷,这里住了好些人呢,都是穷的不能再穷的。”说着也拉了朱景明的手,往一条深处的胡同走去。王府的几个侍卫远远跟着。
朱景明跟着小晨七扭八拐,终于来到一间破败的平房跟前,小晨放了他手,叫了一声“干娘”直往里跑,那门却是没关,只露了一点点缝。
朱景明叫道:“别跑,当心脚下摔着。”一语未了,小晨早窜了进去。
朱景明也跟着进屋,见那屋里极其窄小,散发一股潮气,炕上坐着一个妇人,果然身边放了针线,只是早把小晨揽在了怀里,摸了又摸。
朱景明往那妇人脸上一看,竟是吓了一跳,张口结舌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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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天不看大人的回贴我就写不下去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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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人说话,那妇人将头抬起,问道:“晨儿,还有人吗?你带了客人来?”
她这一抬头,将自己的面容显露出来,只见她满面皱纹,头发花白,似乎经历过种种磨难,已是风烛残年了。
朱景明定一定神,笑道:“对不住,我认错人了,老太太,您和我一个亲戚长得真象。”
小晨原本在她干娘怀里伏着,听了此话,抬头瞪了朱景明一眼:“干娘才三十出头,又是什么老太太?”
朱景明吃惊之下很是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
干娘笑笑,轻轻一拍小晨的后背:“干娘老了,叫什么不一样?”
小晨拉了她的手,问道:“您怎么这么瘦?身子还不好吗?还吃药吗?钱还够吗?”说着说着,话音里已带了哭腔。
干娘笑道:“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问东问西的,干娘好着呢。再说了,别光顾咱娘俩说话,还有客人不是?他是谁呀?”
小晨笑道:“他是我的东家,听说您针线上好,非要跟我来看看。”
干娘也笑道:“眼都看不见,又有什么好东西?若不嫌弃,就看看吧。”
小晨忙把她身边的绣活拿给朱景明看。
朱景明看那上面绣着一副鸳鸯戏水,只见碧波荡漾,柳丝乱拂,一对鸳鸯在水中相依相偎,亲热非常。这活计果然做的十分漂亮,令人爱不释手。
朱景明叹道:“若没亲眼见到,真是难以相信,您这绣品,跟宫里出的也不相上下啊。”
干娘一笑:“哪能和宫里的比呢?不过绣两下子,混口饭吃。”
小晨很久未见她了,一头扎在她怀里亲热,舍不得离开,又凑在耳边说话,边说边笑。
朱景明呆呆看着,心想:小晨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原来笑起来竟这样好看。若是能把他干娘接到他身边,不就能天天看见小晨这样笑了吗?可是,也不知皇上允不允许?下次进宫倒要探探皇上口气。
他见这个家里家徒四壁,估计连碗热水都没有,也就没有叫唤,只拣了一张干净的凳子坐在那里,看小晨和他干娘说笑,不去打扰他们。
干娘问得很细,从吃饭穿衣到作息活计,一一问到。小晨按着编好的谎话,也一一回了,遇到答不上来的问题,就撒两句娇,岔了过去。
这一坐便坐了两个时辰,直到干娘催他们离开。
朱景明看小晨恋恋不舍的样子,忙说:“不碍事,在这待一天都行。”
小晨也直叫着:“干娘,我再待一会儿。”
干娘却笑道:“主子好说话,却把你惯的没样子,咱们这里,岂是主子常待的?能跟着你来,又坐了这么半天,已是不容易了,倒怠慢了他。赶快走吧,以后再来,又有多少看不得的?”
小晨听了这话,这才犹豫着起身,慢慢往门口走去。
干娘也未下炕,只坐在那里,支着耳朵听着,嘴里又连声嘱咐。
小晨出了门口,默默走了一段,朱景明伸手拉他到身边一看,果然哭了。
朱景明劝道:“干什么这个样子?又不是再不来了,你以后若是乖乖的,不惹爷生气,爷便多带你回来几次又有什么。”
小晨也不理他,自己抹着眼泪。
朱景明又道:“你方才说的那个布店,真有这么一家吗?还是你编的。”
小晨说道:“有啊,就与招袖楼隔了条街。”
朱景明又说:“那倒该知会他们一声,万一你干娘有事去那里找,岂不露了马脚?”
小晨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朱景明又问:“爷听你干娘谈吐,倒不是平民小户的出身,家里原先做什么的?又怎么成了你的干娘?”
小晨却摇头道:“我不知道,自我记事起她便在,只让我这么叫她。”
朱景明看他眼泪虽然干了,可说话时还是无精打采,想了一想,笑道:“今儿爷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说,该怎么谢爷?”
小晨问道:“也不知爷喜欢什么?小晨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
朱景明笑道:“又稀罕你做什么吗?一大堆的丫鬟下人,爷还不够用?”
小晨在那想:“那小晨给爷伺候茶水?服侍更衣?”
朱景明一撇嘴:“那要娇杏和翠衣做什么?”
小晨眼光一暗:“小晨可不会象香雪哥哥那样唱歌弹琴。”
朱景明笑道:“谁让你做这些?”说着将头伸了过去,在小晨耳边低语几句。
小晨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耳朵后头都渗出粉色,他又羞又气:“爷说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
朱景明却笑道:“那又怎么了?爷又哪里说错了?”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小晨又羞又气,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二人走出胡同,王府的车马早都等着了。
朱景明坐在车里,看小晨颜色稍缓,笑着问他:“现在还早呢,咱们可去哪里逛逛呢?”未等小晨说话,又自己接道:“你方才提到香雪,可是有日子没见他了,不如咱们找他去。”说着吩咐车马往招袖楼而去。
小晨听他要去见香雪,咬咬嘴唇,却没说话。
二人到了招袖楼,遣了车马,迈步进楼。
此刻正是晌午,楼里静静的,并无人声,朱景明拉着小晨,直奔香雪的屋子。
香雪的贴身小童乔哥儿正轻手轻脚地从屋里出来,见了朱景明笑道:“哟,爷来了,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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