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依着昭妃的个性,与景嫔联手想除掉宁妃是极有可能的。但是昭妃就不怕杜雪儿说是她的指使?对了!在张倪事件中,乔姑姑似乎对昭妃的命令言听计从,难道她是昭妃的人?这么说来,她就没有退路了,要么供认宁妃是指使指使人,要么就是一死。但乔姑姑是正三品女尚书,怎么会听从昭妃?难道昭妃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台?
身体平躺在青石砖的地板上,她觉得气息都逐渐变得僵硬。森森冷气从五脏六腑浸透至全身,外面是酷暑的六月天气,但是在屋里却如置身冰窖一般。她静静地趴在地上,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被乔姑姑提审,就一动不动地躺着,运用内力保持体力。内息微弱如游龙一般蹿过全身,周身这才温暖了些。这下,杜雪儿才发觉全身都麻得挪动不了了。
太阳大概已经落山,微凉的晚风从门底吹来,宫室里的事物渐渐模糊看不清楚。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间,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让她惊醒,由于练过武功,她对这细小的脚步声分外敏感。正当她准备凝神细听,脚步声戛然而止。只听一阵开锁的声音后“吱呀”一声,星光下送来一个灰色的身影。杜雪儿正纳闷,只见那人摘下风貌,身形像极了花穗。
殿门没有关,丝丝凉风拂面吹来,杜雪儿不禁打了个寒噤。那人没有多说,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杜雪儿抬头,模糊中见到那人仿佛真的是花穗。花穗开门见山,语气急速而阴冷,字字仿佛从牙齿里挤出来:“你还未招认吧。”
杜雪儿不知道心里该作何想法,总之是五味杂陈,见到花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花穗的手在披风下握紧,她低下头,神色凛然:“你自尽了罢——要么你就说是宁妃指使的,可是你愿意牵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么?”
杜雪儿神色轻哂。说实话,宁妃的死活,与她何干?她只不过是害怕,若她供出了和宜辰,朝廷会下令彻查她。万一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很可能会牵连到格思会,甚至牵连到**。难道,要做出牺牲的,就一定要是她了?
“如果你不肯自尽,那么皮肉之苦是受定了的。”花穗背对着殿门,神色在月色下模糊,语气虽然极轻,但是却极是严厉,“到时候还不是要供出指使者?你以为尚宫局的人会放过你吗?要么自尽,免受皮肉之苦,要么你就供认宁妃是指使者——不过就算你供认了,日后还是会被灭口的,因为你的存在实在是不利于别人。你可知道?”一只簪子呈现在杜雪儿面前,尖尖的簪尾在月色下氤氲着寒光。
杜雪儿还是没有说话,她知道花穗的话是很正确的。就算她按着昭妃的意思诬陷宁妃是指使人,她也必不能被允许活的长久,因为所有的主子都不会允许一个掌握着对自己不利的宫女活着。宫女的性命在她们眼中不过是草芥一样,死了一个,还会有新的不断被送进宫来。
其实昭妃也是无能为力的啊,如果她不把杜雪儿送来这里,景嫔醒来后也许会污蔑她,说是她把自己推下水的。是一个卑微宫女的性命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这根本不需要权衡利弊。所以她一定要牺牲杜雪儿,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那就是,扳倒宁妃。
突然有人在殿外轻叩三下,低声道:“快走吧,有人来了。”花穗身形一顿,把簪子“波愣”一声扔在杜雪儿面前:“快没时间了,你早做决定。如果你不想诬陷别人,就赶快自裁,否则皮肉之苦之后是一定要有结果的。”她说完话,恋恋不舍地看了杜雪儿一眼,拉上风帽走出门去。
杜雪儿看着地上的簪子,忽然觉得一阵寒意透过全身,似乎连心都要冻住了。马上就会有人来施刑了,如果她不立刻自裁,也许就会像许多犯严重错误的宫女一样被杖毙。在宫里,奴婢的命从来都是不值钱的。她伸出手,握住冰冷的簪子,心中又是分外不甘。她有何过错,为什么要自杀?不如用它把进来的人都杀掉,逃出皇宫算了——可是,逃出去以后又该如何?最重要的问题是,她逃得出去么?
月光洒在她身前的地砖上,明亮亮地晃着她的眼睛。就算她死了,难道她们就没办法了吗?她们肯定会说她是畏罪自裁,到时候反而坐实了宁妃的罪名——若是她不承认呢?尚宫局的人真的会打死她么?
她的手握紧冰冷的铁簪,心中从未如此迷茫。从前她茫然无助的时候,总会有人帮助她,这次没有人会帮助她,她该如何是好?究竟该如何呢?自裁,还是招认?握着簪子的手渐渐松开,她咬着牙不发一语。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向这里走来。杜雪儿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油然升起。突然亮起的灯光照得狭小的空间亮如白昼,五六个宫女内侍提着灯笼簇拥着几个女官模样的人,瞬间挤满了屋子。有时候,强烈的光明居然也会给人带来如此紧张的压迫感,杜雪儿没有去摸那个簪子,而是直接低下了头,静静地等待着。
“就是她了。”语气平淡中带有一种不可逾越的威严,真是乔女尚书的声音。
另外一个人随意地嗯了一声,款款走过来,足尖踏在她面前。杜雪儿看着她裙角的服色,似乎是高级宫女的服饰。半晌,那人终于问道:“她可招认了?”
“还没有呢,淑律姑娘。”乔姑姑恭敬地说。杜雪儿抽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炫目的灯火照的她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没错,真的是简淑律!她突然想起付临筝姑姑说过,简淑律从谨礼宫出去以后就被调去服侍景嫔,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她!杜雪儿突然对生抱有了一线希望,但是严酷的现实告诉她,这是皇宫,每个人都各事其主,根本不可能有友谊这样的东西存在。
简淑律也是这般静静地看着她,神情看不出一丝波澜。杜雪儿低下头,思绪万千,过了半晌,只听得简淑律悠然说道:“乔姑姑,你可以下去了。”
乔姑姑盯了她一下,堆笑道:“好,那老身就先下去了,姑娘慢慢审问,若有能尽力之处,请尽管吩咐。”
简淑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语气森严地对脚下的杜雪儿说:“昭容娘娘落水一事皇后娘娘要求彻查,我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审问你,若是你有一句言不符实,就是欺君之罪。你说,是谁指使你的?”
杜雪儿看了她一眼,神色或许有些绝望。她刚准备说什么,却被淑律打断:“据昭妃的侍女花穗说,你与宁妃的侍巾走得很近,难道是宁妃的指使?不要怕,你照直说就是——若是你闪烁其词、诡诈狡辩说不是你做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皇后娘娘旨意,此事相关宫人若有隐瞒,一律格杀勿论。”简淑律的神色透着轻蔑。
这话的语气,不像是皇后娘娘,倒极像是季淑妃的口吻。但是甭管是谁说的,杜雪儿知道她是逃不出这一劫了。也许真的要供认是宁妃?听和宜辰说过,宁妃娘娘似乎是一个很和善的主子,真的要害她吗?
“你就招认吧,一个奴才,何必为主子这么卖命?”简淑律冷笑一声,蹲了下来,抓起杜雪儿的头发使她看着自己,语气格外低沉,“如果你不说,就立刻自杀谢罪,免得受剐刑。”她低下头来,发丝遮住眼睛,沉声道:“不过,不想死的话就别承认,什么都别说。能否抗过去,就看你命好不好了。”
杜雪儿玩味着她的话,似乎淑律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承认呢,她到底是真的在帮她么?杜雪儿不得而知。只见淑律站了起来,负手向门外走去,寒声道:“带至刑堂审问。”
两个身形高大的内侍应了声是,便架起杜雪儿往刑堂去,身后的宫女们打着灯笼紧紧相跟。刑堂离此地不远,只一会而便走到了。这是一间空阔的宫室,处在尚宫局的西北角。杜雪儿略略抬眼,只见四周的墙壁上乌压压地挂满了刑具,四周也杂乱地摆放着刑凳竹板长边等器具。她吓得一阵心寒,连忙闭上眼睛不敢看下去。
简淑律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极是严肃。宫女们准备好长凳,把杜雪儿按在凳子上。一个宫女把她的双手牢牢地缚在凳子上,来到她的身边撩起她的上衣裙袍,慢慢把她的长裤褪下,内裤拉到膝盖以下,将杜雪儿的屁股和大腿都露在外面。另一个用麻绳把她的足踝在刑凳上绑结实,又用手紧紧地按住了她的小腿,杜雪儿被压得动弹不得。淑律走了过来,细细地检查了一下绑缚她的绳索,指尖触摸到她的肌肤,杜雪儿禁不住一阵战栗。她走到中央的案几旁边坐下,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还是不肯说么?”
杜雪儿看着她清明的眸子,坚定地反驳:“不是我推的,真的不是我。”
淑律的神色分明恼怒起来,她重重地一拍案几:“好,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到几时!”站在刑凳左右的内侍看到她发出指令,手中的刑杖高高举起,重重打在杜雪儿露出的那两瓣光溜溜的屁股蛋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杜雪儿趴在那儿闭紧了双眼,紧紧的咬住了下唇,两手紧紧抓住长凳,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开着,脸上一片惨白。仅两板子下来,就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出两道清晰的血痕,她白皙的额头沁出点点晶莹的汗珠,剧烈的痛苦使姑娘的身体紧紧地绷着。随着板子带起的风声,她全身抽搐着、颤抖着,特别是屁股肌肉的痉挛更是清晰可见。刑杖毫不留情地落下来,打在杜雪儿裸露的肌肤上。姑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直往下掉,把披散下来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和脸上,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听着她轻轻呜咽,简淑律冷笑道:“还敢叫?给我着实打!”
内侍得令,刑杖落下的部位慢慢下移,这一下重重打在在了姑娘屁股与大腿交接的地方。这下的力度让杜雪儿体现到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她没有再喊叫,而是死死咬住嘴唇。刑杖每落一下,她的头和腿都情不自禁地要往上抬一下。尖锐的痛觉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咬紧牙关不要喊出声音来,冷汗涔涔地冒出来。简淑律斥道:“给我用力打!”内侍手上的力度不觉加大,连频率也快了起来,杜雪儿觉得气都容不得喘上一口,满眼都是金星乱冒,周身的骨骼硌在长凳上,像要散架一样。
她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湿淋淋的,每一杖扬起的风都让她觉得好冷。下身由臀至两股间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刑杖还是不停地落下,虽没有记着数,杜雪儿觉得仿佛都打了几百杖一样。自己感觉屁股好像已经被打烂了——她想着想着,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一个内侍举起水桶,“哗啦”一声把杜雪儿又淋了个透湿。掌刑内侍已经换了四个,可是简淑律还没有叫停的意思。尚宫局的掌刑内侍知道此人的重要,虽然知道杜雪儿已经晕过去了,但用力还是一点都不敢减少。眼见又一次泼水下去杜雪儿还是没有醒来,一个内侍上前禀告:“淑律姑娘,这人仿佛晕死过去了。”
简淑律没有说话,紧握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肉里。半晌,她冷然道:“将她吊起来醒醒神。”
宫女们解开杜雪儿身上的绳子,按着淑律的意思把她从手腕处吊了起来。她们都是见惯了这样子的,所以即使看见杜雪儿满身是血的样子也没有露出怜惜或者害怕的神情。被吊了一会,杜雪儿似乎清醒了些,她勉力睁开眼睛,却发现根本是徒劳的。全身已经痛得不知道哪里疼了,她甚至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恍然间似乎听见淑律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但是她怎么听也听不清楚,最后只能作罢,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本帖已被夕灵于2011年4月1日1时45分8秒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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