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入学的第一个星期,班上的人还没认全,我就把一男生狠狠的揍了一顿。叫什么名我忘了,具体原因也忘了,但记得是他挑的事。当时老师愤怒的指着我鼻子骂:“怎么又是你,怎么就把你分到我们班了。”我歪头看着窗外不理他,老师气的嘴都歪了。
还是那些程序,请家长。第二天,父亲到了学校,老师把我和那个同学也叫去了,老师当时特别生气的把我军训的事都说了,说刚开学,班上同学还不认识,我就把人新来的同学打了,说完指着那个同学脸上的伤给父亲看,老师看父亲坐在椅子上瞪着我没反应,又补充说没见过新生这么嚣张的,昨天教育他,他还不服气,一点错误认识都没有。老师话音刚落,父亲冲过来照着我面门就是一巴掌,唔!我捂着脸,满手是血。办公室其他老师见状赶紧过来拦着父亲,父亲气急败坏还要揍我,好几位老师死死拉着父亲劝,说这里是学校,让父亲冷静点,班主任让我洗洗去上课。
可笑的是下课时那个被打的同学竟然过来叫我等着,他要找人打我,我火冒三丈,一脚把他踹到对面的桌子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几个同学过来拉架,老师推门进来,“你们干什麽呢,乱哄哄的”,这时我才把手松开,突然看见老师身后的父亲,嘴角抽动,我感觉父亲竭力的克制自己,才没冲进来。
下午放学,一个人在路上慢悠悠的闲逛,学校离家有七站路,回家要挨打,没心情坐车,路上东看西看,没钱什么都买不了。等我逛荡到家,天已经黑了,刚进门,便被一只大脚给踹出来。
还那样,我背着包站门口,邻居来来往往的也都习以为常,有人还没事侃两句:“怎么,又犯错误了”,我苦笑两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父亲才开门,我刚迈进一步,啪!脸上一个五指山,我倒在鞋架上。
“你长本事了,现在几点了?”
“我走回来的。”我捂着脸说
哎呦!父亲狠踹了一脚,我撞到门上,“还敢撒谎,走回来要三个小时?”
“没撒谎,路上随便逛了逛。”
啪!又是一下,“刚开学就闯祸,有脸逛街,跪着去。”
我低头走到客厅跪下,父亲发话让我解释为什么打人,我小声说:“是他先惹我的”
父亲吼道:“你多大了,这也叫理由。”
我瞅了父亲一眼低头。
父亲又问:“军训是怎么回事?”
我低头不敢看父亲。
父亲叹了口气:“我说你就不能安分点。”
我还是低头不说话。
父亲拍了扶手喝道:“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我抬头看父亲,也不知父亲想让我说什么,嘴唇哆嗦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父亲特别无奈的挥了挥手。
“瞅你这点出息,滚外面跪着去,别让我看见你。”
快十二点父亲才让进屋,问我饿吗,我以为父亲大发善心,赶紧点头,结果父亲回了一个字“该”。
真没面子,赶紧洗洗进屋,省得他再发火。
上面的事大概过了一星期,我便为了抢单杠的事和七班的男生干了一架,我先动的手,记得非常清楚,那混蛋骂我侏儒,那阵我差不多是班里最矮的,一米六不到,刚开学就坐第一排,我最恨别人拿这个说事,那天打得不严重,那个男生比较胖,比我高半头,属于我踹他一脚,自己坐地上的那种,不巧的是我脸上挨拳头没事,那男生肉鼻子,血流不止,我们被拉开后那男生边哭边叫:“你等着”。
我以为他是想找人报复,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去找老师,父亲再一次被叫到学校,他白天上班,来学校就得请假。
班主任是二十七八的小伙子,嘴缺,父亲刚进办公室,他就过来握住父亲的手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又让您跑一趟,您儿子又打架了,还是别班的学生,比他高半头,厉害,鼻血都让他给打出来了。”父亲听了老师的话皱了皱眉,脸色极其难看。
老师见状赶紧让座,对父亲说:“您孩子开学这几个星期,学习我还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到现在已经打了三次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我在旁边恨的牙痒痒,老师扫了我一眼又说:“他原来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我觉得您这孩子有些好斗,三天两头惹事,您是不是该跟他好好谈谈,光打他有什么用,上次到现在没几天功夫,我还得带他三年,这样下去,我可没法教。”父亲嘴上答应着,眼睛上下打量我,看的我浑身麻痒。
谈话完毕,两位大人起身握手,老师说:“就谈到这,我还有课,刚开学比较忙,班上学生多,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叫您又跑一趟,我在学校多留意,您呢也帮我分担一下。”
父亲点头答应:“应该的,怪我没教好,给您添麻烦。”
我在旁边听的无精打采,慢慢挪到父亲身后看着窗外,班主任及可恨,指着我对父亲说:“看,我每次说他,就这幅德性,根本不在乎。”父亲暴怒,猛的起身,吓得我倒退好几步,差点坐地上。老师笑着对父亲说:“我看他好像就怕您,不过您也别总打他,打皮了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多讲道理。”
两位大人客套完,我以三步之遥跟在父亲后面出门,以防不测。
父亲没理我,大踏步向前走,我在后面小心跟着,到了操场,父亲停下来回头看我,脸色看起来很正常,我不敢挪步。
“走前面去”父亲发号施令
我郁闷:想踢就踢,什么走前面去。我故意把背包放低到屁股上。这样总不能踢我脑袋。
“包背好了,快点走”
果然,我刚背好,屁股重重挨了一脚,我差点趴地上。
“快点”又一脚,路上的行人不时的注目。我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后面的大脚还是不停地催促。气的我,就这么点个,能飞不成。
“快点”,我慢慢跑起来,我就不信大街上父亲会追着我踢。
“站住,跑什么,谁让你跑了”刚停下又挨了一脚,气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到了家,我站客厅中央,父亲坐在沙发上让我解释这次为什么打人。
自知理亏,我小声说:“他骂我。”
“骂你就动手,你想干嘛”
我沉默。
“刚开学两星期,请了几次家长了。”
我低头看脚。
“说话”父亲怒喝
我吓得一个激灵,“两次”
“你是上学呢还是干嘛呢,几天不收拾就闯祸,你就这么贱。”
我不满意看了父亲一眼。
“不服气,有什么理你说”
打架能有什么理,我沉默。
父亲一掌拍到扶手上怒吼:“每次都是这样,惹完事你就哑巴了,说话。”
我小心看着父亲解释:“他骂我我才动的手,他也动手了。”
父亲冲过来狠抽了一记耳光:“混帐东西,不知悔改,我看你就是欠抽”。
我捂着脸,耳朵轰鸣,疼的眼也睁不开,父亲顺手拿了铝制晾衣杆猛抽我,我慌忙招架,没几下,杆子折成两节,父亲怒气未消,四周寻思着找东西。
我吓得道歉:“爸,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
“爸,我真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爸…。”
“把嘴闭上”父亲在我放足球的矮柜里翻出根跳绳,是最古老的那种跳绳,中间缠着加重的很硬,那还不把人抽死。
我快吓哭了:“爸,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爸。”
父亲也觉得不妥,又拿了根塑料跳绳,笔划一下,我不停的承认错误。
父亲眼一瞪,手指着墙让我站过去,我边道歉边挪步。
父亲手一挥,胳膊中招。“少罗嗦,裤子脱了”
我双手扶墙,两腿发抖,那破塑料在父亲的力道下真不是盖的,疼得我腿部肌肉直抽。
咬紧牙关强忍疼痛,父亲嘴里不停地骂:“你打,我让你打,这才几天,你还没完了。”
父亲越骂力道越重,疼的我来回扭。
“站好了”父亲扬手猛抽。
我忍不住转身求饶:“爸,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背过去。”
我知道再求饶也没用,父亲不再说话,跳绳夹着风声落在皮肉上,每一下都似刀割。
好不容易熬到跳绳断了,父亲命令我转过身站好。
我脸上湿湿的都是汗,腿上布满血道。
父亲盯着我问:“还打架吗”
我摇头。
“要是再犯呢?”
我沉默。
父亲看了我一会儿说:“你给我听好了,我没空成天去学校听老师告状,你要是再敢惹事,可别怪我下手恨,记住了。”
“记住了”。
“外面跪着去。”
中午做好饭,父亲大发慈悲叫我进来吃。
“下午给老师写份检查”
“嗯”
“去学校老实点,为你又请半天假,骂你就打人,还反了天了你。”
我低头扒饭,父亲没再说话。
下午去学校,半边脸都是肿的,同学围过来问个不停,我沉默。
课间写了份检查给班主任。
老师看完了检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你父亲打你了。”
我瞅了他一眼低头,心想:明知故问。
“写的还算深刻,就不让你在班上念了,希望你好好表现,我也不愿总请家长。”
初中的日子是最难熬的,那时候不学无术,也不知天天上的什么学,除了打架就是挨打,不夸张的说,初中对父亲的记忆,大部分都是他打我时的恐惧。那时我极恨他,宁可希望自己没有父亲。
最让我痛恨的就是每次打完,父亲都会凶狠的逼问: “知道错了吗?错到哪?下次还敢不敢之类的”。而我都会在父亲的压迫下承认错误,并保证不会再犯。表面上我是认错,实则胸中憋着一口怒气没处发泄。
刚开始犯错父亲还会对我说教一番,后来渐渐失去耐心,说不到两句,抓过来就打。那时候的刑具花样繁多,武装带就不用说了,一次父亲下狠手把武装带打断以后就不怎么用了,估计是觉得可惜,后来通常是得着什么用什么,跳绳,电线,擀面杖,衣架,拖把,煤气胶管,连我妈买的熔胶条准备粘东西的也用上了,还有我那时很喜欢的皮带,全部铁制的一节一节的那种,带扣是个骷髅头,我好不容易寻来的,也被没收当了刑具。最可笑是一次我顶撞了父亲一句,他一怒抓起旁边方便面的大纸板照着我脑袋就砸了下来,感觉一阵凉风,纸板烂了,不疼也给我吓得半死,父亲看我低着头脸色发白也就作罢。
刚上初中的时候,哥哥出去上大学,我们住的是父亲单位的房子,所以母亲即使没在出差中午也回不来,我干脆以学校离家远的理由,提出中午不回家吃饭,这样不仅可以避开父亲,还可以得到十元的午饭钱。
父亲书法很棒,从我上学起,他就要求我每天写一百个字,是必须的,六岁起我就每天横平竖直画杠杠,古板的很,我没什么天赋,再者没用心,每天当作任务完成,但也时不时的偷懒糊弄父亲,为这个,我还挨了不少揍,经常跪地上写,用父亲的话坐着不写就跪着写。
小学留的作业很多,经常写到一两点,可父亲根本不理解,那一百个字怎么也逃不了,而且必须规整。还要练一小时琴,所以我宁可写不完作业被老师罚中午不吃饭,也要完成父亲的要求。
记得那时,班主任特缺,大中午我饿着肚子补作业,她吃饱了做班里,肥厚的嘴唇油乎乎还没事抿两下,身上带着饭香味,馋的我。多数家长不愿意,中午来把孩子叫走,可父亲从没来过,终于有一天老师忍无可忍要求请家长,结局就是,放学后玩的时间被剥夺,父亲每天盯着我把作业写完,经常一两点睡觉,极困。
母亲酷爱弹琴,刚从姥爷那回来,母亲便教我学琴,不是为了让我成才,只不过钢琴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母亲想多学点对我有好处,可这样剥夺了我很多玩的时间。初一刚开学,我便不想练琴写字,烦透了,刚开始不敢跟父亲说,一般都是以放学晚或是作业多为理由混过去,可不是每回都管用。
父亲一般都会监督我,母亲讲好练哪些,有时我心不在焉,弹的调发粘,父亲的大巴掌就拍到背上,震的我喘不过气,直到有一天一段曲子我怎么也弹不好,父亲的巴掌不停地拍到身上,我忍无可忍,鼓起勇气说我不想练了。父亲脸色怒青看着我,我重复:“不想练了,烦了。”
父亲指着我:“你在说一遍”。父亲的声音很低沉,他一生气就这声。
我害怕,但还是看着父亲说:“我不想……”。还没等我说完,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我坐在凳子上低头不吭声。
父亲压着怒火说:“练” 。我低头不动,但能感觉父亲火气旺盛。
父亲抽了我胳膊一下说:“别耽误时间,赶紧。”
我心一横抬头对父亲说:“您同意吧,我真的不想练了。”
父亲怒道:“我给你机会,你现在好好练,我不打你。”
由于胆怯,我抬起手弹了几下还是决定对父亲说:“我不想练。”
“不练是不是,你可别后悔。”说完父亲起身进了屋,我知道父亲是去拿东西,怕的浑身发抖,手指使劲抠着凳子,妥协,以后也许没勇气说。
这时父亲出来拿着武装带指着我说:“你练不练。”
我的倔劲上来铁打不动。父亲见我没反映,手一扬,啪!皮带狠狠的落到背上,我咬紧牙关。
父亲边打边问:“练不练”。皮带一下接一下抽到后背,疼的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蹲到地上。
“爸,别打了”我哀求地望着父亲。
父亲说:“那就起来练琴。”
“爸,您饶了我吧,练这个没用。”
父亲不跟我多说,揪着耳朵把我提出来,皮带疯狂的砸到身上,我疼的边跳边喊:“别打了,疼死了。”
可父亲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连滚带爬一会儿钻到凳子底下,被父亲踢了出来,一会儿又钻到桌子下面,直钻到墙根父亲踢不着怒吼:“滚出来。”
我吓的不敢出气,父亲一把将桌子拽开,我完全暴露出来,父亲瞪着我问:“你练不练”
我胆怯的不知如何反应,父亲狠狠一脚,疼的我嗷一嗓子,胳膊被父亲铁手抓住硬拽到钢琴前说:“练,你别把我惹火了”
现在就算我想练,也没那个心情,不知为何,当时火一下上来,拳头狠砸到琴键上冲父亲吼:“不练,你别逼我”
父亲当时那个火,一脚把我踹到地上,狠抽我,力气大的从来没有过,没几下我疼的受不了,爬到身后死死抱住父亲的双腿。
父亲怒吼:“放手”
我死抓不放,手腕被父亲抓住整个人甩了出去,力气之大捏的我骨头都快碎了。
还不等我反应,皮带又狠狠的砸到身上,已经没有章法,我只好抱着头在墙边缩成一团惨叫着,没挨上几下我又开始爬,满脸泪水痛叫别打。
可父亲火烧的正旺,手上不停,我刚找机会逃,他便一脚给我踹回去,胳膊和肩胛骨像裂开一样,挨到身上的力气不减,疼的我满地打滚,嘴里不停的嚎叫。
没多会儿,父亲累的停下来,我基本也趴那动不了,身上每一处都疼,满脸泪痕不时的抽两声。
父亲冷声问我:“练不练”。
我咬牙切齿地想都打成这样还问我练不练,妈的。拳头狠砸地面吼叫:“不练,打死我也不练。”
父亲揪着衣领将我提起扔到沙发上,怒吼:“妈的,我让你倔”。皮带又狠狠抽了下来。
我惨叫翻滚,剧痛不断袭来,心里盼着快点结束,终于皮带不再落下。
父亲吼道:“起来”。我挣扎着爬起身,原来皮带断了。
父亲指着凳子喝道:“我不跟你废话,坐过去”。
我抽泣着看着父亲不动,父亲的大手掌重重拍到我脑袋上吼叫:“听不懂我说话”。
我捂着脑袋哭出声,父亲怒极,抓胳膊将我扔到地上,狠狠的踢了一脚,吼道:“你今天要是不练,我非打死你。”说完到处找东西,没一会父亲提着斧头冲过来怒吼:“让你倔,我他妈砍死你。”
我也不甘示弱伸着脖子冲父亲吼:“你砍,有种你就砍死我”。
父亲高举斧头瞪我,脸色铁青嘴唇发抖,斧头迟迟没有落下。
我看着父亲脑子一片空白,十几秒的时间感觉等了好久。
父亲的手慢慢落下,看了我一会儿便转身进屋。
那天晚上我和父亲都没吃饭,后面的几天,父亲当我不存在,我也求之不得,晚上等父亲吃完了我才出来扒几口。
母亲回家觉得气氛不对,揪着耳朵问我:“你又干什么了。”我呲牙说:“没干什么”便躲回屋了。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突然反应过来:“咦,小哲,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我闷头吃饭不理她,但能感觉父亲灼热的目光,母亲看气氛不对没再追问。
母亲也不赞成我的做法,毕竟她教了这么久,但也没逼我,只是骂我倔驴,这事就完了。印象中,这是我对父亲的第一次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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