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M/M]古今双穿 作者 陆离流离_无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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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这是一直都很喜欢的陆离流离的文  发现天空似乎没有本文就转载过来了  此文内容很新颖  作者文笔也是很棒的  很推荐大家看看哦!

   

  简介:

  2311年的杀手穿越到21世纪,在家门口的电梯里捡到唐朝小捕快一只
官兵抓贼本是天经地义,杀手却变成捕快监护人
煮饭陪聊挑球同床共枕,顺便还揍揍小捕快屁股
小捕快武功在手,杀手大人高科技不愁

  冷面杀手圈养迷糊捕快,看同样漂流在2011的两个人如何在末世之前收获辗转三世的爱情

  霸道攻,迷糊受。反穿越X穿越
轻松路线,攻宠受,小温馨。类随身空间,金手指大开,1VS1,先成家后立业,HE

  
主角:韩复,殷朔

   

    韩复面无表情地罚了球队第四个十圈,他没有去盯秒表上的数字,自从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居然处在2011年,他就怕极了时间。他掌心射线刺穿目标肺叶的时候,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全球著名暗杀组织“轫”的终极秘密武器掌中刃,将γ射线以液态方式植入人体之内,方圆一百米利用激光无误差精准射杀,他脑部的芯片分明已经分析出目标进入脑死亡状态,为什么眼前一黑自己就到了2011年,还莫名其妙的由第一杀手变成了篮球教练。
  “13分24秒01,13分11秒,14分11秒29,12分59秒58。”韩复面容沉静,语声阴沉,整个人有一种游离的戾气。
  “教练,对不起!”球员们整齐的鞠躬。这支以体能优秀著称的CUBA八强队伍被韩复用三个星期时间折磨到将对不起变成日常用语。没有人可以不服他,他在到任的第一天和全队23人做田径车轮战,最后一个出战的队长沈嵩累得软在了地上,跑了整整七个小时的韩复只是轻轻抹了把汗。比起“轫”的变态训练,大学篮球队体能强化,不过是场游戏而已。
  韩复轻轻挥了挥手,队员们一起鞠躬。走出正门,他手背上的光膜显示屏同步着球馆内的画面,筋疲力尽的球员们三三两两瘫坐在木地板上,队长沈嵩走过去一个一个踹屁股,“不想被再罚十圈的话就赶紧站起来。”
  韩复挑了挑唇角,关掉了显示。虽然穿越过来时身上的一切装备都在,仿佛一个小小的随身空间,但毕竟不能把锅碗瓢盆和2311的外卖转换到这里来。想到2011年的方便面和2311的一样难吃,不免有些纠结。任何时候,有一技之长的人总是不缺钱用的,虽然不用继续杀人,但在这个科技落后文明萎缩的蛮荒时代,韩复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的小公寓就在学校旁边,不大的两室一厅,宁静温馨。
  尽管从自身安全考虑电梯并不是一个好的工具,但韩复还是宁愿利用科技。21世纪的电梯真破,素不相识的人仅仅因为要上同一座楼就要置身在同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怕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三个月了,他还是没有完全习惯。电梯门即将打开的时候,作为杀手的自觉让他立刻将自己调整到备战状态,电梯里的是一个人。准确地说,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太出色以至于观察力精准如韩复也忽略了他的一身古装和一头长发,那种遗世独立的格格不入气质既让人折服又令人怜惜。
  男孩*在电梯壁上,听到有人进来转过了头,韩复呆住了,“映——”他突然住了口,自己的恋人映明明在2311年,自己来到三百年前已经快三个月了,映怕是要疯了吧。如果早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这种只有电影里才有的倒霉穿越而看不到他,当初就该义无反顾的放下天下第一的声名投案自首,有映这么可爱的小警察陪着,就算真的被判五百年又怎么样。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却浮起一种见鬼的神情,那种又惊恐又奇异的感觉简直太熟悉了!韩复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2011年,张口就说着这种明明内心明白意义却无论如何也不是自己习惯使用的语言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叫韩复,你是谁?”韩复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古装。原来,映留长头发是这种样子。
  “我叫殷朔,是个捕快。”殷朔说捕快两个字的神情太骄傲,让韩复再一次出神了,第一次见面映带着满脸的孩子气同自己说我是警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没有想太久,电梯已经到了十二楼。本能反应永远这么可怕,长期的杀手生涯让他的潜意识可以在任何状况下指挥自己做出最便利的选择,哪怕根本没有意识到按过楼层,却还是到了。
  韩复走出电梯,殷朔居然也迷迷糊糊地跟着出来,还不小心踩到了前襟下缘的横襕。
  韩复觉得自己疯了,作为杀手居然可以容忍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只是,这个人,分明和映一模一样,连那种迷迷糊糊又义正词严的样子都一样,说不定,他是映的前世呢?既然连穿越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都可能发生,那前世今生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函。”韩复道。映是很笨的,要同他说什么一定不能绕弯子,否则他一定会越来越糊涂。
  韩复失望了,无论三百年前抑或三百年后,任何一个地球人都看得出,殷朔现在做的这个动作是,摇头。
  “你难道没有一个恋人叫函吗?”韩复有些不甘心,凭什么我穿越了还要记得你,你转世了就不记得我了!杀手明明是站在理智顶端的工作,偏偏就有一个人,永远能让他放下二十五年残酷训练的本能清醒进而失去理智。
  殷朔的眼睛瞪大了,“我的恋人叫阿莲!”
  韩复真想用门把这个脱线的迷糊小孩拍死,等他转世到2307年,看他认不认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叫函。阿莲是什么鬼东西!难道早生了一千多年连自己喜欢的是男人都忘了吗?
  愤怒中的韩复更加愤怒,因为殷朔的肚子无巧不巧地响了,他抬起眼,眼睛亮得像飞船上的指示灯,带着一种无赖的不可抗拒,“我饿了。”
  “缺胯袍,幞头、革带、长靿靴。唐代。你是哪一年生辰?”韩复让这个自来熟的脏兮兮的小破孩坐在自己昨天刚换的新沙发上,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小孩小心地用屁股去晃软绵绵的沙发,那种样子有一种类似三岁孩童玩蹦床的收敛的兴奋。韩复还能说什么呢,洗手,做饭。
  “长安元年正月十五。”殷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眼睛弯弯,“比阿莲大一天呢。哼,阿莲还总是吹嘘自己十五好剑术呢!我也是,比他厉害一天。”
  韩复将芹菜捏得像骨头,阿莲!简直一点自觉都没有,第一次见面就什么都往外边倒!看来缺心眼真是遗传,转世八千回都忘不掉。阿莲阿莲!已经到2011年了,滥俗的名字!
  阿莲?“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比阿莲大一天!长安元年的夏历正月十六,李青莲。“阿莲的名字不会就是——李太白吧。”韩复的嗓子里像是卡着一颗榴莲。
  殷朔点头,“太白是别人叫的。我就喜欢叫他阿莲!”
  那是第一次,韩复觉得自己想死,死后去掐上帝的脖子,这不是玩我吗!李白,他的恋人居然是李白,那个床前明月光的李白,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李白,2311年的国文教科书上记载的全世界最伟大的诗人,李白!
  “你叫什么名字?”殷朔问。他好像还是有些不习惯用这种方式问人话,原来的说话方式,应该是,“不知足下如何称呼?”好像又不是这样!明明那么上口的成纪话,为什么一到了这个地方自己就不会说了呢。
  “函——韩复。”既然已经有了别的恋人,函这个字对于你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韩,你做的什么?很香啊。”殷朔馋了。
  一张开眼在一个大箱子里,四周的一切都那么诡异。只有进来的这个人,虽然没有见过,却是莫名的熟悉。还有这里,应该是房子吧。怎么这么小呢,而且没有院子,没有花园。但是席子好舒服,不是铺在地上的,也不是那种大大的胡床,居然还很软呢。虽然这个人有些怪怪的,但肯定是对自己好的。不过,到底是到哪了呢?明明记得冲进了竹林抓贼的,怎么一刹那就到了这里!
  韩复炒了鸡蛋,嫩嫩的;切了牛肉,用辣椒花生米炝得很香;西芹百合加腰果,小家伙一定爱吃。坐锅添水下了挂面,葱过油倒醋,虽然算是凑合,但也总算能入口。原本是打算将就方便面的,如今有三个菜了,变心的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殷朔拿起筷子,奇怪,这种筷箸和自己平常用的根本不同,可为什么拿着又这么顺手。韩复将面端给他,“去洗手。”放下碗又觉得映原来就笨手笨脚的,穿过来还不弄得一团糟,没想到殷朔竟连水龙头都会用,还知道兑温水。
  韩复微微蹙起了眉,立刻催动手背激光,直指殷朔关节,不想光束却被反弹回来,殷朔死死瞪着他,“你干什么!”
  “映!你闹够没有!我不知道你怎么来到2011年的,既然现在我们都不在那个世界了,你不用再抓我归案了吧。别耍小孩子脾气,时空漂泊苟且偷生固然艰难,但只要我们两个人并肩一起,又有何惧!我知道你恨我杀人如麻,可你若不爱我,又为什么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找我呢?”想到映故意假装失忆吓唬他,韩复原本还有些气愤,但随之又觉得抛去警察和杀手的身份,或者,他和映真的能在21世纪初相爱。尽管现在的人们还不能接受同性相守,但也比2311的腹背受敌要好很多。
  殷朔一脸迷茫,“你说什么?”他嘟着嘴揉着手腕,“为什么平白打我?”
  韩复皱起了眉,他双眉浓而长,眉宇间的冷峻之气透出一种凌厉的刚强决断,如今刻意要自己平静下来,款款温言的样子很是令人心动,“映,别玩了。我答应你,在这个世界里,绝不动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杀人。从前我没有选择,我知道自己让你失望,现在,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殷朔用韩复洁白的毛巾擦了一把手,“肚子饿。”小抱怨之后重新坐回餐桌吃饭。
  韩复可真是食不知味,殷朔等了半天看他拿着筷子发愣,终于良心发现关心了自己的饲主一句,“是不是我的内力护体反震到你手腕了,我不想伤你的,可是我们天山派的内功就是这样,尤其我的碧虚功,遇强则强。但是依你的功力,应该不会有事吧。”
  韩复见殷朔一副小学生解数学题的表情,“映,别再玩了,我的射线只有你才可以避得过。你以为轫的第一杀手真的只是虚名吗?”
  “杀手?我告诉你!无论任何原因,任何理由,杀人都是不对的!就算你请我吃东西,也不能改变你不对的事实!”殷朔放下了碗,虽然将筷子架在碗上的时候还用舌头卷走了唇角的一点面条。
  “嗯。从前是身不由己,我不是答应你了吗,在这个时代,做你希望的函。”韩复望着殷朔,不知为何心就揪起来。明明是最有盼头的话,说起来却像是无比的绝望。如果我不肯妥协的话,是不是你永远都不愿意爱我。
  殷朔看了他一眼,“你是杀手?”他立刻笑了。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四个字,掠水飞鸿,轻波涟漪。“难怪你身上的气息那么特别,我明明感觉到你不是坏人,可是却还是觉得怪怪的。原来,你真的是杀手。”
  “在这个世界,我没有杀过人。”韩复的声音太冷。你知不知道我穿越到2011的这些天是如何过的,每天都在想没有我的时代你该怎么办!那些带着高贵正义感自诩正邪不两立的人是不是还在逼你!你又是不是永远一个人把所有的委屈和寂寞藏在心里不跟任何人说!映,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有多震撼,为什么你见到我的第一天却还是要纠缠这些永远没有结果的事。
  “我知道。”殷朔将薄薄的牛肉蘸着盘子边卷了花生米和芝麻,真香。
  韩复实在是一点法子也没有,明明心里像簇着一团火,可只要看到他呆呆的样子就立刻消弭于无形,“映,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不能撒谎的。我的碧虚功,撒一次谎,内力就减一层。韩,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可以相信的,你又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殷朔低头戳着牛肉。
  韩复深深抚了一把自己额头,“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我再告诉你一遍。映,这一次,你给我深深地记在心里!如果你再敢忘掉——”他一把拉过殷朔手臂,卷起他袖子,殷朔大臂上血一般的符记,深深的一个‘函’字。韩复笑了,“真的是你!还在!”
  殷朔摸不着头脑,“什么还在。胎记啊,一直在的。”
  韩复按住了殷朔夹菜的手,“你就知道吃!听我说!我是函,你叫映,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相爱的两个人!”
  殷朔挣开了韩复,“我不讨厌你是真的!可是,我爱的人是阿莲!”
  韩复一把将殷朔提起来,拖着他就进了卧室,将殷朔摔在床上,一把扯掉自己衣袖,他的右手手臂上赫然是一个“映”字,“管你投胎转世三千次,我们身上盖着印呢!再敢跟我提阿莲,要是真忘了从前怎么收拾你,我不介意现在帮你想起来!”

总算发出来了  真是太难得了

  

二、圈养生活

  

  韩复按住了殷朔夹菜的手,“你就知道吃!听我说!我是函,你叫映,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相爱的两个人!”
  殷朔挣开了韩复,“我不讨厌你是真的!可是,我爱的人是阿莲!”
  韩复一把将殷朔提起来,拖着他就进了卧室,将殷朔摔在床上,一把扯掉自己衣袖,他的右手手臂上赫然是一个“映”字,“管你投胎转世三千次,我们身上盖着印呢!再敢跟我提阿莲,要是真忘了从前怎么收拾你,我不介意现在帮你想起来!”
  韩复正在发疯,却突觉得右边身子一麻,殷朔跳下床,“穴道半个时辰就解,不和你说了,我要吃饭。对了,我会记得洗碗的!”小家伙逃出门去,肩膀却突然被人扳住,“说了你打不过我的,无论转世重生都一样!”
  殷朔一怔,自艺成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冲开他点的穴道,看来这个好看又霸道的男人还真有点本事。他这番犹疑在脸上转了几转,韩复就像安抚小狗一样揉揉他脑袋,“说了别耍小孩脾气,你要知道,不乖的小孩可是会被揍屁股的。”
  殷朔莫名其妙的出了房门,明明脆生生的芹菜也觉得不香了。韩复道,“饭凉了吗?快吃,吃完了饭去洗个澡。”
  “洗澡。”殷朔重复一遍。
  韩复道,“沐浴。”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沐是洗头,浴是洗身,《说文》有云,沐,濯发也。所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韩复动用脑中的芯片搜索。他穿越到2011时不止佩有执行任务的随身装备,在接受杀手训练被植入脑中的芯片也同时起作用,可以搜索自有地球以来的全部信息。
  殷朔道,“我听得懂。虽然这种话怪怪的,但我都能明白。”
  韩复苦笑,的确如此,自己刚来这个年代的时候也觉得他们的语言很奇怪,繁琐又庞杂,不过好在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更何况也听得懂,甚至现在自己也掌握地很熟练了。
  韩复看殷朔吃完了便起身收拾碗筷,殷朔问,“你不吃了吗?”
  韩复摇头,“我去收拾,衣服先穿我的吧,待会再买新的。”
  “那先买衣服吧,一会有宵禁,小心回不来了。”殷朔道,“不过我没有通宝了。这样吧,教你一套剑法换。”
  韩复笑,“映——”
  “你能不能不叫我映,这么叫的时候总是怪怪的。”殷朔仰起脸。
  韩复轻轻叹了口气,“随你吧。你现在在的这个地方是没有宵禁的,虽然买东西还要用现金这么麻烦,也不用你为钱发愁。”
  “那怎么行?做人不能不劳而获。”殷朔倒是很认真。
  “你不是不劳而获,就像你原来的工作是捕快。现在呢,就做——家政服务人员。”韩复想出了这么一个身份。
  家政服务人员,如此新鲜的名词让殷朔脸上浮起了犹疑,韩复叫他道,“你过来。”
  殷朔跟着他站在窗前,韩复的房间临街,俯瞰脚下,车水马龙,一片繁华。“你应该也看得出现在和大唐不一样了,所以你以前做捕快,现在就要做家政服务人员,就像我以前做杀手,现在当教练一样。”
  教练这个新词又难住了殷朔,韩复立刻解释道,“教练就是,师父。”
  殷朔却琢磨着楼下的汽车,“也有轮子。对面那么高的一个一个小格子是房子吗?”
  韩复点头,“咱们现在就住在一个小格子里。”
  “跟鸟窝一样。”殷朔评价道。
  “你要是觉得没有院子种新鲜蔬菜,我就把顶层买下来,这样咱们就可以在天台上栽茄子、西红柿,你要是高兴,还可以吃奶酪拌樱桃。”他说到这里想到明代才传到中国的玉米,明天买一根给小馋虫尝尝。
  “嗯。”殷朔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澡了,脏的。”
  韩复笑了,知道映是最不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却这么理所当然地依*着自己,那种感觉美妙的难以言喻。虽然两人在2011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好像也已经完全不认得自己了,不过只要那种感觉还在,他的映就是他的!
  阿莲!韩复想到这里未免有些愤懑,他不禁叹了口气,自己的对手可是名垂千古的李太白啊,不过再一转念,李白那样骄傲的孩子气怎么适合映?还是自己养这个小迷糊最好。
  “穿我的衣服吧。”韩复刻意没有拿新衣服,而是找了一套半旧的。
  殷朔接了,却突然红了脸,“小衣要新的。”
  “啊?”韩复一愣,没给你拿内裤啊。
  “穷裤。”殷朔的脸更红了。
  韩复忍不住过来就啄了一口,殷朔用手背擦擦脸,眼里全是迷茫。
  韩复道,“这个地方的人表示喜欢都是这样的。”
  殷朔点头,“哦。”
  韩复连忙去找新内裤,心道不是说古代人不穿内裤的嘛,箕踞而坐就春光大泄,原来我家小映没有这么开放啊。
  “会用吗?我教你洗吧。”韩复是一点甜头没尝够,如今又琢磨着揩油。就映那个薄脸皮,一起泡个温泉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亲他一下就说要告自己袭警,皱着小脸严肃的要命。
  “不知道。不过应该会洗。”殷朔倒是没有说假话,来了这个地方,一切都不熟悉,可是做起来又好像顺理成章。
  韩复还有些不甘心,“你看,这个是洗发水,很落后,要先倒在手里揉出泡泡来再洗,这个是沐浴露,也是一样,不过是洗身的,这个……”
  殷朔拿起浴球,“这个叫什么?我知道,沐——浴——露倒上去的,好麻烦,我们都直接用胰子。”
  韩复笑,“这个洗起来很滑。”
  “胰子也会啊。我最喜欢帮阿莲擦胰子了。”殷朔道。
  韩复的脸青了,语声冷淡,“这个是花洒,你站到浴缸——也就是这个棺材一样的东西里,把那个开关拧开就好了。”
  殷朔摇头,“这个不像的。棺椁有死亡的气息,这个没有。”
  韩复突然坏心眼地想将贵州桐梓夜郎古镇发现的所谓的李白石棺给他看,可余光掠过殷朔背身解衣纤细的双肩,又突然觉得不舍得。他那么在乎阿莲,口中所至正是心中所思,要是和他说了还不知有多难过呢,“你自己洗吧。我出去了。”
  韩复心里乱得很,只是找了新的被子出来,他一个人住也没有另外的小床,如果殷朔愿意两人就同榻而卧,如果不愿意,明天将顶楼买下来,房子也大些。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居然要对自己的恋人持之以礼还是未免郁闷。他打开电脑想买点衣服,又觉得果然2011是个落后的时代。300年后网购已经非常成熟,将自己的立体像刷上电脑,点击试穿和本人亲至没有任何分别,还有数据库多向比对,哪像现在,只有实物图片,还是平面的,根本看不出上身效果。好在殷朔的身材一向不错,虽然有些纤瘦,但到底是习武之人,绝对不会将衣服穿得单薄。韩复随便选了几个自己常穿的牌子,说来好笑,有些现在很一般的货到了三百年后都成了大牌了,当然也有不少销声匿迹。
  出浴的殷朔身上套着韩复的T恤,柔顺的发丝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白天鹅一般的纤长脖颈,通身上下有一种别致的性感。
  韩复叫他坐下自己帮他梳头发,想到现在这个时代男人留长发,尤其是长发及腰是一件多乍眼的事,虽知道不方便,但若要他剪掉,那可真是只想想心都抽着疼。
  殷朔倒还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韩复十指灵活,又着意小心体贴,他被伺候得可舒服了。虽然阿莲也喜欢帮自己束发,平常并头躺着也爱玩弄自己头发,但比之韩复的爱怜自又是不同了。唉,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脑子里有个声音说这是2011年,离开的时候才是公元725年,那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阿莲了。
  韩复看他眸色黯然,知道他又想起那人,思忖着自己无论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除了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之外实在是比不过名动天下的李白的,心里竟难得的有些不舒服。韩复原是太骄傲的人,但奈何对方是历史人物,也只好望着当下了。
  韩复替殷朔挽起发髻,用手轻轻抚弄着他身后披散的长发,忍不住又浅浅吻下去。
  殷朔回过头,“这个,大概不是谁都可以用来表示喜欢的吧。”他就算迟钝些,但有些反应是本能的。
  韩复轻声道,“是只有很亲密的人才可以。”
  “那你以后不要这样了,阿莲如果跟别人这样,我也会不高兴。”殷朔道。
  韩复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好。”他的职业是杀手,杀手第一天要学会的就是认命。谋定而后动,是个好习惯。
  晚上,教殷朔上网。殷朔和他一样,对于这个社会的一切都好像是有什么程序输入在脑子里,只要有人触发就立刻明白。
  第二天,带他上街,谋杀无数菲林。小家伙很馋,小吃街里一路走不动,虽然第一次看到章鱼小丸子的时候会很小心地拽他衣角对他说这是慢性毒药,可经他开导知道了地沟油、毒大米、苏丹红之后就明白了,在这个时代,如果不吃这些慢性毒药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饿死。
  “难怪我刚来的时候觉得呼吸很不舒服,我以为是功力下降的原因,看来是你说的,那个——”
  “空气污染。”韩复提示道。这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2311的环保理念,在这里的人身上一点都找不到。不过既然有2311,韩复想, 2012大概真的不是世界末日。
  看着殷朔走一路吃一路,虽说一个外形如此清俊的男人一手关东煮一手烤鱿鱼是很没面子的事,但也比第二天上报纸的强。
  第三天很惨,球队里所有人都知道,韩复没来上班是因为带一个长发帅哥逛街去了。韩复说,殷朔是他弟弟。
  于是,殷朔有了一个新名字,韩殷朔。
  韩复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可是却始终想不起来,动用脑中芯片搜索,却头痛难当。韩复确定这个名字埋藏了太多的秘密,这样的殷朔,就像日日悬在头顶笼着银光的月亮,朦胧悠远,叫人着迷。
  既然如此,便不多想了。
  第四天,殷朔闹着要来球队,因为在现代呆了几天,殷朔也明白了,所谓家政服务人员只是韩复开得一个玩笑而已。既然从前做捕快要上班,韩复也要上班,他身为男人怎么可以不工作呢!
  冷面教练带着清俊少年进来的时候,球队的气氛有一种被压抑的肃静。大家都想说些什么,可又知道韩复脾气,只得强作认真的做例行体能,殷朔也跟着学,到底是没经验,第一次蛙跳就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他学着别人的动作一跃,就从己方篮下跳到了对方禁区。
  于是,球员们第一次看到了教练的面部抽搐。呃,忘了告诉殷朔要他保存实力了。
  队长沈嵩道,“殷同学会打球吗?”
  “马球,我和阿莲都玩得很好。”殷朔道。
  韩复知道绝对瞒不过这个精明的队长,更何况,他也没必要瞒他。因此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于是,沈嵩喝令目瞪口呆的球员们去训练。韩复拖着兴致勃勃的殷朔回教练休息室。
  “又怎么了?”殷朔不满。把那个圆圆的球扔到筐子里,好像很有趣。那种手法的程式化和规律性好像暗器,不过他也明白,大概是一种游戏。
  “忘了答应过我什么?”韩复板起脸。回到球队,自然而然地就带着教练的权威。
  殷朔低下头,“哥哥。”
  韩复笑了,他倒不是一定要说殷朔是自己弟弟,但是被他叫哥哥的感觉,软软糯糯的,就像心口有人用柳絮轻轻搔着一样。
  韩复道,“你会武功,他们是普通人。在这个地方,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会武功了。”他说到这里,却想起另外一个人。号称CUBA史上最年轻MVP的季连崇,这个人,也不简单呢。
  韩复不暇多想,就听到殷朔道,“你前两天跟我看黑箱子,上面的人穿得既像我们又不像我,在空中飞来飞去,你还告诉我说那个叫中国功夫,就是我练的武功。”
  韩复无奈,这小呆怎么这么固执呢,古装剧和现实怎么能相提并论,“那是不一样的。呃,你这个,算是厉害的,他们那个是假的。这样吧,我问你,你用尽全力的一拳是什么效果。”
  殷朔摇头,“我不能出全力。两分力已经可以伤人性命了。这是不对的,伤人性命的话,要半年不能用功的。不过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结束别人的生命。我不明白,为什么阿莲和我想得不一样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真的是那么值得向往赞颂的生活吗?”
  “阿莲是杀过人的,对吗?”韩复问。
  殷朔点头。
  “你很讨厌杀过人的人吗?”韩复追问。
  “如果是上阵杀敌,虽然是难免,但是能不伤人性命不是更好。”殷朔道。
  韩复苦笑,其实,他一直是知道的。映本来就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善良的小警察啊。
  “你还没说呢,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起玩。”殷朔一看到篮筐就兴奋。
  韩复道,“你可以和他们一起,但是篮球是有很多规则和很复杂的规矩的运动,如果你想玩,就要答应听我的话。”
  “是什么事呢?”殷朔问。
  “比赛,训练,还有生活上,我说不许的你就不许做。我保证不会故意欺负你,每一件不许你做的事都一定有理由,你要是不满意我的解释也可以反抗,但是,做错了,就要受罚。”韩复道。
  殷朔微微偏起头,篮球破网的声音根本逃不过他太过敏锐的听觉,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事呢,更何况,韩是好人,不会随便欺负人的,“好。你教我,我答应。”

三、麻烦的新生活

  

  “你是想进篮球队,还是只想自己玩玩?”韩复看着用勺子舀蜜糖芝麻花生的殷朔。
  “进球队啊。只是自己玩有什么意思呢。”殷朔答得理所当然。
  “如果是这样,你就要上学。你知

第2回

道上学是什么意思吗?”韩复问。
  殷朔想了想,“我都是跟师父的。不过应该不会比习武还难吧。”他说到这里突然脸上一红,从前练功不好师父可是会打的。
  韩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也在这里几天了。嗯,你不喜欢我叫你映,叫小朔行吗?”
  殷朔点头,“我师父也叫小朔的。”
  韩复道,“这里学习呢,倒是不难。不过我们不上私塾,也不上官学,是上学校。你现在的年纪,按理要上高一,不过为了直接打CUBA,也就是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我会安排你上大学。”
  殷朔听到这里突然将花生咬得嘎嘣脆,“你说我是701年生的,你是2200多年生的,为什么我要叫你哥哥?”
  韩复觉得有些头疼,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你还想当我哥哥?“不为什么。因为你现在什么都不懂。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年龄改成十七岁,现在是五月,我帮你报个学校,你要在六月的时候参加高考——和科举差不多,但是出来不能做官还是上学。我会帮你补习功课的。篮球的话,这一个月你抓紧练吧。”
  殷朔听得迷迷糊糊,韩复给他夹了鸡片,“你不用明白,凡事听我的就好。”
  殷朔心道,总是听你的那以后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再说了,我可是长安名捕,哪能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韩复心知他想什么,轻轻揉揉他脑袋,“好了别琢磨了,你在长安有哥哥没有?”
  殷朔摇头,“我没有什么亲人。只有师父,还有——阿莲。”明知道提阿莲他会不高兴,但总不能这么就把阿莲忘了。
  韩复道,“那不就对了。我不是和你说了,教练就是师父,师父就是教练。再说,如果你在长安有哥哥,你听不听他的?”
  殷朔觉得有理,自己夹了片青笋吃了。嗯,韩做东西还是很好吃的,自从师父过世,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这个哥哥认得不亏。
  于是,吃过饭依然是苦命的韩复洗碗,24世纪的清洁仪只要将吃剩的盘子扔进去就自动清洗消毒,现在虽然也有洗碗机,可用起来还不如手洗方便,就算请家政,自己和小朔都是那么格格不入的人,索性亲自干活吧。
  殷朔倒也不好意思吃白食,但韩复目前还不大想让小东西做那么多家事。开玩笑,就是要将他养得白白胖胖什么都不会,要是他什么都学会了还要自己干什么呢。
  当天,殷朔搬着小板凳坐在韩复身边看他在一个很奇怪的仪器上敲不知道什么东西,韩复普及知识,告诉他这就叫笔记本电脑。殷朔惊叹于电脑的神奇,可韩复好像没有要深入教他的意思。这些天只要自己对什么表现出一丁点兴趣,韩复一定手把手的辅导,却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韩复忙了一阵,侵入公安系统的电脑户籍,替殷朔制造了一个身份。他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穿过来就成了篮球教练,有了一个叫韩复的身份。殷朔可就不同了,韩复替小家伙设置生日的时候特地跟他讲了讲公历农历,算出他的生日按照公历该是二月二十七号,小家伙听了半天大手一挥,“就一月十五吧,要不别人问我记不起来,不是穿帮了嘛。”今天他学会一个新词,穿帮,用起来可利落了。
  韩复点头答应,等带他网购辅导书的时候就握着小家伙的手教他上网了。
  “你还不会打字,不能搜自己想要的东西。看到这个,我帮你收藏起来,你要用的时候点这里,然后,你要买的书——”韩复按着殷朔的手,小孩的手真软啊,大概因为长年练剑,还可以摸到他虎口的厚茧,只是他的手指却长而细,就像一把嫩笋。
  “我们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自己点点看。”韩复握着殷朔的手。不对,他的有剑茧并不奇怪,为什么手指手掌连接处,食指第一指节那里居然还有枪茧。
  “购买。这些字好奇怪。”小家伙一点也没意识到韩复的走神,小声抱怨着。
  韩复顺口道,“是你们的字奇怪才对吧。你要是到2311年,简化地更加厉害了。”
  殷朔鼓捣了一会便觉得无趣,电脑这东西和其他一切一样,玩上手了放不开,可不懂就是没意思,小家伙打了个呵欠,“我练会吐纳功夫,要买的你帮我买了吧。”
  韩复听他再也不说以后还钱的话,心里立刻高兴了,“好。”
  晚上韩复陪着殷朔过招,武功对高科技。幸亏两个人都是个中高手,才没有将房间变成废墟。殷朔最近迷上看电视,很喜欢看韩复相当不理解的古装片,边看还边和韩复念叨其实唐朝不是这个样子的。韩复本以为他一定会愤世嫉俗地数说编剧,没想到他竟看得津津有味。
  韩复坐在他身边,“早点睡吧,明天联系学校,等上了学你就没这么多功夫休息了。”
  殷朔像个小孩子抱着一袋薯片不撒手,“马上就完了。”他现在已经渐渐学会了怎么用这一门新语言,语气的把握相当到位。
  韩复只好由着他再看一会,可小家伙看完了这个又换了台,韩复自己收拾屋子,听到广告之后更精彩,眼睛扫过来小家伙不由自主地关了电视,韩复轻轻摇头,“别像个孩子一样,你自己也知道,几千岁的人了,啊。”
  殷朔嘟嘟嘴,将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从屁股底下拿出来塞进拖鞋里,韩说了电视看完有什么辐什么射的,所以还要再洗一遍脸。他洗漱回来就见韩复在桌边写着什么,殷朔过来看,倒是有一大半的字不认识。话说自己在大唐那可算是文武全才,偶尔还能陪阿莲对对子的,怎么到了这就变成白丁了。不过好在韩复很快就教了他1234567,殷朔反应又快一会就记住了。电子表韩复早都给小孩买了一个,所以看时间也不费事。当小孩发现24小时计时更方便的时候,也就不计较什么鸡鸣未旦了。
  “看到没有,这是你的作息时间表。”韩复指着计划安排道。
  “嗯,你念一遍给我听。”殷朔现在越来越大方了。
  “每天早晨五点四十五起床。晨练,背书,吃早饭,七点,我送你去上学。”韩复道。
  “好。”五点四十五嘛,也就是卯初三刻,根本不算早,从前练功寅时就要起了。
  韩复扫了他一眼,“别答应的那么快。起晚了可是要罚的。”
  殷朔心道,怎么还没做就惦记着要罚呢。“不会的。我还从来没有迟到过呢。”
  “第一天上学可能会不习惯,你要记得自己和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武功不许用,不许说奇怪的话,更不许提阿莲,知道吗?”韩复嘱咐道。
  殷朔想了想,武功不用是肯定的,不小心蛙跳的那次已经让大家像看大猩猩一样了,那种感觉真不怎么好,韩带自己去动物园看大猩猩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猩猩这么不舒服呢。奇怪的话?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话在别人眼里算是奇怪的。但是阿莲,干嘛要提阿莲啊,阿莲又不在这里。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
  韩复捏捏他脸颊,“一诺千金,可不许不认。”
  殷朔不高兴了,明明答应的事至于这样嘛,“你放心吧,我要是错了大不了给你罚。”
  韩复轻笑着摇了摇头,“第一天我会陪你去食堂吃午饭,教你打饭。钱我帮我放在小袋子里,你已经知道怎么用了?等到了学校我帮你办一张饭卡,你只刷卡就好了。”
  殷朔点头,“行。不知道学校的饭好吃吗?”
  韩复笑,“我送你去的伯德国际学校是出了名的环境好,饭好吃。和家里的当然不能比,但是念书嘛,别太挑剔了。”
  “可是我想吃荼。”殷朔道。
  “嗯,我知道。可是你也说了,这边卖的茶饮料一股怪味,我不善饮茶,家里没什么好的。昨天带你去看的已经是这里上好的了,你不是还觉得不满意。不如这样,我把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给你连着细米熬成粥,你喜欢的话上学就带一点。”韩复是真疼小孩的。
  殷朔想了想,“那也就只好这样了。你们这边的荼熬成粥是没法吃的。”
  韩复于是又和他念叨了一遍中午要午休,但只可以睡半个小时,晚上回来要按时做作业之类。顶层的房子明天签合同,精装直接入住,但韩复究竟不放心,还想再布置一下,听听小孩的意见,看他要不要做成和在长安的家一个样子。于是今天两人还是一起睡。
  殷朔倒真是小孩子,夜里蹬了被子就不自觉地抢到韩复怀里去,抱得韩复□焚身。话说不是习武之人都有自动调节体温的本事嘛,人家洪七公雪山上睡着雪落下来还就化了呢,怎么自己捡一武林高手还要抢被子。
  韩复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才卯初殷朔就起来了。练了一套拳,又练了一回剑,刚开始韩复还一直在想他的剑在哪里,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腰间白索可以凝水成剑,韩复心道,中华武学果然博大精深,至柔化至刚,这都不像武功而像法术了。
  小家伙练功他做饭,热牛奶,做水蒸蛋,用电饼铛烙饼。因为还没正式上学,所以小家伙今天还不用背书,只要把笔记本检查好就行了。吃过了东西,最发愁的就是他那一头如瀑的长发。韩复用手顺着,怎么看怎么舍不得,找了根黑色丝带替他束起来。再看正面就觉得小孩利落了许多。
  送去学校,见了校长安排了教室,韩复一切打点妥当看着殷朔坐在倒数第二排。小家伙进教室门的时候毫无疑问引起了骚动,韩复看着手背光膜显示屏,即便上课也有不少人频频转头过去看他。可惜,第一节英语,小家伙就像听天书一样。
  英文老师Mr Liu大概也是看到了新同学要拉进距离,指着殷朔一句What’s your name问得殷朔一个头两个大。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要骂人呢。
  刘老师看殷朔半天不说话以为他紧张,又用英语解释了一大通,殷朔越听越怕,老师说了半天没反应也是着急了,表情也有些狰狞。好在殷朔的同桌人不错,小声提醒殷朔是报名字,殷朔这才小声道,“韩殷朔。”
  英语老师倒没有太过为难他,如今明白了他听不懂英语,便用汉语说什么英语要学好就要放大胆子说,又发挥了两句就继续上课了。打算等会去找教导主任,这种一窍不通的学生可不能算进成绩表里,平白拉低班级平均分。
  韩复在校长室里解释殷朔的长发是因为小时候生了一种诡异的皮肤病,如果没有头发保护皮肤就会过敏。反正孔方兄在场,校长也很识趣。韩复本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但伪装是杀手的第一技能,为了殷朔也只好着意敷衍。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小家伙就立刻跑过来找他。韩复明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却看他迷迷糊糊进了三楼化学实验室,一个转身,碰翻了一堆试管。
  韩复吓坏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试管是空的还好,要有点什么硫酸盐酸的,可不是要吓死他了。急急和校长告辞出来找他,就见殷朔一个人呆呆站在一堆碎玻璃前不知所措。
  韩复过来拉住他,“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小心!”
  殷朔伸手去捡玻璃碎片,韩复吼道,“还不放下!”
  殷朔难受了。
  韩复摸出面纸来替他擦手上沾到的玻璃屑,“怎么一点也不懂事,这些试管都装过毒药的,划破了手怎么办?”
  殷朔见他是担心自己才放下心来,轻轻拽他衣袖,“要赔的吧。”
  韩复笑了,“那有什么关系。你好好照顾自己,下次再干这么冒冒失失的事,我可不客气了。”
  “可是,很贵。”殷朔难过得咬着唇。
  韩复一愣,几根试管有什么贵的,旋即一想,玻璃在唐朝那可真是贵东西,难怪小孩吓坏了,韩复轻轻捏捏他手,“东西倒是没什么贵的。这种玻璃管子在这个时代一根就等于一个肉包子,可是,你偷偷进人家的实验室,打碎了别人的东西,该怎么办啊?”
  小孩向后一缩,“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人讲得什么鸟语我根本就听不懂,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而且,大家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韩,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回家。”

四、初起风波 

    殷朔伸手去捡玻璃碎片,韩复吼道,“还不放下!”
  殷朔难受了。
  韩复摸出面纸来给他擦手上沾到的玻璃屑,“怎么一点也不懂事,这些试管都装过毒药的,划破了手怎么办。”
  殷朔见他是担心自己才放下心来,轻轻拽他衣袖,“要赔的吧。”
  韩复笑了,“那有什么关系。你好好照顾自己,下次再干这么冒冒失失的事,我可不客气了。”
  “可是,很贵。”殷朔难过得咬着唇。
  韩复一愣,几根试管有什么贵的,旋即一想,玻璃在唐朝那可真是贵东西,难怪小孩吓坏了,韩复轻轻捏捏他手,“东西倒是没什么贵的。这种玻璃管子在这个时代一根就等于一个肉包子,可是,你偷偷进人家的实验室,打碎了别人的东西,该怎么办啊?”
  小孩向后一缩,“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人讲得什么鸟语我根本就听不懂,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而且,大家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韩,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回家。”
  韩复单眉上扬,他眉形极为强势,有些类似民间传说的勇士眉,绝对符合清秀油光、疏爽有气、弯长有势、昂扬有神的上佳标准。但越是这样霸道的眉形一扬起来就越是让人心凛,殷朔也不知道怎么了,乖乖地就叫了一声哥。
  这一声哥出口,不止是殷朔,连韩复也有些震惊,虽说喜欢他叫自己哥哥,可心里何曾将他当弟弟过,即便他是映的时候,也只是拿他当个长不大的小孩。做错了揍揍,害羞了玩玩,喜欢了亲亲,就算罚他也不曾像教弟弟一样管教。
  韩复看殷朔的样子,整个五官同映分毫不差,眉梢眼角却带着孩子气,那种全心依赖的感觉让他的心像被暖风机灼了一下,原本吹筒远离头发十五厘米,谁成想手轻轻一颤,就是一片浅痛,旋即离开却又带着些不甘心。
  “你才上了一节课就不想上学了?”韩复小声问。
  殷朔拧着衣角不说话,这样硬硬的衣服,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韩复冷着脸道,“不说话就是不想读了?”
  “我有些不懂。”殷朔小声道。
  “你学武功的时候也是不懂就不学了?”韩复问。
  殷朔小声嗫喏,“武功哪里一样,武功只要照着做就好,鸟语完全听不懂,说话声调怪怪的,听着像骂人。”
  “还有呢?”韩复继续问。
  “大家看着我的样子像我们看着鲛人。”殷朔说到这里小心地缩了下身子,“他们都是不会武功的人,我不能动手,可是那样的感觉很不舒服。”
  韩复见他这样也有些难过了,从前也看过不少古穿今今穿古的故事,人家穿过去都是风生水起,随便一动手指头就能改变历史,我家映先转世后穿越,过来就要受委屈。那种被人当实验对象看的眼神真的很不怎么样,想到这里韩复不由得将殷小朔拢在怀中,可这份怜惜并没有超过持续的三秒钟,“但是你要进Z大篮球队、和我一起打球就必须念书,参加高考。小朔,哥不在乎你考多少分,但是要是连尝试也没有,不像你了,对吗?”
  殷朔点头,“我不该退缩的。”
  韩复将手背上光膜显示屏给他看,“有函陪着你,你做什么我都能看到,不用担心。”
  殷朔还是有些不放心,韩复拍拍他,“下节可是语文课,你的语文水平很高了,不用怕。”牵着小孩的手将他送进教室去,韩复还特地请了殷朔的班主任也就是语文老师何靖出来。
  “我家小朔从小就因为体弱被养在家里,十几年来除了亲人和家里的老佣人之外都没有接触过什么人,还请何老师多*心。”对于何老师而言*心是费心,对韩复而言*心就是费钱了。一张5000块钱的商城购物卡滴水不露地送出去,也算是得体了。
  “自然。”何老师也很通情理。
  韩复不愿被人打扰,一个人在校园里探查地形,用激光扫描仪将所有的节点都扫进GPS芯片里,又用微型计算机分析了殷朔的回家路线,还跑去食堂帮小家伙充了五百的饭卡。除去16块钱卡费,还剩下的大概够殷朔吃一阵子。为了防止小迷糊忘带饭卡忘带钱饿肚子,殷朔还专门去楼上小餐厅师傅那里压了一千块饭钱和一百块的超市购物卡,请他留意一个长发的漂亮男孩。
  伯德本来是要求住宿的,韩复才不放心自家宝贝呢,但是中午来不及回去还是可以休息下,因此又看了伯德的单人宿舍。所有有可能带来危险的电器都被他用绝缘光束点灭了,“轫”的暗杀安全保障措施一向完善,不过让他用来灭灯拉电线显然是暴殄天物。被单都是全新的,但那小家伙肯定会说有一股烂棉花味,中午吃过饭再给他买吧。
  韩复又将宿舍重新排查一遍,确定防盗窗是结实的,单人床是稳固的,火警危险基本是可以排除的,那除了给书桌上买些防撞三角应该也没别的事了。点开手上显示屏,小家伙上课上得还算稳定,总之不说鸟语就是让人舒服。
  不过后两节可真让韩复头疼,连着的两节数学大课啊。虽然小朔是文科生,但数学还是逃不掉啊。现在这会都是复习了,老师们全都讲卷子,殷朔一没卷子二听不懂,那可真是度日如年。加上数学老师中间还没有下课,小家伙顺理成章地*着墙睡着了。
  韩复皱起了眉,拨小东西的手机,殷朔很怕痒,即使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手机振动也受不了,韩复在显示屏里看到他笑得傻乎乎的也不禁莞尔,却还是在短信里恶狠狠地道,“不许睡觉!一、对老师不尊重;二、*着墙小心着凉。”
  殷朔还不会回短信,所以他的回复方式相当原始,那就是按1号键,出来‘,’代表知道了,按2号键,出来‘啊’代表不明白。韩复看殷朔回了一个1便也放下心来。小家伙还是很听话的。
  数学课糊里糊涂地过,原本同桌还愿意和他看同一份卷子,可殷朔自己看不懂,又觉得别人拿到中间来写字也不方便,索性不看了。默默在一边睁着眼睛练内功。
  好容易到下课,殷朔又没有东西要收拾,跑得比谁都快。韩复早都在门口等他,带他到食堂教他怎么样刷卡,殷朔买了一份芝麻红薯丸子,又要了一杯烧豆奶,然后跟着韩复上楼,到了三楼小餐厅,韩复叮嘱他以后要是忘了带饭卡或者钱就到这来吃,想吃什么都行。他觉得这里干净正想点菜,殷朔却拉他去楼下吃盒饭,“反正没带钱都要吃的,我想吃那个——”
  韩复一看,秦镇大米面皮子,殷朔眼巴巴地望着他,“好长时间没吃过了。”
  “中午就吃这个小心肚子凉。”韩复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超级奶爸。
  殷朔早都摸到韩复软肋,知道韩复不会拿自己怎样,大大方方地要了两碗,韩复轻轻摇头,替他买了个刚烙出来的大饼,这孩子,一顿午饭还带零食十块钱搞定,真好养活。
  殷朔就着饼吃了一口凉皮,却被辣得舌头疼,韩复想到唐朝并没有辣椒,《广雅》记载,辣,辛也。当时辣味主要*姜和芥末,用花椒、葱、蒜、韭菜、扶留藤佐以味道,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依*茱萸,没错,就是那个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萸。据《本草纲目》记载,食茱萸“味辛而苦,土人八月采,捣滤取汁,入石灰搅成,名曰艾油,亦曰辣米油。味辛辣,入食物中用”。
  韩复感慨电脑搜索的强大,可再看小家伙时,竟是越辣越有味。
  韩复板下脸,“小朔。”
  殷朔小脸通红,“哥哥。”
  “现在我来说第一条家规,出门在外,没有韩复陪在身边,禁食辛辣生冷刺激的食品饮料。也就是说,除了我在,你吃凉皮或者别的菜,都不许要这么辣的。”韩复很严肃。
  “为什么?”小孩不耻下问。
  韩复望着他,“你真的不明白,我就解释给你听。就拿你现在吃的辣椒来说吧,食用过多的辣椒素会剧烈刺激胃肠粘膜,你的胃就有可能充血、水肿、严重的时候甚至糜烂溃疡,知道什么叫溃疡?”
  殷朔摇头,韩复解释道,“溃疡是皮肤或黏膜表面组织的限局性缺损、溃烂,我知道你还是听不懂,简单的说,你的胃里边就会烂掉,流脓——”
  殷朔连忙道,“不要说了。”
  韩复道,“那我更简单的告诉你,就是过度吃这些东西,轻则胃疼,重则生病。照顾你的身体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以我不许。明白了吗?”
  殷朔想了很久,终于点头,“是。”
  “那好。现在我要求你放下这碗凉皮不能再吃了,和我一起去楼上吃点热乎的、软的东西,走吧。”韩复的口气很温柔,但说出的话绝对不容置疑。
  “可是,只吃这一点,不会疼的。”殷朔究竟还是孩子脾气,加之穿到21世纪就再没吃过原来的东西,虽说凉皮的味道并不一样,但也聊胜于无吧。
  “你是在质疑我的话了?”韩复道。
  殷朔眨巴着眼睛怔了半天,终于和韩复上楼去了。
  韩复笑了,“这就对了。”于是和小家伙吃了一餐热气腾腾的炒菜,不过殷朔零食吃得饱了也吃得并不多。
  万恶的高三下午依旧是四节课,两节政治两节历史。韩复帮殷朔复印了卷子,小家伙也慢慢学会了认简体字,虽然不美好但是依旧充满希望的高三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两节政治课相安无事,第一节历史课,小家伙都上得很安静,可惜,第二节课,出事了。
  历史老师刘崇正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师,讲课幽默风趣有激情,学生都喜欢听。如今已是五月,政治史经济史军事史外交史都复习完了就剩最琐碎的文化史,偏偏就遇到大唐盛世,偏偏就遇到大唐再也逃不掉的李白。于是刘崇正的三寸不烂之舌可得罪了小殷朔了,“《新唐书》上说李白‘恳求还山,帝赐金放还’,你们想想李白是什么人啊,开玩笑,‘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啊,他能自己走?告诉你们,那是混不下去了。李白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恃才傲物爱喝酒,喝了酒就说胡话嘴不严,搁赵本山说,那叫嘴比棉裤腰还松——”
  乏味的高三难得的调剂,每个人都笑了。可是这样的笑声只持续了几秒钟,当一张桌子倒在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笑不起来了。
  “不许你说阿莲坏话!”殷朔气得脸通红。
  刘崇正呆了,他倒并不是个刻板的老师,“这是新同学吧,肯定是崇拜李白了。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范传正,那是德宗贞元十年甲戌科陈讽榜的进士第二人,他可是为李白写过墓志铭的,《赠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大家都知道李白,翰林供奉嘛,他的话总可信吧。他说李白‘乘醉出入省中,不能不言温室树’。清人王琦也怀疑李白‘曾醉中泄漏禁中事机,明皇因是疏之’。我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殷朔死死握着拳,“什么范传正,他是胡说!胡说的,还有王琦,我都没有听说过的人,他们凭什么就可以给阿莲下定论!阿莲不是随便说人闲话的人,不是!”
  说到这里,刘崇正是真的呆了,“那也不算什么。你看,曹植不也喝酒误事嘛,喝了酒的嘛,再说,李白这人本就没谱,他还说自己杀人呢。‘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那怎么可能,文弱书生一个。文人的话嘛,不能信。你们现在还小,崇拜李白没什么,可是要记住,李白太拿自己当回事,咱们普通人,别和他学。”
  殷朔摇头,“他没有骗人!他是杀过人的!阿莲的武功很好,才不是文弱书生。”
  韩复的新任务到了,他在2011自然不是只*着做教练生存,如今刚挂了手机就觉得不对,拉开显示屏一看果然出事了
  。韩家长连忙赶过来,就听到刘崇正打圆场,“时间紧张,咱们课下再讨论,李白究竟会不会武功,学术界都争议了多少年,咱们也论不清楚。来,桌子搬起来坐下吧,咱们继续看下面的,我们来说杜甫。话说,杜甫叫诗圣,李白叫诗仙,所以说,历史是公正的,天才就是天才,但天才就缺了些厚重。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李白的诗,就是一个气势,除了气势,什么都———有”刘崇正动了动口,一个“没”字尚未发出来就看到殷朔的手指正指着他,可再一吐口,那个“有”字又发出来了。那种感觉太奇特,完全不同于说话的时候被卡住,可一瞬间就恢复了,刘崇正也来不及多想。
  殷朔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冲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韩复道,“我不许他再说阿莲坏话!”
  韩复对刘崇正点了点头,“对不起老师。”而后,他的目光转向殷朔,“扶稳你的课桌,然后——给我出来!”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3年8月14日11时15分6秒编辑过]

五、小孩是要教的 

    殷朔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冲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韩复道,“我不许他再说阿莲坏话!”
  韩复对刘崇正点了点头,“对不起老师。”而后,他的目光转向殷朔,“扶稳你的课桌,然后——给我出来!”
  殷朔的眼睛充血,却依然低头将课桌扶好。他明白韩复说的扶稳是什么意思,刚才那一掌,这张课桌已经被打裂了,只是自己蓄势太深课桌着地的时候才没有裂开,如今要扶起来又谈何容易。刚才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现在一想,要是有谁看到自己拍裂了桌子,指不定要被挂到街上围观的。于是小家伙用身子挡着小心地将两瓣桌子拼着扶起来,好在他坐*墙的位置,加之裂纹又浅也不会有人盯着他的桌子看。
  小家伙低着头走出来,韩复眉毛都没抬,“替你老师关上门。”
  殷朔不想动,却被韩复气势所迫,乖乖过去关门。
  刘崇正望着门口的韩复,“我希望他下节课可以回来上,现在有想法的孩子不多了。”
  韩复点头,“谢谢。”他转身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殷朔才将教室门关紧他就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小家伙知道惹燥了家长了,踮着小步子快快跟上,开玩笑,刚刚伸手点穴惹得韩大火,现在才没有那么傻用轻功呢,以为自己真是笨蛋啊。
  韩复带着他来到化学实验室门口,小家伙想起上午还有这摊子事没解决,一下子就觉得数罪并罚可有得受了,实验室里面有一个卷发女人不知道在干什么。韩复生气是生气倒也非常护着小东西,这小笨蛋毛手毛脚的,别又碰翻了什么伤着自己。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在2311年也没这么不开窍啊。
  “田老师,您好。我是韩殷朔的哥哥,今天早晨舍弟不小心打坏试管的事真是抱歉,给您带来这么大麻烦,我带他来向您道个歉,希望您能原谅。”韩复一副长兄如父的样子。
  那田老师一直在忙碌,殷朔眼睁睁地看见玻璃管子里冒出一阵青烟,心道不知是什么骗人把式,隔了好一阵,那位田老师才转过身来,“韩先生不是已经赔过试管了吗,听说,还赔了不少。”
  韩复道,“打破东西赔偿是应该的,这件事的确是舍弟不对,肯定要来道歉的。小朔——”
  殷朔早已学会了这个

第3回

世界的道歉常用语,“对不起,田老师。”
  韩复看那田老师还是冷冷淡淡的,他原就不是好相与的人,如今小家伙已经道过歉就更不会纠缠,“既然田老师在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推了殷朔一下。
  殷朔小声道,“田老师再见。”小家伙暗暗琢磨,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见了。不过要是能回去大唐,这一个肉包子一个的玻璃管可要多带回去些,换了私房钱要吃什么就再也不用被阿莲数落了。
  韩复带着他离开化学实验室,却是拐进了小东西的宿舍。
  殷朔好奇问道,“您不是答应刘老师说让我下节课去上的吗?”
  韩复望着他,“步行仅仅十分钟的距离,你用轻功的话,两分钟到不了吗?”
  殷朔低着头,“在学校里不是不许用武功吗?”
  韩复关上寝室门,自己坐在他的学生凳上,“原来你知道。”
  殷朔像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站在韩复对面,“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他说得那些话,我不知道阿莲以后是什么样,可是我知道阿莲不是那种人,我不想听他说!”
  韩复望着他,“你知不知道阿莲是哪一年的人。”
  殷朔低头,“你说过的,公元701年2月28日。”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们在哪一年?”韩复问。
  “公元2011年。”殷朔的声音小了。
  “李白很伟大,他是中国诗歌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但是,李白也并不是没有缺点的,你了解的李白不是老师说的那样,因为你看到的并不是全部的他。就像,你看到的不是全部的我一样。那些被我杀掉的人的父母家人,他们眼里的我,和你眼里的我绝对不一样。我们既然长大了,就要明白怎么样接受别人眼中不同的自己,或者不同的自己人,明白吗?”韩复很讲道理。小朔将他当哥哥,他一定也要将小朔当弟弟,悉心调敎。
  殷朔却突然按住了太阳穴,他两条眉毛都拧在一起,小脸抽搐的样子快把韩复的心给揉碎了,韩复急道,“怎么了?”
  殷朔摇头,“你说得这些,头疼。头很疼,像是被谁用‘敛刃’劈开一样。”敛刃是殷朔的剑。
  韩复不解,怎么回事。若是别人做如此表情,大**概会想是小孩被训了装的,但殷朔刚才的表情却非常奇怪,那样特别的神情,那种像是封存的痛苦被唤醒的样子绝不是能够假装出来的。
  韩复回忆自己说的话,分明很简单,难道这样也会触动到什么吗?
  殷朔揉了一会脑袋,扬起头来,“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能想我刚才讲的话吗?”韩复问。
  “不是。是你刚才说的时候,我觉得有人也这样说过。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殷朔道。
  韩复望着他,“曾经这样说过的人,是你自己。”
  “我?我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殷朔揉揉脑袋,师父都说自己是糊涂捕快的。
  “小朔。能不能将你在大唐的事讲给我听。”韩复问。
  殷朔点头,“可以。可是,哥哥带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听我讲从前的事吧。”
  韩复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些天总是在想,你变了很多。从前的你虽然也迷糊,偶尔也会神经短路,可是绝不是现在这样。当你和我说你不想再上学的时候,我几乎不能相信这个人是你。其实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还是一样的,根本不会去逃避。像当年的映一样,你信赖的就全心依赖,就算再难以接受也绝不会规避。”
  殷朔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终于开了口,韩复看他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来,没想到他道,“其实我还是挺笨的,你说的这些,我一点都不明白。”
  韩复满脸黑线,“那我就说一些你明白的事。你在唐朝是捕快,捕快是做什么的?”
  “师父说吃皇家饭就要为皇上办事,但大家都为皇上办事谁为百姓做事呢,学武功,肯定要锄强扶弱。”小家伙一脸的义正词严。
  “如果在唐代,你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这叫做什么?”韩复沉着脸。
  殷朔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当时只是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No excuse!”韩复是真火了。
  殷朔吓得一缩,“我就算是做错了,要打要罚都随你,谁要你这么凶,会说鸟语了不起吗?会说鸟语就可以随便骂人了吗!”
  韩复见他整个人委屈成一只羽毛湿漉漉的小鸭子也有些不忍,但小孩子还是不能骄纵的,“你的英语也该好好学了,虽然知道你一定考不到,但不能是一回事,不为是另外一回事。现在我就立刻教你,NO,就是没有,excuse有两个词性,动词和名词,常用的意思有九个,我先告诉你在这个句子里的一个——那就是借口。现在,告诉我,No excuse是什么意思?”
  殷朔可真是难过了,教训我就算了,说了不学鸟语你还要欺负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闹就死,就算闹了就死我也不学。鸟语真是讨厌,就算那么温柔的韩一说起鸟语来也变得面目可憎,不理你,就不理你了!
  韩复看殷朔鼓着腮帮子,“怎么?不想回话。好。”他说着就将殷朔拉到墙角,殷朔脸憋得红红的他也不理,将小孩整个身子向后折下去。殷朔常年习武柔韧极好,韩复动手有分寸嘴上却不容情,将殷朔整个身体压成一座拱桥,绞住他的两只手扯过来命他握住足踝,韩复将他两只脚一踢,小孩的膝盖就弯了下去,再不知怎么一拽,竟将殷朔的脑袋从双腿之间拉了出来,殷朔整个身体都围成了一个圆圈。
  小孩疼得额上冷汗直落,却和韩复较着劲也不挣扎,从前练武不用心师父也总喜欢将他摆成各种奇怪样子,最后还不是会心疼,他就不信他的韩会这么狠心。韩复道,我再说一遍,“No在这个句子里是没有的意思,excuse是借口。No excuse什么意思,想不出来就给我一直撑着,只要你撑得住,我也不怕晚上帮你按摩!小孩子一点也不听教,真的以为我管不了你了吗!”
  殷朔虽然柔韧极佳,但这姿势毕竟太过折腾,他如此撑了一会就有些受不住,只觉得腰都从中间断开了。可小家伙愣是死咬着牙不肯服输,有什么了不起,你有本事你就别饶我。
  结果是,韩复没本事。才让小家伙撑了十分钟就将他扶起来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赌气不和我说?”
  殷朔一直跟韩复怄着气,其实他问的什么早都忘了。本来还有些生韩复的气,但感觉到他这么心疼自己,到底软了下来。韩复就受不了他汪着水的眼睛,将他手拉过来,“我教你。No,跟我读,No。”
  殷朔很乖,随着韩复读了一遍,韩复小声教他,“这个单词很常用的,在这里做形容词,知道什么叫形容词吗?比如说红红的苹果,红红就叫形容词。”
  殷朔看着他,“那红苹果,红是形容词吗?”
  韩复点头,“对。形容词是修饰名词的,那什么是名词?”
  殷朔揉着自己酸疼的胳膊,“苹果。”
  韩复点头,“差不多了。no在这里是形容词,也就是没有,那excuse就是名词了,意思是借口。所以——”
  殷朔的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没有借口。”
  韩复将他拉过来,“这就是我说的,错就是错,没有借口!借口这种东西,别人帮你找,要么是爱惜你,要么是含糊你,可你自己找,就是放弃你自己,知道吗?”
  殷朔小声道,“我没有找借口,我只是解释。如果有事情都噎着不解释你又要怪我什么都闷着。找借口和解释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吗?”
  韩复笑了,“区别就在于,解释的初衷是因为担心别人,借口的选择却是为了掩饰自己。”
  殷朔红了脸,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怕韩怪自己的。
  韩复思路太清晰,“就是这么简单。无论任何情况,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对不会武功的人动手是什么后果。”
  殷朔小小声,“我错了。”
  韩复点头,“认句错没有这么难。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不要不经过脑子。这要是在大唐,十七岁说不定连儿子都有了,嗯?”
  殷朔脸通红,韩复轻轻摇头,却很是爱怜地拍了拍他脑袋,殷朔不好意思,两只脚尖团在地上蹭来蹭去。
  韩复道,“既然知错了,我不重罚你。过来趴下吧。”说着拍了拍自己腿面。
  殷朔连连摇头,不要,才不要被打屁股,自己已经不是在唐朝了。师父都好久没有揍过自己屁股了。
  韩复看着他,“怎么,还要我来请你吗?”
  殷朔向后退了一步,嘟着小嘴,用手掌护住屁股,可怜兮兮地道,“能不能不要打?”
  韩复看着他,“是谁说知道自己做错了的。”
  殷朔舔着嘴唇,眼角有点不甘心,“但你可以罚我别的。”
  韩复道,“罚你别的?不听话的小孩就该被揍屁股,这是第一次,等以后犯的错多了你就会知道,只拍拍你小屁股那是疼你。过来!”他的语声并不凌厉,可殷朔就是怕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这些天韩复疼他也够厉害的了。但羚羊看见豹子就要跑,兔子见着老鹰就撒了欢的溜,人可不能对抗自然规律。唉,想想他大唐名捕少年得志,如今在韩复面前竟连羚羊兔子都不如,好歹人家还敢躲一躲,他就只有呆呆的了。
  韩复看着他,“怎么?你是质疑我家长的地位,认为我没资格管教你?”
  殷朔连忙摇头,“不、不是。”
  韩复不说话了。
  殷朔觉得流动之间的不知道是叫什么空气还是氧气的东西被抽走了,就像韩说的,没有了空气就憋得难受,这会儿就连小鼻子都有些酸困,再看韩,闲适地坐在普通的*背椅上,有一种淡然的岳峙鸾停。殷朔却好像从心到肺都憋得慌。
  终于,算了,打就打吧,谁让自己不听话呢。对不会武功的人动手,这种恃强凌弱的事要是被师父知道肯定也要动家法的,那时候就没有韩的腿好趴了。韩说我是他未来的恋人的前世,难道,韩是师父的前世?看来小孩果真是吓怕了,就算真是前世今生,也应该师父是韩的前前前前世吧。
  殷朔胡思乱想,脚下却被欺软怕硬的意识指挥到了韩复面前。韩复看他过来了,柔声道,“裤子脱了。”
  殷朔死死拽着自己裤腰向后一跳,连连摇头,“嗯……”
  “自己脱打二十,我替你脱四十。”韩复没有停顿,直接开始计数,“一、二——”没创意的数秒谁都怕,小家伙哭丧着脸急得眼睛红红,“不要!不要!”
  韩复一把将他拉过来按在腿上,“这两天电视看多了吧,我怎么你了就叫不要。”说着就替他拽裤子。
  殷朔突然就叫出来了,“别,别动!我、我自己脱,自己脱!”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3年8月18日17时55分28秒编辑过]

六、初次教训

  

  殷朔胡思乱想,脚下却被欺软怕硬的意识指挥到了韩复面前。韩复看他过来了,柔声道,“裤子脱了。”
  殷朔死死拽着自己裤腰向后一跳,连连摇头,“嗯……”
  “自己脱打二十,我替你脱四十。”韩复没有停顿,直接开始计数,“一、二——”没创意的数秒谁都怕,小家伙哭丧着脸急得眼睛红红,“不要!不要!”
  韩复一把将他拉过来按在腿上,“这两天电视看多了吧,我怎么你了就叫不要。”说着就替他拽裤子。
  殷朔突然就叫出来了,“别,别动!我、我自己脱,自己脱!”
  韩复将手从他腰际拿下来,殷朔却是半天不动了,韩复也不催他,只任由他在自己膝头蹭,最多将小东西扶稳了别让这个笨蛋一不小心掉下去。隔了好久,却听到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我能站起来脱吗?”
  韩复真是被这个小孩气乐了,“嗯。起来吧。”
  殷朔直起身子,长发的缝隙里能看到他红红的耳朵,小家伙站在韩复面前磨蹭了许久,终于还是将外裤褪了下来。
  韩复看他一个劲地在旁边愣神,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动,“这样就好了吗?以前没人教过你。”
  殷朔的脸更红了,他小声央求着,“今天第一次,就这样行不行?”
  韩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么说你还想来第二次。”
  殷朔羞死了。
  韩复却突然沉下声来,“罚你是为了折腾你让你害羞的吗?再磨磨蹭蹭的,更不好受的还有!”
  小殷朔瘪着嘴将自己的小白内裤褪到大腿的位置,韩复敲了敲桌子。殷朔一下就委屈了,刚刚明明还让趴在腿上的。
  韩复站起身将凳子推到一边,顺手将殷朔的腰按下去,结实挺翘的臀就高高翘起来。殷朔皮肤细腻白皙,如今撑在桌上有一种纤薄的美感,韩复伸手揉了揉他臀,殷朔羞得身子乱扭,韩复喝道,“不许动!”
  殷朔咬紧了唇,韩复轻轻拍了拍他臀峰,“二十。我不需要你报数,但是你记着,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是巴掌了!”
  “啪!”韩复一掌盖在小家伙臀峰上,清脆响亮。
  殷朔听见响声羞得都不知钻到哪里去,韩复扶住他腰,“谁教你的,动来动去给谁看!”
  殷朔不敢动了。他皮肤太薄,只这一下就拓上了一个红印子。
  韩复扬手,右半边臀上又是一巴掌。殷朔这次学乖了,自己忍着没有乱动。
  韩复向下压了压他腰,“放松点,我不希望你受伤。”
  殷朔皱着小脸,人人都是这句话,不希望受伤就不要打啊,打得这么疼怎么能不绷着啊。
  韩复用手掌顺了顺殷朔小屁股,殷朔整个身子都烧起来了,韩复又用掌心轻轻拍拍,像输液之前医生拍手背一样,等殷朔的身体完全沉下来,却又是一巴掌盖上去,殷朔疼得向前一倾,韩复喝道,“撑稳了!”伴随着这一声呵斥,是狠狠的两下。殷朔疼坏了。
  韩复的声音太严厉,“讲道理就听不懂吗?你以为自己趴在这是干嘛呢?我打你是因为打你好玩吗?”
  殷朔不敢说话。
  韩复戳戳他脊背,“还有十五下,别怪我没跟你说清楚。再动来动去的,今天不用上课了,给我趴在这学受罚的时候怎么摆姿势。顶着戒尺晾一天,不信你学不会!”
  殷朔吓坏了,要是光屁股还要顶着戒尺,那自己可真要羞死了。小家伙连忙保证,“不会了、不会再动了。”
  韩复没应声,只是第六下更狠的巴掌覆上来。
  殷朔吃痛,也只敢咬着牙。他早都知道的,虽然不明白韩的武功是什么路数,可他要用手教训自己可绝对不轻松。小家伙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许乱晃。
  接着的四下都拍在左半边臀上,一巴掌一巴掌,就像煎一面的太阳蛋,这边都金黄金黄了就是不翻面。
  殷朔的左腿抽得紧紧的,韩复打过轻轻抚了抚,“我知道绷紧了就没那么疼,可这会不疼了以后有更疼的时候。”
  殷朔不敢作声。
  韩复扬起手,右半边臀,又是一气五下。
  真的疼啊,皮里肉外像被烧红的针扎一样,殷朔想,自己皮肤本就容易带颜色,稍稍撞一下摔一下就青了,前两天坐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撞在杆子上韩还心疼了,现在他居然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了。想到这里,就觉得喉咙难受。屁股上巴掌又是一道一道的,麻辣辣的一片。
  打过这五下,韩复将他身子扶正。小家伙的屁股已经全部都肿起来了,红红的一大片。
  韩复并不喜欢臀上像晕上去的一大片颜色,比起揍屁股,他更欣赏的是鞭背。
  鞭痕整齐或凌乱都有各自的美感,也显得更为隐忍坚强。可是教不听话的小朋友嘛,家长大人不都是揍屁股的,没听说过谁把自家孩子吊在房梁上抽鞭子的。
  韩复一手侧拢过殷朔的腰,“起来吧。”
  殷朔被打得满脑子只剩数字,不是还有五下吗?
  韩复拢过他自己坐在凳子上,“趴过来。”
  家长教育肯定要有家长教育的风格,按在腿上才算教小孩嘛。虽然自己捡来的这小孩大了点。
  殷朔的脸更红了,不过想到韩不是嫌弃了自己,心里倒有几分好受了。小孩乖乖伏在家长大人的腿上,长发披散在后背,韩复轻轻将他发丝拢整齐,心中说不出的怜惜,将他腰按稳了抬手就是一下,这一下倒不响,但打得格外疼,殷朔咬紧了嘴唇。
  韩复声音柔了许多,“不许咬嘴唇。疼的话不用忍着,让我也知道,你疼了,知道错了,以后不会犯了。嗯?”
  殷朔哪好意思答应,一个字音在喉咙里转了半天。韩复倒也不强着他,又是一巴掌。这孩子肤色怎么这么薄,还没怎么打就红得这样厉害。韩复看着殷朔屁股上隐隐的小血点止不住的心疼,但下一巴掌还是不容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正扶着他腰,殷朔喉咙里却不知咕哝着什么,韩复问,“怎么了?”
  殷朔小声道,“趴着难受。”
  韩复无奈,这个小笨蛋。不过想想也是,三四岁可以按在膝头,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虽说是在自己腿上伏着,可手臂撑在地上,到底也不怎么好受。韩复扶着他起来,分开腿要他站在自己两腿之间,“啪!啪!”两下,打得小孩有些懵了,而后伸出手臂来,“还有最后一下。你来打。”
  殷朔本就胀得小番茄似的脸更红了,望着韩复伸出来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要自己打啦,韩又没有做错事,那要多难为情啊。
  韩复道,“我的规矩。若是你觉得自己知错了,我也没罚错你,那最后一下就由你打回来。我是你哥哥嘛,你做错事,也是我没有教好,不是吗?”
  殷朔摇头,“没有,这些韩都说过的。是我自己没记性。”
  韩复捏捏他脸,“怎么,不肯打?其实让你打我的手也是让你出出气,出出气上药的时候就别和我怄气了,怎么,觉得我打了你不高兴了?”
  殷朔此刻真是变成了一只小虾米,韩复的手臂就伸在他面前,明明就是这只有力的右手打得自己这么惨,可若要自己也打他一下,却总觉得怪怪的,比挨打还要不好意思。于是小家伙忸怩了半天,韩复道,“裤子还在腿上吊着呢,不打我——是喜欢晾着个红屁股?”
  一句话说的殷朔恨不得和鸵鸟抢沙子,于是小孩完成任务似的随意拍了韩复手臂一巴掌,而后快快地要提自己裤子。
  韩复笑了,“过来,我帮你揉揉。”
  殷朔连连摇头,才不要,又不是小孩子。更何况也没有罚多重,虽然挨打的时候是很疼了,可现在也知道,韩是手下留情的。
  韩复将他圈在怀里,用手掌轻轻抚了抚他屁股,又用四指按了按,殷朔不好意思,直接滚到韩家长怀里去了,韩复道,“没有硬块,虽然有些疼,不过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殷朔鼻子里发出一个细小的声音,不知道哼哼什么呢。
  韩复替他将裤子提好,知道小孩不习惯,没给他买太紧的牛仔裤,再加上殷朔究竟常年习武,两条腿又长又直,穿这种带点休闲的运动裤,肌肉骨骼的纹理勾勒出来格外好看。韩复轻轻拍拍殷朔后背,“既然罚过你了,我不会再和你计较。但是你也要知道,罚你是因为你做错事,更是因为要你以后不要继续这样错。我们来到这个时代,我们和他们是不同的人,在我们的能力面前,他们是没有自保的可能的。所以,小朔,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一定要罚你?”
  殷朔小声道,“我不该对不懂武功的人动手。”
  韩复道,“对,但不是最重要的。记着,我们在这个时代是异类,这并不是一个允许异类自由生活的时代。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们会成为这个时代全部人类的敌人,即使他们不将我们当作假想敌,当局也会害怕我们自身有可能带来的破坏力,再强大的人也没办法应付国家机器。所以,平常不许你用武功,更重要的是为了让你保护自己,知道吗?”
  殷朔点头,他现在还记得别人看到他长发时那种好奇的攫取的眼神。
  “第二。我们的力量在国家机器面前很渺小,但在个体面前很强大。可以说,这个时代的个人,如果不持有高科技武器的话,他们在我们面前就是赤躶躶的,正因为没有人能约束我们,所以,我们才要更多的约束自己。明白我说的吗?”韩复教小孩很耐心。
  殷朔想了想,“知道了。”
  韩复将他拉到怀里,“好了。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去上课吧。那个刘老师不是坏人,你刚才那么做,很多人都会不喜欢你,刘老师我觉得是有胸襟的。更何况,你看他讲课也不错,班里有多少人喜欢听他的课啊,待会回去,认认真真的和刘老师道个歉,嗯?”
  殷朔嘟着嘴,“可他说阿莲坏话。”
  韩复笑了,“什么叫历史,历史就是盖棺定论。2011年的人谈论701年的人,阿莲对于你是亲人,但对他们不过是书里面的故事,你在大唐的时候看孔孟不也是这样。难道你看到的孔孟就是真正的孔孟吗?那他们的朋友家人也会跳出来指责你吗?历史本来就不是完全准确的,更何况,阿莲的人生,你参与的并不多,他最后成为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啊。如果刘老师的评价让你不高兴了,你就放在心里。我相信,经过这件事,刘老师也不会在你面前提阿莲的不好了。更何况,他也没有说李白什么啊。”
  “他说阿莲的嘴是棉裤腰!还说是什么山说的,什么山啊?”殷朔想不起来了。
  “赵本山。”韩复无奈。
  “赵本山是什么山。山上不长草,光说别人坏话,荒山。”殷朔忿忿道。
  韩复笑,“赵本山不是山,是个人,专门讲笑话的。他讲的笑话我也听不太懂,好了,回去上课吧。这都几点了。”
  殷朔点头,韩复亲自送他过去。
  刘老师倒颇为大度,也没说什么就让殷朔进教室了。反正离下课也不太远了,韩复索性站在窗口听刘老师讲课,顺便看看小孩疼得怎么样了。
  刘崇正上课极快,文化史已经复习完了,现在是划重点,看来不管多有想法的老师教了高三都不能免俗。殷朔的课本明天才到,他把桌子拍裂了,也不敢让同桌把书拿到中间来,就支楞着脑袋听讲。刘崇正看到他没书,便把自己的书给了他,给他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诧异,殷朔以为自己将书拿倒了,连忙偷眼看同桌,但好像没有错。
  刘崇正看殷朔同桌已经主动借了笔给他,便继续讲下面的,他对高三的那本古代史非常熟悉,要划什么基本上不用看书就能说出来第几行。只有个别页码记不清的,随便扫两眼边上同学的书就行了。
  殷朔看着刘崇正干干净净的书,想着他居然能记下这么多东西,而且还不和自己记仇,心里也觉得这个老师不错,嗯,历史可要好好学了。不过找一个时间,一定要和他说一说阿莲的事,不管怎么样,不能说阿莲的嘴是棉裤腰!
  历史课结束,殷朔将课本还给刘崇正,并且很认真地和他道了歉,刘崇正笑笑,“不用客气,以后说不定还要请你帮我呢。”
  殷朔呆呆的,我能帮上什么忙,现在又不是大唐,虽然自己抓贼很厉害了,但是也不一定就能碰到贼偷东西啊,偷也不一定偷你的啊。更何况,还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认不认大唐的快手呢。小家伙走出教室,看见韩复在那里等他,舔着小脸走过来,韩复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有事,“怎么了?”
  殷朔声音低低的,“其实,我,我刚才就想说。中午那个芝麻红薯的糖丸子,我还想吃。”
  韩复长叹一口气,“说你中午吃那一点饭饿了吧。这样,你在教室等着,我去给你买吃的。”
  殷朔奇怪道,“为什么要在教室等着。”大家不是都出来了吗?放学了。
  韩复敲敲他脑门,“修桌子!”

不谢  韩旭这名字看起来和本文主角是一家人

七、剖白 

    “教练,您找我。”队长沈嵩敲门进来,韩复正抚弄殷朔头发,殷朔还在吃棒棒糖。原来,一根棒棒上穿好多糖叫糖葫芦,穿一个糖就叫棒棒糖啊。
  殷朔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有外人进来嘛。韩复倒是浑然不觉,只是道,“韩殷朔,说是我的弟弟,其实——跟你和越源是一样的。”
  沈嵩早都习惯了这位教练的直接,韩教练不喜说话,一开口就不懂婉转。
  韩复看着他,“我打算让小朔进篮球队,他的能力你看到的,但他一点基础也没有,基本功方面恐怕要多下功夫。”
  “是。”沈嵩也是寡言的人。
  “他现在在伯德上学,早训我会跟他做。晚训会让他随队,该怎么教就怎么教。”韩复道。
  “沈嵩明白。”沈嵩站得很直。韩复非常喜欢这个沉毅的队长,他穿过来的第一天正躺在家里睡大头觉倒“时”差,这个骄傲挺拔的男生上来敲他的门请他去训练,语气不卑不亢。韩复一头雾水,加之刚穿过来戾气未减,还有暴力的起床气,伸手逼沈嵩出去便伤了他的肩膀。这男生极为硬气,生生在他门口站了六个小时。韩复欣赏他有目标,不多事,同他1 on 1,之后便欣然赴任。时空真奇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住哪的时候命运居然已经预置了今后的生活。
  “教练,越源报告他明天回队。”沈嵩道。
  韩复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答话,却突听得殷朔问道,“越源是谁,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奇怪。”
  韩复耐心解释道,“越源叫李越源,是沈队长的恋人。”
  “那你是我师父转世啊,又不是我的恋人。”殷朔太不给韩复面子。不过,小孩,你也反应太慢了吧。人家韩教练说完你和李越源一样都好久了。
  韩复也不好当着沈嵩和他较劲,但却终究想刺这小孩一下,“越源这名字很熟悉吗?史载李白的女儿也叫月圆,月亮的月,圆圈的圆。”
  “阿莲才没有女儿!”殷朔从韩复怀里挣开,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唆棒棒糖,突然就咬得嘎嘣碎。
  韩复苦笑,沈嵩表示理解。不过想想自己还真幸运,越源脾气虽然爆,也爱吃醋了些,但还不至于当着外人就给自己这么大难堪,教练的日子看来不好过。估计他这段时间的重心也不会是球队了,沈嵩又请示一遍,“Z大篮球队得分后卫李越源希望明天归队,请教练指示。”
  韩复声音冷冷的,“要走就走,想来就来。告诉他,没有一万字的《检查》不用回来了。”
  沈嵩低头,“是。”
  韩复看了他一眼,“《检查》你可以替他写,但回来还是要他自己念。”
  沈嵩道,“昨天压着他做了八千字的,我再让他重写。”
  韩复挥挥手,“算了。回来罚他一个月翻倍体能。”
  “谢谢教练。”沈嵩告辞离开。
  韩复自己坐在桌案前看路线图,嘴上没有搭理殷朔,其实心里还不是筹划着小家伙以后打什么位置合适。179公分的身高,是Z大篮球队里最矮的了。本来1号位对身高是没有什么特殊要求的,但控球后卫对篮球本身的素质要求太高了,韩复自己都知道,殷朔恐怕没有担当组织的能力。除了最初的热爱和出色的体能,他的篮球技能基本为零。更何况,Z大有沈嵩这个号称CUBA首席控卫的队长,更被称为是著名篮球新星何胥的接班人,韩复还是

第4回

希望能够多培养沈嵩的。
  他这边正在思量,那边殷朔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棒棒糖也吃完了,于是故意重重踩着步子走到他身边,“我和阿莲有约定的,我不能背叛他。韩,你对我很好,请我吃东西,给我住的地方,甚至还想教我打球,可是——”
  韩复摸摸他脸,“不要可是了。小朔,你相不相信人是有转世的。”
  “当然了。”殷朔道。
  “阿莲也会转世,史载李白卒于762年,很多传说写他是因为喝醉酒捞月亮不小心落水而死的。阿莲这么好的人,你当然希望他还能转世为人了,是吗?”
  所谓六道轮回,下至地狱饿鬼畜生道,上至阿修罗人道天道,转世为人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谁成想殷朔竟摇了摇头,“阿莲是仙人的,他要重新回天上去。”
  韩复无言,行,他本谪仙下凡界,笑看桃李开又谢,算他厉害。于是,韩家长找出了另一套说辞,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小家伙点头,“或以其酒,不认其浆;鞙鞙佩璲,不认其长。维天有汉,鉴亦有光;跤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服章;睨彼牵牛,不认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韩复心道,还背得挺溜,不如以后进了Z大塞到中文系算了,反正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专业,学和不学一个样,念和不念没什么大区别。不过要是老师专章讲李白——等到了那节课再给小东西请假吧。若平常要捎带着说,自己也没办法了。谁让自家宝贝这么有眼光,谈恋爱专找名人呢。不过坦白说,除了中文系,真不知道这小东西还能学些啥。体育系倒是也可以,但他那个变态的体能,被哪个有心人记在心里又是一出事。
  韩家长正未雨绸缪,那边殷朔已经感叹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可真可怜。”
  韩复一呆,诗会啊,不用想了,就中文系了!难道古代当捕快也要考状元?看来无论哪个朝代,公务员难当啊。其实韩复只要调动记忆卡就会知道,在从前,捕快的地位是非常低下的。捕快在古代属“贱业”,别说殷朔自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就连后代也不能参与科考,以免有辱斯文。即便是脱离了捕快行业,他的子孙也必须在三代以后才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而且,捕快是没有工资的,每年的伙食补贴也就是叫做“工食银”的一点散钱不过十两左右,生活是很艰难的。既然连秦叔宝这样的名捕都要被逼到卖马,其中故事自然是很心酸的。更何况,捕快的日子也极为不好过,他们所承担的破案任务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叫做“比限”,一般来说,五天为一“比”,如果遇到重大的命案,那三天就是一“比”。过一个“比限”而无法破案的捕快往往还要受到责打。时间紧、任务重、酬劳少,当时的捕快怎么能和现在的公务员相比呢,地位之低,比之城管尚且不如啊。不过城管这种神奇的存在,韩复也是不熟悉的,因为文明高度发达的2311年,根本没有城管这种生物。
  韩复很是循循善诱,“你也知道,牛郎织女是很可怜的。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韩复也拽了句文。
  殷朔看着他,不说话。
  韩复道,“因为织女是天上的神仙,神仙是不能和凡人有感情的,否则,就要受罚。这样的惩罚可不是打打屁股就算了。你看像牛郎和织女,如果不是喜鹊帮他们,一年就只能一见。像吴刚,就要不停不停地砍桂花树,不得休息。再比如,“拂菻”国的神仙普罗米修斯,他就是因为偷盗火种,被他们的玉帝宙斯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每天都有一只鹰去吃他的肝,吃过之后又让他的肝重新长上,第二天接着吃。”
  殷朔打了个冷战。
  韩复不愿意再吓他,以一句总结点明中心,“所以,神仙爱上凡人是要犯错误的,你也不希望阿莲因为你受罚吧。”
  殷朔点点头,“阿莲那么喜欢享受——”小家伙说到这里,竟是说不下去,为什么神仙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样!如果自己不去追那个贼,那现在还能和阿莲在一起,哪怕像韩说的阿莲只能活到61岁,那样也是值得的啊。和阿莲认识三年,自己一点也不懂事。他不许吃甜食还要吃,不让自己做捕快还要做,从来都只会惹他生气,早知道是这样,为什么当时不能对阿莲好一点呢。殷朔头疼得厉害,大颗大颗的汗珠向下坠,整个人蜷在地上抽在一起。
  韩复吓坏了,“小朔,小朔!”韩复连忙抱他,疯了一样地喊,“不要想了,别想以前的事。别想了!我是吓你的!小朔!”
  殷朔昏过去了。
  韩复掐他人中,却是无论如何都不醒,韩复着急,抱着殷朔就向外冲,刚刚拦上出租车,小孩居然醒了,“韩——”
  韩复这才算透了一口气,殷朔伸出手来,韩复按住他,柔声道,“怎么了?要什么,我帮你拿。”
  殷朔小声道,“你脸上都是汗,帮你擦擦。”
  韩复摇头,“不用了。你醒了就好,我不该说那些话吓你。以后,我不会逼你了,也不会吓你,感情的事,勉强不得。纵是凡人,只要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再与这一世无干,时隔一千六百年,我又怎么能勉强你呢。你愿意选他还是选我,那是你的事。我只要现在对你好,我们也是两世情缘啊,我不信,我比不过李太白。诗仙又怎样!在小朔面前,我和他同样都是那个爱你的人!”
  韩复说完这番话,就轻轻揉着殷朔脑袋,殷朔迷迷糊糊还来不及想清楚他说什么,却突然身子一晃,若不是韩复抱着他整个人都要滚下去了。韩复怒了,对急刹车的司机吼道,“你干什么!”
  司机战战兢兢地转过头,“人、人也好了,不用——去、去医院了吧。您、您二位,就就在这下,不要车钱了,不要了!”
  韩复扔出一张一百,“开车!”
  司机道,“真,真不要了!”开玩笑,要是你碰上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长发男人以超越博尔特的速度冲过来拦你的车,接着再在你的车上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不吓得要命才怪。
  殷朔在韩复腿上翻了个身环住他的腰,可要抱紧了,别不小心又掉下去,“我不去医院,我已经醒了。”
  “没的商量。”韩复才不放心呢,动不动就头疼不是小毛病,出事怎么办。
  “人民医院,你走就是走,不走,就给我滚下车!我自己开!”韩复又扔了一百。
  司机权衡再三,这要是下了车就回不了家了。殷朔这时候却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师傅,您别介意。我们是为了拍戏练台词呢。不好意思,您开车吧。”
  韩复一怔,旋即抹平了脸色,“不好意思,刚才太入戏了。”
  司机长出一口气,捡起车上的二百块钱,“您早说啊。吓死了,以为超级赛亚人拦车呢。”人总是不愿意相信超出意识范围的事,韩复刚才拦车的速度的确惊到他了,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适才又突然听到韩复剖白司机才察觉出不对,可是现在两人给了一个貌似合理的理由便也不深究了。趋利避害将没见过的东西当作不存在大概是人的本性,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很难区别科学和迷信呢?
  韩复小小地瞪了殷朔一眼,殷朔用口型道,“电视上学的。”
  下车的时候,韩复再一次和司机道歉,还又付了十二块钱车费。他是急过头了,殷朔一晕倒,他可真是恨死自己了。因为一点点自私的想法,害得小孩担心成那样。想一想,如果有一个人突然告诉自己不能和映相爱否则就要给映带来灾祸,那自己又该多么痛不欲生。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把小朔还给李青莲吧。
  他从来都没有提过,每当小朔亲昵又不避嫌疑地叫着阿莲的时候自己有多难受,或者,真的是被这孩子拿住了。从前的映,现在的小朔,平时该管管该教教,犯了错下手揍的时候也不留情,可只要一看到他伤心难过,那种负罪感就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教小朔,因为在这个时代是特殊的所以不能滥用自己的能力,可今天要不是小朔,那个司机又何其无辜呢。
  韩复带着小家伙挂了号,两个人坐在医院的等待椅上,椅子又硬又不舒服,还要接受周围人看着殷朔那种奇怪的眼神,韩复不自觉地暴躁。倒是殷朔,渐渐也习惯了别人的注视,还笑着玩弄自己头发道,“拍戏呢。”
  韩复看着他狡黠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终于等到了殷朔的号,医生问了一些平时的情况,小家伙张嘴就出状况,最后都是自己代答的,搞得医生还数落韩复,“让他自己说!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病情!”
  韩复心道,能让他自己说嘛。他要说他1310岁,你还不把我们赶到神经科。这个时代的医院总是这样,问半天问不出个结果,就让你去做检查。还好来得快,要是十点过后,还得明天再来抽血。
  殷朔拉着韩复衣角,“要抽——血?”
  韩复点头。
  殷朔小声问,“是真的把血抽出来吗?”
  韩复安慰他道,“一点点,不用害怕。”
  殷朔道,“我不是害怕啊。是要做放血疗法吗?这个不用花钱啦。我也会的,不过我的三棱针没有带来,我们可以自己做的。四点刺穴,我敢说,那个大夫的功夫还不如我呢。”
  韩复突然觉得,脑门阵阵乌鸦飞过,“哦,原来我家小朔还是小神医,那以后,我可省了钱了。”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3年8月25日18时23分6秒编辑过]

八、甜蜜生活

  

  殷朔拉着韩复衣角,“要抽——血?”
  韩复点头。
  殷朔小声问,“是真的把血抽出来吗?”
  韩复安慰他道,“一点点,不用害怕。”
  殷朔道,“我不是害怕啊。是要做放血疗法吗?这个不用花钱啦。我也会的,不过我的三棱针没有带来,我们可以自己做的。四点刺穴,我敢说,那个大夫的功夫还不如我呢。”
  韩复突然觉得,脑门阵阵乌鸦飞过,“哦,原来我家小朔还是小神医,那以后,我可省了钱了。”
  殷朔脸红了,“其实,只是乡里那边这样叫了。”
  韩复想起这个时代常用的一句俗语,说你是猪你还喘上了。他突然觉得跟殷朔在一起轻松了许多。从前的生涯,无非是杀人与被杀的轮回,不断地杀人,然后等到某一天被杀。如果没有遇到映,人生是不是就像一碗放了很多年的醪糟,总当是沉淀越久越香,实际上腐臭从中间散上来,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韩复带着自家迷糊宝宝去二楼抽血,为了害怕小东西又闹出什么笑话来,于是韩家长谆谆教导,“这种呢,不是四点刺穴,而是一种,来自西方的——”
  “西域?”殷朔问。西域总是很神秘的,毒药暗器来源地。
  韩复摇头,“还要西。”
  殷朔一抖,“西天。”
  韩复无言,“小朔,你是从长安穿过来抢赵本山饭碗的吗?”
  殷朔不满道,“我才不抢他饭碗呢。我要当,篮球运动员!”这些天韩复给他看了些关于篮球的视频,小家伙是真的迷上这种运动了。
  韩复解释道,“所谓抽血呢。”他拉起小东西的胳膊,按着他手臂,“是从这里扎一根针,然后直接把血从血管里抽出来。不疼的,嗯——小朔,待会抽血的时候你不要说奇怪的话。”
  殷朔的表情很迷茫,“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话,是奇怪的。”
  韩复给了一个非常好的答案,“那你就不要说话。”
  殷朔重重点头。
  韩复交了单子陪着他等叫号,广播里叫出韩殷朔的时候,韩复突然一阵晕眩。这个名字太熟悉,熟悉的甚至有些诡异。可是,这明明不是映的代号。因为自己作为杀手的代号是F组中的X,从前说情话的时候,对映说:一一映射才是函数,因此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韩复,那,又为什么,他又为什么叫殷朔呢?还有,这个名字,究竟有什么符咒,第一次写的时候就像脑子被撞了一下,现在又是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韩复正在出神,殷朔就拉着他到了窗前,韩复反应过来的时候殷朔已经将他按在了抽血要坐的转盘凳上。护士的手还没碰到他手臂,韩复跳起来,“你干什么!”
  窗口里的护士踉跄了一下扶住窗台,柳眉倒竖怒气横生,“你干什么!”
  韩复作为杀手的直觉太敏锐,这个世界里,除了殷朔,无论是谁接近他都会被他戾气所伤,那个护士拿着针筒走过来,韩复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是以护士还未*近就被气息推得站不稳。
  韩复连忙道歉,而后瞪着一旁眨巴着大眼睛装无辜的殷朔,“你不是不怕血吗?跑什么!”跑也就算了,拿我当替罪羊在这替你挨针啊。
  殷朔小声道,“你说的头疼要抽血,你刚才也头疼了啊。我已经不疼了,你抽吧。”
  韩复觉得自己喉咙里被卡住了一块榴莲壳,窗口里护士叫起来,“快一点行不行,没看见多少人等着呢!”
  韩复站起来直接将殷朔抱在凳子上,“再闹,小心——”韩复虚虚做了个拍屁股的手势。
  殷朔脸红了,乖乖将左手伸进去。
  护士吼他道,“到底你还是他!叫什么?”
  殷朔牢记韩复教诲不说话,于是,相当气定神闲地伸胳膊等着。
  护士可真是怒从心头起,胆向两边生,“问你呢!哑巴啦,不说话!一个男人长头发,流里流气。”
  韩复是极为护短的,早都知道这个时代公办医院态度之恶劣,越是叫人民的医院就越爱刁难人民,但他实在是没想到护士说话居然这么不中听。韩复沉声道,“小姐。请您注意说话的方式,我作为患者家属,保留投诉的权力。”
  护士不高兴了,“你去投啊,诉啊,随便投!”说着又吼殷朔,“名字!”
  殷朔终于道,“韩、殷、shuo。”小孩最后一个字还没发出来,针就扎进来了,殷朔语声一顿,自己的血就流到管子里了。
  而后,抽血,拔针。护士拿棉签替他狠狠一按,殷朔嘟着小嘴,“小娘子,你这样是不对的。医者父母心——”
  韩复连忙将殷朔从椅子上拉下来,自己替他按住棉签,“好了,还要拍片子呢。咱们快走吧。”
  护士窗口里又是一阵喧哗,“什么小娘子,什么小娘子!你给我说清楚!”
  殷朔小声对韩复嘀咕,“小娘子也算奇怪的话啊,我们那边都这么叫,她这个年纪,难道叫大娘啊。可是,韩,你上次不是对我说,大娘是水饺吗?”
  韩复好容易将口中那块榴莲壳咽下,现在被他卡住一块蜂窝煤,韩家长摆出架势,“待会拍片子,再敢给我乱称呼——”
  “人家问我的名字总不能不说话吧。”小家伙还来劲了。
  韩复听到这里突然一愣,“小孩,你故意的是不是!”
  殷朔抱着肚子在地上狂笑,笑得再也站不起来。
  而后,拍片子、做心电图,最后还要验尿。小孩端着小化验杯出来的时候一张脸胀得红红的,粉雕玉琢的样子让韩复恨不得立刻拉过来香一口。如此折腾了一早上,韩复第一次带小孩去吃肯德基,要了一个鸡腿堡,小孩吃了两口就下结论说没有他们长安的肉夹馍好吃。韩复借机问为什么肉夹馍叫肉夹馍不叫馍加肉。
  小孩道,“因为馍是馍,没也是没(mó),mó夹肉不就是没夹肉。这都不知道。”
  韩复第一次被小孩鄙视,他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了。
  下午去拿化验结果,结果是小孩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说如果不放心再让他做个核磁共振,小家伙一听,不会是将自己的脑袋像核桃一样振吧,于是坚决不要。韩复自己用小型的测试仪帮小孩测过,以2311的技术都测不出有什么问题,2011就更不必说了,于是,两人结束医院之行回家。
  来到家门口,却看到沈嵩和李越源,韩复买了一堆好菜正合计着给刚抽过血的小孩补补,看见这两个人,好了,今晚不用自己洗碗了。
  “教练。”沈嵩先上来打招呼。
  李越源咬着唇,“教练。”
  韩复沉着脸应了一声,本来可以直接用指纹开锁的,谁想他们俩居然现在过来,自己又没带钥匙。
  沈嵩低头道,“上次的事是越源不对。裁判有裁判的判罚方式,他不应该——”
  韩复只是看着李越源,“我的人在场上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自然会管,你冲上去替人出头,是侧面证明我的教练做得很无能?”
  李越源不说话,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他身形太过挺拔,就会让人觉得像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韩复道,“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门打开,你进来,我请吃饭。”
  李越源道,“教练,忘带钥匙?”
  韩复踹了他屁股一脚,“来劲了你!”
  李越源顺手摸出一根带尖钩的细钉子,沈嵩脸色铁青,“教练,对不起。越源他是习惯,他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偷过东西了。”
  李越源这才明白原来又上了韩复的当,“我一向只偷贪官。”
  一旁殷朔跟着添乱,“侠盗,劫富济贫。”而后马上扣住李越源手腕,“不过还是要抓。”
  李越源向来以功夫硬出名,如今被一个一脸稚气的小男孩握住手腕罩门,想要挣脱却丝毫使不出力来,韩复这时已经打开了门,“小朔,放手。”
  殷朔不情不愿地放了手,李越源去提地上香蕉依然觉得手腕酸疼,韩复道,“你的钱若是不够用,我和沈嵩都不会看着你饿死。自己有分寸,再让我去警局捞你,回来有你好受的。”
  “是。”李越源站直应了。
  “殷朔。新队员。不会打球,体能好得惊人。沈嵩最近带他,本来也要叫你们过来吃饭的。”韩复洗手。
  李越源看韩复手里那一袋子,“猪肝。我最讨厌吃猪肝了教练。”
  “很遗憾。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可能要吃猪肝度日了。沈嵩和你说了吧,体能翻倍。”韩复的语气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不用他说我就知道了。”李越源接过韩复手里的环保袋道。
  沈嵩也洗了手,过来想帮韩复。
  李越源瞪着情人,“你分得清麦子和韭菜吗?留在这陪小朋友吧。我和教练去做。”
  沈嵩道,“我跟殷朔聊会天。”
  韩复点头,然后揪着李越源的耳朵去厨房。
  殷朔和沈嵩在客厅闲坐,殷朔自己很喜欢这个长相英朗的队长,看过队长的几卷带子,知道他打球是非常厉害的。尤其是传球,轻灵飘逸行云流水,球队有了他,好像人人手上都缠了根线一样。
  沈嵩看着殷朔,“你介不介意站起来让我仔细看一下。”
  殷朔点头,双手贴在膝侧站着很有些害羞,“要,脱衣服吗?”
  “嗯?哦,不用。”沈嵩也站起来,从头到脚捏了捏殷朔骨骼。
  对殷朔的身体条件,他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越源已经是以骨骼清奇著称的了,因为从小穿门越户,李越源的身体非常柔软,真可以说他的脾气有多硬他的身子就有多软。可殷朔的骨骼又是另外一种,自己找不出形容词,勉强要说,就是柔韧。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殷朔愿意,完全可以藏身在空调后面而不被人发觉,类似于,忍术。
  其实,忍术最初发源于我国,受我国武术和孙子兵法的影响逐渐形成。根据考查,说是古时有一位来自中国的高僧,云游伊贺地区,询问当地武士是否愿意学习一种融合了身心的武术技能,而后就源发了忍术。
  沈嵩让殷朔坐下,“你是因为什么才想打球的?”
  殷朔给了两个非常简单的字,“喜欢。”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沈嵩问得很仔细。
  “那天和韩去学校,看到你们在训练,觉得很有趣。”殷朔道。
  “你是那时候才接触篮球的,还是那时候才觉得篮球有趣?”沈嵩问。
  “嵩,我记得你一向不多事。”韩复走了出来。
  沈嵩连忙起立,“对不起教练。我有必要问清楚,沈嵩要为球队负责。正规比赛里,如果因为一些特殊却无法解释的原因而得分,很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候给我们带来致命的打击。”
  韩复点头,“我了解。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而且,这种情况会不会出现,和你以后怎么教他也有很大的关系。我的队长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放弃一个可能的人才。”
  沈嵩立正,“对不起教练,是我错了。”
  韩复重新回厨房去。
  沈嵩向殷朔道歉,可怜可爱的殷宝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重新坐下,才听到这个看起来很严肃的队长对他说,“篮球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运动。兴趣可能成为你最初的动力,但我们球队的任何人都不是单纯*着兴趣打球的。一个团队,更重要的是责任心和凝聚力。如果你真的选择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艰苦的训练有时候不一定是指高强度的体能,更有可能是枯燥的机械性重复。你的基本功要从零开始,训练总是很寂寞的,我希望你能够忍受这种寂寞。并且,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乏味的训练生活是长期的,你可能有长达几个月的时间根本没有出场比赛的资格,这些,你能接受吗?”
  殷朔考虑了很久,然后他说,“对不起队长,你说得太多,而且有些快,我没有听清楚。”
  沈嵩点点头,他站起身去韩复房里拿了只篮球去阳台,“看着我做。”
  殷朔点头,沈嵩边做示范边解释,“我先教你最基础的原地低手控球。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像我这样前后站立,曲膝,右手往下压球。记住,是用你的手指和指根来控球,手心是空出来的,以肘关节为轴,前臂做上下伸压,结合手指手腕来缓冲篮球向上的反弹力量来控制球的高度和落点。”沈嵩自己拍了五次给他做示范,然后将球交给他。
  殷朔接球学着沈嵩的样子站好,他运动天赋极佳,一上手篮球就像有根鱼线吊在手上,姿势准确漂亮,连沈嵩这么挑剔的人都不禁暗暗点头,但他一贯是心和面冷,语声沉硬,“很简单对吗?”
  殷朔点头,“真的很有趣。”
  沈嵩道,“很好。我回房间去看电视,你做够两千次再进来,明白?”
  殷朔学着沈嵩李越源答应韩复的语调,“是。”
  沈嵩关上了阳台门打开电视,他倒并不是很喜欢看节目,只是很多初学者都会耐不住寂寞,有人陪着练还好,如果别人在一边休闲只有自己在这里做苦功那可捱不住。
  沈嵩随便将频道停在动物世界上,心思却一直挂着在阳台拍球的殷朔,过了大概五分钟,却听到阳台门响了,殷朔居然自顾自拍着球出来找他。他运球的动作很流畅,沈嵩几乎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第一次打球了。
  沈嵩从他手里断下球来,“回房间就不要拍了,当心吵到楼下。怎么了?”
  殷朔脸红道,“对不起啊队长,我刚一走神,不小心拍飞了。嗯——”
  沈嵩道,“拍飞了就捡起来继续拍,有什么问题?”
  殷朔脸更红了,“我就想问问您,我已经拍了三百多下,是要重新开始数吗?”
  沈嵩看他道,“你第一次打球,就可以连续拍球五分钟。”
  殷朔头更低了,“我知道自己不该乱想,嗯,真的像队长说的,一样的动作总是重复是会有些无聊,不过,我下次不会了。”
  沈嵩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去吧。单手连拍2000个,乱了就重新开始。”
  “是。”殷朔重新抱着篮球回去了。
  韩复和李越源端菜出来的时候,看到沈嵩正在帮殷朔揉手腕,李越源冷着一张脸,“你很闲吗?很闲不知道帮忙端菜!”
  沈嵩知道情人又吃醋了,来之前就和他说了这小孩是教练的宝了,怎么这样的醋也吃。他不看李越源,而是对韩复道,“惊人的天赋。”
  韩复点头,“的确。”
  李越源看他不理自己,索性走过来就故意给了沈嵩狠狠一脚,沈嵩假作没感觉,继续帮殷朔揉,殷朔看李越源气得几乎要脑门冒青烟,连忙将自己的手从沈嵩手里抽出来。
  沈嵩起身去端菜,特地端了自己最爱吃的草莓汁虾球。李越源一把夺过来,“移情别恋的人没份吃!”
  韩复笑着将殷朔拉过来,“行了,他想移情别恋,我家小朔还不给机会呢。”
  殷朔才不管互相打趣的三个人,眼巴巴地望着一桌子美味,这么多好菜,到底要先吃哪一个呢?

九、气晕一个

  

  今天是殷朔正式拿到自己课本的第一天,走进学校里,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更多了。绝佳的听力让他无法规避那些诸如“这就是那个天然呆”之类的不和谐声音,殷朔起初还会小声问韩复天然呆是什么,但是在韩复黑脸之后就不再提了。还用问吗?想也不用想,就是自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呆瓜呗。其实在大唐的时候,自己虽然呆了一点,但是抓贼很厉害的,最起码是一个合格的捕快。
  韩复看他抱着一大堆的书和练习册,179厘米明明也不算矮了,可被自己居高临下的一看,小家伙竟像是被埋在了书里,“累不累?”韩复柔声问。
  “不累。以前练功的时候,师父还罚我托大鼎呢。”殷朔忆苦思甜道。
  韩复苦笑,“今天的课不一定能听懂,我主要是希望你在相对单纯的学校里看一看这个时代的普通人都做些什么,你的功课大多还是我来教。嗯?”
  殷朔点头。
  高三的学生都来得格外早,今天殷朔进教室又是万众瞩目。昨天打裂的桌子,殷朔用剑锋将裂痕边缘削薄,韩复用高效黏合剂粘起来,今天还凑合着能用。韩复打算等今晚篮球社晚训结束伺候小东西吃过晚饭趁着月黑风高学校里只有几个瞌睡保安的时候偷偷将桌子换了。
  高三早晨是晨读,大家都习惯了背英语作文,殷朔的同桌也扣着书稀里哗啦地念,“Dear Peter,I remember you told me you were interested in ——”
  殷朔吐吐舌头,鸟语真可怕,什么第二什么什么的,挨一门板又偷的我用力踹。韩复看他那一脸无辜的坏笑就知道这孩子又没想好事,于是,他很耐心地教导,“dear,就是亲爱的,算是一种普遍的比较带着客气的亲近的称呼。”
  殷朔心道,这些鸟国人可真不实在,如果是对自己很重要的能够排在第二的人,那就不应该当作客气啊;如果真的有说的那么重要,就该比自己还重要,怎么就第二了呢。不过,偷人家东西要被抓住打看来古今中外都一样。
  韩复看他样子知道解释太多也没用,徒然要别人觉得奇怪,于是安顿了小家伙就出去了。篮球教练也要上班啊,虽然大学不用像高中那么早,沈嵩这个队长又绝对让他放心,可晨训总要去看看的。
  李越源今天来球社了,但因为检查还没有做,正式的处理结果也没有出来,只能站在一边旁观。沈嵩陪着球员做十七米加速跑,每一组都盯得很紧,

第5回

比自己这个教练强多了。不过Z大一向有队长权威的传统,教练只是作为精神领袖和球队最后底牌的神秘存在。因此,Z大篮球队的队长在整个大学篮球圈里都有很高的声誉,在Z大做过队长的球员去一些中学球队是可以直接做主教练的。
  球员们看到教练都更加卖力起来,韩复见李越源拿着个本子在做记录,好奇走过去看,才见他正跟踪记录每一个人的失误,李越源道,“他们每做一次嵩都要自己整理,正好罚站没事做——”
  韩复笑了,心疼情人就说话啊。虽然会笑你,但是你以后可以笑回来嘛。
  “教练,许我上去吧。看着大家训练手痒。”李越源道。
  韩复道,“看见裁判手更痒,不上去捶他两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李越源无奈,“我保证,没有特殊情况,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教练,阿嵩压着我在家里写了八千字的《检查》了,您放过我吧。”
  “那是你自作自受。”韩复毫无同情心。
  “为什么一定要晚训的时候做《检查》,是杀我这只鸡给殷朔这只小猴子看吗?”李越源不满道。
  “小孩子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学规矩,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号令不清是我的责任,罔顾规则就是你们的错,做错就要受罚。只有一切弄清楚了,惩罚才算有礼有节,你们才会觉得有道理,才会改。”韩复倒是难得的严肃。
  “于是,我是靶子。”李越源在纸上写下12号起动过慢,抬起头来看韩复。
  韩复道,“自己反省一下。为什么无论在哪里,那个被拿出来做靶子的人都是你。”
  “是。”李越源站直了。
  韩复看着沈嵩监督训练,而后帮沈嵩做了单独的体能和柔韧练习,沈嵩请他替自己压腿,韩复抵着他的脚,轻轻帮他扳身子,沈嵩做得很努力,并不急于求成,但是每一个点都很用心。李越源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我来吧。”
  韩复摇头,“你这个吃干醋的毛病不改一改以后还得了。”
  李越源不客气道,“我摸着韩殷朔的腰贴着他的脸你高兴啊。”
  沈嵩气得脸发白,但在篮球社又不能直接吼他,只好压低了声音,“你还有完没?三十圈!跑完了再回来。”
  李越源眉毛一竖,“凭什么!”
  沈嵩道,“我是队长!”
  李越源还是那一句,“凭什么!”
  沈嵩道,“我是沈嵩。”
  李越源站了一会,走了。Z大400米的跑道上,有一个帅哥的汗水砸碎了围观少女的心。
  韩复笑,“还是你能制得住他。”
  “越源的脾气不好,但对我总是很包容的。”沈嵩道。
  韩复接着帮他下腿,“不要对自己太严苛了,慢慢来。”
  沈嵩没有说话,却做得更加卖力,直到训练结束对大家的晨训做了点评还依然留在力量房一个人做单独训练。
  韩复拿了条干净毛巾给他,“昨天被殷朔刺激了?”
  沈嵩轻轻擦擦汗,“我本来以为只有越源是那样的体能变态,没想到连韩学弟都比不了。我是队长,如果自己都做不好还怎么教人。”
  韩复道,“你没必要和他比的,就像没必要和我比一样。我们属于另一个次元的人。”虽是开玩笑,倒也并没有说假话。
  “我希望能够担起Z大这个担子。当年的篮球神话秋瑀宸学长,走出国门的非璟煜学长,还有如今前景大好的何胥学长,他们都是Z大篮球社的魂。Z大连续五届蝉联冠军,去年却只得到八强,我不能让Z大篮球社的荣誉在我手里断送。”沈嵩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有一种令人震撼的坚毅。
  韩复笑笑,“别逼得自己太紧。你已经是CUBA最出色的控卫了。”
  沈嵩道,“我记得秋瑀宸秋学长说过,只有没有责任感的人才会把自己得了第一而自己的团队却输了比赛当作遗憾,真正懂得什么是团队的人,差距越大越是耻辱。”
  韩复揉揉他脑袋,“我带人一向是很严的。可是看着你却不愿意逼你。不许让自己受伤,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痛苦。”
  沈嵩点头,“是!”
  韩复在这边*心,殷朔在学校劳力。劳力陪考。
  数学考试,高三数学考试,作为对上根号就傻眼的殷同学,他连怎么样将ABCD填到空里去都没有概念。于是,从小被教导要诚实的殷小朔在被数学老师斜了很多眼的时候坦白从宽了,“对不起老师,我真的一点也不会。”
  “U嘛,你看啊,这个是全集,A、B是U 的子集,你看图嘛,这个题还用会算,你用脑子在小腿肚子上转一圈眼睛出口气就看出来了嘛。”数学老师着急了。这学生怎么什么都不会呢。
  “可是,这个,U是哪个?”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韩愈曰,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殷小朔同学强烈开发了老师的功能,数学老师眼睛都瞪圆了。
  “看图,这不是U嘛,这个就是U嘛!”手指啊你慢些戳,这张桌子可是昨天刚黏的,经不起折腾。
  原来这个是U啊,不是鸟语课也要学鸟语。韩说那个叫阴雨,就是一上这个课,心情就阴雨绵绵的意思吧。
  “老师,对不起啊。我因为从小生病根本没有念过书,所以,您讲得这些我都不太懂。不好意思啊老师,让您费心了。”昨晚韩千叮万嘱的万能句今天用上了,殷小朔表示心情大好。
  “没上过学。那你数学到什么程度?函数?”老师问。
  殷朔摇头,韩复我就知道。
  函数也不知道,那得到什么程度,“从前没有人教过你数学吗?”
  殷朔点头,“教过啊。我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教我《九章》了,方田、粟米、衰分、少广这些都学过的。我们村里很多人请我呢。《周礼·保氏》中说,‘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都是很重要的,我还念过《数术记遗》呢。”殷朔心道,自己的算学最好了,阿莲都没有自己算学好。
  数学老师目瞪口呆,“呃,你家是——做什么的。”
  殷朔看到这表情就知道原来自己又说了奇怪的话,“哦,对不起啊老师,我刚才开玩笑的。”
  “啪!”老师一拍桌子,“你消遣我呢!做!我看着你做,做不完就跟我走,我到哪个教室你跟我去哪做!就没见过这样的学生,有后台怎么了,有后台就能消遣老师玩了!”
  殷朔愣了,怎么办,又闯祸了。
  于是,可怜的殷小朔将上学上成了游学,跟着数学老师周游了两个班三节课,这四节课他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至少他知道了,选择题是可以四个鸟蛋随便填的。
  可做完了选择题,殷朔就再也做不出来了。
  中午时候,韩复过来接殷朔吃饭,看到小家伙可怜巴巴地拿着张卷子站在数学教研组门口,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就像生病嗓子疼眼睁睁看着火腿肠吃不下的小猫。韩复心疼死了,“怎么了?”
  “腾老师说我消遣他。”小家伙扁着嘴,声音都变了。肚子好饿,好丢人。明明就是长头发还要站在这里,就像被参观一样谁过来都要扫两眼,楼道口那个饮水机根本就坏了,那些女孩子却非要拿个空杯子过来接。缺心眼如殷朔都看出来了,他们接水是假看自己是真。我又不是卖艺的猴子,我又没有做错事,不说谎也要被罚站吗?
  韩复倒知道教数学的滕老师不是坏人,他帮殷朔选的这个班,老师教得好不好在其次,脾气一定要好。滕老师除了嘴毒一点人是很不错的了。韩复知道这小家伙,自己一不看着就出事,他揉揉小东西的脑袋,“你先乖乖站着。我去看看情况,待会带你去吃饭,买糯米团子当加餐,好不好?”
  殷朔立刻高兴了,不过还是拽着他衣角,韩复真觉得自己捡来个儿子。揉揉他的手进办公室去,那滕老师真是气得嗓子冒烟,听他隔壁桌一个老师说,滕老师教育殷小朔喝了太多水,这会上厕所去了,一会就来。
  韩复于是准备好了购物卡等着,自从送殷朔上学,他这购物卡就随身带着,送老师们别的什么也不好,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还是让人家自己买东西实在。
  “滕老师——”韩复一看见滕老师就迎上去。
  滕老师气得大喘气,“韩,韩殷朔的哥哥是吗?你们这孩子啊,蔫坏啊!我第一节课看他挺乖的呀,蔫坏呀!拿我当个球玩啊,捏在手里啊,要圆就圆要扁就扁啊!”
  韩复也听怕了,怎么,难道小朔又动手了。这孩子胆子不会这么大吧,上次打得也不轻啊。“老师,我家小朔从小没念过书,他身体一直不好,都是——”
  “得,韩家长,您别用这话寒碜我。没念过书,人家什么《周礼》什么什么《九章》张口就来啊。那玩我跟玩一傻子似的。”滕老师道。
  韩复赔笑解释,“不好意思。可能真的有点误会,我家小朔是喜欢读一些古书,但他真的没有上过学,现在学的这些的确是一窍不通。”家长难当啊,想他韩复在2311,所谓是非功过皆不论,弹指千里取人头,何曾费过这般口舌。
  不成想滕老师听到这话竟是气得大拍桌子,“孩子玩是不懂事,不带家长也这么糊弄人的!韩家长!您自己看!您自己看!您兄弟两个人是觉得我好玩是吧!”滕老师一把扯出一张卷子。
  韩复看到答题卡,12道选择题,ABCD填的像鬼画符,但是,全对。这次连韩复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这是——韩殷朔的卷子?”
  滕老师道,“白纸黑字!我不会自己填上赖他吧。”
  韩复是的确相信的,因为殷朔不会写ABCD,他所有空空里填的字母都是映着卷子上的描的,平常学生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看到这种情况,连韩复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要说小孩是蒙的,那滕老师还不拆了他和殷朔。
  韩复将殷朔叫进来,“小朔,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答案是这么填。”
  殷朔一脸惊讶,“滕老师自己告诉我的啊。”
  滕老师差点跳起来,他巨大的肚子险些碰在桌子上,“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韩复拉住暴走的滕老师,“老师您稍安勿躁,让小朔慢慢说。”
  殷朔躲在韩复身后,韩复伸手将他拉到自己前面,却是紧紧握住他肩膀,一点也不让别人欺负到。
  殷朔这才道,“我根本不知道选哪一个,可是,我感觉到滕老师站在我身边,我做哪个题你的气——眼睛里的气就一直停在那个那个,阴雨——”
  韩复连忙道,“选项。”
  殷朔点头,“嗯。就是你眼睛里的气,就会聚集在那个选项上,特别的强烈,所以,我就根据你的指示选了啊。”
  殷朔的话还没有说完,韩复就已经拨通了手机,“您好——”
  殷朔疑惑地看着韩复,只听得“嗵”地一声,滕老师摔在了地上。
  韩复继续讲手机,“急救中心,这里是伯德国际教育学校。病人因为突发状况晕倒,怀疑有高血压糖尿病病史。”
  殷朔望着韩复,“韩,你才是神仙。”
  韩复将滕老师扶到椅子上,狠狠瞪了殷朔一眼,“说什么之前用用你的脑子!你不用脑子,我就用你的屁股!”

十、音乐细胞

  

  韩复送滕老师去医院,又是好一阵安抚,滕老师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吐口原谅殷朔,坦白说,韩家长并不觉得自家小孩做错什么,但没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殷朔还要在他的课上混。
  韩复给了殷朔的气息选择论一个科学概念,Extra Sensory Perception,超直觉能力。反正滕老师是不信,但不信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没有。因为这一套题普遍很难,两个班考下来只有殷朔一个人是数学选择题满分的。韩复开始羡慕他从前看过的穿越主角,人家手指一点,凡人的记忆随便擦,比拿报纸擦玻璃还干净利落,可他穿越带来的装备除了杀人修桌子之外,基本是没发现有任何大用处。已经答应了殷朔不杀人,那所有的24世纪的宝物,穿越小说必备的随身空间也仅仅是更好用的扳手而已。就这样那桌子还不经滕老师壮硕手掌的拍打,弥好了的缝又开裂了。想来作为一个杀手,难怪在24世纪是如此的所向披靡,原来狼狈的后半生丢在2011了。
  两个人将滕老师送回家去再赶回来都已经是七点了,篮球社那边李越湲还等着做《检查》,于是一诺千金的韩复错过了答应殷朔的糯米团子。至此,韩复一诺的价值立刻缩水为一块五,比跳崖跌得还快。
  殷朔原本还有几分委屈,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被拎在门外展览了那么久,可看着滕老师上气不接下气韩复又拼命赔情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内疚了。于是小家伙格外贴心,“韩——”
  韩复回转过头,“怎么了?”
  “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道歉的话吧。”殷朔小声道。
  韩复本来一肚子火,如今听到小孩体贴他也是心里一暖,“也不是你的错。以后,你多听多看少说话,经过这些天你肯定也见识了不少。不用太放在心上。”
  “可是,韩不应该为了我求人的。”小家伙总觉得过意不去,毕竟韩怎么样都不像是会求人的人呢。
  韩复捏捏他手骨,“不要担心,没关系的。咱们快回球社去,别让大家久等。糯米团子,只有以后再给你补上了。”
  于是殷小朔屁颠屁颠地跟上。来到球社,沈嵩正在训话,大概是大家今天下午的表现不太好,韩复望了一眼殷朔,“今天天气这么热大家都累了,小朔,一会请大家唱歌。”
  “谢谢教练。”被队长骂到臭头的队员们连忙拍教练马屁,沈嵩向韩复汇报今天的训练情况。
  韩复边翻李越湲的记录边听沈嵩汇报,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球员们更怕了,教练绝对是比队长恐怖一万倍的存在啊。
  殷朔看韩复沉默自己也吓了一跳,乖乖地学着大家立正的样子在旁边将自己拔成旗杆。韩复长久地翻记录表,直直让大家站了十五分钟,而后眼角扫到李越湲,“可以开始了。”
  教练没发话,也不知道这种罚站什么时候能停。大家只能将身体绷得更直,李越湲丝毫不避忌地将自己的《检查》从沈嵩的文件夹里拿出来,“《检查》,尊敬的韩教练,各位队友,大家晚上好。在这个花红柳绿生机盎然的五月——”
  殷朔憋不住地想笑。
  韩复瞥了李越湲一眼,“要不要我们帮你鼓个掌。你这是《检查》吗!”
  他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一旁的殷朔腿一抖。
  韩复眼睛扫过沈嵩,“这是你让他写的《检查》?”
  “教练,对不起。沈嵩愿意受罚。”沈嵩自己也知道很难。但其实后面就好了,八千字,不这么来要怎么凑呢。
  “愿意?不要跟我提愿意!你有能耐敢承当就给我拿出一份合适的东西。指卧撑支撑式!”
  “是,教练!”沈嵩迅速摆好姿势。
  “李越湲!现在就给我改!你什么时候合格他什么时候起!”韩复是真火了。他最欣赏这个识大体的队长,没想到他竟会这么护着自己情人。
  李越湲更急,“教练,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关阿嵩的事。”
  韩复看着他,“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改过?你只管磨,我也想看看我的队长能撑多久。正好,咱们一群人捱到凌晨包个夜场,帮我省钱了。”韩复不爱说话,但一开口就毒舌的不得了。
  李越湲知道教练说一不二的脾气,只好重新开始,“尊敬的韩教练,各位队友。对不起,我非常抱歉,也非常遗憾,在这个本来应该是,大家休息的时间来耽误大家听我做检查。”
  韩复没有表态,李越湲继续向下念,“我对上一场比赛中自己不冷静、不理智的行为做出了深刻反省——”
  韩复打断他,“反省深不深刻,是我说,不是你说。”
  李越湲咬住唇,“我对上一场比赛中自己不冷静、不理智的行为,做出了认真的反省,我想了很长时间。我承认,自己起初不觉得有错,在队长的帮助下,我才逐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也知道这样很对不起球队,对不起教练,对不起和我并肩作战的队友也对不起Z大篮球社的至高荣誉。经过深思——反复思考,我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多么的严重,这伤害了赛会主办方的感情,伤害了友谊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
  韩复打断他,“你的八千字,有没有一句不是废话?”
  李越湲咬住唇,很久,“有!”
  韩复不置可否。
  李越湲张肩拔背的弧线更加锐利,“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李越湲任由教练处罚,绝不反悔!”
  韩复扫了他一眼,“我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刚才的保证给我写五百遍,写完沈嵩就可以起来了。至于其他人,欢唱时光!出发!”
  韩复的号召很有煽动性,可惜站在这里的二十几个球员没有一个动一下。韩复的目光充满了玩味,胆子大些的程贺站出来道,“教练,我们愿意和队长同甘共苦。”
  没有拍电影一样极具蛊惑力的煽动力的响亮应答,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坚定。
  韩复只是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殷朔,随手指了最后一排的空位,“篮球的精神是团结。你,也一样。”
  “是!”殷朔只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热流在涌动,那种东西说不清楚,可就是让人特别舒服,像每一个小血管都是一个小喷泉一样。殷朔是真的觉得幸运,居然可以和这样的一群人站在一起。他立在队伍里,目力所及是趴在地上罚写的李越湲和撑在地上的沈嵩,周围笔直站着的都有可能是今后一起练球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殷朔突然就觉得韩复特别伟大,能让这样的一群人这样团结在一起,应该不是一般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吧。
  韩复望着这些带着梦想的少年,他总是这么喜欢看他们,看他们眼里的自己没有的飞扬和青春。从前的日子像一口堆满了腐叶的枯井,生存的价值就是毁灭。不喜欢说话,也不愿意说话,更没有机会去说话。他不得不承认,在Z大的日子让他渐渐发觉自己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成年人,而不是一把没有鞘的随时准备饮血的刀。如今,有了殷朔日子更加不一样。看着地上的沈嵩李越湲,他想,他更要感激这样的两个人,如果有一天,小朔也和自己同样坦然地接受生活带来的全部磨难或挫折,是不是意味着这多出来的一世没有白活。
  李越湲写完五百遍的时候手指抽筋了,韩复小心地替他揉捏,对这些球员,他每一个都那么爱惜。大概是因为能够挂到眼底的人真的不多,是以只要有一个,韩复就愿意竭尽全力。看着韩复对李越湲的体贴,不知道为什么,殷朔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点很奇怪的滋味,那种滋味不像是羡慕,也不像是嫉妒,说不清道不明却悬在心里,就像用醋噎不下喉咙里卡住的鱼刺。
  “韩殷朔!”韩复吼道,“愣什么神!”
  “对不起,教练。”殷朔进入角色倒是很快。
  韩复看着这支略显疲态却依然专注的队伍,“走吧。罚你们站了这么久,不用帮我省钱了。”
  “谢谢教练。”整齐响亮的应答声,更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孩子气。
  李越湲也偷偷拉过沈嵩的手替他揉,殷朔小屁孩跟在韩复后面,不知不觉,小孩轻轻勾住了韩复手指。
  韩复看他,“怎么了?”
  殷朔依旧迷糊,“我也不知道,好像心脏尖头的位置被醋蛰了一下。”
  韩复笑着拧他耳朵,“别胡思乱想了,小朔,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欢唱时光是Z大对面的KTV,以环境好出名的。其实韩复平时很严肃,难得和大家一起出来玩。进了KTV,队员们都说让教练先点歌,其实这个时代的歌韩复大多都不会唱,于是推让了开来。殷朔眼巴巴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银幕上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原来在这个时代,歌是可以每个人都唱的,还真有意思。
  韩复看他蠢蠢欲动的样子不知道小家伙想到了什么,大家玩了一会便又推殷朔唱,殷朔可真是一首也不会,只是看着别人在点歌唱歌他也瞎乐。其实这个时代大家觉得好听的曲子在韩复的耳朵里并不算很棒但也还将就,本以为到了殷朔那里觉得更难听,没想到小孩的接受能力极强,竟然听得津津有味。他非常喜欢那首《阳光总在风雨后》,自己都愿意跟着学,小小声,很有求知欲的样子。
  大概是殷朔太可爱了,大家都喜欢和他说话,有人问他道,“殷学弟喜欢听谁的歌?”
  韩复也竖起了耳朵等着,生怕他答出个李龟年或者雷海清,其实,这两位的年纪都要比殷朔小,殷朔根本不认识他们,小东西沉吟了很久,终于道,“其实我爱听的都很杂,不一定是谁的。”
  这是个万能答案,倒也无可挑剔。只是最后等回家的时候殷朔才悄悄告诉韩复,“前朝的,我喜欢万宝常,当朝的,我最爱王摩诘。”
  韩复点头表示明白。殷朔央求他道,“大家唱歌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韩,我也想学。我想学《阳光总在风雨后》还有《霸王别姬》,嗯,还有《光辉岁月》。”
  韩复有点头疼,“这些啊,其实,我也不会唱。”
  殷朔有些失望,韩复为了哄小孩开心,当即决定回去上网订一套家庭KTV,让小东西先在家里练熟了再来大显身手。小家伙对韩复感慨,“以前觉得还是大唐好。吃的东西没有慢性毒药,人们对外来的事和人也会很宽容,不过现在看看,2011也有2011的好处。”
  韩复笑道,“等你到了2311,你会发现还有很多更好的东西。比如,2311的KTV都是自动点歌,而且麦克风自动修声,大家唱出来的歌就没有这么怪了。”
  殷朔完全理解无能,那已经是超出了他意识范围的事了。
  等两人回到家,殷小朔志得意满的看着他的家庭卡拉OK已经被装到了网页上的购物小筐里,韩家长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殷朔同学现在是高中生,他是有作业的,“你作业做完了吗?”
  殷朔摇头,“老师说明天交三模五高,三模五高是什么?”
  韩复也愣住了,翻着殷朔的书想了一会,拿出荼毒了无数学子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是这一本了。”
  殷朔只感慨了两个字,“很厚。”
  韩复想了想,依照殷朔一个题也不会的定律,这本大书可以抛弃,“还有呢?”
  “别的也是做这个啊。”殷朔道。
  韩复于是第一次要求他做语文题,殷朔瞪着《郑伯克段于鄢》的一段文言文看了好久也没有写到几个字,韩复急了,“你不是古代人吗?怎么做这个也这么费劲。”
  殷朔瞪他一眼,“我是唐代人!可是,这个是《左传》!”
  于是,韩复殷朔两个**眼瞪小眼,最后分工合作才算是做完了语文作业。其他的数学英语都先放着。韩复仔细考虑过,殷朔的英语基础为零,那就从最简单的26个字母教起。殷朔倒是非常聪明,学得也快。今天只一会就将这些鬼画符认齐了。韩复和许多老师都一样,教给他字母歌以便记忆,自己唱一句让殷朔跟着唱一句。韩复唱歌很好听,他的声音略带着暧昧的低沉,殷朔听得惬意极了。只可惜,殷朔开口一声“ABCDEFG”就惊倒了韩复,这个小孩,怎么嗓子这么左啊。刚才听他学《阳光总在风雨后》就觉得有些怪,还以为是他不习惯现代发音的缘故,可如今小孩再一唱,韩复真的想很不厚道地说一句,这是天生的音痴啊。
  “小朔,你平时在家里唱的歌,能给我唱一段吗?”韩复小心翼翼地问。
  小孩有点脸红,“我唱得不是很好。”
  “没关系。”韩复是个耐心的家长。
  于是,殷朔小声独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韩复仔细听着殷朔唱,他突然觉得在KTV的时候殷朔没有唱歌是多么的幸运,也不知道是古代的曲调自己听不惯还是殷朔的嗓子实在不适合唱歌,他只觉得殷朔将这首歌唱出了CD漏电的效果。殷朔自己大概也知道音乐天赋有限,所以唱完的时候很坦诚地说唱得不好。韩复好生安慰,两个人继续做题,等被殷朔的ABCD字母歌折腾到耳朵发痒的时候,韩复终于试探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小朔,那个家庭卡拉OK,咱们先退了,行吗?”

十一、平静

  

  殷朔一觉醒来觉得身边空荡荡的,这些天每天都是和韩一起睡,猛然少了一个人总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顶楼的房间在重新装修,不过小孩考虑就算装好了也不一定要住进去,最多再买一张床还和韩住一个房间。
  殷朔伸手摸到他的敛刃,敛刃依然是腰带状,大唐少年名捕于是安心了些。他的敛刃可以感知危险,那时候就会凝水为兵了。韩去哪里了呢?小孩打着呵欠。也不知道来这里了怎么就这么渴睡,明明以前睡两个时辰就很精神了,大概是被韩喂得太饱了,一吃饱就容易睡觉。
  小家伙伸臂够了够放在床头的杯子,2011的空气太干燥,他睡到半夜总是容易渴,韩复便帮他准备了插吸管的麦当劳杯,封得紧紧的,就算小迷糊伸手打翻也不会有水漏出来。
  殷朔听到门响,小家伙挂了条睡裤就跑出去,韩复瞪他,“回床上去,夜凉,我身上寒气重。”
  “你去哪了?”小家伙眨巴着眼睛,问话的口气像查岗。
  韩复道,“换桌子。”
  殷朔才想起桌子的事,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啊,韩。”
  韩复笑笑,自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小家伙还等着他,韩复揉揉他脑袋,“怎么不睡了?又渴了。加湿器明天就到。”
  殷朔拍拍身侧的半张床,“空荡荡的。”
  韩复突然间就有一种极强的满足感,殷小朔跪起来帮他擦头发,韩复的短发精干利落,殷朔的手指修长柔软,挂着大毛巾替他轻蘸水珠的动作非常温柔,韩复突然就想起映来,如果你是映的前世我该怎么办,如果你不是映的前世,2311的映怎么办?
  殷朔替他擦到半干,“嗯——韩,我,你——”
  “什么?”韩复柔声问。
  “你能不能多讲一点学校里的事给我听,我想安心上学。”殷朔还是很有上进心的。
  韩复躺在他身边,“你想听什么呢?”
  “什么在别人眼里才不是奇怪的话。”殷朔道。
  “是不是人家看你的眼神让你不舒服了?”韩复轻声问。
  “其实没有太大恶意,我的敛刃都没有反应,但是,那种感觉很不好,我很认真的说话,大家像看一个笑话。”小孩还是有些怅然的。
  “那很正常。你只要在开始的时候多听少说话就好,你现在不是也学会了人多的时候不说你喜欢王摩诘的歌。”韩复安慰他。
  “嗯。”小孩用鼻子滚出一个懒懒的声音。
  “所以,只要看得多见得多,自然一切都会好的,别太放在心上。”韩复道。
  “可是,念书就是要学东西,我在学校里面什么都不懂。每天的八节课坐在那里呆呆的。”殷朔小声道。
  “你没有什么底子,送你去学校也只是想让你看看

第6回

同龄人怎么生活。你的功课我会负责的。”韩复道。
  “可我只学会26个字母而已。”小孩也着急。
  “很多跟你一样大的这个年代的人,他们的英语也很烂啊。你听我的话会好起来的,虽然你现在错过了体育特招的时间,但我还是有办法送你进大学。不过卷子是一定要答的。”韩复道。
  小孩听韩这么说,其实也不觉得安慰多少。对于他而言,高考的压力,升学的急迫,家长的殷切希望这种东西都是不存在的。韩复送他上学的意义在于上学本身,不在于学到什么。而他自己也完全不明白高考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本能的,学了就要做好。
  韩复说到这里小声问他,“26个字母还记得吗?”
  殷朔开唱,“ABCD——”
  韩复连道,“念,念就可以了。”
  殷朔嘟着嘴,“我唱得很难听吗?”
  韩复不答反问,“有人说过你唱得难听吗?”
  “阿莲说。箫声咽。”殷朔道。
  韩复一口笑喷出来,箫声咽,还真是婉转。“其实也不是难听,只是,小朔别的地方那么聪明,可能在唱歌方面就少了一点天赋。”
  “阿莲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从头到脚都那么笨,唱歌只是正常发挥而已。”殷朔很沮丧。
  韩复道,“怎么会?其实小朔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殷朔不理他,继续向下唱,“ABCDEFG,HIJKLMN……”一直闷着头唱到,“I can say my ABC”。唱完之后转过头就睡,给了韩复一个大大的屁股。
  韩复无奈,关灯。
  第二天晨起,殷朔继续过来背字母,花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来将这些字母默写出来,韩复微波早点的时候小家伙拿给他看,看了一眼,M,N写反了位置。但奇怪的是,他的X写的竟格外好看。那种好看不是一个交叉的硬,而是绝对的花体英文,没有十年英文写作功底的人是写不出这么漂亮的字的。只单单这一个字母,在那堆歪瓜裂枣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韩复道,“写反了一对,按昨天说的。错一个一下。”
  殷朔不情不愿地抱着他的默写本背过身子,将屁股冲着韩复翘高,韩复象征性地隔着裤子拍了两下,而后很小学老师的吩咐,“去把字母表写十遍。”
  殷朔于是小跑着去了。
  抄写倒是很快,小孩也越练越纯熟,等到饭好了已经写得差不多。
  韩复叫他吃早点,小孩却纠结着再有一会就写完了,洗了手于是拿左手握荷叶饼右手握笔,一边吃一边默写,就像忙着补作业的小学生。
  韩复可不给他惯这毛病,“做什么就要一心一意。笔放下,吃饭。”
  殷朔可委屈了,“马上就写完了。”
  “任何事情都要有规律,没有办法安排自己生活的人就没有办法掌控自己人生。你占用早点的时间写字,早点就会占用别的时间。永远都在推,永远游离在计划之外,这怎么可以呢?”韩复很严肃。
  最怕韩板着脸了,小家伙放下了笔。
  吃早点,吃完之后散散步,今天的课是:两节语文,两节英语;下午两节地理,两节政治。
  “韩,你今天能不能不送我上学了?”殷朔小声问。
  “怎么,有人说你了。”韩复道。
  “没有听到。但是,我看大家好像都没有人送,你不是希望我过正常的生活吗?我会记得路的。”殷朔一板一眼地道。
  “那好。我开车送你去学校,不送你进教室了。”韩复真怕小孩迷路。
  殷朔点头。
  好在,一天相安无事。
  中午去找小孩吃饭,韩复特地去得早了些,多给了食堂师傅五块钱,请他帮忙给糯米团子上多放点芝麻。小孩倒真是饿坏了,一下课接了就吃,韩复用自动保温器装着还是烫的,刚说叫他小心,小家伙的嘴就被烫了一个泡,韩复瞪了他一眼,却是心疼得不得了。
  中午吃过饭,一样送小孩去宿舍午休。今天的殷朔有进步,一路走到寝室都没有拐错楼梯,下午还是自己去上学的。放学之后再坐韩的车去Z大,又是一天的训练。今天练习的重点是,运球。
  小孩这两天的拍球训练的非常好,已经可以做到左右手连拍一个小时不歇气,今天的练习是韩复帮着他做,他站在小孩后面看他拍,自己也带着篮球做示范,“你看,运球的时候,球从地面反弹的方向是由按拍球的部位决定的。”韩复让他仔细看,“这是拍——”
  殷朔道,“后面一些,偏上。”
  韩复点头,“所以如果你按拍球的后侧上方,当作用力和纵轴有一定角度的时候,球就会向前上方反弹。”
  殷朔道,“什么叫作用力和纵轴有一定角度?”
  韩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自己拍拍看。”
  殷朔照办,果然如此。
  韩复再教他,“如果我想要球高一点快一点怎么办?”
  殷朔道,“拍重一点。”
  韩复道,“所以说,球从地面反弹的高度和速度,是由往球上加力的大小决定的。你尤其要注意的是运球时中指、手腕动作的速度和幅度,嗯?”
  殷朔点头。
  “我们继续来看球的落点。如果你要运球走直线,非常简单,我们先来学直线。球应该在什么位置?”韩复问。
  殷朔自己带着试了试,“在侧面,而且不能和身体太近,要不脚就踢到了。”
  韩复道,“这就对了。所以,所谓理论都是实践中来的。你既然都知道怎么做,不明白作用力、纵轴有什么关系。”
  殷朔似懂非懂的点头,韩复接着道,“你的腕动作已经掌握的非常不错,我下面要强调的是,运球的时候,一般是你的脚尖正对着运球方向。”他看着殷朔动作,“是这样。两脚前后开立,两膝弯曲,身体重心控制在两脚间,对,稍稍偏向前脚掌,对,你学会了这就是一个习惯的方便的自然选择的动作,不用多说。下面你自己来做一个简单的高运球,让你的篮球反弹的高度在腰和胸之间。”
  “是。”殷朔听话的沿着韩复为他划定的区域练习。
  韩复要求基本功非常扎实,不许他太快,因此都是要他拍一次球跑两步。韩复并没有教过他如何带球转身,可殷朔的运动天赋好得出奇,也不用多想,自己跑够了就带着球换过来,还自然搞定了胯-下换手。起先球队的球员们都在自己练习,但后来却逐步察觉出诡异。这位殷学弟居然连续运球半小时没有一次脱手,这是什么样的神人啊,难怪什么都不懂教练和队长也要把他挖过来。
  再后来,是学低运球。这时候就需要韩复陪同了,殷朔持球的感觉非常好,韩复一逼近他就自然地将球的落点控制在膝盖位置,用身体和腿保护球,手脚的配合非常棒。到得后来,韩复故意伸手去断,殷朔却用上了真气,两人打打闹闹竞相追逐,自从来到2011,韩复这是第一次和人交手会出汗。
  大概是两个人的争夺太过精彩,本在练习的球员们都停下来看,连队长沈嵩也没有喝止。
  殷朔是玩得开心了没注意到,韩复却是不在乎。他知道小孩上学上得憋屈,猛然到2011有一种失落,到学校又有些自卑,如果可以让他多接受别人欣赏羡慕的眼光,一定会好很多。
  韩复因为知道殷朔并不熟练,并没有用射线。殷朔的真气自然护体,轻功脚步化作篮球步法简直是极致梦幻。
  他们的动作都不快,每一步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次转换却都让人目不暇接。殷朔的脚步华丽手上动作却极为规矩,无论韩复怎么逼都保持着经典准确的控球动作。小孩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篮球的快乐里,根本什么都不想。直到他周身气场越来越足,韩复感觉到锋芒的时候才用射线点他腕关节将篮球断下,殷朔正要回夺,却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场上的所有人竟然都在看他,而且,每一双看他的眼睛都写着崇拜。薄脸皮的小孩一下就脸红了。
  沈嵩看着李越湲,“我说过的,惊人的天赋。”
  李越湲一句话都没有,第一个带球走,狠狠地一记战斧,暴扣!篮圈呻吟的声音响彻球馆,殷朔没心没肺地拍掌,“韩,这个好厉害,我也想学。”
  韩复笑道,“先练好运球再说吧。”
  大概是今天在球社太顺利,殷朔的心情大好,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晚上回家,看到家里又多了一台奇怪的机器,插上电会冒水烟,但好像房间真的湿润了许多,看来这就是韩说的加湿器了。
  “常开这个对嗓子也不太好,我们先适应几天。”韩复道。
  小孩点头,于是洗澡,于是继续背字母,于是吃饭。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韩复心道,小朔就算老了估计也能和廉大将军一样吃九大碗,他看着殷朔吃饭都能笑出声来,也不免觉得这孩子可爱。
  “好了,别动了。吃你的菜吧。”小孩运球上了瘾,吃着饭身子都扭来扭去变换着脚步,“韩,你为什么不用武功?”
  韩复笑,“因为篮球是有规则的,有些太超出这个世界的人能力的事,我们是不能做的。在比赛里,很可能被判得分无效。”这些天韩复给他讲过规则,小家伙完全明白得分无效是多残酷的事。
  “哦。”殷朔忧心忡忡的,自己这么笨连上学都上不好,一定要更加多留心,要不比赛连累了大家就不好了。
  吃过饭刷过碗,又一次开始痛苦的英语生涯。今天学的是,音标。
  韩老师用媲美广播员的声音开始讲解,“英语里有四十八个音素,其中,20个是元音,28个辅音。今天,我们先来学元音。”
  殷朔打起了瞌睡。
  韩复看着他,冷面,“累了吗?”
  小孩不知死活,“嗯。”
  韩复的面色青了。
  殷朔连忙道,“嗯,28个原因,原因——今天打球太累了。不是借口,是,鸟语真的很无聊。”
  韩复冲他,“学会了就不无聊了。”
  殷朔点头,韩复继续,“谁告诉你28个元音的。”韩复将元音两个字写在纸上。
  殷朔这才反应过来,“28个是辅音。”韩复正好写下辅音两个字。
  韩复继续,“元音里有12个是单元音,8个是双元音——”
  真的好想睡觉啊。跟着韩学习还不如跟英语老师呢,至少他讲得自己还能说听不懂。嗯,怎么就前元音了,难道还有后,还有左,还有右。
  韩复用手指骨节轻轻扣了扣桌子,“小朔,你好像在走神。”
  殷朔连忙站起来,“对不起。”
  韩复笑了,笑得很邪恶,“没关系。对了,我刚才忘了,拿件东西给你看。”
  “什么啊。”小迷糊琢磨着。
  殷朔起身,跟着韩复进里间去,陡然发现家里怎么多了一个长匣子,韩复望着他,“自己打开看看。”
  殷朔不解,却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小心翼翼地抽开匣盖,那东西才露了小半截小孩就一脸惊恐地转过来,“韩——”
  韩复微笑,“打开。”
  殷朔瘪着小脸拉开了匣子,小嘴嘟地都能戴钻戒了。匣子里是一看就肃穆端方的一柄紫檀木戒尺,只凭木头的纹理和质地,殷朔就知道,这个东西打起人来,一定是,非常的疼。
  韩复还不满足,“拿起来看看。”
  殷朔伸手去碰,却好像触电一样,好半天才拿起来,却见戒尺尾端写着一个“朔”,他一看到这种字就惊呆了,竟像是用手指写出来的。依稀记得师父是可以在木头上用手指写字的,难道韩的功夫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
  韩复笑笑,“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利用工具而已。”
  殷朔点头,韩的那些古怪工具虽然没有全都见识过,但是真的很厉害呢。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多了一把这种东西。
  韩复揉揉他耳朵,“带着你的家法过来吧。小朔,我刚才说什么来着,12个单元音里哪几个是前元音啊?”

十二、打出来的功课

  

  殷朔瘪着小脸拉开了匣子,小嘴嘟地都能戴钻戒了。匣子里是一看就肃穆端方的一柄紫檀木戒尺,只凭木头的纹理和质地,殷朔就知道,这个东西打起人来,一定是,非常的疼。
  韩复还不满足,“拿起来看看。”
  殷朔伸手去碰,却好像触电一样,好半天才拿起来,却见戒尺尾端写着一个“朔”,他一看到这种字就惊呆了,竟像是用手指写出来的。依稀记得师父是可以在木头上用手指写字的,难道韩的功夫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
  韩复笑笑,“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利用工具而已。”
  殷朔点头,韩的那些古怪工具虽然没有全都见识过,但是真的很厉害呢。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多了一把这种东西。
  韩复揉揉他耳朵,“带着你的家法过来吧。小朔,我刚才说什么来着,12个单元音里哪几个是前元音啊?”
  “啊?”小东西一愣,这是干嘛,这不是趁火打劫吗?这是不公平的,刚才明明没有说过记不住要打。小孩扬起脸可怜巴巴地望着韩复,韩复笑,“刚才没听我说?”
  小孩老实的点头。
  韩复倒也不是挖个坑给小孩跳,于是韩老师谆谆教导道,“我再说一遍,这次记不住小屁股可要受罪了。”
  殷朔连连点头,再说一遍就好,总比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挨板子的强。
  韩复道,“十二个单元音里,一共有四个前元音。知道为什么叫前元音吗?”
  殷朔倒是很聪明,居然懂得记笔记了,在纸上先写48,写完48又写20、28,再写12,又写4,还在4后面写上前元音。嗯,韩教得阿拉伯数字真好用。
  韩复看他上手很快,便也继续讲道,“之所以这四个元音都叫前元音,是因为发音的时候,他们的舌位——也就是舌头的位置的最高点都在舌头前部,发音的时候,你的舌尖要抵住下齿背——”说着就做示范,“就是这样。”
  殷朔也跟着学,可学了一次就笑得不得了。原来说鸟语这么傻啊。
  韩复继续,“等你学会了就会总结出来,发这四个音的时候,嘴唇一般打开都是扁唇或者中唇。下面我来教你第一个。”
  殷朔刚开始学,听到一堆没听过的名词,什么扁唇中唇,想起扁嘴麻雀怎么想怎么好笑,笑了倒也就不无聊了。
  韩复开始了真正的教学,“来,和我念,/i:/”
  殷朔像幼儿园的小朋友,“/i:/。”
  韩复真是哄小孩,“非常好,发/i:/的时候,舌尖抵住下齿,舌头稍稍向后缩,舌前呢要尽量抬高;感觉到你的牙床几乎是全部合上的,口形怎么样——”
  殷朔又来一遍,“/i:/。扁扁的,而且,要拖长。”
  韩复点头,“嗯,非常对。来,自己念五遍给我听。”
  “/i:/。”殷朔念了一遍,又念一遍,再念一遍,而后不念了。
  韩复看他,“怎么了?”
  殷朔憋着笑,“好傻。”
  韩复敲了敲戒尺,“傻。待会记不住的时候就不说傻了。”说着就将音标写在纸上,“念十遍。”
  殷朔嘟起了嘴,什么意思嘛,明明就是罚人。
  韩复道,“别磨蹭,就是罚你。十遍!”
  殷朔不高兴了,明明会念了啊,念了一遍又一遍有什么意思啊。师父教剑的时候就说了,最重要是融会贯通,只有笨蛋才每天只会练套路。
  韩复拿起戒尺,“怎么,是不罚你就学不会吗?”
  “这也要罚,你讲不讲道理啊。”小孩第一次就家法的权威提出了抗议。
  韩复倒也平和,“要你做的事不好好做,我们两个谁没有道理啊。”
  殷朔倒是据理力争,“你和我说过的。做错了要罚,但我觉得不合理也可以说。我学会了,我不想念十遍。我又不是布谷鸟,每天布谷布谷布谷的。”
  布谷鸟,这说法倒很新鲜,幸亏小孩还不知道21世纪有种东西叫复读机。韩复道,“要你多念是让你记住。你要是不想念,下一个咱们不念这么多遍,但我说话你不听,罚你念十遍有没有委屈你?”
  殷朔究竟还是怕韩复的,于是乖乖地念了十遍。
  韩复道,“这是一个长元音,记得要够长。”边说边指着纸上的/i:/,“看到了,就是这么写,我不要你写十遍了,你记住,待会听写。不过,错一个五下板子。”
  殷朔想了想,乖乖拿起笔来自己写了几遍,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嘛,又不傻,难道屁股不是自己的。
  于是韩复继续教学,“有很多的单词,都会发/i:/这个音,我们来学四个,都是最简单的。Read after me.”
  “嗯?”小孩一愣。
  “韩复道,read是读,看到字母ea了吗?”韩复问。
  小孩点头,“在这个单词里,字母组合ea就发/i:/这个音。Read.”
  小孩跟着学,“read.”
  韩复继续解释,“after就是后面的,me就是我。那read after me是什么意思?”
  殷朔想了想,“在我后面读。”
  韩复相当得意,看来小孩很聪明嘛,“对。在我后面读,也就是跟我读。所以,我只要以后一说read after me或者follow me,你就知道要跟我读了。”
  殷朔看着他,“其实你不用说那么慢,我听得懂。”
  韩复点头,先将read这个单词写在纸上,殷朔读了几遍。而后又写了see,bee,meet,每一个范读一遍给殷朔,又让殷朔自己念。最后还告诉他,这些单词,两个e都发长元音/i:/,等殷朔确定自己读熟了,又教两个句子。就是经典的See you tomorrow和Nice to meet you.
  殷朔仔细读了几遍,向韩复保证他学会了才开始下一个/I/,如此这般,每一个音标讲三四个单词,一两个句子,四个前元音讲完已经是一小时以后了。而后,韩老师干了一件所有老师都要干的事,那就是讨厌的听写。韩老师比任何英语老师都要可恶的是,写不会要打板子。
  殷朔这时候才知道鸟语是多么令人忧心的事啊,学了前面的,明明什么小蜜蜂看见遇见记得好着呢,怎么一加上this is a ship就完全忘记了。
  韩复这会可是厉害了,给他十分钟让他自己复习,小孩真是手忙脚乱。单词*着记忆还能想一想,但那些句子怎么都连不到一起去。
  “韩,这个怎么念?”
  “韩,这个我忘了。”
  “韩,desk,be——拜什么?拜什么床?”
  所谓时间到用时方恨少,小家伙这回可是急坏了。韩复倒也不欺负他,带他将十六个单词,八个句子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这就是私人教育比不上大课了,本来我们普通人最初学英语,在nice to meet you下面写一句“奶死吐眯特又”是多么正常的事,可惜小孩有韩老师的火眼金睛盯着,只能一开始就生生用英文念,分明是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英语的人,第一天上手就是四个音标十六个单词八个句子,可真是残忍了。
  再加上,韩复还要求,句子会念就可以,单词要会默写,可以说,小孩的小屁股是真正交到韩老师手上了。
  “时间到。”韩复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殷朔的小脸耷拉下来了。
  韩复用手指着/I/,殷朔乖乖地念,“/I/。”
  韩复点头,/i:/,小孩跟上。指到/æ/的时候殷朔忘了,究竟要怎么念呢,于是小孩怔怔地呆住。
  韩复看着他,“是忘了,还是不会啊。”
  殷朔道,“忘了。”
  韩复没有说话,小孩乖乖站了起来,转过半边身子,将屁股冲着韩复撅起来。
  韩复只有两个字,“裤子。”
  “学习也要脱!”小孩不满了。
  韩复道,“不会念音标的是你还是裤子。”
  殷朔的小脸团在一起,乖乖将裤子脱掉,韩复道,“两只手握住放在背上,屁股翘高。”
  殷朔的鼻子皱皱的,乖乖照做。
  “啪!”一板子下去,小孩跳起来了。
  韩复也生气了,一把将他按在桌上,“啪啪啪啪!”连着四下,“谁让你乱动的!”
  “疼——”殷朔的声音带着哭腔。
  韩复道,“错一个五下,是早定下的规矩了,知道疼就给我好好记。”
  殷朔提上裤子跑开了,梗着脖子站在一边,不敢走远,但是就不过来。
  韩复看他,“怎么,还和我怄上了?”
  殷朔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规矩都是事先说清楚的,念之前也知道自己肯定会挨打,可是当韩复不留情面地绞着他的手将他按在桌子上狠狠敲他屁股的时候,他怎么就那么难受,那么委屈,是我不对,可是你不能好好说嘛!
  韩复将戒尺放在桌上,“我罚错你了?”
  殷朔不说话,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韩复也不叫他,只是自己拿起纸重新开始念,“/æ/,发音的时候,舌尖抵住下齿,舌前稍稍抬高,但舌位比有小点的/i:/和带转圈的/e/都要低……”
  殷朔听韩复又讲起来,放下揉屁股的小手自己过来了,韩复将/æ/的读法又给他讲一遍,还带他念了cat、bag、hat、apple四个单词,又读了两个句子。看小孩气平了些就将他拉进怀里轻轻替他揉着屁股,“我知道打疼了,可是不疼你怎么能记住呢?小朔,这里的孩子都是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学英语了,你要比他们晚了十几年,我们不努力怎么行呢?”
  殷朔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韩复小心地拉下他裤子,小孩害羞了,韩复浅浅安抚,“给我看看疼得怎么样了?我不说不让你碰,可打疼了跟我说,有韩给你揉,嗯?”
  小孩害羞死了,哪能说出一句话。
  韩复继续,“是不是记不清楚了,那我再教一遍。”
  殷朔点头,不过这一次却不肯坐在韩复身边,而是站着听,韩复又带他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接下来是恐怖的提问时间,殷朔倒是经打又长记性,四个音标这次反复认都没有错。到了单词,apple就认不出了。
  韩复看着他,他也看着韩复,大眼瞪小眼,小孩是实在不想再挨打了,戒尺好疼啊。
  韩复拉着他的手,“read after me.apple.”
  “apple”小孩跟着念一遍,韩复再念一遍,小孩又念一遍,然后,小家伙狠狠握紧了韩复的手,“韩,我念十遍,念十遍,你不打了行吗?”
  韩复提起戒尺,“你觉得行吗?”
  殷朔点头,“我觉得行。我一定记住!”
  韩复轻轻拍拍他屁股,“早都定好的规矩了,如果现在就放过你,你以后就更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
  殷朔连连摇头,“不会。”
  韩复道,“定下的规矩就要遵守,如果你一求情我一心软就说话不算,那我们还要规矩干什么。”
  殷朔听韩复语声温和却肯定是不肯吐口,只得退而求其次,“不脱裤子了行吗?”
  韩复这次不说话了,小家伙知道拧不过,乖乖褪下家居裤,将手背在身后,翘高了屁股冲着韩复。
  刚才臀上的五下檩子还在,韩复知道自己下手的分量,小孩的屁股已经肿了。他倒不是一定要打这么重,只是第一次用重罚,孩子知道怕才会事半功倍。
  “apple.”韩复念。
  “apple.”小孩也跟着念,念一遍挨一下板子。
  这一板子一板子的,真的将小孩屁股打成一只红色的apple了。
  五下打完,韩复替小孩轻轻抚了抚,其实打过就揉并不是好习惯,但孩子挨了打总是最无助的,若是肯疼疼他,他心里也能好过些。再加上今天殷朔挨打又不是他做错什么,只是基础太薄罢了。
  后来的单词,念得依然不是很好。小孩is、this分不清楚,又挨了十下。到得念句子的时候,韩复才刚一指到My hat is red殷朔就怕了。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蜷在一起,“卖——迈——迈一个”,殷朔知道自己不会念,乖乖脱下了裤子,这一次,却是没有将手背在身后,而是直接捂住了耳朵。
  韩复知道小孩是又着急还有点想逃避,于是并没有立刻打他,而是将殷朔拉过来要他坐在自己怀里,“My hat is red.”
  “my——ha——”大概是吓怕了,小孩连跟读都有些不利索,明明坐在韩复腿上并不是很舒服的也不敢说。
  韩复耐心解释,“my就是我的。hat呢,咱们刚才讲/æ/的时候学过的。”
  殷朔想了想,“书包。”
  韩复看他,“是书包吗?”
  殷朔吓得从韩复怀里挣出来捂住屁股,韩复安慰他,“放心吧,这个不会打你的。hat,帽子。”
  殷朔相当自觉,不用韩复说自己就念了十来遍,“hat,hat,hat,hat……帽子帽子帽子帽子……”
  韩复看着他小心地像只讨宠的小猫也有些心疼,可是英语刚刚起步自己也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也只能慢慢教了。不过好在殷朔调整得极快,这个句子很快学会了。
  当然还是一样,逃不掉的惩罚,殷朔背着手念句子,念一遍打一板子。刚开始殷朔还有些难为情,后来也就习惯了。八个句子,倒有六个是韩复这样教出来。打到后来,小孩的屁股上红红肿肿的一片,根本坐不住凳子。
  韩复最后让他重新开始从头念,念错的就画下来罚写二十遍,殷朔错了两个单词三个句子,可他写英语太慢了,用钢笔又不习惯。更何况小孩屁股疼得坐不下都是站着默,韩复在厨房给小家伙准备宵夜,殷朔却是被这些鸟语折磨怕了,连最爱吃的莲菜都没功夫看一眼。
  韩复心疼小孩轻轻揉他脑袋,替他将清粥小菜都温得好好的,殷朔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句子,不看菜却看着韩复,“韩,我不吃好吃的了,一会我们不默写了行吗?”

吼吼 偶又继续来更鸟

十三、宠或罚

  

  韩复最后让他重新开始从头念,念错的就画下来罚写二十遍,殷朔错了两个单词三个句子,可他写英语太慢了,用钢笔又不习惯。更何况小孩屁股疼得坐不下都是站着默,韩复在厨房给小家伙准备宵夜,殷朔却是被这些鸟语折磨怕了,连最爱吃的莲菜都没功夫看一眼。
  韩复心疼小孩轻轻揉他脑袋,替他将清粥小菜都温得好好的,殷朔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句子,不看菜却看着韩复,“韩,我不吃好吃的了,一会我们不默写了行吗?”
  韩复看着小孩,“怎么,觉得自己记不会?”
  小孩揉揉小屁股,“再挨不起打了。”
  韩复无奈笑笑,“嗯,二十遍写完了先吃点东西。我们只是听写单词,又不让你默写句子。”
  殷朔嘟着嘴,“不能明天再听写吗?一次学这么多东西,根本记不住。”
  韩复皱了下眉,“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小孩相当理直气壮,“没有。”
  韩复晕厥,哦,这首《明日歌》是文徵明的儿子文嘉作的,文徵明都到明代了,小孩没听过也正

第7回

常。
  殷朔倒是善良,不想立刻将韩复气个半死,“不过我懂他的意思。就是今天的事今天做嘛。所谓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韩复无言,是显摆你是古代来的吗?“既然知道,那今天的事怎么能拖到明天。”
  殷朔于是也不知道是和韩复怄气还是故意的,也不看韩复准备的小菜了,开始背单词,“s-e-e,see;b-e-e,bee;m-e-e-t,meet;r-e-e-d,reed.”
  韩复看着他道,“大写的一是怎么写?”
  小孩不爽了,“你没有教过!好难。”
  韩复道,“有什么难的,又不是让你写壹块钱的壹。我跟你讲个小故事。”说着就在纸上画了个一,“从前,有一个小孩学生字,第一天,老师教一,他就写一,第二天,老师教二,他就写二,他心想,这写字也太简单了。第三天,他没有去上学被家长发现了,家长要打他的屁股,可小孩说我会写,今天学的是三。三怎么写啊?”韩复问。
  殷朔划了三横,韩复心道,小家伙握笔的姿势倒是天生的标准,但怎么写出来的字这么丑。
  韩复点头,“对了。然后,四呢?”
  殷朔不说话了,这种破故事骗小孩还行,居然还拿出来讲。
  韩复道,“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个吗?”
  殷朔摇头,韩复的手指指向他写的reed,这个单词不算你写错,reed,的确,字母ee组合发/i:/这个音,那你告诉我,什么意思。
  殷朔连忙改,再纸上重新写read,“r-e-a-d,读。”
  韩复看了他一眼,在reed下面写上芦苇,而后道,“既然自己写了,就这个也背会吧。”
  殷朔一听,自暴自弃地伸手抓了一片花生酥,原本是和韩复怄气呢,但一吃却是连舌头都差点咽下去,“这个,好吃啊。”
  韩复笑,“当然。特地给你烤的,洗手去。”
  好养活的小孩于是乐颠颠地去洗手,回来香香地喝了粥吃了夜点,而后继续奋战单词。十七个单词在韩复眼里不难,但对于昨天刚学会26个字母的殷朔而言,要默背还是需要功夫的。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韩复过来听写。小家伙严阵以待,生怕有什么错处。
  最后,17个错了两个单词一个意思,pen写成了ben,pig写成了pik,meet应该是遇见,小孩写成了再见。
  韩复提着板子,殷朔低着头。“知道错了吗?”
  殷朔点头。
  韩复喝他,“问你话呢?”
  殷朔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知道了。”
  韩复用戒尺敲敲他贴在裤缝上的手背,“手拿出来。”
  “嗯?”小孩连连摇头。
  韩复道,“十五下,心疼你所以要你拿左手。再磨磨蹭蹭的,我可要打你右手了。”
  殷朔急急道,“不打手。”
  韩复看着他,“你自己说的。屁股挨不了了?”
  “能,能挨。”韩打得那么疼,屁股上现在还有檩子呢,这十五下要是都打手可要疼死了,更何况,明天被人看到了要怎么办啊。
  韩复的脸却沉下来了,“能也是你,不能也是你。我管你还是你管我,手!”
  韩复一凶,殷朔就怕了,乖乖将左手伸出来。韩复先是捏了捏他手腕,而后才道,“我打一下,就给我把错的大声地念出来,听清楚没有?”
  殷朔心里就像是有只小兔子蹭着耳朵,那种可怜又难受的样子实在让人怜惜,打就打了,还要念。
  “啪!”第一板子。
  “啊!”就知道手板子最疼了,当时师父教念诗,学不会也是打手,好痛。
  韩复却不接着打第二下,殷朔的手臂伸出来,想缩回去又不敢,等韩复看他却又不敢看韩复了,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掌上红印子,小声念,“pen,p-e-n,pen,钢笔。”
  韩复还是要他将手伸着,这样一来,小家伙心里更难为情了,再要继续念又不好意思。
  韩复道,“你是喜欢这么端着手。那我待会拿微波炉过来要你端好不好?”
  殷朔连忙道,“pig,p-i-g,pig,猪——”
  韩复却不等他继续念下一个,“那我问你,b-i-g是什么意思?”
  殷朔本就紧张,现在又哪里记得住,嘴里边像团着一块小棉花,“b-i-g,b,b——”
  韩复道,“想不起来了?”
  殷朔一着急,小脸胀得通红,明明刚才还写对的,怎么这一下就又忘了。
  “十下。”韩复毫不留情地道。
  小家伙不满了,却不敢说出来。
  韩复道,“记过的东西下次问再错,翻倍。”说着就叫他,“右手。”
  殷朔右边肩膀拼命向后缩,才不要呢,右手,肯定疼死了。
  韩复提着戒尺,“今晚是不想睡了?”
  殷朔紧紧咬着嘴唇,终于把右手伸出来。韩复手中戒尺高高扬起,吓得殷朔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久却不见落下来。殷朔再看韩复时,却听得他道,“b-i-g,big,大的,给我念一百遍。”
  殷朔哭丧着小脸伸着手,心中默默数着,一遍一遍往下念,韩复瞅着他念得快了不专心了手上就是一板子。他帮殷朔做的假身份证说是十七岁,其实殷朔看起来很是纤瘦,若不是179公分的身高只看脸的话说是十三四岁也有人相信。他手虽然不小,但到底十下板子只檩子就不知道有多宽,如此边念边打,掌心都肿成一道一道的。等最后的一百遍念完,还要换左手。刚才的那十五下不是还没着落呢。
  后来,殷朔入主NBA,面对外媒采访,英语顺得叫外国人佩服,他总是打趣韩复,说这是当时被他一板子一板子敲出来的,可谓字字血声声泪。
  比起打屁股来,韩复在真正教什么的时候喜欢打手板,sp是疼爱,想想一个无助的孩子趴在你膝头,身体没有任何遮挡承受你给予的全部疼痛的时候那种全身心的依赖,对于训诫者而言,那是一种深刻的满足感。而手板,对于韩复,更意味着责任。
  当孩子伏在膝头,头朝下,他能听到你的命令,感受到你的气息,但是很难正视你的眼睛。而屁股上是肿了红了青了紫了有硬块了,要手摸回头看才会知道。但手板不同,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他可以看到你的眼睛,你也可以看到他全部的无助,那时候的教导,少了一些狎昵的味道,多了几分严肃,却更加郑重。
  殷朔伸着手,韩复教训他。每敲一板子,就让他把错了的三个单词各背一遍,如此下来,殷朔的两只手敲得肿肿的,单词却是全记下了。
  最后打完,韩复便又命殷朔从最基础的音标开始念,将今天全部的东西复习巩固一遍才算完。
  殷朔起初还想着撒撒娇,但韩复不皱眉,不板脸,就那么平平静静地看着他他倒是自己就怯了,听话将一切做好,又依着韩复的规矩,站在镜子前总结今天的学习情况。
  面对面地对着镜子说我今天学了什么,学得怎么样,做错了几个对了几个,明天的目标是如何也许真的特别傻,可是刚刚吃了好一顿家法的孩子一点也不敢怠慢,说得很认真。等这一切都做完,小孩洗漱结束,韩复也清理好了盘子这才是将宝贝拉在怀里疼的时间。
  坦白说,这么打殷朔,韩复可真是疼在心里。他轻轻抚着小孩头发,“疼坏了吧。”
  殷朔被他打怕了,刚开始还不敢说话,后来渐渐地胆子大了才敢点头。
  韩复拉着殷朔要他*在床上,自己展开他手指,捧着他手轻轻替他吹,又拿了温和的乳液帮他擦。殷朔疼得咬着牙齿,一直不说话。
  韩复只看他小嫩脸就难受得不得了,其实凭心而论,他打手板不算重。可十几下,又是手,究竟是难以承当的。韩复道,“学什么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很苦的,记不记得你最初练武功,师父也要你扎马步练下盘,是不是?”
  殷朔点头,小脸粉中透着红。
  “英语呢?是别的国家的语言。如果你不是要六月就考试,我带你去英国或者美国生活一段时间,效果肯定比这样要好。但是最开始的基础还是要打好的,要不然,难受的是自己。”韩复讲着道理。
  殷朔还是不说话。
  韩复将他手掌放在自己脸上蹭蹭,“是疼得厉害了。我不是一定要每个打5下,我是以为,你会做得很好的,不过以后只要认真做是不会挨打的。嗯?”
  殷朔点头。
  韩复无奈,“是我打傻了?怎么也不说句话。哦,对了,是还要打还我一下的。嗯,我没忘,待会到床上帮你擦擦屁股上的伤就要你打,好不好?”
  殷朔终于开了口,“我不打韩。”
  韩复看他说得认真,倒也起了几分兴趣,“怎么了?”
  殷朔道,“韩是心疼我的。你刚才打我手板的时候说了,心疼我所以才要我拿左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本来打完了手板还是要罚抄写的。”
  韩复没想到这小孩呆呆的居然也看了出来,他笑了笑,旋即明白,人家究竟是捕快啊,这点从蛛丝马迹中推断事实的能力还是有的,“那也不必。惩罚是手段,不是目的。如果打你是为了取悦我自己,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拿这柄戒尺呢?”
  殷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韩复将他拐带到床上去。大概也是手上的伤上了药知道舒服了许多,韩复帮脱了小内裤,他虽然脸红得埋在枕头里却没有拒绝。
  韩复将乳液倒在掌心,轻轻抹在他臀上,小孩果然挨得不轻,屁股上板痕交界的地方肿得有些吓人。不过韩复知道他有内功护体,虽然疼但是也伤不到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匀,殷朔的声音闷闷的,“稍微重一点,痒。”
  韩复答应了,动作稍稍大了些。小孩抱着枕头,也不知是羞还是别的什么,总是沉默。
  韩复替他擦了药自己也在他身侧躺下,伸臂揽住他,要小孩到自己怀里来。
  殷朔*近韩复怀里,却感觉到他手又伸进自己小内裤里去,于是下意识地去推。
  韩复道,“没事。你闭上眼睛睡吧,我给你揉着。揉揉就舒服了。”
  “不要。”小孩摇头,“好奇怪。韩,你身上好烫。”
  韩复一阵脸红,的确,自己有些奇怪,“嗯。那没事了,我不搂着你了,天热。”
  殷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睡了。”
  韩复用手肘撑起身子,静静看着他。
  殷朔被这样一道目光盯着哪里睡得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韩复柔声道,“小朔,我能不能,亲一亲你的眼睛?”
  殷朔摇头,“不行。”
  韩复微笑,“那,我不碰到眼睛。只轻轻沾一下睫毛,行不行?”
  殷朔想了想,“不行。”
  韩复有点失落,却还是道,“那,我睫毛也不沾,就凑过来一下,闻一闻你的味道,行不行?”
  殷朔很认真地看着他,“韩。如果你再对我做奇怪的事,我就不让你打我了。”

十四、激流勇进

  

  日子流水一般地过,韩复的板子下,殷朔学全了四十八个音标,懂得了一些初中常见的基本句型,还学会了四种时态。除了英语,数学也是韩复亲自教,语文方面,韩复可以借助芯片,搜索的时候知识储备比殷朔多一些。历史地理政治,韩复都放在芯片里,用脑电波记忆系统搜索2011年的学习重点,认真帮殷朔记录下来。当他的记录做到殷朔学校放假,学生们回去自习的时候,韩复突然想起一件事,身为得天独厚的2311年生人,他为什么不直接找出来2011的高考卷子。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韩复将自己的智商批判地无以复加。肯定是和殷小白呆久了导致自己也变呆了,这么多天,一直在琢磨究竟怎么样才能帮小孩最快地弄到录取通知书,甚至连黑招生办电脑都做好了准备,却偏偏忘了最简单的一个方法。
  韩复用脑中扫描仪一扫,2011高考试题尽在掌握,于是,韩老师开始了对殷朔同学的有针对的复习。就是这时候,韩复才稍稍能感觉到一点先进时代的优越,原来,所谓的穿越**就是这样啊。难怪那些穿越女回到前朝都如鱼得水呢,历史在手,穿越不愁。自己在2011呆了这么久居然现在才摸到一点门道。
  日子很简单,学习,学习,再学习;吃饭,吃饭,再吃饭;自从那一次小破孩委婉又直接地拒绝了他,韩复再也没有提过任何非分的要求。连每次挨打之后的上药都只是简简单单程式化的做。有些感情,埋藏在心里的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原来,爱得深重也可以藏得住。所谓青山不老,为雪白头。若不是甘心等过千万年,又怎么会知道原来也有白头的那一天。
  韩复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个哲学家。
  学习的时间久了有些东西就会变得很无趣,比如说,今天吃基围虾,明天吃土豆泥好像差别很大,但实际上都是搞了点东西吃而已。所以,每天吃饭睡觉打殷朔的生活也需要一点调剂。调剂的方式是——上街吃饭。
  今天是六月一日儿童节,这是一个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气球的日子。殷朔还是第一次见到气球,韩复看着他兴奋的眼睛突然有些惭愧。穿越来的这些日子,这孩子就是上学回家,连公交车都没怎么坐过。
  “这个是气球,很漂亮吧。”坦白说,韩复自己并不觉得漂亮。但是直觉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殷小朔会喜欢。
  殷朔眨巴着眼睛点头。
  韩家长于是二十块钱买了条鱼给殷朔拿在手里。
  殷朔的长头发披散着,手中拿着气球,走进游乐场就有许多人要来合影。韩复满脸黑线,可是殷小朔喜欢他也没必要黑脸,话说,看着那些小孩拉着殷朔要摆各种姿势,他真是恨不得在殷朔的屁股上贴一张字条:禁止围观,违者罚款五十。
  有些小孩很讨厌,一定要扯殷朔的头发,殷朔的长发顺顺滑滑的,韩复每次摸的时候都觉得指尖像是在跳舞,那些小孩估计也是非常喜欢,但也有个别暴力分子用力拽,甚至有个小孩将殷朔的头发拽下来一小撮,疼得殷朔连手里的气球都放飞了。韩复心头火起,一记激光下去,小孩手上就擦了一个红印子。
  殷朔疼坏了却又瞪韩复,韩复假作没看到。他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纪的教育,拉下来殷朔头发的小孩妈妈不管自己孩子,反而捏着孩子鼻子用那种很溺爱的口气说,“叫你乱拽小哥哥的头发,弄下来了吧。小哥哥要打你的!”那样的口气很让人受不了,还要捏着小孩指着飞了的气球,“飞喽,飞喽”将对小孩笑着戳着,“宝宝手劲可真大。”
  殷朔倒是好脾气,“没关系。”
  韩复拉开了殷朔,殷朔别扭着,“小孩嘛。”
  韩复黑脸,“他是故意的!”
  殷朔道,“小孩子总是什么都不懂的。”
  韩复道,“拿青蛙用硫酸做实验,把蚂蚁斩成几段的永远是小孩。”他说到这里就是一阵嫌恶。四岁入“轫”,从来都只会残忍,曾经做杀手训练的时候,教官放给他们看的视频,分尸的方式就来自于小孩在无意识的环境中肢解螳螂。韩复是第一次觉得,原来生命也可以这么残忍。而这种残忍,源自人的本性。要一个杀手来感叹生命,想想都是悲哀。
  殷朔咬着牙,“那你也不应该动射线。”
  “我只是让他疼几分钟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的头发我有多宝贝。
  “人家的父母会心疼的。”殷朔小声道。
  “他的孩子疼了有人心疼,难道我的人疼了我就不心疼!”韩复道。
  殷朔不说话了。
  韩复道,“我讨厌小孩。”映,我讨厌小孩,讨厌一百遍。是不是我说我讨厌小孩,你就不会那么难过。即便到了技术发达的2311,也依然没有办法要男性用精子繁殖,这或者就是遗憾。可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就算没有小孩又怎么样呢。
  殷朔小声道,“韩不喜欢小孩子啊。我很喜欢小孩的。”
  韩复心里一痛。映,当时我说我喜欢小孩的时候,你的心里,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小朔,我们去玩激流勇进吧,很多小孩都很喜欢玩呢。”
  于是,买票,买雨衣,排队。
  激流勇进的队伍永远是那么长。一圈一圈的围栏,像是怎么样也排不到。殷朔站在韩复前面,韩复手里拿着两件雨衣,小孩还没来过游乐场呢,要不要待会再去玩个倒挂金钟,还是旋转木马的好吧。嗯,旋转木马,这样的话,自己和小孩骑一匹马就可以搂他的腰了。
  “韩,你在想——”殷朔话还没说完,一个箭步冲上去。
  韩复一呆,连忙也跟上去,长长的队伍少了两个人,后面的立刻补上。韩复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孩眼疾手快,他赶过去的时候,殷朔已经握住了一个人的手,是个打扮得有一种廉价的时尚的女人,“你干什么!”那女人还很理直气壮。
  排队的人太多,这边一嚷起来大家都回头看,殷朔看韩复,“她偷东西。”
  韩复沉下脸。
  那女人尖叫,“你别胡说!我可以告你的!”
  韩复倒是不怕殷朔胡说,但是捉贼拿赃啊,小孩还是要让这人将贼赃交出来。
  这样一闹,站在那女人前面的两个学生也转过来了,两个人都急急翻着自己的包。包的拉链拉开了,但是钱包还在。
  那女人相当嚣张,“我偷东西!我偷什么了!保安,保安呢!你这不是诽谤吗?”
  韩复的声音很冷,很定,“我们也会叫保安,是不是诽谤,自然知道。”
  “哼!”那女人用鼻子出气。队伍又向前几步。
  两个女学生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这是一个麻木的时代,偷的人理直气壮,被偷的人缩头缩脑。
  那女人瞪着殷朔,“这么大的男人了还留个长头发,怪里怪气的,我看你是找事!你说我偷东西,拿出证据啊!抓贼抓赃,你有物证吗?你有人证吗?”
  韩复指着那女生道,“你没有动她的包不会无缘无故开吧。”
  女人看来是个老手,“谁知道呢!现在好多小姑娘包包都没有拉紧。”说着就冲那两个女生道,“你们看到我拉你们包了!”然后就吼殷朔,“我跟你说,你给我道歉!你要是不道歉,咱们没完!”
  韩复轻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朔——”
  殷朔会意,随手一指卡住那女人脉门,韩复拽住那女人衣袖,那女人恼了却又挣不脱,“你放手!他妈的给我放手!”
  殷朔再一动手指,指尖真气自下而上从那女人手臂划过,一把长镊子就从那女人袖口里倒了出来,女人的脸色变了。
  韩复冷冷道,“只要拿这柄镊子和那个小女孩的钱包做一个TNC镜像透视比对,再提取镊子上的最新指纹就可以分析出你的动作轨迹,你拿镊子的手法可以有无数种,但是固定的四十九种偷窃痕迹不会变。我相信,陪审员会给你一个很好的解释的!”
  女人本来脸色铁青,听到韩复的话却跳了起来,“陪你妈的审!你《壹号皇庭》看多了啊!中国哪来陪审员!”
  殷朔傻呆呆地看着韩复,再看看周围的人,哦,原来所谓TNC什么什么镜,什么什么轨迹不止自己一个人听不懂啊。
  韩复干咳一声,对那女人道,“你随身带这柄镊子是干什么的?你不是找保安吗,咱们这就叫保安来!”
  那女人不说话,灰溜溜地走了。
  殷朔望着韩复,“就这么放她走?这要是在大唐,是要行杖刑的。根据偷窃的数目,看能换多少绢就杖几十,如果数目实在太大,流放都是可能的。”
  韩复揉揉他脑袋,“世风日下。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的,被偷的反而怕偷东西的。别放在心上了,我们去玩吧。”说着就带殷朔向回走。这时候他们刚才排的队已经在前面了,韩复刚要带殷朔进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喊,“抓贼也不能插队啊!”
  殷朔小声道,“什么插队?我们刚才就站在这里的。”
  韩复拉拉他的手,“算了。我们从后面再排吧。”
  殷朔点头答应,两个人正在走,却听到管理员叫,“来,你们站这!排到前面来!现在的人啊,刚才抓贼的时候不见这么大声!”
  “那谢谢您。”韩复带着殷朔过去站,比刚才自己的位置还前了几位。
  殷朔小声对韩复道,“这样不好吧。”
  韩复道,“没关系。”
  殷朔连忙谢谢人家,大家见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叫也就不说什么。韩复和殷小朔排到队,两个人套好雨衣,一起激流勇进。韩复坏心眼地特地带殷朔坐在最前面,弯腰帮他系安全带。小孩很听话,一脸的好奇,任由摆弄。随着船头向前推,殷朔满是兴奋,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呢。韩复道,“小心点,待会溅一身水。”
  殷朔眨巴着眼睛,高高的坐在船上,俯视下面围观的人,嗯,真好,比用轻功飞还要舒服。
  船越走越快,听着小船爬轨道的声音,殷朔小声道,“呼隆呼隆的,不会坏吧。”
  韩复笑,“怎么会?小心,马上要冲了!”
  机械船陡地加速,殷朔韩复在最前面,小孩拉着安全杆回头看身后,慢慢爬坡的船身就像是一条龙,他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快,原来是冲下去了,小孩也不拉安全杆了,拍着手笑,“韩,韩,开始冲了!冲下去啦!嗯?怎么没水——”就在船头冲下去之后,小孩正说话,突然大水就打过来,差点灌进殷朔嘴里。
  “啪!”殷朔一掌打下去,水花四溅。殷朔的掌力加上原本从高处将重力势能转化成动能的水壁高高卷起,绝对的惊涛裂岸,殷朔掌力太劲,将浪头全部打散,甚至连远在几米之外的人群身上都飞了水花。远传的日光与白浪交相辉映,映出七彩的虹。
  韩复吓坏了,一把将殷朔拢进怀里,紧紧抱着,殷朔脸色发白。哇地一声,吐了韩复身上一口血。韩复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真是恨不得杀了自己。激流勇进玩的时候,刚冲下去那一刻并不起水花,而是要冲下去之后水才飞上来,殷朔常年习武警觉性极高,如此巨浪打过来他本能地就用功去挡。可武功再高终究是人力,又如何与自然相抗,他这一掌生生相激又哪里受得了。
  殷朔看韩复胸口被自己吐到的血,他不想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就一路偎着他走下船来。
  韩复心疼得心都要碎了,怎么自己就这么没用,总是害得小朔受伤。
  殷朔握住韩复的手,“别为我担心,我的内功本来就要一个契机才能发出来,我没事,X,我没事。”
  韩复一呆,“你叫我什么?”
  殷朔腿一软,这一次,是真的倒在了韩复怀里。

十三、宠或罚

  

  韩复最后让他重新开始从头念,念错的就画下来罚写二十遍,殷朔错了两个单词三个句子,可他写英语太慢了,用钢笔又不习惯。更何况小孩屁股疼得坐不下都是站着默,韩复在厨房给小家伙准备宵夜,殷朔却是被这些鸟语折磨怕了,连最爱吃的莲菜都没功夫看一眼。
  韩复心疼小孩轻轻揉他脑袋,替他将清粥小菜都温得好好的,殷朔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句子,不看菜却看着韩复,“韩,我不吃好吃的了,一会我们不默写了行吗?”
  韩复看着小孩,“怎么,觉得自己记不会?”
  小孩揉揉小屁股,“再挨不起打了。”
  韩复无奈笑笑,“嗯,二十遍写完了先吃点东西。我们只是听写单词,又不让你默写句子。”
  殷朔嘟着嘴,“不能明天再听写吗?一次学这么多东西,根本记不住。”
  韩复皱了下眉,“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小孩相当理直气壮,“没有。”
  韩复晕厥,哦,这首《明日歌》是文徵明的儿子文嘉作的,文徵明都到明代了,小孩没听过也正常。
  殷朔倒是善良,不想立刻将韩复气个半死,“不过我懂他的意思。就是今天的事今天做嘛。所谓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韩复无言,是显摆你是古代来的吗?“既然知道,那今天的事怎么能拖到明天。”
  殷朔于是也不知道是和韩复怄气还是故意的,也不看韩复准备的小菜了,开始背单词,“s-e-e,see;b-e-e,bee;m-e-e-t,meet;r-e-e-d,reed.”
  韩复看着他道,“大写的一是怎么写?”
  小孩不爽了,“你没有教过!好难。”
  韩复道,“有什么难的,又不是让你写壹块钱的壹。我跟你讲个小故事。”说着就在纸上画了个一,“从前,有一个小孩学生字,第一天,老师教一,他就写一,第二天,老师教二,他就写二,他心想,这写字也太简单了。第三天,他没有去上学被家长发现了,家长要打他的屁股,可小孩说我会写,今天学的是三。三怎么写啊?”韩复问。
  殷朔划了三横,韩复心道,小家伙握笔的姿势倒是天生的标准,但怎么写出来的字这么丑。
  韩复点头,“对了。然后,四呢?”
  殷朔不说话了,这种破故事骗小孩还行,居然还拿出来讲。
  韩复道,“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个吗?”
  殷朔摇头,韩复的手指指向他写的reed,这个单词不算你写错,reed,的确,字母ee组合发/i:/这个音,那你告诉我,什么意思。
  殷朔连忙改,再纸上重新写read,“r-e-a-d,读。”
  韩复看了他一眼,在reed下面写上芦苇,而后道,“既然自己写了,就这个也背会吧。”
  殷朔一听,自暴自弃地伸手抓了一片花生酥,原本是和韩复怄气呢,但一吃却是连舌头都差点咽下去,“这个,好吃啊。”
  韩复笑,“当然。特地给你烤的,洗手去。”
  好养活的小孩于是乐颠颠地去洗手,回来香香地喝了粥吃了夜点,而后继续奋战单词。十七个单词在韩复眼里不难,但对于昨天刚学会26个字母的殷朔而言,要默背还是需要功夫的。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韩复过来听写。小家伙严阵以待,生怕有什么错处。
  最后,17个错了两个单词一个意思,pen写成了ben,pig写成了pik,meet应该是遇见,小孩写成了再见。
  韩复提着板子,殷朔低着头。“知道错了吗?”
  殷朔点头。
  韩复喝他,“问你话呢?”
  殷朔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知道了。”
  韩复用戒尺敲敲他贴在裤缝上的手背,“手拿出来。”
  “嗯?”小孩连连摇头。
  韩复道,“十五下,心疼你所以要你拿左手。再磨磨蹭蹭的,我可要打你右手了。”
  殷朔急急道,“不打手。”
  韩复看着他,“你自己说的。屁股挨不了了?”
  “能,能挨。”韩打得那么疼,屁股上现在还有檩子呢,这十五下要是都打手可要疼死了,更何况,明天被人看到了要怎么办啊。
  韩复的脸却沉下来了,“能也是你,不能也是你。我管你还是你管我,手!”
  韩复一凶,殷朔就怕了,乖乖将左手伸出来。韩复先是捏了捏他手腕,而后才道,“我打一下,就给我把错的大声地念出来,听清楚没有?”
  殷朔心里就像是有只小兔子蹭着耳朵,

第8回

那种可怜又难受的样子实在让人怜惜,打就打了,还要念。
  “啪!”第一板子。
  “啊!”就知道手板子最疼了,当时师父教念诗,学不会也是打手,好痛。
  韩复却不接着打第二下,殷朔的手臂伸出来,想缩回去又不敢,等韩复看他却又不敢看韩复了,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掌上红印子,小声念,“pen,p-e-n,pen,钢笔。”
  韩复还是要他将手伸着,这样一来,小家伙心里更难为情了,再要继续念又不好意思。
  韩复道,“你是喜欢这么端着手。那我待会拿微波炉过来要你端好不好?”
  殷朔连忙道,“pig,p-i-g,pig,猪——”
  韩复却不等他继续念下一个,“那我问你,b-i-g是什么意思?”
  殷朔本就紧张,现在又哪里记得住,嘴里边像团着一块小棉花,“b-i-g,b,b——”
  韩复道,“想不起来了?”
  殷朔一着急,小脸胀得通红,明明刚才还写对的,怎么这一下就又忘了。
  “十下。”韩复毫不留情地道。
  小家伙不满了,却不敢说出来。
  韩复道,“记过的东西下次问再错,翻倍。”说着就叫他,“右手。”
  殷朔右边肩膀拼命向后缩,才不要呢,右手,肯定疼死了。
  韩复提着戒尺,“今晚是不想睡了?”
  殷朔紧紧咬着嘴唇,终于把右手伸出来。韩复手中戒尺高高扬起,吓得殷朔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久却不见落下来。殷朔再看韩复时,却听得他道,“b-i-g,big,大的,给我念一百遍。”
  殷朔哭丧着小脸伸着手,心中默默数着,一遍一遍往下念,韩复瞅着他念得快了不专心了手上就是一板子。他帮殷朔做的假身份证说是十七岁,其实殷朔看起来很是纤瘦,若不是179公分的身高只看脸的话说是十三四岁也有人相信。他手虽然不小,但到底十下板子只檩子就不知道有多宽,如此边念边打,掌心都肿成一道一道的。等最后的一百遍念完,还要换左手。刚才的那十五下不是还没着落呢。
  后来,殷朔入主NBA,面对外媒采访,英语顺得叫外国人佩服,他总是打趣韩复,说这是当时被他一板子一板子敲出来的,可谓字字血声声泪。
  比起打屁股来,韩复在真正教什么的时候喜欢打手板,sp是疼爱,想想一个无助的孩子趴在你膝头,身体没有任何遮挡承受你给予的全部疼痛的时候那种全身心的依赖,对于训诫者而言,那是一种深刻的满足感。而手板,对于韩复,更意味着责任。
  当孩子伏在膝头,头朝下,他能听到你的命令,感受到你的气息,但是很难正视你的眼睛。而屁股上是肿了红了青了紫了有硬块了,要手摸回头看才会知道。但手板不同,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他可以看到你的眼睛,你也可以看到他全部的无助,那时候的教导,少了一些狎昵的味道,多了几分严肃,却更加郑重。
  殷朔伸着手,韩复教训他。每敲一板子,就让他把错了的三个单词各背一遍,如此下来,殷朔的两只手敲得肿肿的,单词却是全记下了。
  最后打完,韩复便又命殷朔从最基础的音标开始念,将今天全部的东西复习巩固一遍才算完。
  殷朔起初还想着撒撒娇,但韩复不皱眉,不板脸,就那么平平静静地看着他他倒是自己就怯了,听话将一切做好,又依着韩复的规矩,站在镜子前总结今天的学习情况。
  面对面地对着镜子说我今天学了什么,学得怎么样,做错了几个对了几个,明天的目标是如何也许真的特别傻,可是刚刚吃了好一顿家法的孩子一点也不敢怠慢,说得很认真。等这一切都做完,小孩洗漱结束,韩复也清理好了盘子这才是将宝贝拉在怀里疼的时间。
  坦白说,这么打殷朔,韩复可真是疼在心里。他轻轻抚着小孩头发,“疼坏了吧。”
  殷朔被他打怕了,刚开始还不敢说话,后来渐渐地胆子大了才敢点头。
  韩复拉着殷朔要他*在床上,自己展开他手指,捧着他手轻轻替他吹,又拿了温和的乳液帮他擦。殷朔疼得咬着牙齿,一直不说话。
  韩复只看他小嫩脸就难受得不得了,其实凭心而论,他打手板不算重。可十几下,又是手,究竟是难以承当的。韩复道,“学什么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很苦的,记不记得你最初练武功,师父也要你扎马步练下盘,是不是?”
  殷朔点头,小脸粉中透着红。
  “英语呢?是别的国家的语言。如果你不是要六月就考试,我带你去英国或者美国生活一段时间,效果肯定比这样要好。但是最开始的基础还是要打好的,要不然,难受的是自己。”韩复讲着道理。
  殷朔还是不说话。
  韩复将他手掌放在自己脸上蹭蹭,“是疼得厉害了。我不是一定要每个打5下,我是以为,你会做得很好的,不过以后只要认真做是不会挨打的。嗯?”
  殷朔点头。
  韩复无奈,“是我打傻了?怎么也不说句话。哦,对了,是还要打还我一下的。嗯,我没忘,待会到床上帮你擦擦屁股上的伤就要你打,好不好?”
  殷朔终于开了口,“我不打韩。”
  韩复看他说得认真,倒也起了几分兴趣,“怎么了?”
  殷朔道,“韩是心疼我的。你刚才打我手板的时候说了,心疼我所以才要我拿左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本来打完了手板还是要罚抄写的。”
  韩复没想到这小孩呆呆的居然也看了出来,他笑了笑,旋即明白,人家究竟是捕快啊,这点从蛛丝马迹中推断事实的能力还是有的,“那也不必。惩罚是手段,不是目的。如果打你是为了取悦我自己,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拿这柄戒尺呢?”
  殷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韩复将他拐带到床上去。大概也是手上的伤上了药知道舒服了许多,韩复帮脱了小内裤,他虽然脸红得埋在枕头里却没有拒绝。
  韩复将乳液倒在掌心,轻轻抹在他臀上,小孩果然挨得不轻,屁股上板痕交界的地方肿得有些吓人。不过韩复知道他有内功护体,虽然疼但是也伤不到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匀,殷朔的声音闷闷的,“稍微重一点,痒。”
  韩复答应了,动作稍稍大了些。小孩抱着枕头,也不知是羞还是别的什么,总是沉默。
  韩复替他擦了药自己也在他身侧躺下,伸臂揽住他,要小孩到自己怀里来。
  殷朔*近韩复怀里,却感觉到他手又伸进自己小内裤里去,于是下意识地去推。
  韩复道,“没事。你闭上眼睛睡吧,我给你揉着。揉揉就舒服了。”
  “不要。”小孩摇头,“好奇怪。韩,你身上好烫。”
  韩复一阵脸红,的确,自己有些奇怪,“嗯。那没事了,我不搂着你了,天热。”
  殷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睡了。”
  韩复用手肘撑起身子,静静看着他。
  殷朔被这样一道目光盯着哪里睡得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韩复柔声道,“小朔,我能不能,亲一亲你的眼睛?”
  殷朔摇头,“不行。”
  韩复微笑,“那,我不碰到眼睛。只轻轻沾一下睫毛,行不行?”
  殷朔想了想,“不行。”
  韩复有点失落,却还是道,“那,我睫毛也不沾,就凑过来一下,闻一闻你的味道,行不行?”
  殷朔很认真地看着他,“韩。如果你再对我做奇怪的事,我就不让你打我了。”

十四、激流勇进

  

  日子流水一般地过,韩复的板子下,殷朔学全了四十八个音标,懂得了一些初中常见的基本句型,还学会了四种时态。除了英语,数学也是韩复亲自教,语文方面,韩复可以借助芯片,搜索的时候知识储备比殷朔多一些。历史地理政治,韩复都放在芯片里,用脑电波记忆系统搜索2011年的学习重点,认真帮殷朔记录下来。当他的记录做到殷朔学校放假,学生们回去自习的时候,韩复突然想起一件事,身为得天独厚的2311年生人,他为什么不直接找出来2011的高考卷子。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韩复将自己的智商批判地无以复加。肯定是和殷小白呆久了导致自己也变呆了,这么多天,一直在琢磨究竟怎么样才能帮小孩最快地弄到录取通知书,甚至连黑招生办电脑都做好了准备,却偏偏忘了最简单的一个方法。
  韩复用脑中扫描仪一扫,2011高考试题尽在掌握,于是,韩老师开始了对殷朔同学的有针对的复习。就是这时候,韩复才稍稍能感觉到一点先进时代的优越,原来,所谓的穿越**就是这样啊。难怪那些穿越女回到前朝都如鱼得水呢,历史在手,穿越不愁。自己在2011呆了这么久居然现在才摸到一点门道。
  日子很简单,学习,学习,再学习;吃饭,吃饭,再吃饭;自从那一次小破孩委婉又直接地拒绝了他,韩复再也没有提过任何非分的要求。连每次挨打之后的上药都只是简简单单程式化的做。有些感情,埋藏在心里的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原来,爱得深重也可以藏得住。所谓青山不老,为雪白头。若不是甘心等过千万年,又怎么会知道原来也有白头的那一天。
  韩复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个哲学家。
  学习的时间久了有些东西就会变得很无趣,比如说,今天吃基围虾,明天吃土豆泥好像差别很大,但实际上都是搞了点东西吃而已。所以,每天吃饭睡觉打殷朔的生活也需要一点调剂。调剂的方式是——上街吃饭。
  今天是六月一日儿童节,这是一个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气球的日子。殷朔还是第一次见到气球,韩复看着他兴奋的眼睛突然有些惭愧。穿越来的这些日子,这孩子就是上学回家,连公交车都没怎么坐过。
  “这个是气球,很漂亮吧。”坦白说,韩复自己并不觉得漂亮。但是直觉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殷小朔会喜欢。
  殷朔眨巴着眼睛点头。
  韩家长于是二十块钱买了条鱼给殷朔拿在手里。
  殷朔的长头发披散着,手中拿着气球,走进游乐场就有许多人要来合影。韩复满脸黑线,可是殷小朔喜欢他也没必要黑脸,话说,看着那些小孩拉着殷朔要摆各种姿势,他真是恨不得在殷朔的屁股上贴一张字条:禁止围观,违者罚款五十。
  有些小孩很讨厌,一定要扯殷朔的头发,殷朔的长发顺顺滑滑的,韩复每次摸的时候都觉得指尖像是在跳舞,那些小孩估计也是非常喜欢,但也有个别暴力分子用力拽,甚至有个小孩将殷朔的头发拽下来一小撮,疼得殷朔连手里的气球都放飞了。韩复心头火起,一记激光下去,小孩手上就擦了一个红印子。
  殷朔疼坏了却又瞪韩复,韩复假作没看到。他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纪的教育,拉下来殷朔头发的小孩妈妈不管自己孩子,反而捏着孩子鼻子用那种很溺爱的口气说,“叫你乱拽小哥哥的头发,弄下来了吧。小哥哥要打你的!”那样的口气很让人受不了,还要捏着小孩指着飞了的气球,“飞喽,飞喽”将对小孩笑着戳着,“宝宝手劲可真大。”
  殷朔倒是好脾气,“没关系。”
  韩复拉开了殷朔,殷朔别扭着,“小孩嘛。”
  韩复黑脸,“他是故意的!”
  殷朔道,“小孩子总是什么都不懂的。”
  韩复道,“拿青蛙用硫酸做实验,把蚂蚁斩成几段的永远是小孩。”他说到这里就是一阵嫌恶。四岁入“轫”,从来都只会残忍,曾经做杀手训练的时候,教官放给他们看的视频,分尸的方式就来自于小孩在无意识的环境中肢解螳螂。韩复是第一次觉得,原来生命也可以这么残忍。而这种残忍,源自人的本性。要一个杀手来感叹生命,想想都是悲哀。
  殷朔咬着牙,“那你也不应该动射线。”
  “我只是让他疼几分钟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的头发我有多宝贝。
  “人家的父母会心疼的。”殷朔小声道。
  “他的孩子疼了有人心疼,难道我的人疼了我就不心疼!”韩复道。
  殷朔不说话了。
  韩复道,“我讨厌小孩。”映,我讨厌小孩,讨厌一百遍。是不是我说我讨厌小孩,你就不会那么难过。即便到了技术发达的2311,也依然没有办法要男性用精子繁殖,这或者就是遗憾。可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就算没有小孩又怎么样呢。
  殷朔小声道,“韩不喜欢小孩子啊。我很喜欢小孩的。”
  韩复心里一痛。映,当时我说我喜欢小孩的时候,你的心里,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小朔,我们去玩激流勇进吧,很多小孩都很喜欢玩呢。”
  于是,买票,买雨衣,排队。
  激流勇进的队伍永远是那么长。一圈一圈的围栏,像是怎么样也排不到。殷朔站在韩复前面,韩复手里拿着两件雨衣,小孩还没来过游乐场呢,要不要待会再去玩个倒挂金钟,还是旋转木马的好吧。嗯,旋转木马,这样的话,自己和小孩骑一匹马就可以搂他的腰了。
  “韩,你在想——”殷朔话还没说完,一个箭步冲上去。
  韩复一呆,连忙也跟上去,长长的队伍少了两个人,后面的立刻补上。韩复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孩眼疾手快,他赶过去的时候,殷朔已经握住了一个人的手,是个打扮得有一种廉价的时尚的女人,“你干什么!”那女人还很理直气壮。
  排队的人太多,这边一嚷起来大家都回头看,殷朔看韩复,“她偷东西。”
  韩复沉下脸。
  那女人尖叫,“你别胡说!我可以告你的!”
  韩复倒是不怕殷朔胡说,但是捉贼拿赃啊,小孩还是要让这人将贼赃交出来。
  这样一闹,站在那女人前面的两个学生也转过来了,两个人都急急翻着自己的包。包的拉链拉开了,但是钱包还在。
  那女人相当嚣张,“我偷东西!我偷什么了!保安,保安呢!你这不是诽谤吗?”
  韩复的声音很冷,很定,“我们也会叫保安,是不是诽谤,自然知道。”
  “哼!”那女人用鼻子出气。队伍又向前几步。
  两个女学生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这是一个麻木的时代,偷的人理直气壮,被偷的人缩头缩脑。
  那女人瞪着殷朔,“这么大的男人了还留个长头发,怪里怪气的,我看你是找事!你说我偷东西,拿出证据啊!抓贼抓赃,你有物证吗?你有人证吗?”
  韩复指着那女生道,“你没有动她的包不会无缘无故开吧。”
  女人看来是个老手,“谁知道呢!现在好多小姑娘包包都没有拉紧。”说着就冲那两个女生道,“你们看到我拉你们包了!”然后就吼殷朔,“我跟你说,你给我道歉!你要是不道歉,咱们没完!”
  韩复轻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朔——”
  殷朔会意,随手一指卡住那女人脉门,韩复拽住那女人衣袖,那女人恼了却又挣不脱,“你放手!他妈的给我放手!”
  殷朔再一动手指,指尖真气自下而上从那女人手臂划过,一把长镊子就从那女人袖口里倒了出来,女人的脸色变了。
  韩复冷冷道,“只要拿这柄镊子和那个小女孩的钱包做一个TNC镜像透视比对,再提取镊子上的最新指纹就可以分析出你的动作轨迹,你拿镊子的手法可以有无数种,但是固定的四十九种偷窃痕迹不会变。我相信,陪审员会给你一个很好的解释的!”
  女人本来脸色铁青,听到韩复的话却跳了起来,“陪你妈的审!你《壹号皇庭》看多了啊!中国哪来陪审员!”
  殷朔傻呆呆地看着韩复,再看看周围的人,哦,原来所谓TNC什么什么镜,什么什么轨迹不止自己一个人听不懂啊。
  韩复干咳一声,对那女人道,“你随身带这柄镊子是干什么的?你不是找保安吗,咱们这就叫保安来!”
  那女人不说话,灰溜溜地走了。
  殷朔望着韩复,“就这么放她走?这要是在大唐,是要行杖刑的。根据偷窃的数目,看能换多少绢就杖几十,如果数目实在太大,流放都是可能的。”
  韩复揉揉他脑袋,“世风日下。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的,被偷的反而怕偷东西的。别放在心上了,我们去玩吧。”说着就带殷朔向回走。这时候他们刚才排的队已经在前面了,韩复刚要带殷朔进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喊,“抓贼也不能插队啊!”
  殷朔小声道,“什么插队?我们刚才就站在这里的。”
  韩复拉拉他的手,“算了。我们从后面再排吧。”
  殷朔点头答应,两个人正在走,却听到管理员叫,“来,你们站这!排到前面来!现在的人啊,刚才抓贼的时候不见这么大声!”
  “那谢谢您。”韩复带着殷朔过去站,比刚才自己的位置还前了几位。
  殷朔小声对韩复道,“这样不好吧。”
  韩复道,“没关系。”
  殷朔连忙谢谢人家,大家见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叫也就不说什么。韩复和殷小朔排到队,两个人套好雨衣,一起激流勇进。韩复坏心眼地特地带殷朔坐在最前面,弯腰帮他系安全带。小孩很听话,一脸的好奇,任由摆弄。随着船头向前推,殷朔满是兴奋,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呢。韩复道,“小心点,待会溅一身水。”
  殷朔眨巴着眼睛,高高的坐在船上,俯视下面围观的人,嗯,真好,比用轻功飞还要舒服。
  船越走越快,听着小船爬轨道的声音,殷朔小声道,“呼隆呼隆的,不会坏吧。”
  韩复笑,“怎么会?小心,马上要冲了!”
  机械船陡地加速,殷朔韩复在最前面,小孩拉着安全杆回头看身后,慢慢爬坡的船身就像是一条龙,他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快,原来是冲下去了,小孩也不拉安全杆了,拍着手笑,“韩,韩,开始冲了!冲下去啦!嗯?怎么没水——”就在船头冲下去之后,小孩正说话,突然大水就打过来,差点灌进殷朔嘴里。
  “啪!”殷朔一掌打下去,水花四溅。殷朔的掌力加上原本从高处将重力势能转化成动能的水壁高高卷起,绝对的惊涛裂岸,殷朔掌力太劲,将浪头全部打散,甚至连远在几米之外的人群身上都飞了水花。远传的日光与白浪交相辉映,映出七彩的虹。
  韩复吓坏了,一把将殷朔拢进怀里,紧紧抱着,殷朔脸色发白。哇地一声,吐了韩复身上一口血。韩复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真是恨不得杀了自己。激流勇进玩的时候,刚冲下去那一刻并不起水花,而是要冲下去之后水才飞上来,殷朔常年习武警觉性极高,如此巨浪打过来他本能地就用功去挡。可武功再高终究是人力,又如何与自然相抗,他这一掌生生相激又哪里受得了。
  殷朔看韩复胸口被自己吐到的血,他不想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就一路偎着他走下船来。
  韩复心疼得心都要碎了,怎么自己就这么没用,总是害得小朔受伤。
  殷朔握住韩复的手,“别为我担心,我的内功本来就要一个契机才能发出来,我没事,X,我没事。”
  韩复一呆,“你叫我什么?”
  殷朔腿一软,这一次,是真的倒在了韩复怀里。

谢谢小过滴花~ 其实 偶看到你名字想到神雕侠侣的过儿了

十五、病人最大

  

  韩复没有想过,所谓侍疾是什么样。他抱着殷朔从游乐场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殷朔的一声X叫得他心都颤了。映,难道是你回来了?
  打开自己的随身控制箱,他很庆幸当时出任务的时候带了这一套装备。用超越时代的技术替殷朔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他并没有什么大碍,韩复终于放下心来。他将感应纸贴在殷朔额头,自己在厨房忙碌,默默等殷朔醒来。
  不会武功,不会像武侠小说那样抵着殷朔的背脊疗伤,手碰到殷朔的腰,殷朔腰间的“敛刃”发出阵阵龙吟,韩复试着伸手去安抚这柄傲娇的剑,殷朔醒转。
  “韩——”他的眼睛很亮,可是这双眼睛不属于映。
  映有着和小朔一样的单纯的执着,但他的眼睛没有这么天真。天真和单纯是两个概念,天真意味着纤尘不染,单纯意味着独善其身,就像干净和纯净的内涵不同一样。
  韩复不忍问,他不忍问你刚刚叫我什么。怕刺激他再发病,怕让他难过。
  映又怎样,殷朔又如何?
  爱一个人,不是商场买卫生纸,一样的生产日期和标价一定要拿后排感光少的。轮廓的相类,内涵的不同,爱的简单,他辨不清,很早就辨不清了。
  “还有没有不舒服?”对殷朔,他一向是温柔的。
  殷朔轻轻点头,“胸口有些疼。”
  “我给你揉揉。”韩复在床边坐下来,扶起殷朔,要他*在自己胸膛上,眼眸如星,殷朔原有几分要避,却见他目中丝毫没有前些日子的炙热,只是一种自然的温柔,便也安心*在他胸膛。
  “小朔,能不能,和我讲讲大唐的事。”殷朔的动作带着天然的爱惜,那种爱惜不是商人仔细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而是易感的人对着烟褪残红。
  “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师父教我武艺,教我念书。十二岁时候,师父就过世了。从前的日子,记得不甚清楚了,只是有一日追贼,不小心跌下山谷,一觉醒来突然就在电梯里了,然后我就遇到你了。”殷朔讲得很简单,但是很清楚。
  韩复道,“那,你在大唐的时候,有没有记得一些奇怪的事。若是想不出就不要想了,不打紧的。”
  殷朔摇头,“奇怪的东西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脑子里一直有一张图,师父说是没见过的,我也不敢问别人。”
  “什么图?”韩复有些心动,不过还是小孩的身子最紧要,“你现在身体不方便,等好了再画。”
  “韩,是不是我出什么事了?”殷朔看他。
  “你刚才呕了血。”韩复没打算瞒他。
  殷朔怔了一怔,韩复帮他扶正身子,看他闭上眼睛调息,过了大概一刻钟,殷朔摇头,“没有。我感觉不到。”
  韩复并不压抑,“我用感应仪测试的结果也一样。”
  殷朔笑了下,“那就没什么事了。我想吃新核桃,但是外面那层皮有些苦,你替我把核桃都剥成小白仁子拿过来行吗?”
  “哦,好。”韩复听他难得要求什么,连忙答应了。可只答应了一声又有些愣神,“映?”
  殷朔仿似困得厉害,又一次睡着了。再次醒来,桌前放了个小碟子,里面都是白嫩嫩的新核桃仁,有种甜脆。
  “弄好了啊。”殷朔笑了,用手指捻了一个。
  “刚才,是你叫我剥的?”韩复确认一遍。小孩虽然迷糊,可从来没有这么理所当然地叫他做过什么。
  殷朔不解,“是啊。你不是听我说了才剥的吗?”殷朔嘟着嘴,“韩,我今天还没有念功课。”
  韩复惊道,“你叫我帮你剥核桃?”
  殷朔点头,“韩不是总帮我弄的吗?我一直以为,生病的人可以多点照顾。是我不该提要求吗?”
  韩复连忙摇头,“没有。是我没想到。你刚才说话的口气让我想起一个人。”
  殷朔不再说什么,重新躺下,“那你念上次没念完的新航路开辟给我听吧。你不是说,每天读书都不能停吗?”
  韩复揽着殷朔,“嗯。我从头念给你听。”
  殷朔摆了摆小脑袋,“抱着热。”
  韩复笑笑,给他用被子堆了个*背,又用水袋垫着,“这样*着舒服些。”
  “你说每天都要记笔记。”小孩撒娇。
  韩复替他将小床桌架起来,调好角度。
  “桌子斜着放没办法摆果盘了。”小家伙不满道。
  韩复笑,“你想吃葡萄还是荔枝,我给你端着。”
  殷朔终于*好了,懒洋洋的,“念吧。”
  韩复无奈,“病这一次,你怎么这么会拿乔啊。”
  殷朔吐了吐舌头,“阿莲教的,到手的便宜要拼命占,现在不占,以后就没机会了。”
  韩复替他念着书,殷朔静静听着,偶尔记笔记,不懂的问问,再不懂的就停一会想想。韩复望着他侧脸,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真好。
  烧牛奶,冲阿胶粉,阿胶不好吃,总有一股驴皮的臭味。殷朔不喜欢,不喜欢吃的时候,小孩会偏过头,韩复就会弄点椰子糖让他含在嘴里,可吃了糖再喝就更难喝了。
  “张嘴。”韩复像哄小孩。
  殷朔摇头。
  韩复许诺,“乖乖喝药今天许你多吃一块芝麻糕。”
  殷朔还是摇头。小迷糊不是小笨蛋,现在是病人,求韩一会儿每天两块芝麻糕不成问题。
  “你吐了血,所以要补血。”其实这个理论是不是站得住脚韩复也不知道。
  “那我还听人家说,献血的人要吃驴肉,黄酒驴肉。”小孩较真道。
  “驴肉,可以。今晚弄五香驴肉。但是要先吃药。”也不知道怎么,晕倒晕出个赖皮来了。
  殷朔连连摇头。韩家长着急了,“吃不吃药!”
  殷朔一看韩复瞪眼睛也慌了,委屈地嘟着嘴轻轻摇头,边摇头还边偷看韩复脸色。
  韩复本不是有耐心的人,但哄了他半天也不见他吐口,虽然这阿胶粉一冲出来自己也觉得味道够恶心的。
  “我能不能不喝。”小孩这血吐得真划算,智商随着体内垃圾的排出自然升高了,知道耍赖抵不过开始装可怜了。
  “不喝?不喝怎么行啊,你以为这是可口可乐,这是药!”韩家长谆谆教导。
  “喝了也没用。”殷朔小声道。
  “怎么会没用呢。坚持喝都有好处的,待会还有红参炖鸡,这些天都要补血。这个是牛奶冲的,我买的新鲜牛奶给你烧热的。”韩复觉得当家长就要好脾气。
  “这个时代的牛奶有毒。”殷朔扁着嘴。
  韩复有些结舌,“呃,这个我测过了,量很轻微。”
  “是药三分毒。吃药就是毒,喝奶还有毒。我不吃!”小孩的确是宠上天了。
  韩复觉得,温柔战术不好使了,“生病吃药还讲这么多理由!想挨打了是不是!”
  殷朔低下头,小声嘟囔,“就知道。”
  “知道?你知道什么!”韩家长板起脸来还是很威风的。
  “就知道你最后肯定会这样。”殷小朔是仗病壮胆。
  韩复脸青,“要你吃药是害你吗?还是生病了不吃药。药要是糖你不病也吃。”
  殷朔见韩复口气又松了点,小声道,“可药不是糖。”
  韩家长使出杀手锏,“要么吃药!要么十下板子!你自己选。”
  “生病还打?”殷朔不满道。
  “生病就可以不守规矩那警察都干医生算了。”韩复道。
  殷朔现在可没有斗嘴的心情了,开玩笑,十板子可是结结实实的打在自己的屁股上啊,小孩端过碗来,大大地咽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有一种慷慨就义的悲壮。
  韩复也有些舍不得,“我喂你吧。”
  殷朔连连摇头,“大口咽已经很难捱了,还要一口一口喂!”
  韩复只好任由他了,“快点喝吧,待会凉了更难喝了。要不要我帮你捏着鼻子?”
  殷朔摇头,再次灌下一大口。真难喝,比酒都难喝。从前看阿莲喝酒,以为酒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了。记得自己还和他说,酒比药都难喝为什么要喝酒,他现在是知道自己真的错了,药真的比酒难喝。
  韩复看殷朔咬牙咽完了药,早都帮他端了漱口水要他

第9回

将嘴里腥味漱干净,又拿各种糕点来慰劳小孩,不过他都将糕点切成更小的小块,一个是怕小孩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另一个是切小一点殷朔就可以多吃几个味道。糕点都太食沉了,一块就撑的受不了。
  不过刚喝过那么难喝的东西,吃什么都没心情,殷朔随便拣了两块点心咬两口就不吃了。这就叫没糖吃糖甜如蜜,有糖吃蜜都不甜,小孩如今是病人,那可真是不得了的。“韩,床上*得热。”
  “我替你换一个凉一点的水袋。”韩复道。
  “一直在吃,一直在躺,我想出去走走。”小孩开始提要求。
  “可以。去哪?”韩复当然知道小孩的走走只是比较婉转的说法。
  “我们今天从公园出来的时候,那个排特别长队的——”殷朔的小算盘都打出铜板的声音来了。
  韩复笑笑,“那是摩天轮。小朔想玩那个,嗯,下次我们去。”摩天轮可是情人之间的美妙享受,当然不会错过。
  “还有那个进门的时候的那个高的。”小孩的野心慢慢显露。
  韩复轻轻摇头,果然,孩子就是不能惯啊,这才一会就蹬鼻子上脸了,“那个不行。那是跳楼机,你现在的很多状况都不稳定,我不答应。”激流勇进已经让他内疚死了。
  殷朔嘟起了嘴,“我自己都随便飞的,坐个高点的东西怎么了?”
  韩复道,“因为你自己会飞嘛,所以不用做这个。这个不够高,改天,带你做飞机。好了,下面我们看新概念第二册,这套书不错,这个时代的小孩学英语都喜欢用这个。”

十六、复习生活

  

  学习的日子总是异常的苦闷,在苦闷的学习中,殷小朔同学被韩家长喂得很健康。当然,随着每天美食档次的提升,韩家长的学习要求也在加大。他不是将四张卷子给殷朔死记硬背,而是把要考到的知识点都讲给他。殷朔学得倒是很快,但架不住学习实在无聊。韩复尽量努力将历史讲得妙趣横生,但政治,尤其是高三的政治学那本书他怎么也风趣幽默不起来。
  家里呆久了就憋闷,憋闷了就要出去走走,出去走走也好,让小孩多见见世面。
  “小朔。你还记不记得高考的作文题。”韩复问道。
  “记得,买彩票中奖。”殷朔道。
  “嗯,今天带你去买彩票。”韩复道。
  “赌博啊,嗯,我在大唐的时候赌运很好的。”小孩道。
  韩复笑笑,“我的赌运也很好。对了,你不是说喜欢那个透明的杯子,我们赢点钱回来买吧。”
  于是,开着**的韩复和赌运极佳的殷朔就开始了买彩票的作弊生活。
  “咱们玩3个号码的,0到9一共十个数字,你选三个,可以重复。顺序对的话有一千块,顺序不对是320块。”韩复道。
  殷朔道,“这样啊。嗯,别太贪心了。那个杯子88,320就很够了。0到9,嗯,我选9,9最大。”
  韩复道,“好。然后呢?”
  殷朔琢磨着,“现在是6月,选6。”
  韩复这回是真的震惊了,“最后一个数呢?”
  “你说我是2月出生的,2.”
  韩复对彩票店老板道,“一张组选9-6-2,一张直选9-2-6”
  彩票店老板很快出票,殷朔笑看韩复,“韩学我。我在赌坊的时候很多人都跟着我买呢。”
  韩复笑笑,“嗯,我学你。走,买杯子去。”
  “不是中了才买吗?”小家伙傻乎乎的。
  韩复捏捏他耳朵,小声道,“你不是赌运很好嘛?”
  小家伙一脸迷茫,韩复也不说穿。待到晚上开奖,小孩激动地跳起来,“韩!中了啊!中了啊!三百二十块!”
  韩复微笑,殷小朔蹦得更高,一个筋斗翻起来,拖鞋飞了,“韩,你中了,你中了一千!”
  “啪!”水花四溅,殷小朔同学的拖鞋一只飞到了鱼缸里,一只打到了灯管上。
  小孩傻眼了。
  韩复从厨房过来,小孩看着韩家长端着果盘的手,低下头。
  韩复宠溺地笑笑,“就这么开心啊。”
  “中奖可以转运。转霉运。”小孩如是说。
  韩复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走过去把小孩的拖鞋从鱼缸里捞出来,“下次别蹦那么高,屋顶这么矮,小心撞到头。”
  “哦。”殷朔吐吐舌头。原来韩没有骂人啊。趿拉上从灯管上飞下来的小拖鞋,单脚跳到韩复身边,韩复道,“沙发上坐着去。我给你洗洗。”于是韩家长给殷同学洗拖鞋去了。
  “兴头完了吧,高兴玩了咱们继续学习。”韩复将洗干净的拖鞋替小孩套在脚上。他喜欢这个半蹲着身子握着他的脚带着温柔的目光看他,那时候他会觉得,这小孩是他一个人的。
  “咱们什么时候去领奖?”小孩还没高兴够呢。
  “哦。明天去。”韩复道。
  “明天什么时候?”殷朔问。
  “明天你起来背了英语作文,背了语文作文和《过零丁洋》就去。”韩复抓学习可抓得紧呢。
  “那我现在就背,明天一早就去。”小孩道。
  韩复笑着拧他耳朵,“急什么。奖又跑不了。今天还是继续政治。”
  殷朔无奈,最不喜欢就是政治了。
  韩复有杀手锏,每回上课,戒尺拿过来摆在左边,零食拿过来摆在右边,大棒加甜枣,不怕殷朔不学。“好了,上次我们学了第三课,我国的政党和政党制度,今天是第四课,我要你提前看过的,什么啊。”还是老规矩,一个字一下。
  小孩伸个懒腰,“我国的民族和宗教。”大唐的民族可多了,其实,我和阿莲都不算是单纯的汉人。
  韩复道,“嗯。这一课的重点昨天给你画过了,背来听听吧。”政治嘛,要速成肯定就要背,韩复不求小孩高考得高分,但要是能刚刚上了重点线,也不用后面的许多麻烦了。
  殷朔没有穿越主人公那种恐怖的过目不忘的记性,但韩复也不要求一字不错,他将重点用两种符号三种颜色标出来,重中之重是红色三角,错一个一板子。基本要记住的是蓝色波浪线,错意思两板子,其他的都不做特别要求。
  小孩抓了个蜜饯搁在嘴里,背书嘛,中国字就比鸟语要好记多了,“民族区域自治是指在国家统一领导下,各少数民族群居地方实行自己管理,使多数人民当家作主,自己管理本地方的公共事务。”
  韩复看小孩背完了又去抓蜜饯,他也不说对错,等殷朔吃完了才翻开书来,“自己看吧。该打多少下。”
  “不是大概意思对不打吗?”殷朔不满道。
  韩复不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着书。
  小孩果然傻眼了,“这个是聚居,不是群居。设立自治机关,丢了,行使自治权,也丢了——”小孩越说声音越小。
  韩复道,“嗯。这三处合起来打两下,行不行?”
  殷朔点头,“行。”
  “然后呢?”韩复问。
  “这个不对!”小孩犟起来了,“你跟我讲第一课的时候说,我们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还有民主集中制,肯定是多数人当家作主,怎么能少数人当家作主。就算是少数人当家作主,也没有人会承认的!”
  韩复道,“就知道吃!自己看看,人家说是少数人当家作主吗,是使少数民族人民当家作主!”
  “为什么要少数人?”小孩不懂了。
  于是,韩复明白了,果然死记硬背是行不通的。“你看,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叫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公元2011年,官方说呢,他有56个民族,56个民族里呢,人数最多的叫汉族。你看电视上,那种每次演节目出来的穿得很漂亮的各种各样的花花绿绿的衣服的呢,就叫少数民族。少数民族有55个,因为他们和汉族比,是少数。所以这一章的第一节就叫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就和大唐一样,有突厥、匈奴、鲜卑、西域、高句丽、吐蕃很多很多民族,对吧。”
  小孩懂了,“哦,原来是这样的少数。”说着又看一遍书,重新背道,“民族区域自治是指在国家统一领导下,各少数民族聚居地方实行区域自治,设置自治衙门,行使自治权——”
  韩复一阵脸抽,“自治衙门。”
  不过小孩总算是都背顺了。看他背完之后乖乖脱裤子趴在自己腿上,韩复倒也舍不得重责了,“嗯。这次不是你的错。那我就用手罚五下?”
  “嗯。”小孩趴在腿上还点头呢。
  韩复将他小裤子又向下拉了拉,第一巴掌下去小孩就叫起来了,“不是我的错,能不打了吗?”
  果然,孩子就是不能惯啊。韩复不理,“啪啪!”连着两巴掌。
  老实了。
  剩下的三下,乖乖挨完,爬起来继续背,重背一遍,“民族区域自治制度……”
  如此这般,将第四课讲完,韩复开始指点殷朔高考题,要他自己做。
  “嗯,看到了吧。这段是关于西藏的材料,西藏是什么族啊?”韩复循循善诱。
  小孩道,“什么西藏,吐蕃。自古以来就在我大唐治下!”
  韩复笑,小孩还挺有国家自豪感,“嗯。吐蕃。那说,什么族?”
  小孩想了想,韩讲过的,“藏族。”
  “看到第一个题了吗?读题。”韩复觉得自己教完小孩都可以开个辅导班了。那绝对,押题命中率百分之百,比买彩票受人尊重多了。
  “结合材料一,说明西藏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的根据,并分析民族区域自治对西藏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小孩念完一遍,开始按照韩复的要求重复关键词,“材料一,民族区域自治,根据,对经济社会发展,作用。”
  韩复点头,“非常好。”
  “我们刚才学过了,我也教给你了这种结合……答作用的题怎么做。第一部。”韩复还真有几分老师架势。
  “一问一问答,先读题,看材料,再答根据。嗯,因为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我国自己的制度——”
  韩复心道,这不是废话吗?但想一想,政治考题哪句不是废话,不过他还是用戒尺敲了敲桌子,“又忘了我说的用政治术语答题。”
  小孩一件家长板脸连忙改正,“因为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基本——经济”
  “这是让人家管地方还是管钱?”韩复提示。
  小孩连忙改口,“基本政治制度。”
  “嗯。我教的万能术语。”韩复道。
  “在吐——西藏地区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符合我国国情,符合西藏实际,是国家的集中统一领导和西藏地区区域自制的完美结合,有助于提高中华民族的民族凝聚力,提升中国的国力,促进祖国的繁冗富强,西藏的和谐发展,有利于维护我国国家的统一和安全。是历史和现实的必然选择。”殷朔一口气说下来。开玩笑,这个万能语段可是韩复拿板子一板子一板子敲出来的。他要是再忘,那真要长个铁屁股了。
  韩老师的教学方法得当,加之试卷在脑,答案在心,板子在手。这一道32分的题目,没挨几下就被殷朔同学搞定,还又画了明天的重点。
  韩复看看今天的果盘和零食盒,嗯,吃的不多,看来,小孩又用上心了。

是滴 记忆深刻啊 毕竟是少数可以明目张胆的在大型电视剧中看到的场景 不过当时也是很喜欢刘亦菲版的小龙女~

十七、高考

  

  可怜天下父母心。韩复不是父母,但也是大家长一个。学生的高考从6月7号开始,家长的高考却早到不知哪一天。六号晚上,韩复第一百零一次的叮嘱:答题的时候不要看别人,别人看你也不要理他们。字写得不好没关系,关键要写整齐,英语选择题记着千万要做错几个,改错也不能都改出来。数学大题的最后一道不会做也不要空着,自己说要写的那个步骤F(0,1),l的方程为y=√2x+1,代入x²+y²/2=1化简之类的几个步骤一定也要写上,那也是有分的。
  殷朔傻呆呆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英语故意写错选择题。多对两个分数不是也够。”
  韩复瞪他,“你选择题全对,主观题全错,你以为这个世纪全是傻子啊。”
  殷朔想了想,哦,好像有道理,“嗯,记住了。不该做的绝对不做,不该错的绝对不错。”
  韩复道,“可别说我威胁你,小朔。我会侵入阅卷的电脑去看你做的卷子,敢给我疏忽小心你的小屁股!”
  殷朔小声道,“明明好几天没打了。”韩家长毕竟是家长啊,孩子要高考的前几天哪个家长不是当大熊猫护着,怎么舍得打呢。
  “嗯,明天早晨给你煮粥吃。我看了网上的攻略,说考前不要吃鸡蛋。嗯,还有,今晚早点睡——”韩复唠叨着。
  “知道了,每天八百遍。攻略我都会背了,天天他说吃什么你就要我吃什么,他还说别给孩子压力呢,不许说好好考之类的话。”小孩这两天那是嚣张,越来越习惯现代的生活,跟韩复越来越熟,可是真的越来越不将这韩家长放在眼里了。
  韩复拍拍他屁股,“行了,快洗澡去。洗好了帮你弄头发。”
  小孩伸着懒腰去了,韩复又一次检查身份证,准考证,现在不让带表,不让自己带笔,哦!答题卡!忘了嘱咐!
  “小朔——”韩复敲浴室的门,“答题卡的涂卡技巧记住了吗?待会出来再涂一遍。”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殷朔吼道,“涂了一百遍了!我知道了,不能重,不能轻,要涂满,不要涂太黑,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要对准,试卷类型A/B都要选准了涂,名字要填韩殷朔不是殷朔。韩,你能不能别这么老神在在的。”
  “什么老神在在。你又用错成语,听李越湲那小子胡说的吧。老神在在是形容人从容,你应该说我神经兮兮。”韩复道。
  殷朔扑哧一下就笑出声来,而后水声淹没了殷朔的笑声。
  韩复一愣,居然被这小子算计了。果然是江湖险恶,不怕猪、不怕虎,就怕扮猪吃老虎。
  殷朔沐浴出来韩复帮他擦头发,替他用柔软的干发巾将水珠都吸干净,又叮嘱了一万零一次,高考是大事,凡事有自己看着,见义勇为的事留给自己,让殷朔专心答卷子。
  韩复想了一千一百一十一种状况,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重复。重复到殷朔耳朵长茧子,然后茧子变成瞌睡虫,小孩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韩复早早起来依照高考食谱给小东西准备,燕麦火腿胡萝卜沫再加一点香菜炖的粥,豆腐干香菇细肉末的包子,小黄瓜切丁的爽口小菜。
  殷朔睡得香甜起来到厨房,却看到韩复赤着脚,“韩,你这么踩着不凉吗?要生病的!”说着就跑回去拿韩复拖鞋。
  韩复道,“我怕吵着你。”他是杀手,出了名的行动谨慎,为了小孩竟能细心到这种程度。
  殷朔道,“不怕。自从我来了家里,睡觉就特别沉。”
  韩复笑着道,“嗯,菜都好了。粥给你温着呢,快去洗漱。”
  殷朔去盥洗室一番折腾,看来人还是天生就有享受细胞,小孩用洁面乳抹擦脸油可顺溜了。
  弄好只好菜上桌,殷朔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这黄瓜是真新鲜,李越湲早起才到菜园子里偷的,摘下来就放到韩复门口。
  韩复道,“少吃点。不够再让越湲去弄。”
  殷朔一愣,“贼赃啊。”
  韩复道,“什么贼赃。我告诉越湲下期双色球号码了,让他分500块钱给种菜的老伯的。”
  殷朔道,“你要是期期买彩票,咱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韩复笑了。
  殷朔道,“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了。”
  韩复弹弹他脑门,“7号8号这两天,就当你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是你生活里最大的事,知道吗?”
  殷朔点头,知道了。
  看来高考果然是大事,两个一个会轻功一个有超现代交通工具还是提前了四十分钟出门。考场韩复是早都带着殷朔看过的,到了考点Z大附中,学生可以进门家长又不能进,韩复直直盯着手上定位膜,看殷朔没走错路才放心。
  一路走来,殷朔的长发受到了很多人的注目,甚至有摄像记者跟拍。
  韩家长相当不厚道地用隐形射线暂时破坏了对方的摄影机,等韩复进去坐好了才又重新恢复。明明是开着**来考试,他心里却比殷朔还紧张。
  早晨的语文两个半小时考完,大门一打开,乌泱泱的一片人。韩复很快找到殷朔,将手中的水递给他,殷朔拧开了水瓶自己却没有喝,而是伸手递给韩复。
  韩复笑笑,“不渴?”
  殷朔摇头,“你嘴干了。”
  韩复这才想起一早上都盯着手上定位膜看小孩答题的情况,他要放大影像非常耗能,便一直站在太阳底下,竟是丝毫没觉得热。
  韩复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口,就听到殷朔小声道,“哥哥,我会好好考的,不会让你失望。”
  韩复笑了。
  因为怕小孩认床,韩复并没有租钟点房,但是也订好了出租车,两人上了车就一路直接回家去,家里离Z中并不算太远。
  中午是李越湲和沈嵩做饭,两个人一回家,李越湲就开始炒菜。
  四个菜是清蒸鲈鱼,炸藕合,素什锦和炝笋尖,李越湲从小一个人生活,做菜是一把好手,四个菜才端上来,殷朔就忍不住咽口水,鲜亮的颜色,碧莹莹金灿灿,连米饭都像是比韩复焖地香几倍。
  李越湲道,“你要考试,先弄点清淡的,等考完了我给你做剁椒鱼头,我告诉你,有的人吃的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沈嵩对殷朔道,“越湲做菜的确很好吃。”
  “这米饭怎么这么香,离开大唐,我就再也没吃过这么香的米了。”小孩道。
  沈嵩李越湲一愣,韩复替他夹了一片藕,“少吃点,吃太撑了就想睡觉。”
  餐后,沈嵩李越湲洗碗,洗过碗他们也不留,直接离开。韩复看两个人留下的新鲜菜新鲜米,看来是新脱的稻子,要不米哪有这种香。这种庄稼的味道,别说是2011年吃不到,就是很注重环保的2311,那也是高档享受。
  下午依然是考试,无话。几门课里,就数下午的数学殷朔最弱,但韩复看他卷面情况,也能达到一百一以上,想想便放了心。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殷朔小声道,“韩,我认得路的,明天别送我了吧。”
  韩复笑笑,“没事。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去等你吧。”
  “那你要多喝水,找荫凉的地方站。我看人家的家长有带小凳子的,你也带上吧。”殷朔道。
  韩复笑,“别多想了。我从前出任务的时候,在潮湿的下水井里一呆就是三天,没吃没喝,还不是好好的。我什么环境都能适应,放心。”
  殷朔伸手揉揉韩复眉毛,“我不希望韩辛苦。”
  韩复笑笑,“韩肯定要辛苦的,要不然怎么有个成语叫含辛茹苦。”
  殷朔道,“含辛茹苦才不是这么用。”
  韩复顺着他长发,“睡吧。明天是文综,要写的字多,你刚开始学,写字慢,不要着急。”
  “嗯。”殷朔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早晨,依然是李越湲偷来的新鲜蔬菜。韩复依旧和等待大军一起站在门外,有记者看他外形太过出众过来采访,韩复也只说是等弟弟。再要多问时他便走开,别人见他不愿上镜倒也不勉强。偶尔有别的家长搭讪,说的都是诊断成绩啊,孩子有没有偏科啊,中午吃饭怎么弄啊,昨天考得怎么样啊。韩复不搭腔,却也仔细听,不知有什么信息是对殷朔有用的。正听一个家长说记得要随身带藿香正气水,手机就响了。
  “教练,越湲和同关村的村民打起来了。”沈嵩电话求救。
  韩复一惊,同关村离Z市不远,但他的光膜显示屏也只能看到个大概,李越湲是很能打的,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人家一个村的人提着铁锨扫帚上。李越湲脾气倒是硬,一个打一个村也不见他低头的,韩复猜得到,幸亏沈嵩那边拦着,要不还不知道打成什么样。韩复心道,不会是越湲偷鸡被发现了吧。
  他看了看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当即打了车赶去。到的时候,沈嵩李越湲正和村民僵持。
  “他偷我的彩票。”李越湲一见韩复就先开口。
  韩复扫了他一眼,“闭嘴!”而后便走到一群人中看起来能说得上话的中间,“不好意思,这两个都是我的学生,请问,出了什么事。”
  “这两个小崽子不是好人啊!这两天在我们村里偷偷摸摸——”中间的村长模样的人还没说话就有一个年轻汉子道。
  韩复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望着中间那人。
  果然,那人就是村长,“是这样。你是,老师是吧。这两个男娃这两天总到我们村里来。”
  韩复道,“哦,如果是这样,真的很抱歉。我是他们的老师,是我让他们来村里采风,看看田园生活画画的,有打扰您的地方,实在是不好意思。”韩复说着就伸出了手和村长握,握手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塞过去几百块钱。“我是觉得村里的景色很好,我们学校想将这里发展成美术基地,具体的内容村长要是有兴趣,我们以后再谈。”开玩笑,杀手的人生就是复制各种人的身份,韩复要连个村长都搞不定就不用说了。更何况,以后再谈的意思是说,今天来得仓促,这几百块钱只是见面礼而已。
  韩复道,“惊动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带这两个学生走了。”
  村民们看村长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见韩复谈吐自然不俗,倒也不好再为难,凡是李越湲吼道,“他偷我彩票,我——”
  韩复再次和村长握手,又向大家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越湲见教练根本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再喊,韩复转过身来,扫了二人一眼就大步向前去。
  “彩——”李越湲还想再说,却突然听到一个非常轻但极具威势的声音,“你是铁锨没挨够想挨藤条了吗!”

十八、小心眼

  

  殷朔考完试出来却看到沈嵩李越湲和韩复一块等他,小孩不好意思地揪着自己长发,“沈学长,李学长,你们也来啦。”
  沈嵩道,“本来想给你熬点绿豆汤也没带来,热不热?”
  殷朔摇头,“不热。我在教室里呢,你们等我好久了吧。”
  “不久。刚来。”李越湲道。
  殷朔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于是抬头看韩复,韩复笑道,“头发这么长热的,开你一脸汗。”
  小孩笑得傻乎乎的,“我写字慢,着急。”
  韩复道,“今天天热,大家都着急。”
  李越湲偏过脸。
  沈嵩道,“殷学弟饿不饿?”
  小孩笑笑,“有点饿了。”
  沈嵩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应该是偷了鸡弄小鸡炖蘑菇的,结果连学弟的午饭都给耽搁了。
  殷朔终于不是太笨,“不过也不太饿了,嗯,下午考试还早。”
  沈嵩道,“你还没吃过我妈妈烧的菜吧。今天越湲有点事,我临时打电话给我妈,她弄了几个菜你和教练先回去,我跟越湲去拿。怕你等饿了,想着先看看你。”
  “啊?”殷小朔不好意思了。麻烦两位学长已经太过分了,居然还要麻烦学长的妈妈。
  韩复看了沈嵩一眼,“怎么又麻烦阿姨!”
  沈嵩道,“没事。那天我和她说了小学弟要考试他就说来家里吃,我说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可能不习惯我妈就说要做的。”
  韩复道,“你就替他挡吧,看你挡到哪一天!”说着就看李越湲,“今晚到家里来。”
  “知道。”
  殷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怎么突然觉得好像李学长的腿抽了一下。
  沈嵩和李越湲离开,韩复和殷朔还是坐昨天司机的出租车,殷朔道,“韩,怎么了?”
  韩复看他,“没事。越湲又和人打架了,一点轻重都不知道,你不用理他们。”
  殷朔小声道,“韩。我觉得你这样不对。”
  “嗯?”韩复看他。
  “虽然是我考试。但是李学长跟人家打架,而且我看得出来他肯定还受了伤,你不关心他还要怪他耽误我考试,这样李学长心里会很难受的。”小家伙倒是说得一板一眼。
  韩复笑了,“笨蛋。我怎么会因为这个怪他。他一个打人家二十多个青壮年,别人手里拎着嘴上吆喝着,他连找块抹布挡脸都没有,一点也不知道保护自己,这样怎么行。”
  殷朔这才点头,“我这就放心了。”
  韩复揪揪他耳朵,“你的韩没那么冷血的。”
  小孩伸了个懒腰,*在韩复肩膀上眯上了眼睛。
  韩复拿起他手,轻轻替他揉着手指,果然,中指被笔抵着的那块地方都写红了。
  小孩可睡得舒服,在韩复的肩膀上还想着翻身呢。
  等车停到楼底下,韩复轻轻把小东西唤起来,“考试累坏了?”
  殷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韩也累坏了吧。”
  韩复道,“累倒是不太累,就是有点气。”
  殷朔道,“不用。我先背背英语作文。这会晕晕沉沉背的,正好赶上下午晕晕沉沉地写。”
  韩复也不知道小东西这是哪门子歪理,不过好像听起来也有些道理,于是就听他继续念“啃哥来特累神死”,其实他很想告诉小孩,这一句不用背,卷子上会给出来,但想一想,多学点又没有坏处。等殷朔将英语作文默写一遍之后,沈嵩和李越湲上门送饭来了。
  沈妈妈绝对的好厨艺,香菇黄花黑木耳肉片、清炒空心菜、荔枝鱿鱼卷再带上一道白萝卜海带排骨汤。沈嵩一揭开保温桶,小孩就惊叹,“这才像是家里做的呢。”
  沈嵩笑道,“我妈妈听说你是长头发,不知道有多喜欢,等考试完了去家里吧,给你弄好吃的。”
  殷朔连连点头。
  韩复道,“你别欺负他,小朔就是个馋猫,谁给他吃的他跟谁走。”
  殷朔想了想,好像也是,在韩这留了这么久,嗯,韩的饭真好。
  李越湲其间一直闷闷地不说话,低着头扒赤豆饭吃,韩复道,“怎么,婆婆给外人做顿饭就吃味了。”
  李越湲抬头,“丈母娘。”
  沈嵩狠狠踩了他一脚,殷朔正拣碗里的红豆,好容易夹到筷子上,一笑豆子又掉回碗里。
  下午的英语,殷小朔同学一拿上卷子就先写作文,韩复在光膜感应上看得直摇头,这孩子,也太实在了。果然,作文默写完之后,小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开始第二项大关,单词拼写。这道题小孩做得可是比任何时候都认真,韩有话,错一个字母十下板子,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写完了十个题,还重新回头一个一个地检查,检查好了居然还用手顺了顺胸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韩复笑了。
  旁边的家长看韩复在那傻乐,一个就给另一个努嘴,有人道,“人家学得好呗。”这时候又有高考复读班请的人发单子,家长们一面觉得有些不高兴,另一面又有点担心,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接了单子。当然,也有人接了单子垫在屁股底下坐。
  有人和韩复说话,“接妹妹还是弟弟?”
  韩复做了家长也体会了些为人家长的不易,倒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弟弟。”
  “考得怎么样啊。我听说语文好像难。”家长叹着气道。
  韩复道,“我也没敢问。”
  家长点头,

第10回

“嗯。不问,不问是对的。”
  韩复略略示意也不再说话。有人过来给他发复读的单子,他也不推拒,就顺势拿在手里看。用传单略略挡着手上光膜显示屏,看殷朔做题已经做完了。
  韩复轻轻摇头,这小孩真贪心。选择题就写错了三道。不过英语一百四十多也不是什么难事,随他吧。
  下午的英语一考完,家长们都松了一口气,学生的表情当然有喜有忧,可前几场不太问的怎么样这一场问得格外多,韩复没有问,直接带小孩上出租车。不过高考是全民话题,他不问有人问,出租车司机道,“*得不错吧。”
  殷朔心情真不错,“嗯。都是做过的题。”
  韩复一阵黑线。
  “哦。就是,我听人家说买什么什么辅导书,上面都能压着题。”司机搭腔道。高考结束了,他也不像前几次那么拘谨。
  韩复道,“其实知识点都差不多。”
  司机道,“那是你弟弟学习好。好学生就是这样。”
  韩复笑而不语,殷朔脸通红。
  回到家,门口站着将功补过提着菜的沈嵩李越湲,韩复看李越湲,“这么早就来了?”
  李越湲也不多说话,倒是沈嵩道,“教练,对不起——”
  韩复打断沈嵩,却是对殷朔道,“你想不想看戏?”
  “好久没看过了。这边的人好像都不怎么看的。”小孩道。
  “哦,没关系。待会,我们和你两个学长一块去。我给你变戏法。”说着就看那两个,“进来吧。还打算程门立雪呢,立出来你们就是六月飞霜含冤莫白是吧。”
  李越湲和沈嵩连忙进来。
  几个人吃了饭,果然,韩复带着一群小孩变戏法去了。
  李越湲原本因为韩复当着外人的面训了他心里不舒服,但这两天经沈嵩开导也明白了些,再加上韩复如今带着去同关村就更明白了。
  韩复直走到路上才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越湲道,“我本来想过来偷只鸡中午弄小鸡炖蘑菇,彩票就在口袋里。可是没想到,我偷鸡的时候不小心把彩票给丢了。”
  韩复道,“你*什么吃饭的?”
  李越湲低下头。
  韩复看他,“我不让你出手是一回事。你失手是另一回事。你只要有一天还想*这点本事吃饭,你就给我当心着点!”
  李越湲不说话,沈嵩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知道,李越湲这次的挫败自己更不好受。
  韩复看他,“然后呢?”
  沈嵩接口道,“然后我——”
  “越湲。”韩复的声音很沉。
  李越湲舔了舔嘴唇,自己道,“我丢了之后就回鸡窝去找。然后,正好那家的媳妇出来喂鸡,我伏下身子用吊线去勾彩票。他老公看到了,以为我故意看她媳妇裙子底下。我的彩票也不给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韩复无奈,这人家要是不打起来就怪了。你说你捡彩票谁信啊。
  韩复问,“哪一家?”
  “村头西边。”离得最近嘛。
  韩复看他道,“你是确定他拿走你的彩票了?”
  李越湲点头。
  韩复回过头,“你们和小朔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李越湲沈嵩不解,殷朔皱着小脸,“你干什么去!”
  韩复笑笑,“报仇。”
  五分钟之后,韩复从家门里出来,继续带着三人走,先去村长家拜访,一番客气,又不知道给了多少钱。接着就在村里转悠,偶尔碰到人便问李越湲,身上某某某处的伤是不是被这人打的。
  中午沈嵩帮李越湲上药,见他身上淤青甚多,没想到韩复只隔着衣服随便一扫便能说出伤痕还能看出是谁打的。李越湲倒是早都知道韩复功夫甚好,上次被他三招之内制住呼了一顿藤条就学了乖,如今听他问也不隐瞒。乡间夜风甚是凉爽,一行人走着也很舒服。韩复转了一圈就带着一堆小孩回来,殷朔的小脸一直团着,沈嵩知道其中自有缘故,倒是李越湲,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回家路上,殷朔一直固执着不说话,韩复牵他手他也不肯回握,韩复轻轻贴着他耳侧,“你看出来了?”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教过我不能仗势欺人,为什么还用自己的射线去害别人!”殷朔的确看出来了,韩复转那一圈绝对是对每个人都动了手。
  韩复小心揉着他手指,“越湲是我的人,他就算学艺不精,我打便罢了,凭什么要人家来欺负!”

十九、鞭背

  

  “教练。”李越湲进了韩复书房的时候低着头。其实,韩复住的只是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除了主卧就是这间,一般都是带殷朔在这学习的。如今他关上了门,殷朔在外面和沈嵩学球,李越湲自己进来。
  韩复坐在皮质很好的大升降椅上,沉默。
  李越湲抿了下嘴唇,“谢谢教练。”
  韩复还是没有说话。
  李越湲突然觉得有点说不下去,便也只低着头。韩复开始翻殷朔的复习笔记,还找了红笔来做批注。空气将李越湲的腿挤压到酸困,他终于鼓足勇气又叫了一声,“教练。”
  韩复抬起头,“有什么要说的?”
  李越湲道,“小学弟高考的时候,自己还出乱子,真的是对不起。”
  韩复唇角含笑,“哦,这样啊。那没事了,小朔都不计较,你回去吧。”
  “教练。”李越湲急了。
  韩复合上殷朔笔记本,略微扬眉。
  “我不该打架,不该偷东西。”李越湲道。
  韩复口气淡淡的,“过来。”
  李越湲向前走了两步。
  韩复一把将他拖过来,直接就扯掉他外衣,看着他身上伤痕,腾地站起身,一脚踹在李越湲膝弯,将他踹地撞到桌子上,“我没有说你不该打架,我气你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我没有怪你去偷东西,但我不能饶你去偷东西还把自己的也丢了。你*运气混饭吃的!你自己说,丢人不丢人!”
  李越湲咬住唇。
  韩复倒着扳起他肩膀,李越湲一张脸发白。
  韩复顺势将他推在桌子上,李越湲自己撑起来站好。
  韩复扫他,“这一身伤,沈嵩要心疼死了吧。”
  李越湲有些脸红,在喉咙里低低应了一声。
  韩复立刻道,“该打。”
  李越湲不说话了。
  韩复坐在椅子上,单脚轻轻一滑,底座的轮子就将他送到墙边,韩教练绝对的气定神闲,“还不动?”
  李越湲将自己被韩复划破的白色背心褪掉,大步走过来。
  大片带着伤痕的赤躶后背,健康的古铜色,骨骼的线条,肌肉的纹理完美到无以复加,挺拔地像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长柄直刃。男人的美本就带着天然的力量,李越湲身体的每一寸都绝对可以让任何一个冷淡的女人尖叫。
  韩复顺手敲开墙面夹壁,拿出一条超过一米长的紫藤,“十下,可好?”
  李越湲双手十指交握,背在腰上。他向前走了两步,韩复也站起身来,好像没什么动作,那张大号的升降椅却滑到了墙角。
  “咻!”
  藤条破风,直落!
  伤痕只有一条,边缘整齐,看得出落手的人非常狠洌。
  “呃!”李越湲呻吟了一声,但是没有动。一动不动。
  韩复停了很久,直到一滴汗珠落在地板上。
  第二记。
  贴着李越湲后背上一条伤痕,肿起的檩子非常好看。因为伤痕是竖的,那种纵深延伸的感觉像是滴血。
  第三记。
  依然贴着。
  三条伤痕,一模一样。
  第四条。
  贴着他原本的旧伤,是个结了痂的印子。
  “啊!”李越湲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薄痂被撕裂,见血。不过血很薄,一点点,不多。
  韩复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张素白的手帕,缓缓擦干净藤条上沾的血迹,等李越湲站起来,第五下。
  打完这五下,李越湲转过来,韩复将手帕扔给他,李越湲拿着抹掉额上的汗,而后撇在桌上。
  韩复没什么表情,只是扬了扬藤条。
  李越湲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畏惧来,却依然侧过了身。
  这一次,对着韩复的是他的左边手臂,韩复站在他身前,看他将手臂伸出来,狠狠一记藤条抽下,绝佳的韧性让藤条弹起的时候卷了个弯,李越湲疼得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胳膊。
  韩复依旧的面沉如水。
  李越湲再拿手帕擦擦汗,重新将左臂伸出来,这一次,显然没有第一次伸得直。
  “啪!”又是狠狠一下。
  李越湲还来不及反应,韩复接下来的一记藤条就落在他屁股上,隔着裤子,生疼生疼,像是恨不得有血从皮肤里挤出来。
  韩复的声音很冷,“能不能挨?”
  李越湲点头,“能。”
  韩复站在他身体右侧,“能挨就给我伸好伸直了!做错事躲什么躲!喜欢我疼你就裤子脱了乖乖趴在我腿上拿巴掌拍你屁股,想吃糖买糖,想喝粥喂粥!”
  一句话说得李越湲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挺直身子大声道,“教练,对不起!”
  韩复没说话,只是他伸直了右臂的时候给了狠狠地两下。而后将藤条扔进夹壁,又取出来一瓶药,“去让沈嵩帮你擦。这么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一个人干人家一群,真出了事怎么办。这脾气怎么总是改不好!”
  李越湲听他不生气了,训自己的口气又像疼小孩子,他哪里还好意思,连忙接了药瓶就抱着衣服出去。
  韩复叫他,“等等。”
  李越湲站住。
  韩复拿了一条大浴巾给他,“裹上吧。这么出去小朔看着,你不怕丢人?”
  “谢谢教练。”李越湲披了浴巾逃一般地出去了。
  李越湲出来的时候听到阳台上殷朔的笑声,爱吃醋的小孩狠狠踹了一脚阳台门,沈嵩打开门出来,本来沉着脸,可看他裹着浴巾眉毛蹙在一起的样子也心疼了。“怎样?”
  “你说要怎样!”李越湲犹自不满足。不是应该等在门口心急如焚的嘛,干嘛还跑去阳台和别人玩笑。
  沈嵩回头看了一眼殷朔,“就是这样了,你自己再练练。”
  李越湲头也不回自顾向前走,沈嵩跟着,到了沙发上,李越湲裹紧了浴巾。
  沈嵩道:“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李越湲嘴硬着,可握着浴巾的手却不那么紧了。
  沈嵩道,“挨了多少?”语声还是平素那种不够严肃的腔调,但明明就是很心疼的。
  李越湲抽了下手,沈嵩自然地替他将浴巾揭起来,看到他后背伤痕,心就蓦地抽了一下,而后将脸轻轻贴在他背上,“疼坏了吧。”
  李越湲就是受不了他温柔,明明这人是很呆的,木讷、严肃、不解风情,可偏偏知道自己脾气就愿意温柔起来,他心里受用多了,“还好。”
  沈嵩半跪在地毯上,轻轻吻了吻他后背那道旧伤叠加的印子,而后伸出手道,“药呢?”沈嵩的声音是典型的学生会主席腔,很稳定,很安静,让人放心。
  李越湲将药放在他手里,又轻轻握了握他指头,沈嵩红了下脸,站起身浅吻他后脖颈,“我先去洗手。”
  带着篮球从阳台进来的殷朔目瞪口呆。
  李越湲感觉到有人,“嵩脸皮很薄的,不过教练也不是外人。”
  “这个时代的人,可以这么放肆地做这种事吗?”小孩傻傻问。
  李越湲答,“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哦。”小家伙算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他远远走过来,看着李越湲背后伤痕累累,“这些,是韩打的吗?”
  李越湲有点尴尬,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从小四处漂泊,有个人管着自己实在是很好,心里明明就是将教练当师父的,“嗯。”
  “很重。”小家伙下结论。
  李越湲道,“还好吧。”
  沈嵩洗了手过来,对殷朔轻轻点点头,殷朔自觉地离开。沈嵩半跪在沙发上替李越湲上药,李越湲隐忍着不出声,坚硬的头发被汗水打得软趴趴的,但整个人却依然挺拔。
  恋人之间的上药安抚大概就是这样,没有撒娇,没有邀宠,有的只是,我在这里,所以你也在这里。哪怕再苦、再疼也不出声,因为出不出声我的难过你都知道。
  殷朔推开了书房的门。
  “小朔。”韩复微笑着对他招手。
  殷朔没过来,“你打李学长了?”
  “嗯。”韩复点头。
  “为什么?”殷朔问。
  “他跟了我。”韩复的回答很简单。
  殷朔不说话了。
  韩复站起来将他揽过来,“怎么了?”
  “李学长是很好的人。”殷朔道。
  “的确。不是我看中的,我不会出手。”韩复很冷静。
  “你打他的背,还有胳膊。”殷朔道。
  “那又怎么样?”提到这种问题,韩复太理智。
  “很疼。”殷朔的回答非常实诚。
  韩复笑了,“当然。不疼我打他干什么?”这句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殷朔说不出话了。
  韩复问他,“你不喜欢我教训越湲?”
  殷朔想了想,小小声,“没有。”
  “那,你是替他打抱不平?”韩复问。
  殷朔又想了想,“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呢?小朔。”韩复问。
  殷朔的眼睛睁大了,是啊,来干什么呢?好久,殷小朋友说,“我也不知道。”
  韩复将殷朔抱过来,轻轻按按他小鼻子,“我知道。”
  殷朔更迷糊了。本来就笨,好像跟着韩之后更不聪明了。
  “小朔是心里有点不舒服了。你的韩怎么能也打别人呢?如果韩也像罚你一样,脱别人的小裤子,用巴掌拍人家的屁股,小朔肯定会不高兴,是不是?”韩复问。
  殷朔想了想,“你没有打李学长的屁股。”
  韩复笑了,“那是不一样的。我是他的教练,我管他、教他,但是,有些规矩不能逾越。”他说着就拍了拍小孩的屁股,“这里,是很私密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碰的。明白吗?”
  小孩的脸胀红了,明明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被韩搞糊涂了。
  “越湲跟着我,他从小就没有亲人,我当他是自己很好的学生,弟子。他的脾气太硬,我不能照顾他一辈子,现在不教好了,以后会吃亏的。嗯?”韩复讲着道理。
  殷朔点点头。
  “可是,越湲不是小孩子了。他有他的自尊,骄傲,对于——我们暂且把这种管教称为训诫。对于这种训诫,他接受的极限是我必然要考虑的,不能因为扛起了管教谁的责任,就无耻地要求他在自己面前放弃一切底限。我不会要求越湲脱裤子,因为这对于越湲,不是他可以接受的。所以,虽然我在教越湲,但是,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明白吗?”韩复跟小孩讲得很清楚。他可不想小孩有一星半点的误会。
  “哦。”小孩似懂非懂。
  韩复道,“所以——因为我们是平等的,越湲就不会觉得这是难堪了。”
  殷朔终于抓住主题,“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打学长呢?”
  “谁叫他不知道保护自己,贸然动手让自己受伤。”韩复提起来还是又气。
  小孩眨巴着眼睛,“可是,你既然因为他受伤打他,难道你打的就不算受伤了吗?”

二十、小冲突

  

  殷朔终于抓住主题,“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打学长呢?”
  “谁叫他不知道保护自己,贸然动手让自己受伤。”韩复提起来还是又气。
  小孩眨巴着眼睛,“可是,你既然因为他受伤打他,难道你打的就不算受伤了吗?”
  韩复的脸瞬时阴下来了,“这是两件事。”
  小孩不懂了,“为什么是两件事?”
  “我打他不是因为他不该打架,而是任何时候都不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因此,他受伤,受多重的伤,只是相应的后果。但教训,一是为了这件事本身,二是为了,他下次不敢这么做。”韩复道。
  “那,您觉得,李学长下次是不是就不敢打架了?”殷朔问。
  “当然不是。”韩复道,“你有没有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殷朔看着他,“那为什么还要打李学长?”
  韩复道,“因为要告诉他,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所以,你打得那么重。事实上,根本是没有效果的。”殷朔道。
  韩复一惊,旋即平静下来,“也不能这样说。至少,他下次犯错之前会想一想。”
  殷朔望着韩复,一字一字道,“韩。我觉得你这样,不对。像我在大唐的时候,我师父也会罚我,打我,因为我练功偷懒,或者做错事。当然,也有自己晚上图晚风舒服在井旁边睡着滚到井里去,可那是我确确实实错了,我挨了打以后就不犯了。就像你教我背单词背课文,我背不下来,你打我,我记住了。我觉得,你打李学长,应该是因为李学长偷东西,和人动手,而不是因为你说的让自己受伤。因为偷东西,乱打架是不应该的,但是受伤是不可避免的。”
  韩复看他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只是一笑,“嗯。你有你的想法。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如果偷东西就是越湲的生活方式,我不会逼他去改变。”
  “李学长可以打零工,可以做很多事,为什么一定要偷东西!”小孩闹了。
  “我说了,生活方式。”韩复的语声波澜不惊。
  殷朔气得握住小拳头,“那,你明明教过我,在这个时代不能随便对人出手,为什么还要出手!”
  韩复道,“我不出手是我的道德。就像是做杀手的人绝不会对不是目标的人出手一样,除非是要借他的身份。但是我也记得我告诉过你,不出手更多的是因为要保护我们自己。”
  殷朔拼命摇头,“韩不是这样的人!韩不是这么自私的人!”
  韩复皱起眉头,“我不觉得这和自私有任何联系。我努力做我的社会角色,我也答应你,在这个时代里,恪守这个时代的规则。小朔,我已经做到这一点了,别在为那些无聊的公理道义来和我纠缠了好不好?”他说着拉过殷朔,轻轻去吻他发心。
  殷朔推开他,像个受伤的小孩,跑了。
  “小朔!”韩复追过去,究竟是怎么了,已经是转世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殷朔钻进自己小书房,甩掉拖鞋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为什么,那么好的韩是这样一个人呢?
  “教练。”沈嵩用不太冒犯的声音叫韩复。
  韩复皱着眉,“什么事?”
  “小学弟高考结束了,也是该正式加入篮球社的训练了。”沈嵩道。
  “嗯,这件事你安排。”韩复很烦。
  沈嵩道,“殷学弟刚结束高考,压力恐怕有些大。”
  韩复道,“他有什么压力?他只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让我有压力。”
  李越湲过来,“教练?”
  韩复摆摆手,“没事。”
  门推开了,小孩穿着白色袜子走出来,虽然房间有地毯,但从书房的木地板到客厅的地毯之间还是很凉的大理石,韩复连忙站起来“怎么了?”
  “李学长要走吗?”小孩没有理韩复,看样子是还在生气。
  李越湲道,“怎么了?”
  小孩抬起脸,“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和村长还有村民道歉。”
  他这话一出,别说是韩复李越湲,就连沈嵩都有些发怔,“为什么?”
  “我刚才想了好久。第一,学长去偷东西是不对的。学长是为我偷东西,我也有不对。所以,李学长道歉,我也要道歉。但是东西是韩——教练叫偷的,所以他也不对,也要道歉。沈学长陪着去,是从犯,也要道歉。”
  韩复道,“我有叫他们留下钱,留下的钱绝对够买那些东西。”
  殷朔摇头,沈嵩居然也道,“学弟说的有道理,不问自取,总是我们无礼。”
  殷朔道,“第二。打架。打架是起源误会的。李学长自己也说了,是你趴着捡彩票才被误会的。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本来应该好好解释才对,怎么能动手呢?”
  韩复这会已经没话了,解释,你解释人家就会信吗?
  殷朔接着道,“第三,就是最不对的地方。是韩。”
  韩复没说话。他已经能猜到小孩要说什么了。
  “学长跟人家打架,各有胜负。韩居然仗着自己的能力报复,这不是仗势欺人吗?”殷朔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韩复看着他,“然后呢?”
  “亡羊补牢,未为晚矣,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们当然应该去道歉了。”说到这里还看着韩复,“如果你去道歉的话,刚才的事,我就原谅你了。”
  韩复看着殷朔扑闪的大眼睛,他觉得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晕眩感,什么叫,刚才的事我就原谅你了,说两句话,一言不合就跑把自己闷起来,我还没说揍你呢你居然就原谅我了。
  李越湲看热闹一般地盯着韩复,沈嵩隐性看热闹。
  韩复轻轻清了清嗓子,“我有做错什么吗?”
  殷朔看着他,“你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吗?”
  一向都只揍别人的韩复被抢了台词真是有几分尴尬,“嗯,小朔。我说过了,是我们的理念不一样,理念这种东西,是没有对错的。”
  殷朔摇头,“《史记高祖本纪》记载,刘邦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无论在哪个时代,这三样都是要不得的。”
  韩复脸色铁青,殷朔原本还振振有词,可看韩复气得指节在响也是吓坏了,小孩怯生生地叫道,“韩——”
  沈嵩和李越湲也有几分意外,虽然小学弟的大脑回路有些——呃,奇怪,但是怎么也不至于让教练气成这样。
  韩复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却是冷笑,“杀人者死。很好,拿你的敛刃出来让我抵命啊!”
  李越湲待要说什么,被沈嵩拉走了。
  殷朔这才知道他在气什么,原本理直气壮的也变得有些怯生生的,脚尖蹭着两只拖鞋拧来拧去,声音低低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杀人是不对的;偷东西也是不对的;伤人还是不对的。”小孩越说声音越小,明明自己没说错嘛。
  韩复坐下来,看小孩的样子倒是气平了些,“我说了,你觉得我不对,尽可要我抵命。韩复绝不皱一下眉头。”
  小孩也嘟起了嘴,“你耍赖!”
  韩复无奈,“我怎么耍赖?”
  “你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样说,你还要这样!你耍赖!你堂堂第一杀手,篮球教练,彩票专家,你居然耍赖!”比起耍赖功夫,谁能及得上殷小朔。
  韩复觉得冷汗直冒,只得道,“我说得是事实,不信,你刺我一剑试试。”
  小东西摇头,“我不要。”说着就蹭过来,用手摸着韩复胸口。
  韩复突然握住殷朔手腕,“映!你是映!”
  小东西抽出手,揉着发疼的手腕,“韩,你又说奇怪的话了。”
  韩复急道,“如果你不是映,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这里的伤,这里的伤——”这里的伤,是映的那一枪。
  小孩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可是,我就是觉得,想揉揉。”
  韩复用力点头,“嗯。没关系,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
  “那,韩要不要和我去道歉。”得,小孩还没忘了这茬呢。
  韩复长叹一口气,“小朔,你觉得,你是真的没有问错。你让一个第一杀手,篮球教练,彩票专家去因为偷了人家一只鸡登门道歉?”
  小孩振振有词,“《史记商君书》记载,太子犯法……”
  韩复没等小孩说完,立马接道,“对,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那是因为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本来就是统治者,我又不是。韩非《五蠹》中还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韩复还没说完,小孩立刻道,“你们都这么说,都是赖皮!”
  韩复一愣,“还有谁这么说?”
  小孩道,“阿莲。”
  韩复刚刚缓和的面色又一次青了。于是,殷小朔同学不敢再提去道歉的事。可是过了一会,小孩又用脚抠着拖鞋,悉悉索索的,像只找不到食物用爪子拍主人脚的猫。
  韩复看他,“又怎么了?”
  殷小朔小声道,“两位学长就这么走了,我怕——外面下雨。”
  外面下雨?韩复一愣。
  小孩点头,“嗯。电视都是这么演的。两情侣,一个人受了伤,另一个扶着出去,肯定要打雷下雨。”
  韩复很认真地盯着小孩看了一眼,两眼,三眼,而后,他非常严肃地说,“高考已经结束了,从今天开始,正式投入篮球训练。这些乱七八糟的破电视剧,以后就不用看了。”
  小孩同样用非常虔诚的眼光望着韩复,一眼,两眼,三眼,四眼,而后,他重重点了点头,下结论,“韩,你这个,是打击报复!”

二十一、冒出来的师兄

  

  篮球训练的生活可以用两个词概括,一个是单调,另一个是无聊。
  殷朔经过韩复的调敎,已经开始练投篮了。他体力好、手法准又耐得住寂寞,基本功都是沈嵩这样级别的高手亲自指导,倒是练得扎实。
  小孩一面抛球一面想着,嗯,可真无聊,为什么一定要站在地下扔,要是可以飞的话,飞起来抱着篮球撞进篮筐的感觉,一定很舒服。
  韩复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小屁股,“两千个还没到,不许走神偷懒。”
  小孩于是乖乖地跑过弧顶到四十五度,跑完又跑零度角,那可真是练习的楷模。
  正投了一会,却突听得外面地动山摇的一片。
  沈嵩抱着球停下,却是打了个手势,气场十足,“继续训练。”
  韩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李越湲已经一记暴扣炸飞了篮网。
  沈嵩看了韩复一眼,韩复点头。
  殷朔心里好奇,就像是有几百只小爪子在挠一样,心思正飘呢就听到韩复问,“两千个投完了吗?”
  小孩脱手飞出一个,篮球沿着篮圈打了个转,滚进了篮网,“投完了。”小孩庆幸着。
  殷朔转过身,看到对面站着五个人,其中有四个都穿得很拉风,尤其是脚上那一双系带繁复的牛皮靴子,绝对的挑事专用。他听队长讲过,Z大篮球社名声在外,总有人过来挑场。殷朔还没看过这样的热闹呢,才抬起头,却被惊了一跳。四个男生背后站着的一个人,穿着简单的蓝色球衣,号码是56号。站着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慵懒,可是人一立在那里所有人的眼光都立刻聚集在他身上。殷朔觉得头闷闷的,像是被撞了一下。这个人的感觉,太特别了。
  第一个带头的男生用手中杆子戳着Z大篮球社的地板,“韩教练给个面子。”
  韩复抬眼瞄李越湲,“五分钟解决他们,否则,不用来了。”
  “是。”李越湲顺手抄起篮球,一个滑步就到了五人面前。
  手中拿着杆子的男生脸胀得通红,他们是来踩场的,可不是来找虐的。就算李越湲牛掰,也不一定能一打五吧。更何况,这次连王牌也在。
  李越湲根本不理会那男生,带着球直杀篮下,三分线起跳,篮球入网。
  沈嵩配合默契,计分道,“一。”
  李越湲自抛自接,三百六十度转体,暴扣。
  沈嵩数道,“二。”
  李越湲再度拿球,直扣。
  沈嵩道,“三。”
  ……
  对面的男生目瞪口呆。想到要冲上去的时候竟然还没来得及脱靴子,李越湲看他们杀来,将篮球护在腰间,一个滑步,鱼一般越过了一号男生,而后将篮球顶在指尖玩了一个简单的花式,左手一旋,一抛,球入网。
  “四。”沈嵩道。
  而后,那个蓝色球

第11回

衣的56号男生露出微笑,“五。”
  他念五的时候,李越湲正从积极争抢篮板的对方4号手里断下球来,那男生被他一带就是一个趔趄,李越湲相当侮辱地带球从那男生头顶越过,一个跨下换手,竟还用篮球扣了一把那男生的头。而后是一记战斧,“嗵!”地一声,连殷朔也不禁回头去看,刚才那一记,居然如此凌厉。
  篮球从篮网揷入直击地板反弹而起又落下滚着圈,李越湲看韩复道,“五分钟,太浪费了吧。”
  沈嵩捡起篮球,还顺手拉起那跌倒的4号球员,一脸正义的学生会主席腔,“承让。我们赢了。”
  那男生半天憋出一句,“人人都说沈嵩外号小何胥,做事最是公道,看来,江湖传言不可信。”
  那身着56号球衣的少年微笑道,“我早都说了叫你们不要来。”
  沈嵩望着那男生,“我也说过,叫你不要来。”他话音刚落,就听得远处一声冷哼,李越湲。
  那少年还是一贯的慵懒腔调,“我今天来,不是找你的。”
  李越湲抱臂大步走过来,“我们之间也该做个了结。”
  少年笑了,“不好意思,我更不是来找你的。”
  沈嵩道,“联盟最年轻的MVP有何赐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握了握李越湲的手。
  李越湲这才气平些。
  少年一笑,殷朔突然觉得这人眼波间流转的神韵竟叫人转不开脸来,正迟疑间,却看那人手指指向自己方向,“找他。”
  殷朔一愣,明明不认识他,可是再仔细看时,却见他手臂有力、手指纤长,尽管被人指着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只要那人的眼光一照在自己身上,一切都天经地义了。殷朔想,这样的手,打球一定很厉害,然后,殷小朔同学非常识相地看着韩家长,“我不认识他。”
  韩家长为殷小朔同学理智地顺清归属权表示满意,“季连,又来做什么?”
  56号男生脸黑了一下,“能不能不要直接称呼我的姓氏,我是有名字的。”
  殷朔一呆,“颛顼帝的后裔陆终娶鬼方氏为妻,生下六个儿子,其中第六个儿子叫季连,后世子孙便以此为姓。原来,你是颛顼氏的后裔。”
  男生笑笑,“殷朔。你也不简单啊,过两招吧。”
  同队中有一个男生将篮球扔过来,“加油!”殷朔跳起接住,“谢谢学长。”原来,被支持着的感觉那么好。
  沈嵩看着韩复,韩复轻轻摇了摇头。
  李越湲冲上去,“有种挑我啊!我小学弟才刚学篮球半个月,你十五岁的时候就联盟称王了,你把脸皮磨这么厚盖楼啊!”
  季连崇点头,微笑,“嗯。我磨厚点。房价高。”
  “你!”李越湲火了!
  殷朔转过身,“学长,没事的。我可以试试。”
  季连崇望着殷朔,面上是绝对的温文尔雅,语声是绝对的温和轻柔,“你先。”
  殷朔抱着篮球,将掌心真气裹在球上,用内力黏着篮球向篮下带,季连崇只是微微笑笑,却并不着急追赶抢断。殷朔记着韩复教的,在最好的时机出手,于是将球带到三分弧顶,就用脚步突然移动到零度,旁边看球的人都呆了,这是什么速度,刚才难道是眨眼眨地太快了吗?
  殷朔刚一出手,篮球却突然被盖下来,围观的人甚至还不及反应,就看到季连崇已经带着球走了。
  韩复早都知道他是高手,只是给了殷朔一个鼓励的眼神,殷朔的斗志被点燃了,施展循波望月的轻功跟上,季连崇倒是一点不着急,带着球在禁区游走,试探着殷朔脚步。
  殷朔试图回忆韩复讲的断球要领,首先,建立防守态势,嗯,自己盯得是够紧了;第二,要注意观察,最好能紧逼他的习惯控球手,嗯,这一条应该没什么用,打球厉害到他这种程度,左右手应该是一样灵活;那就用终极秘诀,狭路相逢勇者胜,直断!
  殷朔出手,指尖剑气凝聚,划过篮球,进而跟进脚步,挡住对方视线,回腕,过球,手指明明已经擦过球面,竟抢了个空。
  殷朔一愣,却突然觉得掌中一实,有一个东西递了进来,他听到有人用内力传声道,“投一个我看看。”
  殷朔接球,毫不犹豫地起跳,手腕动作相当漂亮,篮球空心入网。只是,他明明可以压住自己不被断球的,为什么要将球再送给自己呢?
  Z大这边主场气势压人,殷朔一进就是掌声。可小家伙毕竟脸皮薄,知道是季连崇让的,自己乖乖下场,“我输了。”
  季连崇笑笑,“才刚学了半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Z大所有人一头雾水,挑场的那边虽然见对方认输,但是究竟自己赢在何处也半点看不出来,再加之刚才被李越湲灭了气焰,如今也只好站着。
  殷朔的头埋得低低的,真丢脸。第一次上场,还是第一次为球社的荣誉而战就输了,真丢脸。这时候,他可真恨不得韩复将他夹在胳膊下面拎到教练休息室里好好揍一顿屁股!都怪自己平时练习不用功,借着要高考还和韩撒娇,故意拖延练球。
  季连崇伸手轻轻揉了揉殷朔发心,韩复一记射线逼过来,季连崇手背一侧闪过他一击,却是望着殷朔道,“小师弟,师伯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韩复听清楚。
  殷朔一呆。
  季连崇笑望着他,“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韩复心中一凛,早都知道季连崇跟他们一样不是普通人,却万万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刚才看他和殷朔交手,虽已看出两人的武功路数相同,但绝想不到他居然是大唐剑术第一人公孙大娘的弟子。难怪他指尖无形剑气能破殷朔的内功。
  殷小朔同学却是绝对的没心没肺,“呃,不好意思。这首诗是写的很好啦,但是,我没有听过。”
  季连崇一直微笑的脸抽了抽,旋即又抬起头来,“韩教练。借您休息室说话。”
  韩复很没有素质,“抱歉。小朔说他没听说过。现在这些人,自从我家小朔估分估出了六百五,沾点边就来攀亲戚。前个星期卖卤肉的大爷说小朔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孙子,昨天捡破烂的阿姨说小朔是他堂侄子……”
  季连崇淡笑,“是吗?小师弟这么可爱,当然人人都想认亲了。”他说着就用手化了个圈。
  殷小朔立刻跳起来,“碧虚图,你也是天山派的!”
  韩复狠狠咳嗽一声,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天了,小孩已经知道什么叫正常一点了。
  季连崇却是看着韩复,“韩教练。借休息室一用。”
  韩复如今是不借也不行了,闹个不好,小孩扑通一声跪倒认亲,那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韩教练微微冷哼,转过身前面带路,小孩和季连崇后面跟着,走到教练休息室门口,殷小朔同学突然停住了脚步,“刚才,沈学长说你是全联盟最年轻的MVP?”
  季连崇点头,“我奉师父之命特来寻找小师弟的。如今的篮球界,风云并起、群雄逐鹿,我泱泱大国岂可向蛮夷俯首称臣!”
  韩复插话道,“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去踢足球啊。”
  季连崇掐指一算,长长叹息,“天朝的足球,已非人力可以回天。”他说着就望向殷朔,“我一直在这里等小师弟。谁料,居然比小师弟早到了一年多。”
  殷朔慢条斯理地道,“谁问这个?我是在想——”
  季连崇道,“小师弟但说无妨。”
  殷朔揪着自己长发,将头发一根一根地捋顺,瞪大了眼睛翘着睫毛,“真的?”
  季连崇道,“自然。愚兄未能及时接引师弟,令师弟寄人篱下已是不该,师弟有什么疑问,尽可直言。”
  殷朔于是放开了玩弄头发的手,“嗯。疑问有两点。第一,你既然是全联盟最年轻的MVP,李学长又说你十五岁就联盟称王,你刚才又说自己来了一年,那也就是说,你今年是十六岁,可是——”殷朔看着韩复,“韩,我已经十七了。”
  韩复连连点头,果然,这两天学数学板子没白挨啊。大唐名捕,逻辑真清楚。
  季连崇的脸有些扭曲变形,对着殷朔的时候却还是很耐心,“第二呢?”
  殷朔道,“第二。就算不论年纪,单论辈分。你叫我师父师伯,那,肯定是要叫我师兄了?”

二十二、流年

  

  殷朔于是放开了玩弄头发的手,“嗯。疑问有两点。第一,你既然是全联盟最年轻的MVP,李学长又说你十五岁就联盟称王,你刚才又说自己来了一年,那也就是说,你今年是十六岁,可是——”殷朔看着韩复,“韩,我已经十七了。”
  韩复连连点头,果然,这两天学数学板子没白挨啊。大唐名捕,逻辑真清楚。
  季连崇的脸有些扭曲变形,对着殷朔的时候却还是很耐心,“第二呢?”
  殷朔道,“第二。就算不论年纪,单论辈分。你叫我师父师伯,那,肯定是要叫我师兄了?”
  季连崇脸上阴晴变幻,殷小朔一脸无辜,韩复立地看热闹。所谓鸳鸳相斗何时了,还有鸳在看热闹正是如此。
  几人进了教练休息室,季连崇看了一眼殷小朔,“我若是请韩教练暂时回避,师弟是肯定不答应了?”
  殷朔点头。
  韩复突然觉得,今天心里怎么就这么舒服。
  季连崇道,“也好。倒也不必相瞒。”
  殷朔突然脸上一红,小声道,“还是瞒着点的好。”
  韩复觉得那口沉下去的气被提上来了。
  季连崇一愣,旋即明白,却是向殷朔招招手,“小师弟,你是想问关于李青莲的事吧。”
  韩复站起身,“你的确是他师兄不假?”
  季连崇起身一礼,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柄佩剑,“请韩兄过目。这把‘还鞘’与‘敛刃’是一同铸造的。师伯传了敛刃给师弟,将这把还鞘交予我,来做相认的信物。”
  他说到这里,殷朔已经抽出腰间长剑,两剑相交,只听得乐声铿然,自是一对。
  韩复点了点头,“既然你没有什么危险,我先出去了。”
  “韩——”殷朔叫了一声。
  韩复没有停步,关上门,走了。
  殷朔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种感觉,空旷的很,就像旷野上的一具还未死透的尸体被秃鹰俯冲而下戳中胸口。
  季连崇望着殷朔,“小师弟。”
  殷朔回转过头,“我是不是很过分?”
  季连崇道,“太白娶亲了。”
  殷朔咬住嘴唇,“我知道,他必然是要娶的。他有个女儿,叫月圆。我听韩提过。”殷朔说到这里,却是微笑,向季连崇行礼,“小朔无礼,竟还未问过师叔安好。”
  季连崇看着这个小师弟,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师弟,却突然觉得那么难过,他轻声道,“好。”
  殷朔点头,“师父在世时总提起师叔的。”天山一脉,如今辈分最高的便是殷朔的师父折罗曼老人和师叔公孙大娘,折罗曼老人精于剑术而公孙大娘长于剑器。殷朔从小就佩服这位师叔,虽是女子武功却极为了得,更听说她的弟子也是人中之龙,不止人品武功一流,还精通易理,深谙阴阳五行之道,只可惜并没有见过。
  “师父也总提起师伯和小师弟。只是在长安之时两番拜望,都未曾见到小师弟。倒是没想到,竟在一千三百多年后相遇了。”季连崇特地跟着他说。
  殷朔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阿——李太白成婚的事,是师叔让你告诉我的吧。”师叔一向是很疼自己的,知道阿莲那样的人必是不甘寂寞,早早便劝自己能够断了念头。
  季连崇点头。
  殷朔问道,“什么时候?”他没有直问,季连崇却自然知道。
  “太白第一次成婚,是727年。”季连崇道。
  殷朔笑笑,“还有几次?”727年,我离开大唐,已经12年了。他也并没有对不起我,不是吗?
  季连崇轻声唤他,“小师弟。”他是那么心疼他,他的长发安安静静地搭在肩膀上,一直低着头。看不出来难过,可却沉静地要人忍不住怜惜。
  殷朔抬起头,“还有几次?”
  季连崇道,“一共四次。两次婚娶,两次,无媒而合。”
  殷朔轻轻点头,“知道了。谢谢师兄。”
  季连崇真的恨自己,第一次见面,就让这个小师弟这么难过。
  殷朔抬起头,“我不难过,师兄,我真的不难过。他那样的人,等了我十二年,我又有什么要难过呢?”
  季连崇站起来,轻轻抚着他长发,“嗯。不难过。我们也没有想到,你一去,竟会是,这么多年。”殷朔天生即受轮转劫所困,十四岁时便入阵历劫,折罗曼老人本以为他三年就可归来,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过了六十年。
  “我记得,自己当年离开长安的时候,还未及束发。”殷朔道。
  季连崇点头,的确,殷朔离开的那一年,还不到十五岁。师伯过世,师父便心心念念着小朔,可惜自己当时功力未成。直到六十年后,才能出来寻他。
  “师叔身子可还康健?”殷朔道。
  “师父,也已经过世了。”季连崇道。
  殷朔站起身,“小朔要给师叔磕头才是。”
  季连崇也并没有阻拦,等他朝着西北方向叩了头才扶他起来。而后,却是将‘还鞘’给他,“这柄剑,我既带了来,就打算交给你。你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吧。”
  “我想去一趟采石矶。”殷朔道。
  季连崇一惊。采石矶,太白祠。
  “采石江边一掊土,李白诗名耀千古。来的去的题两行,鲁般门前弄大斧。”殷朔笑了,“师兄不知道,这里有一部很红的古装戏叫《还珠格格》,里边就有人念这首诗的。”
  季连崇望着他,只觉得他双目如星,让人情不自禁地沉下去,“小朔,还有师兄。”
  殷朔轻轻点头,“谢谢师兄了。师兄的碧虚功比我练得好,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季连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第一眼见他,觉得他就是个呆呆的小孩子,继而谈到李白婚讯,始知他的伤怀和泰然,再到李白死讯,更知他的豁达和胸襟,可越是如此,却分外的怜惜他。
  殷朔向季连崇微微一礼,季连崇知道他有送客的意思,将自己手机号码留给他,“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师兄。”
  殷朔小声答应了,送了季连崇出来,却是一个人去找韩复。
  韩复在球馆,球馆很热闹。
  殷朔走过去的时候,就觉得这份热闹特别冷。
  韩复在打球,四周里外围得满满当当。
  扣篮!
  霸道!强势!凌厉!
  一个接一个,完全不考虑体力。他奔跑的时候,背上的汗水透过衣服就那么甩下来,黑色的背心下,肌肉的线条格外漂亮。
  狂野!性感!冲动!
  “韩——”殷朔叫他。
  韩复没有回头,一记空中转体五百四十度小风车灌篮,将篮网扣得白浪滔天。
  殷朔直杀篮下,接球。
  蹬地、借力、腾空,空中一拧身,一记双手暴扣!
  退到禁区之外的韩复眼神很定,静静地看着他。
  殷朔从篮筐上跳下来,微笑,“韩,我在叫你!”
  韩复很冷静,“什么事?”
  殷朔笑得很漂亮,韩复从来没有一天,一刻,看到他笑得这么坦荡,这么安然。殷朔其实很爱笑,但经常总是笑得傻兮兮或者带着做错事时小心翼翼的乖巧,要么就是恶作剧时候的孩子气,可今天,他笑得,竟是格外——格外让人动容。韩复心道,自己恐怕是真的小气了。小孩莫名其妙穿到21世纪,唯一一个来自同时代的亲人,问一问自己在唐朝的恋人又有什么错呢?
  只是,韩复心中那种闷闷的感觉丝毫不减。他甚至也在想,小朔就算不问季连崇李白的事他也会帮着问,可是,当他一见到季连崇就开口,根本不带掩饰,自己的心里,又会怎么想!憋闷,愤懑,总之就是不舒服!
  韩复捞起了球,殷朔跟在他后面。
  长长的走道,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一直走,走到门口,韩复转过头,“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殷朔道。
  韩复没想过,小孩会用这么郑重的口气和他道歉。
  对不起。
  在他背不会课文的时候,笨手笨脚把饮料打翻的时候,甚至是伏在自己膝头撒娇保证的时候,他都会这么说。记忆中,小孩的对不起好像是带着点单纯的小笨拙的,没想到,他居然也会用这种口气。
  “没什么,我说过了。他是你的恋人,你关心也是应该的。”韩复道。男人就应该潇洒一点,何必和一个已经作古的人过意不去。
  “对不起。”小孩又说了。
  韩复笑了笑,“没关系。”
  小孩抬起头,“韩是不是不高兴了?”
  韩复点头。
  小孩*着门,半边身子蹭着墙沿,“我也有一点。也不是不高兴,就是闷闷的,觉得堵得慌。”
  韩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算是什么呢?当着现男友的面缅怀前男友求安慰?
  殷朔拧开了休息室的门,脱了鞋坐在床上,还拉起了被子裹着膝盖,“韩,我叫殷朔,是从大唐来的。我是天山派折罗曼老人的弟子。我师父有一个师妹,就是公孙讳兰。”
  韩复静静地听他说,他不知道殷朔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这些,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那种,开诚布公的感觉。
  “我是师父的弟子,季连师兄是师叔的弟子。我小时候是师叔和师父一块带大的,但是我没有见过师兄。我也没有想到,师兄会来这里找我。”殷朔说得很慢,那种态度,就像是要把一切都说给韩复听。
  “我总记得,我来这里是要做一件事。可是,我想不起了。我的记忆很乱,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大唐追一个贼的,可是,又好像,是我自己要闯进来的。师兄说,我725年离开了大唐,784年的时候,他出来找我,可是,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我就觉得我是在追贼,不知道怎么的一醒来就在你的电梯里。师兄推断,我的记忆因为某种原因少了六十年。”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你总是叫我映——韩,是不是,我丢掉的六十年记忆里,其中,就有你。”殷朔抬起头,眼睛闪闪的。
  韩复掌中射线切断了桌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殷朔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心里像是着了火。心肝脾肺肾都变成火山喷发的熔岩爆起来了,他必须要找一个发泄物!
  殷朔看着他,“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觉得很难过。韩,如果事实真的像师兄说的那样,我丢掉了我们的那些年,我——我宁愿,我忘记的是阿莲!”小孩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
  韩复一呆,他大步走过来,将小孩的身子裹进自己胸膛里,“阿莲成婚了,这件事,真的,让你这么难过?”
  殷朔将脑袋钻进他胸膛,韩,其实你一点都不明白,“韩,我不想说话,我一句都不想说话。”
  韩复紧紧拢着他,“好。不想说话就不说话。不管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不管,你能不能忘记阿莲。今天,这个胸膛是你的!韩一辈子都给你*。”

【番外一】殷小朔减肥记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休养生息,殷小朔同学的生活非常的充实。早吃鲫鱼午吃瓜,抱着电脑啃鸡爪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妙了。美妙到殷小朔同学居然多长了十斤!十斤是一个什么概念,开玩笑,出去扛一袋雪花粉也就二十斤啊。韩家长深深的觉得,孩子不能再惯下去了,于是,开始了胁迫殷小朔同学减肥的日子。
  “我每天都在运动。”殷小朔同学振振有词。
  的确每天都在运动,嚼口香糖也是运动的一种,嗑瓜子那还叫锻炼咬合肌呢。
  韩复道,“我叫你每天晨练一小时,你做到了吗?”
  殷小朔点头,“做到了!”
  韩家长想了想,的确做到了,“我叫你每天练四小时球做到了吗?”
  殷小朔鄙视的眼神飞过去,“不是你每天都在陪我练吗?”
  韩家长想了想,是。“我叫你一周做一次社区服务——”
  殷小朔翻了个白眼,“昨天我才去看过五保户王奶奶,上周我去帮街道擦路灯杆子,上上周——”
  经过了激烈的讨论之后,韩家长深深地意识到,殷小朔同学这十斤肉不是不运动长上去的,而是零食吃太多长上去的。每天至少三个冰激凌,坐在电脑跟前的时候连键盘抽屉里都塞着薯片。一升的玻璃量杯里是他最爱喝的麦香珍珠奶茶,手边放着一堆干果,什么松子、夏威夷果、巴达木、纸核桃,加上各式薯片。
  韩家长深刻反省,这是自己的不对。小孩看港片看到人家吃烧鹅,自己就巴巴地回来带一只,小孩看视频看人家在烧烤,自己就跑下楼什么土豆花豆腐金针菇卷骨肉相连给孩子带上来。就这样每天坐在电脑前面看了几百期的《康熙来了》,几十部的周星驰电影,还有无数经典的《还珠格格》《家有仙妻》,小孩能不长肉吗?
  因此,当殷小朔同学因为《非诚勿扰》的视频大笑把新买的果冻挖一勺喂到自己嘴里还说“韩,你也可以去相亲,说不定24盏灯全亮哦”的时候,韩复想,孩子不能再惯了,再惯下去,自己就抱不动了!
  于是,韩家长非常严肃地提出抗议,“小朔。你好像应该减肥了。”
  殷小朔将自己的长发捋到耳朵后面,暂停了正在看的视频,“韩,你好像昨天才捏着我的脸说,还是有点肉可爱。”
  呃,这个问题。韩复同学自有办法,“可是,你一个月胖了十斤!”
  殷小朔道,“那是因为我正在长个子。骨头肯定比肉重,不相信,你买一斤排骨一斤肉回来对比,看哪个体积大。对了,韩,我想吃你做得糖醋排骨。”
  “好。我去买。”韩复家长站起来,而后又折回来,“我说,要减肥!”
  殷小朔同学的回答格外天经地义,“是啊。所以我才说吃糖醋小排,没有让你弄东坡肉。”
  韩复抹了一把汗,出去买菜。嗯,三斤排骨,一半做糖醋的,一半和藕片炖起来,再弄点海带,小孩吃地一定也很香。
  韩监护人兼厨师兼保姆于是在厨房忙碌,排骨有了,加个什么菜比较好呢。用炖排骨的汤烧烩菜,小孩肯定又嫌吃起来都是一个味道。嗯,夏天了,天气热,不如弄个茄汁茄盒,香甜的味道,小孩喜欢也开胃。再来个柠檬拌佛手,嗯,刚买的,可新鲜了。
  话说,韩家长,您不是要殷小朔同学减肥吗?
  于是,殷小朔同学一方面瞅着女嘉宾心里面为韩复拉着速配,一方面一手一个圣女果吃得津津有味。21世纪真美好,谁发明了电脑这种东西,简直是人类的福音。
  厨房的饭香飘过来,一闻就是韩炖的排骨,殷小朔同学吼一声,“韩!你炖藕片了没有!我想吃藕片!”
  韩复将做好的水果沙拉端过来,草莓上是漂亮的草莓水果叉,“弄了,馋猫!”
  小孩于是抛弃圣女果向四季沙拉奔去。
  韩复扫一眼,“有什么好看的。这些都是假的。”
  殷小朔道,“假的才好看,你不觉得这个节目就是把天涯上那种相亲的JP帖立体化了吗?”
  韩复心道,得。这才几天不看着,小孩都上上天涯了。韩复一把捏住小孩的圆脸,“你可连下巴都快变成双的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可不许巴在电脑上了。”
  殷小朔连连点头,先过这一关再说。
  终于,一集结束,殷小朔又换视频了。这一次,是老港剧《刑事侦缉档案》,韩复扫了一眼,一看就是九十年代的片子,“这你也能找出来。”韩复顺着殷朔头发。
  殷朔道,“你可以搜啊,TVB经典剧集。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谷歌,那个什么什么不决问猫扑。”
  韩复狠狠拍了小孩后背一巴掌,“怎么不知道学好。”
  殷朔道,“我从来没点过那个老婆不在家时玩的游戏。”
  韩复于是沉下脸,小家伙嘴上的劲头,实际上还是怕韩家长的,于是小小声道,“韩快去做饭吧。肚子饿了。”正说着,打了一个饱嗝。
  韩复无奈,“不许吃那么多淀粉了。”
  “可是,那个黑美人的土豆真的很好吃。韩的厨艺特别好,小土豆在油里炸过淀粉皱成小酥皮,从长安带过来的辣面子怎么就那么香呢。以前我都没吃过,我们那时候调辣都是用茱萸的,如果我不小心穿回去了——”小孩使出杀手锏,先称赞,再装可怜。
  韩复道,“好了。不是等会有你爱吃的菜嘛,零食吃的太多饭吃不下了。”说完就将殷朔桌子上的狼藉杯盘端去厨房收拾。
  午饭上桌,小孩看《刑事侦缉档案》正看到关键时刻,韩复叫道,“小朔,吃饭了。吃完了再看。”
  “来了。”殷朔跟所有小孩一样,只有嘴上答应的利索。
  韩复道,“米饭给你盛上了,蘸不蘸茄汁了?”
  殷朔正看到关键时刻,半天不说话。早都知道了,死的肯定不是他妻子,唉,香港皇家警察真不如我们大唐捕快聪明。
  韩复将凳子也拉好了,“小朔,排骨和藕片我都用砂锅帮你咕嘟呢,这会吃最香了。”
  “哦,哦。”殷朔随口答应。
  韩复又叫了两声,殷小朔干脆不说话了,抱着个沙拉盘子盯着电脑屏幕。
  韩家长过来了,“跟你说了没,眼睛不许离电脑那么近。”
  殷小朔点头。
  韩复捏捏他耳朵,“快,吃饭了。”
  殷朔看着剧情,“嗯。”
  韩复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嗯什么嗯。饭还吃不吃了?”
  殷小朔同学真是胆儿肥了,“不吃啦。早晨土豆吃饱了。”
  韩家长狠狠将他耳朵拧了一圈,一条发丝绞在耳朵上,带着也被拧了,殷小朔疼得叫。韩复道,“谁说要吃我炖的排骨的!一半烧一半糖醋,吃不吃!”
  “烧的待会吃,你把糖醋的端过来。”小孩真是不怕死。
  韩家长道,“然后呢?”
  殷小朔真是没脑子,“我用湿纸巾擦擦手。”
  韩复看他的脑袋都快钻到电脑屏幕里去了,“暂停。”
  殷小朔摇头,鼠标移过去,“你看,韩,还有四分钟这一集就完了。”
  “关掉。”韩家长的脾气已经很不好了。
  殷小朔不说话,鼓着腮帮子。
  “关掉。”韩复开口,殷小朔周身的空气冷了。
  “一、二——”韩复数秒。
  殷朔腾地从床上站起来,哎呦,脚坐的太麻,一下子跌在了韩复怀里,小孩不满道,“你每次就会这样!马上凶手就抓住了!”
  韩复直接抱起小孩,将小孩举得高高的,然后拉住小孩的脚扣住了笔记本,小孩在空中失重才感觉到事情不对,“韩,韩——”
  韩复将殷小朔放到床上,殷朔正要说什么,冷不防就被他按倒了,刷地一下,屁股上一凉,连家居裤带小内裤都被扒下来啦,“韩——”小孩开始告饶。
  韩复根本不理他,死死按住小孩腰,扬手就是重重的巴掌,噼噼啪啪地全打在小孩臀峰上,韩复挥着胳膊,连着打了十下,小孩的屁股红红的了。
  “韩,韩——”殷朔叫着。
  “叫什么!”韩复一声呵斥,“啪!”又是一巴掌。
  小孩不敢叫了,乖乖将脑袋圈进手臂里。讨厌,打就打,还不肯抱。不就是看了会电视嘛。说就行了,为什么偏要打。
  “啪!”臀峰上又着了一巴掌,“怎么,不说话,打错你了?”
  殷朔委委屈屈的

第12回

,“没有。”
  “啪!”更狠的一巴掌,“没打错,好啊。换板子。实在不行,换藤条。”
  小孩连连摇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看电视不吃饭。”识时务者为俊杰。
  韩复听小孩害怕了,气也平了些,“早都和你说了,不要每天趴在电脑上。不要总是吃没营养的零食,对身体有什么好处。”
  小孩心道,没营养还不是你给买的。
  韩复当然知道他想什么,轻轻叹口气,伸手揉了揉他小屁股,“疼吗?”
  “疼。”听韩复的语气软下来了,小孩当然是该撒娇时就撒娇。
  韩复坐在床边,将小孩抱起来放在腿上,“嗯,打肿了。”
  小孩掐了一把韩复的腿,韩复假作不知道。
  小孩看韩复没反应,又掐了一把。
  韩复将小孩的长发拨到一边去,“我跟你说啊。别以为这会抱你了就不生气了。”韩复说着就扬起了巴掌。
  小孩连连道,“知道、知道。”
  韩复道,“以后——每天只许看两个小时电脑。上一个小时网之后要休息十五分钟,做眼保健*或者远眺。”
  小孩嘟着嘴不说话。你说考到大学就好好让我玩的。你说university就是由你玩四年的,我才玩了一个月就被揍了。
  “啪!”韩复又拍了小孩一巴掌,虽然响,倒是不重。
  “天天对着电脑对眼睛不好。都顺着你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改改了。嗯?”韩复道。
  “循序渐进。先从每天上四个小时开始。然后三个小时五十分钟、四十分钟、三十分钟——”殷朔道。
  韩复道,“买菜呢?还讨价还价!”
  殷小朔开始迂回战术,“屁股,疼。”
  韩复轻轻替他抚了抚,“那,这样吧。三个小时。但是,不许连着,中间要间隔最少一小时,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今天的排骨就给别人吃了?”
  殷小朔趴在韩复腿上半天没动,韩复心道,难道真是惯得不成样子了?谁知小孩却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排骨在砂锅里放冷了,韩,你再去咕嘟一下——”
  韩复脸上晴转多云,小孩揉着自己屁股,“疼。再咕嘟一下行不行?”
  韩复无奈,将小孩抱起来替他提上裤子,“行!”
  ——番外完——

陆离的作品还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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