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代人受过…作者:红尘紫陌.2_高山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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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亮儿,吃完饭就快些上楼去温习功课。”玉凝吩咐着刚放下筷子的小亮,又忙唤住正欲起身离开的汉威:“小弟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饭厅里就剩下叔嫂二人,玉凝将一张《龙城日报》推到汉威面前,嗔怪的问:“你还不肯说吗?” 
  汉威的眉头蹙起,整版的新闻配了清晰的图片,是他前日在蔡府酒会上枪指那个无赖的照片。汉威立刻就想到那端着相机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蔡府表亲,嘴角一撇,一脸的轻屑,心里暗骂:“你这个无赖还真有种,跟小爷我火拼上了。” 
  见小弟沉默不语,玉凝忧虑的说:“小弟,事情闹大了,你要是不说出个原委究竟,怕我也难帮不上你。你大哥可是快回来了。”玉凝咽下话又说,“今天露西还打电话来向我兴师问罪,她上海那位表兄名贵的德国相机都被你开枪打碎了,你这是抖的什么威风?” 
  汉威拿了报纸起身,轻松的笑了说:“姐,我上楼了。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了结。” 
  “你上次惹出的乱子还没个了局呢,就别再生事了。看你哥回来如何清算你。” 
  李潇云搂着新结识的小戏子茗花从光大洋行出来,身后的司机帮他们捧着大包小包购置的物品。 
  一辆扎眼的新款别克车轻松的蹩在李潇云眼前,将他们三人堵在一角。李潇云一见这款似曾相识的别克车,眼前顿时恍悟出一个身影。 
  这时,一辆军车尾随了呼啸而来,停在了不远处,车上跳下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不容分说的驱散了街上过往的行人,马路两端被死死围堵住。 
  李潇云一阵紧张,预感到事情不妙。 
  车门缓缓打开,缓步下来一位青年军官。他优雅的摘下黑色墨镜,威挺的大沿军帽遮映下,英气勃勃的面容令李潇云实在无法将他同前天酒会上见到的那清秀如水的美少年联想到一起。 
  “杨汉威。”李潇云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 
  杨汉威倨傲的低眼藐着李潇云,傲然的笑笑,那笑里怀着占据上风的得意。 
  汉威身后的一名副官凑上前,向后面列队的士兵们打了个响指,做了个洒脱的手势。几个士兵如下山猛虎般冲了过来。 
  随了紧紧挽着李潇云胳膊的茗花一声尖叫,李潇云已经被飞来的一拳打得口鼻流血,头晕目眩。 
  副官轻轻勾勾手指,李潇云被两个士兵左右钳住双臂架了起来,他竭尽全力的反抗也是徒劳,任由副官又上来拳打脚踢的一番折磨,李潇云已经满眼血花,鼻青脸肿。 
  李潇云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事情兴师问罪而来,但没想到这杨家的少爷居然能如此肆无忌惮在光天化日下动用军队来以众欺少。 
  副官抖嗦着一张报纸,在李潇云面前阴阴的笑着揉作一团,然后啧啧说:“唉呦,可惜这点笔墨,到头来也就能用来当茅厕的草纸擦擦腚沟子。” 
  说罢,将揉皱成团的报纸狠狠的在李潇云那鼻青脸肿口鼻流血的面颊上刮擦着,坚硬的报纸折棱磨蹭得李潇云面部生疼。 
  “光天化日,你们还有没个王法!”李潇云挣扎着喝道。 
  “呵,他还知道什么是王法!”副官对周围的士兵奚落的嘲弄说,“这龙城的地界,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小爷就是王法,这里的王法姓杨。你搞懂了再来!上海的少爷,狗屎!” 
  副官啐了口吐沫,招呼左右说:“你们接着教训这个狗屎!” 
  副官一声吩咐,几个士兵上来又是一阵凶猛的猛踢猛打。李潇云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折磨,抱了头本能的蜷缩成一团,但男儿的尊严又迫使他坚忍了不求饶,只是痛苦的呻吟嚎叫着。 
  “小爷,怎么样?”李潇云隐约看到副官邀功般对杨汉威问道。 
  杨汉威摆摆手。 
  “把他架起来!”副官忙会意的吩咐。 
  杨汉威走到李潇云面前,剑气寒光般冷煞灼人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前日让李潇云魂飞神往的那般清澄如水的诱人,那目光中分明含着一股杀气,让李潇云痛楚的身体一阵颤栗。 
  杨汉威雪白的手套,顺手从副官的腰间抄过把手枪,枪筒抵住李潇云的下颌轻轻向上用力一抬,深沉的声音鄙夷不屑的一字一顿说:“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就来龙城的地盘撒野!” 
  那枪就顶在李潇云的下颌上,食指一挑,子弹上膛。李潇云心中一震,就这么仓皇送命当然不是他所想,虽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要他向这位龙城“王府”的“千岁爷”求饶,他李潇云也丢不起这个脸。 
  李潇云咽着血腥的吐沫苦笑一下,声音艰难但仍然玩世不恭的用暧昧的眼神悠然的望着杨汉威剧咳着一阵大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无赖!”杨汉威飞起一脚,李潇云一声惨叫,疼痛得挣脱了士兵的拘缚,勾罗了身子半蹲在地上呻吟着。 
  副官小黑子忙上前拉了汉威说:“小爷,算了,这种人渣,踩死他都嫌弄脏了爷你的鞋!” 
  ――――――――――――――――――――――――――――――――――――― 
  屋外,电闪雷鸣的暴雨已经过去,夏天的天气都象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玉凝呆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将冷的饭菜,就是住箸不动。 
  抬头看看表已经是快晚上八点了。 
  罗嫂迟疑说:“太太,你还是先吃吧。小爷说他去营里了,路远,估计要晚回来;少爷说是要去同学那里补习功课。” 
  玉凝叹口气说:“我刚让胡伯打过电话去营里催过,好像小爷并不在营里。” 
  玉凝侧头微笑着凝视着神色略带慌张的罗嫂,沉吟一会儿,又自我排解着无奈般的补充说:“怕是小爷已经从营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了。这大雨瓢泼的天气,怎么不让人为他们*心。” 
  罗嫂这才略出口气,定定神说:“那我再把汤拿去热上一热。” 
  “先不用,等他们两个回来吧。”玉凝眼光一晃,缓缓的又追问道:“少爷是去哪位同学家补习功课了?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罗嫂略显犹豫:“少爷他~他没说。” 
  “不该呀,老爷不是一直教训他说,出门一定要跟家里长辈打好招呼,说清楚去哪里。”玉凝缓慢的拖长语调说着,“这老爷就是不在家,规矩总不能坏了呀。” 
  “这~~”罗嫂支吾说:“我~我问过少爷,少爷说,这个同学家里没通电话。” 
  “没通电话?这倒稀罕,明德中学特学班都是咱们龙城头面人家的孩子。姓什么的同学呀?”玉凝追问着,话语犀利。 
  “没~~没~听少爷说起。”罗嫂尴尬的陪笑着。 
  玉凝淡然的笑笑,似是猜出些端倪,说:“不妨,我就等了少爷和小爷回来再吃。赶不巧还能等了老爷回来的早,一家人一起吃晚饭也很有趣呢。” 
  罗嫂满腹心思的喏喏附和着下去,胡伯偷偷把她拉到一边,焦虑的低声责怪:“这小爷和少爷是怎么搞的,去扫个墓,说好速去速回的,怎么天都黑了还不回来。” 
  看到饭厅外老管家胡伯隐隐绰绰的身影,玉凝如破解八卦阵般的来了兴致,也不觉得饿了。 
  “胡伯。”玉凝喊来胡伯问:“大爷快回来了,去接他的车备好了吗?” 
  “备~~好了。”胡伯并不想扯谎骗这位精明的太太,可是为了替小爷汉威和亮儿少爷遮挡,他又不得不跟了众人演戏。 
  “奇怪,小爷去了军里,小黑子怎么反在家里?”玉凝的一句话胡伯语讷了,支支吾吾了很久,玉凝笑了说,“我也懒得管小爷的事,他**了,主意也大了。”说着把手中的报纸递给胡伯说:“今天刚来的《龙城日报》,头条的新闻,这里面说的那个‘长得皮肤黝黑,两颗大板牙’的那个‘狗仗人势’打人的副官,会是谁呀?还四处宣扬这龙城的‘王法’姓杨,且不说他带坏了小爷,就凭这句惹事招灾的混账话,怕司令回来枪毙这个混账的心都有呢。” 

  谎言 

  太太话里有话,胡伯热血一下涌去大脑,木然而慌忙的从太太手中接过报纸,一副照片映入视野。小爷汉威拔枪顶了个年轻男子脑袋的,标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杨公府少千岁枪挑情敌”。 
  “不是这版,这都是昨天的新闻了。你但可翻过去看那头版的新闻。”玉凝奚落的说,“这小黑子也确实该好好教训了,怎么在小爷身边就不撺掇主子学个好。” 
  胡伯边躬身附和着太太的训示,边飞速扫着报纸的新闻。才明白他的儿子小黑子跟了小爷汉威今天上午去街上闹事打人了,居然还动用了军队,被记者登上了报。杨家大爷杨汉辰稳重严谨的作风,加之杨家谨肃著称的家规,胡伯都不敢再往下多想,小腿肚已经在发颤。 
  玉凝叹口气又说:“你看看报上写的,纠缠戏子、争风吃醋,还动了军队,这不是土匪恶霸吗?按说杨家这等大户人家,平日对待下人就是太过和善了。换了过去,王府里那王子贝勒犯点错,代了挨打的不都是这贴身的跟班小厮呀。我和老爷什么时候让小黑子代他主人受过苦了?虽然是这板子次次落在了小爷身上,小黑子也不能太胡来了。”玉凝悠然的说,面色并没看出一丝震怒的意思。但胡伯已经明白了两个信息,小爷同小亮少爷出去祭坟的事,怕是太太看出些名堂了,现在开始借题发挥;报纸上的事,小爷怕上罪责难逃了,太太这回怕是不会为小爷遮掩了。晚上大爷就要回来,胡伯急得团团转了摩拳擦掌,转了身告退下去直接寻了儿子小黑来到灶间。 
  灶房里,吊在门框上的小黑子在呲牙咧嘴的大叫着讨饶:“唉呦,唉呦,打死我了,爹呀,我真不知道,你打死我也真不知道呀!” 
  胡伯气急败坏的用通火的竹棍挑起一张《龙城日报》呼喝着:“小兔崽子,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呀?” 
  “唉呦,爹呀,我的亲爹,小爷为什么打那个无赖我怎么知道,我一个当兵的,还不是长官说什么,我只有服从的份儿,真不知道呀。”小黑子正经说话的神态都象在调侃,难怪胡伯不信他的话,抡起棍子又打了几下。 
  “孽障,你倒推得干净,这事就都是小爷的不是,你就这么清白?我还不知道你这个畜牲,狗舔靴子,拿了鞋面当镜子照脸的事什么时候少过你!”,胡伯边抽边逼问,小黑子嚎着哀求着:“我真不知道,唉呦~~唉呦~~娘呀~~小爷~~” 
  “你这个混账东西,肯定是你撺掇了小爷去惹是生非的,闹出这大的乱子来。我先打死你!”胡伯又抡了几下,小黑子略带哭腔求告说:“你有这点时间折磨我,不如去问小爷吧。横竖我是不知道个究竟,那小祖宗要是肯说还不早就告诉我了。就怕老爷打死他,他若不想开口,也不会说一字的。” 
  小黑子的话倒是说到了胡伯的心里,他实在是为小爷汉威惹这么大的祸而担心。这小爷好端端的怎么去大街上同人去斗狠群殴,还居然动了军队,这跟土匪恶少有什么区别了。胡伯怎么也不相信杨家这种家教出来的孩子会去干这等失身份的事,更何况小爷如今在部队里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不只是以前那个任性骄纵的杨家小爷的身份,如何这么的糊涂乱来。但报纸上赫然入目的照片及大幅新闻,实在是令胡伯不解,更奇怪小爷是怎么了缘故,接连了几天内两次打人,还被新闻大肆宣扬。最要命的还是大爷汉辰,这个年轻的一家之主肯定不会纵容小爷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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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飞驰在泥泞的山路上,连弯道拐弯都不见减速,小亮紧张得咬了牙关闭了眼不敢说话。汉威在一旁不停的埋怨他说:“叫你磨蹭,出门慢,扫个墓也没完没了哭个不停的。 把老天爷都招惹得痛哭流涕的,这会子天都快全黑了,还淋得落水狗似的。若赶回去晚了我都自身难保,你就但求自保吧。” 
  小亮一身湿漉漉的学生装,竟然吓得啜泣出声。 
  “你别烦我!这家法板子还没上身呢,你哭什么?”汉威皱紧眉飞驰着,车奔进城更是如箭般一路鸣笛狂飙,四下的车不由得为他闪道。 
  今天是逝去的娴如大嫂的忌辰,只要在龙城的日子,汉威都会记得来扫墓的。自从玉凝姐作为新嫂嫂被娶进了杨家的大门,这扫墓都要变得有所顾忌、躲躲闪闪了。 
  起先大哥是带了玉凝姐和他一道去給娴如大嫂扫墓,汉威总觉得这是对地下的大嫂的不敬。闹过几场后,本来对娴如大嫂就没什么感情的大哥就连这扫墓都免了。想起来的时候,就在家里那间放了娴如嫂生前家具的屋子去上柱香。这间屋子还是应了大哥的生母,娴如嫂的婆婆,自己那大娘生前的嘱咐保留的。 
  去年侄儿小亮被大哥从泉州的外公家接回龙城的时候,逢到大嫂祭日那天想去墓地祭祀,都被玉凝姐借口说下雨天,山路危险給推阻了。这回又逢了大嫂的忌辰,大哥又不在家,而小亮給玉凝姐和倪家上下惹的那桩没头官司刚刚平歇,玉凝姐一直对小亮对她这个继母的不承认而心有郁结,此刻提出为先前的“大嫂”扫墓是那么的易惹风云。为了息事宁人,汉威答应了小亮的恳求,瞒了玉凝姐,带上亮儿去杨家墓园为娴如嫂子扫墓。 
  车急停在杨府小楼大门口,汉威把车扔给门口的卫兵,低声对腿已经发软的侄儿小亮说:“你记住怎么说了吗?” 
  小亮点点头:“我去补课,打电话到营里让小叔顺路接我,结果晚了。” 
  倪玉凝并未追问汉威叔侄究竟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看着他们二人浑身湿漉狼狈,敷衍两句就躲去房间冲洗更衣,玉凝只是苦涩的笑笑。 
  玉凝吩咐罗嫂把饭菜重新热过端上来,关切的为两个饿得狼吞虎咽不顾了形象的孩子布菜,边和颜悦色的问小亮:“亮儿,你补课也罢,别忘记今天是你生母的祭日,吃过饭去给她上柱香。” 
  小亮眼泪扑嗒嗒落下来,低头应了声。 
  “小弟,还有你,你从小是你娴如大嫂辛辛苦苦带大的,你可不能没良心。”汉威也点头称是。心里反觉得有些对不住玉凝姐,其实玉凝姐自从进了杨家门的第一天,就对他就不错。大哥脾气不好,平时打骂他的时候,玉凝姐还总帮他开脱求情。虽然他嘴里不叫玉凝姐嫂子,可心里是把她当成自家最亲近的人的。 
  “今天营里怎么这么忙?”玉凝姐关切的问。 
  “是河堤防务上出些事,在忙~~”汉威含糊的编排应付着。 
  吃过饭,汉威打发神色慌张的小亮快去睡觉,自己把所有积压的文件和公务摊在桌上挑灯夜战。 
  玉凝端了盘果碟过来,关切的问汉威:“最近营里面的事务这么忙吗?如果忙不过来,就对你哥说,他的这些文件找个别人来打理吧。别累坏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汉威笑笑说:“不妨事,今天没忙完。” 
  “事情多了,就容易忙中忘事,难免出纰漏。”玉凝关切的劝着。 
  汉威抬眼看看玉凝姐,说:“放心吧,不敢再出上次的那种错事,給大哥添了这么大的烦乱。” 
  玉凝又问:“听说西门那边的路今天被山洪冲断了,你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晚的吗?” 
  汉威一阵迟疑,他今天去扫墓,根本没去营里,只有胡乱的点点头应付。 
  玉凝抚摸了下汉威的头,心疼又憾然的说:“天下雨,估计路不好走,你哥也应该回来得晚,你忙过了就快去睡吧。” 
  见太太出了门,小黑子探头探脑的一手托着腰,一手捏着报纸,一瘸一拐的溜钻进汉威的房间,“小爷,小祖宗,你今天痛快了,可害苦我了。” 
  玉凝守着孤灯,坐在梳妆台前玩弄着盒里的首饰,静等着丈夫的归来。 
  “砰”的一声,门开了,小弟汉威一脸怒气的闯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姐,你怎么能让胡伯去打小黑子?”汉威愤怒的质问,闯进兄嫂的卧室居然连门也没敲。 
  玉凝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珠链,愠怒的问:“你这是来讨伐我么?莫说我还没下令胡伯去打小黑子这走狗,这小黑子早就该教训。” 
  “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担待,与小黑子什么相关,为什么打他?” 
  “管不住你,一个奴才我都不能说不能碰了?”玉凝重重合上首饰盒,回敬的斥问,“小弟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这是怎么跟嫂子说话呢?你心里还有拿我当你嫂子吗?” 
  “这同你打小黑有什么关系吗?姐你若是生我的气,自管对了我来,犯不上拿小黑子出气。胡伯是个老实人,主人说让打,他就往狠里打。小黑现在都直不起腰了,我明天还要他陪我去营里呢。”汉威气得嘴角抽搐,又嘟囔说:“拿不拿你当我嫂子,你也是我哥的媳妇,好没道理的话。” 
  叔嫂僵持了一阵,还是玉凝倏然落泪说:“总之我不是好人。以后小弟你的事,我是不再多问了。” 
  汉威见嫂子落了泪,心也松软下来,后悔自己的言语莽撞,平日玉凝姐对他十分的宠爱,怕他这回的话也是太过分了。 
  大哥是凌晨一点多才到家,汉威听到响动就恭敬的迎出来。 
  玉凝姐正在吩咐副官把大哥的行李箱放去楼上。 
  一脸疲惫的大哥见汉威只是淡漠的问了句“怎么还不去睡?” 
  汉威答了说是在忙公务,大哥只交代他一句做完事就快些睡觉就同玉凝姐上了楼。 
  “西京那边的事还顺利吗?我在这里好是担心。”玉凝迫不及待的问询着结果。 
  “事情了结了,解释清楚了。”汉辰草草的应了句,但看了妻子焦虑不安的眼神,又轻描淡写的宽慰说:“不是对你讲过,有子卿去陪我吗。他胡大少爷什么事情摆不平,几句软硬相间的话就把我摘清出来了。误放了赤党份子的事,上面也不再追究了。” 
  玉凝听了长舒口气。 
  “箱子里有许小姐托子卿转来的一盒香水雪花膏的东西,说是你知道的。” 
  “亏她心细,明天再拿吧。” 
  窗外,阴雨连绵。 
  夜里,汉辰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玉凝关切的问:“明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瞒了我没说?” 
  见吵醒了妻子,汉辰抱歉的说:“军里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很糟糕的事体吗?”玉凝不甘心的追问,极力想为丈夫排解烦恼。 
  汉辰转过身,对了她,黑夜里只依稀看了妻子那闪烁在暗夜里的眸子。 
  “说过没事,别乱*心了,都是军里的杂事。” 
  一个闪电划亮屋子,丈夫汉辰那冷静的面色一闪而逝,一声霹雷在窗外响过。 
  玉凝拉紧了丈夫的手,往他怀里凑凑,低声安慰说:“难为你了,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端。” 
  玉凝心里在流泪,但不敢在丈夫面前发作。她明白,象杨家这样军阀起家,又被中央列为“杂牌军”的各路诸侯在嫡系部队林立的中央立足多么的不易,怕就只*手中的兵权枪杆立足。同各路老谋深算的各路军阀相比,丈夫杨汉辰年纪轻轻就坐镇龙城,执掌了十几万大军这么大一摊家业是多么的不易。 
  敲门声,门外传来胡伯的声音:“大爷,睡了吗?崇参谋的电话,说是急事要找你,十万火急。” 
  汉辰从床上翻起,打开台灯,“帮我转到书房来。” 
  “裁军,对,两个师~~,这是中央的决定,~~这个~~明天早上紧急开会。~没错。”玉凝在门边听得清楚,心也在夜风中渐生凉意。这么大的变故,难怪丈夫辗转难眠,怕这就是丈夫去西京周旋后的结果,而且是个残忍的结果。谁的地盘大,手中的军队多,说话就有分量。这也是军中都知道的道理,谁的枪杆多,说话就更硬气,军队是丈夫在国内各路大军中立足的根本,是杨家的基业。一下裁去两个师,无异于砍去丈夫的一根手臂、一条脚般的残忍痛苦。为什么是这么个结果,看来小弟疏忽大意惹出这桩祸事的代价太大了。 
  见妻子立在门边沉默不语,似乎是听到了他刚才电话的内容,明白了事态的严峻。 
  “怎么,听到了?”汉辰转而安慰她说:“没大事,就是老崇他们听了风声有些担心得过了。” 
  “汉辰,这跟小弟惹的祸有关联吗?”玉凝敏感的问。 
  丈夫笑笑说:“男人的事,你别多问了。睡觉去吧。” 
  见妻子一脸的忧郁,立在一边不动。汉辰拉了她回房说:“子卿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向中央表明个服从的立场姿态。放走赤党要犯的事情,难免让何总理和中央那边多有联想,况且两个月前中州的徐子行被赤党撺掇着反叛的事余波未平,怕中央也是惊弓之鸟。” 
  玉凝叹口气,说:“小弟那边,事情过了你可要好好劝劝他别这么毛躁了。平白的发昏错放了要犯,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顿顿又说:“明瀚,我看,还是給威儿快些娶房媳妇吧,他也不小了,再不給他说个媳妇~~”玉凝迟疑一下说:“有个媳妇在身边,也好让他收收性子。” 
  “怎么忽然提起威儿的亲事了?不是说明年再说吗。”汉辰寻思了问:“是不是威儿又惹祸了?” 
  “祸倒是谈不上,事情是有些,”玉凝说,“都是家里的闲事,不大不小,还是等你忙过了,明天晚上我细细告诉你。” 
  玉凝忽然又说:“就不说威儿,亮儿有个事,你有时间也最好过问一、二。亮儿他最近总在偷偷看些什么书,还总是藏藏掖掖,见了我去,吓得什么似的就藏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书这么见不得人。我是怕他也到了初黯人事的年龄,别去偷看些~~看些淫杂的书学歪了路。而且,下人收拾他房间的时候,他课本里还掉出张女学生的照片。”见丈夫半信半疑的沉吟不语,玉凝又补了句:“前些时候上官太太家的儿子,比亮儿还要小些呢,就是看了那些不上脸的杂书,跟房里一个丫头搞上了。”玉凝说得面上发烫,“丢尽了人了。” 
  汉辰皱皱眉,“为什么不抄拣了他的房子看个究竟?若是作出这等事,就往死里打!” 
  玉凝发愁的推了丈夫一把,“你就别給我这做后娘的再多添恶名了,这前些时候闹出的乱子现在还没拾掇干净。” 
  “岳父岳母还在同你怄气吗?我看,这两天我去拜会一下二叔,給他老人家赔礼道个歉。虽然亮儿无心,但毕竟是惹了祸事。” 
  玉凝赌气的看了丈夫一眼,又噗哧笑了说:“这个事情,凤荣大姐和储姐夫出面把事情谈定了,二叔那边也算平了气。你就别再费心了,明晚母亲和二姐姐过来吃饭,你一定要回来。” 
  “那是自然,自然。”杨汉辰舒了口气说:“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呀。不过这两个孩子日后你要好好看管了。” 
  玉凝娇嗔的瞪了汉辰一眼:“我怎么管,做后娘的,后嫂子的,说重说轻都不是。” 
  ―――――――――――――――――――――――――――― 
  杨汉辰接了电话就忧心忡忡的赶回家,妻子玉凝已经迎了上来。 
  “那畜牲在哪里?”汉辰眉峰倒立的问,手里还紧握了份公文袋。 
  “他一回家就直奔小弟的房间,一直没出来。”玉凝低声说,“我只是觉得他气喘吁吁的从学校跑回家,又躲了去小弟的房子好生的怪异,打电话去学校一问,吓得我魂都要没了。”玉凝紧锁眉头说:“昨天才听说了撤军的事,怕是如今听到‘赤’字我都怕死了。今天亮儿怎么也去搅合赤党的**,这都是着了什么魔咒,还嫌不够乱。” 
  “胡伯,”汉辰喝道:“去把亮儿和威儿这两个畜牲都給我拿来,去书房跪好等了问话!” 
  “明瀚”玉凝呼着丈夫的表字规劝着:“有话好好说,你还要打通堂么?一宗归一宗,慢慢来吧。先把眼前学里的事情交代了,再说,小弟昨夜忙了一晚,不知道醒没醒呢。” 
  杨汉辰简直要崩溃了。半月前,小弟威儿忙中出错,竟然荒唐到放走了中央逮捕到的那个潜伏在学校中的地下党,害的他费尽周折同中央澄清立场。如今,平日规矩的儿子小亮也跟了去闹**,发传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汉威是被侄儿小亮从梦里惊醒的,小亮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汉威翻了个身,昨晚改文件熬到夜里三点才躺下,现在眼睛都睁不开,喃喃地问:“怎么起得这么早?天亮了吗?” 
  “小叔救我,阿爸会打死我的。”小亮失魂落魄带了哭腔的哀求。 
  汉威闻听从床上跃起,“你又闯祸啦?”汉威睡意全散。侄儿小亮穿着整齐的校服,一头大汗,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下,还是能清楚辨出他张惶失色的恐惧。 
  “没,就是……就是……”听小亮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整话,汉威忙披了件衣服下床,边急了追问:“说实话!”,边扫了眼桌上那摆动的西洋钟,十点四十分了。 
  汉威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小亮有意用手挡了耀眼的日光,还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你不说,小叔就去洗脸了。”汉威知道小亮蹑懦的性子,要说点什么且要酝酿一番,好在大哥这个时间应该去省厅了。 
  “你想好了可要快说,小叔也要赶了去营队里,有正事做。”,说到这里,汉威忽然急皱起眉:“你没去上课吗?翘课了?” 
  小亮可怜兮兮的神色慌张着不敢看他,答道:“我和同学去发传单,被老师……”。 
  汉威如闻闷雷般呆立,简直要抓狂,省主席的儿子搞**去发传单,天大的笑话。虽然他自己也十分同情这些激进分子,还屡屡被大哥警告,但他从来在边缘游荡绝不出轨。小亮上了中学,就比自己小四、五岁,都快十六岁的孩子了,做事情还这么鲁莽。 
  “小叔,救我。阿爸他会打死我的。” 
  “学校先生抓了你什么证据了?”汉威虽然为小亮的大胆胡闹又急又气,但脑子里还是紧张的盘算着如何解这个局。 
  他知道,如今沾上“赤”字的东西在大哥眼里都是讳莫如深,尤其是上次他一时冲动放走了王老师的事,大哥都被叫去西京问话了。风波未平,如果知道小亮也同**掺合起来,依了大哥的性子,脾气上来,手上是没个轻重掂量的。小亮平时就嘴笨,遇事也不会讨巧赎嘴。自从去年小亮从他外公身边回到龙城的家里,就没少惹事挨打,而且倪家的事还没摆平,怎么他又愣头愣脑的往**里搅合。 
  说到**的事情,最近是中央都在关注的干柴烈火之大事。前个月才从各学校抓走了几个激进的教员,说是赤色分子,包括被他放走的那个王老师。汉威曾经听过王老师的几次慷慨激昂的演讲,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汉威能理解小亮怕也是被这些言论鼓动得热血沸腾,但如果大哥知道小亮也往这**的浑水里趟了一脚,非把小亮往死里打。 
  汉威在娴如嫂嫂临终时候发过誓,他会保护小亮,就象嫂嫂生前呵护他一样。更何况小亮小

第2回

时候就体弱多病,胆子又小,生性懦弱。每次被大哥一顿家法伺候后,都要高烧上好几天,才能退烧。 
  小亮慌张的摇头说:“不知道,我们才在学校里发传单,就被学监发现,我们就跑,有同学被学监抓了去,我就逃回来了。” 
  “逃课?”汉威更惊了,“你不想活了?”汉威都能感觉到大哥怒目圆睁,不容分辩的那严肃吓人的面孔,想想后背直发麻。 
  “都有谁见到你去发传单了?”汉威又逼问。小亮更紧张了,摇了头颤声说:“门口过来好多军警,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一路逃回来了。” 
  “传单都散出去了?”汉威逼问。 
  “嗯,” 
  “没剩?” 
  小亮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气死我,我就问你手里还有没有,有的话快销毁了。然后先生找来就死不认帐。”汉威吼道。小亮吓得手直抖,颤抖着手把书包里的一叠五颜六色的传单拿出来,还带了清新的油墨味道。但是他太紧张了,手一抖,传单就散落在地上。 
  “就你这熊样还学人家闹运动呢!”汉威边骂边帮他迅速的把传单收罗起来,急步刚要出门,罗嫂敲门进来说,老爷回来了,让少爷去书房。 
  小亮紧紧抓住汉威,哀告道:“小叔。” 
  汉威低沉了声音对他说:“记住,今天你一起床就头疼不舒服,我没让你去学校,你今天哪儿都没去过。打死就这句话,明白了?” 
  小亮迟疑的点点头。汉威按住他的肩嘱咐道:“千万!你先去,我等会儿就过去。” 
  又转身对罗嫂说:“罗姐,帮我把这些没用的机要文件赶快扔灶里烧了,别让人看见。”,罗嫂看看小爷汉威那如临大敌的神色,会意的接过那叠传单走了。 
  “小叔~~”,小亮声音带了哭腔,哀哀看着小叔汉威,一步一回头的十分可怜。汉威知道小亮从小性子怯懦,就放松声音的好言安慰他说,“快去吧,去晚了你阿爸就更气了。”见小亮还是拉了他的手往外走,汉威无奈笑道:“小叔不能穿了睡衣出门吧。”小亮这才放了手。 
  汉威迅速的换了身便装,朝书房走去,已经听到大哥的咆哮如雷:“反了你了,你还狡辩!”“不老实说,老子今天打断你的腿。” 
  汉威叩了两下门,不等大哥做答径直闯入,“大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省厅了吗?”汉威遇事十分的镇静,他知道大哥这回定是气疯了,才迫不及待赶回来。 
  杨汉辰瞥了弟弟一眼,强压了怒火道:“你先滚出去!等收拾完他,自有跟你算账的时候。” 
  “小亮, 你怎么一早就惹你阿爸生气。”汉威故意缓解气氛。 
  小亮惊恐而忧郁的眼光同汉威对视的时候,汉威的眼色给了他点底气:“阿爸,我真的没出去惹事。”说罢又啜泣起来。 
  陈副官敲门喊了声报告进来,将一叠东西和几本册子递给杨汉辰。 
  汉威皱皱眉,他想起来前几天小亮还曾把这些《新运动》《觉世钟》之类的册子给他看过。小亮并没听他的告诫把这些犯禁的书刊销毁。看来大哥派人搜了小亮的房间,这帮狗腿子动作好快,好在传单处理了。 
  小亮腿都软了,他知道这回完了,汉威在他身边从背后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站直、镇静别慌。当杨汉辰怒不可遏的将这些册子摔向小亮的脸的时候,小亮竟然吓得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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