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代人受过6–大姐的厉害_tamper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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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秋风摇落一片片残叶的时候,杨府花园的几株枫树已经开始染了醉色。小亮这几天总是坐在露台看了花园的枫林发呆,时时的脸上泛出些羞涩的笑意。只有汉威知道小亮是开始成人了,他喜欢上了班上那个多才多艺的校花肖婷婷。
 
“我看你还是别晕头了,要是随便玩玩就算了,要是想娶回家你就省省心。”每看到小亮发呆犯了相思,汉威都取笑他:“你和小叔我的婚事,都是自己说不了话的。你就别想那个肖婷婷了。”汉威跟小亮去看过一场肖婷婷演的那个时髦的进步戏《红颜泪》,这个女孩子长得倒是端正清丽,而且很入戏,但是绝对没有到让人动心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但毕竟是小亮的初恋,汉威也不好太奚落他。若换上平时,他早把这个女孩子从头到脚的细细褒贬一番了。
 
‘小可怜’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过来的,一身发灰的白毛都要看不出底色了。“喵~喵~”了两声就过来把汉威放在窗台外的鱼干叼了去吃了。‘小可怜’是只流浪的野猫,常出现在露台和汉威的窗外,因为肚子很大了象是怀了宝宝,汉威和小亮总偷偷从厨房弄些吃的给它。
 
“小叔你怎么还去喂它,让阿爸知道又要骂你了。昨天阿爸还骂了老胡伯怎么让只野猫进了家呢。”小亮提醒道:“阿爸说杨家的家规不许养猫。”
 
“我就喂它点吃的,老天有好生之德,总不忍心让它怀了宝宝还挨饿。” 
 
小亮紧张道:“阿爸说这两天夜里被猫叫得睡不了觉呢,胡伯今天掘地三尺的抓这猫呢。”
 
 “都什么混账家法,想想都没道理,就你爷爷年轻时候怕猫,杨家世世代代就不许养猫了。当是武则天呢! 我猜你爷爷该属老鼠的。”汉威调侃着念叨着,小亮却一本正经的问:“爷爷好象是属牛的吧?”  
“你真是个瓜!”汉威气得敲了小亮的头一下。
 
“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大哥什么时候出现在露台门的,汉威和小亮竟然毫无察觉。“来人!这猫怎么还在这儿,都是吃白饭的吗?”
 
“大哥,一只猫,您也~~~”汉威嘟囔道,‘小可怜’被吓得顺了旁边的屋檐溜跑了。
 
“我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呀!几天不挨家法就不舒服了是吧?”汉辰的训斥弄得汉威哭笑不得,一只猫,大哥怎么这么的恼火。 汉威低头应了声:“汉威记住了。”,大哥就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训斥他。汉威恨得用背后的手直挠露台的栏杆,面上还得装得低眉顺眼的规矩的样子。
 
父亲一走,小亮就悻悻的望了他的身影不平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思想这么严重。中国早就该打破这些束缚了,人无论贵贱都应该是有人格有自由的。也就是我们落后的国家才这么封建,动不动就家法,动不动就打骂。”
 
汉威拍着掌喝彩:“说得好!很好!学校的演讲看来没白听。赶快,趁你老子走了不远,追上去跟他说去呀。哪怕就一句半句的,小叔也服了你。”,汉威哼了声嘲笑:“我看你也就跟我这儿绕绕舌头过瘾。”
 
 
 
午饭过后,汉威卧在房里睡觉,本来这几天很多的事情忙,但是玉凝姐嘱咐他说,今天大姐凤荣要过来,让他别出去了。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房里砰的一声响动把汉威惊醒,匆忙下地寻声望去,发现不知道是谁下的一个捕鼠的夹子,夹到了一只大腿和尾巴的小老鼠正在垂死挣扎。汉威张嘴要喊小黑子把这个恶心的东西快弄走,放了猫不养,非自己动手去抓老鼠,不知道大哥哪根筋不对了。但一转念想,等下小可怜要是过来,不是还是个美味吗,就转身倒回床上去睡了。刚刚入睡,胡伯来叫醒他下去,说是大小姐来了。汉威收拾一番,换了件细格衬衫,套了件淡黄的毛背心,懒懒的才到楼梯,就听见大姐那极其夸张的尖利的嗓音在吵闹着:“你倒底还拿我当不当你姐?”,一听就又事为什么事情跟大哥在无理取闹了。
 
汉威平日不大喜欢这个颐指气使的姐姐,次次她来总是挑东拣西的把下人都埋怨一遍,鸡蛋里挑骨头般摆弄着自己的势力。好在她住得远,不常来走动,不然真让人头疼呢。
 
汉威一进客厅,就看到那个浑身金光闪闪的俗不可耐的大姐正在那张牙舞爪的对着大哥咆哮着。杨家毕竟是门第显赫,居然也出这种泼落户,这是汉威一直没弄明白的。汉威走过去,规规矩矩的躬身叫了声:“大姐来了。”
 
凤荣大姐瞟了他一眼酸酸道:“这是谁呀?”
 
汉威睡意立刻醒了,他明白了大姐的火可能是冲了他来的。
 
“小弟你把姐夫给军队送给养的活儿给撤了?”玉凝提示的问。
 
汉威想了想说:“没呀,姐夫什么时候给军里送给养了?”
 
“你倒会装傻,那个冯远力的差事,不就你下了令给撤的。”凤荣拍案厉声喝道。
 
汉威看看大哥,云里雾里般的糊涂道:“冯远力怎么跟姐夫扯上关系,冯远力那个奸商用废旧的烂棉花冒充新棉花做军需物资,这是要杀头的呀!”,大哥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了。杨汉威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桩肮脏的交易幕后的指使居然是自己的姐夫,想来就恶心。
 
凤荣见事情水落石出,得了理的闹道:“你看看,你看看, 他终于承认了不是。”
 
“哎哟大姐,小弟他也是不知道中间的关系?都怪我没跟他交代清楚,要怪就怪我吧。”玉凝搂着她好言劝慰道:“您别急,等过了这阵风口,看让汉辰再给姐夫物色些别的机会,都是自家人。”
 
凤荣委屈的哭道:“爹娘去的早,就剩了咱们姐弟你还这么外份。你还是我弟弟吗。”,边哭边捶打着杨汉辰,汉辰无奈的哄劝着这个原来在家就说一不二的姐姐,一边给了汉威递了个眼色。
 
玉凝拿过茶杯对汉威说:“小弟,去,给大姐陪个罪,认个错。去呀。”

汉威强忍了气,本来他就特看不惯倪玉凝家那些鸡犬升天的刮民脂民膏的兄弟,这回自己的姐姐也干起这勾当,而且干的这么的卑鄙下作,这天下还有个好吗。但碍了兄嫂的面子,就乖乖的端了茶凑到大姐面前,躬身说:“大姐,您别气了,先喝口水。威儿给你陪罪了。”

凤荣抬眼扫了他一下,不依不饶道:“你这是陪罪吗?跪下!”

汉威心下一愣,怒气就往上顶。大姐大他近二十岁,若在平时,跪她倒没什么不可,只是为了军需处那桩案子反回来跪她,汉威说什么也不服。但大哥的迫视的目光暗示他息事宁人,汉威强压了怒气,抿了嘴长吸口气跪下,把茶杯递给凤荣大姐。杨凤荣傲慢的接了茶杯并没喝就重重的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看都不看汉威,唤着杨汉辰的乳名说:“龙官儿呀,我说你这个当家的也该好好管管了,纵得下面的这些人没个眉眼高低的想胡闹就胡闹,没个规矩。”

“大姐说的是。”汉辰陪笑着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小弟他也是无心。”

“你别一口一个小弟的,不知道以后这白眼狼怎么对你呢。”凤荣边恶毒的奚落着对汉辰说,转过头边用手指戳着汉威的头,边撕拧着汉威白净的脸蛋边骂道:“瞧他这副轻狂相儿,和他那养不熟的短命鬼的娘一个贱样儿。难怪老爷子当年~~~”

“大姐!”汉辰厉声喝止住了凤荣大姐的话。又缓和了语气道:“你要是气小弟不过,就打他两下出出气,何苦夹带出这么多的陈年老账。”

凤荣一瞪眼,哭骂道:“你别一口一个小弟,他不过就是老爷子当年花钱买的一个玩意儿下的个蛋。一个小老婆生的,比咱们家奴才强不了多少,你还真拿他当个少爷供起来呢。”凤荣边说边狠狠的解气的在汉威单薄的身上掐拧着,边掐边骂。汉威不躲,但是眼睛里倨傲愤怒的目光瞪着凤荣。

“你还瞪我,你还敢瞪我,再瞪我把你这眼珠子扣出来。”凤荣撒泼般的边骂边打。

汉辰见闹得有些过了,怕汉威吃亏,便忙好言劝道“姐!出出气就算了,小弟他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不懂事,他主意多大呀。”见凤荣不依不饶的样子,无理取闹,汉威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把挣脱开她的手倏然起身,凤荣措手不及的被带了一个踉跄跌在地上。顺势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反了反了,他敢打我了,他打我,无法无天了。”

“威儿!放肆!”汉辰也不得不说话了,汉威立在那里,一脸的屈辱,嘴角抽搐着,但还是强压了愤怒。本来就觉得是场无妄之灾,居然这个杨家的大小姐还这么泼皮无赖。既然话里话外说的这么冷酷,都不拿自己当弟弟,他也并没想攀他这个姐姐。

“姐,起来吧”汉辰和玉凝都去扶她,但凤荣得了理的就赖在地上又哭又闹的不肯起身。“龙官儿我跟你说,你但凡还认我这个姐姐,你今天就把这个小狼崽子给我处置了。不然我就再也不登你的门,我没你这个弟弟。”

“姐,你跟他个孩子斗的什么气,地上凉,快起来。”玉凝好言安慰着。 

汉辰蹲在地上劝道:“姐,让下人看了多不好。快起来!”

“杨家的规矩坏了都没人管了?”凤荣坐在地上捶胸抢天呼地的哭闹道:“我那早死了的爹呀,您快开眼看看吧,这都是什么规矩了,女儿都被个小狼崽子打成这样了,没人管呀。”凤荣边哭边捶打着汉辰。

“哥你多余理她,让她闹去!”汉威不堪忍受了,“都不搭理她,她就没的闹了。”

“威儿!”玉凝想去制止他,但是晚了,凤荣从地上倏的蹿起来,大声喊着:“老胡,老胡。”

老管家胡伯应声过来,问:“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家法呢,去请家法来,今天不把这畜牲打死,我不回去!”见凤荣请了家法。汉辰知道事情闹僵了,虽然埋怨兄弟莽撞,但是也拿这个从小就在家作威作福的姐姐无可奈何。

胡伯看看了杨汉辰,汉辰点点头,不一会儿,绳子凳子藤条都拿来了。

汉辰知道不打汉威几下,大姐也出不了气;可真打汉威他也不舍得,毕竟小弟没什么大错。

“把这个小狼崽子给我绑了。”凤荣一声令下,胡伯愣了愣看着汉辰,汉辰叹口气对汉威笑道:“你闹呀,耍舌头呀,这回知道大姐的厉害了吧。”汉辰边说边拉过汉威推到大姐凤荣身边说:“你不让大姐出了气呀,大姐这回是没完了。”

凤荣夺了藤条拉过汉威就抽了几下,毕竟是女流之辈,下手再重也力度有限,汉威咬了唇忍了。谁知道凤荣越骂越起劲,藤条劈头盖脸的抡下,汉辰一把把汉威扑到沙发上,惊叫了声:“姐!”凤荣的鞭子抽空,见汉辰用身子护着汉威,气急败坏的抡起藤条就抽打了汉辰几下骂道:“你也跟他搭了帮来气我不是!”

汉辰并没躲闪,死死按住了汉威在身下道:“姐,你要是打几下能出气就好。爹娘去了就咱们姐弟了,什么事情不好说。”

“哥,你别管我!”汉威挣扎着哭了出来,“大哥你犯不着为了我被她打呀。”

一场混战收场的时候,杨汉辰毕竟是老江湖,对自己的姐姐拿捏的很准,嬉皮笑脸的几句好话就把她哄乐了。汉威被推出去关在屋里闭门思过了,说的是思过,其实他明白大哥是让他回避,免得再起冲突。

到了吃晚饭的十分,汉辰亲自来到汉威的房里,叫他下去和大姐一起吃饭。

汉威听说居然这个母夜叉大姐还没走,赌气的泪光闪烁着咽了口泪说:“我不过是杨家花了钱买的个玩意儿下的蛋罢了,哪儿攀得上台子跟她杨家大小姐吃饭。”

“呵,还真气了?”汉辰拉过他笑道,“让哥看看,大姐打疼你了?”

汉威不作声,咬了唇忍咽着泪。汉辰拍拍他的肩道:“还是个男人呢,你就这气性,跟他个妇道人家计较这些婆娘扯闲皮的话?都是自家的姐弟,说你几句气话怎么了。她说你不是杨家的少爷,你就不是啦?你这身上流着咱爹的血呢,这从小到大谁不拿你当少爷供着了。”

汉威被汉辰拉推着下了楼,凤荣大姐已经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玉凝欢天喜地的说笑着。汉威猜想大哥肯定是许了凤荣大姐什么好处了,不然她不会喝了蜜蜂屎一样美得立刻变了个人似的。

“我们的少爷下来啦?”凤荣姐见了他阴阳怪气的说着,指了身边的椅子对汉威道:“坐过来。”

汉辰看了汉威犹豫,忙笑道:“别,还是小亮坐过去吧,让小弟跟我坐,我怕你把他活掐死。”

“我还能吃了他不成。”凤荣瞪眼道,“过来!”

汉威无可奈何,隐忍着坐到凤荣身边。凤荣得意的拉过汉威的手,解开他的袖口,汉威本想挣脱,却被她紧紧抓住。凤荣摞开汉威的袖子,上臂内侧被她掐的青紫的淤痕就露出来。凤荣象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样的得意,轻轻的一摸,汉威一阵的抽搐。凤荣笑着对玉凝说:“我这掐功呀,是在老储的身上练出来的,这掐就要掐胳膊和大腿的里侧,肉嫩,掐要揪起来掐,最疼!”

汉辰听了皱皱眉,想想姐夫那窝囊样,估计也是愿打愿挨,就没搭腔。

“老储被掐的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前两个月天热,在洋行里一直捂了长衫不敢露胳膊见人。”凤荣越说越得意。

“嘿!姐你就别教了。我姐夫也够惨了。”汉辰听了都觉得吓人。

凤荣坚持道:“这男人,就要盯紧了,就这么掐,他还总贼眉鼠眼的盯了路上过往的女人看呢。”,看到汉威在边上不屑的冷笑,凤荣伸手就在汉威大腿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疼得汉威“哎呀”的几乎跳起来。“就象这个小东西,就是从小欠管教。”

“你还别说这话。从小?从小老爷子在的时候,你敢这么掐过他?”杨汉辰奚落着,“威儿小时候淘的,那次往你的那个什么西洋帽里面尿尿,你闹了半天,还不是老爷子一瞪眼,你气儿都不敢吭。还有那次你回娘家,威儿在马尾巴上拴了挂爆竹,连车带马都翻河沟里。老爷子不是还骂你没看好马,吓到了威儿吗。”汉辰提起了少时往事,凤荣更是引出话题,牵出很多往事,逗得一家人欢快了很多。

话锋一转,凤荣就想到了汉威的婚事,张罗了给汉威提亲。汉威心里厌烦的真恨不得这个母夜叉赶快滚。

汉辰忙拦过话题说,毕竟小弟的婚事要等等再说。孙家那小姐才死了不到三年,总得给孙家个交代。

凤荣一撇嘴:“老爷子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短命鬼给威儿作媳妇,人还没过门就先入土了,还这么多穷规矩要守她三年。”

“老爷子不是欠孙家的情吗,再说孙家小姐人也不错,可惜。”汉辰话没落,凤荣就尖酸接道:“这也不知道是谁克谁呢,怎么短命鬼都凑了堆儿了。”边说边余光扫着汉威。汉辰把筷子重重的放在盘中,露出怒意,凤荣也就收了话。

吃过饭玉凝陪凤荣闲聊,提到了这几天汉辰抓野猫的奇怪举动。凤荣听了也脸色大变,合了掌直念阿弥陀佛,但是玉凝再怎么问,凤荣都支吾了不肯说。

 晚上一切都平静了,汉威来到大哥的书房,大哥抬眼看他一眼又低头改着公文对他说:“有事?”

汉威迟疑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汉辰想他还是为了白天的事难过,就安慰道:“你这回知道大姐的厉害了?我小时候跟他多少次交锋,从来没拣过便宜。你这回就长记性了?”

“哥,我又没错,她凭什么~~?”

汉辰放下笔看了他略含嗔怪道:“我说你错了吗?你要是有错我早就治你了。”顿了顿又叹口气说:“自家兄弟姊妹,没那么多对错道理的。”

“哥,你替我挨那几~~~你没事吧?”汉威迟疑的问道,满心愧疚。汉辰见他泪都要流出来了,笑笑道:“你说呢?”。沉默一阵,汉辰才含混的说:“小弟你记住,其事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只是拿种方法做了更妥贴,或者说,那种方法做得让方方面面的人都舒服些。”

汉威看了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汉辰笑笑,“无妨,你还年轻。少不更事就是说你这年龄的。很多事情就是说了,不到我这岁数,你也不见得悟到。”

“哥,营里还好多事都耽搁着呢,威儿晚上就不在家住了,过两天回来。”汉辰听了派着他的肩点点头。

汉辰上了床,长舒口气,对玉凝说:“苦了你了,大姐还是这么的嘴不饶人。”

玉凝笑笑:“我倒不打紧,倒是你,她打你那两下疼吗?”

“老爷,您睡下了吗?大小姐回来了。”胡伯门外的话还没回完,门被撞开了,大姐凤荣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披头散发,一脸的污血的狼狈和仓皇。凤荣直接闯到措手不及的汉辰的床前,揪住他的睡衣的领口把他拎下床,连哭带骂的训道:“你都干的什么好事,你不痛快也不用假意的搪塞我,你烦我就明了说。也不用这么恶毒。”

“姐姐,有话好好说,您别气,慢慢讲,怎么了?”玉凝忙下了床劝道。

“老土,进来,把从我娘家带回去的宝贝拿来看看。”

一只垂死的老鼠,湿漉漉的黑灰的毛,狰狞的样子,在垂死的抽搐着。翻烂的肉露了猩红的血色,恶心的玉凝一阵干呕。

“这个,这个,这是放在我的手包里的。我下午给弟妹拿茉莉粉的时候还不曾有。”

原来凤荣从杨家出来后,就欢欢喜喜的坐了车回家,半路上觉得她的包里有响动,就小心翼翼的拉开包,黑暗中,一个黏糊糊肉肉的东西从凤荣手上窜过。吓得凤荣心底一凉,浑身的汗毛全立了起来,哎哟的惨叫一声把包扔了。司机老土也吓了一跳,匆忙间一急刹车,车直冲到了马路沿上一个邮筒上。凤荣的头碰了个大包,鼻子也流血了,老土也戳了胳膊。惊魂未定的凤荣被老土拉出车里在路边坐了好久,巡警来了才帮她去查看里的东西,原来是只垂死老鼠。凤荣见了立刻在车边吐的五脏六腑都翻翻了。老土也吓得不知怎么办好。足有半个多钟头,凤荣哭着定了神,返回了杨家。

汉辰又气又恼,一边吩咐人给凤荣拿药处理伤口,一边吩咐人去找汉威。他知道除去了汉威,谁能干这事?汉威已经去了军营,难怪他急了跑出去,他是料定了姐姐会回来算帐。“姐,你别恼,消消气先,等我拿了威儿过来,非把他屁股给打八瓣。这个浑小子。”

汉威回到家,才进厅,小亮就在角落里钻出来拉他到一边。把昨天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汉威讲了,面上流露出担心和害怕:“小叔,昨天姑夫接了电话连夜把大姑接走了,大姑说以后再也不进杨家了。你….真是你往大姑母的包里放的老鼠呀?”

“为什么是我放的?家里不让养猫,不会是老鼠自己钻进去的。”汉威调侃道,一回头玉凝姐已经立开楼梯上一脸责怪的看着他:“小弟也忒胡闹了,没见吓得大姐差点出事。”

“什么?”汉威装作无辜的样子,“大姐昨天不是走了吗?出什么事了?”

“敢作不敢认账是吗?”大哥厉声的在后面喝道。汉威立刻恭敬的立好,不敢多说。

“去把军装换下,到书房来。”

汉威换了件便服,本来想教训一下这个张狂的大姐,不想她这么不禁逗,还撞破了头。但想想凤荣大姐那颐指气使的神气样看到半死的老鼠吓得失魂落魄的狼狈样,心里就觉得好笑。

来到书房,他立在门边,偷眼看看背着身手里握了那根让他毛骨悚然的家法的大哥,心又砰砰乱跳了。

“你过来。”汉辰吩咐道,汉威往前移移步儿,“走近些,过来!”汉威又往前挪挪,但是就不敢离大哥太近。

“站到我面前来!”汉辰又气恨的捏住他的手腕,扭过汉威按翻在书桌旁照了屁股狠抽了几下训道“你还小了点不是?还要怎么闹?”。

汉威被大哥拉了上了车,去大姐家负荆请罪。

一路上汉威想起大姐那个阴森森的庄园就浑身不自在。凤荣大姐的家住得离城里有些距离,那是个奢侈豪华的城堡大院。发了战争横财的姐夫精心建造的,乱世中还有极尽奢侈到这个地步的庄院,这也是汉威对平时敬畏如神灵般的大哥唯一鄙视的地方。就象小亮说的,中国就是因为肠子里爬了这些蛔虫才几百年的沧桑颠沛的。五年前大姐建立这个储家庄院的时候,汉威曾经为反对这个事情当面讥讽过那个肥头大耳一身铜臭的姐夫。而大哥当时的反应十分过激,居然都没等拖他回书房去教训,就在厅里没有回避任何人的扒了他的裤子就痛打了一顿,牵强的理由就是目无尊长。倒是平时爱做老好人的姐夫憨笑着把他从大哥的皮带中救了下来,搂他在怀里,帮他揉着被抽得绯红肿痛的屁股安慰的劝着大哥:“也不都赖威儿,现在这世道,都把孩子们教坏了,闹个什么运动呀学潮的。撺掇了这些孩子跟爹娘老子造反。”

虽然十七岁到十九岁那三年刚从讲武堂回到大哥身边的日子挨打挨得最多,几乎三五天就会被些他自己明知不对,但又非做不可的过错而承担后果,弄得屁股能安然无恙的坐在凳子上的日子都屈指可数。但是为了储家庄院而挨打受的这份羞辱让他从心里不能抹去,他甚至怀疑大哥是不是跟姐夫有什么暗中不见光的勾当,那么杨家他吃穿的钱就也是那么肮脏,想到这些他从心里憎恨自己生在这么个地方。

汉威偷眼看了看大哥,他如平常一样在闭目养神而一言不发。汉威想想大哥常说的那句话:“男人做任何事情前是要先考虑结果的。只要你觉得能为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而承担相应的结果,那就没什么害怕和后悔的。”汉威总觉得这句话特有道理,相比起沉稳的大哥,他自己面临抉择的时候倒是感情用事的成分会多些。虽然每次干事情前也考虑过最差的结果,但是每每对形式估计的不足而失算。就象这回老鼠事件,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姐会在车上就发现,而且差点出了车祸。天意,真是天意。想想踏进那个让他恶心的地方去给那个恶毒的大姐赔不是,还要被她欺辱,心里就十分的不甘。

车直开进储家庄院,停在金碧辉煌的主楼门口。一脸富态的姐夫储忠良还是那么和蔼可亲的迎出了门,拉了汉辰的手热情的招呼着这个大舅爷往里面去,又拍拍汉威的肩膀嗔怪道:“你这个小家伙,可真想得出呀!”

“姐夫。”汉威低头轻声道。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有大哥在身边毕竟是不敢乱来。

储忠良疼爱的搂过他笑着:“你呀,又想吃竹板熬肉了不是?”

怕刺激惊魂未定的大姐,储忠良只先带了汉辰上楼。大姐头缠了厚厚的绷带,胳膊也吊着绷板,蓬头散发的见了汉辰进来,就咆哮着:“滚出去,我不认识你。”

汉辰劝姐夫先出去,自己凑到大姐的床边坐下,“可龙官儿还认得大姐呀。”

汉威独自坐在楼下,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下人端了杯茶递给他的时候,让汉威着实的吃了一惊。这个递茶的丫环是居然是个清秀的男孩儿! 因为他穿的是女佣的衣服,盘着女佣的发髻,甚至带着耳环,但是一开口讲话和那男性的明显的喉结,棱角分明的少男的脸廓,立刻就难以掩饰。汉威如见了妖怪般一阵的颤栗,那茶杯也抖动得差点洒了。“舅爷小心。”那‘丫环’伸出皮肤细腻的纤长的手扶住了汉威端了茶碗的手,汉威一松手,那茶杯就跌落了,幸好被‘丫环’接了,水洒在汉威衣襟上,那‘丫环’掏出怀里的泛了香粉气息的绣帕给汉威去擦拭,汉威一脸窘态,惶然的起身躲避。、

“香丫儿,怎么伺候茶呢?还不进去!”一个老妈子模样的人过来帮汉威料理了水渍,陪笑着歉意的进了刚才香丫拐进的屋子。不多时,一阵低沉的哭声传出来,那个妖怪香丫儿的低声的讨饶声,然后是绝望的啼哭声。“你这是第几次毛手毛脚的了?这回轻饶你不得。”那个老妈子的训斥声。另外一个半男不女的尖刻的声音传出来:“看他这骚样,定是贪人家客人模样不错,又忍不住了。”“不要不要,饶了我吧”不知道里面是如何惩罚那个下人呢,但是从痛不欲生的哭求声中,汉威也觉得有些不忍和抱歉,因为水毕竟是他打翻的。他犹豫了一下,走近那个屋门。门是关着的,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里面也没传出些什么抽打的声音,就听到那个叫香丫儿的下人凄厉的而又有节奏的哭喊着“饶了奴家吧,饶命,不敢了,饶~~饶~~~不了~~~让我死去吧。”听得汉威心惊肉跳。

冷不防的一只手搭在了汉威的肩上,措手不及的汉威险些没吓得跌在地上。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一手轻拢过他的脸颊轻柔的问:“你是新来的吗?”汉威一回头又是吓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慌忙闪开。这个立在他身后身材颀高的一身素雅的旗袍的,又是个妖精,一个男人,还披了一头的长发,描眉画眼的十分妖冶。更吓人的是他那旗袍长长的到大腿根儿的开气,居然露着毛茸茸的裸腿。有如进了《西游记》的妖精洞,汉威吓得转身就躲,被那个旗袍男人拉住了胳膊,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道:“瞧这俊俏的小模样,老爷从哪里寻了你来的?还害羞了。”,汉威一把摔来他的手,楼上一个声音喝道:“梅姑,谁让你出来随便跑了!”是姐夫储忠良,那个妖精诺诺的一溜小跑的闪的没影没踪的了,“汉威,你上来吧,你哥叫你。”惊魂未定的汉威忙应声去楼上,姐夫解嘲的笑道:“你姐姐家规多,不许我多看女人一眼,家里上下的女佣都改了男僮,觉得有些奇怪吧?”。汉威心里暗骂:“何止是奇怪,简直是妖怪。”。

大哥从房里出来,捂着肩头被大姐发疯般狠狠的咬下的那口伤痕,通过衬衫还渗了血渍。“大舅子,你这~~~唉~~你姐她~~~”储忠良慌张的吩咐人来给汉辰处理伤口。汉辰倒是笑着打趣道:“不妨事,小时候也经常被她掐咬,自从姐姐出嫁,姐夫算是救了我了。”

“威儿,你这些天就在大姐家住下吧。什么时候大姐气顺了,饶了你了,你再回家。不然你就一直在这呆着。我可给了大姐尚方宝剑了,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明白了?”看着大哥的表情不象在开玩笑,想想这个可怕的储家,汉威就是死也不想在这儿多呆半天。心想:“你就是不给她尚方宝剑,她也能欺负死我。”

大哥走了,汉威被安置到了客房住下。姐夫嘱咐他别急,当过两天姐姐气下去了,也就好了。

晚饭是在姐夫家的小餐厅,虽然就他和姐夫两个人用餐,但姐夫家极尽的奢华让他叹为观止。一桌的菜碗碟都是翡翠或是琉璃等十分工艺考究的餐具,价格不斐。纯银的筷子顶端还镶嵌了玛瑙石,搁置筷子的小鱼儿是温润的略泛鹅黄的玉做的。汉威对这些浮华的东西没有什么研究,因为大哥的生活还是比较简单的。传菜的时候,一碟碟的菜量不大,但是品种很多,摆了满满一桌,根本不可能两个人吃完。

“威儿就随便吃些吧,不知道和不合你胃口。”储忠良给汉威布着菜,“你大姐说你爱吃这些。”

汉威应承着,这才发现这些精致的菜品几乎都是他平素最喜欢的。

汉威从小挑食的厉害,除去了鱼和鸡,蔬菜里就爱吃各种豆子,其它的都不喜欢。平时最讨厌的是苦瓜和茄子,沾了这些的他都不爱动筷子。而大哥是最恨他

第2回

这少爷脾气,不知稼穑辛苦的挑剔。所以平时饭桌上从不将就他。起初,他只挑自己爱吃的吃,不喜欢的就不动。大哥有意的把菜夹到他碗里,那个年代的教育是长者赐,必须吃的。但他实在不喜欢,就偷偷把菜埋在了米饭下面,故意吃得很慢,直到大哥吃好了上了楼,他才长舒口气,把饭碗交给罗姐去倒掉。罗姐也知道他的毛病,有时候偷偷的也给他作个蛋羹作夜宵,怕他吃不好。但是大哥的目光是十分敏锐的,及至有次发现了,当场就不许他再吃,直罚他在饭厅跪了一天,三顿饭都饿了不许吃。自那次后他也乖巧了很多。可是不爱吃的毕竟不喜欢,只能靠大哥不在家或是逃去营里的日子由了性子的大吃了。

再看今天的饭菜,俨然是给他精心准备的。紫砂锅里,热气腾腾的汽锅鸡飘着香气;清蒸的鲈鱼;生搬的蚕豆;丝瓜炒的毛豆…..足有二十多道菜,都是鸡鱼豆子做的。连炒豆子里的肉丁都是鸡肉,伴了些鲜嫩的藕丁。

汉威虽然来到大姐家心里不快,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他就动了筷子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心里也在想,大姐怕是恨他都恨得要把他剁了炒菜吃了,还有心思惦记他爱吃什么?难不成是姐夫?

“你姐那脾气你是最清楚,不光你,从小连汉辰都怕她。不过好在她的气来得快去的快,没心没肺的随我。”听了姐夫的话,汉威苦笑了没搭腔。

吃过饭,姐夫拉他去四下转了转,回都厅里的时候。香丫儿就来报说小舅爷的泡澡水放好了。

汉威来到间别致的浴室,别致到这个浴室四面都是镜子,显得光线十分的好。中央一个大理石的池子热气腾腾。令汉威惊得几乎张大嘴的是,那里面不是水,是牛奶,那么一大池的热气腾腾的牛奶。香丫儿那一些零乱的花瓣洒进浴池,汉威就更惊异了。听说过杨贵妃当年洗这种牛奶浴,可也没听说过大男人这么洗浴的。

见到汉威迟疑的神色,香丫儿笑道:“舅爷别奇怪。这家里老爷太太和先时少爷们在时候都这么洗的,这牛奶消乏安神。老爷嘱咐您洗了好睡个好觉。太太那边您别担心了,刚晚上已经吃了一碗粥了。”

睡衣浴袍,毛巾,各种用具都齐备了放在一边的凳上。汉威吩咐香丫出去,不用他伺候。汉威都不敢正眼看香丫儿,因为他那不男不女的装束真是让人见了毛骨悚然的。

香丫儿很是犹豫,说是这是他的本分,而且等舅爷洗好,他是要用净水给冲一遍身子的。

“你把水放这里,我在家洗澡也不用人帮的。”汉威坚持着。

“那香儿在门外候着,舅爷有事就吩咐。”香丫儿犹豫的出了门。 。

汉威闭了眼,泡在池子里,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后肩上那天被大姐用藤条抽的那两鞭子虽不是很狠,但是肿胀未消泡在水里还隐隐作痛。汉威略站起身,借了四壁的不沾丝毫雾气的神奇的落地镜墙寻找着那道伤口,有些红肿,可他自己的手摸不到。

“看什么呢?看着凉了。”姐夫储忠良推门进来。汉威慌忙要躲闪,可是四周都是镜子,好在他腰间围了毛巾。

姐夫笑道:“小家伙还怕羞了。你小时候刚出生不久,我就抱你玩儿了。你娘刚生你的时候血亏,身子不好,都是你姐和先去了的大嫂子抱了你带着,你还在我身上尿过多少次呢。”

汉威也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怎的嫌丫头门伺候的不好,给轰出去了?”

汉威忙摇头道:“不~~不是~~~有点不习惯。在家也一样,都是我自己来。”

储忠良把他按回到池子里,挽了袖子,拿了条毛巾给他搓着背说:“你哥不在,姐夫也不能屈了你不是。”

“姐夫~”

“这道檩子是你哥打的?”储忠良很快就发现了那道十分明显的虬结在汉威后背的暗紫色的伤痕。汉威不作声,储忠良叹道:“是你姐吧?她有时候就是没轻没重的。”储忠良边擦边抚着汉威身上暗色的陈年的疤痕,心疼道:“这也就是你娘去的早,不然多心疼。我上午还说你大姐和你哥呢。别总作贱这没爹没娘的孩子了。你姐倒好,跟我嚷着,没爹没娘的也不是他一人。她就是歪理多。”

听老好人的储姐夫提到了逝去的生母,汉威试探的问:“姐夫见过汉威的亲娘,她长什么样子?”

储忠良愣了愣笑道:“江南第一美人当然出众了,这个不说你也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她怎么死的那么早呀?得了什么不好医救的病症了?”汉威继续深入着这个他一直想弄清楚的疑团。

储忠良笑笑:“是个病症就不好治,可能是生你的时候落了个虚症吧。”见汉威一阵伤感的样子,储忠良忙说:“不过你生的倒是颇有几分象你生母。”

“哥说我生得象爹,就是皮肤象母亲多些。”汉威终于开了话闸,把自己听说的关于生母的只言片语的都抖落出来,对姐夫反有了几分亲近。

储忠良回忆了一阵,神秘道“天妒红颜,这话说的不错。可能生得太好了,老天都妒忌了,就收了去。”然后又说:“美人,什么是美人,这现在评的什么明星戏子交际花美人,那都不是美人,都是庸脂俗粉罢了。‘美人如花隔云端’这句诗你听过吗?”

见汉威摇摇头,储忠良得意的滔滔不绝道:“真正的美人,是要隔了云里雾里的,你看得到,又摸不着。象印在水里的月亮,你看着看着觉得好像在眼前了,可一伸手,就没了。你家老爷子当初呀~~~这就是得来的容易,去的也快~~~~怪命吧。”汉威被他的一翻感悟倒是被弄得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了。

回到客房,西式的绒布帷幕放下,豪华松软的床就把汉威埋了进去。汉威和衣而卧,怎么也睡不踏实,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没拉窗帘,拉开些床帷,静静的看了窗外黑沉的天,不知道要熬到哪天回去。晚饭的时候他去卧室看过大姐,也说了几句软话,大姐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让他滚出去。

想想这个姐姐也气人,自他记事起对大姐的印象就是骄横跋扈,家里上下都畏她三分,尤其是大哥,对她言听计从的。可能因为她是大哥唯一的同胞姐姐吧,大娘就大哥和大姐两个孩子。其它姨娘的孩子都在那场瘟疫里死了,可能历经劫难后她就更得宠了。都嫁了人了,还总回娘家混,而且总寻他的不是,好在爹爹在世的时候护着他,不然早被她的‘鸡爪功’掐死了。

汉威昏昏入睡的时候,隔壁的吵闹声把他从梦中惊醒。那丝毫不遮掩的凄惨的哭喊声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而且声音就象在隔壁,很是清楚。

“老爷,老爷~~~不敢了,老爷,别呀~~~”,尖利的哭嚎声好像是上午那个香丫儿,因为那个声音很是有特质,不男不女的。哭声里冲满了恐惧和绝望。“老爷~~~饶了奴家吧。不行了~~不要~~~”

没人应声,就听另外一个象是上午那个老妈子的声音应道:“你还有脸求老爷,给脸不要脸的,还不老实点把手拿开!”

一阵叮里咣当的挣扎绞打声后,传来了姐夫储忠良的喝骂声:“反了你了还?”

“老爷,老爷~~~香儿不是故意的,香儿不是想~~~”那个香丫儿的乞求声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不要不要,我会死的~~~啊~~啊~~~不呀~~不~~~”,香丫儿凄惨的哭嚎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着,听得汉威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他不知道香丫儿那个妖精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平时和蔼的姐夫储忠良如何在惩治他,为什么他哭得这么恐怖。

储忠良终于开话了,话音平缓了很多,伴了香丫儿的呻吟和时高时低的嚎哭就更耐人寻味:“我最恨那不知道上下的,当你是什么货色。装什么少爷小姐的,还扭扭捏捏的。”

“老爷~~不敢了,老爷。 香丫儿什么都听老爷吩咐。”

“你这是服顺了?”

香丫儿低音的哼哼着。

“给你个好脸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再惹恼了老子,让你生不如死。”储忠良的声音,阴狠的让汉威心寒,他不信是刚才还和蔼可亲的姐夫的声音。“再教训会儿,让他长足了记性,然后扔茅厕去锁一天去,让他吃屎喝尿,省得再犯贱。”

甩门的声音,象是姐夫离开了。屋里接着泛起香丫儿凄厉的哭嚎声和老妈子的喝骂声:“老爷都走了,你哭求我们也没用,快把剩下这些都乖乖的受了,大家都得个早歇息了。”

汉威本是想出去看个究竟,但是毕竟在储家是客,不好多事。转念一想,也不对,这个妖精般的香丫儿倒底是什么罪过就惹怒了姐夫,处罚得他哭得这般凄惨。什么‘给个好脸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吃里扒外,不知道上下的装什么少爷小姐’这分明是话外有音呀。

不消一杯茶的功夫,旁边房间安静下来。那个香丫儿好像也被推搡了拉了出去。按说教训下人,什么地方不可以,怎么弄在客房边上。汉威自幼没了父母,在兄长身边虽然算不得寄人篱下,可多少学了些乖巧机敏,这话外的音他立刻就悟出了些。想想原本貌似和蔼憨厚的姐夫,如果真如他猜中了今晚这步棋的用意的话,这步棋可下得太有水平了。汉威立刻有些寒气沁心的感觉。

第二天汉威起得比较早,独自在后花园散步,入秋的园子寒意悠悠。忽然有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抬了个人往这边来,一个人指挥着说:“快点!‘好芳苑’那边的车在外面等着呢。人卖出去就踏实了,省的死咱们这里。”汉威觉得一阵秋风被他吸进了肺底,凉的心痛。他自幼在行伍之家长大,也经过战争,不能说杀人无数,但也见多了死人,可今天不知道怎么觉得一阵苍凉。那些人从他身边过的时候,八成是不认识他,径直的从他闪开的道过去。那垂着的拖曳着零乱长发的惨白面容竟然是昨天的那个香丫儿。香丫儿呆滞绝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着,就直直的从汉威视线离开出了后院那个小门。

“小舅爷,杨府那边有个叫罗嫂的来的电话有急事找我们奶奶或你的。可我们奶奶睡觉不让人打扰的。”汉威刚回到厅里就被昨晚那个老妈子喊住。罗嫂急事找大姐,这是个奇事。汉威急忙去听电话,对面的罗嫂已经是话音颤抖了,从话里汉威大致能知道,是大哥一早就在审小亮,说是他偷了不少钱,但不肯说出去处。罗嫂见大哥气得发狂了,怕小亮有闪失,只好来求助。

“出什么事了?”大姐也批了睡袍从楼上下来,听说了小亮的事情,抢了电话就吆喝了让罗嫂把汉辰叫来听电话。

汉威一把按断了电话,镇静的说:“我大哥的脾气,他就是应了你不打小亮,你也看不到究竟不是?”

“那也不能看他把小亮这个可怜的孩子整死。”大姐已经乱了分寸。“我先让他住手,这就赶过去。”

“这里过去要两个小时吧,抄小路也要一个多小时。一个小时人都打死了,小亮熬不过去的。”汉威分析着。

姐夫也凑过来,摩拳擦掌的抱怨道:“汉辰这脾气呀,跟个孩子下什么重手呀。小亮也是,什么钱不能好好要。”

“姐夫你打个电话给我哥,就说我跟我姐打架动了手,把姐从楼上推下来了,让他快过来。”汉威慌忙的拿起电话。

储忠良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汉威的用意,“你别跟了添乱。”

“调虎离山吧,我猜大哥如果信了,肯定会放下小亮先来解决大姐这边的乱子。”汉威的一句话,储忠良也佩服他的聪明。

果然如汉威所料,大哥匆忙动身了。而罗嫂随后追来的电话说,大哥和玉凝姐一道匆匆出门了,小亮被关在了书房罚跪呢。

见大哥中了计,汉威如孩子恶作剧成功般的露出童真的顽皮的得意,兴奋的拊掌道:“大姐,咱们去把小亮接到这里来吧。”。 

“汉辰不是过来了吗?”储忠良疑惑道:“你们姐弟都走了,汉辰夫妇过来怎么说?”

“实话实说吧,大哥肯定会赶回去,这样大姐都带了小亮出来了。大哥回去也没办法了。”听了汉威的解释,储忠良也频频点头,敲了汉威的额头一下嗔怪道:“你就鬼点子多,看你哥知道了怎么治你。”

汉威嘟囔道:“这不是正合了我大姐的心意了,这不就一举两得了。即救了小亮,也让大哥的板子打我身上了。”

大姐哼了声就吩咐下人备车,汉威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鬼气十足的储家庄院。

一路奔波赶回杨府小白楼的时候,罗嫂和胡伯早就急得在大门口打转了。见了汉威小爷和大小姐回来了,忙边解释着上午发生的事边引他们去楼上书房。

小亮跪在墙角啜泣着,八成是怕他着凉,边上放了个炭火盆。小亮只是褪了半截裤子,赤裸的臀部和大腿上暗紫肿胀的鞭痕渗着血痕,纵横交错的盘结着。凤荣大姐一见这景状,就过去坐在地上搂过他大哭道:“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苦命呀?”

不管汉威怎么催促,小亮就是不敢跟大姑走。他只是怯懦的不停哭着说:“阿爸说跪在这儿不许动。”

汉威知道小亮从来这么傻气,若换了他,早躲起来了,至少先趁了大哥不在歇口气呀。

问清楚事情的原委,汉威联系了适才间罗嫂说的事情的大概,也猜出来小亮八成是中了玉凝姐的套儿了。玉凝但凡有机会就会不露痕迹的给小亮设个套儿出来,傻气十足的小亮从不防备的一脚就会踩进去。玉凝姐给了小亮40块大洋,让他路过洋行的时候帮她带给一个姓魏的太太。但是小亮到了洋行才发现,原本他接过来的40大洋明明放在书包里的,只剩了5块大洋和一点零钱。他怎么也不知道头绪,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待小亮回到家把这个事情如实对继母讲,继母也安慰他说下次小心。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正要去上学,就被父亲唤到书房,痛加捶楚。逼他交代那偷了继母的钱用到了哪里。看到瘦弱的小亮身上的伤,汉威心里也十分难过,他不相信大哥居然如此不了解小亮。想到这里他反而有了些怨愤,他知道大哥有时候责打他和小亮不是真因为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有时候纯粹是为了泄私愤或为了自己的面子,而且都没什么道理可讲。

“小叔我没偷钱。”小亮啜泣着,坚持要在书房里坚持跪着。凤荣大姐心疼得在一边搂了他哭着。

汉辰回来就直接来到书房,凤荣大姐不等他开口,也没注意汉辰脸色的阴沉,上前就捶打着他骂道:“龙官儿你作死呀,你怎么这么狠手的打这没娘的可怜孩子。你凭什么就认定小亮偷了钱,你怎么当的爹….”,汉辰并未理会大姐的一连串的排揎,走向小亮喝令他起来。看着一脸泪水的小亮委屈着缓缓起身,但是又双膝承不住力气跌回了原地。汉辰就明白小亮是一直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的,心里的怒气也就消了些。汉威偷眼看了怒容满面的大哥,凑到小亮跟前扶他起来。

“有你什么事,滚开!”汉辰怒喝声吓得汉威心头一颤。

“龙官儿, 你眼里还有没我这姐姐。孩子都跪了几个小时了,他起得来吗?”凤荣大姐过去搀护了小亮一瘸一拐的起来。

“都出去吧!”汉辰一句大赦令,众人忙七手八脚的送小亮回房,玉凝吩咐着下人去打水拿药。上下忙作一团。

汉威悄悄地随了众人往书房外走去,“我说让你走了吗?”大哥的一声断喝,汉威忙停了步子,紧张的看看大哥铁沉着的脸,又求救的看着玉凝姐姐。玉凝果然放弃了小亮那边,陪了笑对汉辰劝道:“汉辰,才了了一个,怎么又大动干戈的。”然后嗔怪道:“大姐还在这儿呢,你要教训小弟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你还是先顾去顾那个没娘的孩子吧。”汉辰愤然的话,是扔给凤荣大姐听的。

凤荣当然知道他的话外意思,看着被噎得一脸尴尬的玉凝说:“弟妹你别理他,他有本事就把这个小浑球儿打死了,大家干净。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留着,现在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给他这个脸呢。”

汉威知道大哥肯定是为了今天被戏弄了,而风尘仆仆的这场奔波生气。既然小亮暂时安然无恙了,大哥拿他出口气也是应该的。

汉威心里虽然得意他的调虎离山的妙计轻易的把大哥算计进去,但是对大哥的厉害还是心有余悸的。汉辰在书案旁拉过椅子坐下,目光直视着汉威,仿佛在审视一个出了远门归来的孩子。汉威凑到大哥身边,低眉顺眼的认错道:“大哥,都是威儿的错。”,见大哥拉着脸不说话,他就知道大哥是不肯饶过他。汉威忙贴膝跪下哀求着:“哥,饶过威儿吧,不敢了。”,汉辰长吸口气看着他,汉威被看得发毛。汉辰没说话,按了他的肩膀把他拉起来,汉威刚想舒口气,大哥的另一只手已经不动声色的停到他的腰间,迟疑一下开始拉开了他的皮带扣。 

“哥!”汉威一阵羞愧和紧张,他竭尽了最后的时机一把按住了大哥的手,嬉皮笑脸的撒娇般求告着:“哥,您就看在威儿这两天在姐姐那儿受的折磨上,饶过威儿吧。”。

汉辰轻笑了一下,没了先时的怒容,但是还是拿开了汉威的求饶的手,径自解开了汉威的皮带,裤扣,熟练的几把把汉威的裤子褪到膝盖处。汉威知道是没个回旋余地了。

汉辰把他一把按趴在自己腿上,抄出桌下的家法藤条就抽了几下。藤条抽在肉上的滋味是汉威最怕的,他夸张的喊叫着:“哎哟! 哥,哥。饶了威儿吧~~~哥, 唉哟~~啊~~”,汉威的手不由自主的去捂住疼痛的屁股,被飞来的藤条抽了两鞭。汉辰伸手把汉威捂在屁股上挣扎的那只手拉过按在腰后,接着抽打起来。因为是被按趴在大哥腿上,上身和腿都使不出力气挣扎。“哥~哥哥~~~大哥~~~”汉威几乎不在求饶,不停的呼唤着大哥。大哥手下还是留了几分力气,估计只是想惩戒他而已,所以虽然疼痛,但是也不象先时的几次暴打的让他痛不欲生的疼。待停了手,大哥才教训了一句:“心机和算计都使给自家人了,你说该不该打你。”,见汉威开始啜泣了不说话,汉辰在他青肿的臀部又用手打了两巴掌骂道:“你还委屈了不是?”。

见汉威还是一味的饮泣,汉辰接着教训道:“你多大了也是我弟弟,长兄当父。我打定你了。”。

汉辰签过急件,客厅门口便听到里面的笑语喧盈,

见罗嫂正端了一碟果子往门外去,便猜她多半是去看是小亮了.于是叫住她.

罗嫂聪慧的不等他开口问就低声道: “少爷那边斯大夫来过了,怕惊扰了大小姐她们的兴致吧,所以开了药就走了.”

“没什么大碍吧?”汉辰问.

罗嫂道: “皮肉伤吧,要些时日养的.” 偷眼见汉辰略含担忧,便道: “才喝了半碗粥,小爷在那里陪呢,”

汉辰知道小亮平日跟汉威的感情比他亲近一成,又怕这时候过去吓了小亮,也便示意她下去了.

小亮同汉威下棋的细致劲儿,竟然没查觉他的到来.汉辰也颇有了些儿女绕膝的快慰。恬然的他轻轻从后面凑上去在一旁静观,汉威发现了,正预反应被汉辰暗示下止住了,伸手帮小亮下了一子,只听小亮兴奋的叫道:“盘活了.”一抬头见是父亲,忙挣扎着跪直起来身子敛住了笑容,正声叫了声“父亲”,又慌忙的下床。慌乱中棋盘碰翻了,子洒了一地。

伤势未愈的他慌乱间立足不稳向前跌去,汉辰一把揽住他道: “小心些,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伸手爱抚地拍拍他的头,小亮却惊慌的躲开了,一本正经的扶了床框躬身立着,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令汉辰本温和的心顿时冷下来。

一旁审视着微妙变化的汉威机警的圆和道: “小亮,不是早说了你阿爸不生你的气了,”.又转身对面色青冷的汉辰道: “哥,小亮有些吓到了,刚才作梦都哭醒求您别打他呢.”

汉辰强挤出些笑意道: “好好玩,早些睡.” 静了片刻转身出门,心中堵塞的难言,

汉辰直直身,放下笔,这几日军务十分的繁忙,日本人总有要深入中原的趋势,风声已经十分紧张。各地涌来的灾民不断。 汉辰侧头见趴在写字台前飞笔誊挪文件的汉威,他挽起的衣袖处露出的小臂上两条清晰的淤紫的鞭痕,忍不住轻轻用手去抚摸。

汉威猛的抽触一下缩回了手.抬头诧异的看着他。 

“还疼吗?”汉辰关切道。

“没事的,不碰它不疼的。”汉威怯懦道,一副可怜的样子,汉辰不由得伸手抚摸他的肩头道: “知道疼就好,可长记性了.”

汉威扑的笑出声来道: “您知道我是不长记性的,今天才进会厅时,我倒忘了伤没好,一下坐在了椅子上,疼得立刻跳了起来,弄的旁边的老周还当怎么了。我只能编说坐的太猛扭了筋。”

汉辰无奈的笑笑。

 “留下的你来做了,”揉揉倦怠的额头,转头望时,才发现汉威竟然是跪坐在自己身边,下颌顶着写子台边沿在誊写着文件。顿然嗔怪道, “好好的不坐椅子,跪在地上做什么,不累吗。”

汉威轻侧过脸,调皮道, “这样舒服些。”

“随你了,我先进里面歇歇,你干完也快去歇着吧.”汉辰槌着腰站起来,汉威伸手欲去扶,汉辰摆摆手,示意他不用了,进了卧室。

门开了,罗嫂端了水进来问: “爷睡了吗?”

“才进去,没呢.”汉威答道。

稍时,罗嫂出来,轻扣上卧室的门,轻声问道:"阿弥托佛,竟是有现报了,叫你不上药,只能跪在地上作活了不是。"见汉威打躬作揖的求她不要再讲,罗嫂逗的扑哧的笑出声来,忙有捂了嘴忍忍道:"你喝些什么,我给你拿去。"

"酸梅汤,冰凉的."汉威不假思索道。

"你有伤的,不能吃这些发的东西。"罗嫂拒道。

"算了,绿豆汤也行了。"汉威沮丧道.一幅可怜的样子。

罗嫂好言劝着,"绿豆是散药的,你才在吃中药,不能喝绿豆汤的。"

"横竖都不行,你还问我干什么。"汉威佯怒道。头伏在案上,赌气的样子。

不然我帮你拿些温的桂花蜜乳来,又润肠,又顺气的。"

"蜂蜜呀,粘粘的,不喝也罢。"汉威头也不抬的干起活来。

"又使性子了不是,要不是你撑着不上药,怎至于今天还坐不下凳子。小黑子说你两天都没大解了不是。"

汉威放下笔无奈道:"你们快改保密局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爷,你再不听话我可告诉爷去了。"

"好好,拿来吧,我喝。"汉威胡乱应承道。小声嘟囔道:"怎么是个女人都这么麻烦。"

汉辰在门里听的真切,待罗嫂出了门便推门出来。汉威忙直起身道:"还两篇,这就完了。"

"你可上药了?"

"嗯?"汉威没听真切,心中寻思不知道刚才的对话是不是大哥听了去。

"斯诺拿来的那个特效创伤药你可用了?"汉辰追问道。

"吃了,"汉威机敏的应承着。

"进屋来."汉辰命道。

汉威有些迟疑。

“都会脓了,为什么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汉辰又气又心疼。

“那是什么鬼药呀,抹了疼得要死了.”汉威执拗道。

“不疼能治伤吗?那是老斯从德国拿来的,紧俏得很。不是心疼你,才不会拿来呢。”

汉威赌气道: “他自己肯定没试过,我宁愿再挨顿打也不抹那个杀人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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