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少年 —犹欢_晴_良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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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夜,喧嚣得让人恐慌。 
 午夜的景子街依然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叶祈茫然的随着人流向前走,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仿佛被抽尽全身力气。 
 真的好累,他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窒息了,他不得不逃。 
 所以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做了这样肆意妄为的事——离家出走。 
 叶祈看着身边过往打量自己的目光,有点心慌。不是被发现了吧,忽然觉得自己竟然这样草木皆兵。原来,他这样怕父亲,这样害怕回到那个家。 
 他难得有打扮自己的机会。从家里跑出来,便去了品牌店,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有些目眩。平时他是极少逛商场的,而且本来也没有多少机会穿便装,父亲哪里会允他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可事实上,象他这样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喜欢打扮自己的年龄吧。 
 热情的售货小姐让他不知所措,又是推荐,又是试装,弄得他哭笑不得。原来,并不是像想象中那么有趣。因为从前都没尝试过,所以今天偏偏要放纵一回。 
 因为戴着太阳镜和帽子,试衣服很不方便,售货小姐让他摘了,他浅笑拒绝:“那您随便给我拿一套吧。”小女孩听了有些失望,但仍面带微笑,示意他稍等。片刻女孩拿了一套新款,价格昂贵,想他都还没怎么变声,定是个孩子,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他见了倒也不评论好坏,道了声谢谢,便让女孩拿拿去刷卡。卡里有几十万,买件衣服应该是够的。如果父亲还没发现他离家,这张卡就应该还能用。 
 他去试衣间换下新买的衣服,很合身,略显单薄的身子,但却挺拔坚毅,天生的衣服架子。 
 出了专卖店,他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平时被父亲管得严,他很少有出门的机会,每天就是训练场,赛场,飞机,家里。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对他来说,依然那么陌生。 
 漫无目的的逛着,看着人间百态,盛世繁华,起初还有些惊喜,后来就剩下疲倦了,他是个喜欢安静的孩子,这样的夜晚实在不适合他。 
 真的是太累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纽约飞回来,都未来得及歇上片刻,便被父亲踢到训练场上训练。原因很简单,他输了比赛。美网总决赛,那场备受瞩目的比赛,新老球王的对决,以他的失败告终。父亲震怒,出了通道便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微扬着头,抿着唇,眼里透着倔强。父亲哼了一声,没再动手。他知道父亲在强压怒火,回家之后,定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可是叶祈仍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是的,今天的比赛他没有竭尽全力,除了对手加希那,只有父亲能看出来——他从比赛的一开始,就没想赢得冠军。因为,他的对手是他儿时的偶像,是曾经叱咤网坛的加希那,是一个时代的网球传奇。而更重要的是,今天是这位老球王的最后一场比赛,作为后辈,他希望他能风光潇洒的谢幕。 
 比赛对他来说,打得尤为艰辛,既要输了比赛,又不能让众人看出来,他几乎费尽了心思,一场比赛下来,竟使他面带疲惫之色。要知道他可是有铁人之称的叶祈,平时即使连打三场比赛都没有问题的他,今天竟为了打输一场比赛累成这样。 
 难怪江南总说“输比赢要难,因为输掉比赛更需要勇气。”这句话叶祈一直深以为然,因为输掉这场比赛,父亲绝不会放过他。 
 即使做了很多思想准备,心里仍是害怕的。积威之下,作为一个没有能力反抗自己父亲的孩子来说,他即使再淡定,心里也是恐惧的。 
 突然想起退场时加希那说的那翻话“谢谢你,给了我这样完美的收场。”丝毫没有被人施舍般的愤怒,加希那的眼中充满诚挚的感激,这给了叶祈更多的勇气,让他坚信自己并没有做错。“您不要笑我无知便好,希望这样做没给您带来伤害。”他用流利的英语回他,嘴边始终保持着笑容。“哈,你的英语同你的球技一样完美。”加希那由衷赞叹。他惨笑:“都是被老爸逼出来的”加希那也笑了,那是一种经历过岁月沉淀,睿智的笑容:“我小的时候在网球学校学习的时候,父亲拿着把斧头站在操场外面,我稍有打得不如意的地方,他就拿着斧头拼命砸栏杆。”加希那看了一脸震惊的叶祈一眼,继续说道:“可现在想来,若是没有我父亲,我又岂会有今日的成就。”加希那拍了拍他的肩:“小子,你的路还长得很哪。”说罢,笑着离开。 
 叶祈从回忆中醒来,突然觉得身边这样安静。原来,他竟走过了景子街,那样长的一条街,他都走完了,那该过去很长时间了吧。他低头看表,都九点了,爸爸应该发现他从家里跑出来了吧。现在是满大街的找他,还是坐在家里不停地骂“小畜生,死在外面才好。”叶祈觉得更有可能是后者,父亲对他太了解了,肯定会觉得他会回家。 
 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离家出走都没有人来找你,你还矫情什么。叶祈有些气馁,生气自己这样没骨气——他想家了,现在的他象个流浪的小孩。他有一种冲动,想拉着一个人,对他喊:“我是乞丐,我是乞丐!”可是哪里会有人信呢,他一身的装束,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说他是乞丐,乞丐都要骂他呢。可是外表再完美,内心都是荒凉的。找不到方向,不知何去何从,其实他没比叫花子富有到哪去。 
 他蹲坐在四隆广场下面的柱子下,埋着头,抱着双膝,像个受伤的婴儿。他从来没试过这样,父亲总是要求自己,要挺起胸膛,光芒万丈的站在众人中央。而今竟这样落魄的蜷缩在这里,豪无昔日的自信从容。 
 眼前一阵刺眼的光芒,他抬起头,看到面前停了一辆车,亮着车灯,耀眼得让他侧目。那车他认识,他们家的车,上海大师杯赛时主办方送的。毋庸置疑,车上坐着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父亲,来抓他回家了。

他起身,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逃避责任。” 
 坐进车里,没有迎来父亲的破口大骂,看来爸爸要比自己想象的生气得多,那他接下来要经受的,恐怕要更加惨烈。 
 父亲不发一言,只是安静的开车。叶祈透过后视镜,看到父亲面无表情的脸,知道自己这回是没得救了,反倒把心放在肚子里,一副坦然无畏的样子。 
 车开得很快,即使叶祈家住在郊区的别墅里,也依然很快就到家了。所谓近乡情怯,快到家门了,叶祈心中被压下的恐惧感又冒出来了,不可控制,迅速蔓延。 
 客厅里灯火通明,妈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侧着头,叶祈透过昏黄的灯光,依然能看到母亲一脸的疲惫和心忧。看他和父亲先后进来,妈妈立起身,向他们迎过来。他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妈妈,抱得那样紧,就差把她抱得窒息,可是仍然不愿放手,所有的愧疚,都是对妈妈的,每次做错事,被父亲教训,他最怕的都是怕妈妈伤心。 
 母亲微凉的手指轻轻从他脸上滑过,昨天被父亲打的那巴掌,依然留有淡淡的指痕。他鼻头一酸,微昂着头,告诉自己不要哭出来。叶祈握紧妈妈的手,在她的耳边轻语:“妈,没事,别怕。”父亲早已进了书房等他,叶祈安慰妈妈进房睡觉,明天一早他再来陪他说话。 
 转身,进了父亲的房间,那样义无反顾,决绝而坚强。 
 父亲没有开房间的灯,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叶祈在离父亲一米远的地方轻声跪下,低眉顺眼,安静等待父亲的爆发。 
 爸爸向他走来,只是一米的距离而已,他却感觉那样远。父亲站在他面前,高大挺拔的父亲,与单薄的他站在一起时,竟是这样鲜明的对比。他把头低得更低,突然,父亲把手里的烟狠狠按向他的脊背,他疼的大喊一声,耳边立时传来母亲在隔壁房间的哭泣声。 
 “不是心疼你母亲嘛,就给我把嘴闭上。”父亲在一旁厉声道。 
 叶祈乖乖把嘴闭上,等待着下一次皮肉烧焦的感觉。父亲却把烟随手仍到烟灰缸里去了。转身便给了他一脚,踢在肚子上,对于他那个一天没有进食的胃来说,这一击真是尤为痛苦。叶祈瑟缩的蜷缩起身子,低低的发出呻吟声。 
 又是一脚,父亲回家时,连皮鞋都没有脱,他以为是生气得忘了呢,原来竟是为了打他。 
 一阵心寒。 
 父亲哪里会给他心寒的时间,皮鞋开始在他的身上到处肆虐,他只是忍受,护住要害。 
 “手拿开!你还敢躲了!” 
 “我没躲!” 
 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全都冒出来,他竟然同父亲顶嘴!今天这是怎么了,离家出走,同父亲顶嘴,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今天竟都做了。 
 “你还敢顶嘴了!哼,你还会什么了!”又是一阵暴踢。 
 他反倒放的开了,丝毫不遮掩躲闪,任父亲踢打。 
 父亲看到他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更加气愤。“去,把灯打开,藤条拿过来。” 
 叶祈艰难的爬起来,心中惨然,原来刚才只是见面礼。 
 打开灯,看到父亲暴怒狰狞的脸,叶祈一阵唏嘘,心道:今天是否能站着走出去。 
 去抽屉里拿来藤条,递给父亲,复又跪下。 
 自他成名后,父亲很少用藤条打他,脱了裤子,跪伏在地上,这么没脸的打法,父亲也觉得不妥,叶祈当时还一直自作多情的感激父亲,原来父亲还是心疼他的。自从十四岁以后,他就没挨过藤条了,父亲气得再狠的时候,也不过是拿了皮带,抽他一顿。今天竟要动藤条,〖打.屁.股〗了吗! 
 叶祈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低头解开裤带,将裤子褪到膝盖。小时候常被父亲这么打,长大之后,极少挨家法,竟连这一套程序都陌生了呢。 
 叶祈顺从的跪伏在地上,臀部翘高,手紧紧抠着地板。心里竟然想到:那群在球场对着他疯狂尖叫的粉丝们,知道自己平时在家都是以这样屈辱的姿态被父亲教训的,会有什么感觉呢。 
 胡思乱想之际,父亲的藤条早已落下。

猛然间,屁股被生生的撕裂开的疼痛,叶祈咬着拳头,克制自己千万不能喊出声。 
 藤鞭呼啸而过,父亲的咒骂声随着风声在耳边叫嚣。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不准输掉任何一场比赛。”叶祈在藤条的折磨下,仍坚持扬着头,高声回答。 
 “你还知道不准输,你还知道。。。”父亲早已气得语无伦次,索性也不再骂他,只是一下重似一下的狠抽,抽在叶祈伤痕累累的臀瓣上。 
 叶祈用手拼命的抠住地板,坚持跪伏在地上。即使在父亲的家法下挣扎了这么多年,原来仍没有做到麻木,痛得要命,他只能强忍不出声。 
 此时此刻,略微的呻吟声,都会使如惊弓之鸟的妈妈担忧,他只能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发出闷哼声。 
 父亲的藤条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后背臀部早已布满斑驳的鞭痕。 
 “啪”又是一下,打在刚刚被撕裂开的皮肉上,疼得叶祈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呻吟一声。 
 “爸。。。” 
 这是他求饶时能喊出的最极限的话。本就是骄傲的孩子,若不是从小便被父亲驯服,岂容尊严被这般践踏。 
 可以低头哈腰,以这样屈辱的姿态,被父亲责打。可叶祈始终不会允许自己在意志上向父亲低头,他一直在坚持自己可怜而卑微的骄傲,底线,即使是最敬爱的父亲,也无法征服的底线。 
 “呵,大少爷,知道疼了,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父亲力道丝毫不减,边打边骂。 
 声声咒骂,句句入耳,丝丝心凉。 
 叶祈倔强的抬起头,睁大着眼睛看着父亲,眼里因强忍疼痛,而涔着泪水。满眼的委屈和愤怒,夹杂着屈辱和对父亲的失望,叶祈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看得父亲手足无措。 
 父亲见儿子仍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气急,藤鞭毫无章法的落在叶祈身上,叶祈想要挣扎,却早已没了力气。抱紧身体,可仍躲不了父亲咄咄逼人的藤条,疼痛无处不在,而叶祈紧绷着的弦也终于断了,忍了十七年的痛苦和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 
 “啊。。。。你打死我好了,我们一起都死了才好。”那个倔强的男孩,此刻在父亲面前竟然哭了,而且不是那种低声啜泣,而是撕心裂肺,声嘶力竭般的嚎哭。 
 叶振远此时也愣住了,这个平时被打断骨头都不肯求饶的孩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哭了,竟然在挨打的时候哭了。 
 他很了解叶祈。知道他每次挨打时,都不肯哭泣,不肯求饶,那个傻孩子,始终固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始终在向他宣誓着“我不会臣服。” 
 而今天竟然哭了,是不是在宣告,以后就乖乖的听话,不逾越半步了嘛。 
 这样的儿子,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嘛。他,茫然了。 
 握着藤条,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感到无助。

叶祈的妈妈庄晴此时也赶了过来,用力的砸着书房的门。大声的骂着叶振远;“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打他!” 
 “他也是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啊,你凭什么这样欺侮他。” 
 庄晴倾靠在门上,脸紧紧的贴着门框,低声呓语:“阿祈,别怕,妈在这里。” 
 叶振远打开房门,看见妻子跪依在门边,不由得一阵心疼。 
 第一次,他拷问自己,对儿子这样严苛,到底为了什么。 
 他走过去,轻轻的抱起妻子,小心翼翼,怕再伤到她。自从儿子开始练网球,他就一直在伤他。 
 庄晴睁大眼睛瞪着他,那双漂亮温柔的眼睛里,只剩下愤怒和绝望。她用尽全力,掴了他一巴掌,然后,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叶振远并没躲,任她的手打过来。那样纤细柔弱的手,今天竟会打人了,对象竟是她自己的老公。 
 该是多恨多恨,才让她那样温顺的女子愤怒到不能自持。

叶祈挣扎着站起身,这个后面的身体都火烧火燎般的疼痛。疼痛令他此时异常的清醒,臀部和背都是血迹,他是那样干净的人,回身摸了一下自己的背,厌恶的擦掉手上沾染的血水。 
 他有些自暴自弃的要提起裤子,过于用力,撕扯的伤口仿佛被凌迟一般,痛得他低头惨笑。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珍惜,还奢望他能对你下手轻点。 
 叶祈提好裤子,整理好衣衫,甩甩头发,走出房间。他,仍是骄傲的叶祈,苦难过去了。要去看看妈妈,他答应要陪她说话的。 
 看到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漫无目的的吸着烟。一圈又一圈的烟雾,在父亲的头顶上蔓延,远去。他径直走向母亲的房间,妈妈安静的躺在床上,那样美丽,宁静。他帮母亲将手放进被子里,紧紧的掖好被子,手指在母亲皱紧的眉头上轻轻划过,她是那样爱美的人,即使睡觉也要姿态优美,皱着眉头就不漂亮了。 
 叶祈低头,轻吻母亲的额头。转身,走向房门,那样轻,他好害怕吵醒她。妈妈很难安静的睡一觉了,刚刚还在喊,这会便睡着了,也不知道爸爸用了什么办法。 
 出了房间,看见父亲仍在抽烟。叶祈忍不住心疼,父子天性,即使心里再恨他的严厉,可是做儿子的,仍是要关心父亲。 
 “爸,今天。。。对不起。。您早些休息,以后我不会这样。”叶祈平静的对父亲说,略带沙哑。他本就是一幅好嗓子,近日这般沙哑,竟更添了磁性。 
 说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房间在二楼,望着短短的几层阶梯,他竟然心生了畏惧。 
 每一步都那样艰难,他慢慢的移动脚步,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平常开心的时候,两三蹬就跨过的楼梯,他今天足足蹬了有二十分钟。 
 进到自己的房间,叶祈没有开灯。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轻舒一口气。他真的太累了。 
 脱掉白天买的裤子,里裤沾着血迹,与臀部紧紧贴着,他费了好大的力,才将它弄下来。 
 还是觉得很脏,叶祈走进浴室,方好水,水温很热,他用手试的时候,就感到热,可偏偏就想折磨自己。

青春期的孩子,有时候一钻到牛角尖,便喜欢折腾自己,仿佛越是疼痛,越是能释放心中的苦闷愤怒。 
 叶祈钻进浴缸,热水碰到他那满是伤痕的身体,又是一阵肆虐。 
 好痛,叶祈呻吟,却任凭热水侵蚀着惨败的身子,任疼痛疯狂的蔓延。 
 终于洗干净了。 
 叶祈仿佛赢了一场比赛一样 高兴。 
 换好平时长穿的运动服,挑了很久,最后找了见及膝的短裤,李宁赞助的。老爸始终坚持中国人怎么可以穿外国佬做的衣服。 
 明天早晨还是要去训练,他不想又给父亲教训自己的机会。 
 叶祈很清楚,这样处在决裂边缘的父子亲情,再容不得丝毫考验。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能隐忍,承担,他们是一家人,家和万事方兴。 
 即使十六岁就已经成为网坛顶级选手,即使是七岁就被公认是网球天才,即使可以做到加入ATP到现在只败过七场的记录,即使十六岁的他就已经是三项大满贯赛的冠军,可是面对自己的家庭,他依然像个孩子似的茫然无措。 
 严厉苛刻的父亲,时清时醒让人心疼的母亲,那样压抑的家庭气氛。家,那个温馨的字眼,那个应该很温暖安全的地方,却让他疲惫不堪。 
 他宁可一天超负荷的训练之后,继续额外跑一万米,都不愿意回到那个家。 
 叶祈骂自己,真不是一个好孩子。是他真的害怕,害怕看到爸爸永远不会满足的脸,看到母亲担忧心疼的眼,看到爸爸妈妈之间那层厚厚的障壁。

次日清晨,叶祈起得很早,其实他根本没睡熟。小时候总被爸爸从床上扯起来去练球,所以便养成了很难睡熟的习惯。昨晚身上那般疼痛,更加难以睡得踏实。 
 困难的直起身子,叶祈扶着腰,走到窗台边,轻轻拉开窗帘。阳光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毫不吝惜的照耀在他的身上。叶祈享受着眯起眼,珍惜着这片刻的安宁温暖。世界仿佛从此静止,生活原来这般美好。 
 淡淡的香樟味涌入鼻息,夹杂着芳草的清香,和湖边微咸的鱼腥气,以那样和谐而强烈的姿态,占据了叶祈的心扉。 
 竟会有这样灿烂的清晨。 
 从小,叶祈就不喜欢早晨。早晨,意味着难过的一天的开始。怎样努力都完不成的训练,怎样努力都难免听到父亲的不满和责备,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结束和抗拒的生活。 
 即使很热爱网球,天天被人这样逼迫辖制,也会厌恶的吧。 
 叶祈就曾经有过那样一段时间,真是炼域一般的生活啊。 
 倔强叛逆的眼神总会招致父亲的猜疑,接下来的事,当然就是他这个无力反抗的儿子,无休止的承受着父亲莫名其妙的体罚。 
 “50米往返跑一千次!” 
 “引体向上二百个!” 
 “十五分钟,五百个仰卧起坐!” 
 “反手挥拍五百次!” 
 很多很多听起来要命的惩罚,就那样轻松的从父亲嘴里说出来。 
 熟不知他说的轻巧,而作为执行者的他,每次完成任务,都有死掉的欲望。 
 又是一个早晨,可叶祈却没有了往日那般消极。难得的抬起头,望向天空,那么湛蓝的天空,让他恍惚间竟有了飘离之感。 
 依然是要训练的,即使满身伤痕,仍是要去训练。 
 这一点很早叶祈就明确了。 
 “不要用你错误作为偷懒的借口。”父亲早已严令指明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够违逆。 
 叶祈曾经前一天因为偷偷跑出去玩而被父亲痛打,第二天竟能带着伤去了赛场。 
 比赛开始前,他站在父亲面前,静静的看着父亲,根本不奢求父亲会让他退赛,只是希望从父亲的眼里看到些许心疼不忍。 
 然而,仍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去吧,叶祈,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准输。”父亲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说道。 
 一切的幻想,随着这句话,化为一滩泡沫。 
 那样伶仃滑稽的渴望,叶祈都要笑自己的无知。 
 所以不顾一切的上了球场,几乎拼命的救下每一个球。 
 每个在场的观众,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孩子,岂是在同人打球,简直是在同人家搏命。 
 父亲就是喜欢这样,高压政策,就是为了逼出自己的极限。 
 好吧,父亲,既然您喜欢,儿子就做到吧。 
 从小到大,您喜欢的事,我都竭力去做,哪怕伤了自己。 
 结果当然不出乎意料,他赢得了比赛。7比5,7比5,他那样艰难的赢得了胜利。 
 而那素有铁血教练之称的父亲,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口道:“臭小子,有你这么打球的嘛,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爱惜。” 
 叶祈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心道:你做老子的都不知道珍惜,我这身子的主人凭什么就不能放纵一把。 
 然而,只是这样一句话,心里也是暖的。 
 而之后的事情,更是可想而知,叶祈的大腿韧带严重拉伤,几乎折损了两年的运动生命。 
 叶振远极力告诉自己克制,可仍没忍住,在医院就狠揍了叶祈一顿。 
 那时叶祈的妈妈在医院里做内科医生,看着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老公教训,旁边又是同事们的冷嘲热讽,又想起这些年来, 为了儿子与老公没完没了的争吵,美女庄晴竟然气晕过去了。 
 而再醒来的她,便是如今这般样子,沉默憔悴,毫无当年的妩媚靓丽可言。 
 叶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那段辛酸的往事中醒来。 
 生活仍是要继续,他不可以逃避。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他不可抱怨的对象。 
 前一晚做的事,已经是他能够做出的嘴放肆的行为了。 
 今日,他依旧又成为那个懂事乖顺的儿子叶祈。

叶祈几乎是挪动到楼下的,身上的伤口因昨日的被水浸泡而开始疼痛,肆无忌惮摧残神经般的痛苦。 
 叶祈自嘲,天生受苦忍痛的命。 
 而刚下了楼梯,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父亲佝偻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头深深的耷在臂弯上,一地的烟头,零落成殇。 
 看来,在这场父子对决中,挣扎绝望的不只叶祈一人。 
 只那么一刹那,叶祈心头热血涌起,仿佛有说不完的委屈汹涌而至。 
 爸爸,这样伤人伤己,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纵使网球重得过生命,可是能重得过生命都换不回的亲情吗! 
 叶祈知道这翻话只能烂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对父亲倾吐。 
 不是没勇气,而是不舍得。 
 作为儿子,他永远不愿做伤到父亲的事。 
 对待网球的些许抱怨不满,都会让父亲惊惶难堪。 
 叶祈走到妈妈的房间。庄晴仍是在安睡,头轻轻得枕在胳膊上,侧着身,微趸着眉,瘦弱而苍白的面孔上,写满了美丽与哀愁。 
 叶祈强迫自己要坚强,可泪水仍是放肆的从眼角滑过。 
 他从不是这样感伤的男孩,从容淡定,是大家对这位年轻的球王最多的评价。 
 他总是能挥出完美的一发时,仍是面色平静;总是能在大比分落后时,仍不改一贯迷人却疏离的笑容。在世人眼里,他就是那样,完美的真实,却又飘渺如天神。 
 然而,谁又知道,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所要忍受的痛苦呢。 
 他只想一家和睦,岁月静好。 
 去他妈的少年球王,年收入千万,对他来说,想要的得不到,厌倦的生活只能日日忍受。 
 江南告诉他:“生活就像被人〖强.奸〗,如果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吧。” 
 可是他偏偏放不开,哪里做得到享受。 
 这个孩子,远没大家想象得那样坚强。 
 叶祈拿了一张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父亲身上,生怕弄醒了他。 
 对这样疲惫的一家人来说,安稳的一觉,已如春天般奢侈。 
 叶祈一个人去了训练场。他是在意脸面的人,一路强撑,强迫自己走路的姿势不准与以往有任何不同,短短十分钟的路程,他竟又散步般的走了近半小时。

体育局单独拨下来的训练场,平常除了他父子二人,还有一些陪练,很少有人出没。 
 叶祈走到后面的场地时,才发现,江南早就坐在草场上等他。 
 天大的奇迹!叶祈心中惊呼,若是往常,江南来陪他练球,准是要晚个半个小时,今天竟然比他来得早?! 
 江南见叶祈一脸的难以置信,便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怎么,我江南在老兄你眼里就这么不地道,不过早来五分钟,你就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 
 叶祈在他面前素来不拘泥,笑道:“我还真以为你是梦游呢!哥们,你睡醒没啊?”叶祈一边说一边在他脸上比划。 
 气得江南大骂:“臭小子,好心没好报。让你爹打死你才好。”说着便追过去要打叶祈。 
 叶祈见他来势汹汹的样子,转身要跑,却不小心弄疼了伤口,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刺得肺管生疼。 
 江南见状上去扶他,明明一脸担心,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怎么,又让你老子大屁股了吧。” 
 叶祈早见惯了他这样,毫不理会,低头笑道:“是,小生不幸又被家法伺候。” 
 江南气得又要动手,可一想到,他毕竟是伤号,强忍了怒气道:“你他妈的铁打的啊,成天让他那么折腾!” 
 叶祈知道他心疼自己,低声说:“我心里又数。” 
 江南气到吐血,摆出一副叶祈强了他女朋友似的的幽怨的眼神,狠狠道;“你行!你有种!全中国就你一个纯爷们!” 
 叶祈沉默了,面对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再厉害的演员都没有办法继续演下生活这场戏。 
 江南便是叶祈的那个人,在他面前,叶祈没办法伪装下去,他只能〖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满身的伤口,只有江南能理解那有多痛。 
 对朋友满脸无所谓的说自己过得好,那是一种伤害。

叶祈心中过意不去,强露出笑容,对着江南笑道:“本球王和你打球啊,让你一个腰都没问题。” 
 “你就逞能吧,我现在还偏偏不陪你玩了。”江南听他这样说,也坏坏的笑了一下。 
 之前的尴尬烟消云散,毕竟是多年的兄弟,知道有些话题,不能过多触及。 
 “真的啊?你平生也就这么一次能赢我的机会了,白白放过,不像你江大少的风格啊。”叶祈当下也早没了心思,莫不如放松放松,陪他闲侃。 
 江南也配合着他,知道他平时除了训练就是赶比赛,生活无聊得很,自然有机会就肆无忌惮的同他开玩笑,一如小时候一同练球的日子:“贫!你就跟我贫吧!见着叶叔怎么就没本事了,把你天王风采抖露出来啊。” 
 叶祈听了却不再理他,明知同他吵架从没有得胜的时候,他只好趁早偃旗息鼓,免得再过一会输的更丢人呢。 
 叶祈低头往室内走,却不料一分神,身上的伤口竟又肆虐开来。 
 叶祈微微呻吟一声,额头已有汗珠出现。 
 “你上药没啊?平时不挺能撑的嘛!今儿这是怎么着了?”叶祈说着便走过去扶他进去,嘴里还不时嘟囔:“一会给你上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祈苦笑道:“别,别,您高抬贵手,我还没享受着大好的社会主意生活呢。” 
 进了训练室的一个里间,叶祈顺从的找了间椅子趴下,任江南摆弄。 
 “额滴神啊,你这。。。。” 
 “别跟没见过的世面的小屁孩似的啊!”能让江南瞠目结舌的伤痕,想来确实可怕得

第2回

吓人吧。 
 江南觉得心疼得快要窒息过去了,这哪里还是十七岁男孩的身体啊。 
 整条后背一直到大腿,布满了高高隆起的鞭痕,又因昨日被热水浸泡过,而呈淡淡的浅粉色,密密麻麻斑驳在那里,仿佛一条条狰狞的小蟹。 
 “老大,这云南白药看来是很难治愈你这伤痕累累的身体了。哥哥改明儿给你淘点好的。”明明是一副戏谑的口吻,可是沙哑的嗓子掩饰不住江南流泪的事实。 
 叶祈不说话,沉默的躺在那里,时间又静止在这一刻。 
 而就在这时,叶祈的爸爸叶振远推门进来。 
 看着儿子脱去上衣,让江南擦药的情景,也只是司空见惯的淡笑一下。 
 江南起身喊:“叶叔。”明显带着敷衍的口气。 
 叶振远知道他定是因为自己责打了叶祈,在那边耍小性子,也就不去理会他。 
 叶祈见爸爸进来,欲起身问好,却被江南霸道的摁了回去。 
 叶振远到也不生气,压低了声音道;“就知道你小子不能那么勤快,挨打了还来练球。” 
 “我这就去。”叶祈也不多解释,拉下衣衫便要起来。 
 父亲向来这样,不看过程,只问结果。 
 江南不服气的刚欲张口替他辩驳,被叶祈狠狠的拉了下衣角。 
 叶振远看着两个孩子在那里滑稽的表演,无奈的笑笑,转身离去。 
 江南头一次见到叶振远“温情”的样子,要在往常,看到叶祈同自己嬉笑的场面,早雷霆大怒了,今天竟然是这副态度。 
 江南灵机一闪追出去,大声喊道:“叶叔,小祈想跟我出去逛逛,你看看他成天都跟网球 
 打交道,哪里还像个17岁的男孩啊。 
 叶祈转头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心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同你出去逛逛? 
 叶振远抬起头看着叶祈,叶祈条件反射地躲开他逼人的目光。 
 空气顿时凝固,叶振远却轻声说了句:“别疯的太晚,早点回家。” 
 叶祈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父亲,嘴角泛起了笑容。 
 只要您的一点点温情,就足够儿子受用一辈子,感动一辈子,一辈子不能忘亦不敢忘。

叶振远转身离开,江南一分钟不耽误,拉起叶祈便冲出了训练场。 
 他自己开车来的,车就停在训练场外不远的地方,一会就走到了。 
 叶祈仍沉浸在刚刚的小幸福中,不停地傻笑,就是不说话。 
 江南一脸无奈:“你爹大赦天下一次,就把你幸福成这样。” 
 叶祈笑着瞟他一眼,依旧不说话。他是狭长的丹凤眼,开心时会略略上扬,眉目轻佻,美得惊心动魄。 
 江南有些恍惚,很快就调整过来,转过身不看他,低声道:“你这一身专业服饰,没等咱们出车门呢,就得被一群丫头缠上。得带你先换套行头。” 
 车转眼便开到了一家男士专卖店。 
 江南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了车,叶祈一出车门,抬头,恰好能看到商店的名字。 
 心中惊讶一番,这不是他昨天来买衣服的店嘛。才隔了几个小时啊,自己兜兜转转的,居然又回来了。 
 叶祈随他进去,恍然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只隔了一夜,却发生了这么多事,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售货小姐居然仍是上次接待自己那个丫头,他正担心会被认出,谁料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朝江南扑去。 
 叶祈心下感慨,江大少还真就比他这个破打球的有风采啊。 
 江南知道叶祈时间宝贵,完全收起了昔日招蜂引蝶的架势,开门见山的对女孩说:“给我这哥们儿挑套衣服。“ 
 叶祈听他那口气就忍不住想笑,果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很快便买好了衣服,叶祈本就对穿着不讲究,反倒是江南品评了半天。 
 叶祈依旧话很少,任江南唧唧喳喳,尽显八卦本色。 
 江南说要带叶祈去酒吧happy,叶祈本就是喜静的人,实在受不了江南的一帮朋友,断然拒绝。 
 “那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让你白白浪费啊!”江南忍不住大喊,对着眼前这块“朽木”几近抓狂。 
 “不会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爸爸今天的态度应该就是告诉我以后会或多或少给我自由。”叶祈平静说道,眼睛始终望着车外刹那而过的风景。 
 江南并没象往常一样惊呼,只是淡淡道;“不要又是你自作多情,叶叔哪里像是那样的人。” 
 叶祈转过头,略带顽皮的冲他笑道:“哈哈,我知道自己定是苦尽甘来了。” 
 江南几乎要脱口而出地骂他傻,可还是忍下去了,让叶祈对生活有些希望总是好的。 
 “爸爸过去对我有多严厉,我都不怨他,只要以后我们一家人能没有争吵的在一起生活,我就很感激上帝对我们的关照了。”叶祈自言自语地说道。 
 江南听着心里难受,强迫自己忽视身边这个人,可一时分神,竟差点与前面的车追尾。 
 “少爷,不要再做劫后感言了,要真出个意外,我这车以后就甭想开了。”江南恨恨道,每次心疼叶祈,便喜欢欺负他来分散注意力。 
 “恩,好好好,你专心开车,千万别出事,革命刚刚胜利,我还要沐浴改革开放的春风呢。”叶祈笑道,眉目飞扬,英俊的面容上写满了幸福。 
 只要对他一点点的好,就足够叶祈幸福很久了,他从不是贪心的孩子。

叶祈回到家中,正巧赶上吃饭。 
 妈妈见了他浑身都是水,笑着骂他:“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贪玩!” 
 叶祈羞涩的低着头,任着妈妈端详,只是腼腆的笑着。 
 爸爸坐在饭桌前,也不瞧他,只是沉声道:“半点也不见长进!” 
 江南在旁边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家三口,虽说距父慈子孝还有一定距离,但毕竟对叶祈来说,这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了。 
 江南执意不留下吃晚饭,这样美好的夜晚,他怎么可以留下做电灯泡。 
 叶祈坐在爸爸下首,安静地吃饭,心中快乐得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样温馨得场面,叶振远也有些不知所措。 
 三个人,只是静静地吃着菜。 
 庄晴亲自主厨,三菜一汤,简单得菜色,却色泽诱人,入口唇齿留香。 
 叶祈多么想,永远记下这顿晚餐。 
 叶振远侧着头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子,仍是略带紧张。 
 即使他这个做父亲的努力放低姿态,叶祈在他面前也始终放松不下来。 
 可是这么多年,你那样辛苦,我日日看着,亦是心有不舍。 
 只是,孩子,我多么希望你成为一个卓越的人。 
 如今,功成名就,可你的道路仍是很长。爸爸会努力做一个让你接受的父亲,只要你,坚持对网球的热爱,克己慎独,我一定放手,任你飞离我们身边。 
 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我们都忘掉吧。 
 
 很多时候,只是一点小小的表示,就足以让大家明了。 
 他们是一家人,身上肩负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字眼——亲人。 
 血浓于水的亲人啊,叶振远的心思,他们岂能不懂。 
 庄晴看着父子二人,也说不出什么应景的话,只是眼中涔着泪花。

“过几天有一场比赛,我和你方叔刚定下来,你这几天做做准备。”叶振远努力从思绪中回到现实,沉声对儿子吩咐比赛的事情。 
 “好啊,我没有问题,听父亲安排。”叶祈看着他,兴奋地答道,与往常那种勉强敷衍的态度截然不同。 
 “恩,要是身上的伤没好,也不用逞强。”叶振远明明是担心儿子,可是却还是改不了一贯的冷硬口气。 
 “没事,一点都不疼了。”叶祈笑着说道。 
 “这么说,是我打轻你了?还想在比赛前,再挨顿打?”叶振远也上了孩子心性,趁机吓唬叶祈。 
 “不是的!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祈忙说道,又装作可怜楚楚的样子看向妈妈。 
 庄晴被他的样子逗笑,转又头对叶振远说:“你又吓他做什么?孩子都让你吓怕了。” 
 叶振远也哈哈大笑:“怎么能怪我,都是你当妈的惯的。” 
 叶祈低头偷笑,心中仿佛绽开了花儿,这就是他一直一来渴盼的东西啊。 
 
 第二天清晨,叶祈起的很早,简单地做了些体能训练,并没有去训练场练球。 
 回家时,爸爸妈妈还没有起床。 
 叶祈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打算为大家做早餐。 
 只是这做早餐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难事。 
 鸡蛋煎碎了,面包烤糊了,牛奶弄洒了,牛排居然没做熟。 
 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他叶祈好歹也是有天才球童之称的人,居然也没过了厨房这一关。 
 而他的跌跌撞撞,翻天覆地的巨大工程,早就吵醒了沉睡中的父母。 
 现在,这夫妻二人正在亦旁看他的笑话呢。

叶祈赌气的从厨房跑出来,才发现爸妈居然一直在旁边看着,心下尴尬,便冲他们顽皮的笑笑,低声道:“树业有专攻。” 
 庄晴拍着他的头,一脸甜蜜的说:“你爸爸就又会打球,又会做饭。” 
 叶祈仍是不服气的辨道:“君子远庖厨。” 
 庄晴乐得直不起腰:“你这么不听教训,将来找不到像妈妈一样的美女做老婆。” 
 叶祈很少接触到这样的话题,红着脸说:“那就找爸爸那样的帅哥好了。” 
 叶振远难得见叶祈话这样多的时候,享受般的在边上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生怕自己又说错话,打扰了这美丽的一刻。 
 吃过早饭,叶振远给叶祈拿了一打录像带。 
 “北美最近有一个后起之秀,这几场比赛表现不错,你这几天在家研究一下。” 
 叶祈看了眼爸爸放在桌子上的录像带,沉声应道:“恩,我争取今天看完。” 
 父亲放下录像带,转身出了房门。这对父子,除了专业的网球问题的谈论,总是说不了几句话。 
 叶祈突然心中感慨,从小到大,除了父亲责打自己时,竟从没同爸爸有过任何亲密的身体接触。 
 十点多钟的时候,叶祈的表妹漆雯到来。 
 叶祈的房间在二楼最里侧,可是漆雯刚进门,那声嗲到家的“哥~~~~~~”便传至叶祈耳膜。 
 叶祈知道,今天看完所有录像带的梦想是泡汤了。 
 可怕的漆雯,除了爸爸,漆雯是让叶祈最头疼的人了。 
 漆雯几乎是拿出了当年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了叶祈的房间,叶祈深知无处可逃,只能强装镇定:“额,漆雯你来了啊。哥一会陪你玩啊。” 
 漆雯几乎是习惯性的坐到他身上,胳膊搭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声温婉的喊了声:“哥。。。” 
 叶祈听得毛骨悚然,几乎要挣扎着推开漆雯。 
 “哥,我刚才那声喊得怎么样?我看了几十遍《蓝色生死恋》才学出恩熙的声音。” 
 “恩,很像,相当像。”叶祈言不由衷的赞叹道。 
 “是吧,我在江南那里练了好久,才在你面前说的。”漆雯一脸得意的对叶祈说。 
 天哪,江南,弟弟对不起你了。叶祈在心中不停忏悔。 
 “哥,你又让姨夫打了,是吧?”漆雯若无其事的说道。 
 叶祈一脸惶恐,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江南对我说的。打哪了,让我看看被。”漆雯说着就要过去扯他的裤子。 
 叶祈一边反抗,一边在心里骂道:死江南,亏我还对你心生愧疚,居然又出卖我。 
 漆雯毕竟是女孩子,即便叶祈怕伤到她而留有余力,漆雯也依然碰不到他分毫。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漆雯哭着耍赖。 
 “你都十六的丫头了,哪能总看男孩子身体。”叶祈强辩道。在漆雯面前,叶祈总有种四肢无力的感觉。 
 漆雯不说话,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叶祈蹲身哄着她:“你那个爱好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叶祈很早就知道漆雯有过奇怪的爱好,那个丫头很喜欢SP,在她详细的对叶祈讲述什么是SP之后,叶祈简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而从那以后,漆雯居然肆无忌惮要求看叶祈身上的伤痕,说是有种快感。 
 叶祈无语无奈,因为素来对漆雯谦让宠爱,他只好妥协了一两次。 
 可这丫头越发得寸进尺,叶祈虽然每次都拒绝成功,可是总要费尽全身力气。

美妙的一天,在与漆雯的斗智斗勇中结束了。 
 叶祈无力的躺在床上,心想只能通宵看那些比赛录像了。 
 只是真的好累,他竟然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过去因为害怕父亲,总是绷着一根弦,而现在,那根弦没了,他那样快的就睡熟了。 
 
 早晨起来,父亲进到房间,问他看完了没有,有什么想法? 
 叶祈如实招来说自己没看。 
 叶振远大怒,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起染坊!对你管得宽松些,难道就是为了纵容你放纵自己吗?!” 
 叶祈低着头,紧抿着唇,也不辩解,任父亲咒骂声在耳边飘荡。 
 “去,给我去墙角跪着去!想明白了再起来!” 
 叶振远扔下这句话,甩门而去。 
 叶祈轻轻擦去嘴角边的血迹,走到最靠窗户的墙边,静静跪下。 
 眼泪就在眼里,叶祈倔强的不让它们流下来。 
 小心翼翼呵护在手心里的亲情,原来竟真的这样易碎吗? 
 罚跪于他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的常事。跪在那里,膝盖根本没有感觉,只是,心脏,为什么那样痛呢。 
 只是一直呢么直挺挺的跪着,没有父亲的允许,他根本不会主动起来。 
 结局往往是他跪到体力透支,晕过去,这场惩罚才算结束。 
 可是这一次,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 
 竟是父亲先妥协了,虽然原因是他后天还要非去巴黎比赛,不能过度劳累。 
 可叶祈心中还是仿佛取得了小小的胜利一般幸福。 
 
 膝盖红肿,他每日都只是在家里看看录像,然后同父亲分析的那位选手的弱点和优势。 
 那是一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孩子,与叶祈的成熟内敛所不同的是,他整个人都飞扬着青春叛逆的气息。 
 录像里虽不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神情,但叶祈深深的感受到,那是哥倔强灵气的孩子。 
 而更更重要的,他同样也是一个中国人,只是从小随哥哥在美国长大。 
 他的哥哥,是曾经在网球界创造了无数奇迹的选手。一年之内,拿下五大重要赛事冠军,连续七年年终排名世界第一,却在27岁,正值盛年之时,退出网坛。 
 据说是因为他眼睛出了问题,再没办法打球了。 
 记得当年父亲还感慨过:“那样天纵英才的少年,得之是网坛之幸,失之也只是命运使然罢了。“ 
 而如今,他的弟弟,挟着他的梦想,纵身网坛了。 
 苏霆,叶祈轻吟着那个名字。是他小时候很崇拜的选手的名字。而苏辰,他的弟弟,叶祈未来的对手,甚至是一辈子与他纠结不清的那个人。

23日,叶祈与父亲来到巴黎。叶祈是第一次参加巴黎公开赛,父亲不喜欢巴黎,除了法网,他几乎很少会来法国参加比赛。而这一次的例外,很明显是为了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苏辰。这是他第一场离开美国本土的国外赛事,谈不上万众瞩目,但绝对是热门选手,父亲选在这时让自己与他交战,多少是想探探对方实力。 
 叶祈觉得无所谓,他对网球甚至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淡。努力打球是因为不想父亲失望,可是自己究竟热不热爱网球,究竟为了什么生活,他其实很茫然。 
 出了机场,主办方已经安排好汽车送他们到指定的宾馆。深沉内敛的雪铁龙,完全不像法国人不羁浪漫的风格。 
 叶祈一身球衣,并没有戴墨镜,一出机场就引来好多粉丝的呼喊声。即使这样的场合已经遇见无数次,他还是会不适应。淡淡的笑容,轻轻挥手向大家致意,然后,安静从容的坐进车里。 
 他向来如此,以超乎寻常的冷静,却又带着小孩子般的腼腆,应对周遭事物。 
 车到宾馆时,叶祈很高兴,显然这是经过安排防护的,周围并没有热情的粉丝。叶振远先下的车,叶祈随在他身后,低调内敛得让大家很难相信他就是球场上风度翩翩的少年球王。 
 进到宾馆大厅时,叶祈远远听见服务台前一个男孩正与负责招待的男士争吵。很美国化的英语,男孩的声音刚刚变声,却并不同于一般男孩变声时声音的沙哑难听,这个孩子的声音竟似清泉,能过悄然击透人的耳膜。 
 叶祈提高了兴趣,仔细听他们争吵的内容。大致是房间紧张,参赛选手需要和教练或助理住双人间。男孩似乎很不高兴,与男人争辩主办方的服务太不周全,而招待员则解释因为新一界大选开始,所以巴黎的酒店住房比较紧张。 
 男孩看起来很不会同人争论,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窘着脸看着对方,对方一副低头恭顺的样子,让他更不知如何发火,顿时收起了刚刚的趾高气昂。哭丧着脸说: 
 “大哥,拜托你,我不要和我哥睡一间房。我好不容易才离开家一次,居然还要同我哥在一起住,我会疯的!会影响我比赛状态的!”男孩见强硬不行,只好耍赖皮,毕竟十五六岁的孩子,装起可爱来还真的让人心疼。 
 “那。。。那。。这是上面的安排的,我也没权力随意调动。”男人让他磨的没有办法,意志几近崩溃。 
 “您去疏通疏通吧,但千万不能让我哥知道,否则他又得说我惹事。”男孩显然意志更坚定,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拼死搏斗的气势。 
 叶祈在旁边几乎要笑出来,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对手,年龄似乎比他还小,那这个孩子肯定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苏辰了。 
 可是他很好奇啊,资料上不是说苏辰的哥哥对他管教很严的嘛,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先来。 
 正好奇着,门外已经进来一个男子。 
 叶祈远远看见他穿着黑色的休闲长裤,淡蓝色的衬衫,外面穿着开司米大衣,戴着咖啡色的太阳镜,气势逼人,却又透着沉稳。叶祈觉得他既不像来参赛的球员,亦不像是球员的教练。待走近时,叶祈才发现,这不就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网球奇迹苏霆嘛! 
 叶祈强迫自己恢复往日的镇定自若,可在这位如此有压迫力的昔日球王面前,他竟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一旁正在同招待员软磨硬泡的苏辰看见哥哥竟然正大步向自己走来,吓得如被电击一般立正站好,挺起胸膛,一脸与年龄不符的严肃表情,而这表情中更是很奇特的夹杂着恐惧和不安。 
 叶祈努力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笑出来,控制,控制。拿出你平时控球的本事来,千万不要笑。 
 苏霆先是走到叶振远面前,很绅士向这位同是华人的网球前辈点头致意,叶振远淡淡点头,亦算回礼。 
 然后又转向叶祈道:“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球技,好好把握。” 
 叶祈说:“与您当年相比,叶祈仍需努力。” 
 礼貌完毕,苏霆转过身看了眼自己可爱的弟弟,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说道:“我们一会在算账,好不好。”其温柔的语气让叶祈这样久经沙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很抱歉,我弟弟年少鲁莽,给你们添了麻烦,请不用理会他,带我们去安排好的房间就可以。”苏霆面色温和的对招待员说。 
 招待员如获大赦般的拉着苏霆的手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带你们去,请随我来。” 
 说着便同那对兄弟向酒店里面走去,留下叶祈父子,一副茫然。

苏辰低着头,跟在哥哥后面,一脸的委屈愤怒。临上电梯时,竟还回头看了叶祈一眼,眼里似乎还含着泪水,几乎是凝视了叶祈半天。 
 叶祈当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眼神,够幽怨的啊。 
 叶祈和父亲的房间也安排好了,他对同父亲一起住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无论父亲在不在身边,他都很压抑着自己。 
 主办方安排的房间其实很好,是套间,布置的简单舒适,叶祈很叶振远都很喜欢这样的风格。为了让球员们有个安静的休息环境,每层楼只住两名球员。 
 叶祈刚刚放好衣物,就已经听到隔壁的喊叫声。心里顿时一惊,不会这么有幸,同小家伙在一层楼吧。 
 “哥,我知道我错了,您别生气。” 
 苏霆坐在沙发上,微扬着头,略带笑意的看着眼前的弟弟低头认错。 
 “我们的苏家二少爷怎么会有出错的时候呢!是哥哥不对,不该管你管的太严了,不该不让你自己乱跑,害得亲弟弟都不敢同自己一个屋檐下了。我这个哥哥做的真是失败。”苏霆仍是温和的说道,弟弟苏辰渐渐觉得今天要大事不妙了。 
 叶祈在隔壁听的很清楚,简直觉得这个哥哥太搞笑了,平时自己的父亲生气时,哪会有这么多废话,抄鞭子就开揍了。 
 苏霆狠狠一脚,踢在苏辰的小腿上,苏辰腿一酸,条件反射般的一只腿着地。“怎么着,你长大了,哥管不了你了是不。”苏霆边踢边骂,完全不顾苏辰委屈的脸蛋正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 
 “还敢从机场偷偷甩开我跑出去胡闹!还坚持要换房间!还不同你哥我住一起,你他妈的还想做什么?!是不是攒足了劲想挨顿打啊,哥向来惯你惯的狠,今天就成全你。”苏霆看着弟弟,气他这么大了还整天想着玩,居然就口不择言的说起脏话了。 
 苏辰见哥哥真的生气了,忙过去拉住苏霆的裤脚,哭着道:“哥,我真错了,我以后肯定不敢了,我保证,哥!我真的保证,再不胡作非为了!以后你让我练多久球,我就练多久,一定不偷懒。哥。。。” 
 “不用给我讲条件!在家里有你嫂子护着,我已经够宽容你了,你竟然刚出门就给我惹事!我苏霆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弟弟。”苏霆是铁了心的要揍他,对苏辰的糖衣炮弹完全产生免疫。 
 苏辰看哥哥半点没有讨还的余地,不服气的嘟囔道:“我还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了你弟弟了呢。” 
 “恩?顶嘴?你真的是不该学的都学会了啊!去,去床边趴着去,裤带摘下来。”苏霆这次是真的气了,本来想着他后天还有比赛,不想打他,只是吓唬一下,这回是真把他的脾气惹出来了。 
 苏辰走到床边,解开裤带,放在床上,双手扶着床沿,头埋在臂弯下,心里想着:打就打吧,打死了,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死也不给你当弟弟。看你还打谁。 
 苏霆走到他身后,沉声道:“出门在外 ,规矩都忘了?!” 
 苏辰浑身一抖,心想哥哥居然还要那么打他。他都说情了好多次,自己这么大了,不可以总被哥哥脱了裤子〖打.屁.股〗。而哥哥仿佛总是没听到一般。 
 “哥,我。。。都这么大了”苏辰回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哥哥。 
 “既然敢做,你就得受着你该受的。”说罢,过去扯掉苏辰的裤子。 
 苏辰一咬牙,想着横竖躲不过了,也不反抗,任哥哥扯掉裤子。心里喊道:佛曰:当受则受。有这种哥哥,我他妈的只能受着。 
 叶祈隐约听到隔壁似乎要开打的样子,有些紧张,考虑着要不要去劝劝,毕竟后天就是比赛,挨了打,苏辰很难发挥出正常水平。可是又想这个时候的苏辰定是不希望让别人看到自己被哥哥教训的样子,叶祈想了想,还是没有起身。 
 而隔壁,一场如火如荼的兄弟大战开始了,当然,苏霆简直是压倒性胜利。而苏辰连逞口舌之快的机会都只能夹杂在哭喊求饶之中。

皮带狠狠打在苏辰的屁股上,苏辰条件反射的向前倾,咬着衣服袖,坚决不肯让自己出声。 
 苏霆看他故意同自己杠上的样子更是生气,愈发下狠手,也顾不得他后天的比赛,不留余地的让皮带落在苏辰渐渐红肿的屁股上。 
 苏霆的忍耐能力绝对及不上叶祈,不到十几下的功夫,就已经开始受不住了。 
 手不自觉的向后背伸去,希望能替他可怜的屁股遮掩一下。 
 苏霆一愣,立时不动手,只是喊道:“恩?你敢还手?” 
 苏辰在哥哥的积威之下,恨恨的把手收了回去。 
 而此时被疼痛严重侵袭意志的苏辰弟弟,早就失去和哥哥较劲的斗志,低声哭喊道:“哥,我后天要比赛呢!哥,轻点!” 
 “不比了,你明天就给我滚回家去。”苏霆显然被气昏了头,愤愤的对弟弟说道。 
 “我明天回家,嫂子看到我又被你打,肯定会伤心的,到时候,嫂子肚子里的小侄儿也会伤心的。”苏辰回过头,一脸的调皮。讨好般的对苏霆说道。 
 苏霆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打了苏辰,而且打的很重,后天还有比赛,而且她美丽的老婆正在家待产,知道他在比赛前打了苏辰,她会气爆的。。。 
 英明赫赫的苏霆,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苏辰见哥哥停下手,猜想刚刚说的话哥哥一定听进去了,但又不敢提裤子,艰难的趴在那里。 
 皮带的攻势一停下,苏辰才感觉到,真的好疼啊。心道:我一个做弟弟的,跟他较什么劲啊,挨打的还不是自己。 
 苏霆顿了顿,随手扔掉皮带,笑道:“臭小子,抓住你哥的软肋了哈,没白跟我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哪。起来吧。” 
 苏辰小心翼翼的提上裤子,费力站起来,走到哥哥面前,低着头,一脸的凄然委屈,像头受伤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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