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院的余夫子远远看到叶天拉着叶红离开玉皇山,立刻问其他学员,“可有人看到叶朗,快些叫他过来。”
叶朗到了余夫子面前,余夫子急急的说,“你赶快回叶府,迟了恐怕就来不及。 你爹爹已经找到你师妹了。”
“师妹找到了,这是好事啊。”叶朗听了十分开心。
“不,”余夫子急声说道,“按照大唐律例,私自离家叛逃的家仆奴婢被主人捉到后,即使被乱棍打死,也是罪有应得。主人不必付任何律法责任。”
“爹爹不会这样对师妹的,而且红儿不是奴婢,红儿是我的师妹……”叶朗有些被余夫子的话惊吓住,但又觉得夫子是危言耸听。
“叶朗,请听老夫一言。赶快回去,迟了怕就来不及了。”余夫子打断叶朗的话,按住他的双臂说, “老夫与你一同去叶府。现在就走。”
等叶朗与余夫子跑进叶府的时候,看到叶府中的人都站在院子里,叶红一个人跪在院子中间,旁边是素日中放在思过房里的暗红色扁长椅。明拙和明木各拿一根细长的板子,站在叶红的身后。叶朗一见,显然被这样的场景诧异住,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叶世兄,叶红外逃本来罪无可恕。小老儿也不能为其分辩什么,但恳请看在当年杭州水灾,叶红一人救下书院十多条人命的份上,饶她一命。”
“叶府现在要处理家务事,还请外人回避。明奇,送客。”叶天冷冷的回道。余夫子见叶天冷着脸,知道自己劝说无益,只好离开。
叶天见余夫子离开,又说,“明瑞,关闭叶府大门。”
叶朗想起夫子说的话,心中大寒,跪到叶红旁边想为师妹求情,“爹爹……”
叶天打断叶朗的话,“谁也不许求情。叶红,你可知罪?”
叶红抬头看看前面的师父,觉得十分遥远,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师兄叶朗,又抬头直视着师父,小声的说,“愿闻其详。”
“你为人弟子,顶撞师父,胆大包天,此其罪一。身属叶府,私自出逃,任意妄为,此其罪二。第三条罪是无情无义,这十多天来,你明知关心你的人在四处奔走,忧心如焚,你却无动于衷,红儿,你好是冷血。枉费这几年来,叶府所有人对你呵护有加。”叶天闭了一下眼睛说,“这三条中无论哪一条拿出来,你都死有余辜。叶红,你可还有什么可说的?”
“红儿没有。”
“那你等什么,要我教你如何领家法吗?”叶天厉声问道。
叶红听了师父的反问,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缓缓站起来,看到旁边跪着的师兄叶朗,又弯下去,亲了亲叶朗的额头,对叶朗极淡的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到暗红色扁长椅旁,趴了上去。
“莲琴,莲棋,莲书,莲画按住红儿。明拙,明木给我狠狠的打,”叶天停了一下,说,“只要留住她一条命就够了。”
叶朗看到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叶红瘦小的身上,听着师妹强忍住的呻吟声。扑到叶红受罚的扁长椅前面,跪坐在地上,扒开师妹握紧的拳头,说,“师妹,握着我的手。师妹,握住我的手。”
叶红觉得板子带来的痛楚,一下甚过一下。一开始还可以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每受一下强忍着捏紧手,然后觉得身后越来越痛,自己喘息声越来越急,浑身痛得直出冷汗,再后来疼痛使得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板子起落之间想完成一次喘息都不行,似乎一次呼吸还未曾完成,又一下板子打到身上。身后皮肉撕裂的痛苦,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重,越来越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逃不开,躲不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止,叶红觉得自己神智恍惚,恍惚间什么思维都没有了,唯有一下又一下撕裂的痛苦如影随形。
叶朗看着叶红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红润,到满脸通红,到慢慢的发白,到一脸的冷汗,到越来越惨白。叶朗的手掌感到叶红每受一下板子手就不由自主的握紧,而这样握紧的力量也越来越弱,后来慢慢变成叶红每挨一下板子,手只抽动一下,到最后连抽动都没有了。叶朗见师妹的脸已经完全贴扁长椅上,嘴唇微微张开,已经没有什么气息了。“师妹,师妹,师妹,”叶朗连声叫道,“师妹,醒一醒。”
明拙明木听到叶朗凄厉的叫声,忙停了手。叶朗跪坐直了,看到师妹身后臀部的地方已经全部被血染红了。
“大少爷,小小姐晕过去了。”明木上前对叶天说。
“莲书,取一桶冰水来,将叶红泼醒。”叶天吩咐道。
叶朗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爹爹。莲书很快将冰水取来。叶朗拦住莲书,不让她泼下去。“不要,不要……”
“二弟,把朗儿拉开。”
沙铁一句话没有说,上前把叶朗硬拉到一边。
冰冷的水泼到叶红的身上,将她浑身浸透了,身后更加是一大片血红色,血也顺着水也一滴滴的从叶红衣服上滴到地上。“痛,好痛啊”叶红被刺激醒过来,没有意识的呻吟出来。院子里一片寂静,可以清晰听到水珠从叶红身上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给我继续打,”叶天冷声命令道。
板子打在叶红身上,带动血水飞溅。现在已经是冬月,早已是喝气成冰。冰冷的水刺激着叶红维持了少许的清醒。但是不一会儿,又痛晕过去。
“再取冰水来。”叶天似乎不为所动。
冰水再次泼到叶红身上,这一次叶红只是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满脸煞白,头发上的一些水已经结冰,一缕一缕的,整个头发变成灰白色的,手上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叶朗挣脱出冷铁的辖制,跪倒叶天面前,以头扣地,吭吭作响,不一会儿,额头就破了,但是叶朗依旧不敢停止。
叶红身后是火烧刀割的痛,四肢依旧被按着。叶红费力的将头抬起来一点,转向师父叶天,发现叶天也正好看着她,虚弱的向叶天笑了笑,一边微笑着一边咬着嘴唇积聚一点力量,过了半响才一边喘息一边说,“师父,红儿知道错了,红儿不……”叶红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气力把很长的话说结束,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又对师父抱歉的笑笑,用本来就虚弱的声音,柔柔的说道,“师父,饶……了……红儿……好吗?”
叶天轻叹一口气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本来我不打算就这样饶过你,但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而且是初犯。我且饶你一回。叶府上下,不论是谁,如果再有人敢犯同样的错,就绝不轻饶。夫人,弟妹,把红儿带下去医治。”叶朗听到,立刻起身跑过去,抓住叶红冰冷的手。
晚上,叶红问沙笑,“红儿怎么样?”
“臀部到大腿的皮肉全部损伤了,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即便如此,没有十天估计是下不了床,完全好大概要一到两个月。我把莲书留下来服侍照顾她,向弟妹借了莲棋到医馆帮忙。”
“红儿还睡在朗儿房中?”
“朗儿哪里舍得他的宝贝师妹搬出去,而且是在红儿受伤的时候。他们两个现在都还小,没有必要分开。再等两三年吧。他们现在两小无猜,天真纯洁的厮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倒担心红儿把朗儿带坏了。一直以来,你扮红脸,我扮黑脸,府上也没有什么亏待他们的。偏偏不知足。我提了一个回洛阳的要求,就给我来一个离家出走的抗议。干脆狠下心来罚了红儿,看以后谁还敢拿离家来要挟。”
“啊,我也说呢,红儿只不过是一时不能接受忽然冒出来的父母,出去躲了几天,你为何会如此罚她。原来是担心朗儿跟着她后面学。”
“我不是故意罚红儿,给朗儿立规矩。朗儿,红儿,他们两个在外面折腾也好,玩闹也罢,我从未多加约束。但有一点,一定不许离家出走,无论是谁。如果这次离家出走的是朗儿,我照样的罚,说不定罚得更重。红儿毕竟是女孩子家,年龄也小一些。总不能真的往死里打。”
“你认为对红儿的惩罚算是留有余地?当你再次说用冰水泼红儿的时候,我心中就想,如果你还要继续再打下去,我就要阻拦了。红儿,毕竟只有八岁啊,哪里架得住你这样又是用板子,又是泼冰水的?”
“我本来是打算继续罚下去。但看到红儿语不成句的告饶,我才意识到这顿家法是用得有些狠了。唉,现在只好麻烦夫人好好照顾红儿吧。”
“那洛阳,你们还去不去?”
“去,一定要去的。唉。等红儿身上的伤势稳定下来,我们立刻启程。我就打算用马车走。因为根据洛阳恒祥医馆邓老板的说法。盈盈的确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撑不过今年冬天。我不想红儿连生母一面都没有见过,抱憾终身。今日是冬月初二,红儿养伤需要十天,那我们就冬月十二走,希望在腊月十二之前可以赶到洛阳。”
“你想过红儿可能会留在张府吗?”
“是留在张府还是回到叶府,这个选择得红儿自己做。但是我不能因为担心她离开叶府,就不带她去张府,让红儿抱憾终身。”
“唉,红儿如果能体验到你这番苦心就好了。”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