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将军府门外——
风尘仆仆的少年轻轻地给自己的坐骑顺毛,慢慢地给它喂着水和不多的草料。但是水很有限,很快就见底了。
“管家叔叔,我大哥怎么说?”千影一见到管家灰蓝的长衫就扑了上去急切问道。
“这个……沐将军已经去问了,大将军劳累过度正在休息,您等一下吧。”管家道。
“管家叔叔,这样吧,我的马很累了,您先让它进去休息下好吗,我不进去大哥不会怪罪的。”千影提议道,见管家有些犹豫立刻想到了所谓的潜规则,从兜里摸了些碎银子塞到管家手里,然后牵着缰绳就往旁边的士兵手里塞。“要是不行的话,为了不让它饿死我就只好自己用血喂它了——”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管家,笃定了他的妥协。
“好吧好吧,七少还真是心疼这马儿——”袖子一掩管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奴才去看看大将军有指令不。”
“麻烦您。”千影礼貌地笑笑。挨着红漆柱子坐在台阶上。坐下的时候表情有点抽搐,赶了两天路,双腿内侧磨得有些红肿溃烂,已经站不住了。抬头看看已经大亮的天空,估摸着自己得在门外坐多少时间才能进去。幸好边疆已经过了雨季,要不然的话可坐不了多久。
才受过一番爆炒便骑马追赶大哥千飏的部队,那个滋味是有够销魂。不敢离得太近怕露了行踪当场就被绑回去,精神以及耗费到极限了。眼看着大哥进城了,他却忍着饥饿在城门外坐到天光大亮人们进城赶集了才混进去。
无聊地看了看装备精良的门卫,不禁想象着大哥要是看见自己在门外,会不会哀叹自己的教育失败,然后回锅再教育一番。
不知道坐了多久,管家进去了就没再出来,幸好马儿先弄了进去,不然跟着自己可就吃大亏了。而他,还不知道要在门外等上多久。彼时天上丝绵样的云彩无辜得很欠扁。
卧室里,千飏睡得很满足,伸了伸懒腰惬意地打了个哈欠,想起他辛苦了两天的马儿,信步朝马厩晃去。从京城狂奔两天自己都快累散了架,更别说被人骑的马儿了。
“赤骥什么时候跟谁家的马又下小崽了?不过真不错,毛色真好,不愧是我家赤骥的仔。”千飏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小马驹,想着赤骥的长子不是被自己送给了小弟千影嘛,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自己眼花?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不由脸色一暗,大喝一声:“来人!”
马夫小心翼翼地来到跟前跪下道:“奴才参见大将军。”
“这匹小马哪里来的!”千飏喝道。
那小马驹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又低头嚼着草料。这两天可把它累坏了,要好好滋补一下,顺便向同一个马槽的父亲炫耀一下。
马夫瑟瑟发抖地答道:“是……是七少的马。”
“人呢?!”千飏顿时脸黑成被雷劈过的焦炭,冷冷问道。说罢一马鞭甩在木桩上,留下一道刻痕。
“七少,七少在门外等着……”马夫话音刚落,就见千飏大步离开。
等得快绝望了都,皮囊里的水都给叫那匹小义的马喝了,嗓子都快干成了大漠。“哎……”如果真要打持久战的话,他这样没有任何补给绝对不行,但是要是他离开的时候大哥突然醒了怎么办?
摸出包裹里那半个猥琐的烧饼,考虑了一会儿他决定先增强点有生力量再说,要是下午了大哥还没起来他再去随便买点什么。千影无限期望地对它默念:“你不是烧饼,不是烧饼,你是烤鸭,刚出炉的烤鸭……”然后闭着眼睛慢慢地咬着,只是舌尖一碰到那个冷硬如铁板的味道,跳着霓裳羽衣舞的烤鸭就全都飞了。
“还真的在这里。丢脸都从京城一路丢到云州来了。长本事了嘛。”千飏冷笑道,表情隐在屋檐的阴影中看不分明。
晒了这半天,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了,扶着柱子站起来,眼睛半开半闭地望着立在门口的大哥,那个寒冰样的冷笑生生扼杀掉自己见到他时的所有欣喜。
对这个男人有着抑制不住的害怕和向往,短暂的退缩之后千影抬起头撑出一个阳光的笑脸,就像他每次练完枪术被千飏表扬之后,故作轻松地说道“大哥,我来投奔你了,我也要参军报国。”声音正直眼神坚定,说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说完之后心中暗暗鄙视了下自己,报国这么美好的词也被他弄来当借口了。
“那就去军营报名好了,来这里做什么?”千飏显然不买帐,冷着脸喝道,“关门!”一声令下,守门的士兵全力推门,沉重的朱红大门眼看便要合上。
“等等!”千影一把抓住门框,用力扒开,“大哥,小七自知冒犯了大哥罪该万死,今日就是来让大哥处置的,大哥只管发落就好。”说完抬头委屈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千飏,这个骄傲的男人,岂能容许自己的玷污。今日便只有让他发落了看能不能在归位之前得到他的原谅。
相持了一会儿,千飏转身朝内堂走去,挥了挥手,喝令道:“关门!没有命令谁放他进来军法伺候!”
“大哥!”每边四个兵士一起推门,这个力道他根本阻止不了,咬牙撤回了青筋暴起的手狠了心将身子横在门中间,今日要关门就把他挤扁了得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真的把他给挤扁了,立刻收了力道,等着千飏的下一个指令。千飏听得耳后动静不对,转身飞起一脚将人从门口直接踢到了台阶下。
“滚!”
之后,朱红的实木大门发出沉重的轰鸣声,将他阻隔在了门外。
熬过眩晕的感觉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肩膀,千影有点泄气,大哥还是这么怒气冲天,怎么办?还以为让小义先进去是个好主意呢。现在外面等么?可是,肚子饿了,人也好累啊。而且这个气候正好踩在雨季的尾巴,现在还是艳阳高照晚上难保不下雨。
书房里,千飏翻着放了几个月的工作,考虑着今后的布局,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何精神不怎么集中,心中隐隐有些烦躁。想起那个烦躁的夜晚,柔软的唇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味道碾压过去,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多年的兄友弟恭瞬间坍塌成丑恶的废墟。
这个弟弟,他已经不想再看见。对自己哥哥起了这样龌龊的念头算是他多年的教育失败,罢了,只当不认识他就行了。
“将军,七少爷走了。”管家在门外说道。不是说他们两兄弟比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亲么?怎么闹成这个模样了。
“嗯。知道了。”千飏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感觉有些空。
夜幕低垂的时候,下起了今年边疆的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的像鬼哭一般直瘆人。将军府的堂屋里灯火通明。刚刚来报说抓着刺客了。千飏因为两天没睡觉了被人吵了起来眼下一肚子火,一看到所谓刺客的真面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千影沉默地跪在地上懊丧地低垂着脑袋。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到青石地砖上,慢慢地集成一下洼。
千飏抽出随身的马鞭提了他的衣领将人摔在桌上狠狠压住其上身扬手一连甩了好几鞭,下摆立刻被撕开了几道口子,千影踢蹬着双腿,身子不住地挣扎。
“将军,不要吧,这个事……”沐钧劝道。七少千影再怎么说也是大将军的弟弟啊,犯得着用马鞭么?今日好好的突然下了大雨,掩盖了许多声响,而千影居然趁着这个时候爬墙进来。
千飏喝令道:“今日执勤的,每人下去领二十杖,刺客都到我书房了才发现,下次是不是直接就等着换将军!”
“大哥你打我就是了,何必为难他们?”一开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哪里有这样讨打的,可是没想到自己冲动之下翻墙进来了却连累了这许多人。
又是一鞭砸了下来,千飏道:“少得了你?!”
沐钧一滞,领了命令出去了。
千飏用辫梢慢慢扫过他的腰际,敲了敲腰带示意他准备工作要做到位:“几日不教训你忘了是吧?千影,如果你觉得没错,或者说你觉得自己很英勇,不必在我面前表现,现在立刻就回京去。这顿责罚,本将军便免了你的。”
虽然说以前功课偷懒的时候也经常被大哥这样教训来着,然而想他过年就要十八岁了,还要脱了裤子责罚,当即便羞红了脸,“我……”只是终究在这个人面前习惯了服从,手指泄愤般地用力一扯,露出磨得红肿的臀肉,肌肤上横过叫道泛着紫砂的鞭痕,又热又痛的肌肉被空气这样一晾,不禁一抽一抽地发抖。
“大哥,小七对不起您的教诲,您……”心中始终带着微末的侥幸,相信从小看顾自己的大哥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毒手——能不死那是最好了。
“如果是为了两天前的事,不必了,权当你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不懂事。”千飏放下鞭子,不想再回忆那个错乱的夜晚中惊惶的眼神。
“但是大哥您还是在生我气,求求您,打死我得了——为了逃避我宁可跑死赤骥,不值得。”千影低下头,等着马鞭变成血盆大嘴撕咬他的血肉。
“啪!”马鞭打在光裸的皮肤上,响声更为清脆。
“呃——”那鞭子下来得太过突然,差点就丢脸地叫了出来。一道长长的红痕狰狞地肿了起来。千飏冷冷问道:“如果你答应,现在就回家,这顿鞭子便可以免了。”只要不让我看见人,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过些日子给他寻一房小妾,知道了女人的滋味他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大哥您让我留下吧,我真的是来报国投军的……”又是一鞭打断了他的话。千飏默不作声地连续击打,一会儿红痕布满了那个小小的翘翘的地方。
千飏因为爱惜自己的赤骥,他的马鞭并没有像贵族们用的那样里面镶嵌了金银宝石之类的,他手里的,就只是根最普通的马鞭。普通到了赤骥都不屑一顾,不过那是打在马身上的效果,打在人身上即使不血流成河也足以破皮开裂,没一会儿整个臀部肿胀发硬,表皮上布满了血檩子,有些地方已经有些开花。
打了三十下之后,千飏开口说道:“回家,现在。”
“大哥,我随你怎么打,我不走。”千影费力地稳住身子,甩了甩脑袋,集中精神整理要表达的意思。“大哥,我们打个赌如何?”扭头挑衅地看着千飏,嘴角咧开一个自嘲的笑容,只是配上苍白的脸孔看着实在像是孤注一掷的亡命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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