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让篮球变成阳光
又被罚了……
宁理气喘吁吁地停下动作,身上像淋过雨似的浑身湿透,薄薄的球衣贴着躯干,能看见腹部六块微微凸起的肌肉。
他抬手抹了一把汗水,感受到快速跳动的心脏几乎到了极限,身后还痛得发慌。于是不再继续,抱着篮球扭头就走。
一拐一拐地走进公寓,宁理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李子安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音乐,见他回来了,轻轻瞟一眼,又接着闭眼听歌,仿佛那个累得一塌糊涂的男生并不存在。
“子安哥……”宁理扶住墙壁。
李子安缓慢地问道:“300个投篮完成了吗?”
“完,完成了……”他不停地上下抚摸胸口,希望气喘可以早点停下来。
李子安指了指沙发旁的地板,淡淡说道:“跪这吧,一会儿挨皮带。”
“啊?”宁理一脸惊讶。
李子安面无表情,翻了翻手头的杂志。
“哥……”纳闷。
李子安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他:“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宁理水灵灵的瞳孔中浮现几丝委屈:“哥,我怎么了……我……”
我真的好难受,不想再挨这些莫名其妙的责罚了。
“跪下!”李子安猛地朝他吼道。
强烈的吼声震耳欲聋,宁理明白他的性格,不再追根究底,顺从地双膝着地。
子安俯身看了看桌上立着的手表,10点15,再扫了一眼标准跪姿的小理,专心听歌不再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校园里人来人往的杂音,没有微风撞上花草树木的琐音,只有宁理哮喘似的喘息声。
李子安取下耳机的时候已经11点20了,隔壁公寓的灯光差不多熄了一半。
一旁宁理的身躯早已颤抖不停,那标准的跪姿变得非常难看,见子安怒火略熄,他嘶哑着喉咙喊道:“子安哥……”
“趴上来,今天必须得给你上一课!”李子安一边说一边解皮带。
“哥……”宁理有气无力地扶住椅背,“哥说什么我都听,不要用揍可以吗……”
“啪!”李子安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虽然力度不大,但清秀的脸蛋仍然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巴掌印。
“你知道在职场我最讨厌什么吗?!”他俯视。
宁理浑身乏力,轻松被扇得伏倒在地,好久才回答说:“我知道,下级偷工减料,上级不守信用……”
李子安冷漠:“呵,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子安哥……”宁理脑袋骤疼,膝盖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
“趴好!”李子安用皮带一端点了点沙发扶手。
宁理这才意识到,今天附加练习时的举动已经全被他看在眼里,于是不再恳求,咽口唾液,费劲地爬起来,褪下运动裤趴好。
臀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虽然淡了不少,却依然触目惊心。
“别以为伤还没好就能免去这顿打,”李子安抓过他的手,叠着压在背后,“300个投篮,你只练了260次,是数数不会,还是想瞒天过海?”
宁理睁大眼睛,果然是这样的,自己干什么都瞒不过他吧……
“啪啪啪!”皮带甩了下来。
宁理好几年没挨过这么大的力度,况且这次还是重叠在两天前的旧伤上。
“啪啪!”每一下都酝足了力度。
真的太疼了——宁理痛苦地嚎叫着,皮带从肉上划过的那一瞬间,带走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他完全顾不上住在隔壁公寓那些教练和指导,他们是否会听见他痛楚的声音。
“啪啪啪!”李子安使出了他最大的力气。没有数量,没有同情,没有要求,也没有限制。
宁理从一开始的嚎叫,慢慢变为哭喊,最后变为嚎啕大哭。那万恶的皮带依然不断落下,发出清脆却又沉重的响声,臀部仿佛被抽的四分五裂。
“啪啪啪啪!”
“哭,你还有脸哭!”李子安黑着脸,精致的五官透露出罕见的恐怖神色。
宁理哭得淋漓尽致,昏昏沉沉,这又是对痛楚前所未有的认识,可是他知道,他必须挺下去。
原来那个球框,是可以计数的啊……他似乎都明白了。
也不知这样抽了多少下,臀上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有的冒出了血丝,有的却鲜血直流。
李子安抽得快没劲了,逐渐减缓了速度。沙发上的宁理疼得一塌糊涂,可这种放慢的速度却给了他清醒的时机。
“啪!”当皮带重叠在深紫色伤痕上时,宁理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他强忍剧痛,利用间隙时间快速翻了个身,滚到地毯上。伤痕累累的屁股碰上硬物,疼得他直吸气。
李子安并不管那么多,一步跨过去,抓住他的手,提起来又往身后抽。
“子安哥,”他顾不上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不要再打了……我挨不了……”
“啪啪!”李子安双眼微微泛红,略昏着头脑,没有理睬他,继续准确无误地挥舞皮带。
“嗷……哥……”宁理看上去虚弱得像一只小羊,终于,他屏住呼吸,用尽手臂上最后一丝力气,把李子安猛地推开,紧接着,弱不禁风地瘫倒在地上。
李子安被突如其来的推撞逼退了两三步,他尚未平息,呆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人。
“哥,”宁理缓缓抬起头,“你……说过,不会再那样……打我……”
李子安一惊。
“你说过的……”宁理大汗淋漓,脸上泪痕纵横交错,虚弱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声音也越来越小。
李子安愣了半天,突然扔下手中沾染零星血渍的皮带,跨过去,把地上的男生抱起来:“小,小理……”
“哥……”
“小理,我……”李子安连忙把他翻个身,见他臀上已是血迹斑斑,顿时深皱双眉,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宁理轻轻合着双眼:“哥,别……”
李子安沉重一叹,把他放在沙发上,取来水和毛巾,给他擦拭着血迹。
宁理静静地趴着,现在的他,可以说完全就是一个废人,身后痛不欲生,却叫不得,哭不了,喊不出,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软弱,婴儿至少会哭闹。
凌晨十二点半,消了毒,上了药,浑身乏力的宁理渐渐昏睡过去。李子安捂着自己发肿的脸颊,拨通了一个存放在角落里的电话:“喂,朱主任,我是篮球特训总指导李子安……嗯,对……明天我想请一天假……我弟弟病了,很严重,家人都不在身边,我想照顾他一会儿,让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好,可以……谢谢您……”
按下结束键,李子安劳累地靠在沙发旁,脑中不断闪过宁理推他的那一瞬间……
“你……说过,不会再那样……打我……”
“你也说过……我受不了的时候,你,你不会再继续的……”
“你说,我可以……可以反过来打你一拳……”
他越想越难受。
——可是,小理,那是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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