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青花瓷,玲珑
西溪的早晨
晚春的清晨,杭州西溪湿地旁边的一家酒店的套房内,MORNING CALL在六点正准时响起了,夏梧桐抄起床边的话筒又轻轻放下以断掉铃声。
他不太麻利地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望向房间的落地窗前,他的妻子,司徒丝楠,已跪好在一块软垫上了。
丝楠在五点半就已经起床准备了,她为了让夏梧桐多睡半个小时,将自己的手机闹钟调成振动。
这时她屈起大腿跪坐着,低着头,一头长及腰际的直发盘起在脑后,身上披着酒店雪白的浴袍。
司徒丝楠的背影驯服,安宁。
这样的清晨,夏梧桐感到很满意,很自信。
夏梧桐赤脚走到窗前,把遮光窗帘拉开,只剩下窗纱。
朦胧的晨曦努力地透过窗纱缓缓走进屋里,清凉地罩在丝楠和梧桐的身上,丝楠抬起了头,碰上了梧桐温和的目光,梧桐笑了一下,嗔怪地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丝楠的脑门。
这傻丫头,忘记了房间在制高点而且是单边,窗外的湿地春早怎容错过呢。
很快,卫生间里就传来了梧桐洗漱的水声。
今天,是26号,每个月的26日,是丝楠要承受30下藤条责打的日子,而施予者,正是她的丈夫夏梧桐。
这个月的26日恰逢梧桐出差杭州,为了执行这30下藤条的使命,丝楠必须随行,没有选择。
十年前,夏氏家族作出决定,要求作为长房儿媳,作为家族企业接班人的夏梧桐的妻子司徒丝楠每月领受100藤条的责罚,为期十年,其中30鞭必须在每月的26日一气呵成,余下的70鞭可以在一个月内分多次打完。
十年,120个月,12000下丝楠怎么都无法轻松消化的丈夫家庭“恩赐”的,丈夫亲自执行的切骨疼痛。
梧桐已经洗漱完毕,他上身换上了一件深灰色紧身短袖T,下身穿上一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依然赤脚。
这是他每月26日责妻时的固定“装备”,平时每天只抽打3、5鞭,不用这么讲究。
他从客厅把那个总是令丝楠不寒而栗的黑色皮箱拿进来。
梧桐是体贴的,为了减轻丝楠的紧张情绪,他总是将责打前的准备工作在丝楠看不到的地方进行。
这次,他在丝楠身后弯下身,轻轻地打开了皮箱。
皮箱里,气势汹汹地出现了三根一米二长,头柄最粗处直径有2厘米,尾端最细处直径0.8厘米的藤条,夏府订购的优质藤条的柔韧性非常好,每根都拐了个弯依然凛然地躺在箱子里。
还有一双白色手套,一瓶子橄榄油,几块白色的绵布小方巾。
他先拿起其中两根藤条,按他的经验,30下鞭责需要两根藤条,尽管夏府采购的藤条质量很好,一根藤条可以应付50下以上的抽打人体,但梧桐知道,藤条在抽打过程中纤维会松驰甚至断裂,这样就容易生成细刺扎进人的肉里,他不愿意在丝楠已经遭受了十年凌虐的娇弱身体上再施加那怕一点点额外的伤害,所以,他必须至少使用两根藤条。
他拿起藤条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声响,他轻轻地拉直、放松被长时间弯曲的藤条,很快,他取出那小瓶橄榄油,倒出几滴在藤条身上,又熟练地取出一小块簿绵巾,将橄榄油均匀地擦拭在藤条除手柄外的大部分。
擦拭的时候,在这个静得仿佛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到的酒店房间内,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很有规律的,很容易辩认的声响,梧桐看到,丝楠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明显紧张起来,头埋得更低了。
十年了,谁说疼痛可以习惯,谁说疼痛会耐受,谁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反正,他的妻子,他那对双胞胎儿子的母亲司徒丝楠不可以。
两根藤条被梧桐仔细地擦好油,用一张酒店的大浴巾包裹好,放在丝楠身后备用。
梧桐用酒店提供的纸巾擦干净双手,走到丝楠身后,他俯下身体,轻柔地捏着丝楠的双肩,目光怜惜地注视着丝楠,温柔地安慰着丝楠道,“放松点,别怕,嗯,相信我。”
他又轻轻掰起丝楠埋得很低的头,双眼望向了窗外,略带兴奋地说道,“你看看,杭州春天的早晨多美啊。”
顺着梧桐的手指方向望去,远处湿地的河道上,已经有人撑一小舟在河面上划过,这么早,这只能是工作人员在巡道,但这一番景致却令紧张的丝楠动容了,她放松下来。
趁势,梧桐从身后为丝楠解开了浴袍的腰带,褪下浴袍。
丝楠终于扭过头看向梧桐,目光中带着惊恐,也带着哀求。
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更明白接下来的一切不是她所爱的梧桐的力量可以改变的,但在疼痛施加的前夕,对自由和舒适的追求是人的本真。
梧桐并不回避她的目光,他语气中已去掉了之前的温柔,果断坚定地说道,“我们要开始了,我知道,很疼,好好感受,好好思过。”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咬文嚼字了,他不忍心对丝楠说忍受,他说,感受。
但思过是必须的,十年前丝楠犯下的那个弥天大错,作为家族企业的接班人,让他们夫妻俩付出了十年痛苦的代价。
他不想再拖泥带水了。他从箱子里取出那双绵加莱卡的弹性极好的雪白色手套,直起身子,认真地,庄严地戴上,每个手指都调节好,还握拳放拳地活动了几次,确认自己戴得舒服了。
在他整理手套的同时,丝楠也很配合地从跪坐的姿势将大腿伸直,将双腿略微分开,将腰身弯曲,将双手撑地。
她的屁股,整个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梧桐眼前。
丝楠的屁股,十载沧桑,早已经伤痕累累,五彩斑斓,新旧鞭痕纵横交错,瘀青、红肿、少许破皮出血后结的痂,每一次或多或少的责打,都只能是是疼痛的叠加、复制。
在丝楠右边屁股的靠上侧,两个大大的代表犯了“天条”的“X”的肉痕,无比扎眼,这个印记,令丝楠和梧桐都刻骨铭心。
梧桐边整理手套边注视着妻子的伤痛和印记,他无可制止地,心一阵一阵抽紧,但他别无选择。
他只有坚定地打开浴巾包,取出一柄藤条握在手中。
梧桐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此时是早上六点三十。
梧桐想,如果顺利,这一天的鞭责他争取在二十分钟内完成,只要丝楠不躲闪,不反抗,不挣扎。
责打的时间不能拖得太长,时间掌握得好,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丝楠的痛苦。
他站到丝楠的左边身旁,丝楠发现了他,不受控制地将肩膀收缩起来了。
他右手握鞭,左手轻柔地扫了一下丝楠的后背,示意她放松,也示意她鞭责要开始了。
他不再犹豫了,挥动手臂,伴随着一声藤条划破空气的清冽的风声,第一鞭已抽打在丝楠的屁股上。
已经受了十年鞭刑责打的司徒丝楠对这种剧烈的疼痛依然不习惯,她痛苦地“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身子痉挛了好一阵子,摇晃着脑袋想分散一下疼痛的感受点。
藤条抽打下去后,丝楠屁股的那一条肌肉陷了进去,梧桐停留了一会儿,才将藤条抽离丝楠的身体。
藤条过处,出现一条白色的鞭痕,很快,肿了起来。
夏梧桐和司徒丝楠都是网球好手,当年,他就是在网球场上结识的司徒丝楠。
先是夏梧桐懂装不懂请求丝楠教授球技,六岁开始练习网球的夏梧桐,竟然在丝楠面前可以装得连正反手挥拍都挥不好,更别说发球了,出界还算好的,通常是下网,再就是请求跟丝楠对打故意输给丝楠,再后来就是他夏梧桐“进步”神速,他和丝楠组成的混双简直雄霸一方所向无敌,令丝楠觉得夏梧桐不但天赋异禀还勤学苦练聪明绝顶!
最后,成功建立了令丝楠欲罢不能的深厚的革命情谊,于是,在丝楠还在读大三,还是985院校英语同声翻译专业的高材生的时候,夏梧桐又成功地令她怀孕了,更不可思议的是,B超检查还发现是双胞胎,这下好了,在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BANNED大环境下,这下根本就轮不到夏梧桐操心了,夏家的两条宝贵血脉已经不是他夏梧桐和司徒丝楠可以作主的了,他的家庭为他完成了以后的一切,在丝楠发现原来自己在网球场上就已经受骗上当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司徒丝楠不得不休学一年下嫁夏梧桐,为他生了一对儿子。
如果丝楠十年前不出那次事故,夏梧桐一定会一直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会很不谦虚地一直认为自己是夏府的功臣。
说他一点都不埋怨司徒丝楠,也是不真实的。
练网球的人,臂力是很惊人的,当年,他的臂力用在球场的厮杀上,用在讨好司徒丝楠上,现在,他的臂力用在了惩罚司徒丝楠上。
他不能吝惜自己的力量,他必须用足力量去训妻,因为,回家后家族中会有人对丝楠进行验伤,发现力度不足或“偷工减料”,最后吃双倍苦头的只能是丝楠。虽然这样的事情从没发生过,虽然家中长辈很长时间才会对丝楠验伤一次,但验伤的过程却是认真又严格的,他断不敢拿丝楠的痛苦不当回事。
他还很不情愿地发现,可怜的丝楠在接受验伤时所承受的精神压力,比接受藤条责打时承受的压力还要大得多。
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了,如暴风骤雨般,藤条划破空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了,仿佛天花板都要被撕裂开来了。
丝楠的屁股平行分布了五条新鲜的、有力的鞭痕,梧桐早就训练得自己落鞭准确、果断,他不会允许自己挥打的鞭子重复落在同一个地方。
丝楠的呻吟也变成了哭喊,头摇得更猛了。
“脑袋不要晃了,你会头晕的。”梧桐看不下去了,他边挥舞藤条边厉声喝道。
“抬起头,看看窗外的景色,分散注意力。”梧桐大声地命令丝楠。
“调节好呼吸,别憋着。”梧桐一边责打,一边指导丝楠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
“你以前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今天怎么了。”他毫不客气地,也带着焦急地批评道。
终于,至第十鞭的时候,丝楠终于又忍不住故伎重演,又开始了她的大呼小叫苦苦哀求之途,“不要打了。。。。。。疼啊。。。。。好疼啊。。。。。求求你了。。。。。老公。。。。放过我吧。。。。。。。不要打了啊。。。。。。。我错了。。。。我受不了了啊。。。。。。。让我歇歇吧。。。。。只是歇一会儿啊。。。。。。”伴随着梧桐的鞭声,和着丝楠的泪水和汗水,丝楠的嘴里语无伦次。
但她的脑袋终于放慢了晃动的频率,梧桐放心了,对于丝楠来说,挨打时哭喊呼叫哀求太正常了,反而憋着气晃脑袋一定要出问题。
对于丝楠的痛苦表达,梧桐虽然习以为常了,但却不能无动于衷,他难过纠结,有心无力。
但他心疼丝楠,他始终纵容甚至鼓励她放肆地哭闹,他想,就让她闹好了,这是她分散疼痛的最好方法了,大不了嗓子沙哑两天,喝点柑橘蜂蜜水就好了。
房间里,充斥着夏梧桐不留情面的鞭打声和丝楠的哭喊哀求声。
每一下抽打在丝楠肉体上发出的傲人的脆响,总是如刀子一般刺痛着梧桐的心。
他早就明白了,他的家族长辈这样对待丝楠,并不仅仅是惩罚丝楠一个人。
这每个月的26号,当丝楠安静地跪候丈夫的责打时,心里总是狠狠地下决心,30鞭是多了点,但我一定要坚强起来,一定不哭不闹,不喊不叫,她知道,铮铮男儿也是血肉做的情感,但碍于家族的势力,她的哭闹只会令梧桐平添无奈。
但是,每次她总是很没出息地很不守信用地哭叫个昏天黑地。
但是,丝楠闹归闹,哭归哭,求饶归求饶,但她却从来不用被绑起手脚,从来不挣扎,不反抗,也从来不躲闪,不挡鞭。
她乖巧顺从,这是令夏梧桐很满意的,因为只有这样,丝楠才能少遭罪。
至第十五鞭结束,梧桐由于要换藤条,要给新藤条再上一遍油,要喝水,要擦汗,还要调整一下手套,责打停下了好一阵子,他不急不忙地做着这一切,也是为了让丝楠好好休息一下,消化一下伤痛。
但司徒丝楠好象根本就不知道责打已经停下来了一样,依然哭闹哀叫个没完。
梧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想,这家伙,上了发条吧,她哭闹还带惯性的啊。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拍了拍丝楠,扶她直起了腰身放松身体,带着笑意提醒她道,“喂喂,我的祖宗,不是你自己要求歇会儿的吗,现在让你歇着就别闹了,等会有你哭闹的时候,别到时没力气闹了,对吧。”
也奇怪,这么一提醒,丝楠立马象断电一样安静下来了。
丝楠身上的痛,会咬人,会上窜下跳,十年了,这种疼痛她太熟悉了,但她怎么都无法排解自己对这种折磨人的疼痛的恐惧。她调整了一下跪姿,她发现刚才晃脑袋太厉害了,头发已散得不成样子了。
她在自己身后摸发圈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屁股,新鲜的鞭伤是碰不得的,她象触电一样颤了一下,继续摸索,很快找到了发圈,她自己利索地将头发盘好了。
这一幕,坐在丝楠身后喝水的梧桐全看在眼里,丝楠的屁股已经被他打得肿起一大片了,痛楚看都看得见,但丝楠并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伤痛,倒是在细节处表现出坚强、乐观和自爱,使他很感动。
很快,丝楠又保持了受责的姿势,安静地跪候梧桐的下一轮责罚。
梧桐重新戴好手套,握起另一根新藤条,这一次,他走向了丝楠的右边身旁。
鞭子一落,丝楠的哭闹程序又启动了,她闹得不遗余力,乱叫一通,淋漓尽致,但声音已经带着沙哑了。
到第二十五鞭的时候,丝楠的屁股已布满了鞭痕,为了不重复抽打屁股上的鞭伤,梧桐只能抽向丝楠的大腿根部了。
这里皮细肉嫩,神经也比屁股敏感得多了,抽打下去比屁股要痛多了,但比起重复抽打会造成的皮破出血,对身体的伤害要少。
这一鞭,梧桐迟疑了一下,他深呼吸了一口,狠下心手起鞭落。
也许是吃疼不住,也许是离开了夏宅令丝楠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自己的委屈了,她突然哭叫道,“不要打了。。。。。我受不了了。。。。。救救我。。。。。求你了,梧桐啊。。。。。我。。。。。我有错。。。。我认罚。。。。但十年了。。。。救救我啊。。。。。”
这已经不是分散疼痛的哭闹了,这是丝楠明确向夏梧桐发出求救信号了。夏梧桐担心起来了。
由于丝楠的求救令他开了小差,梧桐很谨慎,他马上停下了挥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眼定神了一会,再抽下去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
夏梧桐捏算的时间还是很准,六点四十八分,三十鞭藤条打完了。
他的后背已经大半被汗水浸湿了。
丝楠的哭闹却没有停下来了,随着鞭打的结束,她语带绝望地哭诉道,“你们。。。。。就知道打我。。。。。从来。。。。没有人。。。。帮帮我。。。。”
说完,她双手已经无地撑地了,她瘫软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夏梧桐脱掉手套,扔掉手中的藤条,抄起一条大浴巾,走过去包起丝楠的身体,为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他从地上扶起丝楠,安静下来的丝楠仍然浑身发颤,惊魂未定。
夏梧桐紧紧地搂着丝楠抖得很厉害的身体,一边用浴巾为她擦眼泪,安慰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结束了。”
梧桐知道藤条的厉害,更清楚自己使出的力量,为了尽快给丝楠止痛,他一手搂紧丝楠,一手伸长从地板上拿过他的手机,给总台打了个电话,让酒店的医务室送一台红外线治疗仪上房间。
他说,“放松点,给你照照灯,马上就舒服了。”
但丝楠却摇了摇头,颤声拒绝道,“不可以照灯的。”
是的,按照夏家定下的规矩,受责完毕,丝楠还要在原地跪上半个小时,不可以采取任何包括冷热敷等减痛措施,她必须自己感受疼痛,消化鞭伤。
为这点,梧桐曾经跟他的家庭抗争过,为丝楠争取过,但没用。
丝楠对他的家庭势力的畏惧十年如一日,这令梧桐无比心酸,他想了一下,笑着对丝楠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何况这点小事呢,你别操心了,有我呢。”
梧桐的体恤关心和幽默感动了丝楠,丝楠发颤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了。她喘了一口气,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又没忍住,每次都又哭又闹的,让你担心,你不要放心上,请你不要怪我。”
梧桐的悲凉莫以名状,她刚才发出的求救信号他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这是丝楠第二次向他发出求救信号了,第一次,在十年前,那一次,他无能为力还落井下石,伤透了丝楠的心。
他的内心很不平静,他抚着丝楠已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真诚地安慰丝楠道,“你已经很坚强了,表现得很好了,哭闹很正常的,不要自责了。”
这时,门铃响起了,红外线治疗仪送过来了。
梧桐接了进来,利落地在床边放好,插电,打开开关,然后调至治疗跌打损伤的档位。
他走到丝楠身边,轻手轻脚生怕碰到了丝楠的伤痛,抱起丝楠走向床边,又将丝楠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解去包裹丝楠的浴巾,帮助她侧身躺好,为她上身盖上薄被,让她受伤的屁股和大腿暴露在红外光的照射下。
强壮男性30下藤条的肆虐,令丝楠的屁股红肿不堪,鞭痕的充血象漫开了的水还在一点点地长大,侵蚀着丝楠的意志。
温热的红外线照射如及时雨,令丝楠感到很舒服,很放松。
今天挨完令人绝望的藤条后,她不但不用再一个人孤伶伶地原地罚跪自省,苦捱寒彻心扉的冰冷和疼痛,还得到了梧桐知冷知热的悉心照顾。
梧桐在房间内忙碌着,他倒来大半杯子开水,放入吸管,让侧躺着的丝楠舒适地喝水放松。
在梧桐用热毛巾为她擦脸的时候,她紧紧地抓住了梧桐的手。
她说道,“梧桐,谢谢你!”
梧桐僵住了,语塞了,丝楠简单的道谢里,他却听得满满的辛酸。
十年了,作为夏氏企业接班人,夏氏集团董事会董事,现任夏氏集团总公司首席行政总栽夏梧桐的结发妻子,丝楠却活在体罚,活在疼痛,活在恐惧中,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工作的权利,没有了收入,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梧桐心如刀绞,他意识到,丝楠受到的伤害已不是几句安慰鼓励贴心窝子的话语,一台红外线机一条热毛巾就能治愈的了。
必须让她看到希望看到信任看到宽恕。
这使他改变了要让酒店送早餐上房间的计划,他看了一下手机,才七点二十,他对丝楠说道,“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先洗个澡,然后你陪我去餐厅吃早餐,好吗?”
他用“你陪我”,他知道这才是对受伤敏感的丝楠的尊重。
果然,丝楠很乐意地点了点头,还告诉他带来的T恤衬衫西装已经烫好挂在房间的衣橱里,皮鞋已经擦过了。
十年来,尽管她自己的生活很不堪,但她还是事事亲为很努力很用心地把他们父子三人照顾得很好。
对于丝楠现在的困境,夏梧桐觉得他责无旁贷,没有理由再袖手旁观了。
八点二十,他们已坐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内,丝楠刚落下的伤痛使她走起路来有点瘸,餐厅的服务生看出了她身体的不适,很殷勤地为他们服务。
梧桐很庆幸自己带丝楠来餐厅用早餐的决定,出来走一下,丝楠的情绪恢复得很快。
丝楠边吃边认真地看CHINA DAILY,这是她进餐厅时让服务生给她提供的,丝楠只看英文报纸和英文杂志,但偏偏梧桐英语很烂,更让梧桐抓狂的是,在丝楠的教育和影响下,他俩儿子小小年纪英文水平十分了得,语音纯正,口语标准,屡屡获奖,经常母子三人甚至兄弟二人在家就用鸟语交谈,把他晾在一边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恨得他牙痒痒只想揍人。
就象现在,丝楠完全当他透明。
他决定要报复一下丝楠。
他吃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巴。
丝楠嘴里嚼着一块三明治,眼睛仍然专注在一串串令梧桐很头痛的字母串上。
他就象自言自语一样开腔了,“我们和杭州的合作方已签订合作意向书了,下午杭州这边的合作方请我们游西溪。”
“嗯。”丝楠就点了一下头,眼皮都没抬一下。
受此怠慢,他不气馁,继续道,“今天晚上我们公司回请他们,晚宴。”
“嗯,那我不订你的晚餐了。”依然看不到她抬一下眼皮。
他继续说下去,却故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道,“如果,我,要你陪我出席呢。”
终于,把丝楠的魂给召回来了。
她终于把报纸折了起来,眼睛看着梧桐,带着惊愕。
“你说什么?”
他摇头晃脑,得意非常,说道,“哦,没什么,听不清楚算了,打扰太太学习真是罪过啊。”
说完贼贼地笑了一下。
丝楠为自己刚才对丈夫的漫不经心很内疚,低下了头不知如何下台了。
梧桐双眼深情地看着丝楠,诚恳地说道,“你没听错,下午和合作方船游西溪,晚上晚宴,你都必须陪我出席。”
“我,我还能参予公司的活动吗?”
梧桐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你是我领了牌照的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印夫人,你长得又不歪瓜裂枣,又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总不能永远不见人吧。”梧桐故意气她道。
“我,我。。。。。但爸爸知道吗?”
梧桐继续点头,“知道,我来杭州前就跟他说了要带你见合作方了,他没意见。”
丝楠不作声了。
梧桐继续道,“你看,陈董和张总和我们同机来的杭州,他们总不能把你当不认识的吧,而且合作方的老板也携眷,而你不出席,你让我如何向人解释,不是让我被人诟病小气吗。”
看到丝楠仍然将信将疑,犹豫不决,梧桐灵机一动,说,“这边的合作方是外资,老板和高管都是西人,你就当帮我作翻译,给我监督监督那些个鬼佬有没有用鸟语骂你老公,好不好啊。”
话已至此,丝楠会心地笑了,她高兴地点了点头。
为了开始下一个更重要的话题,梧桐将丝楠的报纸没收了。
“那我等会去酒店的发廊把头发做一下,衣服嘛,还好,我多带了两套。”丝楠用手弄了一下头发说道,梧桐看到他终于令丝楠有了喜色,笑着怜爱地点了点头。
今天一大早出了许多汗,丝楠的头发早就汗湿了,刚才出门的时候用吹风机吹干了,刚挨过的鞭伤是不能沾水的,去发廊弄一下头发还是蛮惬意的。
十年的经验,久病成医,丝楠很知道如何照顾被打伤后的自己。
看丝楠兴致不错,梧桐将身体靠向椅背,满眼笑意望着丝楠,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打算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
丝楠却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十年了,十年前,她就被夏氏族人剥夺了工作的权利,更被夏氏集团董事会成员联名,被禁止以任何形式涉足夏氏企业的大小事务。
梧桐俯过身,诚恳地说道,“家里对你的惩罚和限制还有两个月就满期了,家里从来没说要没完没了地折腾你,两个月时间很快就过了,我总该为你考虑了。”
丝楠眼中已饱含了泪水,她频频点头,着急地回道,“我什么都可以干,我不要什么职位,我做个普通职员就可以了。”
梧桐慈爱地拍打了两下丝楠的脸颊,说道,“你看你,脱离工作时间太长,脑袋都让电视剧给搞糊涂了吧,你做个普通职员,你说哪个部门经理业务主管敢使唤你,你不成了吃闲饭的浪费公司资源让人说闲话给我添堵吗,别没大没小的了。”
丝楠羞红了脸低下了头,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流下来。
她懦懦地说,“我,进管理层,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我待家里这么多年了,况且,我,我是有前科的人,董事会还能接受我进公司工作吗。”
梧桐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让你去哪个部门主事我心里有数,我很有信心你能做得很出色,我不会徇私拿公司的前途开玩笑,只是这个现在还不能向你透露。”
“公司现在业务发展得很好,我很需要得力的可靠的人扶助我守业和开拓,我觉得你很适合。”
“至于你的前科,谁还没有个犯糊涂走错道的时候呢,何况,你为自己的错误行为已经付出了十年的代价了。”梧桐努力地安慰着丝楠,希望重燃她的自信。
”我,我,我可靠吗?”丝楠很颓丧地小声说道。
梧桐脸色一沉,正声道,“下不为例了,我不许你再这样说自己,你这也是对我的不信任。”
“这件事,我已经跟爸爸商量过了,由于你的情况特殊,他让我向董事会秘书处提交书面报告,作为集团的董事长,爸爸说这件事情必须让董事会商议表决,这次回去,我就着手这个事情了。”
“爸爸还说,他愿意在众董事面前为你说好话,他说他知道你是个有上进心的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十年来,你忏悔,你进步,你成长,人人都看得到,爸爸七十岁了,都能放下过去,都能原谅你,给你重新起飞的平台,你怎么就不能放过自己呢。”
丝楠已经泣不成声了,在餐厅大庭广众下,她艰难地别过头用手抹眼泪。
服务生很识趣地低调地给丝楠送来两块热毛巾,递给丝楠。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梧桐突然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梧桐看到丝楠的失望马上写在了脸上,心中窃喜,得意极了。
“以后你在家里不得跟两混小子说鸟语,尽欺负我。”梧桐象孩子一样,委屈地嘟起了嘴巴。
夏家老宅的刑讯
司徒丝楠被夏家送到夏家老宅子里秘密隔离讯问,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尽管夏家的保密措施做得很细致了,但坊间还是传开了,夏氏商业王国年轻、漂亮、健康,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本市一线重点高中校长的独生女儿,极得宠的“太子妃”司徒丝楠失踪好几天了,出事了!
夏家老宅位于市中心的一片特色建筑保护区内,这一片区内都是民国时期爱国华侨回国兴建的西式小洋楼,建筑风格各异,很有规模。
夏家老宅位于腹地主干道旁,说是主干道,其实也仅有两条窄窄的车道。
夏家老宅分前后座,前座是一栋三层半高的罗马柱圆拱门雕花廊柱花岗石结构带前庭后院的建筑,后座则是两层的砖
第2回
红色西洋乡村风格的小楼,由于设计独特,用料考究,建筑大气,被列为保护区内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夏梧桐的童年就是在这栋宅子里度过的,二十年前,夏梧桐的祖父母相继去世后,夏氏分家,各房在外购置寓所,搬离了老宅。
现在,老宅由已为夏家服务五十多年,一直单身的老园丁汤伯看管着。
夏梧桐从小顽皮不安分,对大家庭的规矩条框不以为然,作为家业的继承人,家中对他的管束又极其严格,只有汤伯能容忍他的任性,经常冒着被主子罚的危险包庇他,偷偷带他到郊外的山上耍野,他与汤伯的感情非同一般。
几年前,夏梧桐送给汤伯一条拉布拉多,与汤伯作伴,梧桐给它起了个很逗趣的名字,MONEY。
事情起于清明后,夏氏集团的一名高管由于办自家房子的贷款,那段时间经常跑银行,他曾一周两次在银行里见到丝楠与一名陌生男子在一起。
丝楠当时大学毕业不久,被她公公也就是夏氏集团的董事长安排在总公司的财务部实习,说是实习,但夏家有意培养重用丝楠,让她从事的都是重要工作。
他感觉事有跷蹊,马上向董事会汇报了此事。
公司于是对丝楠经手的工作展开了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得了。
夏氏集团公司每月都会根据上一月份的公司业绩,从利润中支出一部分作为夏家成员的生活补贴,称为月俸,夏家的所有成员,包括出嫁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子女,都可以领到,而提取的金额则经由董事会表决,再由财务部根据董事会决议文件开出支票到银行取现后向夏家成员发放。
这份月俸,丝楠犯事后,作为其中一项惩罚措施,十年里她那一份被罚掉了,梧桐被罚掉五年,夏老先生和夏夫人认为自己对晚辈管教不力,也主动要求停俸三年。
调查发现,近大半年来,每月开出的支票金额都比董事会决议文本的金额要大出一截,而填制支票的人正是丝楠,到银行取现的也是丝楠。
本来,跑银行这样的差事是用不着丝楠做的,但财务部从总监到一般职员对丝楠都完全不设防,对她做的工作从来没有人监督复查打问号。
人们还一直认为丝楠贵为少夫人,很好学,很能吃苦,很接地气。
差额部分就这样顺利落入了丝楠袋中了。
公司财务部夹万中有一本以夏董事长名字开立的存折,存放的是夏家成员的日常应急备用,平时是不动的,到银行一查,只剩下不到1000元了,由于大额取款是要提供存折主人的身份证原件的,丝楠是采取蚂蚁搬家的办法分多次提走了。
还发现,丝楠保管的空白支票,有两份不知去向了。
到英国深造一直是丝楠的愿望,夏老先生向董事会提议,经董事会表决后,公司不久前与丝楠签定了一份合约,经夏老先生担保,由公司出资供丝楠前往英国攻读研究生,丝楠学成回国后要为公司服务至少五年,并且,公司已将留学费用和服务费打给了中介机构,但中介公司却回服说,不久前,司徒小姐与一名自称是其丈夫的男子前来公司,并且出具了司徒小姐与夏梧桐先生的身份证原件,要求取消留学中介服务,你们打过来的费用我们扣除手续费后,已全部退给司徒小姐了,夏家是我们的贵宾客户了啊,我们能不信夏大少爷,敢不退款吗,连违约金都给免了。
对丝楠办公室的私人物品进行搜查,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后来,有人想到要查一查丝楠在夏家居住的房间,果然发现了一份银行的房屋抵押贷款合同,抵押的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夏梧桐父母送的房子,上面已赫然盖上了夏梧桐的印章,人们猜想大概是由于抵押贷款必须产权人本人办理,而银行对客户身份的审核非常严格,不似中介公司那么儿戏,丝楠找不到空子钻才使这套房子得以保全下来。
那两份空白支票也找到了,上面已经盖好了公司的银行印鉴。
调查的人一身冷汗,幸好发现得还算早啊。
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她司徒丝楠胡作非为做不出的啊。
夏家聘请的私家侦探社跟踪发现,丝楠与该名陌生男子频繁出入餐厅、银行、医院。
但是,丝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那么一大笔资金去了哪儿呢,线索断了。
司徒丝楠被夏家控制起来后,为了公平起见,夏氏决定同样聘请私家侦探社对丝楠开展问讯调查,其家人必须回避。
丝楠被关在夏家老宅后座二层的一个房间内,这个房间和旁边的一个小一点的房间从夏梧桐懂事开始,就是神秘地上着锁的,他夏梧桐小时候调皮捣蛋,几乎把自家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成功进入过这两个房间一次,汤伯也只是告诉他,那里面是放长年不用的杂物的,乱七八糟长满蜘蛛网没啥好玩的。
其实,夏家的长辈,包括汤伯这样的老佣人都知道,那是夏家的家法刑讯房,大的一个是处理家族成员的,小的一个是处理佣仆的。在以前,大家庭的管理,这样的房子是很必须的。
关于这两个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事情,当年在夏家的仆妇姨娘间,传得玄乎其玄,诡异恐怖。
梧桐也是丝楠出事后,才知道那个房子的真实用途,他恍然大悟之后狠狠地抽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枉生了一个自诩聪明的脑袋,怎么就想不到是这个用的呢。
现在好了,这个神秘可怕的房子,在尘封四十多年后,他老婆都不用跟他商量,进出探秘去了。
这一天早上八点半钟,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夏家老宅的门前,汤伯马上打开前院铁门,车子驶入了前院。
夏梧桐从驾驶室下来,他迅速打开后门,从后座走出一位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的,腰杆笔挺的高瘦女人,她穿一身绛红色旗袍型连身裙,外搭一件米色薄线衣。
她就是夏太太,夏梧桐的母亲。
大概一周前,夏家就通知汤伯,让他把那个房子打开通风,并打扫干净,汤伯心里就一个突兀,知道夏家要出事了。
几天前,汤伯知道被送到这里来的竟然是他很疼爱的夏家很重视的夏大少爷的媳妇,以他在夏家服务五十多年的经验,他就知道事情真的很不妙了,但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小丫头能干出什么令高门大宅的夏家如此劳师动众气急败坏的坏事呢。
今天,自分家搬走后就没有回过老宅的夏夫**驾光临,严阵以待,汤伯无端项背透凉,看来,大事真是大大的不好了。
汤伯大气都不敢喘,夏太太走在前面,夏梧桐紧跟其后,两人神色凝重,心事重重,步履匆匆。
前天下午,在公司的董事会每周例会上,夏梧桐的父亲,夏氏集团的董事长夏浩老先生,因着他儿媳司徒丝楠的荒唐行径,向董事会成员深深鞠躬致歉达半分钟。并保证在三天内将对司徒丝楠的调查交一个初步结果给董事会秘书处。
当年,夏梧桐还不是董事会成员,但作为接班人,董事会特许他列席董事会各种会议,他那天坐在后排,眼见他的一辈子克己奉公,德高望重的老父亲为了自己妻子的错误弯腰低头,大半头花白的银发耻辱地扎着他的双眼,他流泪了。
但私家侦探对丝楠的讯问依然没有结果,对于那名男子是谁,和丝楠是什么关系,那么一大笔钱都去哪儿了,丝楠完全不配合,消极抵抗。
董事会会议后,忍无可忍的夏梧桐的母亲,打电话给私家侦探,要求对丝楠动用刑讯。
夏梧桐紧随母亲来到后座二楼的外厅,侦探社的合伙人罗西蒙正坐在沙发上。他还不到四十岁,身材中等,刚好一米七的样子,壮实,理个小平头。
他正对着茶几上的手提电脑和一堆他们搜集回来的证据,一堆纸片、照片一筹莫展,抓耳挠腮。
侦探社对丝楠的案子十分重视,派出了业务总监罗西蒙亲办,罗西蒙有非常丰富的侦察经验,以办案又快又准著称,从没失手过,他带领的侦探团队号称“神猫探子”。
但丝楠却令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刚刚还在感慨,这夏氏的钱真不是那么好赚的,一个过门都没两天的小媳妇都绝非等闲之辈,如此难缠。
夏老先生那边的最后期限马上到了,这边这个倔丫头都动用刑讯了仍然不开口,有些线索又突然断了,他自己已经五天没有离开夏家老宅了,前两天他全天廿四小时在房间内绞尽脑汁与丝楠斗智斗勇,动用刑讯后,他就离开房间了。
对女人动用刑讯,他并不方便在房间内。
现在,是他的四个助手分两班轮班在房间内“伺候”丝楠。
他引以为傲的“神猫探子”被司徒丝楠耍得团团转,变成了“病猫”。
他累得脑袋发紧,思路不清了。
夏梧桐拉过一张椅子让母亲在罗西蒙对面坐下了,他自己则心惊胆颤地站在母亲身后。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夏太太尽量将语气放平静问道。
罗西蒙无奈地摇头。
“那其他线索呢。”老练的夏太太并不想在私家侦探面前表现得太过急躁。
罗西蒙又叹气道,“那个他们一起去医院探望多次的得了癌症的女人,疗程没做完就突然出院了,再找到她又需要一段时间了,那名男子也找不到了,但我们查到了他的老家是北部山区县鸡鸣坑村,父母、老婆和两个孩子都在老家,至于说他和少夫人有染,我们至今找不到有力证据,他们约会的地方就是餐厅、银行、医院,都是人流很密集的地方,总不能在这些地方鬼混吧,但如果他们没一腿,为什么少夫人宁愿苦捱刑讯都至今不解释一下呢。”
“矛盾啊。”他摇头叹气,无比沮丧。
夏太太迟疑了一下,问道,“刑讯多长时间了。”
罗西蒙想都不用想就答道,“超过四十个小时了。”
夏梧桐打了个颤。
夏太太看了一下表,望着罗西蒙说,“时间不多了,今天中午十二点前,她要是还不开口,还不能把事情交代清楚,就要动用更严厉的逼供手段了。”
夏梧桐又打了一个颤。
罗西蒙犹豫道,“我们的刑讯措施已经在不断加码了,少夫人已经支撑得很辛苦了,但她就是不开口,我怕,我怕再拖下去,她受不住了。”
夏太太扭头瞪了夏梧桐一眼,终于发狠道,“受不了也要受着,一定要把她的嘴撬开,董事长马上要跟董事会交代了。”
不过,这时是夏梧桐先受不住了,最近的事是一桩接一桩,老婆犯事,父母冷眼,族人意见很大,公司里各种传言满天,董事会成员震怒,晚上,他俩年幼的儿子夜里找不到妈妈哭闹不止,搞得全家鸡犬不宁。
骄傲的夏大公子这回是前庭后院统统起火。
他来到母亲跟前,缓缓地跪下了。
他说道,“妈,丝楠错了,我也错了,儿子不孝,对不起你们二老,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就允许我进去和丝楠见一面,我劝劝她,她的脾气我了解,还有,那个北部山区县是我岳父当年上山下乡时待过的地方,怎会这么巧,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我始终有个疑问,那个存折,丝楠只是保管存折,密码是由财务部的吴副经理保管的,连我和爸爸本人都不知道,密码不象其他东西,偷不来的,那丝楠是怎么得到那个密码的,我们总要各种方法都试试,查出真相啊,把她逼死了更加于事无补啊。”
夏太太却被惹怒了,“谁要把她逼死了,她恶向胆边生的时候有人拿枪逼她吗!”
“妈妈,其实真相对于我已经不重要了,无论真相是什么,丝楠错就是错了,她的罪过都是不可饶恕的,我不会护着她,我只是想见见她,劝劝她,她是我妻子,我不能不管她呀,我保证不会干扰你们的调查。”夏梧桐很动情了。
罗西蒙却两眼放光,他顿了一下手,说,“夏夫人,您先别激动,这的确不失是一个好办法,都这个时候了,就让夏先生试一下吧。”
其实罗西蒙极不情愿夏梧桐进去,一来,刑讯过程是不能让家属看到的,二来,这件案子已大大地伤了他神探子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本来,作为一名在行内声望颇高的侦探,要通过对女人动用刑讯逼供取证,他就已经无法原谅自己,他认为这个案子无论结果如何,都只能是一宗失败案例,但现在事实是刑讯都逼不出供来,他早已颜面扫地,而他如今遇到的最大问题是,神探也是人,人心肉做,他对丝楠已动了恻隐之心,按夏太太所要求的,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要对丝楠使用更严厉的逼供手段,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事到如今,他觉得狗急了跳墙,实在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夏梧桐进去前,罗西蒙特意挽过他的肩膀,悄声对他说道,“很抱歉,我们对您太太多有得罪了,您要有心理准备。”
夏梧桐明白他的意思,他心里紧了一下,平静地说道,“我知道,等我好消息吧。”
夏梧桐终于进入了这间他从小就充满了好奇的房间。
首先,进入这个房间,必须经过一个窄长的夹层,穿过两道门,就是从外面的门进去,只见到一个长三米,宽不到一米的夹层,进入后,关掉外门,再打开里门,才能进入房间。
这个房间其实跟宅子里其他房间没多少差别,大概有30平米的样子,天花板比其他房间略低,窗户跟其他房间一样,是很讲究的蚀花的彩色玻璃,就算不拉窗帘,从外面也是看不清房间里的东西的。
这个房子的窗帘是质量很好的墨绿色丝绒窗帘,但这时都没有拉上,窗外的阳光透过彩色蚀花玻璃照射进来,明媚而柔和,既不阴森也不恐怖,环境和他的想象相去甚远。
但他走近其中一扇窗户一看,就看出差别来了。
这个房子的窗户是双层的,目的很明显,隔音。
再想到进房间时隐蔽的夹层,他心里顿时一沉,不由得汗毛倒竖。
尽管进来之前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一幕还是令他心堵气闷,呼吸困难。
这个房子在天花板下面还有一根木制的横梁,尽管木质坚硬致密,但表面早已斑驳,显出一副年久失修的颓败相。
现在,他的妻子司徒丝楠,就被双手绑起来很颓废地吊在那根颓败的横梁上!
绑着丝楠手腕的,是一条粗麻绳,表面很粗糙。
他还看到丝楠并不是悬空了吊起来,她赤着脚,前脚掌能刚好碰到地板。
他不用问都知道,丝楠就这么踮起脚被吊在这里四十个小时了。
而她仍然什么都不说,他又知道了,她是下了决心宁愿被吊死在这里了。
丝楠上身穿了薄薄的背心内衣,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下身光着。
他看到,丝楠的屁股上、前后大腿上、小腿肚子上,甚至膝关节附近,纵横交错布满了鞭痕,有不少鞭痕已经瘀青,肿得老高了,很明显是被多次鞭打在同一处。
丝楠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两根粗细不一样的牛皮鞭,身后一个大水盘,里面泡着两根细藤条。
刑讯用上了鞭打,丝楠仍然什么都不愿说。
他几乎可以肯定,他老婆这回是铁了心要做烈士,视死如归了。
而更令他触目惊心的是,在丝楠的身旁,放着一辆医院用的不锈钢小推车,上面的一个托盘内,放了一堆大小不一的还未拆包装的一次性注射用针头,旁边还有一缸酒精棉球,还有两个镊子。
夏梧桐一惊,难道这就是他母亲所说的更严厉的刑讯手段,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看到,丝楠的头发已凌乱不堪了,这时她双眼紧闭,脑袋无力地耷拉着,满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干痕。
也许是过于紧张,也许是被刑讯折磨得太长时间了,丝楠只顾着害怕发抖,并没有发现梧桐已经在她面前了。
丝楠的身后站着两名三十岁左右的私家侦探社的女人,夏梧桐的出现并没有令她们停下折磨丝楠的工作。
她们赖以谋生的工作,对于丝楠来说,是灾难。
这时,她们每人一边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往丝楠的屁股涂酒精。
原本垂头丧气的丝楠这时突然混身一个激灵,她惊恐万分,拼命地挣扎,扭动着屁股,踢蹬着双腿,摇着头用力哭叫起来。
丝楠的挣扎导致她经常出现双腿离地,这时,丝楠被吊起的身体的重量便全部坠在手腕上,丝楠的手臂关节经常发出被重力拉扯的异响,梧桐看得出丝楠的双手被拉扯得很痛苦,但对接下来的刑讯的恐惧使丝楠完全处于狂躁状态中,她仍然不顾一切的拼命挣扎。
“不要,不要这样。。。。。。。。。不许用针扎我!”丝楠很生气的样子,向那两个女人发起了脾气。
原来,这还不属于更严厉的刑讯手段,而且,看丝楠的反应,她显现已经不是头一次被针扎了。
那两个女人并没有停下来,由于丝楠的腿挣扎得太厉害了,两个女人取来一根和绑在丝楠手上一样的麻绳,麻利地将丝楠的小腿捆了起来。
丝楠动弹不得。
“不要,不要啊。。。。。。。。。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啊,放了我啊。。。。我受不了了。。。。。。”丝楠已经筋疲力尽了。
终于,两个女人停了下来,很有耐性地等着丝楠说话。
丝楠停歇了一阵子,又摇起了头,“你们还是让我死了吧。”
被丝楠这么一耍弄,两个女人恼羞成怒。
她们毫不理会夏梧桐就在眼前盯着,其中一个身材更健硕的女人从墙上取下一根牛皮鞭,咬着牙,狠狠地向丝楠已经伤痕累累的屁股和大腿乱抽一气。
边打边训斥丝楠道“你自己说说,你这是第几次耍花样糊弄我们了!”
“啪,啪,啪。。。。”皮鞭象魅影一般在飞舞,把屋内温暖的阳光撕裂成了闪着寒光的碎片,丝楠张大了嘴喘气,每抽一下,丝楠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不,不要打我了,我下次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抽打丝楠的女人很生气,她抽得很起劲了。
尽管进来之前梧桐就做足了心理预防措施,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样的家庭使用起刑讯来意味着什么,但当他亲眼所见,身临其境,目睹他深爱的年轻漂亮的妻子经受如此严酷的刑讯时,夏梧桐还是崩溃了。
但他无可奈何,他只能轻轻走到了窗前,转过了身,闭上了双眼压着嗓子喘气。
梧桐数了一下,十下皮鞭后,鞭打停了下来了,他以为,那个女人终于消气了,丝楠可以歇一下了。
他转过了身,却惊讶地看到那两个女人开始一根一根地往丝楠已经布满新旧鞭痕的屁股里扎入注射针头!
针头并不是迅速地刺入,而是一点一点地旋转着扎入丝楠的身体。
倔强的丝楠这时牙关紧咬,哭喘着淌满了泪水,混身颤抖,却不再叫喊了。
房间内充斥着浓浓的酒精味。丝楠的两边屁股上,一个接一个地扎上了针头。
由于紧张、害怕、疼痛、疲惫,丝楠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
梧桐还看到,在丝楠的屁股上,早已布上了不少针眼,很显然,丝楠已经被扎不止一次了。
梧桐别过头去,鼻梁发酸。
还要动用更严厉的逼供手段,还能有什么更严厉的手段呢,梧桐不敢往下想了。
这时,那两个女人扎完针头了,她们边脱下手上的医用胶手套,边望着梧桐说,“快让你太太说清楚吧,皮薄肉细的受这苦。”边说边摇头叹气。
她们迟疑了一下,还是帮丝楠解掉了小腿上的麻绳束缚。
被这两个女人提醒,丝楠才知道梧桐进来了。
丝楠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和梧桐对上了。
丝楠的嘴唇也放松了,梧桐看到她唇色苍白,嘴唇干裂,下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破了,在渗血,不停地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
她冷笑了一声,喘着气不紧不慢地说,“你来干什么,又是来问我那个男人是谁吧,又是来要我承认与别人鬼混然后拿了钱想私奔吧。”
“还是来看这热闹来的,开眼界了吧,很过瘾是吧。”她又冷笑。
“还是拿离婚协议给我签字来了。”丝楠晃着脑袋又哭又笑道。
梧桐眯起眼睛盯着她,没有答理她。
丝楠又开腔了,“每四个小时扎一次,每次每边五个针头,这是第三次了,也是每边五个,扎完了,我数着呢,骗不了我。”
“四小时,四个小时后就全部取出来,再扎,她们说了,我再不听话,下一次每边是要扎十个的。”
丝楠说话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了,有气无力地向梧桐诉说着她的无助和恐惧。
梧桐走到房间西南角的桌子旁,给丝楠倒了一杯水,拿过去扶着喂丝楠喝了,他原以为给丝楠润一下干燥的喉咙,谁知丝楠喝得狼吞虎咽,当他想再过去倒一杯时,被其中一个女人制止了。
丝楠意犹未尽地吧嗒着嘴巴,继续自说自话,“不过,不过我等不到四个钟头就会死掉了,死掉了多好啊,死掉了就什么都不用交代了。”
“离婚协议呢,拿出来吧,签完我就可以安心死去了,不拖累你,也不拖累你的家庭,更不用拖累孩子了。”
说完,又冷笑了两声。
突然,一直不哼声的梧桐一巴掌扇在了丝楠的左边脸颊上,又一巴掌扇在了她右边脸颊上,怒斥道,“你很伟大了,很英烈了,很江姐刘胡兰了是不是,你还记得孩子啊!”
梧桐并没有使出多少力掌掴丝楠,在这个非常时期,丝楠的自取灭亡式的消极令他又气又恼心急如焚,离他母亲的最后通牒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了,他只想让丝楠清醒过来,只想让她开腔说话,当务之急是要让她从这严厉的刑讯折磨中解脱出来。
但丝楠的脸颊还是印上了梧桐清晰的掌印。
“你这样子折腾自己,为谁啊,值得吗!”梧桐非常激动。
对于梧桐的掴打,丝楠既不意外也不生气,她摇着头继续自顾自话道,“他们天天日夜不停地审我,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吃饱,每天只让我喝一点水,几天了,一点肉星都不给我。。。。。。怎么可以这样的。。。。。我又不是和尚尼姑。。。。。难受死了。。。。。。他们把我吊起来打,用针扎我,我打个小盹就用鞭子抽我。。。。。。”
丝楠竟然向梧桐告状了,她越说越委屈,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梧桐用手擦着丝楠脸上的泪水,难过地重复道,“你这是何苦呢,值得这样对自己吗,你有什么说不得的吗,大家都没有放弃你,你就先放弃自己了,看你这样子我心头很疼,很疼啊!”
“可是我的身体,浑身都痛啊”丝楠一点不迷糊,反应敏捷,思路非常清晰。
“我的手腕,勒得我好疼啊,我的脚,都踮麻了,针针扎下去都是钻心的痛,钻心的啊,疼死我了,我屁股都肿了他们还不停地打我,用针扎我。”丝楠继续诉说着刑讯的痛苦,哭得愈发伤心了。
梧桐很着急了,“你有什么说不得的啊,要这样受。”
丝楠摇着头,“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没做过的我怎么说,我做过的,你们都查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说。”
“我很困很饿了啊,你跟他们说说,给我个有大块肉的汉堡,就一个,我不贪心的,再让我躺下睡一会儿吧,我很累很累啊。”丝楠哀求道。
继而,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梧桐眯起眼摇着头,他必须努力控制不让已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掉下来。
丝楠幽幽地望着梧桐,问道,“你也和所有人一样,认为我跟那个男人有不正当关系,是吗?”
梧桐很果断很坚定地用力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一直很爱我。”
他差点冲口而出说你更爱我们的孩子的,但他很理智地忍住了,他已经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用两个年幼的孩子去刺激丝楠,去击溃她了。
他想了一下,补充道,“但我也很想知道他是谁,你值得为他铤而走险,伤害自己,伤害我,也伤害了我们的家人。”梧桐的声音已略带沙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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