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枕《作者:叶落无心》_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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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序幕
 
   听人说:女人如同一架钢琴,让一位名家来演绎,奏出的会是一支名曲。
   遇到一个普通人,至少会奏出一首流行曲。
   可如果碰上不会弹琴的人,恐怕就不成曲了……
   而我,不知道弹奏的人如何……
   总之,常常有人对我说:“你根本不必弹钢琴,只要坐在钢琴边,就如同莫扎特的乐曲般触动人心……”
   莫扎特!
   我最崇拜的作曲家就是他,不是因为他的乐曲动人,而是因为他能在苦难的生活中演奏出心灵的高贵与纯洁,他的一生得不到别人的抚慰,还愿意用甘露般的音乐去滋润别人的干涸!
   弹完了一小段莫扎特的乐曲,我款款起身施礼,对酒会的主角孟勳浅浅一笑。
   孟勳很绅士地牵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印上一吻: “谢谢你的音乐!太美了,琴声和人……一样的美!”
   “谢谢!”我很客气地回应一个礼貌的浅笑。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握紧我欲抽回的手,宽大的掌心透着火热的温度,可惜温热不了我冷如寒冰的心。
   我笑着抽出手,很有礼貌地跟他致歉:“对不起,请你帮我转告Lucia,我有事先走了。”
   “我可以和钢琴一样带给你快乐和满足……”
   “钢琴从没有让我快乐过。”
   也许他永远不会想到:我一直在用钢琴忘记曾经的快乐!
   第N次拒绝完孟勳,我正欲离开,一个waiter迎过来,偷偷看看我身边的男主角,有些为难地双手捧上一张支票,结结巴巴对我说:“有位先生说……酒会结束后,想请您吃夜宵……”
   我冷冷扫了一眼支票,目光顿时被吸引,不是因为上面有数不清的零,而是那刚劲而飞扬的签名:“韩濯晨”!
   我震惊地看向四周,急切地搜索着记忆中的身影!
   只用了几秒钟,我就在角落的沙发上找到优雅依旧的他。
   两年没见,他没有丝毫改变,拥有着二十几岁男人的英挺俊美,三十岁男人的自信与霸气,四十岁男人内敛沉稳,不认识他的女人绝对猜不出他的年纪,甚至连我这个在他身边呆了八年的女人都总迷惑于他的年龄问题。
   他身边除了必不可少的几个很酷的保镖外,还有几个看似光鲜的男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表情像是在打赌。
   那些人都在满脸好奇的看着我,期待地等着我的反映,唯独韩濯晨低垂着双眸望着手中的红酒杯,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答案!
   我深吸了口气,让空气充满窒息的胸口。
   我接过支票,在上面写上我住的酒店和房间号,然后,打开手提包,拿出包里面值最小的十块钱,微笑着对waiter说:“麻烦你转告他,我对他很有兴趣……很希望他能来酒店陪我过夜……谢谢!”
   我估计我的话实在说的太露骨,不禁把waiter吓得傻掉,连一向从容应对各种局面的孟勳都惊得面色如灰。
   “芊芊!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尤其是跟他!”
   我根本无心在意孟勳想说什么,凝神地等待着韩濯晨的反映,紧张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Waiter走到他身边,有些胆怯地捧上手里的东西,说了几句话。
   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在接过十块钱和那张支票时,嘴角泛起似有若无的一丝讥笑。
   孟勳看见他的反应,更是担忧,忙伸手拉住正要回酒店的我:“芊芊!你闯了大祸了,他是韩濯晨!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
   “他可不是普通人。”孟勳压低声音跟我说:“他以前混黑道的时候,想要谁的命都没人敢阻拦,更别说是女人!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不论是明星,还是名模……没人敢说‘不’字。”
   “……”我胸口有点闷,没有女人敢说“不”字,我从来不知道他做男人做到这份上,够风光的!
   “这些年,他改做正当生意,还是一样没有人敢招惹他,就连现在黑道最有势力的老大见了他都要叫他一声‘晨哥’!你敢得罪他,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他的个性,要是让他知道你耍他,他肯定把你折磨得骨头都不剩……”
   孟勳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被他吓到,忙安慰我说:“没关系,我帮你跟他解释一下。你好好跟他道个歉,他应该不会跟你计较!”
   不等我反驳,孟勳已经拉着我快步走过去,很客气地跟韩濯晨打了个招呼,自以为是地帮我解释说:“韩先生,对不起!我朋友很喜欢开玩笑,她不是认真的,您别在意!”
   韩濯晨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看看我们牵着的手,又抬眼看着我,目光有些阴森刺骨:“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
   我也觉得不太好笑,不着痕迹抽出被孟勳握着的手。
   “两年没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我甜甜地对他笑笑,展开双臂搂着他优美的颈项。
   拥抱着他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我一时兴起,又在他双颊轻轻吻了两下,在他耳边用附近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很想你……爸爸!”
   感觉到他刚放松的肌肉骤然一僵,我笑意更浓。
   正打算放开拥着他手,看看周围人震惊到什么程度。
   他忽然紧紧搂住我的腰,将我霸道地固定在他怀抱里,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也是……”
   我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有没有人被我们吓得心脏病发,他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出金碧辉煌的大厅……
   我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呆若木鸡的孟勳。
   我估计他要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定比现在呆得还厉害!
   韩濯晨刚将我推进车里,立刻坐进来把我按在轿车的后座上,欺身压住我。
   他的司机见此情况,马上按了一个按钮,汽车的前后被一块黑幕隔开。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急促的呼吸。
   韩濯晨捏着我的下颚,强迫我面对他冷酷的脸,声音阴寒刺骨:“我不是告诉过你,别让我再看见你……”
   “凭什么你说不见就不见?!我偏要回来,偏要让你看见!你不是恨我吗?我就要天天都让你看见我过的多好!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说呢?”他火热的视线扫过我的胸口,我的腰和半搭在车座上的腿……
   我仍旧甜甜地笑着,手伸到背后拉开晚礼服的拉链,薄薄的黑色礼服顺着柔滑白皙的肌肤滑下来。
   “你想要我?随便啊,我无所谓……”
   我一颗颗解开他西服的纽扣,轻柔地摸到他腰间,解开他的腰带。“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不在乎……”
   他捉住我的手按过头顶,压在我身上狠狠地吻上我的唇,唇舌纠缠的同时,我们的身体也在激情地纠缠,勾起彼此强烈的欲念。
   吻过后,他松开我的手,撩起我的长裙,扯下我里面的丝袜和内裤,接着曲起我的双腿……
   在没有任何前奏的情况下,他滚烫而硬挺的欲望毫不迟疑地挺进我的体内……
   “啊……唔……”我呻吟一声,在身体被胀满的一刻,那久违的脆弱与酸楚卷土重来……
   所有的坚强都在他激烈的抽动中瓦解。
   我深情地望着他,一如我的第一次,每一次……
   两年了,我以为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洒脱,学会了放弃,也学会了宽容!
   原来那只是因为没有他在我身边!
   他望着我,迷人的脸上因激情而泛起红晕,连一向幽深的眼底都染着彼岸花一样的绝艳。
   他附在我耳边,喘了口气,唤着我的名字:“芊芊……”
   “嗯……”我含笑看着他。
   被他抛弃,再抛弃,我还是如此渴望他能说一句:“我爱你!”
   哪怕只是一句!
   而他却在我耳边低吟:“这次你又想到什么好方法杀我了?!”
   我无望地躺在极度不舒适的座椅上,苦涩地笑着。
   我们之间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能回去的,大概也就只有记忆……
 
   第 2 章
 
   以前,我和每一个孩子一样,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
   尽管家境贫寒,又常常连夜搬家,但我有相爱的父母,保护我的哥哥。
   这一切,在韩濯晨出现的那天,全变了。
   “乖女儿,快下来,小心摔下去。”最疼我的爸爸用铁臂一样的手将我从窗台上抱下来,亲亲我的脸,生硬的胡茬扎到我的脸,有点痛。
   “漂亮的叔叔!”我指指窗子,又看了楼下一眼。从来没见过那么帅的叔叔,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没有系扣子,风一过,掀开衣襟,露出里面是黑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
   漆黑的颜色让正午阳光留下暗影,那是一种无法照明的幽深。
   他迎着璀璨的阳光仰起头,墨色的柔顺发丝飞动,深邃的明眸,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唇边挂着一抹清淡的微笑……
   童话故事里完美的容颜毫无遗漏地展现在我眼前,我兴奋地睁大眼睛,他身上的暗影顿时变得的金光灿灿!
   那一年,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唯一镌刻在记忆中的就是那一张帅得让我爬上二楼的窗台看了又看的脸。
   “啊!”爸爸一声惊呼,突然将我抛向收拾房间的妈妈。“快带女儿走,他们找来了。”
   “是韩濯晨?!”妈妈的脸毫无血色,呆愣一刻,冲过来拉着爸爸的手:“那你怎么办?我们一起走。”
   “我拦着他们。”爸爸惊慌失措地把我们推进堆满杂物的阳台,满是灰尘的箱子倒下来,砸在我的身上,可他根本不问我疼不疼,用尖厉得可怕的声音催促妈妈:“再不走来不及了,快点跳下去。”
   他慌乱地打开窗子,看见下面站着的人,犹豫一下,声音沙哑说:“呆在这里别出声。”
   “我不……”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爸爸已经“砰”的一声关上阳台的门。
   透过布满污渍的玻璃隔断,我看见爸爸刚跑到门口,就被一个一身黑色紧身西装的男人推进来,踹倒在沙发边,紧接着十几个同样衣着的男人站在爸爸两侧一动不动。
   爸爸捂着下腹爬起来,跪爬到最后进门的那个叫韩濯晨的男人腿边。“晨哥,我知道错了!你要杀就杀我一个人,我求你放过我老婆孩子。”
   韩濯晨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倾身半倚着沙发扶手缓缓地吸着烟。淡雾弥漫里,他细腻的肌肤没有一点瑕疵,形容举止看起来悠闲自得。
   “好久不见了!”他半眯着细长的眼,带着笑意的薄唇微微上翘,笑得那般温柔,就像童话书里的王子一样。
   可身上却有种迫人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我正想问问他是谁,妈妈突然捂住我的嘴,紧得我几乎透不过气。
   我回头看她,她的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鲜红的血顺着洁白的牙齿流下去,样子惊悚得让我想大叫,可嘴被捂住。
   “晨哥!我也不想出卖大哥,可他们抓了我老婆孩子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我一向说话算话。”韩濯晨的声音不急不徐的沉稳,脸上还带着平和的笑容。
   “我错了!”爸爸拼命地给他磕头,磕得额头都出了血,还是不敢停下来。“我错了!我错了!”
   “我说过要杀你全家的……”
   “不要,不关他们的事……”
   韩濯晨用手指掐灭了烟,丢在地上,起身整理整理笔挺的外衣,像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一样洒脱,迈着闲散的步子向门外走。
   一个黑衣人走近他,低着头看不清样子,只听见他倾着身问韩濯晨:“晨哥,他还有个十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是不是也……”
   “你刚才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是!”
   接下里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再去想,爸爸的血,妈妈的泪,还有那凄厉的惨叫声,哀求声,呼唤声,交叠在一起,将我撕扯的支离破碎。
   我瘦小的身躯被人从二楼丢了下去,摔在楼下的草地上。
   脚上的一阵刺痛让我清醒后,我努力睁开眼,最后一眼看见的竟然是哥哥不顾一切从车流如水的街道对面冲过来,他瘦小的身体被疾驰的汽车撞飞,重重地跌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
   深红的血从他身下不断漫延,哥哥望着我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
   我额头上流下的血遮住我的眼,还好遮住了,让我不必看清那可怕的一幕。
   意识模糊中,我感觉到脚步声接近,那是死亡的临近。
   “算了!”还是那动听的嗓音,而我再也听不出优美。
   “是!”
   之后……之后,命运在那一刻分割,另一段人生就从那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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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所谓神勇无比的警察没问过我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询问我凶手的样子,轻轻松松就把案子破了——入室抢劫杀人。至于凶手的下落,他们只草草用了两个字:在逃!
   从此再无下文。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我在伤势痊愈后,便被送进一所BANNED福利院,后来又因为太过自闭被转到一所偏僻的孤儿院。
   在孤儿院的两年,我从未说过一句话,饿了就从桌上拿点吃的,困了就在床上睡一会儿,其余的时间我都是抱着膝盖躲在房间的角落,对着满是灰尘的玻璃窗发呆。每一个人都以为我是傻的,他们把我锁在狭小的房间,以防我到处乱跑。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甚至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除了每天给我送饭的小男孩儿,他告诉我:他叫小景。
   我从未仔细看过他的样子,直到一个疾风骤雨的夜晚。
   那个雨夜,我惊恐地抱紧自己的身体,脊背紧贴着墙壁。
   门上的锁链在风里撞击,我不敢动,不敢说话,咬着手背,连呼吸都不敢。
   门被打开,一身是水的小景开门进来。
   他蹲在我身边,看着瑟瑟发抖的我:“你怕吗?”
   我挪了挪越来越单薄的身子,瞪着惊恐的眼眸望着他,窗外闪过一道极亮的闪电,光芒下,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只有十几岁,脸色微黄,消瘦的脸上颧骨凸起。不过他有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长长的睫毛轻翘,他的鼻子和嘴唇长得也很漂亮,估计胖一点的话,应该长得不错。
   闪电过后,是一阵沉闷的巨雷响彻天空,我吓得捂住耳朵。
   他伸开瘦小的手臂,将我圈在怀里。“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的怀抱很温暖,就像死去的哥哥一样……
   我趴在他肩上,极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死死地扯着他的衣服。
   那夜,他没有离开,不停地对我说:别怕,有我在。
   我依旧害怕,却不再孤单。
   从那天后,他常常来陪我,照顾我。他总会给我讲外面的事,讲到有趣的事他会笑个不停,而我,大多时候还是在望着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发呆。
   窗外,天高云淡……
   日子在短暂的白昼和漫长的黑夜里无声的度过,周围的气流始终压得我呼吸困难,阳光总会在我身边留下暗影,起初我每天都在想念着妈妈身上的味道,爸爸生硬的胡茬扎在脸上的痛……
   无数次的美梦,噩梦结束之后,我发现思念不能让一切回到过去。
   我已经是一个孤儿,我的家已经都被一个残酷的男人毁灭了。
   我一遍遍回忆着那一张脸,让他的样子刻在记忆深处,包括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韩濯晨,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他!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那么快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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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夏日的黄昏,阳光照进房间,投射在飞扬的灰尘上。
   我望向窗外,小景正在给我梳理着凌乱的头发。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院子里停下,一个挺拔的身躯走下车。黑色的衬衫,长裤在夏日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急忙趴到窗边细看,真的是那张让我永生难忘的脸。
   韩濯晨,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那一刻我像是挣脱了许久的束缚,发疯一样向外跑。
   头顶是闷热的骄阳,脚下是飞舞的尘沙。
   我站在他面前,异样的寒冷。
   他很高,所以我要努力仰着头看他。
   他的五官没有变,眼神却比两年前阴沉了许多。
   “你认识我吗?”他有点吃惊地在我面前蹲在,拖起我的脸仔细看着。我以为他认识我,可他看我的时候像是在看陌生人。
   “小丫头挺漂亮的,就是太瘦了。”他身后的黑衣人说。那个人我也记得,狭长的脸上长着一双死鱼一样暗淡无光的眼睛,是他一枪打死我妈妈,把我从二楼阳台丢下去……
   仇恨顿时宣泄而出,我猛低下头,用尽全部的气力对着眼前那只修长的手指咬下去,不管他怎么挣脱我都死命地咬着。
   直到他用另一只手扣紧我的双颊,痛得我牙齿无法合上,不得不松开口。
   他看看自己流血的手指,又看看我,面容依旧冷静,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
   我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报复,一个小小的身躯突然冲过来。
   是小景!小景一脚踢向他的脚踝,他刚闪身避过,小景紧接着用头顶向他的腰部。
   那动作一气呵成,敏捷得完全不似一个十几岁孩子。
   可惜小景想拉着我离开时,他身后的黑衣人突然冲上来,从背后扣住小景的双手手腕,让他无法动弹。
   “这小子反应挺机敏。”黑衣人摸了摸小景的肩和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晨哥,他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
   “嗯!是不错!”韩濯晨低头整理整理衣服,向着他车的方向走去:“你去跟院长谈谈,就他了。”
   他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两年前的一幕:哥哥看见我从楼上跌下来,从马路对面伸着双臂向我冲过来。可惜,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那时候我张大口想要喊他,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最后……都没有听见我叫他最后一声:“哥哥!”
   ……
   “不要……”我受惊地扯着黑衣人的手臂,大叫:“不要!”
   我什么都没有,小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的依靠,我不能再失去他。
   在小景奋力挣脱了钳制,紧紧把我抱在怀里的一瞬间,我落下了两年来第一滴眼泪,对他说了第一句话:“哥哥快走……”
   “清!”又是那听来悠扬无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连这个女孩儿一起带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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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将我和小景带去一个偏僻陌生地方。
   房子盖得跟城堡一样大,一进门,就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大到连细微的脚步声听来都很刺耳,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走在上面如履薄冰。
   偶然间,我看见地面上倒映的人影,略有些肥大的白色棉布裙子松松地挂在身上,及腰的黑发散乱,消瘦的脸上全是惨白的颜色,俨然一个女鬼的装扮。
   我吓得退后几步,发现地上的人影也在瞪着惊恐无助的大眼睛望着我。
   我才意识到,这个人影是——我的。
   我难以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那张丰盈红润的圆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怪韩濯晨认不出我,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小景握住我的手,小声对我说:“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看着他天真的眼睛,无话可说。
   他要是和我一样,清楚地知道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可怕到什么地步,一定不会这么说。
   那个叫清的人走到韩濯晨身边,俯身说:“这是景的资料。这女孩儿的资料没找到,院长说她从福利院转过来时没有资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这不重要。”韩濯晨接过清递给他的一叠文件,随意翻了翻。抬眼看看我身边的小景:“你过来。”
   小景抓着我的手收紧,一动没动。
   他见小景没动,丝毫不生气,抬眼看看清,指指我。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可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别无选择,只能眼看着清推开小景,将我拖到韩濯晨面前。
   两年来,我一直想找的人就在我对面,他手指上的齿痕,血已经凝结,可见咬他一口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然后呢,我该怎么做?
   我努力在想。
   他伸手我摸摸我的头,拖起我的下额。“你叫什么名字?”
   我摇头,睁大眼睛,努力去认清他那张恶魔的脸。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波如漆,还是初见时那么俊美的脸。
   “好吧,从今以后你叫韩芊芜,是我女儿。”
   女儿?一个害死我全家的人跟我说,我是她的女儿,多么可笑!
   “你放开她。”被清拉住手臂的小景大叫。
   韩濯晨笑了笑,看向他:“你喜欢她?”
   小景愣了一下,微黄的脸上泛起红晕。
   “我明天就安排你去受训。我给你八年的时间,如果你回来时能让我满意,我会送你一样你最想要的,如果你做不到……就别怪我了!”
   小景看着我,清瘦的脸上是十五岁男孩儿本不该有的深沉。
   韩濯晨伸手抱起我,放在他的双膝上,修长的手指攀上我的颈项,并用拇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肌肤。
   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我相信,以他残忍的个性,他随时都有可能掐死我。
   “我听你的。”小景终于开口。
   “好!”他满意地点头,抱起我走向楼梯。“芊芊,明天爸爸送你去上学。”
   记得小时候,爸爸给我讲童话故事的时候说过:恐怖的恶魔并不可怕,最可怕的魔鬼长着一张天使的脸……
   那时候我不明白,现在懂了!
   如果小景说不,我的生命可能已经被那双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手扼杀。
   ……
   从那天开始,我没再见过小景。
   但我知道他会回来,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接我。
 
   第 3 章
 
   深夜,我坐在床边的墙角,望着窗外的星空发呆。
   年幼无知的我胸腔中涌动着刻骨的仇恨,记忆中还残留着惊吓过后的余悸,许多杂乱无章的想法一齐充斥在我脑海,一时间茫然无措……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猜到是谁,所以更加害怕。
   门被推开,借着满月的光,我看见韩濯晨在一步步向我走近。
   我不敢动,咬着手指,浑身发抖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站在我身边,垂首看着我的眼睛。
   他似乎看出我的恐惧,对我温和地笑了笑。“你很怕我?”
   我点了一下头,觉得不妥,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不会伤害你。”
   我的心跳得极快。
   “以后不要坐在地上,地上冷,会生病的……”说着,他弯腰拖起我的身子,将我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给我盖上。“早点睡吧。”
   被子又轻又暖,细柔的棉质贴着脸上软软的,还残留着淡淡的皂香。
   他出门之后,我又坐回角落,才发现地上真的很冷,阵阵寒意在骨缝中凝聚,冻得浑身颤抖。
   忽然,门被推开,韩濯晨侧身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看着我。
   我吓得跳起来,手忙脚乱爬上床,抱着被子偷看他一眼。他还在看着我,借着白色的月光我隐约看见他在笑,或许是光线的缘故,我看见他眼底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柔情。
   他说:“换了新环境可能睡不惯,适应一阵就好了。”
   他走后,我一直坐在床上双目紧盯着门,可他再没进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我又见到爸爸,我拉住他的衣袖:“爸爸,别离开我。”
   他抱着我,我能清晰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我想你,想妈妈!”这个梦比任何一个都要真实,我双手紧紧搂着他,趴着他肩膀上哭起来。“我知道,你天亮就会走……我怕……我好怕……”
   “这个世界没有事情是可怕的,是你不敢去正视。”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直到我不再害怕。
   是的,我不能害怕。
   天意安排我在仇人身边,不是让我怕他,而是让我讨回他该偿还的……
   **********************************************************************
   十一岁的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可以趁韩濯晨不注意,在他背后用刀狠狠地刺向他。就像电视上演得一样,血会染红他的白衬衫,然后他转身指着我,瞪着一双难以置信,死不瞑目的眼在我面前倒下去。
   一个晴天,我趁王婶不留意,溜到厨房里找尖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
   我趴在窗边向外看。
   只见有个秃头的男人大摇大摆走进来,身后带着二三十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他们吵吵闹闹地踩着草坪走进院子。
   韩濯晨坐在泳池旁的圆桌边纹丝不动地喝着红酒。
   光头男人在韩濯晨对面坐下来。
   “晨哥,好久不见!”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韩先生。”韩濯晨漠然笑笑:“你也知道我好多年前就不在道上混了,不习惯别人这么叫我。”
   “你少跟我摆架子。”光头男人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阿豹是我兄弟,你最好给我个交代。”
   “我最近记性不太好,想不起来谁是阿豹。”
   光头男人一把抓起他手边的酒瓶,在桌上砸碎,用尖锐的断口抵着韩濯晨的喉咙:“少跟我装模作样,你以为这还是六年前?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句晨哥,别以为我是真怕你。”
   韩濯晨瞄了一眼酒瓶,无所谓地将身子靠在椅子上。“你不用给我面子。”
   “我知道阿豹的货让你吞了,还通知警察抓他!”光头男人缓了口气,又将酒瓶顶到他的胸前,阴狠地道:“我告诉你,只要你把货吐出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
   他的“否则”还没说清楚,韩濯晨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脚下一扫,顺势手一用力将酒瓶送进那人的胸膛。
   一切发生的太突兀,等跟进来的那一群人反应过来,伸手向衣服里摸的时候,韩濯晨已经拖着哀号的光头男人挡住身前,指指他们的身后。
   那些人一见自己身后站着许多拿枪的人,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韩濯晨抬脚将光头踹得摔了二米远,拿了个纸巾擦擦手上的血,不疾

第2回

不徐对身边一个保镖说:“通知警察……有人私带枪械,擅闯民宅,可能意图……杀人吧!”
   说完,他又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后,笑着说:“风,你小子做事什么时候能干净点?那些破事能不能别牵扯我……”
   “……”
   “不用,已经解决了,小事……”
   “……”
   “毒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少碰……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
   “美女?你送几个美女给我压惊,不如直接派几个身手好点的人保护我,这年头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强……”
   晴朗的天空碧蓝如海,云那么白,水那么清,草那么绿,血是……那么的红……
   看着那个浑身肌肉的男人在草地上捂着伤口呻吟,抽搐,再看看我瘦弱短小的手臂,我立刻放弃了从背后刺杀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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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岁看电视的时,我想起在他食物里下毒的方法。当然,我实在没有办法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找到电视里用的氰化钾一类致命的毒药,凭我有限的药理知识,只能用几夜不睡觉的方法骗来了一瓶安眠药。
   有天晚上,我战战兢兢捧着放了药的咖啡杯走进他的书房。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双眉紧锁。
   夹在他指间的香烟火光就快烧到他指间,他还没有察觉。
   我放下咖啡杯,小心翼翼把烟头从他手中抽离,轻烟飘乱,一根长长的残灰落在地上,摔成灰烬。
   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我,黑瞳周围浸着血红的颜色。
   我吓了一跳,不自觉退后一步。“我吵醒您了?”
   “没有。找我有事?”
   “我看您累了,给您煮杯咖啡提神。”
   他紧皱的眉峰舒展很多,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嗅了嗅,没有喝。
   “怎么不……喝?”我双脚开始发颤,浑身都在发抖。
   他放下咖啡杯,拨开我被冷汗粘湿的头发,抱着我放在他的腿上,有力的手臂环住我小小的身体。“这么晚了还没睡?又睡不着?”
   “嗯。”
   “吃药了吗?”
   我点点头。
   他的下额贴着我的脸颊上,光滑的肌肤没有一点胡茬,还带着丝丝暖意,贴着脸上很舒服。
   我感觉全身都被他的温暖气息包围,不再颤抖。
   “我陪你睡……”
   “嗯。”
   他抱我回到房间,放在柔软的床上,调亮窗边的橘色台灯,再用蚕丝被将我全身裹紧,独留了一只手在外面。
   他坐在床边,将我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比一比,对着我纤细的小手看了又看,又轻轻用手包住。他手心好暖,暖得就像妈妈的手。
   “你又长大了好多……”
   在他的眼里我看见了失望,我知道他不喜欢我长大。
   因为他喜欢我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食指,喜欢我坐在他膝盖上摇晃着又短又粗的小腿对着他笑,喜欢我光着小脚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跟他说了“晚安!”再去睡。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把小小的我丢在特大的游泳池里,让我受惊地扯着他的手臂,叫:“救命!”
   等他把我捞出来放在浴巾里,我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水珠挡住视线。
   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说我像个天使,纯洁无暇的天使。
   其实,我也不想长大。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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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失败让我明白一件事,他的味觉非常灵敏,如果下毒一定要找无色无味的才行,所以我放弃了下毒的想法。
   茫然中,时间又流逝了两年。
   十五岁的我坐在钢琴边,琴键在指尖跳跃,柔和而润泽的音韵在淡淡的灯光下回荡。
   这首钢琴曲我苦练了大半年,为的就是在今天他生日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我缓缓将视线移向坐在沙发扶手上的韩濯晨,他正低头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晶莹透明的红色在酒杯里旋转,缠绕……
   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来说他的脸很漂亮,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他眼神里幽深的睿智,眉宇间化不开的思虑,比那近乎完美的五官,无可挑剔的脸孔更有吸引力。尤其是他半眯着眼睛,流露出看似笑意的恶毒时,会散发出罂粟花的气息,足矣致命的魔力……
   但是,他最吸引人的——是他坐在沙发上吸着烟,缓缓吐出烟雾时,眼底流露出的那种孤独。
   每当那个时候,我总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寂寥,会不由自主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呼吸着周围的烟草味道。他不会对我说一个字,我也不会问他发生什么事,我们只是坐在一起,彼此感受着那份内心渴望的慰籍。
   曲子弹完,我合上钢琴走到他身边对他说:“生日快乐。”
   “嗯!”
   见他看看表,看了一眼门外的保镖,我便知道他要出去。
   我将他那搭在沙发上的外衣拿起,帮他披上,一边惦着脚,费力地帮他系着扣子,一边违心地说:“小心点!”
   “芊芊。”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一点点移下去,将我全身打量一番,忽然问:“你多大了?”
   “十五了。”
   “十五……”他用我听不懂的语气意味深长重复一遍,没再说什么。
   他走后,我围着毯子在沙发上蜷缩到凌晨两点多,一想起他临走时那种眼神,全身上下冷飕飕的,说不清的恐惧在全身蔓延。
   他回来的时候,我吓得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匆匆爬下沙发,下意识向房间里跑。
   “芊芊?还没睡?”
   我骤然停住脚步,定了定神,说:“看不见您回来,我睡不着……您回来我就放心了。”
   他走到我身边,伸手将我身上的毯子围得紧一点,嘴角牵动起一种特别浅的笑意。
   见他没说话,我试探性问:“那我去睡了?”
   他点头。
   我一步都不敢停地跑回房间,紧紧锁上房门。
   靠在房门上惊慌地垂着心跳加速的心口,我努力回忆着今天做的所有事,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突然变得有点诡秘。
   想了一夜,也没有想通。
   ******************************************************************
   早上醒来,拉开窗帘,韩濯晨坐在泳池边漆着白色精雕铁艺的桌边吃着早餐。
   晨光温柔地落在他的黑发上,带着永远不会褪色的金黄,尊贵非凡。
   为什么属于他的世界,苍穹高远,海阔天空。
   而我,在这个世界,连一片属于我的自由的云彩都没有……
   最多也只能在梦里回到温馨的家,吃着妈妈做的青菜,寻找一点残留的美味。
   梦醒了,我总会问自己,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韩濯晨,我就不会失去亲人,不用看着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自己反倒沧桑了岁月,枯老了容颜。
   但是,如果他真的消失了,我就可以和班里的女生一样,为了漂亮的裙子垂涎三尺,看言情小说看到如痴如醉,身临其境地幻想着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回家……
   不能!
   也不知在窗台边站了多久,等我想起看表的时候,才发现离上课时间就剩下三十分钟了。
   匆匆洗漱打扮一下,穿上校服下楼。
   “早!我去上学了。”
   韩濯晨正在和一个人谈事情,我又急着去学校,顾不上跟他闲聊,随便打了招呼就走向专门送我上学的轿车。
   “芊芊……”他指指放在圆桌边的另一份早餐。 “吃过早餐再去。”
   本来有点饿,一看见桌上的鲜奶和奶油蛋糕,什么胃口都没有。
   可能他觉得小女孩儿都会喜欢那东西,每天早上都会特意让人帮我准备,实际上我特别讨厌那种滑腻的感觉。
   见他拉拉身边的椅子,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我只得顺从地坐过去,装作很满足地与蛋糕殊死搏斗,且弄得满嘴白白的奶油。
   “老板……”站在他身边的人叫了他一声,成功地让他滞留在我脸上的视线移开。
   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人好像是他的一个助手,是负责他的物流生意。也不知道又做错了什么事,听着他的声音都知道他胆战心惊的。
   韩濯晨不耐烦地对他挥挥手。“照我说的办就行了,以后这点小事别烦我。”
   “可是,于老板是我们的老客户,我们合作的一向很愉快。我估计他这次的货里有违禁的止痛药,可能就是一时疏忽……”
   “给他点教训,他下次就不会疏忽了。”
   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我马上想起自己七岁的时候,他那优雅的一句:“你刚才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彻彻底底毁了我的人生。
   他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对别人来说就是惨痛的代价。
   仇恨让我的双手在颤抖。我死死地握紧手里的叉子,极力地控制自己,才没有将叉子插向他那张淡漠的脸。
   他看看我,伸出手指将我嘴角的奶油擦去,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避开他的手,扯出个很难堪的笑。“一定要这样吗?!”
   他回头叫住正要离开的助手,将自己粘着奶油的手指放在嘴里吸吮干净,才说:“放火烧了货就行,也别把事情闹得太严重……记得,放火之前先清清场。”
   “是!”那人长长地缓了口气,点头哈腰地退下,还似乎害怕韩濯晨反悔,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放火还不算严重?”他觉得什么叫严重!我咬着牙,手里的叉子握得更紧:“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他全家?”
   他惊讶地看着我,脸上的严肃缓和许多,反倒添了几分忧虑。犹疑一下,他又转头喊住走远的助手:“等一下。”
   “老板。”助手马上毕恭毕敬跑回来。“还有什么吩咐?”
   “算了,警告他一下就行,让他自己把货处理了。”
   “是!我明白了。”
   这一次,助手擦擦额角的冷汗,悄悄瞄了我一眼,那一眼好像有惊讶,好奇,也有一点暧昧不明的疑虑。
 
   第 4 章
 
   车子快要开到学校时,一个急刹车,在一个站着警察的交通岗前停下来。
   一个肩膀上有花的五十岁左右的警察从一群警察中间走出来,走到我们的车窗边,彬彬有礼地敲了敲窗户。
   韩濯晨对正打开窗户的司机摇摇手,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于警官,今天真么有空找我麻烦啊!不是又怀疑我藏毒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约看到于警官看见他的表情由错愕变成无奈。“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是逃了一个杀人犯,我们例行检查。”
   韩濯晨拉开车门,让于警官看了一眼我,“只有我女儿。”
   “你女儿?!这么大了?”两人不是要话家常吧。
   我真不了解韩濯晨心里究竟想什么。自从我十二岁生日吹蜡烛时,许愿说:“我希望我和爸爸永远不会分开!”
   我不知道这句话哪里错了,他当时就很严肃地对我说:“以后不要再叫我爸爸,也不可以跟任何人说我是你爸爸,记住了吗?”
   我茫然点头。
   他又说:“以后跟我出去时都要走在我后面,不可以再扯我的袖子。”
   我委屈地点头,从那之后再没叫过他爸爸。
   不理解他今天为什么反倒跟人说我是他女儿?
   “于警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送我女儿上学了,她要迟到了。”
   我看看表,早已经过了上课时间,今天肯定是逃不过让老师批评的劫难了。
   “等一下!”于警官说:“既然有了女儿,就收手吧,别再做那些……”
   “于警官。”韩濯晨打断他后面的话:“法官定罪也要有证据的,你可不能乱说。”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别人可以评价我的好坏,你有资格吗?” 韩濯晨拉开车门正欲上车,又停住,转头对于警官用不愠不火的声音说:“我曾经想做一个好人,你没给过我机会……”
   自从韩濯晨上了车,表情就一直很沉重。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当然见过他发火。但他就算是将人打到半死,脸上也不会有一点惆怅。
   这个警官能让他的态度如此情绪化,一定对他有着不同的意义。
   难道是有把柄在那人手上!
   一路沉默。在学校门口,我要下车时,他忽然伸手抓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在手心里,很像霸气的占有,也很像温柔的呵护。
   “芊芊,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强盗,我恨不得你死无全尸,死后进入十八层地狱。
   我心里这么回答,嘴上说: “您觉得自己做得是对的就好,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对我的回答好像不太满意,脸上有点阴森森的寒意。
   于是我换了种说法:“不论在别人眼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我眼里,您是个好父亲,温柔,慈爱的爸爸。”
   他还是没有笑意,眉头不自觉皱紧。
   我继续说:“反正在我的眼里,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没有男人比您更完美……”
   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么恶心虚伪的赞美之词。
   可他居然笑了……
   我无语,我以为白痴都能听出这是虚假的恭维,没想到他还真当真了,还有点不敢确定地又问一遍:“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我很认真地点头。
   相信我们班里十几岁的小男生,都不会像他这么的头脑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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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节课靠在墙角站到腿脚都麻痹,要靠诅咒韩濯晨这罪魁祸首不得好死才挺到下课。
   等回到座位上,酸痛的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芊芊,你真可怜!”我那看小说看得眼泪汪汪的同桌兼最好的朋友,放下手里的言情小说,对我投以无限的怜悯。她是典型的温婉恬美兼多愁善感的小美人,连看个言情小说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天真纯洁让我不得不担心她会让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咱们老师分明是针对你,别人迟到都不罚站的。”她的样子比我可怜一百倍,还替我打抱不平,我递她一张纸巾,让她先把自己眼泪擦了,省着我看了心酸。
   “我这种女生要是讨她喜欢,那肯定是她精神有问题。”
   “唉!你没救了你!”
   说完,她摸了眼泪,继续看她的小说。
   在升学率决定一切的所谓义务教育时代,哪个老师会慈爱地关怀一个不知上进地落后生。
   其实,我以前学习也还不错,后来仔细想想,我要是有一天真的杀了韩濯晨,幸运的话他的保镖能给我留个全尸,不幸的话说不定要在牢狱里了此残生,学习有什么用?
   等我认清这个事实,我干脆自暴自弃,上课盯着黑板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晚上一回家就陪着韩濯晨在沙发上消磨时间。因此,考试的时候咬着笔两个小时算不出一道物理题,成绩是稳定的后几名。
   老师说要家访,我很诚实地告诉她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她翻翻我的档案,看见监护人的一栏都是空的,彻底默了,此后她就看我哪里都不顺眼。罚站还是轻的,有时候还让我抄单词抄到手抽筋,在办公室背课文背到精神崩溃,甚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批评到体无完肤……
   最终,我得出个结论,韩濯晨的对我那叫一个温柔慈爱啊!
   一个上午,无聊地跟着同桌看一本乏味的言情小说,总算挨到中午放学。
   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还沉浸在小说的情节里不能自拔,抹着眼泪说:“等会儿,我看完这段……”
   我望天,满天星星。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好奇地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问:“有那么感动吗?”
   “这个男人多好啊,为了心爱的女人什么都可以放弃,可惜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明白……”
   “可是他是坏人呐,他强……要那个女人在他身边,杀人如麻……这种男人死一万次都应该,你还为他掉眼泪。”我实在没法苟同这种可悲的同情心和那扭曲的爱情观。
   同桌鄙视地瞪我一眼:“我说韩芊芜,你懂不懂什么叫男人的魅力啊。”
   我不懂,我身边就一个毫无魅力的男人,弄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见我一脸茫然,好心地对我发表高见:“男人,要敢爱敢恨,敢作敢为,那才叫帅!”
   “我以为帅是形容长相的。”换来一个白眼,我不再发表意见,悉心听取教导。
   “就算他对不起全世界,只要全心全意守护着心爱的女人,就是个好男人。”
   “果然有见地。” 我问:“要是有个男人很爱你,但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也愿意。”
   “杀人,放火怎么了?杀人放火就是坏人啊!”
   我喝水,对这个问题我有权保持缄默。
   她坐直身体,无比坚定地对我说:“我觉得韩濯晨就是最值得爱的男人,要是他爱我……”
   我一口水全部喷她脸上,一滴都没浪费!
   “韩芊芜!!!”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拿出纸巾帮她擦着脸上的水,这真的不能怪我,她的话没吓死我。“你说谁?韩濯晨?!”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
   “你认识他?”我只知道他带我上街的时候,总有无聊的人跟他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比如今天早上,但我从来不知道他这么出名。
   “你别跟我说你不认识。”
   “我……”我摇头,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认识!”
   这次她的眼神更鄙视。“你一天都知道什么啊!”
   我就是知道的太多,才从来不敢跟人说我认识他那种人,怕人家把我跟他当成一类人。
   “他长得超级的帅啊!”
   帅?!想起那张脸,我勉强同意。
   她擦擦口水,继续说:“听说他以前混黑道的时候,黑道上谁听见他的名字都发抖,得罪他的人晚上都不敢睡觉……”
   想起爸爸看见他时的表情,我同意。
   “现在他退隐江湖……还是没人敢惹呢。”
   “亲爱的同桌,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不多,我才看过三百多本……不过,我觉得他要是活在古代肯定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是作恶多端邪教魔头。”我好心更正。
   “去!没法跟你沟通!”
   我低头,自我反省。
   韩濯晨,想起这个名字,又是什么胃口也没有,将碗里的粥搅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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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上课的时候,下腹阵阵抽痛,才猛然想起今天是15号,是某事例行来折磨我的日子。
   冷汗淋漓地忍着痛苦等到下课,晚饭都没吃,一个人趴在床上,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人最脆弱的时候往往就是痛的时候,这个时候咬牙忍着生不如死的痛,真的好想念妈妈的手,好想她过来抱抱我,对我说:“下次千万不要吃冷东西了。”
   “妈妈!我好想你……爸爸,哥哥,我好想你们……”热泪滑落冰冷的脸颊时,我只能将脸埋在被子里低声抽泣,对自己说:你要坚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楼下开门声,听见韩濯晨问:“芊芊回来了吗?”
   我咬牙想挣扎着起来去跟他打个招呼,因为浑身无力而放弃。
   我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停止在我床边。
   接着,一双大手小心翼翼地拉开我蒙着头的被子,帮我拨开散乱在脸上的头发。
   他的动作轻若无力,似乎是怕吵醒我。
   我以为他会离开,可他坐在我的床边,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
   “芊芊?怎么了?”他摸摸我脸上的眼泪,紧张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就是……”我咬着嘴唇,没好意思跟他说清楚。
   “你是不是病了?怎么没跟人说!”
   他有点惊慌地将昏黄的灯光调亮,把我从温暖的被子里抱出来,额头贴上我的额头……
   小时候发烧时,他就常常这样试我的体温,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此刻……他的额头滚烫如火,他的唇如此的贴近,近的我一开口就会碰触到。
   我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
   冰冷的手心沁出汗水。
   等他放开我,我都快窒息而亡了,大口大口地喘气给麻痹的大脑补充氧气。
   “我去叫医生。”
   “不用。”我拉住他的袖子,“我没事。”
   “你的脸色很不好,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腰痛。”看见他一副搞不懂怎么回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表情,我只好红着脸对他说:“女孩子都会有的那几天,痛一天就会好的。”
   “喔!”他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很疼吗?”
   “还好,我想喝水。”喝不喝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被他用那种欣喜、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浑身都在发烧。
   “好,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我听见脚步凌乱的声音,听见金属器皿撞击的声音。
   额头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衣服上还染着他身上的酒气……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他每天对我冷漠以对,非打即骂,也不希望他对我这么好,好得让我觉得心都在颤抖。
   他回来的时候,端着杯温热的果汁,还拿了一片止痛药。
   我喝了药,热流让下腹的胀痛缓和了一些。
   有人说女人这几天最是多愁善感,竟然是真的,心如铁石的我竟也被他感动得落了几滴热泪。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躺上我的床,搂着我的肩膀,让我的头可以枕在他跳动的心口。
   “因为你让我有种安全感,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他抚摸着我的脸,如水的目光闪着溺死人的温柔:“我喜欢你的单纯和善良,我尽我所能给你守护,希望你能不沾染这个世界的肮脏,永远保持着你的这份纯洁。”
   “哦!”他的心跳声真好听,沉稳而坚定,可我更想它停止跳动。
   “芊芊,我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因为你在我身边长大,你是最懂我的女人,也是唯一不会欺骗我,背叛我的女人。”
   我感觉他的用词有点怪异,偏又想不出哪个词奇怪。
   “如果我背叛你呢?”我问。
   他把手放在我的下腹上,笑着吻吻我的脸:“不会的。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真的吗?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他笑了,似乎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
   “傻丫头,你要就给你好了……”
   我当然不会白痴地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但下腹的疼痛在他灼热的手心里逐渐缓解,我的眼泪悄悄滑落,湿了他的衬衫。

第 5 章
 
   他身上的味道就像他的人一样,让人迷惑,让人觉得安稳。
   我躺在他的臂弯里很快便睡的很香甜,连梦里都是光明和温暖。
   我梦见自己很多人坐在一起吃饭,有我的家人,有韩濯晨,还有小景,大家吃得好开心……
   我跟爸爸说:“爸爸,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你不要我了,你可千万别不要我……”
   爸爸摸着我的头说:“傻丫头,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梦里,爸爸的声音很好听,像韩濯晨的声音一样温柔而婉转。
   从梦中醒来时天还没亮,韩濯晨已经不在了。
   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
   说什么相信我,到底还是不会睡着我身边。
   他这人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生性多疑,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他,无论去哪里都一定要有保镖跟随,就连晚上睡觉房门外都要有保镖轮流保护他,否则他根本睡不着。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反正他从不会带女人回家过夜,也不会留宿在任何女人身边,无论多晚,他都一定要回家。
   他的枕上永远只睡着他一个人,枕下必然放着枪。
   我想,这大概就是他这么老了还不结婚的原因,哪有女人会受得了跟丈夫缠绵过后,还要分房睡?!
   胡思乱想时,感觉饥肠辘辘才想起自己晚上没有吃饭,爬起来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刚下了半层楼梯,就听见楼下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说话。
   又向下走了两节楼梯,才看见说话的人。
   他穿的衣服不仅肥大,而且破烂,上面满是灰尘和油污,还特随意地靠在白色的沙发上蹭来蹭去。他的头发很短,像是刚刚才续了头发。黑瘦的脸上有一双睁不开的三角眼,扁平的鼻子,厚厚的嘴唇边挂着讨好的笑,一看就是典型的坏人长相。
   “阿昭,当初你要的钱我一分都没少给,你的要求我也都满足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濯晨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记忆中他用这种声音说话的时候,就代表他即将被激怒。
   “晨哥,我要不是被那□骗了,我也不会求您,您就看在我这些年在监狱里受罪的份上,也不能看着我饿死街头吧。”
   “不想饿死街头就回监狱里吃免费的牢饭。”
   “晨哥!”叫阿昭的男人眯起眼睛,目光奸滑毕露:“您这儿享尽荣华富贵的,也不差我这点小钱,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真把我逼到绝路,让人知道我是替您顶罪,对您也不好……”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多想。”他干笑两声,闪烁的目光扫过客厅,落在我的身上时突然停滞住,笑容变得异常猥琐。
   原本背对着我的韩濯晨看到他的表情的怪异,立刻转头。“芊芊?吵醒你了?”
   “不是,我……有点饿,下楼弄点吃的。”
   “哟!”阿昭赶紧起身,谄媚地给我鞠躬:“是大嫂吧,大嫂真是年轻漂亮。”
   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眼睛有毛病,难道看不见我身上的学生装,尽管看上去有点衣衫不整。
   韩濯晨脸色明显不悦,对我说:“你先上楼,一会儿我让人给你弄吃的上去。”
   “哦。”
   我上楼的时候,听见韩濯晨说:“我给你一百万是让你在监狱里给我好好呆着,你还敢跑出来找我?!我要不是念你帮大哥做过两年事,早打断你的腿

第3回

了,你还得寸进尺!”
   “我这不也是走投无路嘛。”
   “滚!”韩濯晨沉声说:“再不滚,我让你爬着出去!”
   两秒钟后我听见关门声,接着听见清说:“晨哥,您就这么放过他?”
   “他要是再敢踏进这个门就给我打折他的腿,扔在监狱门口。”
   “是!”
   听见他这么说,还以为他脾气变好了,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三天后,当他在我面前发疯一样把阿昭打死,我才明白,恶魔人就是恶魔,到什么时候都脱不了嗜血的本性。
   那是我一生都没法忘记的一个雨天,我撑着雨伞从学校走出来。
   一辆山地车在我身边停下,我抬眼,看见岳磊帅气地甩甩滴水的短发,说:“韩芊芜,你家在哪?我送你吧。”
   “不用,一会儿有人会来接我。”低头看看表,才四点半。
   刚才韩濯晨打过电话,说今天下雨,要来学校接我。我让他五点来,没想到今天放学早,估计要等上一阵。
   “那……这么大的雨,你还是找个避雨的地方等吧。”岳磊手指撩过头发,露出大男孩那种带点叛逆的帅气的脸。
   在男女生最容易产生好感的初中时代,早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一直不接受他的追求,不是对他没有好感,而是我实在没有闲情逸致陪他玩这种没有结果的游戏。
   “不用了,他很快就会到。”
   我刚说完就有一台破得该报废的吉普车停在我面前,车后门很快打开。
   我正好奇韩濯晨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概念式的风格,一个陌生男人冲出来,捂住我刚要呼救的口,将我拖到车里。
   挂在车拉手上的短裙硬生生被撕破,露出白皙的大腿。
   “快点开车!”
   我还在拼命地敲着车窗,绝望地望着车窗,看着雨中的岳磊拼命地蹬着他的自行车,可惜他还是被越丢越远,再也看不见。
   腿上一凉,我低头正看见一双手伸到我的裙下,捏着我的大腿,我毫不犹豫,挥手一巴掌打过去。
   绑架我的男人没想到我会动手,硬生生挨了我一个耳光……
   不过,等我被他两个耳光扇得眼前漆黑,我才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表现的柔弱顺从一点。
   眼前刚恢复了点光明,又感觉那双恶心的手伸向我的脸。
   我受惊地缩了一下身体,顺手抓起身下的书包砸过去:“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自尽。”
   “你还敢威胁我。”说着他又一巴掌打下来,这一下比刚刚还重,嘴唇被牙齿硌出了血,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刀疤,我说你下手轻点。”开车的绑匪见他又伸手扯我的头发,叫住他:“你看这细皮嫩肉的,能抗得住你这么打吗?你要是不小心打死了,咱跟谁要钱去?”
   “老子好久没碰女人了,就喜欢这性子烈的,先玩够了再说。”
   “你先打电话要钱吧!正事办完了,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我忍着痛,拼命对他们点头:“你们可以给我爸爸打电话……他很疼我,只要你们别伤害我,要多少钱他都会给。”
   虽然我也不是很肯定自己在韩濯晨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可这个时候谦虚可不是明智之举。
   “真的!你们要是不伤害我,让他干什么都行!”
   “这就对了,乖一点。”他摸摸我的脸,捏着我的下巴问:“你有没有电话?打给你爸爸!”
   “有,有!”我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快速拨通韩濯晨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里面传来韩濯晨的声音。
   “芊芊,你下课了?这边堵车了,你先回教室等我。”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听来竟是那么的美好,本来能忍受的痛苦,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怎么都忍不住了,全都化成眼泪奔腾而出。
   “爸爸……”我还没来的及说话,电话就被抢去。
   “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你要是想她活命的话就别耍花样,照我说的做!”
   电话那边静默了几秒,那几秒钟,比一个世纪都漫长。
   “你想怎么样?”韩濯晨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颤音:“你现在把我女儿送回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说话算话。”
   “你当我白痴啊!”刀疤一阵奸笑,脸上一条长长的疤痕凸起在脸上,面目更显得狰狞恐怖:“我给你一个小时,你先准备五百万现金。”
   “你给我地址,我五分钟就让人把钱送过去。”
   “算你上道。长寿路155号前面的垃圾桶,五分钟后我拿不到钱,你就别想再见到你女儿。”
   “好!”
   我正想骂韩濯晨两句:你白痴啊?你平时不是挺狠的,现在怎么不说:“你要是敢碰我女儿一下就打断你的腿。”
   你不懂吓唬人啊!
   看见刀疤要挂电话,我决定先检最重要的说。
   所以我用最大的力气尖叫:“岳磊,岳磊!!!”
   刀疤这下子被我激怒了,顺手拿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塞住我的嘴,抓着我挣扎的手将我的双臂绑在背后,接着他就开始搜我的身,见什么都没有,就把我的手表扯下来,连同手机和书包全都从车窗丢出去。
   我的心彻底冷了,早知道他们连全球定位系统都知道,我就不要那么配合把手机交出去。现在我只能指望韩濯晨能明白我的意思,早点找到岳磊,问出绑架我的人的体貌特征或者车牌号。
   我不知道他找到绑匪下落会需要多少时间,我只能期望他能把这一切在我死之前做完。
   “阿昭说这小丫头家里人有钱又胆小怕事,我怎么听着她爸爸的声音阴森森的,一点也听不出害怕来。”刀疤有点担忧地问开车的司机。
   阿昭?原来那个坏蛋!
   敢惹韩濯晨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难怪韩濯晨这回没发狠,估计是摸不清绑匪的目的,怕激怒了他们,我会受苦。
   我努力想跟他们解释,无奈口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咽的哀叫。
   “他们会不会报警啊?”开车的司机也露出点担忧的神色。
   “我看咱们先别去取钱,明天让阿昭折腾他们几趟,看看情况。”
   “行!”
   刀疤□着捏了一下我的脸,猥亵的眼神看着我露着外面的双腿。“先去原定的仓库,等我爽完了再说。”
   我使尽全身力气踢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我是那么想念韩濯晨,我多想他把眼前这双的手剁下来,眼睛挖出来,再把他的舌头也割了……
   ***************************************************************
   车越开,行人越少,路越颠簸.
   最后,车子在一辆破烂的仓库门口停下来,我被扛进去丢在冰冷的地面上。
   地上的灰尘涌进鼻腔,我呛得没法呼吸,鼻根酸痛得逼出我的眼泪。
   好容易挣扎着坐起来,就看见满是灰尘的地上放了皮鞭,锁链,两把刀,还有些吃的,看那数量至少够三天吃的……
   很明显,他们准备的很充分,也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
   刀疤带着□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按在地上,另一个人显然没有回避的意思,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
   脆弱的校服在他手上应声而破,露出我白色的蕾丝内衣,薄薄得内衣里是我还没有成熟的身体。
   看见眼前的男人脱下裤子,我拼命的摇头,头发好像挂住了钉子,生生地撕下了一大缕,我根本顾不上痛,摇着头出细碎的哀求……
   现在,我连最后一丝希翼都放弃了。
   这样荒芜人烟的地方,谁也救不了我了。
   只希望一切能快点过去,希望那过程不会太痛苦……
   至少不要比韩濯晨杀我全家的时候更痛苦!
   这一刻,我好像不那么恨韩濯晨了,反而很想见见他,再听他喊我一句:“芊芊……”
   想叫他一句:“爸爸……”
   ……
   就在我认命地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巨响。
   我惊讶地睁开眼,两个受惊的绑匪刚慌慌张张拿起刀,巨大的铁门就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破烂牛仔装的男人带着至少二十人拿着刀冲进来,一转眼就将两个绑匪围在中间。
   “伍哥!?”刀疤忙丢下刀,哈着腰迎过去,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包烟,一遍说:“您有什么吩咐一声就行,什么事还劳您大驾?”
   完了!一伙的,刚升腾起的希望烟消云散。
   可那个伍哥根本没理他,拿着手机快速拨通:“老大,人我找到了,在我玉山后面那个仓库……”
   “女孩儿……”伍哥拨开挡住他面前的刀疤,侧身看看地上的我,“没事,没事!”
   “是,我明白……”
   放下电话,他一脚踹在刀疤下腹上,大吼:“早说让你做事动动大脑,你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
   “我……”刀疤捂着下腹,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哪知道?!我就没见过老大发这么大的火,全道上的人都在找你!老大还撂了话:女孩儿要是活着,就先留着你的命,女孩儿要是死了,就把你的手脚砍下来让你吃了。”
   刀疤吓得面无血色,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伍哥,我跟您这么久,你可得救我。”
   “救什么救?我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你他妈的到底动了谁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阿昭说是大买卖,说这丫头的家人有的是钱,又胆小怕事,保证没事。他还说事成之后做了这丫头,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我跟了两天,看见也没有保镖,只有一个司机天天接送,今天刚好有机会,一时手痒就下手了。”
   “他说你就信?你猪脑袋啊!”
   “我以前跟他干过好多回,都是兄弟……”
   那伍哥抬起脚又踹了一脚,咬牙切齿说:“去他妈的兄弟,阿昭从里面跑出来,早晚都是个死,你跟他干?!”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那面吵吵嚷嚷,要死要活,我根本没心情在听下去。
   慢慢撑着地面坐起来,曲着腿靠着身后冰冷生硬的铁箱子上,艰难地呼吸。
   如果能说话,我很想问问他们:韩濯晨那个混账什么时候能滚来!!!
 
   第 6 章
 
   很快,我听见门外刺耳的刹车声一声接着一声,我以为是韩濯晨,抬头向外面张望。
   这是典型的大人物出场的风格,漆黑的房车下走出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接着陆陆续续至少有一百多人跟上来,声势浩大得把整得仓库围得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个排场,估计就是他们所谓的黑社会老大!
   这个老大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他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黑色的紧身衣裤勾勒出修长的线条,全身都散发着男人冷酷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走到我身边,解开我身上的绳子,拿下我嘴里的东西,又脱下黑色的皮衣披在我身上。
   小心地询问:“没事吧?”
   我摇头,看清了他俊朗的脸,总算想起来了。
   “你?”我几乎不敢相信,他不是那个安以风吗?
   第一次见安以风是在一年前,那天他打扮得跟孔雀一样,帅气的脸上挂着邪气的笑,身边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妩媚妖娆的女人。
   “晨哥!?”他一看见韩濯晨,立刻迎上来,来了个深情的拥抱,然后就跟没长骨头一样,靠着韩濯晨的身上。
   那个视觉效果,毫不夸张地说,当时如果他要是再说一句:“人家想死你了!”,我肯定以为他们有什么奸情……
   好在没有!
   “风……”韩濯晨蹙着眉扫了一眼他淡粉色的衬衫,“怎么穿成这样,换品味了?”
   “哦,换个颜色!”他看看我,笑得更加邪气:“那也没你品味好,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幼齿了?成年没有啊?”
   韩濯晨轻咳一声,清清喉咙,说了一句特暧昧不明的话:“小孩子比较单纯……听话。”
   “噢……”他冲我笑笑,又看向韩濯晨:“这身子骨也太单薄点……能禁得起你折腾么?你可别闹出人命了。”
   他的话实在有点过火,我听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说话。
   只听见他促狭的声音说:“呦!果然很单纯……有点意思!回头我也试试!”
   韩濯晨搂着我的肩走到一排衣服旁边,顺手拿一件衣服放在我手上:“芊芊,你进去试衣服,别听他胡说八道。”
   那个时候我以为安以风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是黑道老大。
   当然,现在看来有点像了,因为他眼里都是杀气,让人心底发寒。
   “老大!” 刀疤跪着爬过来,吓得口齿都有些不清:“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不知道!”
   安以风站起来,揪着刀疤的领子问,“你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哪?晨哥的女人你都敢碰?!”
   “什么?晨哥的女人?”
   刀疤连求饶都放弃了,吓得像泥一样摊在地上,眼睛里是绝望的惊恐。
   可想而知,他真的吓的不轻。
   半天,他才回过神,颤声说:“阿昭他没说是晨哥的女人,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阿昭?”安以风握紧双拳,手指青筋凸起:“他人在哪?”
   “我不知道!”
   那个早就吓傻的司机总算回过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看见他跟一个蛇头联络,他们讲好了钱一到手,就跑路。”
   “小伍,带他去找人!”
   “是!”本来还挺拽的伍哥吓得头都没敢抬,悄悄跟几个人挥挥手,灰溜溜往外走。
   “等一下!”安以风叫住他:“我要活的。还有,人要是找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自己看着办吧……”
   “是!谢谢老大!”
   我实在听不出有什么好谢的。
   伍哥带了一队人刚开车走,紧跟着又是一连串的刹车声。
   我估计外面可以当停车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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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记忆中,韩濯晨永远是西装笔挺,带着气度不凡的微笑,就连杀人的时候都是一样。
   今天,我是第一次看见什么气质的都没有的他——西服没有穿,湿透的衬衫只扣了中间的一个扣子,水珠顺着头发滴下来,掉进敞开的衣领里……
   看起来真的好狼狈。
   他在我面前一点点蹲下身子,没有问我有没有事,也没问我是谁欺负我,他仅仅是看着我,深邃的目光从我红肿的脸,移到我身上残破的衣服,还有已经遮不住大腿的裙子。
   我不想哭,不想让自己软弱的只会哭泣。
   我将脸转向一边,努力地扬起头,紧紧咬住还残留着血痕的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可是,他伸手抱住我,他的怀抱好温暖,没有恐惧,也没有伤害。
   “芊芊……”
   他托着我的后脑,让我的脸埋在他的肩头,他的肩好宽,就像能撑起天地一样……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流出来,便惊天动地!
   我一边哭。还一边挥着没有一点力气的拳头打着他的胸口,“你为什么才来?你为什么才来?”
   我不知道那天我会为什么那么任性,只知道,那一刻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
   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儿,也需要肩膀,需要呵护,需要有个人能为我撑起一片天地,让我不必活得那么辛苦……
   可我只能自己硬撑着,面对着杀我全家的人,去努力的接近,讨好!
   哭累了,也打累了。
   我安静下来。
   他才放开我,双手托起我胀痛的脸,用手指帮我把脸上的眼泪擦去。
   “你等下,我马上就带你走……”
   我点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韩濯晨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安以风。一个干净利落的左勾拳,一拳打在安以风的脸上,原本很帅气的脸马上青了一片。
   安以风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的血,看了一眼手指,当着他那么多手下竟没还手。
   “居然是你的人做的,安以风,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晨哥,这事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老大是怎么当的?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了!”
   “我……晨哥,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怎么可能动你的女人?这真的是个误会!”
   “少跟我废话,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人给你留着呢?”他指指身后吓得脸色发紫的刀疤,说:“你说怎么办,我动手……别脏了你的手。”
   “用不着!”韩濯晨向着刀疤走过去,经过一个人身边时,伸手抽出把刀。
   一刀砍下去,一只手飞了出去,一身是血的人痛的杀猪一样嚎叫,在血泊里滚着。
   那情景,不仅仅是血腥……
   韩濯晨擦擦脸上的血,抬脚踩在他下身。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劝阻,满屋子除了惨烈的哀号什么都听不见。
   看见韩濯晨将刀丢在地上,我总算找回呼吸,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刚松了口气,又我看见他向后的一个人伸出手,那人立刻双手将手里的铁棒递上去……
   铁棒和刀最大的不同,就是刀会让折磨变得痛快,死亡也来得快。
   而铁棒,会将痛苦变得沉重,拖得永无止境。
   每一下铁棒打下去,我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看见血滴飞溅的情景。
   我吓得捂住脸,可还是能听见那嘶哑的呻吟……
   后来,连呻吟声都消失了……
   我呆呆地看着一身是血的韩濯晨,他就是刚刚抱着我的那个人吗?
   那个时候,他的手是那么温柔……
   我紧紧抱着自己发抖的身体,我开始害怕了,怕有一天他发现我的目的。
   以他的凶残,他一定会把我活活打死,或者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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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还半死不活地躺在血泊里,又一个一条腿被血染红的人被拖进来。
   是那个阿昭!
   安以风走到韩濯晨身边,解释说:“今天的事是阿昭故意挑的,我估计他是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临死想摆咱们一道,再拽上两个垫背的。”
   韩濯晨丢下手里的铁棒,从口袋里拿出条手帕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
   他在阿昭面前蹲下。“整我?你有种啊!”
   “韩濯晨,你他妈的忘恩负义,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好,我今天就看你做鬼能有多厉害!”
   他刚要去拾地上的刀,外面忽然有一个人跑进来,跟安以风说:“老大,我看见有警车朝这边来了,估计是冲咱们来的……”
   “警察?”他看向韩濯晨。
   韩濯晨想了想说:“你先带人走吧,剩下的事情我处理就行。”
   “那好!你别冲动,这两个人我在监狱里让人帮你做了,剩下一个我带回去给你处理。”
   “好!你小心点。”
   一转眼所有的人都散去,那个司机也被人架走了。
   几辆警车停在门口,警铃不停地在叫着。
   韩濯晨刚走到我身边想要抱起我,半敞的门被拉开,举着枪的于警官走进来。
   “于警官,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个你要抓的逃犯。”
   于警官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看看满脸兴奋的阿昭,又看看我和韩濯晨,似乎有所了悟。
   从腰里拿出手铐把阿昭拷起来。
   “韩濯晨,你不是要杀我吗?你倒是杀啊!”阿昭立刻狂放地大笑,“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啊!”
   韩濯晨吸了口气,忍了。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你不敢了吧?哈哈!你要算个男人就现在杀了我!”
   韩濯晨收回搭在我肩上的手,慢慢地走到门口,轰隆一声关上铁门。
   于警官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过去抢过他手里的枪……
   三声枪响……
   狂放的笑声嘎然而止,全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就连我的心跳也停止了。
   现在,如果他再开枪打死于警官,我一点都不会惊讶,他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你!”于警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睛都快要呈圆形了。
   “是他一定要我杀他的,你没听见?”说完,韩濯晨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枪丢给于警官。“我还第一次听见有人有种要求!”
   于警官愣了几秒,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警服的袖子将警枪反复擦了两遍。
   我清楚地记得,政治老师好像在某节课上说过:“那一身庄严的警服,代表的是神圣不容侵犯的法律?是维护国家长治久安的武器。”
   她一定不知道,那身制服除了用来擦去枪上指纹,毫无意义。
   更可笑的是,守在门外的警察连冲进来的勇气都没有,站在外面冲里面喊:“于警官!”
   “没事了,都解决了!”
   于警官对着外面理直气壮地说完,又回头跟韩濯晨摇摇头,像个父亲教育儿子一般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是何必,他是杀人犯,越狱出来又绑架你女儿,抓回去也难逃一死。”
   “这样不是更好,给政府省点粮食。”
   “你就不能低调点!”于警官见外面的警察英勇冲进来,立刻换上一本正经的脸孔,俨然公正严明的警官:“这个是越狱出来的杀人犯,刚才还想反抗,被我击毙了。那个人伤势好像很严重,送去医院急救……”
   韩濯晨走到我身边,将我抱起来,他还是没有说安慰的话,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把我身上的衣服裹紧,抱着我走向门口。
   走到门口时,他看见陆陆续续冲进来的警察,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对于警官说:“带了这么多人?!你们办事效率提高了不少啊,这么快就找到这了?”
   于警官走近他一点,声音压低:“那也没有你效率高,才不到两个小时,全黑道都让你折腾得天翻地覆,我想装聋作哑都不行……听说,山田的老大让你堵在桑拿房,吓得差点没得心脏病;崎野的九叔都变成植物人了,你还要问他:是不是他的人做的?你就是进不去监狱,不然你肯定得阿豹兄弟问问!”
   “问过了,他们说刀疤是安以风的人!”
   “那安以风比你还嚣张,带了二百多人过来,全带着武器,就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他跟你掰了,要火拼……我不来行嘛!”于警官提高了点声音说:“所以,你现在最好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说明一下情况。”
   “我会让律师跟你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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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濯晨没送我去医院,大概是不想我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
   他请了个女大夫来家里给我看伤势,那个身材姣好,很有气质的女大夫把我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就连最隐私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检查完后,她走出我的房间。
   我听见她在门口说:“没什么大伤,都是些淤青和红肿,涂点药就没事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女大夫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传来:“处女膜完好无损,没有被性侵犯的痕迹。”
   “谢谢!”是韩濯晨的声音。“清,送吕医生回去。”
   我还没来得及把睡衣换好,韩濯晨便拿了个药箱走进来,坐在我的床边。
   他将我匆忙间盖上的被子拿开,将我穿了一半的睡衣脱下来……
   他在我身上的淤青上涂上冰凉的药膏,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后来干脆停下来,将眼光看向别处。
   过了好久才转回来,继续帮我上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却多了些红色的血丝。
   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他总算把药涂完,用被子将我的身体包紧。
   “你睡会儿吧。”他将灯光调暗,从旁边拉了个椅子到床边,坐下。
   他执起我的手,声音温柔得完全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别怕,我在这里陪你。”
   “爸爸……”我闭上眼睛,热热的液体从紧闭的眼睛里涌出来。好在没有灯光,没有人看见我脆弱。“我想听故事,我想听灰姑娘的故事。”
   “灰姑娘?”他想了半天,问我:“灰姑娘是不是后来变成白雪公主了?”
   “不是,灰姑娘后来嫁给王子了,因为王子用水晶鞋找到了她。”
   “哪个王子?白马王子还是青蛙王子?”
   我心口疼,没力气跟他说话。“那就随便讲点什么吧。”
   其实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别让世界安静,别让我去回忆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你想听什么?”
   “动人的故事。你有没有什么难忘的事?”
   惨淡的灯光下,我似乎看见他眼底难以言喻的苦楚。
   我仔细看着他的眼,漆黑的眸深邃似海,望不到边际痛与伤……
 
   第 7 章
 
   “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不是!”他将我的手指放在唇边,每一下呼吸在我手指上交替着冷与热。
   我是根本没对他讲故事的能力抱有侥幸心里,没想到,他为我讲出了一段演绎在血腥下的诗情画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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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二十一岁……
   记不得是哪一天,我跟几个兄弟在一个记不住名字的夜总会喝酒,刺耳的摇滚乐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我跟夜总会管事的说:“你他妈的能不能让我清净会儿?”
   他马上说:“好,马上就换。”
   摇滚乐停止,一个女孩儿拖着一件及地的白色长裙走上舞台,走向一架白色的钢琴……
   她的圣洁与夜总会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我看得有些失神!
   当钢琴空灵的旋律从远方飘落,我彻底被那声音迷住了,那好像是一种可以洗清灵魂里暴戾的声音,让我找回迷失的自我。
   一曲弹完,安以风推推失魂的我,问我:“看上了?”
   “是的……那架钢琴!有空我也买一个玩玩。”
   “你得了吧,你可别糟蹋艺术了。”他指指温婉地施了一礼,高雅退场的女孩儿,“搞的定不?”
   “废话,你见过我搞不定的女人吗?我对她没有兴趣。”
   “你就吹吧!我还说我对伊丽莎白没有兴趣呢。”
   我那天喝了很多酒,有点冲动,被一激就答应了:“你给我看清楚!”
   我摇摇晃晃走到后台,刚好遇到在后台刚换好自己衣服,准备离开的

第4回

她……
   “什么事?”
   我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颚,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因为台上的灯光太暗,没看清她长什么的样子,追之前我得先看看脸蛋长得行不行。
   没想到,我还没看清楚,她一口咬住我的手指,咬得鲜血淋漓的。
   我看见不远处的安以风笑得都要站不稳,一时恼怒……
   把她按着墙上狠狠地吻上她的唇,我估计她当时是吓傻了,一动都没动,连我们的唇舌纠缠在一起,我吸尽她嘴里的鲜血,她的身体都还处于僵硬状态……
   吻够了,放开她,当时就一个感觉:“真他妈没劲!”
   我以为她会哭,会打我骂我,可她擦擦唇,仰起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韩濯晨!怎么着,还想告我非礼?”
   “这是我的初吻……”
   “难怪……”
   她看着我,深深吸气,大声说:“所以你要为你做过的事情负责?”
   “你不是让我娶你吧?”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结婚的事,等交往看看再说吧。”
   “我……你……”我第一次被女人弄得张口结舌,看见安以风捂着肚子笑得一点形象都没有,我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喂!你……等等!”
   她没理我,整理一下被我弄乱的头发和裙子,洒脱地离去。
   我当时唯一的觉得就是——有点头疼!
   ******************************************************************
   等我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安以风忽然有天问我:“怎么搞定阿May的?”
   我茫然地问他:“谁是阿May?昨天那个,还是前天那个?”
   “就是那个弹钢琴的。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跟谁都说:她是你的女人!”
   “不是吧?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没人通知过我啊?”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决定去那个夜总会找她谈谈,这个事不能随便乱说的,实在有损我名誉——我韩濯晨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牵绊住过。
   再说了,我连她长得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刚走进夜总会,就看见有几个喝醉酒的男人晃晃悠悠走上台,把一杯白酒放在她的钢琴上让她喝。
   她不肯,有个人就捏着她下巴,逼着她喝。
   看见她流着眼泪拼命地挣扎,一脸饱经摧残的委屈时,我一时正义感没压抑住,让几个手下去过去教训教训那些人。
   我手下当然不会让我失望,把那些人都揍得都滚着出去了。
   本来我是想退场的,也不知道是我哪个没长眼的手下,居然还大义凛然地加上一句:“这次就是个小小的警告,下次再敢碰我们晨哥的女人,就废了你们!”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我的女人!
   转念想想,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吃亏不成,话既然已经说出来就凑合吧,反正那个阿May的身材挺不错的,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也够细……
   *************************************************************************
   我在阿May面前从来不掩饰过自己的粗俗,不高兴随便吓吓她,赶她走。
   高兴带着她跟兄弟喝酒,唱KTV,泡夜总会。
   我以为像她那种喜欢高雅音乐的女人用不了几天就会厌倦我,鄙视我,迫不及待离开我。
   可交往了一个月,她还是静静缩在我怀里,对我说:“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
   我随口回了她一句:“我只爱女人的身体。”
   我以为她会挥我一个耳光,大骂我;“无耻,下流,肮脏,龌龊!”
   然后跑出包房,再也不回头。
   毕竟,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很清纯,对她来说爱是圣洁得,不掺一点污秽。
   我以为我很了解女人,偏偏不了解她,她趴在我肩上小声说:“那我今晚去你那里好不好?”
   “不好!我老婆在家。”
   我等着她质问我:你什么时候娶的老婆?你怎么可以骗我?
   她却说:“那去酒店。”
   “阿May,你醉了!”
   “我没醉……”
   她的手指在我腿上慢慢地滑动,她丰满的胸在我手臂上磨蹭。
   紫红色的彩灯下,我能看见低胸的礼服下是春光无限,她修长的腿,她洁白无暇的肌肤。
   记忆中,她的肌肤滑若凝脂,光洁如玉,她的身体柔软如绵……
   我当时才二十一,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又天天混在夜总会那种物欲横流地方。
   在一起这么久,说不想试试跟她在一起的感觉是假的。
   我也是男人,也幻想过很多次脱光她的衣服,被她压住身下的感觉,很想知道那时候的她会不会褪下高洁,和普通女人一样活色生香,娇吟连连。
   一直没碰她,是因为她的钢琴弹得太空灵,太动人……
   我拨开她放着我腿上手,冷冷地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韩濯晨,你是不是男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特别大,整个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看着我们,就安以风没看我这边,从他耳后肌肉牵动的程度,我知道他偷笑的都快笑得嘴角抽筋。
   “我送你回去!”
   “是男人就证明给我看!”
   我冷冷扫了一眼包房里的看好戏的人,他们一个接一个夺门而出。
   最后一个出去的安以风,替我把门锁好……
   我粗暴地将她压在沙发上,用力撕开她红色的短裙……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
   她和别的女人真的非常不同,她的身体特别的紧致,温暖。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很多记忆都模糊,但那天她半倾着身体靠着沙发的扶手上,仰起头时柔顺的长发像黑色的天幕,荼靡的光和影里,她半咬着下唇,是带着点柔弱的性感,却脱不下纯情与圣洁……
   她抚摸着我的脸,眼里是无限深情的爱恋,她的呻吟是带着点痛苦的快乐,唇齿间一直都是那句模糊不清的:“我爱你!”
   当欲望达到极致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兴奋,甚至有点恨自己,恨她!
   悔恨又如何?已经太迟了。
   事后,她说她是第一次,这辈子非我不嫁。
   我没回答。
   我没想过娶她,也没想过不娶她,因为我知道她这种女孩儿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
   对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儿来说,激情是一时的,不是一辈子的。
   总有一天她会厌倦了我的生活方式,会去追求真正属于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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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多以后,我在街上看见她挽着一个男人迎面走过来,那是一个英俊而有教养的男人,一看就是好丈夫的最佳人选。
   她看着我,丝毫没有紧张,像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一样淡漠。
   我看着她,笑着跟她点点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我以为一切就那么结束了,天真烂漫的女孩儿终于明白什么才是适合她的。
   她很快就会依偎着别的男人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
   这就是女人,她变心的时候根本想不起前任男人叫什么名字,即使她曾经说过:我非你不嫁!
   事实证明,我又看错她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坐在我的门外,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她一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韩濯晨,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是我搂着别的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去。
   “这问题你问了一千遍了,烦不烦?”
   “你根本就不爱我!”
   “这句话你说一万遍了。”
   “他懂得欣赏我的才华,能送我出国深造,让我追求我的梦想!他能看出我的心事,愿意全心全意爱我,呵护我!他能娶我,让我过我想要的生活!”
   “那你找他去。”我转身走向我的门,拿钥匙开门,明明就三个钥匙,我却试来试去打不开门。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为她心痛了,想过去抱住她,跟她说:“对不起!这些我真的给不了,一样都给不了!我配不上你,你忘了我吧……”
   这个时候说这些,除了让她更伤心,更放不开,毫无意义!
   我打开门,走进房间,正要关上的时候,她冲过来抱住我的腰。
   她说:“可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就算天天跟着你浑浑噩噩地生活,跟着你提心吊胆过日子,就算为你放弃钢琴,放弃梦想……就算为你去死,我都不后悔,因为我爱你!”
   “你清醒点好不好?爱情不能当日子过。”
   “只要你爱我,就能!”她哭了,声音的波动传进我的心里:“可你为什么不爱我?”
   “你能不能换个问题?”
   “如果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如果你不是为了负责,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我揉揉额头,问她:“你刚才问的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不爱我?”
   “我不喜欢你的幼稚,任性!厌烦你没完没了问那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讨厌你总是那么软弱,没有自我,还有你的啰嗦……”
   “可我爱你……”
   “这正是我最难以忍受的!!!”
   “韩濯晨,你这狼心狗肺的男人!”
   “我就是狼心狗肺,你爱我什么?”
   “你长得帅!尤其是你帮我打跑那些欺负我的男人,说我是你的女人的时候,简直帅得要命……”
   “我毁容行吗?”
   “不行!那是骨子里的东西……”她幽幽叹息一声,问我:“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很简单,跟你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跟阿May在一起之后,我经常会想一个问题,我爱的女人究竟是很么样子,后来我在心中勾勒出那样一个女人:“她总是很安静地听我说话,不发表任何意见,但她懂我心里想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她可以理智地面对现实,坚强地面对挫折,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我每天为她担心;她不会没完没了问我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更不会问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她不会像个万能胶一样天天粘在我身边,可当我想念她的时候,我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默默等着我……”
   “我改行吗?我可以为你做一个这样的女人,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我没说过不要你,如果我没记错,是你抛弃了我……”
   “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
   “阿May,你理智点……”
   “晨,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想你我?”
   “你刚才问我什么问题?”
   “你饿不饿?”
   “饿了,给我煮碗面吃,我他妈的一天没吃饭了!”
   她踮起脚,用力吻吻我的脸:“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想着我,我转世投胎会回来找你的。”
   “我求你!你饶了我吧。”
   “我这辈子爱你,来世还要爱你,我生生世世都要爱着你!”
   “你一刀砍死我算了!”
 
   第 8 章
 
   她一点都没改,还是老样子,喜欢问我很难回答的问题。
   我心情好的时候我们的对白是这样的:
   “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不好,有你一个我就够烦了!”
   “你什么时候娶我?”
   “咱们商量一下孩子的事情吧,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
   “你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过生日?”
   “什么时候?”我看着报纸随口问。
   “下个月的今天。”
   “哦!”
   她抢走我的报纸,强迫性地让我整个视线范围内只有她的脸:“你想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你想要什么,说吧。”
   “我看到一款很漂亮的钻戒,你能不能送我?”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我继续看报纸,上面写得东西很有趣,十四大召开了……
   “……”
   “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阿May。”
   “我是说真正的名字!”
   “你不叫阿May吗?”
   “……”
   “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你不是终日无所事事吗?”
   “……”
   “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
   “钢琴!”
   “……”
   看见她一脸不满地瞪着我,我无辜地问:“我又答错了???”
   “是你!”
   “……”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的对白是这样的: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听见开门声,系着粉色碎花的围裙开开心心跑出来,她身上还有饭菜的香味儿,在琴键上飞舞的十指站满油污。
   “嗯!”我将手里染着血的衣服丢在沙发上,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随手拉了个沙发靠垫放在背后,刚好压住我背上的伤口。
   湿粘的液体不停地流,我估计她买的这个白色沙发靠垫明天可以扔了。
   她看了我一会儿,笑容一点点僵硬:“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珠宝店?”
   “我他妈没空,滚远点!”
   “你!”她泪光闪闪地看着我:“你到底有没有打算娶我?”
   “我不是跟你说我没空!爱找谁找谁去。”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你上次答应过我……”
   我丢给她个银行卡:“去跟大嫂逛街,想买什么买什么,别他妈烦我!”
   ……
   她哭了,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见我还是不理她,她坐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摇了摇:“你别生气,我不要戒指了……你陪我去买个蛋糕就行……”
   “你别没完没了行不行!你让我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那……我去做饭,你一定饿了,吃点……”
   “滚!”
   满脸委屈地看着我,眼泪颗颗晶莹。
   “让你滚听到没有?!”
   她走了,走的时候解下围裙,拿了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我一眼,大概是希望我挽留她一下,我一个字都没说。
   她走了,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捂住自己的脸,让眼泪顺着十指流在地上……
   她不知道,我去过珠宝店,给她挑了一款很漂亮的戒指。
   刚付过款,正要收起戒指的时候,我接到继父的电话:“你妈妈不行了,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我手中的戒指掉在地上,钻石与地面撞击,声音清脆的像是琴声:“你不是说她得的是急性胃肠炎,住几天院就会没事吗?”
   “是肝癌晚期,大夫预计她能活半年,可……才一个星期就恶化了……”
   “我马上到!”
   “你快点,大夫说她最多还能撑三十分钟……”
   我发疯一样开车驶向医院,车子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货车撞过来。
   我丢下被撞坏的车,想要打车赶去的时候,十几个拿着刀的男人冲过来……
   那是一个冬天,我人生中最寒冷的冬天。
   背后的伤口被风刮过,血好像结了冰,痛被麻痹,失去知觉。
   我不知疲倦地向着前面跑,不是因为后面有人拿着刀追杀我,而是,我想见见我最爱的人,她在医院等着我,等着见我最后一面……
   等我终于摆脱那些人,抢了个摩托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闭上眼睛了。
   继父问我:“你为什么才来?”
   我对他狂吼:“我被人追杀,你知不知道!!!”
   “她等了三个小时,刚刚才走……她一直再等你!”
   ……
   “妈!我错了!”
   我跪在她面前,趴在她已经冰冷的怀抱,记忆中的温暖再不会有了……
   “妈!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我没有听你的话做一个警察,我没有实现你的期望……”
   “如果是我作孽太多,上天要惩罚我,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
   从我赶阿May走了以后,她再没回来。
   我照旧过我的生活,做着不愿意做又不得不做的事,过着不愿意过又不得不过的日子。
   偶尔想起她,会觉得世界真可笑,她大概不会想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生日,因为每年她的生日,都是我妈妈的忌日……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跟大哥,还有他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老婆,一天到晚唉声叹气的安以风在包房里安静地喝酒聊天。
   我实在忍受不了安以风叹息声,踹了他腿一脚:“你他妈像男人行不行?跟个女警扯什么扯?早晚把自己扯进去。”
   “我就不信!就凭我,还能打动不了她的铁石心肠。”他端起酒杯,又放下去,大声喊:“我要是征服不了她,我就去考警校,我这辈子就跟她耗上了!”
   “好啊!”我拍拍他的肩,笑着说:“我想考警校想的都要疯了,咱们一起去考,他妈的等我当了警察,我天天……”
   “你俩省省吧。”一直跟大嫂十指相扣,没完没了情意绵绵的大哥总算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开口跟我们说话:“你们要去当警察,这社会治安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我俩怎么了?”我说:“我俩要是当了警察,监狱肯定需要扩建!”
   “有雄心,有抱负!下辈子再实现吧……”
   他说完,向安以风说:“风,你跟那个女警趁早断了,跟她纠缠不清对你没好处。”
   “大哥,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我搂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对他说:“这年头玩点什么不好,你为什么非跟某人学玩感情……要学也跟我这光辉的榜样学学,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装作没看见大哥杀人的目光,伸手对门外的服务生招招手,“找两个美女……要身材最好的……”
   没过三分钟,两个身材一流的女人在我们中间坐下。
   我刚搂过一个,正用视线衡量这她的三围,忽然觉得一阵冷气袭来,抬眼只见安以风满眼都是闪烁的笑意。
   我僵硬地回头,阿May站在门口,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勾勒出清瘦的身材,看起来比走的时候瘦了一圈。
   她看看我怀里的女人,冷冷地说:“对不起,请让一让,这是我的位置。”
   我松开搭在美女肩上的手,对那个身材相当惹火的美女扬扬下颚。
   那美女很识趣地站起来,临走前还吻吻我的脸,嗲声说:“有空再联络!”
   “不用了,谢谢!”
   我说完的时候,安以风非常不给我面子地狂笑,笑得我很想拿酒瓶子砸向他那张我最讨厌的脸。
   我点了根烟,吐出烟雾的时候在阿May脸上看见了惊讶。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她不知道我早就会抽,有次戒毒的时候,顺便连烟也戒了。
   现在重新再抽,感觉真的很不错,吞吐之间,尼古丁会麻醉很多化解不了的心苦……
   尤其是在午夜难以入眠的时候,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着烟,才能发泄出心里的压抑和矛盾挣扎,才能提醒自己:我还是以前的韩濯晨,我没有变……
   “为什么要回来?”我靠着沙发上,侧身看着她的脸:“我看不出我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留恋?”
   “因为你从来没说过不娶我……”她静静站在我对面,从来没有一次眼神拥有那种理性的光彩:“我知道这个问题我问过无数次,其实我每次想听的回答是:我不会娶你,我跟你就是玩玩,你别天真了!”
   “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我不会娶你……”
   “我知道你会!你愿意为你的冲动负责任,尽管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是个好男人,你讲义气,重感情,负责任,也有原则。你这样得男人值得女人用生命去爱的。”
   “我他妈就一狼心狗肺的混蛋!”
   “你不是!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你没约束过我的自由,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身边的位置一直都为我留着,不论我走多久……你总是骂我,不是因为你真的讨厌我,你就是想把我气走……你不想我为你浪费了生命,你希望我能找到属于我的幸福。对不对?”
   “你离开我之后去转基因了?第一次问出了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晨,我愿意为你改变,你说的要求我都能做到,我只求你别总气我,让我留着你身边,好吗?”
   她的眼睛里水雾开始凝聚,我每次一看到她的眼泪就头疼,疼得快炸了。
   “别哭,千万别哭!”我站起来,搂着她瘦弱的肩膀,哄着她说:“那么漂亮的女人都被你赶走了,我还没哭,你哭什么啊!”
   她破泣为笑,搂着我的腰努着嘴问:“她才不漂亮,她哪里有我漂亮!”
   我仔细看看她的脸,标准东方女孩儿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里泪水还没干,每眨一下,都是眼波流转,薄唇高高地努起来,显得很圆润丰满。
   我忍不住吻了一下,笑着搂着她走出包房:“你漂亮,全世界的女人就你最漂亮!”
   她笑得很幸福!
   她是个好女孩儿,她值得拥有她追求的幸福!
   我不仅想娶她,我还试过去爱她。
   可惜,不爱就是不爱,没法改变!
   她,永远不会让我有撕心裂肺又欲罢不能的感觉……
   **********************************************************************
   有些人你以为她离开,可她总是回来。
   有些人你以为她一辈子不会离开,可她离开了。
   阿May离开我的那天,艳阳高照,难得一见的风和日丽。
   我睡到十点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崎野的九叔打来的:“韩濯晨,你把安以风交出来,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的声音比他的话还强硬,一听就知道安以风惹了大祸。
   “九叔,他什么事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啊?您消消气,我帮你教训他就是了。”
   “他杀了我儿子!今天下午三点,你带他来见我。”
   我足足愣了半分钟,回过神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崎野在道上是一个很大的帮派,和我们的势力基本相当。
   但九叔在道上混了四十几年,我们是刚刚才混得像个人样的晚辈,人脉方面比他差很多。
   一直以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有时碰了面,我也尊称他一声九叔。
   安以风敢杀他儿子,实在是活腻了!!!
   我见到安以风的时候恨不得打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但打了又如何?九叔的儿子又不能活过来,事情又不能解决。
   “安以风,你不要命就自己从阳台上跳下去,别没事找事行不行?”
   “我知道我错了,晨哥,这个事情我自己解决。”
   “你能怎么解决?他要的是你的命!”
   出来混了三年多,安以风一直跟着我,我从来没把他当过手下,一直当兄弟看。
   我当然不会让他去送死,可这次的事情在太严重。
   我也没有把握能帮他扛下来。
   “风,我听说是为了那个女人,是吗?”
   “是!”
   “她这摆明了是坑你。她是警察,能跟你玩真感情?她巴不得整死你……”
   他没有说话,从他的眼里我看见了无怨无悔!
   “你爱她?”
   “是!”
   我点上根烟,坐在桌上抽了一口,心绪总算冷静下来:“我早就跟你说过,别学人家玩感情。一旦动了真情,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我们出来混的,今天在外面风流快活,明天就可能躺在棺材里!感情……我们玩不起!”
   “我也懂!晨哥,你试过就知道,情这东西,跟大麻是一样,戒不掉的……”
   “我没试过爱情,但我试过海洛因……戒得掉的!”我顿了顿,又吸了口烟:“过程的确生不如死,挺过去就好了……”
   “晨哥。”他跪在我面前,这辈子他只跪下过这一次:“我承认我错了。我只想求你……这事你别插手,我不想连累你。”
   “当我是兄弟就别说这话!”
   **********************************************************
   我很少去麻烦大哥,为了安以风我去找了大哥,我跟他说:“我想带些人去跟九叔谈谈。”
   他说:“晨,死的是九叔的儿子,你说什么都没用的。”
   “如果今天九叔想要的人是我,你会不会把我交出去?”
   他摇摇头。
   “所以我也不会……”
   “就算你把所有人都带去,就算你侥幸把崎野平了,你就了不起了吗?安以风的命是命,其他兄弟的命就不是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退到门口时,他叫住我:“你想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吧。我没别的要求,你给我活着回来!”
   “大哥……”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脸。
   自从他有了爱人,有了家,他变了,他厌倦了黑道的打打杀杀,全部的追求就是安稳,平静的生活。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血性和霸气。
   此刻,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我才明白,有一样东西他没变,他依旧把我当成兄弟。
   他还是那个一刀刺进自己胸口,把我从别人枪下救下来的人……
   他还是那个带着几个兄弟杀进重围,把我从别人乱刀下拖出来的人……
   他还是那个笑着拍我肩膀,对我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的人……
   “大哥,我答应你,我不会跟他们动手,我不会让兄弟流血……”
   “你还是不了解这个游戏规则啊!”他无力地摆摆手:“去吧!一定要活着回来!”

第 9 章
 
   我带着安以风到了约定的地点,才明白大哥那一句:“你还是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啊!”
   三层楼的酒楼坐满了人,餐桌上没有一道菜,摆得都是武器。
   为了不让九叔觉得我是来跟硬拼的,我选了几十人进跟我进去,让其他的人在外面找个地方先避一避,不要露面,包括安以风。
   我还特意交代过:安以风要是敢乱来,就先砍了他一条腿。
   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厮杀,我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
   黑道上的火拼根本不是以人多取胜的,人

第5回

带的再多都没有用,都是去送死。
   进去动起手来就是乱砍,哪一刀砍的是自己人都不知道……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人的求生欲望会让人战斗力提高很多倍,尤其他们以为外面接应的人马上就会到的时候。
   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一件事:打电话给警察局……
   告诉他们:“我在吃饭,有三百多人冲进来要杀我。”
   这是我把死亡和流血降到最低的唯一办法!
   坐在九叔对面,看见他两鬓雪白的发,看见他枯瘦的身体和完全心力交瘁的眼神,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有人说比少年丧母还要痛苦的,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失去了独子……
   我没有儿子,但我知道失去母亲是那种绝望与无助,好像人生突然间失去了意义,失去了值得我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价值!
   “九叔,请节哀!”
   他的眼睛里又有了泪光,那一刻他真的不像是四十年驰骋黑道的老大,我想他大概和我一样,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阿晨,我知道这事与你没关系。你把安以风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他日你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九叔,人都走了,就算你把安以风乱刀砍死,人也活不过来。”我尽量让声音听来卑微些:“算我求你,你就放安以风一条生路吧。”
   “你不用多说!他的命今天我要定了!”
   “九叔,我们的实力也都相当,真要动起手来也是两败俱伤……何必呢?”
   他一下掀翻了桌子,声音嘶哑:“你不用威胁我,今天就算是血洗我这个酒楼,就是我老命搁在这儿,我也得要他偿命!”
   “如果今天这事情我替他扛了,您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你要替他扛?”
   “今天我和安以风都可以任由你处置,要手要脚都随你高兴,我只求你能放他一条生路……”
   “我就卖你个面子,你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你说什么?”我站起来,身子倾向他,“你刚才说什么?”
   他刚要开口,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他还没爬起来,我已经拿出枪指着他的头:“都别都,谁动一下我先杀了你们老大!”
   看见没有人敢上前,我蹲下身,对九叔说:“你是不是非要我这么跟你谈?”
   他丝毫没有惧色,反而一脸坦然地看着我:“你杀了我也逃不了!”
   “至少我有逃出去的机会……”
   “能逃一辈子吗?再说,你就不管别人死活了?”他对着不远处的一个手下说:“打电话,让那个女人跟他说几句遗言。”
   “你!”我的手颤抖一下,曲着的手指终于在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伸直。“你想怎么样?”
   “想要你的女人活命,就让安以风过来!”
   我紧紧握着手里的枪,那是一生最难做的一个决定。
   “晨……”听见电话里纤细的呼唤,我立刻接过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温柔:“晨?是你吗?”
   “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他们对我很客气。”
   拿电话的人说:“晨哥,您的女人我们当然不会碰,但您今天要是非要提安以风扛的话,就别怪我们不给您面子了!”
   “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晨!”她笑着跟我说;“你别发火,冷静点……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拖累你的。”
   “阿May?”
   “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我心甘情愿的。”
   “你别做傻事,你等我,我会救你的。”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问题!”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会,我会很想你……”
   我听见她声音模糊了,我听见电话里吵杂的声音,也听见她说:“你们都别过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阿May!不要……我现在就去救你。”
   “你会娶我吗?”
   “会,我明天就娶你!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晨,我爱你,今生……来世……”
   我听见电话摔在地上的声音,断了线。
   “阿May!!!”
   突然,有两个人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臂,就在那一秒钟,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扣动了扳机……
   我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那天我的眼前都是血红色的,遍地都是阿May的血。
   安以风救我出去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娶她!!!
   当我找到阿May的时候,她躺在天台上,一把刀插在她的心口,白裙子上都是鲜红的血……
   她的胸口也是冷的,也没有了记忆中的温度……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纸已经被血染红,上面的字迹在红色的映衬下变成绝望的紫色。
   那是她留给我的遗言……
   ******
   只爱我一天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说爱我,只对我说一句:你喜欢我,我就很满足;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记住我的生日,只记住我的名字,我就很满足;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带我去看那一片绝艳的彼岸花,只送我一朵玫瑰,我就很满足。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有一个浪漫的约会,只陪我看一场电影,哪怕是枪战片,我就很满足。
   能不能试着爱我一天?
   不需要知道我住在哪个寝室,只在我睡前打个电话,问我:是不是很想你?我就很满足。
   ……
   也许,不是你给我的太少,是我奢求的太多!
   ******
   有人说我一时冲动,害死了许多人。
   有人说我做的很对,势力就是靠鲜血拼杀出来的,黑道的格局一夜之间彻底改变。
   我不在乎是对是错,我只觉得安以风有句话说的好:“好女孩儿都让我们糟蹋了!”
   她葬礼的那天,我远远地看着她的墓碑,悼念她的人很多,但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看见墓碑上写着陌生的名字,我才想起她说她不叫阿May,阿May是她随口编来骗人的名字。
   站到人都散了,我才在她墓碑前放上一大束彼岸花,笑着对她说:“我爱你!”
   “我娶你!明天就娶你!不,今天……”
   “我会等你,今生……来世……”
   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恬美!
   我要离开的时候,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叫住我。
   我理了好久杂乱的思绪,才想起他是那个曾经和阿May在一起的男人。
   “韩濯晨,是吗?”
   “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可以谈谈吗?”
   “随便吧。”
   那天,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才发现我真的不了解阿May……
   她不是无所事事,她是一个名牌大学音乐系的学生,今年刚读大二。
   她去酒吧弹钢琴,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知道她的旋律能不能打动那些在纸醉金迷中堕落的人。原本说好只弹一天的。
   她很有才华,曾经有作为交换生去维也纳学习的机会,她在上飞机之前放弃了,她说:她只想留在她喜欢的人身边,即使他叫不出她的名字。
   她也很有个性,追她的男人多得数不清,我遇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被她的气质和才华迷住,追求了她两年。
   而她跟那个男人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那个谁……你把手臂借我用一下,一会儿还你。”
   然后,她在他惊呆的情况下,挽着他的手臂从我身边走过去。
   当我开车离开后,她蹲在地上哭了整整一个下午,那个男人对她说:“他根本不在乎你。如果他有一点点在乎,都会拦住你,问你一句:为什么?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
   她说:“我是个活在诗情画意里的女人,我再怎么努力也走不进他残酷的现实世界,我不明白他每天打打杀杀为了什么!我不明白他所谓的兄弟义气有什么意义!我更不明白他明明可以听得懂我说的英语,可以背出刑法和诉讼法的所有条款,为什么还要在黑道上混日子……我唯一明白的就是,我们的相遇注定是个悲剧的结局,早晚有一天我会为他死,可我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因为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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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故事讲完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湿了枕上的发。
   “你睡着了吗?”他的声音好轻,轻的我几乎听不见。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韩濯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一个坏到如此地步的男人为什么能让那个女孩儿爱到至死不悔?
   “看来我的故事讲得太乏味……”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的笑,轻轻地帮我拉高被子,俯身轻柔地在我额头印上浅吻。
   时间安静地一秒一秒过去,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可身边还是有一种很强的存在感,我刚想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
   我吓的不敢睁眼,直到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
   只是似有若无的一下碰触,却牵动我身上数万条神经,我的全身都出于麻痹中,十指紧紧抓着被子,才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直到听见关门声,我才猛坐起身,努力地呼吸,努力地捶着沉闷的胸口。
   我对自己说,这是爸爸给女儿的晚安吻,言情小说上写的情人之吻不是这样,是有唇舌辗转纠缠的。
   可是,可是……这是第一次……他吻我。
   白天的惊吓远不及他临别时的一个吻。
   我一夜没睡,辗转反侧间,脑海里都是各种各样的问题在盘旋。
   我想不通他这样的坏人为什么只对我温柔?
   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找人教我弹钢琴?
   想不通他的吻是什么含义?
   还有,他第一次跟我提到的大哥,提到的继父……
   对他如此意义非凡的两个人,我以前为什么从未听他跟任何人说起过?
   还有,他对梦想中的女人的描述,听起来十分的熟悉,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个性很想某个人?
   还有,还有……
   无数的场景在我脑海里徘徊,搅得我头同欲裂!
   一个那么深爱他的阿May不了解,在他身边长大的我又何尝了解。
   他这个人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一切都隐藏的这么深!
   **************************************************************
   好容易熬到早上,对着镜子看看漆黑的眼圈,无奈地从柜子里找出新的校服,换好下楼。
   求神拜佛希望不要遇到韩濯晨,没成想刚走完楼梯就听见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芊芊?!”
   我心漏跳了一下,僵硬地抬头:“早上好!我去上学了。”
   “我帮你请了一周的假。你需要在家休息。”
   “我没事……”比起在家面对他,我其实更想去学校和同桌聊聊天,我有太多的问题想找人说说。
   他走过来搂着我的肩,看看我的黑眼圈,“你昨天好像没睡好?一会儿喝杯牛奶再上去睡会儿。”
   “哦!”
   “你过来看这个……”他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拿了张报纸给我看,像个小孩子在展示他刚发现的新鲜事物:“明天刚好有个国外的知名钢琴家过来演出,我带你去听好不好?”
   我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的侧面,岁月好像特别厚待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让他从轻狂冲动的少年蜕变成沉稳内敛的男人,除了让他懂得对女人柔声细语的体贴。
   “芊芊?你怎么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收养我,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我摔破了腿,他为我把伤口上面的污血吸干净;
   我睡着之后,他悄悄为我关灯,盖好被子;
   他说他只相信我,只在乎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好得让我心都在颤抖。
   他捧起我的脸,让我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真诚:“我对你好,是因为……”
   他的唇一点点靠近,声音消失在我的唇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太专注于等待他的答案,忘记了躲避!
   貌似他给过我很长的时间让我躲避,我没有珍惜!
 
   第 10 章
 
   “老板……”
   还好一个保安的声音及时传来,打断了这暧昧的亲吻,否则我实在没法想象韩濯晨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很有可能猥亵自己未成年的女儿……
   “什么事?”韩濯晨叫住匆忙转身往门外走的保安:“说吧!”
   “嗯……”保安有些尴尬地看看我,看看韩濯晨,好久才想起自己想说什么:“于警官来了,说想见见您和您的……小姐。”
   他抬头看看韩濯晨的脸色,硬生生把“女儿”两个字咽回去:“询问昨天绑架的经过!”
   “请他进来吧。”
   保安出去的时候,我明显看见他松了口气,暗自抹了一下脸上的冷汗。
   也难怪他吓成这样,他刚来了两年,还没人告诉他我是韩濯晨收养的孩子。
   我偷偷舔舔双唇,上面还残留着特殊的麻和痒,如果昨晚那个我可以理解成是父亲给女儿的晚安吻,今天这个……我还能自欺地是早安吻么?!
   于警官还是一身肃穆的警服,不高还略有些发福的身材在那身警服的衬托下,都显得魁梧挺拔。
   他一进门就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一只笔。
   脸上依然是一丝不苟的庄严。
   韩濯晨明显看出他来的目的,偏偏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用带着点讽刺的口气说:“难得于警官这么有空,来我家坐坐。喝杯茶?还是咖啡呢?”
   “不用了。我这次来是了解一下昨天的经过,做个笔录。”
   他说话的时候口气公式化得让人觉得他们根本是陌生人,表现的好像他一定会公事公办一样。
   我真想试试如果我把事情如实说了,他会不会写。
   连我都受不了他的装腔作势,更何况是韩濯晨,他完全不给他面子,轻蔑地笑笑:“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写吧,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刀疤躺在急救室,断了一只手,身上十几处粉碎性骨折,左肾严重受损,已经摘出……”
   “还没死啊?命挺大的!”
   “你!多大的深仇大恨,至于把人打成这样?”于警官气得握折了手里的笔,强忍着压下怒火,继续说:“按照刀疤的伤势来说,你的行为算是防卫过当,如果他执意要告你,事情会很麻烦。”
   “告我?他没这个胆子!”
   “今天在海里打捞出一具尸体,根据刀疤证实,他是另外一名绑匪……”
   韩濯晨从旁边的茶几上拿了根烟,点燃。
   “于警官,你不是把这事也往我身上推吧。这是道上规矩,跟我没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那是人命啊!你怎么会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于警官终于压不住,霍然起身颤抖地指着韩濯晨大骂:“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人性?!人性是你这种坐在空调房里翻验尸报告的人才会有的。如果你被人吊起来往死里打,如果你被人拿枪指着注射毒品,如果你被人堵在巷子里砍几十刀,如果昨天他们要□的是你……”韩濯晨突然住口,起身狠狠地踹了一脚沙发,沉闷的撞击声让我怀疑的脚骨会骨折。
   他紧紧地咬着牙,额头上渗出汗滴,看来一定很痛。
   他打人我经常看见,自残还是第一次。
   根据以往的经验,当他不高兴的时候,我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他对我笑笑就代表他不是很生气。
   如果他抽出手指,就代表他心情非常不好,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我最好马上消失。
   见他坐回沙发上的时候,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我悄悄坐过去,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紧握成拳的手。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我正准备默默回房的时候,他拍拍我的头,对我笑笑,尽管那笑容十分苦涩,勉强。
   “于警官,我们刚才说到哪了?继续!”
   于警官极度不解地看看我,欲言又止,收拾收拾手里的文件。“那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不送了!”
   于警官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又转过身来,换下了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听来有些像讲人话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别一错再错了……”
   “回头?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在黑社会混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你看看沈九,看看雷老大……”
   “你少跟我提他!”
   “到现在还你恨我?我当年要不是把你抓起来,你就跟雷老大一起被人打死了。”
   “我宁愿那时候就死了……”韩濯晨的手紧紧握着,洁白的指甲嵌进肉里,染成了血红。“走到这一步,我回不了头了……大哥已经不过问道上的事,最后还不是……我们这种人,黑了就是黑了,白不了,我不动别人,别人也会砍死我?”
   “好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韩濯晨冷冷地笑笑,“谢谢!”
   等于警官走后,他才坐在沙发上,俯下身子,双手深深埋入乌黑柔顺的发丝里。
   这时候的他,完全不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脆弱得像个受伤的小孩子,需要人去保护,安慰。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我不知该做些什么,最后只好挨着他坐下,一下一下摸着他头上顺滑的发丝,就像小时候他哄我的时候一样。
   ……
   “你也觉得我是个坏人对不对?”他伸手抱住我,将脸放在我的肩头。
   我忽然不想再骗他,不想总用虚假的笑容应付他。“我不知道!”
   “我一直想做个好人……我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用纤细无力的手臂抱住他轻微抖动的肩,因为不知怎么回答,所以安静地听他说话。
   “大哥死的时候,我就在楼下……真的很惨,他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从二十五楼扔下来,临死的时候还在瞪着眼睛看着我,死不瞑目。”
   “他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复活。” 我眨眨有点湿润的眼睛,极力扯出个笑容,对他也是对自己说:“所以你只能想办法让自己遗忘!”
   这是我这么多年在无边的痛苦中总结出的经验,尽管我根本做不到。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两个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挣扎的人……
   ************************************************************************
   今天他陪我听完演奏带我来了海边,让那些与他形影不离的人都在车上等着,不要跟过来。
   我脱下鞋子,赤着脚站在细腻的沙滩上,每一步脚印都会很快被海水卷去,连同我脚下的细沙……
   这让我想起刚刚的旋律,那钢琴曲最初就像这浪花,在喧嚣和霓虹中独守着宁谧,后来狂风卷起波涛汹涌的巨浪,摧毁了一切……
   这大概也是我的命运吧!
   韩濯晨这种男人就像是水,平静的时候让我觉得温柔,流淌的时候让我捉摸不定,汹涌的时候,又足矣摧毁,吞噬一切。
   也正是如此,他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是平和,内敛,还是爆发都会让一直在他身边的我有种被溺死的感觉,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正在无影无形水中一点点沉沦……
   一件带着余温的西装披在我身上,帮我驱走秋风的凄冷。
   我仰起头,在淡黄色月光下,韩濯晨看起来那么平和朦胧……
   就像是几年前的那个午夜。
   那天,我也是这样赤着脚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
   妈妈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会在天上看着想见的人。
   我站在院子里,因为我怕他们看不清楚我……
   韩濯晨回来的时候看见我怔一下,慢慢走向我:“这么晚了怎么还在院子里?”
   院子里淡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肩上猩红的鲜血触目惊心。“您……流血了……”
   “没关系。”
   他牵着我的手走回房间,伸手摸着我冰冷的脚,用大手包住,皱着眉说:“以后不要光着脚到处走,会生病的。”
   “哦!”我感受着脚心传来的温暖,差一点就哭出来,努力咬牙忍住。
   小时候每次这样到处跑妈妈就会骂我,说我把脚都弄脏了,晚上不许上床睡觉。
   现在想听她骂我都没机会了!
   阿清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我静静坐在旁边看,研究着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不明白那么多伤口怎么没一个能要他的命!
   我如果有机会刺他一刀,是不是也只会留下点伤痕而已?
   “芊芊,你还记得自己生日吗?”
   “生日……”我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老老实实点头:“记得。”
   “什么时候过生日?”
   我低下头,手指跟手指缠绕着,说:“今天……”
   “今天?”他沉默了一下,摸摸我的头:“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什么都不要!”
   虽然那么说,当我看见他带着伤去买了一个天使图案的生日蛋糕,插上七彩的蜡烛,我还是哭了……
   不是难过,是心里酸得麻痹。
   那是我第一次,不希望他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第一次在心里许下生日愿望:“我希望杀我全家的那个人不是他……”
   之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在心里偷偷许下这个愿望,我也知道不会实现,没办法,找不到其他的愿望可以许。
   我还沉浸在回忆中,忽然他的手一用力拉,我脚一滑,人不怎么跌进了他的怀抱。
   我想自己站稳的时候,他已经双手已经将我牢牢困住他的世界里。
   “芊芊!”他的手搂得更紧了些,他的眼神染着海浪的金色,渐渐迷离,朦胧……
   因为有了两次反应迟缓的教训,我这次快速别过脸,非常及时地避过他的唇。
   也许我年幼无知,但有一件事我非常清楚:我们之间不可以产生爱情,我们之间只能是恨!
   “爸爸!”
   我很希望我的称呼能唤起他的良知,可他却冷冷回了我一句:“我不是!”
   感觉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我心中一惊,大叫:“可在我心里你是!我一直当你是我爸爸!”
   囚禁我的手臂骤然一松,我总算重获自由。
   我毫不犹豫逃到安全的距离外,心还在因为受惊过度而狂跳不止。
   因为心跳太快,思维也跟着愚钝,努力思考了好久才想起一句废话:“我记得你说过:你给小景八年的时间,如果他能让你满意,你会把他最想要的东西送给他……”
   他看着我,迷蒙的眼神结上万丈寒冰:“你在等他?”
   “是!”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等小景,我只是觉得他会回来,他不会丢下我不管。
   有时候我还会梦见他变成童话故事中的王子,杀了恶魔,救走了公主……
   因为这个梦想式的期盼,小景在等待里穿上金色华丽的盔甲,让我无比的渴望!
   我转过脸,不愿看他失落的表情。
   我对自己说,公主爱的人是王子,不是魔鬼。
   “芊芊。”他想牵我的手,我用力地抽出来。“你还小,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懂。”
   “我懂!”
   我怎么会不懂,言情小说虽然看得不多,我也跟着同桌看了几十本了,那里面的男人喜欢用接吻表达爱意,一般情况下女人都会被吻得意乱情迷,把身体交给他……
   所以我才怕,怕自己意乱情迷,怕自己交出不该交出的东西!
   “不管你到底懂不懂……”他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扯到他面前:“你记住一件事: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接受我对你的感情,多久都可以……但我绝对不会让你跟景在一起,你最好早点忘记他……因为你是我的!”
   “因为你是我的!”我噩梦中又多了一个很可怕的对白。
   ***************************************************************
   一周后,我终于可以去学校,本来做好被人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心里准备,可到了学校大家都只是问问我病好了没有。
   我遇到在学校走廊里徘徊的岳磊,刚要跟他说话,他就像没看见我,低着头绕着我走开。
   “岳磊!”
   他站住。“有事吗?”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谢谢你没和人说我被绑架的事。”
   “你不用谢我,是你家人不让我说的……”他犹豫了一下说:“你家里人好像很厉害,我只记得绑匪脸上有条刀疤,他们就能查出是谁……”
   “可能,凑巧认识吧。”
   他将手放在口袋里,好像想拿出什么东西,最后还是没拿出来对我说:“他说让我以后都不要接近你,所以……”
   “哦,”我微笑着向她鞠个躬,“对不起!希望我爸爸没吓到你。”
   我向教室走的时候,听见他叫我的名字,我没有答应。
   韩濯晨的性格我太了解,我是他的,他真的把我当成是他的,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近我……
   回到座位,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同桌的书包里翻出她的言情小说钻研。
   “芊芊,你受什么刺激了?”
   “找点东西……”找了好久,发现这几本言情小说上的男人都太过温柔,从头至尾也没说过一句像点男人的话。
   白白浪费了我一个上午的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向自称“爱情专家”的同桌询问:“你看过那么多小说,有没有男主……不是,是男配对女主说:‘你最好早点忘记他,因为你是我的!’女主会怎么回答?”
   她咬着筷子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那要看情况而定,我觉得比较酷的嘛……会给那个男的一个耳光,告诉他: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是很酷,仔细想想他平时更酷的样子,我在裙子上擦擦手心的冷汗,还是算了。
   “还有别的回答吗?”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是就是!’,我觉得这个也比较酷!你为什么问这个?”她两眼放光,凑近我一点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帅不帅?”
   我试探着问:“如果那个男人是……韩濯晨呢?”
   “什么!”她被噎到,拼命地喝水才缓过来,好在她刚刚没喝水,不然肯定会喷我一脸。
   “他有这么恐怖嘛!”
   “你不是说真的吧?”她问。
   “我是说假设。”
  

第6回

 “哦!”她拍拍胸口说:“那你就只能说……”
   我满心期待地看着她。
   “那你只能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全听你的。”
 
   第 11 章
 
   上课铃响了,偌大个操场转眼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在学校围栏边的一颗树下,背靠着大树,身体找到了依托,飘忽的心还是无依无靠。
   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对爱情懵懂而向往,也曾想过有一个人牵着我的手过马路,在雨天与我撑着一把伞慢慢地走在路灯下。
   那个人就是小景……
   多年没见,我不奢望他很帅,也不要很高,我只希望他会很勇敢,就像天鹅湖里的王子一样为爱勇敢和执著。
   可惜,他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韩濯晨,我其实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说要我,我是无路可逃的。
   我怕的不是他占有我的身体,我怕的是他占有了我的……
   一阵呕吐声打断了我的惆怅,我望向围栏外,正看见一个一身酒气的女人趴在我旁边的栏杆处吐得肝肠寸断。
   我伸手将刚买的矿泉水递给她。
   “喝点水吧。”
   “谢谢!”
   她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刚好看见她眼睛里落下来的眼泪。
   她很漂亮,是那种很性感的美女,画着浓艳的装,红色紧身的低胸上衣配着一条黑色紧身短裤,一身玲珑的曲线和浅麦色的肌肤完全展示在阳光下。
   我很少见到这么打扮的女人,印象中这种打扮的女人都不会是好女人。
   但她的眼泪看起来是那么纯净!
   我拿出一张面纸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纸巾,坐在地上掩口低声抽泣。
   感伤好像很容易传染,我的鼻子一阵酸楚,眼泪跟着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路过的人会怎么看我们,那情景一定很好笑。
   一个围栏背对背坐着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儿,同样在哭泣。
   “你为什么哭?”一包纸巾分完的时候,她问我。
   “有个男人说我是他的了?”我看向她:“你呢?”
   “有个男人说我不是他的了。”
   然后,我们两个开始笑,人的命运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走的时候说她叫小秋,说有缘再见。
   后来真的又见面了!
   我们做了朋友,我才知道她是一个艺术院校学舞蹈的,今年大四了。学校里没课或者晚上有时间的时候,她会在一间很高级会馆跳舞。
   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年头好男人都死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她这句话……
   一不小心扯远了,接着说那天的事。
   那天因为逃了一节课被老师罚站一下午,出校门的时候腿还僵硬着,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刚好看见韩濯晨的车停在门口。
   顿时觉得脚更疼了,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蹭到车边,心不甘情不愿地上车。
   “脚怎么了?”
   “被老师罚站,因为……上课迟到。”
   “哦……”他随口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他手里的文件,看上面的文字好像是个什么合同。
   我尝试了几次想跟他说话,看到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我第N次鼓起勇气刚要说话,就听见他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我才十五岁……”我想说,我还小,不适合谈恋爱。
   “你不会一辈子都十五岁。”
   “可是……我不喜欢你……”
   他连头都没抬,翻过一页文件,说:“慢慢会喜欢的。”
   我努力深呼吸,让身体里充满空气,权当是勇气:“我不会喜欢上你,永远都不会,你死心吧。”
   他总算抬头,淡淡地看我一眼:“这不是你说的算的!”
   我泄气地靠在座椅上,又不甘心就这么认命,决定抓住最后一点机会:“我记得你说过,无论我有什么要求,只要提出来你都会答应的……是不是?”
   “是!”他笑笑,俯身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除了这件事……芊芊,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我彻底放弃!
   还是同桌说的对,我就应该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都听你的。”
   之后的日子有多可悲,我被韩濯晨折磨得有多惨,可想而知!
   唯一让我可以欣慰一下的,就是我们班那个变态老师辞职了,换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班主任,我再没被罚过站……
   **********************************************************************
   恍恍惚惚间两年过去了,我长到了十七岁。
   用韩濯晨的话形容我现在的样子:芊芊,你总算像个女人了!
   今天是周一,本该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我穿过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走进一间高级的私人会馆。
   找了角落坐下来,和往常一样点了一杯柠檬汁。
   时代在进步,娱乐事业也在进步啊!
   这间私人会馆就是最好的例子,它和一般的夜总会不一样,也有轻歌曼舞,也是美女如云,也有金钱交易,但进出的人明显都比较有风度,女人也都特别的美,而且各种类型的都有。
   有时候,也会有陌生男人在我身边驻足,很绅士地问我对面的位置可不可以坐,我说有人,他们便很识趣的走开,寻找新的目标。
   这里基本没有那种大吼大叫,吵吵闹闹的,除了今天!
   距离我们不远的圆形软体沙发里坐着五个边喝边吵的大男人,一看坐姿就知道没有受过高等文化熏陶。
   至于谈话的内容更是不堪入耳,简直把上面跳舞的女孩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研究个透彻,好在今天跳舞的不是小秋。
   “芊芊?!你又逃课啊?”
   一听见这酥到骨头里的声音,我不用抬头都能猜出是谁。
   “秋姐。我出来透透气,你有时间吗?”
   这两年我偶尔心烦或者郁闷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找她,她有空就会陪我坐会儿,聊聊天。
   我很喜欢她身上的成熟,喜欢她讲形形色色的男人们,尤其喜欢她世故里带着的那一点点热情,但不包括她的舞姿。
   没看见小秋跳舞之前,还以为她的舞蹈会美得飘然转旋回雪轻。
   实际上,她的舞蹈有多媚惑我就不形容了,总之我看了两眼就再看不下去,实在是太……
   “怎么了?是不是你那个无耻下流的养父又骚扰你了?”
   我低头喝了一口果汁,柠檬的酸从口里流淌到心底。“他昨天又摸我了……”
   “摸你哪里了?”她紧张地看看我的胸口,看看我的大腿。
   我咽了咽口水,“肩膀,还有腰。”
   “我还以为……还好!”她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这两年来,韩濯晨没再吻过我,可是他的手总是不会安安分分,不是摸摸我的头发,就是摸摸我的手,有时候还会搂着我的肩,手指在我的手臂上轻轻滑动……
   有好多次我都跟强烈抗议,“不许再碰我,我受不了。”
   他总是无所谓地笑笑,跟我说:“慢慢习惯就好了。”
   我习惯不了,他的手指滑过的身体,鸡皮疙瘩就会掉一地,麻痹的感觉等他停止好久都不会消失,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最可怕的是,我躺在床上身体还会清楚地记得那种感觉,燥热难息。
   我好像觉得有种东西在从我身体里失去,点点滴滴地消失,这种东西叫理智。
   “芊芊,他真那么厉害,警察也管不了?”
   这问题回答太多遍了,我这次连点头都懒得点了,直接告诉她:“别说他骚扰我,就是他□我,打死我,警察都不会管!”
   “说的也是,现在的警察就能管我们这样的良民,有钱人干什么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
   “秋姐,你有没有什么能毒死人的药,比方说氰化钾什么的?”
   她吓得差点呛到:“你要冷静点……那是禁药,比大麻监管的都严格!再说,就算能弄到我也不能给你,这可是要偿命的。”
   “那我还能怎么办?”
   “你逃吧,一会儿我给你点钱,你坐火车离开。”
   我要是想走还会等到今天。
   “算了,我还是忍着吧!”
   “芊芊,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他也没摸你的胸,也没摸你的大腿……按常理说,父亲搂搂女儿的肩膀,摸摸脸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我真的忍受不了,每次他一摸我,我就浑身发抖,好像触电一样。”
   “触电?”她惊讶地瞪大美丽的眼睛。“你确定……是触电,而不是恶心,想吐?”
   “有什么区别么?”
   恶心,想吐?那好像是怀孕的征兆吧。
   “有!很大的区别!”
   我刚想问问是什么区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是安以风耶!”小秋竟然满脸兴奋地摇我的手臂,高声尖叫:“芊芊,你快看!”
   “哦!”我低头遮住脸,往软椅里面坐了坐。
   安以风没像上次那么轰轰烈烈的出场,仅带了几个手下,看起来蛮低调的。
   他这种人,再低调都是很张扬的。
   他一进门就走向那几个吵吵嚷嚷的人,跟那几个人打招呼:“什么风把几位大哥一起吹来了?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好安排一下!”
   “听人说这里不错,今天有空过来聚聚!” 其中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说。
   “怎么坐外面,没进去玩呢?”
   “杨哥一进来就看上这跳舞的小妞了!”一个看有些瘦小的男人对着那个中年男人干笑几声,一脸的猥琐。
   “杨哥喜欢?没问题!”安以风对旁边的服务生说了几句话,服务生马上点点头,退到后面去。
   安以风笑着坐下:“你别着急,她换了衣服马上就来!”
   接着就是那几个人肆无忌惮的笑声,笑得我心惊肉跳的。
   我压低声音说:“秋姐,还好今天跳舞的不是你,不然就惨了。”
   “是啊,这些人得罪不起的。”
   “他们很厉害吗?”
   “他们以前跟着雷老大混的时候可是相当厉害,雷老大死了之后安以风当了老大,他们几个就回家养老了,你没看安以风都给他们几分面子。”
   “雷老大?”提起他我忽然想起韩濯晨两年前痛苦的表情。“秋姐,你知不知道雷老大怎么死的?”
   “哦,听说过一点。黑道的人啊,尽管曾经呼风唤雨,最后都落得个惨烈的收场。听说他被人活活打死,从楼上扔下来,老婆还被人……后来也自杀了!”
   她没说,我也猜的出来。
   “他不是老大吗?谁敢动他啊?”
   小秋压低声音说:“道上很多人说是……韩濯晨做的。”
   “韩……”我差点惊叫出来,还好及时捂住嘴。“真的吗?”
   “韩濯晨以前就是个小混混,跟着雷老大才混出名堂的。雷老大很罩他,好几次都为了他连命都豁出去了。本来两个人好的跟亲兄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事闹掰了,雷老大见了韩濯晨连话都不说!有一次韩濯晨和雷老大在酒楼偶然遇见,韩濯晨去敬他酒,他当时就把酒泼了韩濯晨一脸……还有,很多人都说雷老大临死的时候,最后一句话喊的是:韩濯晨,你他妈的忘恩负义,枉我当你是兄弟……你会有报应的,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尝到背叛的滋味……”
   “不会吧?是不是有人胡说的?”我相信韩濯晨那天的伤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都是些传闻,谁知道真的假的!还有人说,雷老大被打死的时候韩濯晨就在楼下被警察抓了。警察用两个手铐把他铐在警车上,他还发疯了一样要上楼,手腕都磨破了,手铐上都血……他后来都给警察都跪下了,求警察让他打个电话,警察也没让他打……”
   听起来这个版本比较接近事实,尽管残酷,尽管凄凉!
   而那个警察,大概就是那个于警官吧……
   我想了想又问:“那韩濯晨有没有坐过牢?”
   “被关了一段时间,又因为证据不足放了。你知道吗?他被关的那段时间黑道相当的乱,动不动就有人横尸街头,有人在商场里就被砍得血肉模糊,警方根本查不出谁动的手,就查出那些人都是杀雷老大的人……偏偏两个最有嫌疑的人:韩濯晨被收押,安以风出境了。”
   “他们要杀人还用自己动手?!”
   “说的就是啊!我都能想到,也不知道警察脑袋里都塞的什么。”
   “秋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在这里干活,连老板的成功史都不知道,怎么混啊!”
   “老板!”我震惊地几乎跳起来:“韩濯晨是这里的老板?”
   “是啊!可惜他不常来,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下回他再来我一定叫你,帅得要命啊!”
   “不用了,谢谢!”我才不想见,躲还来不及呢!
   看见安以风跟那些人聊的相当投机,我正打算伺机逃跑,谁知刚站起来,门外就进来一个人,身后也是跟着一堆跟班……
   我第一个反映就是钻到桌子下面!
   “是韩濯晨啊!芊芊!你今天实在太幸运啦!”
   是不幸!要是被韩濯晨知道我逃课跑来这种地方,他还不废了我。
   想到他发火使恐怖的样子,我又往角落里蹭了蹭,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
   还好这里是那种半包厢式的装修风格,有水晶的珠帘隔开,能稍稍遮挡点视线。
   这里灯光较暗,应该看不见我——我自我安慰!
   “你看见没,帅不帅?!唉,在黑白两道上混的人气质就是与众不同,你看看他多有魅力……自信又不失内敛,洒脱又不失沉稳,优雅有不失霸气……”
   “嘘!秋姐,小声点。”
   也不知道她什么眼神,我天天看,怎么一样都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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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哥,你这面子也太大了,来捧你的场都得等你大驾光临。”其中一个人一副愤懑的口气对向他们走过去的韩濯晨说。
   韩濯晨刚要开口,安以风抢先说:“你知足吧,这就是你们来了,他赏个脸。我约他多少次,他每次都说同样一句话:‘离我远点,还嫌给我惹的麻烦少!’”
   “你还好意思说?”韩濯晨踹开安以风放在桌子上的脚,从中间走过去,坐在安以风旁边:“你一天悠闲自在的风流快活,我拼死拼活挣钱养着你。”
   “我说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他们正说着,台上那个身材妖娆的女孩儿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竟比小秋还美艳性感几分。
   中年发福的杨哥立刻指指韩濯晨身边:“坐这里,替晨哥松松骨,解解乏。”
   女孩子顿时笑逐颜开,娇笑着坐过去搂住韩濯晨的手臂。
 
   第 12 章
 
   看见柔若无骨的双手从他的肩膀捏到手臂,根本不是按摩,而是抚摸……
   我低头喝了口饮料。
   今天的柠檬汁好像比平日浓了很多,酸得我浑身不舒服。
   偷偷再看一眼,觉得那女人比我漂亮好多,莫名地有点嫉妒。
   “这女人怎么可以这么随便,跟素不相识的男人就能这么亲昵……”我跟韩濯晨每日朝夕相处,我从来没这么摸过他的手臂。
   小秋根本没理会我说什么,托着香腮一脸神往地望着那边:“唉!为什么今天跳舞的不是我呢!”
   一时愤慨,又喝了一大口饮料,太酸了!
   决定以后改喝蜜桃汁!
   “不用了!”没想到韩濯晨抽出手臂,指指对面的沙发冰冷地说:“坐那边去!”
   女孩儿扁扁嘴,有点不情愿地挪过去。
   那个叫杨哥的人观察了一下韩濯晨的神色:“怎么?你今天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没有!”
   安以风邪气地几个有点茫然的人笑笑:“你们不知道,晨哥最近改吃素了!喜欢在家摆了个‘花瓶’天天观赏。”
   “不是吧!”
   “真的只观赏啊?” 几个人的表情像是听到一件惊天的奇闻。
   “……”
   安以风说:“你们懂什么,人家在谈感情!”
   “谈感情!”几个人对望一眼,开始狂笑。
   我怎么也想不出他们笑什么!
   韩濯晨也不说话,由着他们笑。
   安以风凑近了点,给韩濯晨倒了杯酒:“我他妈服了!你三十几岁的人了……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谈感情,她懂吗?”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几个人笑得特夸张,有个人甚至笑得直捂肚子。
   “很好笑吗?” 韩濯晨脱下身上的西装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几个人马上收敛了笑声,忙着低头倒酒。
   安以风强忍着笑意靠在韩濯晨肩膀上:“你那小情人到底哪好啊?身子骨那么单薄,能有什么手感……”
   “你再胡思乱想一下试试看!”
   “想想都不行?你不是来真的吧?”安以风的声音虽然小了些,我集中精力去听,还是能听见他说:“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大义凛然地跟我说,‘动了感情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感情,我们玩不起的。’我当初就为你这句话,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韩濯晨端起酒杯,望着里面晶莹透明的液体嘴边泛起一种特别沉醉的笑意:“那时候她还没出生……”
   “你为什么会喜欢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跟她谈情说爱不累吗?”
   他沉默了一下,笑意渐渐变得苦涩,很久,他靠在沙发叹了口气:“累!没办法,谁让我爱的人只有十几岁……”
   ……
   这句话让我心底某一个角落莫名地痛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痛,又很舒服。
   脑子里骤然冒出一句相似的话:累!没办法,谁让我爱的人就是他……
   我握着杯子的手指开始发抖,我爱他?不可以,这个世界谁都可以爱,唯一不能爱的人就是他!
   “芊芊!”
   听见小秋很有穿透力的叫声,我一惊,差点碰洒了手里的饮料,忙挡住自己的脸,小声跟她说:“秋姐,你小点声!”
   “怎么啦?”她的声音还是没有小。
   “嘘!”我偷偷指指旁边那些人,压低声音:“让他们看见我,我就惨了!”
   “为什么?”
   “那个韩濯晨就是我养父……”
   “你说你那个禽兽不如的养父就是韩濯晨!”以她声音的分贝,和她完全麻木的表情,我足以听出她的惊讶程度。
   我默默祈祷韩濯晨会听不见!
   “芊芊?”
   看来天上的神仙都没听到我的祈求!
   我捂着脸看了一眼旁边,那边几个人一脸疑惑,唯独安以风意兴盎然,而韩濯晨正站起身往我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仔细打量着我对面的小秋,包括她那一身袒胸露背性感撩人的装扮。
   “有空再聊啊!”小秋瞬间消失了,速度快的让我惊叹。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上课时间。”韩濯晨坐在我对面,看着手表。
   我沉默,低头喝饮料。
   每次他一靠近我,周围空气的压强就会降低,害得我喘不过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略有些慵懒地靠在软椅的靠背上,慢慢抬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脸色也不是特别难看。面对这样的他,再回味一下小秋对他的评价,我开始有点认同!
   我低头,继续沉默。
   “禽兽不如的养父……你就是这么形容我的?!”
   我被饮料呛到,强忍着没咳出声,柠檬水钻进鼻腔,痛得鼻子好像都不是我的了。
   我发誓,下次喝蜜桃汁!
   再看他的表情,他居然在微笑。
   根据我多年来的经验,如果嘴角泛起这种微笑就是代表……我死定了!
   我观察一下门的方向,刚想逃走,韩濯晨突然抓着我的手臂。
   “看来我今天该要教教你禽兽不如怎么解释……”
   “不要……我知道……”
   本来想喊救命,听见有人问:“这女孩儿是谁?”
   “他干女儿!”安以风给了个特暧昧的答案。
   “哦!干女儿……干女儿……”
   在几个人笑声里,所有人在看热闹,偷偷议论,就是没人管我!
   看来我等着他们见义勇为,不如省点力气跟韩濯晨求饶更明智一点。
   “我错了!”我扯扯他的袖子,对他眨眨眼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有人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却有一双会欺骗人的眼睛……
   我的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而且黑白分明,即使不哭的时候里面都像是含着眼泪,楚楚可怜。每当我眼神里流露出哀求的时候,噙着迷雾的眼睛里都是无助,委屈,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都想要去怜惜。
   看见韩濯晨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我以为自己逃过了。
   悬着的心刚放下来,忽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腾空抱起来。
   **********************************************************************
   我禽兽不如的养父将我劫持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丢进了游泳池,完全无视我苦苦的哀求。
   真搞不懂,这么多年他就不能换一种虐待方式。
   我都吓到麻木了,他没玩够。
   我从水池里爬起来,拢拢头发,用湿淋淋的袖子抹抹同样湿淋淋的小脸。
   我长高了很多,池水只到我的胸口,不用像小时候那么无助。可我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衣服全贴在身上,冰冷而沉重。
   最关键的是被湿透的衣服完全勾勒出我身体的凹凸不平,刚刚发育丰满的身体一览无遗。这样被他看着,我也会害羞的。
   我可怜兮兮地哀求着他:“饶了我吧!”
   他的眸色一暗:“过来。”
   “哦!”我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泳池边走。就在差两步就要走到时,他跳下来,水花溅在我脸上,刚好有一滴溅在眼睛里。
   我正欲伸手去摸,他抬起手,拨开我挡在我脸上那滴水的头发,托起我的脸颊……
   正是春季,梨花开了满枝的花。
   风一过,带下幽幽的残香……
   醉人的香……
   我看着他,第一次发现过他的眼睛这么美,墨棕色的瞳孔染着蛊惑的魅,一波秋水比池水荡漾,一汪明眸比阳光动人……
   “芊芊……”他的声音低沉,如梦境里的呢喃,我稍一失神,他放在腰间的手一收,我们的身体之间顿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距离。
   我的心跳失去了节奏,理智告诉我快点逃开,可是,我也要能逃开才行,他这摆明了是要动硬的。
   “你想做……唔……”
   他的唇轻柔地覆上我的唇,直接用行动回答我还没来得及问出的问题。
   我至少呆滞了十秒,觉醒后想起他是韩濯晨,第一个反应是推开他,无奈他一手托着我的后脑,一手揽着我的腰,完全没有给我反抗退避的余地。
   亲昵的摩擦,辗转,吸允缓慢而绵长,我抵在他胸口的手渐渐没有了力气……
   他的舌轻轻舔了舔我的唇,湿湿麻麻的感觉,让我的身体连同大脑都跟着麻木起来,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我仅存的一点理智让我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让他的舌侵入。
   没想到,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移到我的胸口,握住我柔软的胸。
   我惊得倒吸了口气,反射性地张嘴,想要大喊:“不可以!”
   等他的舌便快速滑进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当我们的舌尖碰触在一起,我心里好像某一个脆弱的角落被触碰到,有种莫名的痛觉在心里升腾出来,让我不由自主呻吟一声,双手忘情地抓紧他的手臂。
   也许我的呻吟鼓舞了他,他的吻渐渐变得热情,激烈,肆无忌惮地占有和掠夺,无论我的舌怎么躲避,他都能纠缠住,让我无法闪躲,而后他的舌灵巧的带动我的生涩……
   他的手移至我僵直的背,带着点激情的抚摸,让我冰冷的背开始温暖,开始一阵阵的酸软,瘫倒在他怀抱里,忘却了他,忘却了反抗,忘却了自己,只觉得身体某个地方空荡荡的,需要去填满……当我完全失去理智地用手臂搂住他的颈项,他的吻彻底变得蛮横,狂野,像是要啃噬了我,又像是把我所有的空气都吞没一样,让我陷入窒息的眩晕里,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最悲哀的是,等一切的结束的时候,我被他用浴巾包裹着抱紧客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胸前的两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我估计要不是他适可而止,我连自己什么时候失身的都不知道!
   本来觉得自己丢人的该去撞墙,后来见小秋擦着口水听我询问,直夸韩濯晨的吻技是一流的,节奏和技巧都拿捏的十分到位,还说她就没我幸运,她的第一任男朋友吻她的时候,弄了她一脸口水,牙齿都把她的嘴唇硌肿了,彻底打碎了她对接吻美好的幻想了。
   听她这么说,我才没那么想撞墙了……
   “喜欢吗?”这是他吻过我后说的第一句话,问得我实在无地自容,羞红的脸埋在浴巾里用力地摇头。
   被他夺取初吻有点悲哀,最悲哀的是——喜欢!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暧昧地说:“没关系,我会慢慢叫你喜欢的……”
   他的话让我心底泛起一阵彻骨的寒冷,我紧紧用浴巾包裹住颤抖的身体,装作没有听见那剧烈的心跳声。
   这样的吻,我不敢保证我的理智能抵抗得了第二次!
   趁着现在还有理智,有个问题,明知不该问,也得抓紧时间问。
   我咬咬牙,不论如何我都要问清楚。“小景……他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眼神骤然一冷,双手扳着我的肩逼着我面对他盛怒的脸:“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想他,你为什么还在想着他?!”
   “你答应过他给他八年时间,今天刚好是整整八年……”
   “你记得这么清楚?”我第一次看到他愤怒,额头上的血管都在跳动,眼睛里都是燃烧的火焰,他的手强劲得像是要把我碾碎:“我告诉你,他永远不会回来,你不许再想着他!”
   “这不是你说的算的!”我大声对他吼,吼完后,我推开他,跑回房间狠狠地摔上门。
   这是我唯一能表达出不满的方式。
   多么可悲,八年的等待成空,我的一切都在被他掌控,而我顶多也就是能对他摔摔门而已!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比我还大的关门声。
   我在窗边看见他开车离开,但是,一直都没回来。
   八年来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夜。
   我第一次坐在窗边流着眼泪望

第7回

了整整一个晚上。
   原本以为在他身边会有很多机会杀他,今天才知道他这样的男人身边呆得太久,会有更多的机会爱上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看着他回来再回房,等他给我盖被子时吻吻我的额头,才会进入梦乡。
   习惯了早上第一眼看见他,才会从睡眠中彻底清醒,然后观察他衣服的颜色判断他的心情如何。
   习惯了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陪着他,即使一整晚一句话都不说。
   我已经尽力守住自己的心,终究还是丢了!
   ……
   等到天亮了,我无精打采地下楼,正要去上学,李嫂叫住我:“小姐,先生让你吃过饭再去上学?”
   我心底一颤,急忙转身:“他回来了?!”
   “没有!一早打过电话回来,让我给你准备蛋糕和牛奶。”
   我有点失望地放下书包,坐下来吃饭,对着空空的座位,心里也空空的,连最讨厌的奶油蛋糕多吃不出难吃的味道……
   因为我满脑子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去了哪里?是不是拥抱着哪个女人过夜?是不是也像吻着我一样吻着别的女人?
   可悲而可笑的问题,却偏偏让我想得心痛!
   不爱他吗?自欺欺人啊!
   听了一节不知所谓的课,总算熬到中间休息,收拾好东西准备逃课。
   刚出校门,看见只负责接送我的汽车停在校门外,我好奇地走过去问司机:“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说:“老板早上交代过,以后都要在这儿等着你放学,一分钟都不可以离开!”
   “那正好!”我打开车门,上车:“今天有个芭蕾舞剧我很想看……”
   “可是……”
   “开车!”
   *****************************************************************
   美轮美奂的场景,轻盈流畅的舞姿,优美动人的旋律,配上最美丽的传说,难怪《天鹅湖》会成为世界经典。
   不过我好像感官出了点问题,魔鬼死的时候,满场人都是欣慰的微笑,只有我一个人落泪……
   那一剑刺进的不是魔鬼的心脏,而是我的!
   那绝望空洞的表情不是魔鬼,而是韩濯晨听见我大吼时的表情。
   激烈的掌声里,一切都谢幕了,就我一个趴在膝盖上,哭的伤心欲绝。
   我真切地感受到他在我怀里的死去,那满腔深爱的心一点点停止了跳动。
   伤痛得令我窒息,濒临死亡……
   恨本身就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偏偏又纠缠上爱情。
   我真的提醒过自己无数次,不可以爱上他,不可以爱上他……
   可是,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我没办法不去看,不去体会。
   看着他,懂了他,也就爱上了!
   我好想就这么离开,逃避这份爱,也逃开对他的恨。
   眼前都是他杀我全家的景象,清晰地能看见每滴鲜血落地,这种恨深入骨血,走到哪里都无法逃避。
   我咬着手,让自己从痛楚里找回我的坚强。
   我不能走,死都不走!
   直到所有人都带着愉悦的笑容离去后,我才无力地站起身,一步步离开。
   有人说,人最伤心的时候,天会下雨。
   没想到是真的,我站在剧院门口,绵绵雨丝将我笼罩在朦胧的忧伤里。
   每一滴在油漆路上摔碎的水滴,都像是我的眼泪……
   我忽然很想见一个人,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我蹲在地上,用膝盖抵住疼痛的位置,我不能抱着他哭,抱了,就放不开手了!!!
   一把晶莹透明的雨伞在我面前撑开,为我挡去冰冷的雨滴。

第 16 章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
   “好!”
   我站起来弄掉身上的杂草,低头看他时,他正在揉着自己的手臂。
   我才想起自己霸占了他的手臂一个下午,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带我去了一家蛋糕店,买了好大块奶油蛋糕一起吃。
   吃到一半,他问我:“你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我最讨厌这个味道,可你每天都要我吃!”
   然后,我们看看彼此,无奈地苦笑,同时将剩下一半推到一边!
   他用手指帮我抹去唇上的奶油,以前他经常会这么做,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今天忽然觉得双唇有些麻痹,自己偷偷用手背抹了好久才缓过来。
   “那你最喜欢吃什么?”他问。
   “我……”我喝了一口蜜桃汁,想了想:“我想吃你给我做的饭!”
   “你真有品位!”他迫不及待拉着我回家,亲自下厨房给我炒了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
   那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东西,我吃的一粒都不剩。
   他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吃完:“好吃吗?”
   “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我小的时候爸爸终日在外面赌钱,妈妈很早就要去工场做工,没有时间照顾我,我就自己做这个吃……”
   “你不会每天只吃这个吧?”
   “我只会做这个,还是我经过无数次失败才做出来的。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做。”
   “不用!”我舔舔筷子上残留的味道:“美好的东西能享受一次就够了!”
   “嗯……”他将我搂到怀抱里,唇贴在我耳边说:“你什么时候也让我享受享受美好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你说呢?”他的手从我的肩膀滑到大腿上,慢慢抚摸:“让我试一次吧,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我……”腿在他手指的磨蹭中,膝盖开始发软,渐渐地浑身发软,无力地瘫在他怀里。
   “还有几天你就十八岁生日了,想不想我给你过一个最难忘的生日,庆祝你长大成人!”
   “长大成人”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我就是再笨也明白什么意思。
   心里虽然有点期待,嘴上还是说:“不要了。”
   “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就代表想要……”
   我没有回答,推开他,跑上楼。
   躺在床上回味起这一天,都还在偷偷地笑着……
   ***************************************************************
   我的十八岁生日,他真的让我过了一个一生中最难忘的生日,怎么都无法忘记……
   那天是个特别晴朗的日子,云白的透明,天蓝的洁净。
   他送我到了钢琴老师的家门口,依依不舍地搂着我亲了又亲,吻了又吻。
   “我要迟到了……”
   “那你上去吧,我去公司看看,一会儿学完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庆祝你长大成人……”
   我羞怯地笑笑,说:“知道了!”
   我准备下车的时候,他又拉住我的手,笑得特别邪气:“我给你准备了白色的丝巾……”
   白色的丝巾???
   我想了好久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缩着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圆圈:“你是打算绑我呢,还是让我绑你?”
   “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样都行!”
   “真的!?”我笑着吻吻他的脸,学着他曾经的口气,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一定要把你绑在床上,看着你求我……那感觉一定很刺激!”
   他身体一颤,手臂禁锢住我的身体:“你别弹钢琴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都约好了……”
   其实他再坚持一点点我就会同意的。
   他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风,什么事?”
   “你在哪?”安以风的声音有点急切。
   “送芊芊学钢琴,有事吗?”
   “有,很重要的事情,见面谈!”
   “你在哪?”
   “在你家。”
   “好!”韩濯晨的表情马上变得紧张,“我马上回去!”
   我有点失落地下车。
   车缓缓启动,他还在车窗跟我挥手:“早点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我挥着手的时候,甜蜜得嘴都合不拢。
   **********************************************************************
   自己弹的什么曲子根本不知道,完全的心不在焉,不知所谓。
   一曲弹完后窃窃看向钢琴老师,等着挨批评。
   “弹的不错!你的琴声里充满了甜蜜和期待,感情非常饱满。”表扬过后,他表情隐隐露出一丝沉重:“芊芊,你是不是恋爱了?”
   音乐的世界,根本无法掩饰情感。
   我老实地点头。
   “你还年轻,千万不要把爱情憧憬的太美好。”
   “哦!”我懂她的意思。
   她已经五十多岁,还是一个人生活,她的琴声总是容易让人感伤,一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
   她叹了口气,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拍着我的肩膀:“以前我就有个学生,和你一样的天真烂漫,把爱情憧憬的如诗如画。她总说:如果她的爱人愿意带她去看一次彼岸花海,她为他死都甘心!”
   彼岸花海!
   是啊,绝美的花!
   我不知不觉沉浸在那美丽的约会,嘴角翘起。
   “说起来挺巧的,她和你的名字一样,但她姓叶,叫叶芊芜……”
   我嘴角上的笑僵硬了,叶芊芜,一个如诗如画的女孩儿,一个会弹钢琴的女孩儿。
   “叶芊芜?”
   “她很有天赋,我对她给予了很大的期望,以为她一定能……可惜,刚二十岁就自杀了,听说就是为了一个男人……所以你一定不要轻易……”
   后面的话我再没听进去,脑海中轰鸣着她的名字。
   我忽然想起那封遗书!
   那个女孩儿想听一句:我爱你!想要一个浪漫的约会,一场电影,想看看一片彼岸花,想他记住她的生日,她的名字……
   所以,他给我用了她的名字;
   他那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我,温柔地呵护着我;
   他在我九岁时就开始让人教我弹钢琴,他总是喜欢看我弹钢琴的背影;
   他柔声唤出的那一声:“芊芊!”
   原来他一直把我当成是她,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让他延续欠下的感情,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在我身上,她未了的心愿他全都做到了!
   “不!不会的!”
   我在钢琴老师错愕的呼唤中跑下楼……
   我要问问他:他爱的是我,还是那个女孩儿!?他每次喊着芊芊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我还是她!?
   打车到了门口,我连钱都没付,用最快的速度跑过草坪,跑到客厅。
   门关着,我还能听见安以风大吼的声音:“这种女人就应该玩够了,卖去夜总会!”
   我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为谁!
   我推开门,看见韩濯晨坐在沙发上,双手深埋在头发里,眉目低垂,紧咬着下唇,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
   在我记忆里,他总是那么冷静内敛,再生气都是带着微笑,再痛苦都能够隐藏,他从未露出过这样沉痛的表情……
   安以风看见我愣了一下,低头看向韩濯晨。
   韩濯晨似乎听见开门声,抬眼看着我,神色骤然变得清冷。
   我想试着让自己冷静,不想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扰他,可我实在没法压抑住对答案的渴望,在与他对视了足足半分钟后,我终于问出来:“她叫叶芊芜,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从茶几上拿了根烟,点燃。
   “为什么你给我取她的名字?!为什么教我弹钢琴?!你爱的人是她,对不对?你喊着芊芊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是她!彼岸花,难忘的生日,浪漫的约会……这都是你想要给她的!她人死了,可她活在你的心里,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对不对!”
   我等着他回答,他只要说一句,不对!
   我就相信!
   只要他说一句他爱的人是我,我就会扑到他怀里告诉他:我爱他,不能容忍他心里想着别的女人!
   我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只要他爱的人是我!
   ……
   他沉默着抽完了整根烟,那漫长的沉默让我呼吸越来越困难,火热的心渐渐冰冷……
   等到他开口的时候,我已经浑身无力到站不稳,因为从他的漠然的眼神中我知道了答案。
   “是,她是叫叶芊芜!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你……我们之间就这么算了吧。”
   就这么算了?!
   这就是他分手的语言,淡漠得没有一丝感情,就连一点最起码的愧疚都没有!
   一小时之前他与我爱得难舍难分,怎么能可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下最后的自尊,走到他身边:“真的没爱过我?八年了,你做的一切为的就是这个名字?我对你来说就毫无意义!”
   “你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我爱!”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感受,怎么去跟他吵闹,干脆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你这种冷血无情的男人更不值得我爱!”
   “你爱也好,不爱也好!我根本不在乎!”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我,顺手拿起外衣走向门外。
   “韩濯晨!”我仰起头,没有让眼泪留下来,他这种人不值得我在他面前掉眼泪。
   我深深吸了口气,对他说:“谢谢你教会我禽兽不如怎么解释!”
   他回首,嘴角露出相当轻蔑,讽刺的微笑。
   在他的眼睛里再找不到一点记忆中的缠绵。
   我想,如果能找到一点点不舍或者为难,我都能劝自己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他的笑冰冷如玉……
   安以风追上去,在关门之前,我听见安以风说:“你什么时候反应这么迟钝,一个女人的耳光都躲不过?”
   “她喜欢打就让她打吧,反正也不疼。”
   “靠!疼不死你……”
   ******************************************************************
   听见车子发动声,我才如从噩梦里惊醒,眼泪再也囚禁不住……
   我跪坐在沙发边,趴在沙发上无声地哭泣,不是不想放声痛哭,而是没有力气了,连哭得力气都好像被他伤没了!
   八年了,那一点一滴的爱渗透我的血液,那执著和浪漫融化了我的坚定,突然间,一切都变成假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他还是如八年前一样的残忍和冷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微笑,又一次将我推向无边无际的深渊……
   一向不多事的李嫂拿了个热毛巾过来,帮我擦擦脸。
   “别哭了,先生今天可能心情不好。”
   “李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唉!我也不知道,他们进来就让我回避一下……我想先生那么疼你,等气消了一定会哄你的。”她还指指桌上的蛋糕对我说:“你看,今天先生一大早亲自去买的生日蛋糕,还说要给你个惊喜……”
   我用热毛巾擦干眼泪,才看清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生日蛋糕。
   我轻轻拆开金色的丝带,几乎被那唯美的蛋糕震惊得忘记伤痛!
   金色的蛋糕上,全是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有些好似在风中摇摆,一对恋人依偎着坐在中间……
   离他们最近的一朵的花在金色的映衬下闪耀着七彩璀璨的光芒。
   我小心地拿出那花心,竟是埋着里面的一枚戒指……
   彼岸花形状的铂金里镶嵌着一颗彩色的钻石。
   这一定是他打算送我的生日礼物,一份承诺的永恒!
   假如,今天我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他是不是会把我这枚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告诉我他对我的爱是不会雕零的,我是不是会心满意足地躺在他怀里,跟他一起享受人生最美妙的一刻……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吃着蛋糕,想起曾经分吃一块蛋糕的情景,八年来度过的每一天,眼泪一滴滴落在花心里,和着蛋糕一起吃到口里,香甜的奶油浸满咸涩的味道……
   爱情,没尝试过不知道它的甜蜜,经历过,才明白它的苦涩,却偏偏让人欲罢不能!
   我将整个生日蛋糕吃得一口不剩,感觉胃痛得痉挛。
   按着胃幽幽站起,才看见站在门口的韩濯晨。
   他站在我面前,世界顿时都变得好渺小,他的肩膀像是撑得起天地,让我有种想去依偎和拥抱的冲到。
   “你什么时候回来……”话还没说完,胃里一阵翻滚,我冲去卫生间吐得肝肠寸断。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那颗碎成一片片的心吐出去,让它不要再折磨我,可惜……不可以!
   总算把所有的东西都吐干净,我扶着身边的墙艰难地站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包括站在我身边的他……
   我刚要出去,手突然被他抓住。“你爱过我吗?”
   我抽出,冷笑:“你在乎吗?!”
   扶着墙勉强走了两步,听见他喊:“芊芊……”
   听见这两个字,愤怒再也无法控制,我回头对他大吼:“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
   接着一阵眩晕,我再也撑不下去。
   我倒下时,大理石地面居然是软的,还有温度……
 
   第 17 章
 
   从那之后,我们再没说过话。
   每天早上起床,我总会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打扮好了再下楼吃早餐。
   可他吃早餐的时候由始至终都在看报纸,即使看广告栏,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好多次,我看着他,看到视线模糊,就希望能与他视线相遇,再看一眼记忆中的深情目光,让我相信他是爱过的,而他从来没抬过头……
   晚上我放学回来,他也不在家,晚饭都不回来吃。
   我曾经等过他,满心期望地等到深夜,以为他还会搂着我的肩送我回房睡觉,可他对我根本视而不见,一个人快步上楼。
   那天后,我再没等过他,很早就回房躺下,尽管根本睡不着。
   很多次,我对自己说:结束了就结束了,继续走你的路。
   可是我一看见他,就什么都理智都抛诸脑后。
   就想去寻找他的视线,就想确定他还爱我,和以前一样。
   有时候我甚至会冲动地以为,只要他爱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曾经以为思念是最痛苦的,现在知道比思念更痛苦的叫失恋!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我觉得自己好像过了一万年,再过一天就会疯掉。
   有天晚上九点多,我实在忍受不了冰冷阴暗的房间,跑去找小秋。
   “芊芊?”她托着我的下颚,看看我惨白而消瘦的脸:“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要我了!他就这么不要我了……”
   她好像并不惊讶,苦涩地一笑:“你太天真了!他这种千帆过尽的男人,怎么可能爱一个女人天荒地老!?拥有过你就满足吧。”
   “他不爱我没关系,他不应该骗我!不应该让我爱上他之后,就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弃!”
   “这不叫骗!男人哪,得不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得到了你就觉得任何女人都比你有吸引力……唉!没事,第一次都是这么痛苦,以后就没感觉了!”
   原来感情是这么玩的!!!
   看来我受伤只能怪我不懂得游戏规则!
   她点了一打啤酒。“来,姐姐陪你喝酒,大醉一场,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是新的开始!”
   第一次喝酒,酒的味道像极了眼泪,苦中带涩。
   不觉得难喝,因为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
   我刚喝到第三杯,仿佛韩濯晨优雅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去,我自嘲地笑笑,才喝了三杯就醉了。
   喝了两瓶之后,真的醉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摇摆不定,总是很想笑,不管想起什么事都觉得好笑。
   尤其是想起韩濯晨所做的一切,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我实在太蠢,蠢得以为魔鬼会是仁慈的,善良的……
   蠢得为他连仇恨都抛诸脑后,深陷在那虚幻的幸福里。
   从落地的玻璃窗望着星空,就像看见爸爸妈妈无奈的凝视,好像在说:这回你该清醒了吧?
   我承认我错了,但真的不甘心……
   *****************************************************************
   在洗手间洗了下脸,在冷水的刺激下,脑子总算清醒点。
   可身体还是被酒精麻醉的有点瘫软,站在门外等小秋时,几乎站不稳,只好靠在埋着暗红色灯光的玻璃墙壁,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七彩斑斓的射灯。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不知道他回家了没有,是不是知道我没回去……
   他是否会在意……
   这时候,对面的门被拉开,一个衣装体面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我的视线穿过徐徐合上的门缝,刚好看见韩濯晨坐在里面,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特别清纯的女孩儿,她望着他笑,带着羞怯的爱慕,恰倒好处的距离,恰到好处的暧昧……
   门即将关闭的短短的一瞬间,我对他笑笑,我也看见他对我牵动嘴笑,笑如寒冰……
   “芊芊,看什么呢?”小秋推推我。
   “我禽兽不如的养父!”
   她还是没有惊讶的表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他最近几乎每天都来……看上了一个新来的……”
   “很清纯……我看见了!”
   如果曾经还有点难以割舍,有点心有不甘,这一刻什么都没了。
   心彻底麻痹了,爱彻底灭绝了……
   “别看了,一会儿姐姐给你介绍个帅哥!”
   “秋姐!”我看着她一身黑色的短裙,问:“你能不能把你的衣服借给我。”
   “唉!对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苦苦纠缠又何必呢?”
   “我为什么要纠缠他……这世界又不是就他一个男人!我是讨厌自己这种打扮,非常讨厌!”
   在化妆间,我换上小秋的黑色抹胸超短裙。
   我的肩和腰比她瘦了点,其他地方差不多,所以裙子穿上后没有紧贴在身上,线条显得更加流畅。
   略带些醉意的小秋伸手搂了搂我的腰。“呦!平时穿校服没看出来,原来你身材这么好!”
   “秋姐,平时看不出来,你其实挺清纯的!”
   清纯……是女人都可以用衣服包装出清纯和洁净,这不是我独有的!
   今天我才明白这个道理,太迟了!
   小秋帮我化了个淡妆,我的头发没有烫过,太柔顺,没法做什么性感造型,她干脆给我弄成半湿。
   我看着有点像好久没洗过,她说这叫妩媚!
   在化妆间熬了一个多小时,我脚步不稳地才踩着她七寸的高跟鞋走到吧台,学着别人用手指敲了敲大理石的台面:“给我拿瓶XO!”
   服务生为难地看看我,看看身边另一个服务生。
   “你怕我没钱?!”我是没钱,转念想想:“记你们老板帐上,他是我爸爸,不信你……”
   “我知道,可是……”
   “你认识我?”
   “刚才经理交代过,说要我们留心您,不要让您喝太多酒……”
   “我请朋友喝行不行?!”
   “是!”他马上恭恭敬敬地拿出一瓶给我。
   我醉得厉害,脑子昏昏沉沉的。
   不过隐隐约约觉得这种交代的用词,不像是经理该用的态度……
   拿着酒和酒杯,我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了韩濯晨的包房。
   里面的人不多,穿着都很体面,看起来不像是那些道上的兄弟。
   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在盯着我这个不速之客看,除了低头倒酒的韩濯晨。
   我大致扫了一眼房间里的男人,看得不是很清楚,感觉都是四五十岁,满脑肠肥看着就让人恶心。
   有一个例外。
   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几岁,一身西方文化熏陶的绅士感觉,模模糊糊看着还算顺眼。
   我向他走过去,对他眨眨眼,展露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甜笑。
   不知道是因为小秋的高跟鞋不合脚,还是酒精的作用,我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出去,那个男人反应超乎常人的敏捷,快速上前扶住我。
   “谢谢!”离得近了总算看清他的样子,长得相当不错,白皙的皮肤,清澈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淡粉色的薄唇,一身天之骄子的风采。
   简单的说,典型的白马王子型帅哥!
   我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我,眼睛里闪烁过稍纵即逝的惊艳。
   他自持有礼,风度翩翩放开搂着我腰的手。
   “小姐,你可能走错房间了。”
   “没有啊……”我的视线绕过他的脸看向他身后的韩濯晨,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时候能看清楚。
   这一次还是没有与他目光相遇,只看见他酒杯里的酒在激烈地颤动,所以我心情特别好,声音也变的轻柔:“帅哥!我一个人喝酒好无聊!你能不能陪我?”
   “很抱歉,我还有事……”
   我不等他说完,直接坐着他旁边的位置上,学着对面的性感美女,摆了一个样的姿势……
   “没关系,我有时间……我等你!”
   一个老男人用□的眼神将我从上看到下,特别在我纤细的双腿上流连一阵,笑着说:“这男人长得年轻俊俏就是有艳福,这么诱人的美女都倒贴你……”
   “她可能有点醉了!”帅哥修养不错,从容地在我身边坐下,没赶我走,仅仅是对我视而不见罢了。
   他们开始接着聊天,说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经济和政策。
   没人理我,我揉揉剧痛的头,自己倒上酒,一口气喝进去。
   同样是酒,差距怎么这么大!
   这XO跟啤酒完全不是一种东西,喝下去就像刀子一样从口腔划到胃里,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痛。
   我掩口剧烈地咳着,完全没有了形象。
   正和别人谈的投机的帅哥忽然将手伸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纸巾,继续跟别人聊天。
   我连谢谢说不出来,只想找杯水。
   看看桌上,都是各式各样的酒……
   “去拿杯冰水!”是韩濯晨轻淡的声音,他身后的保镖应了一声快步出去。
   冰水很快拿来,我喝了一口,咳嗽总算压下去。
   捧着冰冷的水,我又想起他说过的话:“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就能明白你需要什么……”
   鼻子里泛起酸楚,眼泪开始凝聚。
   抬头再看看坐着她身边的女孩儿,泪干涸了。
   “新找的代替品?恭喜啊!”尽管头有点昏沉,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我还是在努力保持这笑容。“玩之前先讲好规则,别欺骗人家感情!”
   女孩儿有点委屈地看向韩濯晨,好像想听他解

第8回

释一下,说一声:“你不是,我爱的是你!”
   可韩濯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说:“你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没醉,我不回去!”我挽着帅哥的手臂,身子靠在他肩上:“今晚我要陪他……”
   “咔!”一声清脆是响声,韩濯晨的酒杯在手里碎了,玻璃碎片扎在掌心里,红酒伴着鲜血滴在桌上。
   他身边的女孩儿惊慌失措地帮他擦着手上的血,有意无意用恶毒的目光瞪了我一眼。
   别人都还沉浸在酒色的诱惑里,我身边的帅哥很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低头看看靠在他肩头的我,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韩濯晨,悄悄抽出手臂。
   “帅哥!”我固执地又搂住,笑着对他眨眨眼:“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我姓穆……叫穆景!”
   “哦……名字很好听……”
   我随口奉承了一句,刚要端酒杯,被酒精麻醉的脑细胞猛然被唤醒,头再也不晕了。
   “你说什么?你叫穆景?”
   景!!!
   是小景???
   我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韩濯晨,想从他的表情里确定我的猜想。
   他看着我,手再次握紧……握紧那残留在手心里的玻璃杯的碎片……
   “送小姐回去!”
   看见保镖向我快步走过来,我忙抓住小景的手:“小景哥哥……是我……”
   保镖扯着我的手臂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我还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手,喊着小景:“小景哥哥,我是孤儿院的小女孩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你照顾了我三年……”
   “芊芊!”小景总算从十几秒钟的呆愣里觉醒过来,冲过来拉住我另一只手臂:“你是芊芊?”
   全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估计这个情景他们一定是联想到:沦落风尘的身世飘零女子遇到了久别的心上人……
   见我点头。小景即刻扣住保镖的手腕,“放开她!”
   保镖看了一眼韩濯晨,将手放开,退到后面。
   “芊芊?”小景撩开我半湿的发,手指摸过我满是泪水的脸,这一次他的眼里不是惊艳,是自责:“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孤独无助,身心俱疲的我像是找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扑到他的怀里,低声抽泣:“小景哥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我不好!”他紧紧抱住我,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我回来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听到这样温柔的话,我再也压抑不住八年的等待的苦楚,多日的心碎神伤,把眼泪都流在他温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八年过去了,他没有变,还是像记忆中那么温柔,全心地保护着我,在我最受伤的时候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可以依靠!
   他捧着我的脸,轻轻摸摸我脸上的眼泪:“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听说你过的很好……”
   “我……”我正不知怎么解释。
   韩濯晨突然将我从小景的怀抱中拖出来,“亲热够了吗?亲热够了就跟我回家,明天还要去上学。”
   “你放开我!”
   我打他,拉扯,他还是狠狠捏着我的手臂,丝毫没有放松。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咬牙说:“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我是不想别人以为我韩濯晨把女儿卖来夜总会陪客……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跟我回家,别再外面丢人现眼……”
   听了韩濯晨的话小景释然松了口气,温柔地对我笑笑:“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明天去找你!”
   “那我等你……”
   ……
   ********************************************************************
   韩濯晨将我塞进他的车里,就没再说一句话,我也不想说话。
   狭小的空间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看见他点了根烟,我才留意到他的手心已经血肉模糊,伤口里残留着很多玻璃碎片,而且上面还染着红酒。
   想起在伤口上涂酒精的感觉,我不自觉搓搓自己的手心,钻心的疼!
   我是恨他的,有多恨,就有多爱。
   我想从口袋里拿纸巾给他,发现穿的是小秋的衣服,只好说:“你的手……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
   “那我帮你把玻璃碎片弄出来。”
   “不用!”
   我转过头不想理他,过了一会儿还是控制不住又瞄了一眼他的手心,小声说:“会感染的,我帮你弄一下吧。”
   见他没有说话,我坐过去一点,打开车里的灯,小心翼翼帮他把几块大点的玻璃碎片拔出来。
   还有些小的,我试了几次都没发弄出来,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紧张得额头渗出汗滴。
   后来一急,干脆把嘴凑到他掌心里,想要帮他吸出来……
   谁知我刚要吸,他突然把手抽出去,自己吸了几口鲜血吐出窗外,便不再说话。
   飞速而过的街灯,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照见他纠结在一起的眉,和他手指间那早已扭曲变形的香烟。
   能让他连烟都不想抽,可见心情是极度的不好。
   过了好久,他将手里的烟扔掉,用嘲笑地语气说:“很感人的久别重逢!”
   “那也感动不了你冷血无情的铁石心肠!”
   他转头看着我,嘲笑的意味更浓:“景要是知道你半个月前还想跟我上床,不知道会不会被这种场面感动……”
 
   第 18 章
 
   我无话可说。
   多少灯,多少星,也照不明漆黑的夜幕。
   多少话,多少泪,也挽不回逝去的爱情。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很想好好休息一下,偏偏头痛得要炸开……
   小秋说喝了酒之后就能好好睡一觉,可我还是睡不着。
   车窗内吹进的风冷得割肤刺骨,我抱紧自己的身体,小秋那几乎遮不住身体的衣服实在太单薄。
   这时,一件衣服搭在我的身上,帮我挡去了寒风,我闻得出那气息,可我不愿意睁开眼,怕睁开眼会发现这是幻觉。
   车停下来时,我刚想坐起来,一双强健的手臂将我的身体托起来,抱出车厢。
   久违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我留恋地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放在我腰上的手明显一紧,接着我听见他自言自语地感叹:“女人哪!你永远不会知道她躺在你怀里的时候,心里想的男人究竟是谁!”
   我的心抽紧,痛得无法呼吸,看见他还在流血的手揽着我的肩头,我本来已经寒了的心又热了起来,我对他说:“如果……我跟你说,我想的人是你!你信吗?”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叹了口气:“假如不是十几分钟前,刚看见那深情到声泪俱下的拥抱,也许会信……现在,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没办法相信了……”
   心更痛了!
   可我不得不承认,换了我,我也不信!
   走进房间后,他将我放在沙发上,一个人走向楼上。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就算不爱,为什么连曾经的关爱都一起没了。
   八年了,他从来没把我这样丢在沙发上不管!
   “你觉得我残忍吗?我还有更残忍的手段你想听吗?”他站住,回头冷冷地看着我:“我可以将你绑在床上享受够之后,再把你买去夜总会,让你真正了解一下男人的肮脏。我可以给你注射毒品,让你恨我入骨还不得不跪在地上求我,任我予取予求,为所欲为……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我会无数种,你想试哪一种?”
   “那也残忍不过你用感情玩弄我!”我爬起来跑到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可以在我对你爱深信不疑的时候,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欺骗……”
   “你也知道!”他抓着我的手臂将我扯到他身边,大吼:“我以为你不知道!!!”
   没等我从眩晕中缓过神,他又推开我,“算了,你这种女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感情!”
   我伸手拉住欲上楼的他,如同抓紧我最后一点希望:“你不要我是因为小景回来了吗?是因为你答应过他会把我送给他,对吗?”
   “景前天刚回来!”他拨开我的手,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情感:“我不想要你,与景无关,与叶芊芜也毫无关系,只是因为我不爱你了,不想跟你在一起,仅此而已!”
   “你爱上了今天这个女孩儿?”
   他冷哼一声。“你为什么就不想想你这种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爱!”
   丢下这句让我心寒的话,他直接上楼。
   今天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绝情。
   他为什么不能说:你是好女孩儿,是我不适合你。
   或者说一句:我对你不再有那种感觉。
   我蹲在地上,用膝盖抵住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为他沉沉浮浮的心彻底不跳动了。
   本就不该开始的爱情终于落幕,这样,很好……
   ********************************************************************
   我的高中生活,基本就是被人无视的。
   班主任把我丢在最后一排任我自生自灭,班级的同学也都当我是另类,视我于无物。
   这也不能怪他们,在这些以升学为人生目标的师生眼里,我就是个另类,不务正业,经常逃课,有事没事出入夜总会,很准确地诠释了坏女生的形象。
   所以,我这种学生一整天忍着头疼和四肢乏力趴在书桌上不起来,也没人管我。
   我本来想逃课的,想到回家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回味过去,我宁愿在这里听老师讲深奥的中国历史,听听历代君王都是如何残暴不仁,为权力欲望自相残杀。
   没想到听着听着,我竟然顿悟了!
   几个月爱恋的甜让我醉了,半个月失恋的苦让我痛了。
   当醉过后,痛过后,我开始觉醒了,想起了自己该做什么,该面对什么。
   认真思考之后,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
   爱过,快乐过,就足够了!
   我们的爱本身就是鲜花,不是钻石……
   是鲜花就该凋谢!
   就算他没有抛弃我又怎么样?!
   我也早晚有一天会从爱情醇酒里觉醒过来,到时候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又该是如何的矛盾!
   所以我与他这段错误的爱情,这样落幕是最好的结局!
   终于熬到下课,就剩最后一节课了。
   一个女生尖叫着冲进来,大叫:“太帅了,实在太帅了!”
   本来就头痛,被叫得更痛。
   呼呼啦啦一堆女生和好事的男生冲出去看,回来的时候男生沉默,女生满心神往。
   “不知道在等谁,那么酷的跑车,那么帅的王子,那么大束的郁金香……”
   “我猜一定是李老师……听说她又交了一个新男朋友!”
   “李老师配他好像有点老,我估计是我们那个校花……”
   “太帅了!太帅了!”
   “放学一定要去看看他等谁!”
   “……”
   我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刚一放学,大半的女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女生一脸不屑地写着作业,我揉揉酸痛的手臂,拿起还没打开过的书包,慢慢悠悠往出走。
   看来那个帅哥真挺有吸引力,一堆女生挤在走廊过道,透过窗子向外面张望。
   当然也有和我一样悠闲自在往出走的,但是……
   没有人像我一样出了门之后目瞪口呆的。
   是真的太帅了!
   一身米白色休闲装吸人眼球又不显得过于张扬,浅灰色的太阳镜能让人隐约看到他精致的五官,捧着一大束鲜花,半倚着白色跑车耐心地等待,是女人都会被他的深情打动。
   最关键的是他在阳光下一站,人就像带着光环,晃得人眼晕。
   绝对现代版天鹅湖里的王子形象:高贵,阳光,深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联想起另一张脸,深沉,内敛,优雅和果决……
   我第一个反应是转头回教室,昨晚丢人的事情先不提,一想起走廊里好奇的眼睛,我就脊背发寒。
   可这时候跑太迟了,他已经走过来了。
   我擦擦冷汗,垂首向着的小景走过去。
   走到一半他就迎上来,接过我肩上的书包,把一束香气袭人的郁金香放在我怀里,确实是怀里,因为花束太大了,我只能抱得住。
   “小景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以后我就是你专业的司机兼保镖了!”
   “我……我们还是上车说吧。”
   我仿佛听到许多女生在抱怨苍天无眼,帅哥都被我这种坏女生糟蹋了!
   *****************************************************************
   高雅的西餐厅,美妙的钢琴曲“是雨是乐”在耳边缭绕,我的头总算没那么疼了。
   “我几乎认不出来你了,你跟昨天真是判若两人。”小景说。
   “昨天喝醉了,很丢人是不是?”
   今天酒醒了想起昨天做的事,就觉得自己没脸活下去!
   最丢人的是抓的男人还是小景。
   为这个事情,我自责了一整天,发誓以后滴酒不沾。
   “是不是跟韩先生闹别扭了?昨天看你的样子好像在故意气他……”
   “噢!是……”我不想继续关于他的话题,所以明知故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天前,公司里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而且韩先生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想等有机会再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昨天巧遇……”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笑意,听的人心里暖暖的。
   这样的男人刚好是小女生最向往的情人,可惜他回来迟了。
   他已经彻底走出我的心扉了……
   我为他坚定了八年,偏差了最后几个月,只能怪天意弄人。
   他的手从桌上伸过来,抓着我拿着刀的手,久违的熟悉与亲切涌上心头。
   “小景哥哥……”
   “你能叫我景吗?”
   “我还是喜欢叫你哥哥。”
   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可还要问:“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不能!”我犹豫了一下,不想骗他:“对不起!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他抓着我的手缩回去,半晌无语。
   我低头继续吃牛排……
   刀划盘子的声音听着真是刺耳。
   “你们现在相处的很好吗?”他又问。
   “已经分手了!他不要我了。”
   他又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那我追你好了……”
   “你可以不追吗?”
   他笑着捏捏我的脸,似乎很开心:“不好意思,追求你是不需要经过你同意的。”
   “噢!”我低头,小声说:“我很傻的,几句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几个浪漫的小把戏,我可能会傻糊糊地陷进去……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别刚追上……就抛弃我。”
   他忍不住笑出声,坐着我们隔壁桌的客人听得都笑了。
   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低头继续喝我的柠檬汁,柠檬汁好像不够醇,一点喝不出滋味。
   在他们眼里我是傻吧!那是他们不了解我的恐惧!
   我的仇人都能那么轻易就打动我的心,更何况是我等待以久的王子……
   我真的不想再品尝爱情的滋味,太苦涩了!
   后来事实证明,我多虑了,小景和韩濯晨对付女人的手段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小景这种绅士型男人追多久都是亲切的,没有激情!
   韩濯晨那种男人——是可以把我追了甩掉,甩了再追,追了再甩……还能让我莫名其妙地死心塌地!
   快吃完饭的时候,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压低声音问:“小景哥哥,你有枪吗?”
   “枪?”他瞪大眼睛,还好没有大声叫出来。
   “我看韩濯晨身边的人都有枪,他给你了吗?”
   “你怎么这么傻啊?”他宠溺地摸摸我的头,“我是负责帮他管理正当生意的,虽然练过体能和格斗,但主修的是经济和管理。”
   有点失望,他没有枪,几年前计划的又一个杀人方法落空。
   还得回去重新设计。
   *******************************************************************
   吃过饭,本来不想回去。
   可小景说答应过韩濯晨,每天八点前一定送我回去,他不想违背约定。
   我只好回去。
   进门时还真有点惊讶,从来不在家的韩濯晨居然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还是娱乐版!
   “回来了!”他看一眼我手里的鲜花,看看表,低头继续看报纸。
   小景很恭敬地跟他说:“您如果没什么其他吩咐,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来送芊芊上学。”
   “嗯!”
   小景拍拍我的肩,在我耳边说了句:“明天见。”
   我小声回应:“明天见!”
   韩濯晨手上的报纸皱了……
   小景走后,李嫂过来接过我的花,“小姐,我帮你把花插起来吧。”
   “好!谢谢!”
   “拿去扔了!”韩濯晨冷冷地说:“我讨厌花粉的味道。”
   “那我摆自己房间好了!”我把花抱回来,慢慢走上楼,一晚上在房间里没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打扮好下楼。
   桌上还没有早餐,韩濯晨正坐在桌边喝咖啡。
   “小姐!今天这么早?”李嫂说:“我去拿早饭。”
   “不用了,我出去吃!”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也不愿意跟他讲话,跟李嫂交代说:“我跟朋友去吃麦当劳的早餐。还有,以后三餐我都在外面吃,你不用做我的份了。”
   这次我没看他,但余光瞥见他在看我,而且看了很长时间。
   如果是昨天以前,我也许会为此欣喜,而此刻我已经不想再从他的眼神里寻找什么了!
   我终于在这段让我迷失的爱情里,找回了自我!!!

更新了没人看,有人喜欢我会更完的。

第 19 章
 
   我和小景相处的很融洽,我们每天一起吃早餐,放学一起吃晚饭,聊着八年来彼此的生活,聊着他现在的工作。
   跟他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随意的,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话,以至于我说过什么自己都记得,他说过什么我也记不住。
   大概是小景回来了,有人帮韩濯晨打理生意,他变得特别的清闲,每天晚上回去他都一定在家里,有时候看报纸,有时候吸烟,还有时候甚至在发呆。
   我严重怀疑他的新欢是不是又被他抛弃!
   不过这好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也是很往常一样,不到八点小景便送我回到家门外。
   走到门口时,我拉住他,对他说:“我不想回去。”
   “怎么了?心情不好?”
   “为什么他说让你每天八点送我回来,你就一分钟都不耽误,你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做事吗?”
   “我既然答应他,我就要做到。”
   “那我也有我的自由啊!我有权利决定自己几点回家,我不想由别人决定我的生活。”
   我不是任性,也不是刻意要为难小景,我是不愿意回到那沉闷狭小的房间,无聊地呆在房间里听着他开门关门的声音,或者听着他走廊里的脚步声。
   我很想离开,去一个没有他的世界过属于我的生活,可我又不愿意放弃多年的努力。
   除此之外,我还很讨厌他支配我和小景的生活,尤其不喜欢小景对他惟命是从的态度。
   “芊芊!”小景很自然地将双手搭在我肩上,和记忆中哥哥的手一样温柔。“你不要总是这个态度对他,其实他对你不错的。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听他手下说:他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
   亲生?!
   够讽刺的!
   “我回来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你心情不好,让我多陪陪你,不管工作多忙都不要冷落你……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才会……”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我不想听关于他的事情!”
   “好吧!”
   小景的手渐渐移上我的脸,他的手是轻柔的,温和的,很舒服。
   从不会像韩濯晨的手那样讨厌,放在哪里都让人浑身麻痹得难以忍受……
   从小景迷蒙的眼神,我很快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下意识垂下脸避过他的吻。
   他读懂了我的拒绝,没有强迫我,只是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轻轻将我揽在他怀抱里,柔声说:“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人,我可以等,等你慢慢忘记……”
   这大概就是王子和魔鬼不同的思维方式。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托住我的后脑狠狠地吻下来,吻到我屈服,吻到我回应为止……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说:你只能想着我,你不可以想别的男人,然后霸道地占有我的思想,让我无暇再记起其他的东西。
   连仇恨都想不起来……
   我摇摇头,甩掉脑海里的思绪,让自己恍惚的心神平静下来。
   “那我先进去了,明天见。”我离开小景的怀抱,跟他挥手告别。
   他也笑着跟我挥手,他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明亮……
   不像那个人,有一双深邃如海水般一望无际的眼眸……
   回到家,我上楼的时候,他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
   “我回来了。”
   我低头与擦肩而过时,听见他冰冷地说:“你们两个要亲热就去酒店开个房间,能不能不要在大门口!”
   “知道了,下次会的……”
   “你!”他突然抓紧我的手臂,我越挣脱他捏的越紧。
   最后他将我双手锁在背后,将我囚禁在他的双臂中,让我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我只能怨恨地看着他,看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看着他眼里的挣扎和烈焰。
   当我发现他的视线移到我的唇上,我的心如同停止跳动一样,失去了知觉……
   双唇接触的一瞬间,我极力别过脸避开他的吻,可他的风格还是没变……
   无论我怎么躲闪,他总能捕获我的唇,疯狂的啃咬,侵占!
   我像是完全陷入梦魇中一样,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真实。
   想不起是他的抛弃我是梦,还是这个吻是梦……
   感情还可以这么玩的吗?
   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吻我!
   好在这个吻结束的和发生一样突然。
   他推开我,有点慌乱地退后两步。
   我梳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系上扯拉中解开的两颗衣扣,平息了一下呼吸:“我能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吗?”
   他说了一句我一晚上都没想明白的话。
   “我想留你在我身边,就算你恨我,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要你守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留在我身边……至少,我每天睁开眼睛,还知道自己能看见你……”
   这就是语文课不好好学的下场,中文我都理解不了……
   我傻傻地站着原地,忘记了呼吸。
   我现在开始羡慕花神和叶神,永世不能相见,至少还能同根而生,心心相印。
   我们这算什么,要朝夕相对,要每天面对着深爱的人,时刻提醒自己不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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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睡醒后,一看镜子里又红又肿的双唇,马上放弃了去学校上课的想法。
   下楼给小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今天有事不去上学。
   他说好,连我到底什么事情他都没问。
   我有点失落地挂断电话,也许这是西方思维方式的尊重,可我好像习惯了那种霸道的关切……
   坐在饭桌前等早饭的时候,李嫂跟我说:“小姐,你知道吗?以前你在家吃早饭的时候,先生不管起得多早,都会在这里等你,等到你吃完上学他才走。你这段时间不在家吃饭,他连饭都不吃,下楼就去公司……”
   “是吗?”
   正说着韩濯晨从楼上下来,他已经穿好了外衣,好像准备要出去。
   看见我坐在桌边,迟疑一下,脱了外衣坐到我对面。
   更难得的是他还开口跟我讲话:“今天怎么没出去吃?”
   我舔舔还有点胀痛的唇:“没法见人!”
   他的嘴角牵动一下,露出一点点笑意。说实话好久没见他笑了,几乎都要忘记他笑时温柔的样子。
   忽然看见,心露跳了几拍,好久才缓过来。
   “你不去上学,中午在家里吃饭吗?”
   “嗯!”
   “我去公司一趟,很快就回来,你等我一起吃午饭。”
   “噢!”
   没有漠然,没有爱恨,就是简单吃顿饭,都那么遥远。
   八年来的朝朝暮暮,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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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出门,我就给小秋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空。
   她说她是十一点上班,让我去会馆等她,她提前过来。
   今天是周二,又是一大早,会馆理基本没什么客人。
   我一进门,就看见韩濯晨的新欢在骂一个女服务生。
   女服务生哭得梨花带雨,一个劲的鞠躬赔礼,旁边的经理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的新欢抱着双臂,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骂的不堪入耳。
   如果有资格,我真想拉韩濯晨过来看看,他的新欢“清纯”到何等程度……
   坐了一会儿,小秋总算来了,我对她招手:“这里!”
   他的新欢看了我一眼,继续骂那个服务生。
   小秋坐过来,扭头看看那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跟我说:“这种女人,仗着是老板的新宠,一副老板娘的架势。真让人受不了!”
   “那女服务生犯了什么错,这么骂?!”
   “是她心情不好!”小秋神秘地凑近我说:“自从你那次穿着我的衣服进去捣乱,你老爸就在没来过……”
   我老爸?!
   我低头和柠檬汁。
   “你看看,她就一个妓女,还当自己是凤凰。”
   “你们为什么怕她?”
   “这种小人千万不能得罪,哪天她在老板面前说句坏话,我们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非要在这里做?去别的地方不行吗?”
   “别的地方哪有这边好!我有个同学在别的夜总会跳舞,客人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有,说让脱衣服就得脱……你呀!

第9回

就是在真空里长大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社会阴暗面。”
   也许吧,韩濯晨实在将我保护的太好,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他绝对不逼我做,我想要什么东西他非但不会拒绝,还会选择最好的送给我。
   我在他的溺爱里长大,毫无愧疚地享受着他的呵护,却从未去感激过他的一分一毫。
   现在想想,还真是没心没肺到一定境界!
   “咦?”小秋留意到我的嘴唇,坏笑着对我挤挤眼睛:“你嘴怎么了?新任帅哥男朋友很激情啊!”
   “秋姐,我觉得韩濯晨有点精神分裂!”
   小秋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坐稳后非常认真地对我说:“我宁愿相信是你精神有点问题。”
   “昨天他莫名其妙地吻我,他还跟我说:宁愿我恨他,也要我留在他身边!这是什么意思啊?”
   “啊!”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他是不是要跟你旧情复燃啊!”
   “什么,旧情复燃!!!”
   玩我也不能这么玩法吧,我好不容易刚从失恋的痛苦里走出来。
   可是回想一下他昨晚的表情和眼神,我严重怀疑有这个可能,难道是小景激起了他的占有欲,让他又发现我值得爱的地方?!
   内心激动了一阵,又平静下来。
   我错过一次是无知,再错一次就是愚蠢。
   我绝对不会再跟他继续这段注定悲剧的爱情,死都不会!
   他的新欢估计是听见我说话,走过来用媚眼瞪了一眼小秋:“小秋,今天不是你的班吗?”
   “艾姐!”小秋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跟她行礼:“我的班是十一点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就剩两个小时还不进去化妆,在这里聊什么天。”
   “是!是!”
   差两个小时进去化妆?这是什么规矩!
   我伸手拉住小秋,“还有两个小时,你急什么!”
   那个女人从上到下冷眼打量我一番,一副鄙视地表情撇撇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晨抛弃的贱货!”
   我喝了一口柠檬汁,润了润嗓子,淡淡地说:“你以为他爱你吗?他也就是跟你玩玩,早晚会抛弃……”
   我话还没说完,她一个耳光打过来,我从椅子上跌下去,比起脸上的痛,更受伤的是自尊。
   我站起来想要还回来,却被她抓住刚抬起的手臂,又一个耳光在我脸上。
   最可恶的是:还打在同一边脸上,痛上加痛!
   小秋见她还要动手,忙将我拉到一边,说:“艾姐,她是老板的女儿……”
   “我知道,老板的干女儿嘛!”干女儿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尽是鄙夷和羞辱。“你自己被抛弃,就跑来骂我是替代品,说晨是玩弄我……”
   “艾姐,对不起,她还小不懂事!”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小秋忙跟她道歉:“是我不对,艾姐,您大人有大量……我马上去准备……”
   “不用了,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
   “你凭什么敢她走!”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恶的女人,我看向经理,经理早就不见踪影,所有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
   小秋恨恨地看看她,大声说:“好,我走!你这种女人早晚有报应……”
   “快点滚!”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没用,愧疚地看向小秋:“秋姐!我去跟韩濯晨说说……”
   “不用了,我不走这女人也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
   “都是我连累你。”
   “这种人是个人都受不了,她要不是韩濯晨的女人,早被人拖出去□了!”她看看我的脸,说“芊芊,你看你的脸都肿成这样了,快点回去吧,这地方以后别来了……你挣点气,把他抢回来,狠狠把这两个耳光还回来!”
   看见小秋走向后台,她孤苦无依的背影,让胸口憋得要炸开。
   我挨打倒也什么,但小秋因为我连工作都没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咬咬牙,追上去拉住小秋。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坐回刚刚的位置,从包里拿出手机拨电话给韩濯晨。
   “芊芊,有事吗?”他的说话的口气很正式,听起来十分生疏。
   本想让他帮我,一听他的语气,气势泄了一半,愤愤说:“到底你是老板,还是那个女人是老板,她凭什么赶我朋友走?”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顿了一下,他又说:“没事别总去那种地方……我等会儿过去接你。”
   “哦!好的。”
   挂了电话。
   我用眼光寻觅了消失的经理,无影无踪,那个一脸不以为然的坏女人也进去了。
   唉!我说了算,也要有人听我的才行啊!
   我又打电话给小景,他的声音比韩濯晨柔情得多,就是声音压得有点低:“芊芊,我在开会。”
   “你什么时候开完会?”说话时脸痛的更厉害,“有个女人打我,可我打不过她……”
   “打你!”
   我听见电话里有些杂乱的声音,又听见小景说:“你等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电话又挂了!
   他们?!
   不是要带很多人替我报仇吧?
   我看向满脸期待的小秋,“我小景哥哥马上就来!我让他把那个女人赶走!”
   我坐在座位上继续喝柠檬汁。
   吸果汁的时候,脸好疼。
   所以,我捂着脸努力思考着该怎么报仇,我要狠狠打她两个耳光,不!要多打几个,打到她求饶,再把她赶走,反正韩濯晨说我是老板……
   我正沉浸在自己“恶毒”的报复手段里,门口有些动静,我以为是小景,开心地迎过去。
   没想到先进门的是韩濯晨!
   我刚要开口说话,他手指托起我下颚,眼神阴寒地让人脊背发冷。
   后面跟进来的小景可比他温柔多了,搂着我的肩,关切地问我:“痛不痛!”
   “好多了!”
   “谁敢打你……”
   “老板!”经理敬畏地迎过来。
   鞠躬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我,嘴角露出一丝丝笑意。
   看见他的表情,我才明白为什么我挨打的时候没人管,他们不是怕那个女人。
   他们是在等着看我怎么报仇!
 
   第 20 章
 
   坏女人出来的时候,我几乎以为是我认错人。
   她望着韩濯晨的眼眸,楚楚动人,款款浓情,像极了我以前可怜兮兮的样子。
   “晨,我都不认识她。她一进门就骂我……”她演技实在是好,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我早晚被你抛弃……我才一时气愤。”她低泣两声,哽咽着说:“我知道错了!”
   “你明明认识我……”
   我还想跟她据理力争,韩濯晨平静地打断我:“没关系!我会让她认识的。”
   “晨!”那女人紧张地抓住韩濯晨的双臂,满含热泪望着他:“我真的不认识她!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别不要我就行!”
   韩濯晨微笑着抽出手臂:“我从来不打女人的!”
   “那我打回来好了!”
   我快步冲过去,就知道韩濯晨怜香惜玉不舍的打,我自己动手吧。
   我卷起袖子,看看那张我见犹怜的脸蛋,纤瘦的身材,正犹豫着从哪里下手,他抓住我的手,笑着说:“就你那点力气……还是留着打我吧!”
   “可是……”
   坏女人的脸上立刻露出点轻松的表情,刚要撒娇……
   韩濯晨转身看看身后离他最近的保镖:“收着点,别弄出人命!”
   等坏女人脸色苍白地被两个保镖拖进一间包厢之后,他又问我:“芊芊,刚才你挨打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啊?”我看看脸色大变的经理,还有其他的服务生,说:“没有,她是在洗手间打我的。就我朋友秋姐在场……还因为帮我差点被她赶走。”
   “嗯!”他扫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看得快流口水的小秋,没有说话。
   房间里凄厉的尖叫:“不要!”
   情况好像跟我预想的不是一回事!
   无望的哭泣,伴着惨绝的呻吟从房间里传出来……
   我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我完全忘了脸上的疼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能做得出这么,这么……无耻的事。”
   他没理我,问他身边恭敬站着的经理:“有摄录机吗?”
   “有!”
   “找个专业的摄影师,录得清晰点,现在很多人都喜欢看这个。”
   这次我连骂都忘了,我不觉得他狠,我就觉得他能想得到这种方法,实在太可怕!
   他这是生生的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又听见里面苦苦的哀求,我实在没法忍受下去,大声对他说:“你为什么总对爱你的人这么残忍……”
   “你的仁慈为什么就不能给该给的人!”
   “韩濯晨,这不叫仁慈,这叫人性!”
   旁边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看向韩濯晨。
   他咬紧牙,声音从齿缝间逸出:“韩芊芜,我做什么不用你教。我自己分得清是非对错!我对任何人都有准确的评判标准,明白什么人我可以为他放弃生命,什么人我不能对他有妇人之仁……除了你!”
   我目瞪口呆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拉着我离开:“跟我回家擦药!”
   我走的时候,每个人脸上好像都是茫然的表情。
   就连小景,他脸上也没有同情,而且看来好像很沉重,垂下的睫毛挡住明亮的眼。
   他的双手握紧,始终没再看我一眼!
   为什么除了我没人去同情里面那个受伤害的女人。
   难道我又错了!?
   也许吧,这里再高级,也是夜总会。
   这里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
   走进这里的女人就该明白什么是她必须面对的……
   可哪里是我的天堂,哪里又是我的地狱……
   后来,再见小秋的时候,她大声地感叹:“太帅了,他要是能爱我一次,我死都愿意!”
   我苦笑:“他要是抛弃你一次,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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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我没理他直接回房间。
   他拿了药膏,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
   “你还有没有比这更残酷的手段?”我问。
   看见这个女人下场,我已经放弃被他活活打死的美好愿望。
   他果然很有原则,不打女人!
   不是他怜香惜玉,是他有办法让女人活着必死还痛苦,一生都活着屈辱里。
   我想有一天他发现我欺骗他,我最好选择自杀,一了百了!
   前提是他千万不要有虐待尸体的嗜好!
   他坐在我身边,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色有点苍白。“那要看对谁。”
   “如果是我呢?”
   “要是你……”他笑着手指沾了一点药膏,慢慢涂在我脸上。“我会把你绑在床上,听着你求我……”
   这话题,貌似很久前曾经讨论过。
   绕回来好像不是什么好预兆。
   我咽咽口水,说:“我是很认真在问你!”
   “我也是很认真再回答!”
   我沉默,乖乖让他轻轻在我脸上涂药。
   就像几年前受伤的时候一样,他满脸的心痛……
   “你有空在家里等着我就好,不要总跑出去跟人家争风吃醋!”
   “谁为你争风吃醋了,我是看不惯那个女人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
   他又用手指沾了点药,涂在我的唇上,“你下次看不惯谁就回来告诉我,不要跟人家打架,知道吗?”
   双唇一麻,我忙躲开,“为什么我打你的时候总能打到,打她却打不到?”
   “那是因为,你就有欺负我的本事……你天生就是折磨我的!”
   我又咽咽口水,这回麻痹的不仅仅是双唇。
   蕾丝的窗帘遮去了外面的阳光,我的房间被橘色的灯光染上旖旎的颜色。
   他无声地凝望着我的眼,我们个人的视线在宁静的房间里,碰撞,黏住……
   满是少女芬芳的卧室里……
   半倚着枕头的我,开始感到灵魂在不断下坠。
   我好像也看见他眼中的理性在脱离轨道……
   他的身体离我越来越近,手指顺着我的肩一直向下抚摸……
   好在这个关键时刻,我的手机响了。
   我无比庆幸自己在音乐声里找回飞走的魂魄。
   真的很险,差一点就让他勾魂摄魄的眼神把我好容易找回来的“自我”勾走……
   我想要坐起来接电话,他的手略一用力,将我按回床上。
   “我能不能接个电话?”
   我的手机号码没有几个人知道,一般情况下,只有小景能给我打电话。
   我想他大概是想问问我伤的怎么样。
   他伸手帮我拿来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脸色顿时变差,将手机丢到我怀里。
   我看了一眼来电,果然是:“小景哥哥……”
   “你的脸好点了吗?”
   “涂了药,已经不疼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偷偷看了一眼站着窗边的韩濯晨,他眉头紧蹙地望着窗外,看起来非常不悦。
   “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是,我在你家楼下,如果方便,下来一下好吗?”
   我从窗子看了一眼外面,蕾丝是半透明的,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可以隐约看见外面。
   小景的车就停在楼下,他倚在车门边,望着我的窗子。
   我似乎感觉到一种忧伤在他的声音和仰望里流淌出来。
   这种忧伤比我拒绝做他女朋友的时候还要浓烈很多!
   “好吧,我现在下去。”
   挂了电话,我刚要下楼,就听见韩濯晨说:“不许去!”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刚走了两步,韩濯晨从背后抱住我,他的脸放在我的肩头,在我耳边说:“芊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记忆中的他,骄傲且自我,他会说:“你是我的!你不可以……”
   但他从不会问任何人:“我们……好不好?”
   我几乎脱口而出,“好!”
   可惜,我清楚地知道,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了。
   恨过,爱过,我甚至在一个月前满心期待地把自己交给他。
   现在,这个结局是最好的。
   眼泪夺眶而出,好容易粘补好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再次为他破碎,可我还是对他说:“太迟了,我已经没办法再爱你了!”
   我拉开他的手,走向门口。
   在门口时他挡住我面前。
   “算我错了!”他看着我,近乎于哀求:“你不要去见他,好不好?”
   “你尝到嫉妒的滋味了吗?你搂着别的女人,为什么不想想我的感受?你追我的时候,穷极浪漫,海誓山盟,追到手像垃圾一样遗弃!现在,有人跟你挣了,你又觉得我好了吗?韩濯晨,我告诉你,太晚了!我这种女人值不值得爱我不知道,但你这种混帐男人根本不值得我爱!”
   他脸色铁青,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手按着门,问我:“芊芊,你跟我说句真话,你爱的人:是他,还是我?”
   我推开他的手,冷冷地对他说:“你跟他比起来,根本不算个男人!”
   跑过走廊的时候,我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心软,没有迷失。
   这一次,他也该彻底死心了吧。
   在上小景的车之前,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留恋地忘了一眼我那挂着粉红色蕾丝窗帘的玻璃窗。
   我仿佛能看见他孤寂的身影,他悔恨的眼神。
   我忽然觉得自己太残忍,实在太残忍。
   前一分钟还跟他在床上浓情蜜意,后一分钟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
   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跟着自己的仇人再沉沦一次?!
   我不会,再也不会!
   我对他展露最灿烂的笑颜,在心里无声地对他说:“我是爱你的……不想离开我是吗?我答应你!有一天你下了地狱,我一定会陪着你!我们生不能同生,死,可以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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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绵的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我身边的玻璃窗,又顺着晶莹的玻璃流淌下去……
   我透过千丝万缕的雨丝,望着街道上一对对撑着伞依偎走过的情侣……
   我仿佛看见他还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等着我回去,撑着伞和我在雨中漫步。
   雨天,经常会有。
   而那个雨天,不会再回来。
   小景问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是在想刚刚坐在邻桌两个女人的谈话。
   一个女人说:“我家隔壁出事了。”
   “什么事?”
   “那个女人太狠了,他老公有外遇,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晚上等她老公跟她亲热到筋疲力尽,酣睡的时候,偷偷用刀插进他老公的背后。”
   “真的啊!这女人也太极端了。”
   “大概是爱的越深,恨就越深!”
   自从听她们说完话,诡异的想法就像是杂草在脑海里快速的生长蔓延。
   如果我把身体交给他,他会不会兴奋地要到筋疲力尽,昏昏欲睡?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不会轻易被微弱的声音惊醒?
   凭他对我的信任,会不会在疲惫的时候睡在我身边……
   “芊芊?”
   “啊?!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刚问你:这些年,韩先生是不是很好?”
   “……”
   他对我好不好?
   记忆因为他的问题回到了多年前。
   我喝着咖啡,细细地给他讲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记不得是几岁,总之很小的时候。
   美术课上老师让我们自己创作一幅画,快要评分的时候我还没想好画什么,就照着同学的临摹。
   她画的是她和他的爸爸牵着手,一起在草地上散步,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我爱爸爸!
   有一天韩濯晨无意间在我书包里发现那幅打了零分的画,他看了好久,问我能不能送他……
   到现在那幅画还放在他书房的抽屉里,没有任何破损。
   ……
   还有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我那时候还小,不太会察言观色,见天气冷,倒了杯热水给他端过去,放在他手边。
   他发脾气的时候,伸手将水杯打飞,开水溅在他手上。
   我不停地给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跪在地上去拾地毯上的碎玻璃,手被玻璃划破,我还胆战心惊地拾着。
   委屈地满脸都是眼泪,我不敢擦,也不敢抬头。
   他蹲在我身边,小心地帮我把手心里的碎玻璃拿走,丢开。
   抱着我坐在沙发上,他帮我擦干脸上的眼泪,还帮我把手上的血都清理干净。
   “芊芊,你没错,你是我见过的最懂事的孩子。”他对我说: “对不起!是我心情不好,以后不会了!”
   从那之后,他再生气都不会摔烂我端给他的水杯。
   ……
   这么多年,他不但没忘记过我的生日,连我每个月被疼痛折磨的那几天都没忘过,总会让李嫂煮红糖姜汤给我喝。
   ……
   他甚至为了救我,冲向疾驰的汽车……
   一个下午,我说了很多话,等小景递给我纸巾的时候,我才放现自己脸上都是眼泪。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他对我实在他好了,我以前都没发现!”
   “是啊!今天开股东大会的时候,他听说有人打你,会都不开了……”
   我低头喝了一口冷了的咖啡,咸涩已经冲淡甘苦。
   “能让我喝点酒吗?”我问。
   “香槟怎么样?”
   “香槟!好……很适合这个时候喝!”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飞溅的水花打在玻璃窗上,破碎。
   七点时,我一杯香槟酒还没喝完。
   小景看看手表,问我要不要回去。
   我趴在桌上拼命地摇头,失声痛哭!
   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哭,眼泪比疾风骤雨还要猛烈……
   哭到嗓子哀哑,哭到再无知觉!
 
   第 21 章
 
   八点时,小景的电话响了,他为难地看看我,刚要接通,我抢过他的电话关机,顺手也将自己的关机。
   安静的世界只剩下雨声,点点滴滴的沉痛。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小景一遍遍看表,看着他好多次欲言又止。
   天鹅湖!多美丽的童话。
   可那不过是用来欺骗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这个世界没有残酷无情的魔鬼,同样,也没有勇敢无畏的王子。
   更加没有美丽善良的天鹅公主!
   这就叫做现实。
   九点时,我终于做了决定。
   报仇已经计划了多年,我不能再等,也没心力继续与他在爱恨的矛盾里煎熬下去。
   今夜,就让一切做个了断。
   爱和恨的终结!
   我让小景在车里等我,独自去超市买了一把最锋利的刀放在包里……
   我还给小秋打个电话,聊了接近一个小时。
   十点时,小景将车开进院子,打开车门扶着我下车。
   “芊芊,我不送你进去了。”
   “对不起!”我说:“我没爱过你,我只当你是哥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不要为我难过,以后你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儿!”
   “我明白,我只是没想到你爱的人是他……明天我来接你!”
   我愣愣地看着他开车离去,看着他的车越来越远。
   雨越下越大,淋湿了我的全身。
   今天,他由始至终都没说找我什么事,我也忘了问,现在才知道:他是想确定我爱上的人是谁!
   他的车再也看不见,我才擦干眼泪走进门。
   比起外面浓密的黑暗,客厅里水晶灯夺目的璀璨,灼痛了我的眼睛!
   韩濯晨抱着双臂,侧身倚着门旁的墙壁。
   他穿了件白色的睡衣,看样子是刚刚沐浴过,滴着水的头发略有些凌乱,看上去带着几分性感,身上散发着留兰香的味道,清爽宜人。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提着包的手指收紧。
   如果不握紧一点,我随时都有可能将它扔在地上。
   他看着我红肿的眼睛,眼眸里燃着的烈焰渐渐熄灭,化作云雾中黯淡的星:“你该不是又被抛弃了吧?”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却看见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
   手里的包越来越沉重。
   比起门外的疾风骤雨,房间里出奇的安静,静得可以听见他微弱的叹息声。“很晚了,去洗个澡,早点睡吧。”
   “我……我……”我想好的甜言蜜语在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面对他头有点晕,晕得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
   一时冲动,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在他震惊得身体僵直时,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双唇碰触的一刻,激情如炸药点燃一般,彻底摧毁了我全部的理智。
   我只能在唇与唇的纠缠和摩擦中娇弱地回应,极力地迎合着他。
   他搂着我的腰将我推到墙壁,如狂风骤雨的激吻几乎将我吞噬,舌在我口里肆无忌惮地横行,穿梭……
   我手里的包终于掉在地上,释放出来的双手在他颈上收紧。
   他的体温温暖了我被雨水冷透的身体,也融化了我坚定的信念,我无力地贴近他怀里,炽热的火焰燃烧了我的全身,让我觉得体内蔓延着无法承受的热度……
   不知不觉,他的手顺着我的衣角探进去,温热的手滑过我背部的曲线,轻巧地解开我的文胸扣……
   刚刚挣脱束缚的酥胸,很快被另一种力量锁紧。最柔软的地方在他手指的折磨中竟如此销魂,我禁不住呻吟一声,忘情地仰起头,靠着墙壁的身体陷入混沌的燥热中。
   他的唇顺着我仰起的下颚吻下去,经过我的颈项,我的锁骨,沿着我一颗颗被解开的衣扣一路吻到胸口,留下一连串灼热而急促的呼吸……
   我彻底忘记了一切,记不起自己是谁,记不起前一秒钟曾经想过什么,我唯一记得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对我说过:他爱我!
   我正沉沦在身体的渴望中,他突然放开我。
   他用指背抚摸着我的脸,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被他抛弃了,就想起我!?”
   我急促地呼吸着,大脑早已经被烧成灰烬,傻傻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将脸转到我看不见的方向,胸口起伏一阵,淡淡地说:“很晚了,回房休息吧。”
   “我们重新开始吧。”在他转身之际,我蓦然抓住他的手腕,这一刻,我不想骗他,不想说小秋教我那些煽情的言辞,我只想把心底里最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今天无数遍地问我自己: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我想做什么?每一遍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想回到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想和你一起把那个梦做完!我想……把最美好的东西给你,我想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愿意为你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你是谁,全心全意爱你,哪怕就是一天……”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用尽全力将我拥在怀中,修长的手指埋入我的湿发,让我的脸放在他胸口,听着他剧烈的心跳。
   “芊芊!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
   是真的,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真心的话!
   我没骗他,甚至没欺骗自己!
   “我就再信你一次……”他将我拦腰抱起,走上楼梯。“就让我们回到你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切重新来过……”
   在走到楼梯转角时,我看见孤零零的提包丢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一阵心寒,不禁颤抖一下。
   “冷吗?”
   “一点点!”
   他低头看看我湿透的衣服,将我又抱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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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房间后,我以为他会将我放在床上,激情地拥吻缠绵。
   可他却将我抱进浴室,按了下淋浴的开关……
   等了一会儿,他才将我放在浴池的水流下。
   “啊!”温水急速地冲过我的脸,头发,半解的衣衫,我下意识想躲开,却被他按住。
   “乖!你刚淋了雨,冲个热水澡会很舒服的……”
   我抹抹脸上的水,勉强自己慢慢习惯水流的温度和速度。
   见他坐在浴缸边,看样子没打算错过我沐浴的场景,我正思考着洗澡要不要脱衣服……
   他缓缓帮我褪下身上完全透明,穿与

第10回

不穿毫无区别的衣服,指尖顺着我半裸的上身移到腰际,轻松地找到裙子的拉链,拉开……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校服裙子的拉链设计的比较隐蔽,我记得我第一次穿校服的时候,找了好久才找到。
   他笑了,深邃的眼神化作撩人的邪魅,“我早观察过很多次……”
   “你……”
   他俯身贴近我耳侧,紊乱的呼吸吹在我耳后:“我一直就看你这件校服特别的碍眼,所以,经常会思考怎么样能用最快的速度脱下来。”
   我咬咬下唇,双颊滚烫,对他如此坦白自己的龌龊无话可说。
   而面对他比语言还要直接坦白,甚至溢满□的眼神,我更是看到心跳骤停,神魂颠倒……
   我还陷在困窘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抽丝剥茧般,脱得干净彻底。
   浴室外是疾风骤雨,浴室内的风雨更疾,水花飞溅……
   晶莹的水滴在白皙光洁的肌肤上溅落,在圆润玲珑的曲线上流淌,跳跃着艳丽的色泽。
   氤氲的迷雾中,他的五官脱了深沉,退了霸气,越发显得清莹,尤其是眼波里妖异的光,仿佛一瞬间被把我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在他深情的凝望下,热水好像渗透了肌肤,注入我的血液,在我的体内流动……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期待着他承诺的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像小说上写的那么旖旎销魂……
   我正偷偷憧憬,忽然见他伸手拿了瓶洗发液,我有点迷茫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想多了?他今天是不是没打算跟我上床!?
   他该不会帮我洗完澡把我放在床上跟我说晚安吧?!
   看他这不慌不忙的动作极有可能。
   他低头看看我的头发,视线扫过我丰满圆润的双峰,看到纤细的腰,和蜷起的双腿……吸了口气,轻咳一声,将洗发液放回去,换了一个沐浴乳。
   泡沫在他手心里蔓延,透明的淡粉色,飘散着玫瑰的香,涂在身上细腻柔滑,可惜那感觉很快被温水冲尽,剩下的就是他掌心里灼热的火焰,在我身体上游移……
   我确定他手心里的泡沫早已被冲得一无所有,可他还是很专心地帮我涂着。
   当他的手从颈项滑到清瘦的双肩,我顿时觉得气息不够,禁不住张开嘴吸气,呼吸……
   当他的指尖揉搓着我起伏不定的胸口时,我不仅仅是气息不够,心脏都要跳出来……
   当他的手移到我大腿上时,我实在无法忍受,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的手烧死了。
   我抓住他的手,惊慌地仰望着他:“不要……”
   他的眸色攸然一暗,一手托着我的后颈,垂首吻住我的唇,另一只手挣脱阻碍伸进我紧合双腿间……
   那一片最脆弱的地带,轻轻碰触就似有千万神经被牵动,被他手指慢慢纠缠,摩挲,浑身都在战栗,娇喘,甚至一阵阵的虚弱无力……
   如果可以说话,我真想求他放过我,这感觉实在难受,就像渴求什么东西,无法得到一样。
   身体变得空无,急需一种热情去填满那无穷无尽的空虚……
   我睁开眼,想要求他停止,却看见他的脸上染着激情的绯红,弯起的眼闪着掳获人心的魅……
   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的灵魂真的被他掳获,完全沉迷在他醉人的性感里。
   这个人是每夜我等待的人?
   这个人对任何人都那么冷酷,唯独对我从不吝惜他的温柔?
   这个人曾经在雨中用生命去保护我?
   这个人就是我最深爱的男人……
   我心中一阵抽痛,满心酸楚地搂着他肩,疯狂地回吻着他。
   狂热的激吻中,周围的世界仿佛在天旋地转,我完全抛开羞涩,整个身体都依偎向他,用我身上玲珑的曲线去感受他身体英挺的线条……
   他低喘一声,托着我的腰将我抱到他的腿上,将我的双腿摆在他劲腰的两侧……
   在我们吻到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我的唇,一边急促而紊乱的呼吸,一边用唇舌缓缓捕捉到我晃动的酥胸,含住那小小的蓓蕾,用舌轻轻地挑逗。
   一阵高压的电流传到指尖,电得我全无知觉!
   “唔!啊……”我意乱情迷的娇吟,不自觉勾起双腿,缠住他的腰……
   女人最敏感的地带抵着那超乎寻常的滚烫和坚硬,那感觉罪孽而妖艳。
   我们的渴望在他丝质的睡衣下,若有若无的摩擦,扰得我一阵心慌意乱,强烈的渴望着他能穿透那阻隔,进入我的身体。
   终于按耐不住,我拉开他的衣襟,双手伸进去,环住他的腰——用尽我的全力。
   我拥着他,就如同将全世界都拥在自己怀里一样安全和满足……
   他搂着我的背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
   “求你了……”我急促地呼吸着潮湿的空气,在他耳边轻吟。
   他浑身的肌肉一绷,快速起身:“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他抱着我快步走出浴室,与我一起滚到床上……
   我解开他睡衣的腰带,一点都不温柔地扯开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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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雨,比平日的长久。
   今夜灯光,似乎也比每日的都要美妙。
   柔和的光穿过半透明的灯罩,洒落在床上□交叠的人影上,透射出蜜色的光泽,□的味道。
   洗完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床上,紧绷的神经也变得舒畅,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感受到他身体强健的线条,包括他身下滚烫而硬挺的欲望。
   我无比期待地等着他的进入,可他却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而是将雨点般温柔的细吻洒落在我的额头、下颚、双颊,双唇,双眼,甚至含着我的耳唇,让我清楚地听着他沉浊的呼吸。
   他的唇一点点的下移,柔滑而湿润的触感,挑拨到哪里,我的身体就麻痒到哪里。尽管我已经咬着嘴唇,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微弱的呻吟声。
   在他的吸允和舔舐中,我感觉一阵阵热流涌向紧闭的双腿间,粘湿的液体流淌下来,本就火热的隐秘出,变得更痒……
   痒得我再也无法合拢,慢慢地张开,让那淫糜的地带展露在空气中,橘灯下……
   他好像还没理解我的邀请,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探进那濡湿的芬芳处。
   特殊的刺激从那里传遍全身,我痛苦地咬紧下唇,扭动身体,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那深埋在我体内的手指。
   他皱着眉看看我,有些担忧……
   我看看他勃发的欲望,立刻明白他担心什么,而我现在实在没有时间思考能不能进去和痛不痛的问题,我只觉得身子一阵阵的软麻,□火热得开始抽搐……
   一种强烈的麻痹感从他的手指处急速传遍全身,甚至连大脑也一起被麻痹,所以,我做了一件让我一辈子都懊恼的事情。
   我居然粗暴地将他推倒在床上,跨坐在他腿上,握着他的异常□的□,咬牙坐下去……
   开始时有点胀痛,我禁不住痛苦地呻吟,还能承受……
   他托起我的腰,声音嘶哑而干涩:“芊芊,会痛的。”
   我看着他,他的脸在我眼前朦胧:“晨……我爱你!”
   他沙哑地低吼,在抬起身的同时,将我的腰按下去!
   “啊!!!”我一声惨叫,真的好痛,撕裂的痛苦彻底唤回我的理智,懊悔至极。
   而让我最最懊悔的是,韩濯晨突然说了一句话:“芊芊!我活到现在,最丢人的一件事就是被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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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别信男主的,他开玩笑呢!
   实际上,偶矛盾的情况是这样的。
   偶说:韩韩,你不要太温柔,给我激情点啊!
   韩某人:她太小,会弄疼她的……
   偶说:芊芊,那你激情点!
   某女(玩着手指):人家第一次嘛……
   偶晕倒:算了,不写了,接着虐!
   两人无语……
   一堆转头砸向偶……

第 22 章
 
   听见这样的话,再记起自己刚刚急不可耐的样子,我额头上的热汗顿时化作冷汗!
   很想找个墙撞一下,无奈他的手还放在我腰间不让我离开,还有那让人羞耻的异物横亘在双腿间,固守着我娇弱的身子……
   实在没脸面对他意兴盎然的目光,我忙抓过丝被蒙在脸上!
   他搂着我的腰坐起来,扯开我的被子,手探到我额上,帮我擦擦汗滴,用温柔如水的声音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深吸了口气,刚刚身体里燃烧的火热已经顺着毛孔化作汗滴渗出,身体不再那么煎熬。
   尤其是空虚被充满的感觉,非常的舒适……
   “好多了,不太痛了!”
   他笑着捏捏我的脸:“我是问你□的感觉怎么样?!”
   “啊?!”
   这问题!!!
   看见他眨着明媚的眼等着我的答案,想起刚才那种无法抑制的渴求,甚至失控到迷乱的感觉……我低着小声说:“不怎么样!”
   “噢?”他顺势压向我,将我按到在床上:“那我再让你试一次……”
   ……
   他的手撑在我身侧,缓缓抽出□,我刚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他有一点点埋入,一寸寸地挺进,填满我心地的空洞。
   余痛犹存,但比刚刚好很多。
   狂风骤雨的夜晚,我们也在云雨间起起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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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黄色的灯光下,他望着我的眼睛,右手撑在我身侧,左手轻柔抚过我的脸,埋进我的发,宠溺地揉动……
   隐秘狭窄的私密处在他缓慢的挤入和抽离中,丢失的不仅仅是纯真,还有我被抛弃的怨恨,就连隐藏在心底的仇恨都被那充盈的快感湮没……
   我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感受着他细长的指尖,扣进他的指缝。
   在痴迷地凝望着他荡漾着深爱的双眸时,我完全忘记痛楚,身心都被他彻底征服,只想做他的女人。
   笑意在我们的脸上荡漾……
   爱情在我们的心地流淌……
   不需掩饰,放下羁绊,这一瞬间即成永恒!
   他俯下身亲亲我的唇,对我说:“我终于明白什么是□!”
   我说:“我终于明白什么是最美好的东西!”
   “享受一次就够了?”
   我笑着亲亲他的唇:“够了!”
   “可我不够!!!”
   那一段过程,悸动从相亲的肌肤丝丝渗入,深爱在我们两个人的目光和指尖交融……
   那么美妙的感觉,尝试过一次真的不够,它会让人变得贪婪,一次又一次地想要。
   经过一阵深入,浅出,缓缓的徘徊,移动。
   当我慢慢适应了微微的胀痛,初试云雨的身体完全适应了他的节奏。他开始加快速度,快感越来越强烈,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每一个毛孔。
   “嗯,唔……”席卷一切的兴奋从我们摩擦的私密处爆发,热浪一波波袭来,我紧紧搂着他宽阔的肩,挺起身体……
   “芊芊!我爱你!”他吻着我的唇,毫不温柔地快速挺进,激烈地□,每一下都撞击在我脆弱的心地深处,令我我沉迷在这种痛苦又甜蜜的节奏折磨里。
   我的身体忽然紧绷,一阵晕厥的痛苦让我浑身痉挛,颤抖,我疯狂地啃咬着他的唇,在我□的快感爆发的同时,他低吼一声,紧紧搂着我,载满爱和欲的液体在我体内交汇,融合!
   在这愉悦的巅峰,我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只觉得自己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也不想要!!!
   他就是我的全世界,我无法逃避!
   尽管一切已经结束,我还是舍不得松开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总害怕一松开手就会失去他。
   他也没有放开我,拥抱着我的身体,不带任何□地亲吻着我的额头,我的唇……
   “喜欢吗?”
   “很痛苦,很煎熬……”我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但是很喜欢!”
   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生有这样一种快乐,享受着痛苦,享受着煎熬!
   八年的朝朝暮暮,从未如此亲近,从未想到他有如此温情脉脉的时刻……
   我以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脸庞,触摸他汗滴滑落的两颊,和那微湿的发迹。
   我真的好爱他,一天远远不够,怎么办……
   他咬着下唇抽出身体,连我的魂魄一同抽出去。
   “你要走了吗?”我依依不舍地抓着他的手,我人生最美好的一夜,好希望它能长一点!
   “走?!”他一愣,哑然失笑,好像我问了一句很可笑的问题。
   他拉着我坐起来,手从背后温柔地握住我柔软的酥胸,亲吻肩,我的背。
   “我认为……今夜才刚刚开始……”
   “哦。”
   我还以为结束了呢!
   小说上一般写到这个时候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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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停了,天空泛着灰白。
   我缩在被子里,脸埋在枕头上,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睡眠。
   他扯开我的被子,手探到我的背上,恋恋不舍地抚摸着。
   “我求你了!”我哀怨地看着他:“你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眼睛比昨夜还明亮,脸上没有一点疲惫的迹象。
   可怜的我浑身酸痛,四肢酸软,头有千金重,除了想睡觉,就是想睡觉。
   “那你过来让我抱抱。”
   “不让!”刚才他就说要抱抱,抱着抱着就开始挑逗我,舌尖舔舐着我全身的敏感处,弄得我投降,屈从……
   “那我们聊聊天!”
   “聊天?你不累吗?”我抬头睡眼朦胧地看看他:“你不是专门练过体能吧?”
   “也没专门练过,不过以前想当警察,所以高二之前每天坚持长跑而已!”
   “不是吧?” 我居然想要等到他精疲力尽,估计等到他六十岁的时候可能还有点希望!
   貌似很多年前安以风就有一句很有远见的经典对白,现在想起来太迟了:“这身子骨也太单薄点……能禁得起你折腾么?你可别闹出人命了!”
   想起安以风,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我拉着被子蹭到他怀里,枕着他的胸口问他:“你为什么会去混黑道?”
   他搂着我的肩,反问我:“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没有自制力的人,雷老大也应该不会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一个目标那么明确的人怎么可能在即将考大学的时候,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你那么想当警察,离梦想只剩一步之遥,除非逼不得已,你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的脸蹭着我的发,像是宠爱也像是感伤:“你是唯一个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芊芊,这个世界就你能读懂我的‘逼不得已’!所以我才会爱上你,不可自拔地为你沉沦……”
   说到这里我禁不住叹息:“可你的爱又能持续多久!一个月,或者两个月?”
   他惊讶地看着我,估计是没想到我能如此理性。
   我继续说:“小秋说过:你这种千帆过尽的男人不可能一生一世爱一个女人。可我,不在乎……”
   “她!”他气得咬牙,很正色地问我:“你信吗?”
   我很认真地点头。
   他坐起身愤然看着我,气得几次想要说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最后终于开口说:“没遇到你以前我也不信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你……生来就是我的劫数!”
   “你又何尝不是我劫数!”
   爱,恨,明明是两个矛盾的词汇,却可悲的共存着。
   “或许吧。”他连同被子一起把我拥进怀里:“芊芊,我爱你很久了,不论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都不想失去你!”
   我抱着被子,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扬起,就像是给我的心刚刚喝了一杯蜜桃汁,甜蜜地滋味都遍血液流到的地方。
   “我喜欢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喜欢每夜满身疲倦回来,看见客厅里亮着的灯,和蜷缩在沙发上的你。你总是那么安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从不过问我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可你每天都会等我,你让我觉得自己有个家……有时候在外面应酬我会不停地看表,一想起你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心就会很疼。”
   他搂得更紧些,紧的可以让我们身上的曲线完美的拟合:“芊芊,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包括你爱我……只要这八年让我心动的点点滴滴是真的!”
   我嘴角的笑麻痹,沸腾的血液顿时冰冻。
   身心俱疲地将脸埋在他肩上!
   我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涌出来……
   上天跟我们开了一个多么滑稽的玩笑。
   有一天,他要是看见我一刀插进他的心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让他感动的点点滴滴全都是假的!
   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又会是多么的恨我!
   ******************************************************************
   我累了,太累了。
   靠在肩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梦中的他温柔地为我擦着眼泪,对我说:“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相信!”
   我说:“是的,我是爱你的,可你确定你爱的人是真正的我么……”
   第二天,睁开眼睛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有没有睡在我身边,很遗憾我的枕边是空的。
   想起的第二件事就是我的刀……
   急忙穿好衣服下楼,洒满金色阳光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无所有。
   我的包被人放到沙发上,好在拉链还合着,看来没有被打开过。
   我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才在桌边喝咖啡的韩濯晨。他好像没有出去的打算,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家居装,带了点慵懒的悠然。
   他没对我说话,冲着我笑,笑容让人觉得温馨。
   一时间,心里有千言万语,又觉得无话可说。
   “早!”我有些局促坐在他对面,明明不大的桌子,将我们隔成天涯海角一样。
   “这么早就起来了?”他放下手里的报纸,笑着把一碗还热着的蛋炒饭推到我面前:“我刚给你做的早餐,还热着呢。”
   雪白的饭粒颗颗晶莹,金黄的鸡蛋香气四溢,是那记忆中最香的味道。
   “好吃吗?”
   我埋首,轻轻点头。
   吃着这样的早晨,享受着如此动人的爱情,我的信念又开始动摇……
   他从桌对面伸手过来,抚摸着我放在碗边的手指,淡淡地问:“你上学的时候,书包里需要放刀子吗?”
   我猛然坐直,脊背全是冷汗,一下下嚼着如同毒药的早餐。
   我强装镇定地咽下饭,解释说:“我……我是怕再有人绑架我。”
   “哦!”他玩着我的手指,又问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你是不是觉得由景保护你,没有安全感?”
   我想了好久,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回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景说,你曾经问他有没有枪……你如果觉得他需要,我可以给他一支!”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想他应该用不到。”
   我的手心都是汗水,手却异常的冰冷,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
   我想在他脸上找出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可他的表情如此的淡定,笑容还是那么温馨。
   “吃饭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低头吃饭,什么香味都吃不出。
   只觉得浑身发寒,急切地想要逃走。
   总算吃完,我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我去学钢琴了。”
   “别去了,吃过饭再上去睡会吧。”
   “我跟老师约好的。”其实我根本没约,今天好像是别的学生的课。
   他笑着把我的手指放在唇边吻吻,摸摸我的头发:“景刚去公司,今天我送你去吧。”
   “好的。”
   一路上,他完全不在乎司机的表情有多么震惊,一味地搂着我亲昵地在我耳边说:“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
   “嗯。我知道了!”
   我随口应着,心里全是濒临死亡的恐惧。
   我非常清楚韩濯晨这种男人心思有多缜密,他绝对不会相信我书包里放着刀是为了防止别人绑架。
   以他多疑的个性,他一定会尽快调查我的身世。
   他一旦查出我是谁,怎么报复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再不可能有机会杀他。
   摆在我面前的就只剩下两条路:
   一是逃走,侥幸的话他不会找到我,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否则我爸妈也不会终日提心吊胆东躲BANNED还是被找到。
   二是若无其事地回去,今晚就动手杀他,虽然成功率也几乎等于零,但无论如何我也努力过,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对得起自己……
   我正心慌意乱,手指一凉,我低头看见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钻戒,精致的彼岸花,七彩的钻石……正是我丢掉的那枚。
   “你?”
   “芊芊,我们结婚吧!”
   “啊?”
   他深情地望着我:“有人告诉我,女人只会相信结婚典礼上的承诺,不可能相信一个不肯娶她的男人……口口声声的一生一世。”
   “可是,你不是说……”
   “我想过了,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国外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农场,开始新的生活。”
   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执著的心跳,如果可以,我但愿他永远不知道我是谁。
   一生都不知道我用伪装的善良和体谅欺骗了他整整八年。
   车停下来,我恋恋不舍地下车,听见他的车子发动,我跑过去趴在窗边最后一次骗他说:“到时候,我要在农场里种一大片彼岸花。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生个孩子……”
   “你肯留在我身边就好。”
 
   第 23 章
 
   我靠着阳台的玻璃上,听着如梦境般虚无缥缈的音乐,情绪也被那种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向往感染,禁不住幻想起我和韩濯晨在天高云阔的农场里追逐和打闹的情景。
   人有时候很悲哀,有退路的时候总是坚定地往前走,当失去了退路,回首彼岸,才蓦然发现自己错过了最想要的。
   所以,只能逼着自己不要向后看,继续往前走。
   “芊芊!”老师不知何时站着我身后,问我:“你想考哪个大学?”
   “我?”我答:“没想过。”
   “你的文化课怎么样?如果能过分数线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老师。”
   “谢谢,可是……我的文化课过不了分数线。”
   弹琴的女生回头冲我笑笑说:“你要努力啊,大学是个特别好的地方。”
   她脸上又泛起着快乐的笑容,她告诉我大学是个象牙塔一样的世界,那里有很多同龄,有志趣相投好朋友……
   她们的房间是四个人睡在一起,晚上可以一起聊天,一起看电视剧,开心的时候一起笑……
   她还说,她们常常一边弹钢琴,一边讨论彼此的男朋友。
   听起来的确是个好地方,难怪我的同学都在为那个地方努力学习。
   可惜,我没有机会了。
   老师看见我一脸的神往,劝我说:“没关系!反正你的家条件好,我可以帮你联系国外的学校,那边的入学考试会比较容易。”
   我勉强对她笑笑。
   她以为我对自己没信心,还鼓励我说:“你才十八岁就能弹出那么有感染力的音乐,以后肯定能有所成就,老师不会看错你的。”
   “老师,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最后给她鞠了一恭,没有说再见,只说:“谢谢您!”
   那个下午,我去公园看老人练太极拳,看他们写满岁月痕迹的脸,看他们为了活得更久一点而努力。
   生命,真的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了解它的珍贵。
   然后,我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步,走在喧闹的街道上,呆呆望着一个个橱窗。
   经过影楼的时候,我被那雪白婚纱迷住了,跑进去拍了一组婚纱照。
   选好片子刷了卡之后,她们让我下个月来取,我笑着点头,仔细地把电脑上每张照片又看了一遍。
   照片上的我笑得很幸福,可惜眼睛里的充满眼泪……
   出了门,走过了两条街,我又回去影楼把照片看了一遍。
   我给她们留了家里的地址,对她们说:“我到时候可能不能来取,你们帮我送去这里好吗?如果接收的是一个很帅的男人,你们告诉他:我爱他!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做他的新娘……我每夜等他回家……是因为,我想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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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漫无目的逛商场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看了一眼电话号码,马上接通,韩濯晨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安:“芊芊,你在哪?”
   “我在清锦商场……你在哪?”
   “我来接你回家,你的老师说你很早就走了。”
   “哦,我来商场随便逛逛。”
   “我去接你……你在几楼?”
   “三楼,女装区。”
   “那你别走开。”
   等他的时候,我又摸了摸身边漂亮的公主裙。
   店员小姐很热情地迎过来,瞄了一眼我中指上焕彩的钻戒,立刻笑着说:“这款裙子非常适合你的气质,你穿上一定很美。”
   “给我拿一件试试吧?”
   从试衣间走出来,镜子里的我脱下一身沉闷的校服,看起来完全脱胎换骨,果然有几分公主的感觉。
   我问店员小姐:“我穿着漂亮吗?会让一个男人记住一辈子吗?”
   她笑:“你要去约会吗?”
   “是啊!”我笑着答:“最后一次约会。”
   她马上说:“绝对能让他再也忘不了。”
   我摸着自己领口露出的吻痕,想起昨夜刻在脑海中的缠绵,眼泪滚落在裙子上。
   “对不起,我不买了……如果是最后一次约会,还是不要让他记住,他会想我的……”
   我拉开更衣室的门,要进去时,突然听见韩濯晨的声音:“芊芊!”
   我刚转身,他已搂着我的肩,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那么有力,无声地向我倾诉着他坚定不移的爱情。
   我帮他擦擦额头的汗:“很热吗?”
   “你饿不饿?晚饭想吃点什么?”他问我时,帮我把衣服上的价签解下来交给身后的保镖,又指指另一件风衣,说:“连那个一起交了。”
   

第11回

我明白,外面一定很冷!
   他额头上的汗,是因为他紧张我。
   “对不起,我不该到处乱走。”
   他没有说话,接过店员小姐递过来的风衣帮我穿上,穿之前还刻意看了一眼我背后。
   “有什么问题吗?”我不解地扭头看。
   “没有!”他笑得很坏:“我看看衣扣在哪里。”
   看见店员小姐掩不住的笑意,我困窘地转移话题:“你觉得我穿这个裙子漂亮吗?”
   “还是什么都不穿漂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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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着他的手臂走进餐厅,我立刻被一种古典浪漫的情调震撼!
   餐厅的屋顶是半透明的玻璃,隐约可以有光透进来,不知是星光还是灯光。
   枫叶一样的壁灯,映着桌上幽暗中摇影的红烛。
   在这样的光线下,用做间隔座位的紫藤花形状鎏金铁艺,散发出耐人寻味的尊贵。
   最特别的是,餐厅正中有一个女孩儿弹奏着钢琴,悠扬的乐曲声与这个餐厅出奇的协调,浪漫而高贵……
   韩濯晨帮我脱下外衣,交给服务生,拉开椅子让我坐下。
   “想吃点什么?”他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递到我面前。
   “我想吃海鲜!清蒸螃蟹,鲜烧基围虾吧。”
   韩濯晨递给我菜单的手臂在半空一顿,转而还给一脸歉意的服务生。
   很显然这种幽雅的环境我该点牛排,文雅地拿着刀叉装高雅,可我确实很想吃海鲜。
   “你去想想办法,我们不急,可以等。”他对服务生说。
   “那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快步走过来,告诉我们:“没问题,很快就好。”
   果然很快,才二十分钟就端上来两盘海鲜,色泽和浓郁的鲜香与最出名的海鲜店做的一模一样。
   “他们速度还挺快的。”我由衷地感叹:“二十分钟就能买回来。”
   “二十分钟不够去买,应该是那边送来的。”
   “嗯!”见他要伸手,我忙把两个盘子都端到自己面前:“我剥给你吃。”
   “你?”
   ……
   如此有情调的餐厅里,每个人都在安静而优雅地吃着西餐,只有我满手污浊地与手里的基围虾整整奋战了十分钟,最后,总算在他还剩下最后一口红酒时,将剥好的虾肉放着韩濯晨盘子里。
   他看着盘子里那破破烂烂的虾肉,问我:“你确定这顿饭你打算用这种速度吃?”
   我坚定地点头,又拿了个螃蟹,开始研究从哪里下手。
   听见他无奈的对服务生说:“再给我拿两瓶红酒。”
   “……”
   自从我第一次吃海鲜弄破手指,以后每次吃海鲜的时候,他都会帮我把壳剥去,肉完完整整放在我盘子里。
   以前,我总是吃的理所当然。
   现在为他弄一次,才明白手指与硬物和滑腻磨蹭中,包含了很多宠溺和疼爱。
   心全被酸楚的悔恨占据……
   又过了一会儿,他见我还在把手里的螃蟹翻来覆去的看,终于按耐不住,跟我说:“芊芊……我们聊聊吧。”
   “好的!”
   我低头继续研究螃蟹那更加坚硬的外壳怎么弄碎。
   “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觉得我最在乎什么?”
   我认真想了想,作为男人他的一生可以算是很精彩,金钱,事业,尊重,该拥有的都拥有了,而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些。
   “应该是感情吧。”我答。
   他看着服务生倒上的红酒浅笑,可见我没让他失望。
   “那你觉得感情里最容不下的是什么?”
   他的视线还在晃动的红酒上,这样的灯光下他的表情越发显得幽暗。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给了我答案:“是欺骗!”
   我不安地低头,螃蟹的坚硬的外壳刺疼了我的手。
   他继续说:“我们这种在道上混过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出卖,所以我们把信任和忠诚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我和安以风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我们信赖彼此……”
   我顿时觉得心底一沉,眼前因为窒息而一片漆黑!
   “欺骗”两个字在这时候提起,他肯定不是随便说说。
   但是,他指的是什么呢?是为了我今天早上对于刀的解释,还是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我全身血脉都在逆行,惊恐牵紧在每一根经脉,那感觉就像在无边无际的深渊里下坠,完全失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冷静下来。
   仔细再想想,他肯定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否则他不会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着问:“你以前说过你最相信我,假如……我是说,假如我骗你,你是不是会很生气?能不能原谅我?”
   他的视线移到我的脸上,目光锐利地可以穿透我的身体,直视我的灵魂。
   我有点慌乱地低头避过。
   “芊芊。”他拿走我手里的螃蟹,捏痛了我已经红肿的手指。“我爱你!无论以前你骗过我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再骗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是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希望我主动说出来,换取他最后的信任。还是他并不知道,但他不想暗中调查我,希望我对他坦白……
   我到底该怎么说?!
   这是我这一生面对的最艰难的抉择,如果我坦白就表示我放弃最后一个报仇的机会,如果我不说,就失去了最后一次爱他的机会……
   一面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一面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我在被两种力量撕扯,真想干脆自己被撕成碎片,再也不用做决定。
   “我……”
   他打断我想要说的话。“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我想听的就一句话,你该明白……”
   我心里好乱,乱得什么都想不出来。
   我现在急需的就是冷静。
   心烦意乱间,我突然看见餐厅中间的钢琴,我立刻说:“你好久没听我弹琴了,我今天给你弹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
   他沉默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没装作没看见,向正中的白色钢琴走过去。
   *********************************************************
   琴声一起,我明显看见韩濯晨看着我的目光一凝,眉宇一紧。
   是啊,任谁听见“化蝶”这曲千古绝唱,都会心头一紧吧。
   ……
   弹前半段的时候,许多美好的记忆如同陈旧的黑白电影在脑海放映着。
   我对着他笑,也看见他在对我笑,尽管笑容有些虚无。
   弹到□的时候,整个餐厅变得好安静,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起伏的琴键上……
   琴音随着我手指的颤抖而颤抖,越发显得悲凉。
   我艰难地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看着他,对他微笑。
   他正熟练地掀开螃蟹的外壳,将蟹肉放着我盘子里……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被颠覆,所有的理智都化作虚无!
   尾声的节奏开始,我与他的目光在暗红色的辉煌下相遇,凝望,最短暂的永恒。
   伴着乐曲声,我缓缓地说:
   “我遇上了一个不该遇见的男人,也爱上了这个不该爱上的男人,不管我们的故事如何结局,我都感谢命运让我遇上他,爱上他……因为,不管在别人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我眼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没有男人比他更……完美!”
   在一阵礼貌的掌声里,我站起来,缓缓合上钢琴。
   手指无限眷恋地抚过那光滑的烤漆……
   他站起来,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是喜是忧。
   我走向他,笑着与他相拥。
   有这样的相拥,人生就像容易雕零的鲜花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芊芊,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晨,我答应你……从此刻开始我再也不会欺骗你。”
   我知道他想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论将来如何,至少我最美丽的时刻为他展现过!
   爱情的罪孽的妖娆,我曾真真切切体会过!
 
   第 24 章
 
   那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晚饭,我跟他学着怎么吃虾和螃蟹,和他学怎么品味红酒。
   比起XO和啤酒,红酒的滋味才是真正的醉人。
   单是望着酒杯里晃动的半透明液体,和那宝石红色动人的光泽,就是一种享受。
   酒杯放在唇边,呼吸里混着沉淀以久的淡香,一如他身上久违的味道。
   忍不住浅尝一口,红酒的口感细腻圆润,醇香里带着点甘甜,很像他唇舌间的味道。
   我偷偷看一眼他的唇,乱了心跳,乱了呼吸。
   “原来世上有这么好喝的酒,难怪你会喜欢。”
   他摇摇头,手指在红色液体衬托下,看来那么孤助无援。
   “我以前都是喝白酒和啤酒的,尤其喜欢和大哥他们一杯杯拼到烂醉,那时候,每根神经都因酒精振奋,总以为全世界都是我们的……自从大哥走了以后,我只喝红酒,因为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时刻提醒自己,我是个普通人……”
   “对不起!”
   “没关系,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这句“对不起”,我是为我爸爸说的。
   我爸爸的确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的出卖不仅仅害死了雷老大,也连韩濯晨的人性也毁灭了。
   否则,凭我对韩濯晨的了解,他不会滥杀无辜。
   “芊芊,你会不会也离开我。”他担忧地看着我:“今天我去接你的时候,听见你的老师说你走了很久,我以为你离开了……”
   “我不会走的。”我望着放着玻璃杯上的手指,闪亮的钻石照亮了我心里的阴霾。“不论如何我都要留在你身边。”
   “那我们结婚吧,明天就去。”
   “结婚?!明天?”我头脑一热,立刻地点头。“我不要婚礼,我想去欧洲度蜜月。”
   “好!明天领了结婚证,我就带你蜜月旅行。”
   明天我就要做韩太太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以前我的确信誓旦旦地说过:我不在乎他能不能娶我!
   可哪个女人真的不在乎这一生一世的承诺,哪个女人不想挽着心爱的男人走在别人面前,听他在人前叫一声:“老婆!”
   是女人,有几个能摆脱得了这种甜蜜的庸俗。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很认真地问他:“你娶我不是因为你答应过阿May要娶她吧?”
   “什么?”他被红酒呛到,拿着纸巾捂着唇咳嗽,瞪着我说不出话。“你……”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你曾说过,我是她的替代品!”
   “我没说过。”他总算咳嗽完,缓过气来:“明明是你说的。”
   “可是你给我取了她的名字,让我学钢琴,带我去看电影,去看彼岸花海,还有那么浪漫的约会,这分明都是她想要的。”
   “我承认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我是想记住她的名字,偿还我对她的亏欠。但让你学钢琴,是因为我喜欢钢琴的音色,而且我认为女人坐在钢琴前的时候最美丽,最迷人!至于看电影,你不提我还不生气。”
   他喝了口红酒,愤然说:“安以风终于看见我栽在女人手里,兴奋得一有机会就损我一次,弄得我所有的兄弟全都知道:我想利用BANNED片□未成年的小女孩儿,人家宁死不从!我反驳说:是我以为她想利用BANNED片□我……结果,更被鄙视。我这一世清白,算是被你毁的彻彻底底!”
   这个事情……嗯!
   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我自己强烈要求的。
   “那彼岸花和那浪漫的约会呢?”
   他揉揉额头,长叹一声:“那其实都是安以风出的主意。他装作一副情场高手批评我的手段恶劣,还对我说:‘你别以为她被你在床上弄到□迭起,欲罢不能,就能死心塌地爱上你!十七岁的小女孩喜欢的是浪漫,比如什么鲜花啊,星星啊,或者没有□的相拥而眠……’我听着挺有道理,所以才试试。”
   “不是的……”我羞怯地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跟浪漫无关,跟□也无关……”
   他看着我,专注地等着我的答案。
   我笑着把一杯红酒喝下去,好甜,好醉人。
   “是你的人……让我醉了,醒不来!”
   他别过脸,可我还是看见他侧脸时,刚毅的线条变得柔和,以及那扬起的嘴角,弯下的眉……
   **************************************************************
   “晚安!”吃过饭回来,他送我到房间门口,我恋恋不舍地松开挽着他手臂的手,在他脸上轻吻。“你早点睡。”
   “就这么,完了……”
   我松开欲推门的手,笑着回头踮起脚吻吻他的唇,不等他回神,红着脸跑进房间。
   靠在门上的时候,心还在兴奋地狂跳。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我躺在浴缸里,手指滑过身上每一处吻痕,心都会随之悸动。
   好怀念他的充满力量的拥抱,狂野的亲吻,和他舌尖挑逗的浅尝。
   尤其怀念他那因满足而低沉的喘息……
   想起在我的身体被他胀满,□的感觉,我有种想冲进他房间的冲动。
   如果……
   我突然冲进他房间,爬上他的床,他会什么表情?
   估计以他“讨厌”,他一定会说:“芊芊,你不是又来□我吧?”
   我要是厚着脸皮说:“我就□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又会是什么表情?
   我忍不住趴在浴缸的边缘,甜蜜地笑出声。
   从来不知道,我原来是这么色的女人哦!
   色到只想着他强健的身体,根本不去想他是谁!
   “唉!”我从心底叹息,仰起头枕在浴缸上,让整个身体都被吞没在无影无形的热水里。
   是谁不重要,能爱多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他了,刚分开几分钟,而且我们相距不过几米,我就想他想得难以忍受……
   真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洗澡洗到几乎睡着,我才拿着浴巾一边擦着身体,一边拉开浴室的门。
   “你!”当我看见站在我房间阳台里望着窗外夜景的修长身影,我惊得完全呆住,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没穿衣服。
   “你……怎么在这里?”看见他回首,目光灼热地盯着我的身体,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全身□,忙用正擦头发的浴巾草草将身体包裹起来,抓了抓杂乱的头发。
   他笑笑,说:“我敲门了,你没回答。”
   “哦。对不起,我没听见。”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真没出息啊,这种情况我应该大声质问他: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我房间!
   到头来,反倒是我错了一样。
   自责归自责,我的双腿还是不受控制地走进阳台,站到他身边。
   他已经换了一件浅灰色的睡衣,身上又是浓郁的留兰香,他每次沐浴过都是这个味道。
   “你每次洗澡都这么久?” 韩濯晨从背后揽着我的腰,脸贴着我的长发,鼻尖蹭过我的光裸的肩。
   我双手扶着玻璃才站稳,胸口剧烈的起伏。“啊,很久吗?”
   “应该洗得很干净……嗯,香的让人想舔舔……”
   我被他刺激的大脑麻木,在浴室里想的台词突然冒出来:“你不是来□我吧?”
   他明显呆愣了两秒钟,眨眨眼,换上邪恶的笑意:“我就要□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啊?!”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就是思想都恶劣了点……
   他抓着我的手腕将我按在阳台的玻璃上,俯身吻下来,很温柔,很温柔……
   身体与身体的摩挲,本就草草围上的浴巾滑落下去。
   月明星稀的天空在我身后,黑色的天幕只是陪衬。
   最美丽的风景是我们足矣点亮黑夜的火焰。
   以前,我很少进这个阳台,因为这里能看见那个总是被他用来虐。待我的泳池,从几个月前,我更加讨厌它,每次看到那池水,就会想起被他夺去了初吻,和遗失的心……
   今夜的池水好像特别的美,一池月色,碎影绮靡。
   我被他吻得心驰神荡,彻底被欲望俘虏,征服。
   不再压抑,不再矛盾,在他的热吻里,又一次把杀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唇又移到我耳唇,用舌尖描绘着我耳际的轮廓,在我耳边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低声说:
   “以前,每天晚上经过你的房门,我都想冲进来,你按在床上占有你,又怕玷污了你的纯洁……”
   我闭上眼睛靠在玻璃上,冰冷的玻璃几乎被我火热的身体熔化。
   短短第几句话包含了他多少深爱和挣扎,渴求和尊重?
   我这扇从来不会锁的门,对他的自制力又是件多么残忍的考验?
   拥有这样一份爱,我还奢求什么!
   我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腕,抚摸着他肩上的骨骼,仿佛拂过我的琴键,乐声在心灵响彻。
   “晨……以后,你都可以为所欲为!”
   我刚说完,身子一轻,被他腾空抱起……
   ****************************************************************
   躺在熟悉的床上,他温润的吻漫延过每一个让我呻吟的位置——经过昨夜,他早已对我身上每一处敏感的部位了如指掌。
   他吻着我的胸口,淡红色舌尖绕着我挺立的嫩粉色□……
   不要说那感觉有多让人麻醉,就是看着我都觉得浑身瘫软……
   “嗯……”我呻吟着,用不稳的声音诉说着我最真实的感受:“我爱你!唔……我这辈子最有意义的事就爱上你!”
   他抬眼看着我,充满□的眼眸里混着朦胧的感动与满足。
   “我这辈子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让你爱上我!”
   我们相视良久,多年的默契,一切不必多言。
   他曲起我的腿,随手拿了枕头垫在我身下。
   我以为他会进入,咬牙等待着,渴望着……
   可他跪坐在床上,一点点俯下身,唇靠近我的……
   我惊叫。“你要做什么?”
   “我听说这种方式能让女人疯狂,我还没试过……如果弄疼了,你告诉我。”
   我身子一颤,极力想合上腿。
   “不要了……”
   他按着我的双腿,唇顺着我的小腹滑下去,慢慢地覆在那片濡湿的隧道。
   这种□和□完全不同,带着点羞耻的刺激里,还掺杂着一种受宠若惊的羞愧。
   “求求你……唔!停下来……”
   他不但没停止,舌竟然探进去,灵巧的扭动,我完全无法承受哪种刺激,尖叫着向后退,想要逃走,又被他拉回来固定住我的腰。
   他低头,用力吸吮,舔舐,甚至用牙齿轻轻咬住那敏感的唇瓣……
   我真的被这种强烈的刺激弄到疯狂,尖叫。
   无助地捏着被子,身体剧烈颤动……
   他痴迷地看着我的,昂起的欲望看得人心惊。
   渐渐地,我在他唇的挑逗中浑身战栗,燃烧,全部的血液都开始向他的吸允中会聚……
   我开始沉迷,呻吟,娇喘。
   天上的星子纷纷的坠落,全世界都在毁灭,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就想这么死去……
   升腾的快感达到了顶峰,难耐的痉挛和抽搐,令我浑身的血液都燃烧到干涸。
   □席卷身体的同时,我彻底崩溃了。
   我爬过去抱着他,哭着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我不值得!”
   “值得……”他搂着我颤动的肩膀,笑着说:“你不懂,让自己心爱的人在身下失控地呻吟,是一件很满足的事。”
   ……
   我以为他是为了安慰我才会这么说,当我跪坐在他身上,努力按着小秋的教我的方法扶着床让身子起落,并扭动身体的时候,他难以自持的呻吟,气息紊乱地低喘,让我热血沸腾,那种满足感与享受着□的快感完全不同……
   征服了他,比征服了全世界都要让人疯狂!
   尤其是听见他沙哑地对我说:“芊芊,你这样……我会控制不了的……”
   还有,他抓住我的手臂,越抓越紧,每根手指都在告诉我,我有多么令他苦乐交融。
   我完全沉溺在报复的兴奋里。不但没停下来,还更加快地扭动身体。
   横亘在身体里的异物越来越坚硬,几乎刺穿我的身体,我经不住仰起头娇吟,浑身酸软。
   可我还是任性地要着他……
   直到他坐起来紧紧拥着我,低吼着埋在我身子深处释放出来,我才疲倦地在伏在他肩膀上喘息。
   “你个小妖精,跟谁学的这招?!”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一脸刚被□淹没的愉悦,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好像要将我吞下去才甘心。
   “跟小秋,你喜欢吗?”
   “太香艳了!”他哑声说:“还好我的心脏够强健。”
   “那我们换个姿势?”
   他坏坏地一笑:“你会多少种?”
   我数数手指,不太够。
   我也不知道多少种,反正我们全都试了一遍。
   最后我们两个人都没了力气,相拥瘫倒在床上……
   “你今天能不能睡在我身边?”我搂着他的腰,不舍得他离开我的视线。
   “只要你喜欢,我以后都睡在你枕边。你随时需要,随时吩咐!”
   “你想得美!”
   我靠在他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思绪朦胧。
   明天就要结婚,真好……
   ******************************************************************
   ____________________
   我满心欢喜地穿上了白色婚纱,在镜子里照了又照。
   小秋一边帮我化妆,一边抱怨着我:“韩太太,你别笑了,再笑我没法化妆了。”
   我还是控制不住在笑!
   总算化妆完,我托着及地的白色婚纱含笑地走向英俊非凡的韩濯晨。
   走向我心底最渴望的幸福……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柔情似水的他突然掐着我的喉咙,瞪着血红的眼睛问我:“你八年来都是骗我的?你在我身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我?”
   我手里的彼岸花掉在地上,被他踩的粉碎……
   我哭着求他原谅我。
   他说:“我不会,我什么都能原谅,唯一不能原谅的就是这八年让我动心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
   他的手指锁紧,我望着他,望到泪眼模糊,世界一片漆黑……
   突然间,时光倒转,我又看见韩濯晨恶魔的笑容,听见他说:“你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
   我爸爸那么恳求着,他都没有一丝怜悯。
   爸爸被一枪打死,妈妈从阳台冲出去,绝望地抱着爸爸的尸体,死在他怀里……
   还有我的哥哥,他的血流了一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从梦中惊醒,我惊恐地按着剧痛的心,低下头却看见……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脸在我眼前。
   梦里的他实在太可怕了,或者说他一直就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我吓得爬下床,不停地后退。
   感到赤着的脚心一痛,我低头正看见我的包。
   我的包?我的刀?
   难道这是上天垂怜我八年的隐忍,赐给我这么好的机会?
   我像在漆黑的夜晚看到了曙光,心情莫名地激动。
   我头脑一热,从包里拿出尖刀,一步步走向他。
   ****************************************************************
   走近他,才发现他和梦境里完全不同。
   他的睡容那么平和,刚毅的眉化成柔和的曲线,浓密睫毛随着呼吸而颤动,他的薄唇轻抿,勾勒出性感的线条,让人忍不住想去亲吻。
   他的手指……
   他的肩……
   他平稳而规律起伏的胸口……
   他坚定执著的心跳……
   他为什么睡得如此香甜,是因为昨夜为我痴狂的疲惫吗?是因为他相信我不会害他吗?是因为他爱我吗?
   不知道梦里有没有我?
   ……
   多少年的隐忍为的就是这一天,可我拿着刀的手却在颤抖,我的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
   目的就要实现,我居然想的不是杀他有多快乐,而是这一刀刺下去,他是不是会很痛?会不会流很多血?他最后一眼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刀锋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寒光,我手指上的钻戒却如同燃烧的火焰。
   我想起彼岸花和夕阳的红;
   想起他端给我的蛋炒饭;
   想起他满身伤痛从急救室里出来,说的那一句根本发不出声音的话:“你有没有受伤?”
   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一个如此深爱着我的男人!
   我努力想去回忆那天他杀我全家的情景,想起的确是妈妈从阳台里冲出去。
   她明知自己会死还要冲出去,不是伤心,不是冲动,是她根本就是想跟爸爸死在一起……
   我的心乱如麻,思维也开始胡乱,我忽然问我自己:如果有一天韩濯晨说他愿意自杀,不想连累我,连累孩子。
   我会怎么做?
   答案根本不需要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可以!没有你,我和孩子怎么活下去?!”
   我会和妈妈一样的选择,宁愿赌一次,哪怕最终会全家人死在一起,也不要他自杀。
   但我知道,如果韩濯晨是我爸爸,他会自己做决定,至死都不会让我知道……

没有了,电脑重装给消除了。

第 25 章
 
   我距离他仅有半步之遥,距离人生唯一的目标仅剩下手起刀落的时间。
   而我握着刀的手渐渐无力。
   到了这最后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做不到,再恨都做不到!
   因为,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眼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就算是付出再多的代价,就算会因此而付出自己的生命,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大概就是妈妈当年的感觉吧。
   我望向天空,星光在眼前模糊一片。
   我在心里默默对天上的亲人说:
   原谅我!
   我能做的努力已经都做了,我杀不了他,真的杀不了。
   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我知道今夜不下手,就再不会有机会。
   可我愿意放弃,即使有一天他会用这个世界上最

第12回

残忍的手段报复我八年来的欺瞒,我也会不后悔……
   因为我爱他,我宁愿这一刀刺进自己的胸口,也不想去伤害他一丝一毫。
   ……
   就在我准备放下举得酸痛的手臂,继续陪他走完这段随时会幻灭的爱情。
   我听见一声如同死亡般的呼唤:“芊芊。”
   肃杀的夜,这一声格外惊悚。
   我惊得踉跄后退,本就握不稳的刀从我颤抖的手指间掉下去。
   尖刀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无比刺耳。
   我呆愣地站着原地,看着他静静地睁开眼睛,静静地坐起来,静静地看着我!
   “八年了,你所做的一切,所说的每一句都是为了这一刻?”
   我想解释,可他一切都已经知道,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欺骗。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温馨浪漫的橘光变得越来越惨淡,他无力地倚在床头上牵动嘴角,想要微笑,却笑得凄凉无望。
   “我宁愿不知道,我宁愿相信你每天等着我回家是因为担心我,而不是等着看我死了没有;我宁愿相信我深夜疲倦时,你端来的每一杯咖啡都是对我的体贴,而不是想找机会毒死我……”
   他看看银光刺目的刀,声音有些不稳:“芊芊……我为你冲向疾驰的汽车,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你受到伤害,我怎么都想不到,你是为了杀我。”
   “我,我没有……”
   我下意识地解释,可我的底气明显不足,换来他讽刺的笑。
   “是吗?宁愿死都不愿意跟我上床!”他笑得让我全身发抖:“那你肯在十八岁生日跟我上床是为什么?!为了要把我绑在床上用冰锥杀死我?”
   我再也无话可说了!
   那段时间我的确在午夜梦回时想过这个方法,可我知道我不会成功,我贪恋他怀抱里的温存时,全身都是酸软无力的。
   我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虽然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还是摆脱不去心中那一点点可悲的侥幸心里:“如果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很多次……”他自嘲地冷笑: “你生日那天,安以风把你的资料拿来,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我总是对你心存幻想,当我看见你哭着把生日蛋糕吃下去;当我听见你口口声声指责我欺骗了你的感情,说我抛弃了你;当我控制不住吻你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也许是你错了,她是爱你的,不论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她已经被你的爱打动了。’所以我给你机会,我想跟你重新开始,希望你能证明给我看:是我误会了你……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藏在包里的一把刀?”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我感受得出他内心的波澜,我甚至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一个很讽刺的情境:他含着宠溺的微笑帮我拾起包,小心地擦干上面的水渍,却敏锐到发觉异样,打开,看见一把刀,他笑容僵硬……
   他为什么不上楼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狠狠把我打到半死,而是为我做一顿最爱吃的早饭,耐心地喝着咖啡等我下楼?
   他为什么明知道答案还要问我?
   就是想听我说一句真话吧。
   无论我骗过他多少,我只要跟他说一句真话,他都愿意再给你机会……
   直到昨天晚上,他还在对我许下承诺,竭尽全力地在挽回,而我回报他的是一把在他心口上悬起的尖刀!
   也许我该抓着他的手臂用尽全力地摇,急切的跟他解释,一遍遍跟他说,“我爱你!”
   我当然很想这么做,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我能抓住他的手臂,已经抓不住他枯死的爱情。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就算我说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他!我不想杀他!
   他也不会信!
   感情容不下欺骗,他不可能再原谅我……
   其实,从我放弃杀他的一刻,我就想到了这个结局。
   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我只是为他感到难过,我把他伤得太深,我的刀没刺下去,却在他心上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对不起!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自作自受!”我拾起地上的刀放在他手边,恳求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就看在这么多年的……让我死得痛快点好吗?”
   我想说这么多年的感情,却无颜说出口。
   “死?!”他一把扯过我,按在床上,对我怒吼:“你休想!”
   我也知道他不会,他哪会对我那么仁慈。
   我闭上眼睛,认命地躺在床上:“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浓重的呼吸份外清晰,我知道他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听见一声床单撕裂的声音,我诧异地睁开眼睛,正看见他用撕下的布条将我的两个手腕绑在床上。
   “你干什么?”
   “你这种没有心的女人,根本不配享受爱情!”
   我还没明白他想干什么,他已经粗暴地将我的双腿拉到最大,没有亲吻,也没有一点点前奏,□的□直冲进我身体。
   被他绑在床上,看着他一味地追求着刺激,再回想起我们风细雨般轻柔缓慢的第一次和那充满爱的亲吻和抚摸,我才明白他的温柔蕴含了多少爱和忍耐。
   我这种女人活该是有这样的下场。
   放不下内心的恨,还贪恋他的爱,以为捂住自己眼睛他就看不见我在做什么,多愚蠢!
   现在一切谎言都被揭穿,受到报应,连我自己都觉得大快人心。
   我没有求饶,漫长的煎熬里,我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混浊的液体从我麻木的身体里流出来,白色液体里融着猩红,他错愕地拨开我散落在脸上的发。
   我的脸上都是泪水,红肿的双唇边流着鲜血。
   我将脸转向一边,不想他看见我难堪的样子。“你要是不想我死,其他手段等明天使吧,今天我……实在挺不住了。”
   这就是爱上仇人的下场,两个人付出了真心,却偏偏要互相践踏,摧残!
   我痛苦,他又何尝快乐!!!
   他披上睡衣,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什么,又转回来将刀和我书包里的手机找出来拿走。
   他关上门后,我听见他对走廊里的保镖大吼:“从今往后,不许她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枕头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被子上还有他的温度。
   而他的爱,消失得那么彻底。
   我艰难地用牙齿咬开绑着我的布条,抬起失去直觉的手腕擦干眼泪,又去解开另外一个。
   我浑身发冷,紧紧裹着被子,可还是好冷。
   也许我活着不如死了,但我不想死,我怕我死了,没有人让他去发泄他的恨……
   ************************************************************************
   睡到不知几点,我睁开眼睛,桌边放着午餐,看起来很丰盛,我却一口也不想吃。
   我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刚要下床一阵天旋地转,跌在地上。
   想起小时候跌倒时,他温柔地扶起我,问我:“摔疼了没有?”
   我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这就是我没心没肺的报应!
   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会适应疼痛,因为我已经失去他的爱,以后肯定会有比这更多的痛需要我去承受。
   揉着膝盖爬起来,一瘸一拐挪到衣柜边,选了一件最漂亮的裙子穿上,梳理好,走向门口。
   我刚拉开门,门外的保镖马上挡住我面前:“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老板交代过,不许你踏出房门。”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他在家吗?”
   “去公司了。”
   “谢谢!”
   回来躺在床上,睡不着,笑着回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温柔的表情……
   梦里,他还是那么温柔,拥吻着我说:“芊芊,我对你的爱是永恒不变的!”
   我点头,咬着牙说:“我信!”
   醒了,望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开门声,我忙坐起来。
   看见韩濯晨端着一杯牛奶和一块三明治走进来,我心剧烈地跳动,没有惊恐,全部都是激动。
   他穿着件深蓝的衬衫,看来有些阴郁,心情明显不佳。
   他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放着我身边。“吃了!”
   我丝毫不敢怠慢,顺从地将三明治吃完,一口气把牛奶喝进去,才松了口气。
   我仰头看着他,希望能看见满意他的笑容,可他毫不在意地端起剩下的餐具出去。
   连一句废话都没跟我说。
   吃过东西,好像有了点力气,我起来换了一套干净的被品,躺在床上,继续想着美好的回忆睡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越睡越热,我脱下衣服,还是觉得好热……
   似乎哪种燥热不是房间,而是身体中流动的血液。
   我冲去浴室洗澡,冷水顺着身体流过每一处吻痕,我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身体,莫名的空虚从身体升腾起来,双腿间湿粘的液体不停地流。
   我好想让他拥抱,让他抚摸……
   我捂着脸蹲坐在地上,我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突然这么渴望他?
   逃命一样跑出浴室,没想到躺在床上更控制想要他的冲动,脑子里全都是我们在这张床上变换的各种姿势……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韩濯晨突然推门进来。
   他只穿了件浅蓝色的睡衣,露出的肌肤透着蜜色的诱惑,我咽了咽口水,压抑住扑向他的冲动。把滚烫的脸埋在被子里,不敢再看他。
   他也没跟我说话,脱下衣服,□地躺在我枕边,背对着我睡下。
   我翻来覆去,身体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双腿间一片濡湿,偏偏我想要的男人就躺在我身边□。
   “晨……”我凑过去,搂着他的腰,让柔软的胸口在他背后磨蹭。“我好难受……”
   “想要吗?”
   他的声音让我一惊,懊恼不已。
   刚想松开搂着他的手,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健硕的身躯让我几乎疯狂。
   我再也顾不上羞耻,搂着他的肩想去吻他的唇,他却转头避过……
   整个过程,他没吻我,只是抱着我的身体疯狂地啃咬着我的胸……
   我从来没尝过这么空虚的感觉,身体已经被他填满,热情被推到顶峰,心还是空的,冷的。
   “有趣吗?”一场欢情结束后,我想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你想怎么玩都行,可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尊严?!”
   他没说话,埋首在我胸前剧烈地喘息。
   我就是再无知,也明白自己身体的反常。他不爱我了,不愿意吻我,也不愿意再进行那冗长乏味的前奏,所以给我吃药,让我可以像妓女一样让他玩弄……
   我还想在骂他几句,可身体又一波热流涌动,反正尊严也所剩无几,干脆一点别要了,我渴望地拥抱着他。“晨……我想要你!”
   他一次又一次占有,一次比一次粗暴……直到药效消失,但他没吻过我,不管我怎么主动他都没有碰触我的唇。
   我浑身酸痛地缩在被子里,除了睡觉,在梦里再享受一会儿他的温存,我什么都不想做。
   我以为他会离开,可他躺在我的枕边,从背后把我搂入怀中。
   这样的拥抱,让我的忍耐全部崩溃,眼泪一串串落在枕头上。
   “你是不是很恨我?”我问。
   “嗯,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我笑笑,那应该是很恨,估计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
   “我跟你刚好相反,我曾经有多恨,现在就有多爱!虽然你不信……”
   他搂得紧了些,手抓着我的手……
   我劝自己说,别难过了,也许仅仅是不希望我被他弄出血。
   至少我还没有失去他,我还在他身边。他不爱我,我还可以继续爱着他!
   这样劝自己,心里的痛楚才缓解了一些,
   蜷缩在暂时的温暖里,安安静静地睡去……
   *******************************************************************
   清晨,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深邃无际的黑眸。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怀抱里醒来,一切的折磨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我依旧幸福,依旧满足!
   可惜外面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宝贵的幸福。
   “老板,景来了。”
   韩濯晨皱了皱眉,嘴角泛起可怕的微笑。“让他进来吧。”
   “啊?”我忙拉高滑到腰间的被子,把身体都包裹住。
   门被推开,让我在这样的情境下面对全心全意守护我的景,除了韩濯晨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残忍。
   我简直羞愧到无地自容,尤其是看见景僵直地站着门边,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骨骼凸起时,我不忍心在看下去,扭过头看向窗外。
   又到秋天了,外面的世界满是枯黄。
   韩濯晨冷冷地看看我,坐起来,随手拿过睡衣穿上。“有事吗?”
   “我来送芊芊上学。” 景的声音低沉,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清朗。
   “不用了,她以后都不会去上学。”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韩濯晨,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可他还嫌景听得不够明白,又加上一句:“她说她以后都会呆在这个房间里,等着我……”
   景脸色骤变,松开门上的手,向我走过来。
   韩濯晨挡在他身前,沉声说:“出去!”
   景一反平日的恭谨,双拳紧握,眼神里是难掩的暴戾之气。
   “你走吧!”我裹紧身上的被子,我不想他看见我如此难堪的样子,更不想他卷入我和韩濯晨之间的是非恩怨。“你以后都不要来接我,我不想去上学……”
   “芊芊?”
   “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爱他,为他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景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却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失望。
   终于他转身出去,关门前,他深深吸了口气,幽然开口:“芊芊,为这种男人,不值得!”
   “为什么说是自愿的?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在折磨你。”韩濯晨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你自己伤痕累累,还是愿意保护他。”
   “不关他的事,何必要牵扯无辜。”
   他大声说:“你爱他!”
   我大声回答:“不是!”
   他没有反驳我,而是开门向保镖要了一把枪。
   看见他打开窗子,我什么都顾不上思考,冲过去用手心挡住他的枪口。
   “不要!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欺骗你的人也是我,你别滥杀无辜。”
   “他不死你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呆在我身边。”
   我跪在他面前,如果践踏我的自尊是他想要的,我也只能选择卑微忍受。“我求你,放过他。我答应你,除非我死,我绝不离开你。”
   他拿着枪的手无力的垂下,苦涩地微笑:“你宁可留在仇人的身边忍受屈辱,也不想他受到伤害……”
   我真蠢,又一次做了蠢事。
   他根本不是想杀景,他是不信我说的话。
   他只信他看到的,而他看到的……让他很失望!
   “晨,我当他是我哥哥……”
   “你觉得我信吗?”他拿起我的衣服丢在我身上。“穿上衣服,跟我走。”
   “去哪?”
   “结婚!”
 
   第 26 章
 
   我不知道别人结婚是什么情况,我猜没人别我们更——平淡。
   我们刚一进门就有几对情侣在悄悄议论,说我们估计得相差十岁。
   十岁?!什么眼力啊!
   韩濯晨旁若无人拉着我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将出户籍证书放着桌子上,本来还算镇定的工作人员傻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们是父女?”
   “养父养女!直接把关系一栏改了就行。”韩濯晨不耐烦地回答。
   “可是……”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他的名字,再抬头看看他身后几个保镖,战战兢兢地说:“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快速给我们张表格:“你们把表格添上,签字吧。”
   填表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出想问的问题:“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他握笔的手顿了一下,塑料的圆珠笔在他手心里发出破裂的声音。
   他没说话,又继续写。
   “你若是为了让景死心,其实没必要……”
   他骤然抬头,冷冷地看着我:“为了受法律保护!韩芊芜,一会儿你最好把妻子必须履行的义务给我看清楚!”
   说完,他飞速的签字,又抢过我的表格,帮我一项项填上。
   妻子必须履行的义务?!
   有点不懂,等看见别人暧昧地窃笑我才恍然领悟。
   一时羞愤,差点脱口而出:杀人你都不怕犯罪,□对你来说还算个罪!
   看见所有屋子里所有眼睛都在偷偷看我们,我忍了。
   我愤然把表格抢回来,飞快签上我的名字,把表格丢给他,大声对他说:“韩濯晨,你也别忘了把妻子享有的权利给我看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有点嘈杂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我们。
   草草照完合影,等了不到十分钟,工作人员把结婚证给我们,告诉我们可以走了。
   我茫然接过那个简陋的本子,这就是结婚,真的是够简洁……
   我们刚出门,就听见里面轰然而起的尖叫声:“他是韩濯晨!”
   “那女的是这么叫的,是他!”我好想犯了个错误。
   “娶自己女儿啊!这事除了他别人实在干不出来!”
   “我看那女的明显不愿意……”
   他站住脚步,握着我的手指缩紧。
   我推推他:“走吧!做得出就别怕人说。”
   他站着没动。
   我又推推他:“怕人说现在就去办离婚手续。”
   “你做梦!”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对身后的保镖说:“去警告他们,我结婚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他们一对都别想走进结婚礼堂。”
   **********************************************************************
   至于蜜月生活,也算不上凄凉。顶多就是我的新婚丈夫除了做一件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出现。
   我一个人被囚禁在狭小的房间,数着日子,看着时间在等待中煎熬。
   实在无所事事,语文书看了十几遍,课文都能倒背如流,干脆翻本数学书来做几道简单的数学题,找英语书出来背几个单词。
   今天,偶然间在柜子里找到一本丢了好久的琴谱。
   我如获至宝地从早看到晚,没有钢琴,我就坐在书桌前闭着眼睛,想象着手指下面是钢琴,指尖在书桌上跳跃,音乐在脑海里回荡,心绪也不再低落。
   琴谱上最后一首曲子弹完,合上琴谱,我抬眼从身边的窗子向楼下张望。
   他的车停在楼下,他回来了?!
   我立刻兴奋地跪坐在椅子上,搜寻着每一个能看见的角落。我最喜欢这么寻找他,如果能找到,即使远远看一眼也会很开心。
   也许在别人眼里我是无聊,实际上,不经意捕捉到心爱的人的身影,真的是件非常快乐的事。
   可惜今天没有找到。
   我还是不放弃,撑着窗台爬高一点,尽量扩大视野的范围。
   “你在看什么?”韩濯晨的声音吓得我手脚一软,从椅子上跌下来。
   我刚刚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的音乐世界里,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等我从眩晕中清醒,才发现自己跌进最期盼的怀抱。
   我搂着他的肩,好久没有如此亲密的感觉了,就连身体完全融合的时候我都没这种幸福感,因为他在看着我,他的眼眸里映着我的脸。
   “我在看你,你的车停在楼下。”
   他沉思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的书桌上的表,忽然问我:“我昨天几点回来的,你知道吗?”
   “九点十分。”
   “前天呢?”
   “六点半。”
   “再前一天。”
   “你没出去……”
   他看着我,静静地看着,一种久违的情愫在我们的凝视间涌动。
   我试探着凑过去,唇碰触一下他的唇,有点凉意的柔软。
   他没躲,这么好的机会我岂能放过。我搂着他的颈项,深深地吻上去,舌尖舔过他的唇瓣,用我火热去温暖他冰冷的唇……
   他突然一用力,将我丢在床上,我有点失望,刚想坐起来,他压在我的身上,狠狠地吻上我的唇……
   他的吻简直就是野火燎原,是惊涛骇浪,是暴风骤雨,总之就是摧毁一切的激情澎湃。没有技巧,没有挑逗,只有咄咄逼人的掠夺,似乎想要吸出我的心才甘心。
   火热的亲吻中,我们褪下彼此的衣服,索求和满足着彼此的一切……
   在□达到□时,我根本不顾他信不信,吻着他,不清不楚地呻吟:“晨,我爱你,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他无奈地笑笑,对我说:“芊芊,爱不是用嘴说的,更不是用心里想的,是看怎么做的!你如果真的爱我,是绝对不会在我心上举起那把刀……”
   “我不会了,再也不会!”
   “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原谅你,没办法再向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爱你。”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他摸着我的头发,捧起我的脸,轻吻:“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我在他怀里点头,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不会再信我的话。
   我不介意,只要我们没有分开,总还有希望,也许他有一天会不再恨我,会发现我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也许我们还可以再开始一次,只要我耐心等下去……
   我们还相拥,还亲吻,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
   时间会改变一切的,而我有得是时间。
   我笑了,数不清多少天,我都没这么开心过。
   **************************************************************
   第二天,他刚出门,保镖就把钢琴抬进我房间。
   我开心地趴在窗边向外张望,他穿了件米白色的衬衫,手里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看起来真的好帅。
   刚要上车,他突然站直,抬头向我的窗子望来。
   我开心地撩起窗帘,笑着对他挥手,明知他听不见,还是甜甜地叫他一声:“老公,我等你!”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坐上车。
   我笑着坐在钢琴边。
   我知道他还爱我,不爱哪会有那么深切的恨。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爱还在,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
   我正弹得兴起,忽然听见门外保镖说:“老板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去。”
   紧接着是一阵打斗声,打斗大概持续几分钟,门被快速推开,景跑进来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走,我带你走。”
   “你?”我看了一眼门口,两个保镖晕倒在地上。
   以前景说他学了格斗,看他风度翩翩的样子我本来对他的身手没报什么期望,现在……我咽咽口水,还真小看他了。
   见他拉着我向外走,我忙挣脱他的手,坚定地对他说:“我不走,我要等他。”
   “我知道你有苦衷,你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保护你。”
   “我没有苦衷,我是自愿的。”
   “你要是自愿他至于让保镖天天守着门口?”景扯着我的手,根本不管我的反抗拖到门口。
   “小景哥哥,我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扳着门,恳切地看着景:“我爱他……”
   “可他不爱你,他哪怕有一点点爱你,都不会把你关在这里。”向来好脾气的景也被我的固执激怒,对我大吼:“芊芊!难道你真想在这个牢笼里过一辈子?!”
   “他不会关我一辈子,等他相信我爱他,相信我不会离开他,他就会给我自由!我年轻,我有时间……”
   景被我气得咬牙切齿,怒道:“你等不到他爱你,就已经被他摧残到疯了!”
   “我不会。”我还在固执地坚持,我有钢琴,我有他,我不会疯。
   “你相信我,我学过心理学,一般人被这么关超过三个月就会精神失常!”
   我还想再反驳,他掰开我扳着门的手。
   平时觉得他很温柔,没想到力气这么大,我被他硬是拖着走了楼梯口。
   不是我不想要自由,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愿意在这个小房间里过着不见天日,度日如年的日子。
   可是,韩濯晨的个性我比谁都了解,我要是走了,他就再不会给我机会了。
   而且,他也不会放过景!
   看见院子里的守卫跑进来,我忙用力拖着景:“你听我解释,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等出去再说。”
   景有些焦急地拖着我走下楼梯,刚走到一半,几个守卫跑上来挥着手里铁棍打向他,他快速闪身避过。
   其实他的身手真的不错,反应也够机敏,可惜多了我这个累赘。
   守卫趁着我和景拉扯,攻向他的拉着我的手臂。
   景眼看着铁棍打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放开抓着我的手。
   铁棍正打在他的臂弯处,他闷哼一声,握着我的手顿时失去力气……
   我成功挣脱他钳制的同时,身体失去重心,脚下一空,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天地反复中,我只觉全身剧痛,心里唯一的念头还是,我不走,死都不走!
   ***************************************************************
   医院里,我忍着脚踝上阵阵剧痛,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尽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泪如泉涌。
   后悔,已经太迟。
   景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在向我道歉:“对不起。”
   我摇头的时候泪水飞溅。
   我不怪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芊芊。”他拿着纸巾轻轻帮我擦着眼泪:“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管怎么回事了,你走吧。”
   等韩濯晨来,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景。
   说不定,他会杀了景。
   我推推他。“你快点走!走得越远越好!”
   景拍拍我的肩,对我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不会走。”
   “他会杀了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低沉中略显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医生,我太太伤得重不重?”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委屈地看着门口,我好想抱抱他,吻吻他。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这么需要他的安慰。
   医生说:“脚踝扭伤不严重,回去一个月不要

第13回

走动就没事了。”
   “谢谢!”
   “不过……□有中度流血,应该是流产。”
   “你说什么!”
   我终于看见韩濯晨了,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肩膀看起来比平日更宽,更暖。
   让我禁不住想去依偎。
   我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晨,对不起!”
   他本来是一脸担忧,看见坐在我身边拉着我手的景,眸子里立刻燃起炽烈的火焰。
   他极力压抑着怒火,厉声问保镖:“发生了什么事?”
   保镖看向守卫,守卫吓得退后,解释说:“是景想带小姐走,我们阻拦,没想到会害小姐摔下楼梯……”
   韩濯晨的脸色顿时大变,他一步步走向景,浑身上下都是浓烈的杀意。
   “穆景,我昨天是怎么警告你的?!”
   景缓缓起身,一点没有畏惧地直视着盛怒的韩濯晨:“我说过,只要她受到伤害,我就不会袖手旁观!”
   我看见韩濯晨的十指关节泛白,手缓缓伸向保镖,我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不要!”我忍着脚痛爬下床,伸出手臂挡在景的身前:“晨,不关景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你饶了他吧……”
   韩濯晨的视线一点点转向我,伸向保镖的手收回。
   在他眼里我看到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那种眼神一下将我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扼杀。
   “晨,孩子我们还可以再生的……”
   他冷笑,声音有些沙哑:“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晨!!!”
   我伸手想去抓他的衣服,他退后一步,绝情地转身。
   他走出去,没有一刻停留,一丝眷恋。
   我顾不上脚踝撕心裂肺的痛,一瘸一拐追出去。
   我大声喊:“晨,我爱的人是你,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听见我叫他,可他的脚步没有一点不舍,拉开车门上车。
   他狠狠摔上车门。
   我跑过去,抓着他的车门,拍着他车窗。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开车!”
   车开了……
   我追着车子跑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我就那么睁睁地看着他远去,看着他垂着头,十指埋入头发……
   这一刹那我才明白,他最后的眼神叫做:放手!
   最终,他选择了原谅,选择了放弃,选择了用他的放手成全我的未来!
   这段日子,他是恨,是怨,可他宁愿这样彼此折磨着也不想我离开他。
   他知道没有了仇恨的牵绊,我不会心甘情愿在他身边,所以他想尽了一切的方法。
   威胁,囚禁,包括结婚,他做这些,只为我能留在他身边。
   而我却让他以为,我要跟着景逃走,不惜一切代价离开他……
   我又错了!
   从我挡在景的面前,不顾一切的维护景,我就等于是放弃最后的机会……
   我从来没如此恨过我自己,如果我能有他一半的坚决,一半的宽容,哪怕是一半的深情,我们都不会弄成今天这样。
   所以,我注定总会与唾手可得的幸福擦肩而过!
   景抱起呆坐在马路上的我,对我说:“芊芊,忘了他吧!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刚开始吗?我怎么觉得我已经把人生能经历痛苦都经历尽了。
   身体的痛苦,精神上巨大的打击,我再也承受不住,晕倒在景的怀里。
   现在我总算明白韩濯晨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感情,最容不下的就是欺骗。
   没有了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第 27 章
 
   坐在咖啡厅里,看见他的车从远处驶来,我急忙倾身趴在玻璃窗上极力地张望,生怕遗漏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他和每天一样,没有很快下车,等到后面两台车上的保镖跑上前,为他打开车门,他才走下车,用手指掐息指间的烟,丢掉。
   我用手指隔着玻璃小心地摸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楼。
   曾经我可以多光明正大地等着他,抱着他,如今远远偷看他一眼都变得这么奢侈。
   ……
   几天前,我回家去找过他,守卫说他交代过:不许我再进大门。
   见守卫满脸的为难,我只好坐在旁边的石阶上等待。
   等到傍晚的时候,几个人抬着一大堆东西出来,丢在不远处的垃圾堆……
   那个傍晚,初秋的风吹过我单薄的衣裙。
   我瑟瑟发抖地跪坐在地上,流着眼泪小心翼翼地拾起垃圾箱前的东西。
   他曾珍爱的画,枯萎的彼岸花,破碎的橘色台灯,还有我们睡过的床单……
   每一样载满我珍贵记忆的东西,都让他当垃圾一样丢掉。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
   他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告诉我,他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拦,同样的,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改变。
   既然他已经决定,我就该尊重。
   爱他,就如他所愿,不再让他看见……
   离开的时候,我恋恋不舍地回头忘了一眼我的窗子,蕾丝的窗帘已经没有了。
   空荡荡的房间,一如我们空荡荡的生活。
   在走过上千遍的路上,我一步步挪着刺痛的脚踝……
   大夫说我小时候脚踝受过伤,这一次旧伤复发,又反复刺激创伤,完全复原的可能性不大。
   想起小时候摔伤的情境,我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仇恨也正像是一种骨伤,它不痛的时候,你忘了。
   但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用刺痛提醒你它所受过伤,你可以用偷来的幸福麻醉痛楚,但你不能否认它存在……
   他不信我是对的,我能在激情缠绵后拿起刀,谁敢保证我不会在多年后的某一个深夜又在他心上举起枪?!
   也许,分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永生不见,让爱和恨都随着时间慢慢地埋葬……
   ……
   “这样看着他,有意义吗?”不知何时,景坐在我对面。
   我也知道没有意义,我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可我真的想他。
   我睁开眼睛就想下楼和他一起吃早饭;
   走到哪里都想回家;
   每夜我什么都不做,坐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沙发上等他,想到再也不会见到他,我根本不想再过第二天……
   所以我只能每天来这里,远远看着他来,目送他走。
   景握住我的手,包裹在手心里:“芊芊,我已经帮你联系好最好的骨科医生,机票……我买好了,下周一。”
   “他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很不好!我担心他。” 我还在望着他消失的门。
   “你怎么知道?”
   “他心情不好时总会下意识选深色的衬衫,这些日子他穿的都是黑色……他是个自控能力很好的人,别人看见的都是他的果决,其实,他也有矛盾和挣扎的时候……有事情让他很难做决定时,他就会点一支烟,放在唇边慢慢地吸……等到做了决定时,会用手指将烟掐灭……”
   “忘了他吧。”
   “我最担心的是,他晚上回家时,没人等他……”
   我抽回手,拿起手边的笔,在早已被我写得模模糊糊的咖啡垫小心地写着:“晨,我爱你!我等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了多少遍,反正字字交叠,一片墨蓝色,除了我大概没人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其实韩濯晨说的对,爱不是用嘴说,更不是放在心里想的。
   对他来说,我对他的爱抵不过对他的恨,抵不过对景的维护。
   与他对我的爱比起来,我这样微不足道爱情根本不配信誓旦旦拿出来说!
   ……
   出国之前,我又回了一次我们的家。
   保安还是那句话:“对不起,他不许你再进这个门。”
   “我知道。”我将录了一夜的CD递给他:“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李嫂,帮我转告李嫂:如果他心情不好,就放给他听。”
   那是我弹的钢琴,都是很舒缓的音乐,也都是他心情不好时喜欢听的音乐。
   不管他是不是需要,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
   离开时,我最后望了一眼这幢我们生活了八年多的别墅。
   它竟是如此的华丽!
   以前从没仔细看过,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他。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
   以前总觉得奶油蛋糕不好吃,现在回味起十八岁生日那块和着眼泪吃下的蛋糕,都是甜的……
   不能回到最幸福的时刻,回到十八岁生日那个夜晚也好啊,至少我还能每天看见他,听见他的脚步声……
   走了很远,我又回首看向他书房的窗子,迎着刺目阳光,我看不清里面……
   但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无奈的决绝。
   我扬起头没让眼泪流下来,留给他最后一个微笑。
   “我走了!不再让你看见!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我只求你,千万不要想念我……”
   ……
   走进安检口的时候,我还是不甘心地再把机场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
   明知他不会来,还是放不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不用挽留我,就让我远远再看一眼,让我知道你衬衫的颜色,是不是米白色……
   失落地转身,深深吸气,跟着景一步一痛地走向登机口……
   从此我将会一个人面对我的人生。
   未来?没人能预料的东西,所以让人有期望!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没未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过,对我来说未来是个太遥不可及的梦。
   离开了他,绝望的痛苦中蓦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了,就剩下来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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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多深的伤口都能治愈,就连撕心裂肺的痛苦都能磨平……
 
   番外
 
   Act 1
   一个雨夜,韩濯晨匆匆走进一间嘈杂的夜总会。
   没有一点光的走廊,将他一身的黑暗湮没……
   在走廊的尽头,他一脚踢开房门,随手拿起门边的椅子砸向沙发上的安以风。
   安以风下意识用手臂挡开。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揉了揉手臂。“呦!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韩濯晨脱下身上被雨水淋湿的风衣摔向安以风,怒道:“阿豹他们兄弟俩刚出来,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跟他们拼什么命!”
   安以风没有说话,抖抖手里的衣服,丢给身后的手下。
   “你在黑道已经够风光,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韩濯晨揉揉额头,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指指房间里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问安以风的一个手下。“什么事?下手这么重?”
   那个手下慌忙回道:“他是阿豹雇的杀手,阿豹给了他一百万,让他杀……”
   “行了。”安以风打断手下的话:“别打了,拖出去扔海里!”
   韩濯晨无声地看了一眼安以风,淡淡地吐出烟雾。
   ……
   那个被打得半死的男人被拖到门口,一大片阴红的血渗进满是灰尘的地面。
   马上要被拖出去时,已经半昏迷的男人忽然清醒,惊惶地大叫:“我求求你们……让我打个电话,我女儿在等我……”
   又是一个重拳打在他脸上,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他还是不放弃,手指死死地抠着地面,看着面无表情的韩濯晨苦苦地哀求:“求求你,就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让他打一个!”韩濯晨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保镖立刻将电话送到受伤的男人手里。
   “谢谢!谢谢!”男人颤抖着接过电话拨着号码,等待音一声还没响完,电话那边便接起。
   一个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响彻死气沉沉的房间:“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咬紧牙,平息一下呼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平常:“爸爸有事,今天晚上不去医院了,妮妮先睡吧。”
   “可是你答应过我今天带我回家的,护士阿姨刚才又给我打了很多针……好疼。”
   “明天,明天一定带你回家!”
   “好!”
   “妮妮早点睡。”
   “嗯,爸爸晚安!”
   过了几秒,男人听见电话里没了声音,突然激动地喊着:“妮妮,妮妮?”
   “爸爸?还有事吗?”
   “妮妮长大了,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男人不等女儿说话,快速合上电话,用满是血渍的衣袖擦擦眼角的泪,把电话还给保镖。“谢谢!”
   “等等。”韩濯晨起身走到受伤的男人身边,慢慢地蹲在他面前:“你认识我吗?”
   男人点点头:“我看过你的照片。”
   “照片?”韩濯晨皱皱眉,“你不是道上混的?”
   “我是个退伍的狙击手。我为了给我女儿治病,欠了他们很多钱和利息,我还不起……”
   “你女儿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叫什么,年龄,生日……”
   男人惊恐地跪在地上,扯着他裤子。“你放过她吧,她才十岁,她是无辜的。”
   韩濯晨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我告诉你,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你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活剥了你的皮!”
   男人战战兢兢地一一回答。
   韩濯晨看一眼身后的保镖,保镖立刻拿出电话,打电话核实。
   核实完后俯身在韩濯晨身边说:“是真的,他女儿得的是血癌!”
   韩濯晨松开手,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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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人离开后,安以风对手下说:“你们去跟着他,看他有没有耍什么花样!”
   “是!”
   人都出去后,空旷的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安以风坐到他身边,点了一支烟递给他。“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韩濯晨伸手接过,放在唇边深吸了一口:“我老婆跟人私奔了。”
   “操!”安以风猛然起身,大吼:“真他妈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马上让人给你抓回来。”
   “不用了!我刚从机场回来……”
   安以风愣愣地看了几秒,说:“你他妈真算个男人!”
   “我记得你说过:活腻了就干脆给自己一枪,不用天天搂着定时炸弹睡觉!”
   “我也记得你说过,就是炸的粉身碎骨也不会放手……”
   韩濯晨笑笑,深深吸了一口浓烟,让烟雾填补上身体里的空虚。
   “可她不是个炸弹,她是个人!”
   是人,就有感觉!
   是人,就该有自由!
   安以风曾经骂过他很多次,说他是傻了,才会被她一次次的欺骗,还一次次地相信!
   他不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会爱他,因为从他杀了她的亲人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留下了邪恶的烙印。
   在她的眼中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无论他如何的爱她,她也只会想尽办法杀他。
   可他不在乎,不在乎她心里爱的人到底是谁,也不在乎什么时候会死在她手里。
   他就是想留她在身边,每天睁开眼能看见她,就足够了。
   他固守着心底那份执念,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甚至为了让她怀上孩子,每天不顾她的感受,疯狂地占有她,抵在她身体的最深处释放欲望。
   这种方法可能有点愚蠢,但那是除了囚禁,他唯一能留住她的方法。
   他相信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一种爱,这种爱一定渐渐化解她心底的恨。
   可惜他错了,她根本不想让他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
   更可笑的是,他还想为她修改“天鹅湖”那个古老的传说。
   他将故事从头至尾反复看了几遍,才彻底想明白,公主爱的是王子,不论恶魔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当她放下尊严跪着地上求他放过景,当她不顾一切挡在景的面前,他再也无话可说。
   他能囚禁她的人,能用婚姻剥夺她爱别人的权利,但是他不能束缚她的心。
   在这种永无止境的纠结里,他放开手,她才能解脱。
   他绝了她报仇的执念,她才能跟着心爱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
   因为爱她,所以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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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t 2
   “应该是这里了。”一个女孩儿抱着精美的影集站在豪华的别墅外,按照手里的字条对了一下地址,向里面张望。
   哇!实在够奢华的,草坪比足球场都大,游泳池比她们家四个人住的房子还要大一倍。
   她还没在高得夸张的铁门上找到门铃,一个又高又帅的守卫跑过来,很客气地问她找谁。
   “有位韩芊芜小姐在我们影楼拍了一组婚纱照,我们等了好久,她也没来取,所以按她的要求送来这里。”
   “照片?这……”守卫略微思考了一下,对她说:“请等一下。”
   “好的。”
   很快,守卫又跑回来帮她打开门,拿着红外线探测器在她身上仔细地扫了一遍,又接过她手里的影集反复看了两遍,才还给她,带着她走进去。
   走进院子,她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房子里的帅哥实在太多。
   每一个都那么酷,那么有型!
   很帅的男人?!
   凭她客户如此模糊的形容,她根本没办法知道那番话该对谁说!
   正头疼这个问题,守卫在一个男人身边站住,她急忙停住脚步。
   当她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她立刻知道客户说的男人是谁。
   因为,如果这栋别墅里存在这样一个男人,别的男人完全可以被无视。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坐在白色的藤椅上看着游泳池。
   游泳池里面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他的眼神却那么深邃而绵长。
   他身上有种非常慑人的霸气,还有种让女人难以抗拒的阴郁,这种最容易女人沉沦的气质,让他那张比明星还俊美的脸显得有点多余。
   他没说话,所以她不敢说话。
   他没有动,她连动都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眼扫了她一眼,她顿时被那幽深的眼神蛊惑,心口被一种力量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看见他将手伸向她,她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有点慌乱地将影集从包装盒子里拿出来递上去。
   “这是韩芊芜小姐一个多月以前在我们影楼照的照片。”
   他接过影集放在双膝上,修长的手指放在鲜红色的水晶封面上,缓缓握紧。
   松开。
   又握紧……
   迟迟没有打开。
   “韩小姐还留了几句话……”她犹豫了一下,考虑着人称问题怎么表达更合适些。
   “说什么?”他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蛊惑人心,低沉,冷漠,还有一种淡淡的情感。
   “她说,她爱你!”她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为什么她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他松开握紧的手指,缓缓掀开影集。
   自从照片上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就再没移开,甚至没有翻到下一页。
   她缓了口气,明明记得清清楚楚的话,面对他的时候却说的结结巴巴:“她还说……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做你的……新娘……她每夜等你回家……是因为,她想等你。”
   时间在流逝,树叶在飞落,微风掀动游泳池平静的水面,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流动……
   而他的视线成为了永恒的静止……
   等她感觉到脚有点麻,才想起自己站了很久。“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他忽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这话是她什么时候说的?”
   “大概快要两个月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是她的班。“应该是上个月的九号。”
   “九号?”他用手指轻轻抚摸过照片上那噙着泪水的眼睛。
   似有若无地一声轻叹,“芊芊,化蝶……就是你爱我的方式么?”
   ……
   她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一眼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迷人的帅哥。
   他拿了支烟放在唇边,火机在他颤抖的手里怎么也燃不出火苗。
   他用力将手机摔在地上,纯钢的火机弹出好高,在空中无辜地坠落。
   他旁边的男人马上拿出个火机,帮他点上烟。
   朦胧的烟雾里,他还在看着影集,还是那一页,还是那永恒静止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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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新月都不愿意出现的夜晚,空旷的房间漆黑得看不见一丝光。
   韩濯晨独自坐在生硬的床上,凝神地望着手中的影集。
   “芊芊……”
   他触摸着照片上略施粉脂的美丽容颜,和那唇边醉人笑容。
   她好像决心要把最幸福的笑容留给他,所以她笑得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恬美,娇艳。
   可是眼睛里却噙着泪水……
   “为什么你在爱和恨之间……宁愿选择玉石俱焚,也不能选择原谅?”
   “为什么你的仁慈可以给每一个人,却不可以留给我一点点?”
   他仰起头半靠在床头,一生从未感受过的疲惫。
   这间房曾有过多么唯美画面。
   温馨的橘灯中,她躺在他的身下,羞怯地咬着嘴唇望着他。
   白玉雕像似的胴体,纤毫毕现,无处不是美轮美奂……
   当时让他血脉沸腾,如痴如狂的一幕,现在想起来,是怎样深切的煎熬!
   命运好像有意在惩罚他的罪恶,赐给他如此美好的女人,让他难以自拔地深陷,却注定要失去……
   又在他已经甘心情愿接受现实的时候,让他知道她爱着他,和他一样的深爱。
   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她没有爱上他,她举起刀的时候心里只有仇恨,她那超过十分钟的犹豫不决不是在矛盾挣扎……那样的话她现在会跟景幸福地生活,不会和他一样在思念里度过漫漫的长夜。
   他很想去英国找她,再次把她囚禁在身边,但他不能这么自私。
   爱和恨的纠结一定让她过的很苦,否则她不会宁愿选择死亡,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无月的夜,思念往往最深。
   韩芊芜,他不该爱的女人,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人生最低落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身心俱疲,厌倦了那看似辉煌无限,实则残酷无比的生活,毅然决然脱离了黑道,连最好的兄弟安以风都避而不见。
   他从前呼后拥的巅峰退隐,心里的落差还能承受,偏偏生意非常不顺,一次又一次地赔钱,还总是面对他人质疑的眼光。
   在他最空虚,最艰难的时刻,她用一份脉脉的温情填补了他苍白的生活。
   每个疲惫的夜晚,她都会拖着消瘦的下颚坐在沙发上等他;
   每次心情不好,她都会坐在沙发上耐心而安静地陪伴着他;
   每次感到孤单的时候,她都会为他弹第一首钢琴曲,用琴声抚慰他的寂寞;
   他无法抗拒地喜欢上她,喜欢抱着她软绵绵身子,摸着她肉乎乎的小手;
   他喜欢喝她端给他的咖啡,尽管她从来不知道在那苦涩咖啡里加一点奶和糖;
   他喜欢看着她的眼睛,读她从不说出口的需求;
   他尤其喜欢把她丢尽水里,让她无助地抓着他的手臂,眼泪汪汪地望着他,那种时候,他总会忍不住笑出声……
   后来,他的公司在即将破产的时候,安以风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还说服几个道上的老头子把养老的钱都拿出来入股。
   他度过了难关,也在失败中学会了如何用人,如何与那些眼中只有利益的商人打交道。
   一切都好起来之后,他更加珍惜他与她之间这份感情,他暗暗为她规划着未来的生活,他把名下的所有股份都留给她,还给美国的景提供最优越的条件,让他受最好的教育,打算让景接管他的一切。
   可是,一切在不经意间脱离了轨道。
   那天,他忙碌了一整天,晚上还跟人约好了谈生意。
   他匆匆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无意中瞥见桌上放着一瓶红酒,还有一块不太精美的蛋糕,烛光在蛋糕上摇曳。
   当他看清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是Happy Birthday,他才想起那天是他的生日。
   笑容不自觉荡漾在他脸上,他好奇地在光线黯淡的房间里寻找她瘦小的身影。
   蓦然间,一阵轻灵如梦的钢琴乐响起。
   黯淡的光,突然因她而美妙。
   她穿了一件淡粉色的长裙,如黑幕一样的长发柔顺地撒在背后,越发衬托出她消瘦的双肩。
   那缕柔和的光线下,一个纤瘦的背影突兀地闯进他心里从来没人进驻的角落。
   他心中泛起一种特别强烈的冲动,他想要把那纤弱的身体拥入怀中,好好去呵护她。
   他想紧紧牵住她的手,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留在他的视线里。
   他还想——她属于他一个人,一生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弹完曲子,走到他身边,仰起脸对他笑。
   她的双颊白皙里透着淡红,细若凝脂;
   她朦胧的眼眸,清澈如泉,让他搅进那幽黑的瞳孔;
   她的唇,仿如成熟了的樱桃,闪动着诱人的光泽,让他想尝尝它的滋味……
   “生日快乐!”她对他甜甜地一笑。
   “嗯!”他有点心慌地转开视线,看看表,却辨别不出时间。
   她见他看表,立刻体贴地拿来衣服帮他穿上,点着脚一颗颗帮他系着衣扣。
   一股少女独有的幽香将他缠绕住,那味道完全不同于浓郁的香水味。
   “芊芊?”他控制不住看向她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口,不堪一握的纤腰,还有那看来光洁柔滑的小腿……
   “你多大了?”
   “十五了。”
   “十五?”哎!他在心底深深地叹息。
   看来他实在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居然变态到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产生了□!
   那天晚上,当他无比厌烦地抽出被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搂住的手臂,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喜欢一个女人可能需要很久。
   爱上一个女人,一秒钟就足够了!
 
   番外
 
   Act 3
   忙碌了一整天,韩濯晨在凄冷的风里走出酒店的大门。
   “您想去哪?”司机问他。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去会馆?

第14回

   他一看见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就会头疼。上次去,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娇媚地坐在他的腿上,他当时就有种要被女人□的感觉。
   安以风说他该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有病。
   他说,他不是不想,是害怕在最愉悦,最兴奋的时候,突然发现怀里的女人不是她!他受够了那种欲望发泄完之后的空虚感。
   实际上,他也是不想。
   试过跟深爱的女人上床,试过在□达到顶峰时被她拥吻,被她的温暖的手抚摸着身体。
   身材再完美的女人都无法令他向往。
   回家?
   一看见那空荡荡的沙发,他的头更疼。
   坐在车上他望着金碧辉煌的酒店亮起的一盏盏明灯,看着一对对相拥的情侣带着迷离的笑走进酒店,他只能听着车里的钢琴乐,一根根吸着烟。
   他有如此奢华的酒店,能让无数的人在黑夜有个温暖的房间。
   他还有各种娱乐场所,比如按摩馆,赌场,高级俱乐部,很多能让无数男人欲罢不能的地方。
   而他在孤寂的黑夜总是无处可去。
   一包香烟吸完,他的司机看来有些疲惫,车外的保镖也在车外站的僵直。
   他看看对面的咖啡厅,打开车门对几个保镖说:“进去喝杯咖啡。”
   自从芊芊走了之后他也很久没喝过了。
   咖啡厅并不大,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他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先生,您想喝什么咖啡?”女服务生问。
   “蓝山吧。”他顿了顿,说:“加奶,加糖。”
   他无聊地拿过烟灰缸,刚要点烟,视线立刻被奇怪的杯垫吸引。
   本该是洁白的杯垫染满墨蓝色,上面模模糊糊写满了字。
   他看着上面的字迹,手中的烟被捏得扭曲。
   女服务生看见他的表情,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再给您换一个。”
   “不用。”他拿着杯垫的手开始冰冷。
   女服务生笑着向他解释:“这是一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儿写的。大概连续十几天,她每天都来这里,从早到晚都会望着对面的酒店,一遍遍在这上面写字。”
   他从窗子看出去,楼下停着他的车。
   “后来呢?”
   “我们不知道她到底写的是什么,但我们猜测她是暗恋着对面酒店里的某个男人,所以这个杯垫一直帮她保留着,希望那个男人有一天会来这里,看见她写的话。”
   ……
   他手边的咖啡已经冰冷,他还在看着手里的杯垫,看到眼前模糊一片。
   也许别人看不出上面写的什么,他看得出来。
   那是写了几千遍,几万遍的五个字:晨,我,爱,你,等。
   他想,她一定是想他知道:
   晨,我爱你……
   你等我……
   他笑着抚摸着上面的字迹,仿佛看见她在这里垂首写字的样子。
   他记得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很认真,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又美丽又可爱……
   他笑着收起杯垫,望着酒店门外的车:“芊芊,我再不会逼你……我答应你,我可以等,等你忘掉仇恨,等你能够原谅我,不论多久……我一定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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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t 4
   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韩濯晨拿着一束白菊走到墓碑前,毫无意外地看见细心擦着墓碑的于警官。
   他老了,头发里缕缕银丝,就连那身笔挺的警服,都掩饰不住那背后再也直不起的弯曲。
   他试了几次终于叫出口:“爸!”
   叫出口才发现,比想象中容易很多。
   于警官飞快地转身,眼睛里点点泪光。
   韩濯晨无所谓地笑笑,用很平静地口味说:“听说你退休了。”
   “是啊!总算可以退休歇歇了。”于警官低头,继续擦着墓碑:“我办了移民,过几天就要去澳洲养老了。”
   “哦。澳洲是个好地方!”
   他将手里的白菊放着墓碑前另一束白百合旁边。
   这么多年,他心里总有很多解不开的结,自从芊芊离开他,他好像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也什么都想通了。
   恩怨都不过是用来互相折磨的东西,学会原谅别人,才能让自己解脱。
   人生本来就很短暂,能笑的时候就不该让自己恨,尤其不要憎恨自己的在乎人。
   “晨,谢谢你能原谅我。”于警官苦涩地笑着,声音有些不稳:“我从来没奢望过你还能叫我一声:爸。”
   “当年,你也是为我好。”
   于警官看着他,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下来:“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我要不是丢了警枪,你也不会……”
   “过去的事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晨,是我毁了你前程,毁了你的一生。”
   “爸!我现在过的很好,黑道很适合我。”韩濯晨拿过他手里的手绢,一下下擦着墓碑上的灰尘。“而且,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为你,是为我妈!可惜她没这个福气,没等到跟你去澳洲安享晚年。”
   “那你呢?”于警官恳切地看着他:“收手吧,跟我去澳洲,过过清净的日子。”
   他有些动摇了,经历了打打杀杀的黑道,也在杀人不见血的商界混过,如今他该拥有的都拥有了,该错过的也都错过了,是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生活下去!
   他点点头:“我在等一个人,等她回来我一定带她去看你。”
   “到时候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谢谢!”
   沉重的墓地里,他们相视而笑。
   有些恩怨,要解开很容易,不是要去忘记,而是去正视,换个角度去体会别人的情非得已……
   傍晚的时候,韩濯晨买了一束彼岸花放着另一个墓地,另一个墓碑边。
   他说:“生日快乐!”
   照片上的女孩儿对他微笑。
   他用手绢擦擦大理石的墓碑,笑着说:“你看看,只有我记住你的生日……”
   “叶芊芜,原谅我吧!我现在终于明白我对你有多残忍。”
   Act 5
   两年,对有些人来说很短,对于思念的人,它太过漫长。
   所以,对等待的人来说,听见任何微乎其微的消息,都是值得兴奋的,只除了一种消息……
   韩濯晨坐在酒店的餐厅里,默默地听着正在播放的钢琴曲。
   旁边桌上两个年轻的男人聊着天。
   一个年轻的男人听着音乐,不解地说:“娱讯公司怎么想的,投资这么多钱就为了捧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女人?”
   “你知道什么。这女人我见过,别提多迷人,把孟勳弄得神魂颠倒的。”另一个男人说。
   韩濯晨将红酒倒满,一口气喝下去。
   继续听着他们说话。
   “怪不得!”男人不屑地撇撇嘴:“说实话,钢琴弹得相当不错,她不走这条路一样有机会出名。”
   “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看孟勳跟她是来真的。我还听孟勳说韩芊芜下个月会回国,他们打算正视面对媒体,并宣布订婚的消息。”
   “孟勳果然有一套,这么绝的炒作手法,这女人不大红大紫才怪。到时候,他赔多少都能赚回来。”
   他们还在继续地聊着。
   韩濯晨放开手里碎裂的杯子,起身走出餐厅。
   他的背影永远是那么挺拔,那双肩永远能撑得起天地,承受得了别人不可能承受的悲伤。
   PS
   番外完结,正文继续!

第 30 章
 
   二年后……
   我一个人坐在海鲜店的角落,纯熟剥着虾壳,将完好无损的虾肉放在对面的盘子里。
   服务生又拿来端来一盘虾,把我手边的空盘子端走……
   “需要帮忙吗?”一个很礼貌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而且是中文。
   我摇头,继续剥着我手里虾。
   余光模糊瞥见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陌生男人坐在我对面,他的身上带着由内而外的自信,会让人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
   “对不起!”我很认真地对他说:“这里有人,他去了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去了三个小时?” 他看着我,眼光有种穿透人心的敏锐:“他不会来了,如果要来早就来了。”
   眼泪急流而下,我咬咬嘴唇,擦去眼泪坚定地说:“他会!”
   他轻叹一声。“你的手流血了。”
   “那是辣椒。”
   他冷淡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种异样的情绪,看看面前的一杯红酒和满盘虾肉。看着我的手指上沾满油腻和鲜血的伤口,欲言又止。
   我不再理他,专心剥着手里的虾壳。
   盐汁和辣椒渗进伤口,刺痛从手指传到血液,才能暂时掩盖心痛。
   用等待来欺骗着自己,我才能克制住思念,有力气去呼吸……
   尽管在别人眼里,我这是在自残。
   ……
   他端起手边的红酒,静静放在唇边,然后,一口一口吃着盘子里的虾。
   他吃东西的动作看起来很有教养,又有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我看着他吃,看到眼泪又模糊了视线。
   时间开始向回流动,我又看见韩濯晨品着红酒,优雅地吃着我剥给他的虾肉,对我温柔地浅笑。
   “好吃吗?够吃吗?” 我望着他,小声地问,害怕自己声音太大会吵到他。
   他凝视着我,默默点头。
   我试探着伸手摸着他的手背,那修长的骨骼,还是记忆中的触感……
   泪滴从眼眶中滑下去,世界变得清晰,我才猛然发现,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个陌生的男人。
   失落,想念又让我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极力地控制自己,深呼吸好多次,才算让心绪稳定下来。
   “对不起……”我刚要收回手,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看着我的手指,轻轻摇头:“我以为弹钢琴的女人最珍爱的就是双手……”
   我疑惑地将他的五官仔细打量一遍,长得非常不错,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却有一身自信又不自负的气度,估计事业有成。
   但我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他看出我的茫然,略有点惊讶,好心地提示我:“我们见过面,我本想请你吃晚饭,你说你需要节食,改日请我吃早茶……”
   “噢!”我点头,抽回手。
   “想起来了?”
   “我跟每个男人都这么说。”
   他吃惊地看着我一会儿,无奈地摇头苦笑。
   这种委婉的拒绝他都能当真,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情商很低,不擅长社交。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没有被女人拒绝过,根本没想过有女人会拒绝他的邀请。
   “我叫孟勳……”他看我一脸木然,只好从皮夹里拿出名片递给我。
   我扫了一眼,某娱乐公司的执行经理,有点印象了。
   半个月前我参加一个慈善演出,演出结束后他来跟我打过招呼,随意聊了几句,后来他们公司有个人跟我谈签约的意向,被我婉言拒绝了。
   他见我不说话,接着说:“你的琴声让人听着很舒心,你的笑容也很宁静,我以为你的人也该是……平和的,没想到你这么……激烈。”
   “谢谢你的婉转。”
   如果他见过我以前的样子,就知道我现在有多平和!
   我今天心情极度不好,不想听他的游说,低头看看表。“不好意思,快到我上班时间了。”
   我叫服务生过来,服务生说已经有人买过单了。
   “谢谢!”我站起来,头有点晕,我扶着桌子才站稳。
   他忙起身。“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
   本来我想委婉点拒绝,怕他听不懂。
   ……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没有打车,步行向着餐厅的方向走。
   可能是以前经历过太多波折,这两年我一切过得都很顺利。
   在这里治疗脚的时候,我国内的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音乐学院的教授,本来意兴阑珊的教授听我弹了一曲《化蝶》之后,良久无语。
   第二天他就给我打电话,说他跟学校沟通好了,只要我的英语能通过入学考试,就同意破格录取我。
   尽管如此,我还是考了两次才勉强算是通过。
   教授总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有天分的学生,不论他教我的指法有多难,对我提出的要求有多苛刻,我第二天都能弹得很好。
   其实他不知道,这不是天分。
   我每夜都在钢琴前面度过,怎么可能弹的不好!
   ……
   经过一间便利店时,我看见门口的铁架上摆了两本中文的杂志,迫不及待跑过去。
   每翻一页我的手禁不住颤抖,急切地想看下一页,又总是害怕下一页会让自己失望。
   两本杂志都翻完,我失望地放下。
   哪怕能让我找到一张模糊的照片,看看他什么样子也好,可惜……他太低调,从来不会接受任何采访,网络上少得可怜的信息我都能倒背如流。
   走了两步,我又退回来,心有不甘地把两本杂志又翻了一遍。
   唉!连个名字都没有。
   正欲合上书,看见一张自信的面孔,是刚刚那个陌生男人。
   随意扫了一眼文字,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惊讶。
   他任职的那间娱乐公司是他们家族的产业,不知道他的个人能力如何,反正身家背景相当不简单,身价估算值的单位都是亿,估计再没有像我这么不识相的女人会拒绝他那么有诚意的邀请。
   翻翻后面几页,居然都是写他的……
   不屑地摇头,把书放回去。
   果然是做娱乐事业的,真高调!
   还是比较欣赏韩濯晨的深沉和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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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化妆间,我换上高贵的礼服,用略显浓艳的妆扮掩盖住脸上的苍白和憔悴。深深吸气,走到台上。
   我淡淡地对每一个人微笑,坐在钢琴边弹着最愉悦的音律。
   看见每一个客人脸上都洋溢着愉快和享受的表情,我也觉得自己很满足,觉得我活着还有些意义。
   不经意间,我的视线与孟勳充满好奇和探索的目光相遇,他坐在离我很近的位置,端着杯红酒向我微笑示意,我也对他微笑,正如我对每位客人做的。
   三首曲子弹奏完,我去后台领了今天的工作餐,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在人来人往的后台角落的餐桌前吃着冰冷的晚饭……
   一杯水闯入我的视线,我抬头,看见孟勳温柔的笑容。
   笑得我头疼,我低头继续吃东西。
   他在我对面坐下。“为什么不和我们公司签约?以你的形象和才华,或许能一夜成名。”
   “我的音乐没你想的那么廉价。”
   “廉价?三首曲子一百英镑,我付的肯定比这个多……”
   “我承认我现在很平凡,一百英镑我就能出卖我的音乐,任何人让我为他弹琴,我都不会拒绝。但是,我会成功,不需要走捷径。”
   “你所谓的成功就是在高雅的殿堂演奏给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听?你为什么不能让更多人欣赏到你音乐里的感染力和吸引力。”
   “孟先生。”我坐直身体,让自己可以平视他:“你懂钢琴么?你懂艺术吗?你恐怕连我弹的是什么曲子都不知道吧?我很清楚,我的琴声在你的眼里根本一文不值,你看重的是我这张脸。”
   本来就咽不下去的饭,这下子更吃不下去。
   我拿起包,连“再见”都懒得跟他说。
   他这种男人我遇见得多了,说得好听:功成名就?!
   娱乐圈的规则我懂,表面上是像花瓶一样,让人从头到脚品评,背地里用身体去跟他们做肮脏的交易。
   这样的捷径我绝对不走。因为,我什么都可以出卖,除了人生最美好的东西……
   我走到餐厅门口,莫扎特优美的旋律飘来,这不是我刚刚弹的曲子吗?
   我停住脚步,缓缓转身,孟勳坐在钢琴前对我微笑……
   那一瞬间,一切都是黯淡的,一束淡蓝色的光照明了他飞舞的指尖,他薄唇边的微笑,和他眼睛里的温暖。
   对我来说,他的钢琴弹得并不是很好,但那舒缓愉悦的音乐,真切地拂过了我冰冷的心。
   拉紧身上的风衣,我转过身,没有片刻停留地走进黑夜……
   我愿意用我的音乐去抚慰别人的凄凉,我的冰冷,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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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我一个在霓虹灯下静静地向着学校的方向走。
   手机声响起,我没有看来电就接通,这个时间,除了景没有别人。
   “你回学校了吗?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芊芊?”
   “我没事,想静一静。”
   “好吧,到了学校给我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我找了个长椅坐下,挣扎了好久,还是一下一下拨通熟记于心的号码。
   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说:“对不起,您拨的号码不存在……”
   我笑笑,拉紧风衣抵抗住寒风,对着电话说:“你今天没来,是不是很忙?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对了,我昨天又把学校的钢琴弹坏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气人……没办法,弹得太投入了……还有,过两天我有一个很权威的比赛,教授给我选的曲目是《化蝶》。我知道,他希望我能一曲成名,其实能不能成名对我并不重要,我现在过的就很好,很满足……”
   我扬起头看着天上的新月,今天是我的二十岁生日。
   他曾答应过我,每一个生日都会陪着我度过,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日。
   “晨,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哪怕就说一句,我不贪心的……就说一句。”
   电话里一遍遍提示我拨错了号码,我的手埋进头发,手指不自觉扯紧发丝。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全身的血液都在为思念凝结。
   “我就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而已……你可以不接我电话,关机也行啊,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不让我见你,让我听听声音也不行吗……”
   “就对我说一句你过的很好,你已经忘记了我,我就别无所求……”
   不知道孟勳从哪里跑出来,抢走我的电话。
   他有些愤然地把电话拿到唇边,刚要讲话,蓦然愣住,看着我……合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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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
   我抹去眼泪,恨恨地站起来,从他手里抢回电话。
   “孟先生,我承认你懂钢琴,你懂艺术,可是我……”
   “可是我不懂你。”
   我后面的话被他噎回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听到你的琴声,我明显感受到你灵魂里丰盈到溢出来的爱,那么浓烈的感情,即使不懂音乐的人都能被你的幸福感染。”他拉着我的袖口,将我的手举到眼前,“如果我不是亲眼看见,我绝对不相信你会在十指鲜血的情况下,把莫扎特的音乐演绎的那么动人!”
   “我不需要你懂!”
   我今天心情真的很糟糕,没有精力跟他玩语言艺术。
   我扯回手,拢了拢头发,继续向学校的方向走。
   “你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的话让我心头一紧。“你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谁说他不懂?
   他不但懂艺术,懂钢琴,他还懂我……
   我脚步有些僵硬。
   “韩芊芜,我们签约吧,我保证能实现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不用别人帮我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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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梦想根本不需要别人帮我实现。
   如果,我的梦想是用我的琴声和痴恋打动别人,那么此时此刻,一曲《化蝶》在悲凉与凄婉中嘎然而止,那超过三十秒钟的沉默,就意味着我成功了……
   如果,我的梦想是让这一曲绝唱再继续下去,那么……它不可能实现。
   两年来,流了多少眼泪,忍了多少心痛,练了多少个日夜,今天,我终于带着最灿烂的笑容站起来,在激烈的掌声里深深地为那些眼中含泪的人鞠躬。
   也为那个九岁给了我钢琴,十八岁给了我未来,让我破茧成蝶的人鞠躬……
   我还在台上,教授已经冲上来热泪盈眶地紧紧地拥抱着我。
   “老师,我终于成功了!”
   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成功,我可以一生平凡,籍籍无名,只要有这么一刻有人为我的音乐落泪……
   而我在微笑!
   在连绵不绝的掌声里,我走到后台。
   一身西装的景已经拿着郁金香在等我,我接过来,笑着与他相拥。“哥哥,我成功了!”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手臂也因为激动有些不稳,“我知道你总有一天可以笑着弹完这首曲子,你终于成功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为这首曲子落泪。”
   想要自己忘记一个人并不难,只要每天让自己忙碌,没有时间去怀念就可以。
   难的是为了不让音乐里的情感枯竭,我必须坐在钢琴前面一遍遍回味那种悲伤,赋予琴声浸满血泪的灵魂。
   所以,两年来我所有的努力不是去忘记,而是让自己足矣去承受这悲恸!
   “我也可以放心了。”景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笑着说:“芊芊,今晚我请你吃晚饭,庆祝你的第一步成功。”
   “嗯,等比赛结束,我给你打电话。”
   “好!那我先去定地方。”
   景走了之后,我开始卸妆,换衣服,几个一起参赛的同学和熟人过来祝贺我。
   正在收拾我的东西,一个不速之客又冒出来。
   本来想装作不认识,谁知他拉了个椅子,在我旁边坐下。
   看样子是打算长聊,不仅仅是来祝贺我的。
   我今天心情还不错,看孟勳也没那么不顺眼,对他笑着点点头。
   他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弹温馨的曲子了。”
   “是吗?”我叠着衣服,随口附和。
   “因为……你弹悲伤的曲子能让人有自杀的冲动。”
   “连你这种天之骄子都想自杀,别人根本没法活了。”
   他笑笑,笑容里有些落寞。
   “晚上能不能请你吃饭,谈谈合约的事情。”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谈生意的人都要有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孟先生,这里有很多弹得好的女孩儿,你不如省点口舌跟她们谈。”我指指傍边几个不停偷瞄他的女孩儿。
   他摇头,看着我的半垂的脸。“我就想跟你谈。”
   “为什么?”
   “因为你是今天的第一,我要签就一定签最好的。”
   我更加诧异地看着他,“还没比完,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评委。”
   “问了?”我忍了又忍才没把手里的东西丢他脸上。“是问了,还是交代了?!”
   “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我用力地把演出服塞进包里。
   本来就不是很在意的桂冠,现在彻底没兴趣了。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公平,就连清高的艺术界,也是权威和金钱决定一切。
   “你到底有什么条件,我全都答应。”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无比诚恳地看着我:“我就是想让那些买不起高昂的门票的人,也有机会了解钢琴的魅力。”
   说的可真感人,我几乎都被他感动。
   我扬起头,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好啊!你要是只录音,我就答应你。”
   “一言为定。”
   “什么!”
   ……
   第二天,他拿着合同书找我的时候,我彻底被他百折不挠的精神征服了。
   合同书我反复看了几遍,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
   他们公司真的只做音乐,不需要我出席任何宣传和访问,甚至连真实的名字都不用。
   在三年的合约期内,我可以随便参加任何演出和比赛,他们公司绝对不干涉。
   他们付给我高昂的酬劳,仅仅是让我尽可能配合他们的录制,当然版权归他们所有,他们有权做成CD卖,在任何媒体上发布,提供免费网络下载。
   “你真的不用拍我?照片都不用?”
   “你要是愿意,我们希望拍一个你在海边弹琴的背影,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用电脑制作……”
   “可是,这……”
   他把笔递给我。“这要求可是你自己提的,别跟我说你现在想反悔。”
   我接过笔,大大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绝对会赔得倾家荡产。”
   “我赔的起!”
   后来,我都替他赔的心痛。
   我的钢琴乐铺天盖地的宣传,偏偏又随处都能下载,而且每个链接的资源都能畅通无阻。
   还有很多流行歌曲用它做背景乐……
   不用我演出,他的CD能卖多少钱可想而知。
   最让我猜不透的是他不仅不怕赔钱,还不怕浪费时间,无论我在录音室录多久,他都一定从头听到尾,连饭都跟我们一起吃工作餐。
   他身上没有世家公子的狂傲,对每个员工都是那种不疏不近的平和。有时候,录音的中间休息时间,他还会主动和我聊聊音乐。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我们已经不再陌生,话题越来越深。
   他告诉我,他妈妈以前在音乐界也有些名气,可惜嫁给他爸爸之后,就没再出去表演。
   他从小就很喜欢钢琴,只不过他的“命不好”,注定不能做一个艺术家。
   他也问过我为什么会这么爱钢琴,我笑而不答,他也从不追问。
   录音总算告一段落,我回学校继续上课。
   有天在寝室上网,刚打开网页就看见一张照片。
   那是我在海边拍的背影。
   我赤着脚坐在白色的钢琴前,长裙被海浪淹没,如墨的发丝和白色的轻纱在海风中飞舞……
   照片下面,有几十页的评论。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是见不得人,还是美如天仙?!
   也有人说,长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音乐听着舒心。
   好奇心是人性最大的弱点,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引人注意。
   在这样的网络时代,没有什么炒作比让人喋喋不休的争论更能有效!
   看完网上的评论,我忍不住打电话给他。
   “孟先生,你的公司会不会

第15回

倒闭?”
   “快了!”他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笑意:“所以我能不能以个人名义,请你来我生日宴会上为我弹首欢快点的曲子,以弥补我巨大的经济损失。”
   “我说过,谁付给我钱,我都愿意给他弹琴。”
   “没问题!你开价吧。”
   “看在你是我老板的份上,为你免费一次。在哪个酒店?什么时间?”我用肩膀夹着电话,从包里拿出笔。
   “展灏酒店,下个月九号。”
   我手里的包和笔都掉下去……
 
   第 31 章
 
   韩濯晨究竟有多少钱,做些什么生意我从未问过,但我知道展灏酒店是他的,因为他的办公室就在顶楼。
   须臾间,我的脑海里闪烁过一个念头,回去吧,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看看他会对我说什么,会对我做什么……
   也仅仅是个念头而已。
   我低头拾起地上的包,对着电话里的孟勳说:“我学校还有课,走不开。”
   他没再坚持,问我:“你在什么地方?我给你看一个曲子,你一定会喜欢。”
   我想了想说:“Blue Star,我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你等我,我十分钟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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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进咖啡厅,坐在窗边,还没开口,女服务生笑着对我说:“一杯蓝山?”
   “谢谢!”
   “您好久没来了。”
   “最近很忙。”
   ……
   咖啡很快端上来,无比熟悉的浓香在周围漫延。
   以前不明白那么多种咖啡里,他为什么独爱蓝山咖啡,后来才明白,蓝山与其他咖啡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除了甘和苦,还有恰到好处的酸。
   越是回味,那酸苦的滋味越是浓郁……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就像两年前的我,望着富丽堂皇的展灏酒店,傻傻地眷恋着一段早就该结束的爱情。
   两年前的我年幼无知,以为爱情如果不是童话故事那样美满的结局,就一定是《化蝶》那样生死不离的悲壮。
   所以,明知我对他的爱从错误的起点开始。
   还是忍着纠结和矛盾,一错到底。
   对于他的放手,他的决然,我的心底始终留着遗憾,总觉得他要是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能就会有个美满的结局。
   两年后,看尽了身边朋友和同学的分分合合,我才读懂了他的爱。
   分离对他来说一样是撕心裂肺的煎熬,否则他离开医院的时候不会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否则他身上的衬衫不会失去色彩……
   这世界最高贵的一种爱,就是不为相守,只为爱人能活的更好!
   低头搅动着咖啡,搅动着心中的一池清寂。
   对我们两个注定不该在一起的人来说,这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画上了句号。
   但有两颗以相同节奏跳动的心在大洋的两岸,彼此惦念,彼此祝福。
   这就是现实生活里的爱情,相爱的人往往走不到一起,不相爱的人偏偏会因为某些利益结合。
   但是,生活一样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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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么?”是孟勳的声音。
   “没什么!想我有没有义务弥补你巨大的经济损失。”我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神热情而明亮。
   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先看看这个。”他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将几页曲谱放着我面前,声音里都透着兴奋:“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作曲家为一个电影写的配乐,我刚听过,这简直就是为你而诞生的音乐,也只有你能把这首曲子的悲切演绎出来。”
   我好奇地翻看曲谱,旋绕音符闯进灵魂。
   哀婉的旋律中透着隐忍的悲凉,没有《化蝶》的悲怆,却比《化蝶》更伤人心。
   “我跟电影的音乐制作人刚谈过,他们还想在找人填个词,再配上大提琴和几种弦乐,做一首最经典的流行乐。如果你方便的话,最好能尽快回国跟他们把这首曲子录完。”
   “孟先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合上曲谱推回他面前:“这么好的曲子应该让名家去演绎。”
   “我不是为你做的。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因为……”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无比坚定的信念在闪动:“I love you!”
   “I have been married.”
   我平静地看着他。他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震惊,他在短暂的诧异过后,眉宇间化作很理性的思索。
   “他……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是。”
   我看向窗外,阴云在眼前萦绕,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陌生的城市。
   不是吗?我们两个永无交集的世界,与阴阳永隔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相信……如果他活着,他一定不会忍心抛弃你这样的女孩儿!”
   我涩涩地笑笑,无奈地摇头。
   不忍心?我是被他抛弃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不知道这两次是他伤的深,还是我伤的深。
   “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会什么感觉?” 他缓缓地说。
   “我过的很好。”
   “很好?那天在海鲜店,我一直在二楼看着你,你的眼里只有对面空空的座位,根本没看见有多少男人在垂涎着那盘虾,多少女人为你的手指皱眉。你又知不知道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有多让人痛心。‘只要你过的很好,我就别无所求。’这个世界不可能有男人会听到这句话无动于衷……”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我拿起包,刚站起来,他快速起身挡住我的去路。
   “真的爱他,就让他看见你炫目的美丽,让他知道,失去他,你的人生还有灿烂的阳光。”
   他将曲谱放在我手上,对我说:“回去弹弹吧,这首曲子绝对能改变你的一生。不要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
   “我……”
   他打断我的话:“不要拒绝我,就算你不会爱我,我也一样欣赏你的才华。”
   我呆呆看着他离去,忽然发现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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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了,下飞机的一刻,我还不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了!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就连味道都是如此的亲切。
   我打开车窗,伸手去感受着熟悉的风……
   有他的世界,就连风都是那般轻柔。
   “韩小姐,这是您的日程表,您看看可以吗?如果有问题,我再为您调整一下?”说话的是孟勳为我安排的助理,负责我这段时间的工作和生活。
   我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时间安排的不是非常紧凑,每天都会给我留有很多的空闲时间。
   “日程没有问题,不过……我不住展灏酒店,给我换个地方。”
   “好的,我马上为您换。”
   她连为什么都没问,在电话里一番协调后,对司机说:“麻烦你,我们去半岛酒店。”
   ……
   孟勳安排的助理连为什么都没问,在电话里一番协调后,对司机说:“麻烦你,我们去半岛酒店。”
   她对我充满歉意的微笑,声音礼貌得有些疏远。“韩小姐,很抱歉没有为您安排好,是我的失误。”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对她甜甜地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给你添麻烦,实在是展灏酒店给我留下过很多不好的记忆。”
   本来还一脸职业笑容的她有些吃惊,仔细地端详我好久,才局促地对我说:“我的英文名字叫Lucia。”
   “Lucia,我喜欢别人叫芊芊,你就叫我芊芊吧。”
   她又对我笑笑,笑容不再那么职业,多了几分感情。
   ……
   在酒店安顿好,洗了个热水澡出来,Lucia已经把柜子里挂满了礼服和套装。
   她有些随身的东西摆在外面的房间,看样子是打算二十四小时陪在我身边照顾我。
   “我需要这么多衣服吗?”我看看柜子里的衣服,虽然没有标签,也看得出是全新的。我不觉得去录音棚录音乐需要这么多华丽得夸张的衣服。
   “也许会需要!”
   她似乎话中有话,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回味她意味深长的语气。
   看来孟勳极力说服我回来的目的有些不单纯。
   换个角度再想想,既然已经回来,就由着他吧,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卖了。
   就算卖了也是情有可原,谁让我害他赔了那么多的钱!
   “韩小姐……”
   “叫芊芊吧。”我对她笑笑,也许是职业习惯,我喜欢对人微笑,总觉得恬美的微笑和音乐一样,会让本来陌生的人很快拉近疏远的距离。
   “芊芊。”Lucia有点生硬的叫了一声:“这是这部电影的剧本,导演让你了解故事情节和音乐想要表达的感情。”
   “好的。”我从桌上拿起Lucia刚泡好的咖啡,入口苦中透带酸,是蓝山。
   我看看咖啡,看看Lucia,笑着说:“谢谢!”
   喝了口咖啡,一股暖流渗入血液,实在看不出孟勳这样的天之骄子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不接受孟勳,并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而是他太过优秀。
   在娱乐圈,明星嫁入豪门就像是美女嫁给英雄一样理所应当,娱迅公司很多冷眼旁观的工作人员都认为我的冷淡是在欲迎还拒地装腔作势,意图挑起孟勳的征服欲。
   实际上我是见多了媒体对那些被豪门抛弃的女明星们的冷嘲热讽,所以清楚地知道,别管他们爱的过程有多么轰轰烈烈,在旁观者眼里,不是这些有钱的男人花心错了,而是有些自不量力的女人太不了解自己的肤浅,太不了解男人的爱有多么脆弱,易逝……
   连韩濯晨对我的爱都不堪一击,孟勳那一时的痴迷又能维持多久?
   半靠在床头,品着咖啡,读着比咖啡还要苦涩的故事。
   剧本写的是很现实的婚外恋,优秀而美丽的女主角爱上了有妇之夫,爱得苦不堪言,又心甘情愿。
   或许是为了迎合现实主义的主题,剧本刻意让至情至性的爱情和伦理道德观的冲突,责任和真情,理性与激情碰撞。
   所以注定了,男女主角之间感人肺腑的爱情悲剧收场。
   深爱与自责里徘徊的女主角最终决定退出,嫁给了痴情又优秀的男配。
   结局时,悲伤的钢琴乐里,女主看见男主来参加她的婚礼,在角落里默默地望着她,她挽着新郎的手臂对他甜笑……
   在敬酒的时候,男主角低声问她:“你爱他什么?”
   女主角笑着回答他:“我爱他,因为他是我可以爱的男人!”
   男主怅然离去,女主望着他的背影热泪盈眶。
   他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她还在望着那个方向……
   她身后的新郎搂着她的肩膀说:“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
   看到“全剧终”三个字,我合上剧本,叹了口气。“这编剧实在够变态。”
   “啊?”坐在我身边看娱乐杂志的Lucia被我的话惊到,抬头愣愣地看着我,说:“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被这剧本感动得流泪的女人。”
   我放下咖啡杯,抓抓半干的头发。“她要是真爱那个男人就不该放弃,她怎么知道那个男人不会为她离婚。”
   Lucia笑了笑,好奇地看着我:“你要是女主角会怎么做?”
   “我?”我拿开拥在怀里那软绵绵的丝被,走下床,坐在钢琴边,手指放着冰冷生硬的琴键上:“就算爱上一个不能爱的男人,我也不会嫁给别人!”
   “她是为了成全那个男人。她放弃,换来爱人的解脱。”她见我不说话,接着说:“导演想你能好好体会一下女主角的心情,试着去感受她的爱和伤。”
   “嗯,我会的。”
   琴键在指下起伏不定,悲伤的声音在心中流淌。
   “我爱他,因为他是我可以爱的男人!”
   很好的对白……
   时隔两年,我再次回来,说不想见他,那是不可能的。
   但我真的不想再挽回什么,也不想再对他说:我爱你!
   更不会卑微地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可以,我仅仅是想看他一眼,看看他衬衫的颜色,只要是米白色,我就可以坦然地对他微笑。
   彻底地把两年的遗憾从记忆里抹去……
   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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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勳将车停在展灏酒店的门外,快步下车,很绅士地帮我打开车门。
   我刚走下车,一道刺目的白光灼痛我的眼睛,视线刚适应了那种光芒,就看见几个被保安拦住的人拿着相机在不停地拍照。
   我立刻明白孟勳为什么会特意请法国的设计师专门为我设计了一件晚礼服,还请最顶级的化妆师帮我打扮了一个下午。
   “孟先生,用心良苦啊!”我用只有孟勳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不算违约。”他牵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臂弯里,贴近我,用很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可以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我小学老师教过我‘欲盖弥彰’怎么解释。”我抽出手,换上非常郑重的表情:“你想怎么炒作我不管,但你千万别让我看见明天的娱乐杂志写我们关系暧昧。”
   “为什么?”
   “因为……”一看见面前的电梯,我完全忘记了想要说什么话。
   我从未见过如此唯美的电梯,淡金色钢化玻璃上隐隐绘着暗红色图腾,纹路像极了彼岸花的花瓣。
   有人说彼岸花的花语,悲伤的回忆。
   也有人说是,相互思念……
   他为什么要在酒店的门外放上这样一个观光电梯,而且正对着对面咖啡厅的窗子!
   罪孽的花瓣刹那间唤起我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我依稀看见他站在我面前,对我伸出手:“芊芊,你所谓的好结果是什么,你说出来,我就一定做得到!”
   我站在电梯前,嘴角的笑意渐渐无力维系。
   这个时候他应该就在顶楼吧,如果我走进电梯,只需十几秒我就可以见到他……
   可是,我站在原地,没有迈出那近在咫尺的一步。
   见了又如何,他也许会和许多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漠然地与我擦肩而过;也许对我淡淡微笑,问一句:过的好吗。
   何必做这毫无意义的事!
   这段枯竭的爱情,即便挽回了,也是更加伤人的纠结!
   我释然地笑笑,和孟勳并肩走进酒店。
   我却没看到……在我转身之后,电梯的门徐徐打开,一个人走出来,他看着我,嘴角挂着阴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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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二楼宴会厅的门口,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是生日party吗?怎么看都好像是娱乐盛典。
   眼前全是精心打扮的俊男美女,不要说色彩斑斓的礼服,就是灯光下闪动的宝石都晃得人眼花缭乱。
   为了早点离开,我没等有人引领,直接走向钢琴,一刻不耽误地为他弹起莫扎特最愉悦的曲子。
   我知道,没有几个人有时间听我弹琴,自从这些人看见我和孟勳走进来,就开始自以为“很低声”地议论着我们,表达着不堪入耳的嘲讽……
   这就是娱乐圈,浮华的背后,虚妄的艳丽掩饰下,是一个比一个干涸的灵魂。尽管他们也曾经和我一样,拥有过洁净的梦想!
   所以我最反感的就是娱乐圈,要我站在别人品评的目光下,让那些完全不了解我的人去凭着他们的兴趣和臆测去抬高或者贬低我,我做不到。
   还很让我受不了的就是那些才华出众的记者。
   我的语文学的不好,所以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怎么做到在完全不了解别人的情况下,把人的内在解剖得鲜血淋漓,且还能让众人信服。
   一曲弹完,我再也没有兴趣继续下去,款款起身施礼,对酒会的主角孟勳浅浅一笑。
   他的目的我清楚,他无非是想让我的样子出现在媒体上,让更有争议的猜测再次掀动那番快要平息波澜。
   可我还是来了,既然回报不了他爱情,至少能回报他的知遇之恩,别让他真赔到倾家荡产。
   孟勳很绅士地牵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印上一吻: “谢谢你的音乐!太美了,琴声和人……一样的美!”
   “谢谢!”我很客气地回应一个礼貌的浅笑。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握紧我欲抽回的手,宽大的掌心透着火热的温度,可惜温热不了我冷如寒冰的心。
   我笑着抽出手,很有礼貌地跟他致歉:“对不起,请你帮我转告Lucia,我有事先走了。”
   “我可以和钢琴一样带给你快乐和满足……”
   “钢琴从没有让我快乐过。”
   也许他永远不会想到:我一直在用钢琴忘记曾经的快乐,学会去承受悲伤!
   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可以在黑夜望着熟悉的夜空笑着回忆过往,不去逃避,不去忘记,而是正视心里的恨,也正视堕落的爱。
   我已经长大,已经清楚地知道什么是我该做的。
   就算此刻他站在我面前,我也能骄傲地对他崭露最灿烂的笑容!
   ……
   这时,一个waiter迎过来,偷偷看看我身边的孟勳,有些为难地双手捧上一张支票,结结巴巴对我说:“有位先生说……酒会结束后,想请您吃夜宵……”
   我冷冷扫了一眼支票,目光顿时被那张扬的签名吸引。

第 32 章
 
   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是上天听见我心底自信的宣誓,有意考验我?
   让他竟出现的如此突兀,如此有创意——花钱“买”我去陪他吃宵夜?
   除了他没有一个男人能做这么绝。
   我震惊地看向四周,急切地搜索着记忆中的身影!
   只用了几秒钟,我就在角落的沙发上找到优雅依旧的他。
   优雅,因为他衬衫的颜色柔和而耀眼,他最钟爱的米白色!
   我深吸了口气,让空气充满窒息的胸口,才能让自己忽略了那心中短暂的失落和空虚。
   他想让我记住:他不会为我付出感情对吗?
   好,我也要他记住:我同样不会!
   我接过支票,在上面写上我住的酒店和房间号,然后,打开手提包,拿出包里面值最小的十块钱,微笑着对waiter说:“麻烦你转告他,我对他很有兴趣……很希望他能来酒店陪我过夜……谢谢!”
   我估计我的话实在说的太露骨,不禁把waiter吓得傻掉,连一向从容应对各种局面的孟勳都惊得面色如灰。
   “芊芊!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尤其是跟他!”
   我根本无心在意孟勳想说什么,凝神地等待着韩濯晨的反映,紧张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Waiter走到他身边,有些胆怯地捧上手里的东西,说了几句话。
   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在接过十块钱和那张支票时,嘴角泛起似有若无的一丝讥笑。
   孟勳看见他的反应,更是担忧,忙伸手拉住正要回酒店的我:“芊芊!你闯了大祸了,他是韩濯晨!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
   “他可不是普通人。”孟勳压低声音跟我说:“他以前混黑道的时候,想要谁的命都没人敢阻拦,更别说是女人!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不论是明星,还是名模……没人敢说‘不’字。”
   “是么……”我胸口有点闷,没有女人敢说“不”字,从来不知道他做男人做到这份上,够风光的!
   “这些年,他改做正当生意,还是一样没有人敢招惹他,就连现在黑道最有势力的老大见了他都要叫他一声‘晨哥’!你敢得罪他,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他的个性,要是让他知道你耍他,他肯定把你折磨得骨头都不剩……”
   孟勳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被他吓到,忙安慰我说:“没关系,我帮你跟他解释一下。你好好跟他道个歉,他应该不会跟你计较!”
   不等我反驳,孟勳已经拉着我快步走过去,很客气地跟韩濯晨打了个招呼,自以为是地帮我解释说:“韩先生,对不起!我朋友很喜欢开玩笑,她不是认真的,您别在意!”
   韩濯晨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看看我们牵着的手,又抬眼看着我,目光有些阴森刺骨:“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
   我也觉得不太好笑,不自觉抽出被孟勳握着的手。
   根据的经典旧情人重逢理论:两个无缘的人会彼此装作不认识,或者两个人默然以对,用欲语还休的悲伤眼神相互凝望,然后装作无所谓地避过视线。
   不过我们是非典型的。
   我甜甜地对他笑笑,展开双臂搂着他优美的颈项。“两年没见,您还是这么年轻!”
   拥抱着他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心情不知为何好得心花怒放,顺便又在他双颊轻轻吻了两下,在他耳边用附近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很想你……爸爸!”
   感觉到他刚放松的肌肉骤然一僵,余光瞥见周围人的震惊的注视。我笑意更浓。
   正打算放开拥着手,看看周围人惊呆到什么程度。
   他忽然紧紧搂住我的腰,将我霸道地固定在他怀抱里,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也是……”
   说完,他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出金碧辉煌的大厅……
   ***********************************************************************
   “去半岛酒店!”韩濯晨对司机交代一句,将我推到车里,紧跟着坐进来把我推倒在轿车的后座上,欺身压住我。
   他的司机还是原来那个,见到我愣了几秒,马上把按了一个按钮,汽车的前后被一块黑幕隔开。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急促的呼吸。
   韩濯晨捏着我的下颚,强迫我面对他冷酷的脸,声音阴寒入骨:“我不是告诉过你,别让我再看见你……”
   如果是我十八岁时,我一定会很没出息地说:我就是想看看你。
   现在我二十岁,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在他身边长大,被“爱他”和“恨他”占据全部思想的小女孩儿。
   我笑着迎上他的视线,有意跟他针锋相对,以发泄我积蓄了两年的不满:“凭什么你说不见就不见?!我偏要回来,偏要让你看见!你不是恨我吗?我就要天天都让你看见我过的多好!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说呢?”他火热的视线扫过我的胸口,我的腰和半搭在车座上的腿……
   飞驰而过的街灯在他脸上明灭,淡红的光落满他的柔顺的发丝。
   他被欲望蛊惑的眼神,看得我心口一痛,最原始的渴望从下腹涌动。
   □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它是通往幽冥之狱的路,却风光妖异得让人无法自持。
   理智一秒钟的脱轨,人就中了那□的剧毒,无药可救!
   他就在我眼前……
   这不是无痕的梦,醒来后孤枕难眠。
   今夜的他是真实的,我伸手就可以触摸着他光滑的肌肤,微微抬头就可以吻到柔软的双唇。
   明知有今夜,没明日,我还是……
   我甜笑着将手伸到背后拉开晚礼服的拉链,薄薄的黑色礼服顺着柔滑白皙的肌肤滑下来。
   “你想要我?随便啊,我无所谓……”
   我一颗颗解开他西服的纽扣,轻柔地摸到他腰间,解开他的腰带。“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不在乎……”
   他捉住我的手按过头顶,压在我身上狠狠地吻上我的唇,唇舌纠缠的同时,我们的身体也在激情地纠缠,勾起彼此强烈的欲念。
   吻过后,他松开我的手,撩起我的长裙,扯下我里面的丝袜和内裤,接着曲起我的双腿……
   在没有任何前奏的情况下,他滚烫而硬挺的欲望毫不迟疑地挺进我的体内……
   “啊……唔……”我呻吟一声,在身体被胀满的一刻,那久违的脆弱与酸楚卷土重来……
   所有的坚强都在他激烈的□中瓦解。
   我深情地望着他,一如我的第一次,每一次……
   两年了,我以为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洒脱,学会了放弃,也学会了宽容!
   原来那只是因为没有他在我身边!
   他望着我,迷人的脸上因激情而泛起红晕,连一向幽深的眼底都染着彼岸花一样的绝艳。
   他附在我耳边,喘了口气,唤着我的名字:“芊芊……”
   “嗯……”我含笑看着他。
   被他抛弃,再抛弃,我还是如此渴望他能说一句:“我爱你!”
   哪怕只是在□刺激下的一句甜言蜜语!
   而他却在我耳边低吟:“这次你又想到什么好方法杀我了?!”
   我躺在极度不舒适的座椅上,在他发泄式的狂野侵占下,苦涩地笑着。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别的旧情人重逢要装作不认识。
   男人已逝的爱情,就像流入海洋的溪流,无可挽回,无可寻觅……
   我没再做无谓的辩解,小心地用手指去回味他脸上每一条完美的线条,包括他的耳唇,他的颈项。
   小心地把这种感觉记在心里,尽管他□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柔情蜜意。
   美好的东西,拥有一次就够了!
   他也抚摸着我的脸,我的唇,像是摸着稀有的瓷器。
   他一点点靠近,经过漫长的期待的唇与唇轻轻碰触都是那么蚀骨的享受。
   我沉迷地张开口,舌尖与舌尖相触,□与真情相融。
   他搂着我,搂得越来越紧,后来干脆把我抱起来。
   他坐直,将我放在他的腿上,手扶着我的腰让我在他身上律动……
   我闭上眼睛,尽力地去满足他对欲望的渴求。
   听着他激情难耐的低吟……我身体在被他一次次胀满的同时,爆发的快感一波接着一波的席卷而来。
   我的心防在他的热情中被一点点的攻陷,可惜这一次比每一次都激烈,也结束的比每一次都快。
   我还没来得及宣泄出思念的苦,还没享受够他狂热的深吻,热情都没来得及减退,一

第16回

切就都结束了。
   窗外的世界一片黑暗,“半岛酒店”四个字的光辉在份外清晰。
   这条路好短,但已足够……
   “我到了!”我放开搂着他的手。
   他撑着身体,吸了口气,抽离。
   骤然的空虚让我一阵恐慌,我十指紧握,才压抑下揽住他的腰的冲动。
   既然回不去了,就让一切彻底结束吧,就连最后的一点牵绊都放弃。
   我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离婚吧。”
   “你!”他瞪大眼睛,眼眸的深处染着暗红,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孽火。
   我穿好被他扯得凌乱的衣服,笑了笑,估计笑得很难看。“你的服务真的就值十块钱。”
   他怔怔地看着我,许久说不出话。
   我也看着他,明知他的答案是什么,还在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没有期待,没有焦虑,也没有失望。
   他将滑到手肘处的衬衫拉好,系着衣扣,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颗扣子系了好久,系上后发现扣错了位置,用力地扯开,重新再系……
   把衣服都穿好后,他点了支烟,紧抿的唇上还泛着唇膏的淡粉,或许上面还残留着我的味道……
   “你回来就为了跟我离婚?”
   “你非要以为我是回来杀你,我也没办法。”
   我打开车门, 初秋的风吹凉了我依然火热的身体。
   我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
   “我宁愿你是回来杀我的。”他的声音比风还要凉,不是寒冷,是凄凉。
   “芊芊!”他的呼唤一如既往的温柔,我装作没听见,快步向着一片光明的酒店大门走去。
   “韩芊芜,我告诉你……”
   我忍了又忍, 还是没有忍住,缓缓转身。
   他走下车,风吹动他衬衫和他略有些凌乱的发,仿佛吹散了他的骄傲和气势。
   “离婚……”他手指慢慢收紧,攥紧指间还在燃着的半支烟:“你想都别想!”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我知道他不会跟我离婚。
   不是他不想离,而是“离婚”这两个字他提出来才有效。
   “我为什么不能想?” 我咬牙,咬得牙根失去知觉,心中的怨恨还是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韩濯晨,你这个该死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没等他说话,我又提高了些声音,对他大吼:“我认识你十三年,你做什么事问过我愿不愿意?你想杀我爸妈就杀,你想养我就养;你说我是你的我就是你,你说分手就分手;你高兴就爱,不高兴就恨;你想要我就囚禁我,不想要我就让我永远别出现在你面前;你说娶我就娶我……”
   原本想说,说不爱了就不爱了。
   这种没出息的话我说不出口,想了一下,决定直接下结论。“韩濯晨,你给我听清楚: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这个婚我离定了!”
   我转身时,性感的黑色高跟鞋又让我扭到了脚踝。
   我恨恨地脱下脚上高跟鞋,丢在马路上,脚步平稳地走进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厅,把他丢在黑暗阴冷的街道!
   ……
   一走进电梯,我就不停地按着二十楼的按钮,很怕自己一个不留心就会按一楼,跑下去跟说出实话。
   我最介意的是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我也想不爱,也想忘记他,可我总会在别人说爱我的时候,脱口而出:我已经结婚了。
   想起我那个可笑的老公,我才醒悟:
   虽然他除了跟我上床,没有尽到过一点做丈夫的职责。
   虽然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
   虽然他不要我,他还是霸道地剥夺我爱别人的权利。
   我无所谓,不怪他。
   我回来,也不是想跟他离婚。
   可是他太过分,连我这种从小就习惯了隐忍的女人,都被他逼到忍无可忍。
   他为什么宁愿让Waiter给我送来一百万的支票,也不愿意走过来对我说一句:“我们一起吃顿夜宵吧?”
   我的要求并不多,他在我达到□时,叫我一声:“老婆。”
   让我感觉到他的爱,我就能心满意足。
   我一定能傻傻地抱着他,告诉他:“我过的很好,这两年……过的真的很好。谢谢你给了我自由!”
   然后,笑着离开,让这段美满的婚姻从我的十八岁,延续到八十岁……
   *******************************************************************
   电梯终于升到了二十楼,我松了口气,刚想按门边的密码锁,Lucia就给我打开房门。
   “芊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摸摸脸:“没什么,风有点大。”
   她点点头,把她的手机递给我:“孟总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问你回来没有。”
   我没伸手去接,我现在很累,累得连跟孟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麻烦你告诉他我回来了。”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阳台,我没留心她跟孟勳说的什么,因为我留意到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瞄着楼下。
   我悄悄走上阳台,顺着Lucia的视线望下去,他的车还停在楼下……
   几个保镖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警醒地看着周围。
   他半靠在车,静静地吸着烟。
   米白色的衬衫在黑夜里特别引人注目,即便是在灯红酒绿的繁华里,他仍然是最醒目的。
   他为什么没有离开?犹豫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难道他在等我?!
   他也许不是看起来那么绝情,他也许是真的不想跟我离婚……
   有一秒钟我是真的想冲下去跟他说:“我们再重新开始一次,好不好?”
   我自嘲的笑笑: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被同一个石头绊倒了两次,第一次是无知,第二次是愚蠢,如果还有第三次,那就是……无药可救!
   人生最艰难的两年我挺过来了,我已经可以笑着弹完化蝶,已经可以站在他面前骄傲地扬起头,何必再去让爱与恨碰撞一次。
   看看谁输谁赢,谁粉身碎骨!
   我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衣,走进浴室。
   躺在宽大的浴池里,让水流慢慢地漫过我的身体,湮没被他吻过的每一寸肌肤,掩盖每一个宣告他的爱与欲的吻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躺在水里的感觉,被温暖包围,任意的沉溺。
   沉溺到水变冷,冷了身体,也冷了心……总算闻不到他渗入我肌肤的味道。
   我穿上睡衣走出浴室,Lucia还站在阳台,她似远山的眉目微皱,精美的容颜上竟多了几分忧虑。
   “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声音有点冷,大概是在浴室凉到了。
   “没有……”她隔了半分钟,才恍然回神,有些尴尬地走出阳台。“芊芊,韩濯晨真是你爸爸?”
   “是!”我躺在床上,拥着被子,拿起看过几遍的剧本看。
   “没想到……他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了。”
   我的视线从剧本移到Lucia的脸上,我印象里,她不仅很漂亮,还很有气质,言谈举止间的干练和理性非常迷人。
   没想到遇到韩濯晨,她这样的女人也会有如此迷茫的表情。
   为了挽救另一即将堕落的灵魂,我非常好心地打消她虚幻的想象,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他不是看上去那么年轻。”
   “我知道。” 她又去阳台,看向楼下。“我早就知道……”
   我咬牙,正打算冲下去赶他走,酒店的电话响了。
   Lucia快步走跑过去接起来,有些颤音地说了句:“您好!”
   “……”
   “请等一等。”
   见她把电话递给我,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个无聊的男人。
   拿过电话,我非常有礼貌地对他说:“你能不能专心点享受你的生日Party,别没完没了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的人没有回答,忽隐忽现的呼吸声在电波里格外的振颤。
   有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不必任何言语,我就能从微弱的呼吸声里听出他是谁。
   “有事吗?”我的声音明显低了很多,将话筒更贴近一点。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低沉的声音才从话筒传过来:“我不会跟你离婚,绝对都不会。”
   电话挂断,坚决不改,无情依旧。
   我放下电话,跑到阳台,看见他的车已经绝尘而去。
   “Lucia!”我对看着我的Lucia说:“明天帮我联系一个律师,我要最好的。”
   她垂下眼睑,避过我的视线:“如果你是打算告的人是韩……濯晨,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没有哪个律师敢去招惹他。”
   “我没打算告他。”我的脚踝刺痛难忍,我不得不坐回床边。
   哪个律师要是敢跟他打官司,那肯定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
   这种事,我当然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我是想对他表明我的态度,仅此而已。
   我揉着脚踝,淡淡地说:“我就是想咨询点法律常识。”
   “这样啊,那我有个朋友是名很不错的律师,明天我跟他约个时间。”
   “谢谢!”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没再说其它的话。
   刚认识Lucia的时候,我觉得她虽然年轻,却是个非常出色的助理,她不仅会察言观色,心细如发,而且交际范围很广,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她都能很轻松的解决。
   现在,我忽然感到有点好奇,以她的才干和社交能力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屈尊降贵地为我一个小小的钢琴演员服务,且没有表现出一点心有不甘。
   孟勳到底给了她多少好处。
   想着,想着,耳边又想起他的呻吟喘息声,脑海中又闪过一小时前那活色生香的画面。
   我用力摇头,这个画面根深蒂固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第 33 章
 
   静夜里,任何一点微弱的声音都会惊醒我,哪怕是手机震动的响声。
   我睁开眼,半明的天空,让房间的一切都变成灰白色。
   这个时间,谁会这么变态打电话给她。
   Lucia极力地压低声音,可凭我对声音的敏锐,还是听见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睡了……”
   “……”
   “没看出什么反常。”
   “……”
   “……说要……让我给她找个律师,想咨询……”
   “……”
   “我明白。”
   “……”
   “脚……好像是扭伤了,我看见她揉了一会儿……”
   “……”
   “是,我会的……”
   我幽幽叹息,如此冷的夜晚,在这个人心最脆弱的时候,我心底某一个角落真的被孟勳这种默默的关心软化了。
   这几个月,他为我做的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可我总觉得那些追求太虚假。
   偏偏在这样寂寞的凌晨,他几句悄无声息的询问,才充满一种强烈而真实的在意。
   孟勳……他这个人我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上天对他真好,所有完美的优点都给了他。
   为什么我不爱他呢?
   我躺在床上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想出不爱他原因。
   因为他不是韩濯晨!
   ************************************************************
   第二天我刚睡醒,Lucia就告诉我,她给我约好了律师,一小时后在附近的咖啡厅见。
   我立刻梳洗好,长发高高束起,穿上我最钟爱的牛仔裤和棉质的长衬衫。
   对着镜子照了照,我笑着对自己说:“你才二十岁,很年轻啊!”
   走出房门,正想着该怎么面对我未来美好的人生,一堆陌生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我团团围住。
   “韩芊芜小姐,请问您和娱迅公司的孟勳什么关系?”
   我仔细考虑怎么回答他们的问题,可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您为什么会在孟勳的生日Party上的弹钢琴,您是不是就是娱迅不惜巨资力捧的那位神秘的‘纤尘’?”
   “你昨天叫韩濯晨‘爸爸’,他真的是您父亲?”
   “听说您在和孟勳交往,是不是真的?”
   “……”
   好吵,吵得我没法思考。
   我极力稳定情绪,跟他们说:“麻烦你们一个个地问,我听不清楚。”
   一个人立刻抢先说:“您是韩濯晨的私生女吗?听说韩濯晨从来没结过婚。”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够尖锐,怎么回答都有问题,不回答又好像在默认,我只能反问:“谁说他没结过婚?”
   “他已经结婚呢了吗?”
   “是真的吗?”
   “为什么从来没人见过他太太。”
   “……”
   我忘了这些记者最喜欢捕风捉影,我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往往能让他们编出惊天动地的故事。
   我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探索:“这个问题你们去问他。”
   在我后面出来的Lucia忙走过来,帮我解围:“对不起,这些事韩小姐并不清楚。”
   “那您跟孟勳是什么关系?”又有个人问。
   “没关系……”我非常坚定地回答,可是偏偏某人非常不配合,恰好从电梯里出来。
   几个记者立刻迎过去,还有几个记者在不停地拍照,兴奋地好像看见了一副世纪经典的画面。
   我被一个记者撞了一下,脚踝上一阵刺痛,咬紧下唇才没叫出声。
   Lucia忙扶住我,忧心忡忡地问:“芊芊,你的脚没事吧?”
   我摇头,看情况估计又要一个月不能下床走路。
   孟勳从记者中间走过来,对嘈杂的记者说:“无可奉告。”
   他的确什么都没说,可是他极力维护我的举动,明显在向他们宣告:我们的关系你们看不出来吗?
   此时此刻,我真希望来的是韩濯晨,他要是来了,他的保镖肯定会把这些记者推到一米外。
   他只要冷酷地说一句:“你们再问一个问题试试看!”
   眼前这些讨厌的人一定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他不可能来!
   Lucia看看我的脚,悄悄对孟勳说,“您先带她走吧,记者我来应付。”
   她转身对记者说:“孟先生想跟韩小姐谈一谈。他们明天会开记者会,到时候有你们的问题他们会如实回答,在此之前他们不会做任何答复。”
   她的话很有效,那些记者立刻问她时间和地点,她答得非常顺口。
   孟勳趁机带着我快步跑进电梯。
   我靠着电梯上,脚踝因剧烈的跑动而刺痛难忍,痛得我汗水滚滚而下。
   “芊芊,我们订婚吧。”
   “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离婚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他还给我添乱。
   “我是认真的。”他托起我的脸,温柔地帮我抹去额上的汗水。“我真的很爱你。”
   我皱着眉摇头看着他,他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脚伤怎么样!
   我已经痛得要站不住了,哪有心情听他表白?
   一道白光在脑海里燃起火焰。
   以孟勳的细腻心思,他见到我第一眼就该问我的脚伤,不该明知我脚扭伤还拉着我跑,除非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那个电话是谁打的?!
   Lucia看着楼下的眼神,她跟我说话的语气……
   回忆起Lucia对着电话说的话,我浑身无力,难以抑制地喘息。
   是他吗?
   他早就知道我会回来,他安排了Lucia在我身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监视我,还是关心我?
   一系列的问题让激动地我忘记了眼前的一切。
   等我感觉到双唇上覆盖上异样的温度,我猛然从震惊中觉醒。
   我用尽全力推开孟勳的一瞬间,电梯的门也开了。
   我正考虑要不要给孟勳一个耳光,周身被一种极度的寒冷包围。
   我愣愣地转头……
   韩濯晨站在电梯外……
   他看着我,只是看着……
   他的每一下呼吸都拖得很长,黑眸周围弥散着红色的血丝,他的手指握紧,紧的可以看见毫无血色的指骨……
   我被吓得血液凝固,思维冻结,连自己刚被非礼的耻辱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看情况他是要冲进来把孟勳和我毒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作为我合法的老公,他绝对有这个立场,有这个权利。
   我安静地等着他的怒火爆发,把我炸得体无完肤。
   可他没有动,站在原地如同一个完美的雕像……
   他的爱早已消逝得如此彻底。
   我深深呼吸,自嘲地笑笑,走出电梯,经过他身侧时,他伸出手,握住我垂在身侧的手。
   十根手指的骨骼都纠结在一起,痛从手指遍及全身的血液,一阵阵的麻痹刺激着我心口的神经,我能感受到,那是我的心痛,也是他的心痛。
   我没有抽出手,也不想他放手,在一次次的猜忌和疏远之后,这样的牵手,这样的痛楚,才真实的表达出彼此的眷恋……
   我甚至觉得两年的分离,没有让爱减退分毫,只让思念深入骨髓。
   “你昨天的要求……”他放开手,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我边回荡:“我同意!”
   我眼睛是干涩的,喉咙也是干涩的。
   我努力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或者反驳一下,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他打我,我可以会打回去。
   如果他骂我,我可以说:你两年前就抛弃我,今天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没有。
   我抬起头仰望着他,他冲着我扬起嘴角,僵硬的面孔没有一点笑意。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你爱他,不是依然爱着,而是比以前更爱他。
   他平静的一句:“我同意。”
   实在男人得不能再男人了!
   就算他不是韩濯晨,就算没有八年的过去。
   单是他这种从未隐忍过的男人,看着自己老婆跟别人接吻时表现出的冷静和风度,就足矣让我为他动情!
   韩濯晨这样男人,就是抛弃我一万次,都有本事让我第一万零一次为他动心!
   我用再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都没用,他总有本事摧毁我的伪装,把我的心好好蹂躏一番。
   我看着他,对他露出最灿烂的微笑。
   “谢谢!”我收回目光和笑容,走从他身边走过去。
   每走一步,真真切切痛之入骨,恨虽入骨,爱也入骨……
   在这一刻,他彻底放手了!
   从此之后,彼此再无牵绊,再无交集……
   **********************************************************
   走出酒店,面对人潮拥挤的街道分不清方向时,孟勳突然拉住我:“芊芊,你……”
   我打断他后面的话,直截了当告诉他:“我会委托律师跟你谈解约的事。”
   他的眉峰收紧,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为什么?”
   “你怎么炒作我不管,我们的关系必须清清楚楚。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我没办法再跟你共事下去。”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麻烦你计算一下,告诉我需要付多少违约金。”
   “你冷静一下,解约的事我们慢慢谈。”
   我想我已经够冷静了,如果我不冷静,我早就把手里的包砸向他的头,对他大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有老公,我不会接受你,你敢趁我不注意吻我!还当着他的面!!!”
   他伸手拉住想要离开的我。“你和他真的是父女?”
   我刚要告诉他:不是!
   濯晨从酒店大门走出来,黑色的风衣在秋风里舞动……
   他幽深的双眸扫了我一眼,我的心攸然提起,再也放不下去。
   他的保镖为他拉开车门,他正欲上车,几个记者拿着相机追出来,问他:“韩先生,听说您已经结婚,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您的太太从未露过面?”
   他停住脚步,抬眼看看我和我从孟勳手中拉出的手臂,阴寒的目光扫过那位记者。
   “你再问一遍!” 他的声音笼罩着可怕的煞气,记者吓得连忙后退,撞到身后的另一个记者,险些摔倒。
   “你们给我听清楚,不要让我在娱乐杂志上看见……我的名字!”娱乐杂志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说完,他坐进车里,摔车门的巨大声音,震得几个记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连随后出来的Lucia都被惊得僵在原地。
   唉!他这种帅的确是骨子里的,越是经历沧桑的打磨,越是凸显……
   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长大,在我眼里再没有人能算个“男人”!
   他的车消失后,Lucia走向我:“芊芊,时间差不多了,刘律师应该在等我们。”
   “好的。”
   我抬头对大惑不解的孟勳说:“孟先生,我会尽快让我的律师跟您联系的。”
   *************************************************************
   刘律师比我想的年轻很多,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正统的西装,正统的笑容,典型的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寒暄几句,我就凭着记忆把合约上的条款大致说了一下。
   当我提出想要解约的问题,他很明确的告诉我,根据条款上表述,娱迅公司并不算是违约,他们没有明确说出我的身份。如果我要强行解约,根据他的粗略估计,我将要赔给娱迅公司的违约金是个天文数字,我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端起已经冷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无言的酸苦在舌尖回荡。
   现在,我总算明白娱乐圈里为什么总是绯闻和官司不断,踏进这个圈子,一切都会身不由己,就算被人“非礼”,也只能忍气吞声。
   刘律师见我有些沮丧,又安慰我说:“如果你执意要解约,我会好好研究一下你的合约,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不过娱迅公司请人做的合约,这种概率几乎是零。”
   “不用了,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他拿出名片,交给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
   “谢谢,今天的咨询费我会让Lucia给你的。”
   他笑笑,笑容不再是刚才一丝不苟的正统。“我还要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请Lucia喝杯咖啡。”
   我看看装作刚好没听见的Lucia,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不是遇见韩濯晨的女人,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
   刘律师走后,沉默很久的Lucia问我说:“芊芊,下午的录音你还去吗?”
   “没解约之前,还是按照日程表帮我安排吧。”
   “如果你执意要解约,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的意思我懂,这种事情对我来说难如登天,对韩濯晨来说易如反掌。
   但是,让我去求他,我宁愿面对孟勳。
   我低头搅动着杯里已经所剩无几的咖啡:“Lucia,你这么优秀的女人,为什么要做我的助理?”
   “在你回国前一天,孟先生为你安排的助理临时有事,我替她一阵子。”
   我点点头。这临时有事,实在很巧。
   “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以前做什么的?”
   她没回答,也端起冷了的蓝山咖啡喝了一口。
   我不想在转弯抹角,放下手里的咖啡匙,坐正,看着Lucia的眼睛:“韩濯晨让你给我做助理,有什么目的?”
   “目的?”她没有被我问得措手不及,反而有些不赞同地对我皱眉,“芊芊,我不知道你跟韩先生到底有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
   她想了想,又说:“我来做你助理之前,他对我说:你吃东西很挑剔,酸甜苦辣都要适中,过一点都不爱吃;他说你容易失眠,晚上睡觉的时候必须开着淡橘色的灯,不能太亮,也不能太暗。他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从不会表现出来,当你望着天上的星空发呆的时候,就表示你很心里很难受……他还说你不会保护自己,总是受人欺负,让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你觉得他这是什么目的?在你眼里‘关心’算是目的吗?”
   “……”
   我无话可说,如果关心也算一种目的,那么它是这个世界最单纯最感人的一种目的。
   眼睛里灼烧一样的痛,没有眼泪就代表坚强了吗?
   不是!没有眼泪的苦楚更加真切,无法浇熄的火焰灼烧着每一根神经。

第 34 章
 
   一个上午都因为Lucia的话精神恍惚,喝了几杯咖啡都不记得,总之就是喝的满嘴都是蓝山咖啡的味道,连呼吸都是那苦中带酸的味道。
   下午到录音棚录音乐的时候精神还在恍惚着。
   曲子弹了四五遍,导演和音乐制作人还是不停地摇头,玻璃外的孟勳更是阴云满面。
   其实,回来这半个月我几乎每天都来录很多次,可他们总是不满意。说我的音乐够悲伤,但不够体现女主角当时的矛盾心里,所以还不足矣让人动容。
   导演见我实在累了,让我休息一下。
   我走出让人窒息的录音室,走向窗边透透气。
   刚打开窗子,便意外地发现楼下停着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车。我忙走近些,倾身在有限的视线范围地搜寻着他的身影,直到肯定他还在坐在车里……
   Lucia走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他很早就过来了,说找你有事。我告诉他你在录音,所以……”
   “麻烦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很快地拨通号码,把电话交给我。
   “她录完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淡漠。我刚要说话,听见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Lucia?”
   我咬咬嘴唇,被叫错名字的感觉,无法形容的落寞。
   我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说:“是我。你找我什么事?”
   “嗯!”电话里传来他一声轻咳,“你不是要离婚吗?今天是周五,今天不去办手续就要再等两天。”
   我想不出等两天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听他的语气像是很困难的事情。
   唉!就听说结婚迫不及待,离婚也得这么赶时间么……
   “我可能还要很久才能录完,要不你上来等吧。”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的声音:“我上去不合适。”
   我看了一眼手指放着唇边,看来若有所思的孟勳,明白了韩濯晨的意思。“没什么不合适。”
   “嗯,我一会儿上去。”
   韩濯晨进门的时候,导演正在跟我讨论剧本的情节。
   我抬眼看看他,他也看着我,没有语言,没有表情,仅仅一个视线交汇,我的心绪都会被震撼,本来的抑郁一扫而空。
   这就是爱情,什么都可以压抑,思念是无法压抑。
   收起嘴角淡淡的笑意,我低头认真地跟导演说:“我能体会

第17回

到女主角的心境,她是为了成全她爱的人。”
   音乐制作人接着说:“你可以试想一下,你深爱着一个人,你看着他拥着别的女人从你眼前走过去,你忍着痛苦装作不在意,因为你爱他,为了不失去他,你什么都能忍受。可是你眼看着他矛盾,挣扎,也清楚这都是因为你……所以,在他的解脱和你的快乐之间,你必须割舍一样……”
   我悄悄瞄了一眼韩濯晨。
   他背对着我站在窗边,风吹过,一片黄叶在他身边飘了过去。
   就像那一季秋天,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在我的解脱和他的快乐之间,毅然决然选择为我割舍他的爱……
   他是否也曾经和剧本中的女主角一样,凝望着我的背影,直到我消失在他的视线,他还在凝望……
   “我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弹了……”我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琴键上。
   前奏的音乐响起,他渐渐回身,视线落在我脸上。
   最悲伤的音乐,最漫长的思念,配上此时此刻最遥远的凝望,什么样的理性能压抑得住这份痴恋……
   我指尖的每一下颤抖,都会传出低泣似的旋律,我都能在他眼眸里读出感动。
   快要曲终时,他移开视线,悄然走出房间。
   我闭上眼睛回味着他的眼神,末节的旋律弹得格外的难以割舍。
   我明白,不是他的爱不够执著,是我回来的太迟了!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我睁开眼睛时,音乐制作人已经激动地站起来,急切地询问着负责录音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回了一个OK的手势,非常满意地对我拍拍手。
   走出录音间的时候,音乐制作人的兴奋还没有减退:“当初孟总跟我说钢琴能弹出这种凄婉的旋律,我还不信……”
   他看向孟勳,没有一丝恭维地说着:“孟总果然有眼光,如果这段音乐再配上其他的弦乐做成流行歌曲,绝对会成为流行乐里的经典。”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稍稍安慰点,如果这首曲子热卖,我的违约金可能会少赔点。
   我陪着笑接受别人的赞美,在别人不留意间,双脚不由自主一小步一小步向门口蹭着。
   好容易挪到门口,我看向走廊。
   韩濯晨靠在走廊转角处的墙壁上,幽幽地吸着烟,我记忆中,他吸烟的时候并不多,除了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走过去,话没经过大脑就冒出来:“心情不好?”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明知故问了?”
   后面想说的话被他一句话噎回来。
   既然他不喜欢明知故问,那我就问个有深度的问题:“你为什么换了电话号码?”
   他冷笑,放下拿着烟的手:“那你打电话想跟我说什么?告诉我你过的很好,还是跟我说:你想我?”
   “我……”
   “过得很好不用告诉我,我不想听。如果是想我……就直接回来,在电话里说是什么意思?是考验我的自制力,还是要在我遥不可及的地方用无法触摸的电波向我宣告你的自由?”
   “我想问问你过的好不好。”没出息的语气,在他面前,我要是能摆出对孟勳一半的强硬也好,偏偏不行。
   他看着我,牙齿剧烈地摩擦。“这还用问?!”
   我暗中咬咬舌头,这么大的火气,心情肯定糟糕透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为什么要安排Lucia在我身边,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他不耐烦地看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你什么时候能录完?”
   “录完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可是我想问……”
   他将剩的半支烟丢进身后的垃圾桶,目光瞄了一眼我的背后,忽然又垂头看着我。
   “你爱他吗?”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我一愣,险些义正严词地回答出:不爱。
   我想了想,剧本的经典对白派上了用场。“他至少是我可以爱的男人。”
   “这个世界任何男人你都可以爱……除了我!”
   我仰起头,看着他:“这是我的错?!”
   “可是……”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拂过我额前的发,指尖眷恋地拖着我的脸,那触摸让我一阵心驰荡漾。
   他望着我迷蒙的眼,淡淡地笑着:“除了我,全世界的男人你都不爱!”
   “……”任何言辞都无法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这世界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妖孽,他拥有着男人致命的魅力,蛊惑人心的邪魅,偏偏却该死的温柔!
   这么迷人的男人,全世界的女人都有资格爱他,就我没资格!
   好久我才说出一句废话:“你不是不相信我爱你……”
   他的手移到我的后脑,身体一点点俯下,唇渐渐靠近……
   我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离婚前再来一段深情拥吻?他这是想向我表达一下他离婚的态度有多么坚决?
   我的大脑在对我大吼:韩芊芜你快点躲开,被他吻到你就废了!
   我的心吼得更大声:吵什么吵!我要是能躲得了,他就不是韩濯晨!
   理智和感情的交战才刚开始,他已经捕获了我的唇,击溃了我的理智。
   我放弃了无谓地反抗,身子无力地跌进他温暖的怀抱。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吻的极尽色情,舌尖的纠缠和唇在辗转间,他不时拉开点距离,用舌尖挑逗着我的唇瓣……
   他的手从我的腰间徘徊至胸口,充满力量地蹂躏着我柔软的酥胸。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薄薄的真丝文胸,根本掩盖不了他诱惑一样的摩挲,敏感地蓓蕾在他手心里不知羞耻地挺起。
   我想说:不要。含糊的声音在紧贴的双唇间发出,是醉人的呻吟……
   浑身的瘫软让我依偎得更紧,紧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双腿间的坚硬。
   在他的渴望里,我的身体开始火热,根本忘记身在何处,伸手搂紧他的腰,用身体的曲线去感受他的线条,手指忘情地在他脊背上游走。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我被吻得激情澎湃时,他放开我。
   讽刺的笑意在他的唇边漫延:“你吻技好像还是没有进步,有空让爸爸再好好教教你……”
   我满是浆糊的大脑怎么也想不通他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爸爸”两个字说的那么刺耳。
   他的微笑……
   让我想起他刚刚看向我身后的目光,我猛然转身……
   孟勳站在我身后,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久得愤怒都风化了!
   这!明显就是报复!
   我转回脸在看向韩濯晨的时候,他的笑意更浓。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人……别人刺他一刀,他一定要还上两刀!
   孟勳让他看见一个短暂的浅吻,或者根本就没看清。
   而他,非要还上一场□高涨的色情拥吻……
   他一定要让孟勳知道:韩芊芜这个傻女人早已被他弃如敝履,却还在死心塌地爱着他,为他迷乱!
   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是傻的,做的唯一一件聪明事就是在这个时候,跟着韩濯晨身后视若无睹地从孟勳的身边走过去。
   孟勳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估计,拒绝过他很多次,这一次算是最彻底的。
   *****************************************************
   坐在车上,我没说一句话。
   除了生气,更多的是从幸福的顶峰被无情推下来的失望,跌得遍体鳞伤。
   “你不该回来。”他低头,淡淡地说:“想跟我离婚,可以委托律师跟我谈。”
   “我的确不该回来。”
   如果不回来,我还能骗自己说他是爱我的。
   他没再说话,手伸进外衣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带着污渍的半透明的塑料盒子,没有任何标签,隐约可见里面淡红色的膏状东西。
   我正好奇,他侧身坐远一点,俯身托着我的脚放在座位上,小心翼翼帮我脱去鞋袜,卷起牛仔裤……
   我用力咬着嘴唇,眼眶有点湿润。
   “怎么了?”他问:“很疼?”
   我别过脸不敢看他,可是脚上清晰地传来他手心里的温度,原本疼痛的脚踝被他轻柔地揉到热了,烫了,麻木了……
   眼泪终于从刺痛的眼眶中悄然落下。
   他抬起手臂用袖子帮我擦擦眼泪。“一会办完离婚手续,我带你去一个老中医那里看看,他最擅长治这些跌打损伤。”
   “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有些话我一定要问,就算问完后会更加失望。“为什么要安排Lucia在我身边,为什么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这么……”
   他头都没抬,冷冷地回我一句:“不要明知故问!”
   惊诧之余,我忽然想起凌晨时的电话,昨夜站在酒店外等待的他,扣错了的纽扣。
   还有展灏酒店外那唯美的电梯……
   那是他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告诉我:尽管我们有过悲伤的回忆,思念还在继续。他依旧在想着我,等着我,等我踏上那为我一个人准备的电梯,回到他身边……
   他不是一个喜欢口口声声用“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挽留女人的男人,但他做的一切都在清楚地表达着这三个字。
   我回来了,不但在电梯前停住脚步,还在跟他一度缠绵后提出离婚,更残忍的是,让他看见我和别的男人在电梯里公然接吻……
   电梯外,他握着我的手那一紧一松就是在告诉我,他爱我,所以他愿意尊重我的选择。
   我差一点就抱住他,告诉他:只要你还爱我,我们再开始一次!
   也许这一次会有个好结局,至少不会比前两次更难熬!
   脚上的刺痛唤回我濒临坍塌的心防。
   我想起刚出国的时候,好多次夜深人静时都克制不住对他的想念,甚至决定脚伤一旦治好,我就回国找他。
   脚伤治好那天,我的主治医生跟我说过:你的脚能正常走路,不代表伤已经痊愈……任何一点微弱的刺激都会让它复发,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所以你时刻都要记得:你的脚有着无法治愈的骨伤!
   两年来,我从未忘记:我对他的仇恨是没法治愈的,仇恨的火星随时都会在我与他的纠缠摩擦中复燃。
   我们二次错过幸福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算我现在能义无反顾回到他身边,我也不能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不会因为某种特殊的刺激再在他心口举起枪。
   我更不能保证,他不会因为我的无心之失,怀疑我在他身边的目的。
   我的仇恨和他的多疑,注定了我们的爱情充满矛盾和猜忌,试多少次都是个悲剧收场。
   凝滞的气氛中,司机似乎有意打开音乐,替我们舒缓一下情绪。
   CD因为长时间的磨损音质模糊,不时还会发出尖锐的划碟声……
   我偷偷揉揉心口,每一声刺耳的划碟声都像在划着我的心,尖锐地割开愈合的伤疤。
   当初录这张CD给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留下了一把尖锐的刀,每天在他将要愈合的伤口上划上几遍。
   我听一会儿就受不了,也不知他听过多少遍。
   我看着他,心绪又一次被他蛊惑。
   假如骨伤都能治好,仇恨是不是也可以化解的……
   ***********************************************************
   看似很远的地方,转眼间就到了。
   车停在当初结婚曾走进的大门前,我见他开门下车,任性向后蹭蹭:“我脚疼,我……”
   他没懂我的意思,伸手把我抱出车厢。
   靠在他安全的怀里,我紧紧搂住他的手臂,我很想说:“我不想离婚了。”
   可是昨天晚上提出离婚的是我,现在哪有脸说不想离婚。
   真是的,昨天他要对我这么温柔,我至于赌气说离婚嘛!
   走进离婚处,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她看见韩濯晨抱着我进去,有点茫然,特意强调一句:“这里是办离婚手续的。”
   “知道。”他说完,轻轻将我放在桌前面的椅子上,扯扯风衣袖子上的褶皱,坐下。
   “感情破裂吗?”工作人员问得很公式化,估计每一对都是这么问的。
   我们看看彼此,沉默。
   这种状况算不算感情破裂?
   “性格不合吗?”
   我坚定地摇头,虽然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性格好像挺合适的。
   工作人员又问:“你们为什么离婚?”
   他看向我……房间里安静地能听见呼吸声。
   工作人员看看表,有点没耐心了。“我们马上要下班了,你们的离婚协议书带了吗?”
   我看向韩濯晨,他尴尬地清清喉咙,问:“离婚协议书?”
   我能理解,谁让我们是第一次离婚呢。
   “就是关于孩子抚养权,财产分割等事情的协议。你们不是没有吧?”
   “我们没有孩子,也不用财产分割,我已经请律师帮我公证过遗嘱,一旦我有什么意外,她是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工作人员用怪异的眼光瞄了我一眼,眼神好像在问我:你怎么想的,这么好的男人你还要跟他离婚。
   哎!虽然不在乎遗产,可他的做法实在让我心潮起伏。
   “这样啊。”工作人员无奈地说。“那你的结婚证书拿来我看看。”
   “结婚证书……”韩濯晨眉头皱起来。
   “你不是没带吧?”我小声问他,看他的表情有这种可能性。
   他摇摇头,说:“我两年前就撕了!”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撕?”
   “重要?!你觉得那东西能干什么用?”他伸手握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看着我低垂的脸。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工作人员在这个关键时刻打断我们之间的暗潮汹涌,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们要下班了,我看你们回去想清楚再来。”
   “好的。”他慢慢站起来,态度百年难得一见的谦恭:“很抱歉,耽误你下班。”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两年没见他,他的脾气改了这么多?
   ……
   已经被他抱到车上我还在惊讶地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适,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结婚证都撕了,离不离婚也没有区别……”我的话说出口,我自己听着都有点别扭,结婚证撕了和离婚怎么看都有很大的区别。
   我向来都是逻辑思维混乱。
   “那你和孟勳……”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你让他看见那一段抵死缠绵的亲吻,也什么都没了。”
   他将脸转向车窗。
   转头间,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很久没看见他这样的笑容,久得我早已忘记他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意是多么迷人……
 
   第 35 章
 
   车开离的市区,驶进我从未来过的一个街区。
   低矮破旧的楼房上挂满脏乱的招牌,横幅,本就不是宽敞的街道显得有些压抑。
   摇摇欲坠的楼房连个阳台都没有,洗干净的衣物直接挂在窗口,那洁白与肮脏的矮楼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
   车子在也不知怎么七转八绕,在一条很窄的街道边停下。
   他一打开车门,外面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乱作一团。
   被他抱出车时,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长大的地方。”
   陌生的地方立即变得很亲切,我立刻好奇地四处张望,街边摆着乱七八糟的摊位,所有的东西都是廉价的货物,却还有人在不遗余力地讨价还价。
   几个学生穿着邋遢的校服,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从我们身边过去。
   我不由得幻想起他如此青涩时的样子,想来想去……没法想象出来!
   他抱着我走过半条小巷,进了一间连牌子都掉了的店面。
   弥漫着中药味道的黑屋里,一个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正在收拾这东西,他身边还有个老婆婆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老婆婆一看见韩濯晨,忙跑过来。“是小晨吧?好久没见你了。”
   “您身体还好吧?”
   “好!”婆婆上上下下看看那他。“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是好多了。”韩濯晨附和着,声音听来也有点茫然。
   “婆婆知道你被学校开除心情不好……可大麻这种东西以后千万不能沾!”
   “我以后……不会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她脑子有问题。
   老婆婆一看见我,暧昧地指指我:“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女朋友啊?”
   他低头温柔看看我,笑着说:“是我老婆!她的脚扭伤了,我来请吕伯伯给她治治。”
   老婆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我先是一呆,随后觉得中药味如鲜花的芳香,光线黯淡的房间温馨。
   “老婆?”婆婆用粗糙的手摸摸我的脸,像是久违的亲人一样。“你这么快就娶老婆啦!你妈妈要是知道一定开心死了。”
   韩濯晨抱着我的手紧了一下,语气还是很轻松地说:“是啊!”
   那个吕伯伯放下手里的药,过来拉了拉婆婆:“很晚了,你快点进去做饭吧。”
   “还早呢,我跟小晨再聊一会儿!”
   “我饿了。”
   “哦!”老婆婆很听话地走开,临走又回头问了一句:“小晨啊!婆婆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快点回家吧,你妈妈很担心你……”
   “我会的!”他说话的时候睫毛垂下,从我的角度里刚好能看见他眼底浓浓的内疚。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对他的妈妈心存愧疚。
   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可是什么安慰都是无济于事的。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对我苦涩地笑笑,小心地将我放着椅子上。
   吕伯伯抱歉地说:“你别往心里去,她最近总是这样,一阵明白一阵糊涂。”
   “没关系。我老婆的脚好像伤的很重,麻烦您看看能不能治好。”
   吕伯伯挽起我的牛仔裤,用力地转了一下我的脚踝,我紧咬嘴唇,疼得额上沁出汗滴。
   韩濯晨握紧我的手,表情看起来比我还疼。“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肿成这样,我也不好说。这样吧,我先给她敷个消肿止痛的膏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他见韩濯晨痛苦的表情,笑着说:“你被人打得一身伤的时候,我也没见你疼成这样。”
   韩濯晨掩口轻咳一声:“她要多久才能走路?”
   “最近不要走路,每隔三天过来一次,我给她换药,视情况而定。”
   “嗯。”
   吕伯伯帮我敷完膏药,帮我去拿药,韩濯晨悄然走到陈旧的柜台边,把钱包里的现金放进抽屉。
   吕伯伯转身时,看在眼里却未多言,看样子早已经习惯。
   ……
   离开的时候,吕伯伯跟他说:“听说前几天你继父从澳洲回来了,想把你妈妈的骨灰带走。”
   “嗯,他给我打过电话,说在那边太孤单。我让他再找个伴,他不肯。”
   “你也别再自责了,你为你妈妈做的已经够多了,是她没这个福份享受……”
   他点点头,接过吕伯伯手里的药,抱着我离开。
   半条街并不长,他走了好久都没走到尽头,每迈出一步,都仿佛已经疲倦得无力再迈出下一步。
   我靠在他胸前,搂紧他。 “你没事吧?”
   “没事。”他问我:“想去哪里?”
   我几乎以为我听错了,看来他真的学会尊重我意见了。
   “回酒店吧。”
   *****************************************************************
   他将我抱到车边,等在车边的保镖快速上前帮我们打开车门。
   上车后,他对司机说:“去半岛酒店。”
   司机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启动车子。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说。
   “问吧。”
   “你为什么被学校开除?”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了一段很长的故事:
   “我妈妈十六岁就跟着我爸爸,十八岁就生了我。
   爸爸天天赌博喝酒,回家就知道跟她要钱,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但我总听见她深夜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后来,我家的对面搬来一个警察,他是个好人,常过来帮妈妈干活,还送米和面给我们吃,还说:‘都是朋友送的,我不会做饭。’
   妈妈也渐渐变了,常常对他笑,还把好久不穿的红色裙子找出来穿。
   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暧昧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妈妈很开心,尤其是爬在窗边看见他巡逻回来的时候。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妈妈跌坐在地上,手捂着流血的手臂,爸爸的手里拿着一个破碎的酒瓶。
   妈妈看着他,嘶声揭底地喊着:‘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跟你离婚。’
   我以为爸爸会打死她,冲过去挡在他们中间。‘爸,不可以!’
   他蹲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就离开了。
   之后,他再没回来。
   半个月后有人通知妈妈去……认尸。
   一年后,妈妈改嫁了。她的工作很累,一日三餐都是继父在做,他做饭很好吃,比妈妈做的好吃很多……
   跟他在一起后,妈妈变得很爱笑,有时夜深人静,我还能听见隔壁房间里的甜蜜的笑声。
   十八岁那年我懂了感情,我问她:‘妈,你爱他,是因为他是警察吗?’
   她低头洗着衣服,脸上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晨,他就要升职了,他跟我说:他升职以后,就不用我出去工作,我可以在家好好照顾你。你知道吗?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看见她恬静的笑容,我不忍心告诉她,他刚刚被一个小混混偷了警枪,别说升职,就连那小小巡警工作都保不住。
   那天深夜,我对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的继父说:“你别跟我妈说,我认识一个黑道上的大哥,我帮你把枪找回来。”
   他起初不同意,说黑道的人都不简单,见我坚持,也没再反驳,交代我说:“说话千万要小心点,暗中帮我问问消息就行。”
   我跟着大哥混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从一个倒卖黑枪的地方找回了继父的枪。我没急着脱身,一来是怕人会起疑心,二来是那段时间大哥的对头总找他麻烦,我不想在那个时候弃他不顾。
   又过了两个月,大哥把对手灭了那天晚上,我们喝了数不清多少瓶酒,大哥兴奋地告诉我:等他做整个黑道的老大,他不会再让帮派之间互相残杀,不会让兄弟横尸街头。
   我把最后一杯酒喝进去,对他说:‘我不想干了,黑道不适合我,我要回去上学。’
   安以风说:‘晨哥,你这次是真喝多了!’
   大哥说:‘晨,我真当你是兄弟,我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你尽管说!’
   ‘没有。’对男人来说,那种在欲望和激情中堕落,跟一群充满血性的兄弟出生入死的感觉真的很有吸引力,但我知道那不是我该走的路,我要做个好人。
   ‘那好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海洛因,放着桌上:‘以后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
   ‘我能戒掉。’
   ‘拿着吧,想吸的时候弄不到,你就知道什么滋味叫难受了。’
   回到学校,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枯燥的英文单词和数学公式,每次一听见老师讲课就会昏昏欲睡,一看见有人打架就会热血沸腾,最可悲的每到夜深人静我就控制不了对毒品的渴望,偷偷地吸……
   有天下课,我被几个学生堵住水房,一个比我还小一年纪的男生打了我一个耳光,理由很可笑:为的竟是一个女生跟我多说了几句话。我本来就焦躁不安,一时气愤骂了他们几句,后来被他们打到忍无可忍,还手了。
   我在家里还没养好伤,学校就把我开除。因为和我打架的学生家里很有钱,不肯善罢甘休……”
   “那后来呢?”
   “我想再找个高中报名考警校,继父告诉我,我不能做警察,因为我在警察局里已经留了案底,在警察的眼里我是黑的,白不了……”
   “所以你干脆继续混黑道?”
   他摇摇头。“我被绑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过了半年……”
   车到了酒店,他后面的话没说完。
   不用听,我也知道后面发生过什么事。
   一个做了十年还是巡警的警察,凭什么能平步青云,做上高级警督,在警界有今天的地位,理由不言而喻。
   韩濯晨做了这么多,想要的大概就是他妈妈能幸福,可惜他连妈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没做错什么,人生对他何其残忍!
   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脸埋在他胸口,对他说:“你是个好人!”
   “那不重要,没人会在乎。”
   “我在乎!”
   他的脚步一停,站在酒店的大厅。
   他驻足在宽敞明亮的大厅中央,很多人在看着我们,好像还有人在偷偷地拍照。
   他完全不在乎别人的侧目,眼眸里只映着我的脸。“芊芊,我会当真的……”
   我在乎,真的很在乎。
   他就像天空中苍凉的飞鹰,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飞得高远,没有人知道他飞的有多累,多孤单……
   我抚摸着他强健有力的手臂,想抚平他被残酷的风雨打得凌乱的羽翼。“如果你累了,就别飞了,找个地方歇歇吧。”
   他手臂的肌肉在我的抚摸下变得柔软。
   我就要被摔在地上时,他忙用力把我抱得更紧些。
   他说:“真想有个金色的牢笼,囚禁我的下半生……”
   *******************************************************************
   Lucia开门看见韩濯晨抱着我站在门口时,眼里是极力掩饰还会流泻而出的欣喜。
   “芊芊,你的脚怎么样了?”她问我问题的时候,眼神并没看我。
   “没事了。”我不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但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深情地看着我丈夫,实在让我很不舒服。
   “没事?!”韩濯晨将我放在沙发上,对Lucia说:“她近期不能走路,把所有的安排都推掉。还有,最好给她找个特护,再准备个轮椅……”
   “您放心,我会尽快办妥。”
   她见韩濯晨脱下外衣放着沙发上,很体贴地问:“你们要不要喝点东西?”
   我刚想说:不用,他很快就回去。
   就听见韩濯晨毫不客气地说:“好。”
   这种情形下,我下逐客令,似乎有点太不给他面子。
   既然有他的仰慕者在场,我决定表现的大度一点,也答了一句:“好!”
   Lucia去煮咖啡,韩濯晨很随意地四处参观着,包括每一个房间。
   当他推开我的房门,眼神

第18回

里便多了几分兴致,侧身倚着白色的门,玩味地观赏着里面每一样东西。
   “你在看什么?”我问。
   “看这是不是你房间。”
   “是。”
   “为什么没有台灯?”
   “有灯光我会失眠。”
   他无言地看着我,轻轻合上房门,没再继续参观。
   他坐下,刚好Lucia端着三杯饮品走出来,一个个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我原本以为自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可是当我看见她放在我面前的是一杯漆黑色的咖啡,他们面前是两杯纯白色的牛奶,一阵剧痛在心口澎湃。
   我端起咖啡,蓝山的酸苦比任何时候都浓烈。
   再看一眼他面前的牛奶,我强压下怒气,淡然地问:“换口味了?”
   “我喝咖啡会失眠。”他刚说完,扫了一眼Lucia手边的牛奶杯,正欲端杯子的手缩回去。“Lucia,给我换杯咖啡。”
   Lucia诧异地看看他,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她马上说:“请等一下,我去给您煮一杯。”
   我宁愿她问出那句:“为什么?”
   也不喜欢看见她那种心领神会的态度。
   “你喝我的好了。”我没等他回答,把咖啡放到他面前,从他手边端过牛奶来喝了一大口。
   牛奶同样喝不出香甜,反而很烫!
   热浪在喉咙处流过,热气烫伤了我的眼睛。
   我的十指紧紧捏着滚烫的牛奶杯,灼痛从十指充满身体。
   我从没奢望过韩濯晨这种男人会为我守身如玉,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可以理解,但Lucia绝对跟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她不仅爱着他,还了解他,他们交流眼神间那份默契和领会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
   他们一定在一起很久了……
   我努力地压制着体内翻滚的火焰,低头安静地喝着牛奶,不去看面前那两个人的眼波流转。
   怀疑就像伦敦散不开的浓雾,遮住了心底的阳光。
   我开始质疑他的爱,也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深,也许他是在看见我炫目的美丽后才徒生了占有欲,也许,很快他又会厌倦我,抛弃我。
   我甩开所有的“也许”,这个世界有无数种未来,现在却仅有一个。
   抓不住现在,未来有何意义?!
   “Lucia。”韩濯晨叫这个名字总是很顺口,声音听起来也特别温柔。“芊芊还没吃饭,你去帮她弄点吃的。”
   “哦……”Lucia放下刚喝了一口的牛奶,站起来:“我马上就去。”
   等Lucia出去,我抬眼看着韩濯晨。“你跟她什么关系?”
   他要敢说:没有关系。
   我绝对把手里的牛奶泼他脸上,告诉他:以后都别让我看见你!
   他没有回答,倚着沙发靠背上,一条腿悠闲地放在另一条腿上。
   他的眼睛闪着夺目的光,唇角泛着悠远的笑……
   “我在问你……”
   他身子倾向我,手指用力捏着我的下颚拖起。“你以什么立场问我?”
   我义正严词:“就凭我……是你老婆!”
   “我没记错的话,你两年前跟景出国,两年后跟孟氏的继承人回来,你还记得你是我老婆……”
   “是你先不要我的!”
   “昨天你刚说过要跟我离婚。”
   “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合法夫妻。”
   我刚说完,他忽然露出邪恶的笑……
   “合法夫妻?”他坐过来,在我逃脱前成功将我的身体困在他和沙发靠背之间。“那么我想问一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履行一下夫妻间的合法权益?”
   嫉妒是女人的致命伤,它会让女人变得愚蠢……
   “合法权益?”我咽咽口水:“这个问题急着讨论吗?”
   我还是认为比起夫妻间的合法权益,第三者这个问题比较迫切一点。
   见他的唇接近,我不安地别过脸。只觉后颈一热,一阵电流通遍全身。
   我颤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唇在我的颈上游移,含糊的声音听来相当性感:“我还不至于蠢到把情人安排在老婆身边吧?”
   他扳回我的脸,唇印上我的唇……
   漫长的思念,昨夜燃烧后残留的火星,再加上一天的摩擦升温,一旦重燃,便是野火燎原。
   他越吻越失控,干脆将我压倒在沙发上,狠狠扯开我的衬衫,贪婪的手指在我身上每一寸熟悉的肌肤上游走,甚至拉开我胸口唯一的遮挡……
   我依稀记得有个什么重要的事情被疏忽,却在还没来得及记起时,又被他覆在身子柔软处的手挑拨得意乱情迷。
   如火如荼的热吻和身体的纠缠牵动我脚上的痛,我根本无暇去顾及它,也不想顾及它,一味竭力去迎合着他的热情。
   听见开门声,我猛然想起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事——Lucia会很快回来。
   迸发的火焰顿时熄灭,他飞速起身,坐直。
   我尴尬地拢着衣扣早已不见的衣衫,撑着还出于虚弱状态的身体坐起来,向后移了移,与他拉开点距离。
   “晚饭已经安排好了,酒店一会儿会派人送上来。”Lucia平静地说着,表情看不出一点异样。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
   要是让我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对他的女儿,估计我不被吓傻,也会伤心欲绝。
   “嗯!”韩濯晨抬眼看一眼Lucia,看看我。
   气氛突然有点凝重,我试图打破这个氛围,刚要开口就听Lucia说:“刚才,我们酒店打来电话,说有位客人的保险箱失窃。”
   “那你去处理一下。”韩濯晨一本正经地思考一下,又说:“告诉经理:不要报警,如果是我们的责任就先包赔他的损失,等事情解决完,我们再慢慢查。”
   “是!我明白!”
   很意味深远的一句我明白。
   Lucia拿起自己的风衣,匆匆出门。
   她都没有拿自己的包……
 
   第 36 章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不知是何时,只见厚重的窗帘已抵挡不住强烈的阳光……
   抓着被子望向周围……
   ……
   咦!怎么这么多砖头飞过来?!我缩回被子里,挠头!
   噢!不好意思,小说没更新!
   爬起来,抓紧写!
   (以上恶搞,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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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门的回声还没消失,韩濯晨已经过来抱住我,双唇急切地吻着我光洁的锁骨。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情绪还没适应,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一阵奇痒。
   我禁不住笑出声,身体在他结实而有弹性的胸膛和双腿下颤抖扭动:“不要,好痒……不要在摸了……”
   我的扭动似乎更刺激了他的欲望,他的呼吸异常急促,揉着我胸口的双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变成蹂躏,就连亲吻都变成了啃咬,肆虐。
   除了他最生气的一夜,他从未这么粗暴,我从不知道这虐与痛沉溺的刺激竟有着强烈的快感。
   他开始拉扯开我牛仔裤,露出平坦的小腹。
   “你昨晚挑拨起我的欲望,却在我宣泄到一半时跟我说离婚……还敢说我的服务就值十块钱!今天我不让你求饶,就不是男人!”
   我瑟缩了一下,被他燃着火焰的眼眸惊到。早知道他的报复心里很强,没想到还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现在就求饶,行不行?”
   “早了……”
   他坐直,粗鲁地将裤子向下扯……
   因为他的动作太用力,手臂碰到他刚才搭在沙发上的外衣,衣服滑下来,口袋里掉出两个鲜红色的本子,硕大的三个字闪着动人的金色光华。
   结 婚 证。
   我呆愣一下,随即怒火升腾而起:“韩濯晨!”
   他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用指背轻抚着我光裸的大腿。
   我平复呼吸,拿起结婚证在他眼前晃晃。“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你没搞错吧?都做到这一步,你让我解释这么无聊的事?”看见我余怒未消,他泄气地停下动作,解释说:“我没骗你,两年前我确实撕了……这东西,是可以补办的。”
   我对他这个解释还比较满意,气消了一半:“那你下午为什么不拿出来?”
   “我发现我忘了准备离婚协议书你都没什么反应,所以我猜……”他趴着我身上,笑着吻吻我的唇,手慢慢分开我的腿。
   “我要是没带结婚证,你也不会介意的……”
   “……”
   太奸诈了,果然是黑白两道都混过的男人。
   我专心听他说话,柔软的心被他似真似假的玩笑触动。但他好像不是很专心在跟我说话,解开自己衣服的动作一点没有迟缓,衬衫解开,露出健硕的腹肌……
   我吸气,闭上眼睛,双手攀上他的有力的腰,结婚证这个事情容后再议吧……
   刚进行到关键时刻……
   很不幸,门铃响了!
   烦扰的音乐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格外地长,响起来就没完没了,什么火热的气氛都被扰的乱七八糟。
   最可恨的是,铃声刚止,有人又按了第二遍。
   “靠!!!”
   他愤然起身,扯过他的风衣盖在我身上,系着腰带走向门口。
   他拉开门,一把揪过一名我没见过的保镖,声音杀气腾腾:“你干什么吃的?!”
   “酒店的人来送晚餐,说是您要的,我以为……”那位保镖从半敞的门扫了我一眼,见我衣衫不整地半倚在沙发上,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误,吓得脸上苍白,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一副天灾人祸的表情。
   唉!两年没见,还以为他脾气改好了,看起来比以前还火爆。
   “晨,我饿了!”我柔声喊他。
   他转头看着我,眼中的盛怒换成柔情和满足。
   他松开手,看看傻在一边的服务生:“把饭菜拿进去。”
   服务生吓得头都没抬,东西推进来往门口一丢,就逃命一样奔向电梯。
   “再有人打扰我,我就把你这废物从窗子扔下去。”韩濯晨阴冷说。
   “是!”
   保镖缓了口气的同时,还难以置信地偷瞄了我一眼。
   似乎看见一件难以理解的场面。
   他关上房门,反锁,端了一盘西点到我面前。
   本来不饿,一看见吃的才想起自己从早到晚都没吃东西,整理好半褪的衣裤,我刚要伸手拿一块,他已经将一个西点放在嘴边。
   我张开嘴,一整块吃进去。
   这种与他的个性极不协调的温柔,他做起来反而自然得天经地义。
   这大概是他一生都改不掉的习惯,总在无意中将我当成小女孩儿一样细心照顾。
   而我一生都改不了的习惯就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关爱。
   吃完口里的西点,我好奇地问。“你的保镖怎么那么惊讶?”
   “大概是没见过我跟女人过夜吧。”
   “哦。”我迟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什么?没见过你跟女人过夜?!”
   要是别的男人我信,可是他我严重怀疑。
   我们新婚那阵子,他除非晚上有重要的事,否则肯定会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缠着我亲昵。
   害得我刚离开他那段时间,一躺在床上就空虚得血都不会流动……
   好在那时候他没睡我身边,我砍他一百刀的心思都有。
   “所以,为了补偿我……”他又拿了一块放在我嘴里,“你要多吃点才行……”
   这两句对话有关联吗?
   如果有,那么我真要多吃点才行!
   我刚想拿一块给他吃,电话响了。
   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把电话线扯断,因为知道我酒店电话的人屈指可数。
   Lucia那么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打,韩濯晨就在我身边,另一个人……韩濯晨听见他的声音,杀了我的可能都有。
   他见我没有接电话的意思,站起来走向电话,我脚痛都忘了,急忙赶在他之前,跑过去快速接起电话。
   暗中祈祷着是酒店打来的,或者打错的,可是电话里传来一个很轻柔温和的男声。
   “请问,韩芊芜在吗?”
   “我就是。”称呼被我硬生生吞到肚子里。
   “今天录音录的怎么样?”
   “录好了。”我偷偷瞟了一眼韩濯晨,他站在旁边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特别的情绪。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机票买了吗?”
   这问题问的真不是时候。
   他不说我把回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我心虚地在抓着身上披着的风衣,努力表现的坦然些。“我还没决定,过几天再说吧。”
   “昨天刚巧遇见你的教授,他说最近有个比赛想让你参加。”
   “我知道了,我今天给他打过电话。”我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拿着电话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我和韩濯晨之间,景是永远解不开的结界。
   只要涉及景的事,误会就无法解释得清。
   “最近打电话总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很忙?小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等我反应过来,我手中的电话被韩濯晨抢过去。
   他拿着电话,听了一下里面的声音。
   一把扯断电话线,将脆弱的话筒丢到远处……
   “我们其实没什么。”
   唉!又是这句没有意义的对白!
   他走上前扯掉我身上的风衣,将我腾空抱起来。
   一走进卧室,他就把我丢在床上。
   我还没从眩晕中清醒,他已经压在我身上,比刚才更粗暴地撕破我半解的衣服,拉下我的裤子丢在地上。
   脚踝上的痛被他的动作牵动,我咬牙忍住没哼一声……
   心里委屈地想着:景啊,我前世是不是欠了你的。
   “你听我说……”
   我正想和他再讨论一次,那曾争辩过许多次的信任与怀疑的问题。他蛮横地欺身压过来,宽大的手掌将我的手腕扣住……
   “晨……”我喘了口气,正欲解释,他炙热的唇将我的声音瞬间吞没。呼吸被他那散发着浓烈男人气息的唇舌夺走,我因为严重缺氧而浑身酥麻。
   沉积的爱念像闪电般攸然燃起,我的头脑蓦然眩晕,一时忘了该说什么,干脆回应起他的热吻。
   这一刻,他已经等得太久,完全失去了耐心……
   他省略了所有前奏,快速褪尽自己的衣物,跪坐在我面前,扳着我的膝盖将我的腿分开,火热的硬物在隐秘的入口外磨蹭几下,勃然挺入。
   “啊!”挤压的胀痛中,我与他再没有一点距离。
   我深吸口气,胀痛刚有点缓解,他猛抽出身体,更猛烈地侵入。
   这一次,远比上一次更快,更深……
   纤弱的身体在他的牵制和撞击下快速的摇摆,黑雾般的长发伴着凝脂般的双峰剧烈地晃动,简直动情到了极点,他的兴致也被挑逗到了极限,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
   猛烈的爱让欲望抵达极致的巅峰,我喘吸着,敏感的神经在他的撞击下随手都有可能破碎……
   最敏感的部位快被他撞碎,纤细的腰将在他手臂中折断,连胸口都被他的手指蹂躏得失去知觉。
   汗水顺着脸流下,黏住晃动的发丝。
   我再也无法在他的粗暴里隐忍下去,几分哀怨,几分凄然地对着他眨眨朦胧的眼:“晨,我爱你……”
   他停下动作,静静地望着我……
   淡红色的壁灯在流淌着朦朦胧胧的光,白纱的窗帘被风掀起,泄露了满室春色。
   落地窗透明的玻璃上一双人影深深的相拥,近得最后一点距离都被填满……
   我用脸颊软软地在他胸口磨蹭,手指顺着他的光洁的背游移。
   “晨……我承认我是个坏女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讨好你,接近你,甚至杀了你。我所有的善良都是伪装的,都是为了欺骗了你。可我有一件事的确没骗你,我爱的人是你,就算你不会再信,我也……”
   “我信!”
   “你信?!”我几乎以为这是自己受刺激过度而产生的错觉,颤声向他求证:“为什么信?”
   “真恨一个人,是没法伪装的。很多年前你就已经不恨我,只是你不知道……芊芊,你不坏,就是有点傻!”
   是的,我是傻,明明爱他,明明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他在一起,却从来不肯正视……
   我笑着用拇指刷过他柔软的唇:“你不傻,那你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他扬了扬眉峰,托着我的下颚。“这个问题明天再讨论。”
   他双唇慢慢靠过来,含住我因为惊喜而颤抖的唇瓣。
   细碎的浅吻充满柔情的疼爱,如同吻在心上。
   一切又开始继续……
   初上的圆月,光辉倾泻,摇摇晃晃如轻烟缭绕。
   飘忽的乐声从街边传来,被一阵阵急促的低喘湮没……
   当波涛汹涌的潮汐奔流而至,当他的激情击溃最后的防线时,沉迷于激情欢爱中他醉死人的温柔,我狠狠地搂着他,吻着他,一遍遍向世界宣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芊芊……”他伏在我身上,心跳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为什么回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回来!”
   他用手臂撑起身体,指尖从我的眉尖摸到眼角,唇角……满足而眷恋的目光顺着指尖一路下移。
   “什么时候走?”
   “我……”
   “跟我说实话!”
   我咬咬嘴唇,看着他:“你要听实话?那我想问问你:你一句不要再见到我,我再苦都忍着,宁可想你时打那个不存在的号码,也不敢回来看你一眼,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言不发看着我。
   “因为你主宰着一切,无论你的决定是对是错,我都只有顺从,别无选择。你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要说‘现在’。你会让我走吗?”
   “不会!”他急切地抱紧我,身体上每一块紧绷的肌肉都在诉说着他的不舍。
   而我,又何尝舍得!
   “晨,你有能力主宰我的一切,何必问我?”
   “我是不想再勉强你,如果你真心想走,我不会……”
   我叹息,依依不舍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在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教授告诉我,我还有音乐。两年来,他耗尽心血培养我,我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下个月有一个比赛,我……”
   “你打过我的手机?”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晕,乖乖点头。“是,很多次。”
   “说什么?”
   “告诉你我的生活,让你知道我过的很好,不必担心我。”
   “哦……”他的手拂过我娇柔的曲线,深沉的笑意在脸上洋溢。“芊芊……我也算耗尽心血培养了你长大,你是不是该先报答我一下。”
   “报答?”我体内刚刚熄灭的火焰又被他的暗示点燃,与他肌肤相亲的身子一阵阵在充满期待的战栗,我将脸埋在他肩上,羞怯地点点头。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死都不会!”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啊!
   我努起的嘴边泛着丝丝甜意,故意问:“如果我没记错,你刚刚才说过不会勉强我。”
   他笑着捏捏我的脸。“跟我说话不用转弯抹角,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你能不能陪我去参加比赛?!”
   “门票贵不贵?”
   “贵啊!不过,我可以送你一张。”
   “那倒可以考虑。”
   “真的?!不许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惊喜地搂着他线条优美颈项,讨好地说:“有没有人说过,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公!”
   “是啊……好到某人今天下午还要跟我离婚。”
   “对不起,要不然,我……”我甜笑着用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我多尽一点做老婆的义务,好不好?”
   “义务?我觉得你补偿我的最好方法,是给我生个儿子。我发现有个儿子……挺不错。”
   我依稀在他脸上看见羡慕和神往,以前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为什么想要儿子?我以为你会喜欢女儿。”
   “明天告诉你!”
   他说完,扑到我身上,开始尽心尽力进行着他想要儿子的梦想。
   缭绕着□味道的世界在甜蜜中天旋地转,我已经无法思考,只能曲着双腿,任由他一次又一次要着我。他似乎是狠了心要把两年来我没有尽到的义务讨回去,以抚慰他的相思之苦,缠绵的过程格外的漫长而狂热。
   茫茫的黑夜,我静静闭上眼睛,听着他毫无节奏的呼吸,那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旋律。
   就这样,我们整整折腾了一夜,累了,他就搂着我聊天,聊着我们的生活,聊到动情就再继续,直到晨光乍现,暖暖地朝阳照在我们相拥的身体上。
   “累了?”他问。
   “还好。”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骨头酥了的感觉,当真是再碰一下就会粉碎。
   “那你睡会儿吧。”
   见他起身拿衣服,我身心不由得一寒,从背后抱住他健硕的脊背。
   “不要走,你就不能睡在我身边?”难道与他同床共枕对我来说真的是奢求。
   他拿过被子围在我身上,吻了吻我的额头。“我真的有事。”
   “哦。”我一点点放开扣紧的十指。看见他疲惫地揉着额头,不再强求。
   折腾了一夜,他一定也很累,能让他一大早强打精神去处理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那你去吧。”
   他穿好衣服,去浴室冲了凉出来,脸上还是难掩的疲倦。
   他走到卧室门口,回头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说什么话。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该说什么。“小心点。”
   “嗯。”
   他眼底闪过一点失落,走出卧室。
   当我听见门锁开启的声音,忘了脚痛,慌忙围着被子追出去。“晨……”
   他静静看着我。
   我静静地对他笑着,“我等你,不管多晚,我都等你回来!”
   他笑了,比莫扎特的音乐更轻柔地撩动人心,比梨花纷飞更浪漫得让人沉醉,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发自内心地笑,因为他笑得太迷人,没有女人能抗拒。
   “晚上六点前我一定回来,等我吃晚饭。”
   这是他走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第一次告诉我他几点回家!
   我真的好爱他,单单是坐在床上,回味着他说这句话的语调,都会禁不住笑出声。
   我傻傻抱着表,看着秒针在一圈圈的转,开心得睡不着。
   后来,等得不耐烦,还偷偷将时间拨快一小时,再拨快一小时,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闻着他残留的气息,笑得合不拢嘴……
   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
   刚睡了一会儿,门外的嘈杂声把我吵醒,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表,已经五点多?
   再看看窗外骄阳正当空,才想起自己早把时间调得乱七八糟。
   以为这样他就会早回来?
   我实在够傻的。
   仔细听听,外面有人在说话。
   “请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保护她?”
   “你是不是韩濯晨的保镖?”
   又是那些无聊的记者,我不理会他们,拿过镜子照照,发现自己的黑眼圈可以吓死人,于是放弃懒床的想法,起来洗个热水澡,坐在镜子前面精心打扮。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我听见有人在问:“我听说,昨晚韩濯晨在这里过夜,是不是真的?”
   我的唇膏不小心画到脸上。
   这问题!唉!
   “昨夜有个服务生看见韩芊芜衣衫不整躺在沙发上……”
   我手里的唇膏掉在桌上。
   “听说他们是父女关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在乱伦……”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乱伦?!
   他们居然我说和他是乱伦。
   哦,算是吧!
   我忍下赶走他们的冲动,拾起唇膏继续画。
   “韩芊芜小姐。”有人在外面大声嚷着:“我知道你在,你与娱迅公司的孟勳刚宣布订婚的消息,又和韩濯晨在酒店过夜,请问你和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我一听这话,再也没法冷静,快速打开房门,大声问:“订婚?谁和谁订婚?”
   门外的记者一拥而上,韩濯晨可怜的保镖手忙脚乱帮我挡着。
   其中一个记者递了张报纸在我面前,我接过,第一眼就看见两张极大的照片,一张是孟勳拥着我走进电梯,另一张是电梯门半开,我和孟勳双唇近在咫尺。
   最可恨的是,下面还有一张小点的照片,是韩濯晨握着我的手,我仰着头与他四目凝望,浓浓的爱意在目光间交汇。
   要说我们之间没有奸情,我都不信!
   我忙转移视线去看报纸名,想看看哪家报社想要关门,敢这么随便乱写。
   上面赫然写着:娱迅娱乐。
   我正诧异,一个写着“娱迅娱乐”的话筒伸到我面前,一名男记者说:“所有人都说你的音乐纤尘不染,不该是对待感情如此随便的女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以的理由?比方说为了成名才会出卖自己?”
   “我和孟勳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这全都是他的炒作!”
   “那么你陪韩濯晨过夜也是为了炒作?”
   “……”我摇头,不敢多说一句。
   “据不具名的消息透露,是你给他写字条,邀请他来酒店。你是不是有意勾引他?”
   我退后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请问他到底是不是你父亲?”
   “……”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变换的脸,听着娱迅的记者越来越尖锐的问题,手死死捏着报纸。
   我总算体会到这个世界的可怕,有些人翻手是云,覆手是雨,他能轻易把你推到云端,也能把你推到地狱,让人万人唾骂。
   这才是娱乐圈真正的规则,比我想的残酷百倍。
   “韩小姐,据说现在演艺圈很多有名的女星都曾经是韩濯晨的情人,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对你承诺过什么?”
   “没有!”我拼命摇头,“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我跟他别的情人不一样。”
   “那么对他来说呢?你是否跟其他的女人没有区别?”
   他的话真真切切刺到我的痛处。我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再受宠,听见别人提起他以前的情人,口里也是难言的酸涩。现在被人与他的情人们相提并论,又无从反驳,怎么可能不气愤。
   我愤怒地扬起手,真想打那个记者一个耳光,可我知道,真打下去,后果会更严重。
   可他这么侮辱我……
   我正犹豫,一个阴寒的声音传来。“谁问的?!”

第 37 章
 
   嘈杂的走廊顿时

第19回

变得格外宁静。一身黑色的韩濯晨踩着洁白的大理石地面走过来。
   他每走一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会惶恐一些,除了我。他每走近一点,我的渴望就会强烈一点,心跳就会沉一些。
   他走到我身前,转身看向我对面的记者:“刚才的问题是你问的?”
   “韩,韩先生。”
   韩濯晨猛然抬手,伴随着一声极响的耳光声,那个记者被打得跌坐在地上。
   他惊恐地捂着肿起的脸看看瞬间站在他周围的几个男人,吓得连站起来都不敢。
   韩濯晨在他面前蹲下,捏捏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刚才问的什么问题?”
   “我……”记者吞吞口水,惶然答:“我是问,韩芊芜小姐……是不是跟您其他的女人没有区别。”
   韩濯晨拿起被摔在地上的话筒,交到他手里,对着话筒说:“有区别,很大的区别,她是……我太太。你听清楚,以后问她问题要叫:韩太太!”
   记者不停地点头。“我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你给我回去告诉孟勳,韩芊芜是我的老婆!”韩濯晨扭住他的领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塞在他怀里:“这个,拿回去给孟勳看清楚。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他该知道!”
   “是,是!”
   “滚!”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记者全都消失。
   我缓了口气,满腹的屈辱在看见他们受惊的样子后消逝大半。
   “你不是说晚上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拉着他的手,他的手指骨节凸起,一摸就知道他在生气。
   “你还好意思问?”他抢过我手里的报纸,在我面前晃一晃。“韩芊芜,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你!”
   见他走进房间,我也跟在他后面进门,笑着从他背后揽住他的腰。“你该不会抛弃我吧?”
   “你想得美!”
   “那你罚我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他转过身,脸上流露出的笑意。“这个建议可以考虑。”
   别人怕他,是因为不了解他。其实他比任何男人都容易讨好。
   我扬着下颚,舔舔刚涂过粉色唇膏的唇。“我以后都任你为所欲为,好不好?”
   “好主意!”他弯腰抱起我,走向卧室。
   “你不会现在就要吧?”
   “你不是想要我睡在你身边?我特意回来满足你……”
   我摸着他的头发,不遗余力地讨好他。“晨,你对我可真好。”
   “你如果不让我随处可见你和别的男人亲热的照片,我会对你更好!”
   一坐在床上,我就开始一件件脱着衣服。
   “你干什么?”他问的时候,贪婪的目光流连在我渐渐袒露的肌肤上。
   “睡觉啊!”
   “穿着睡吧。”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穿衣服睡觉的习惯,因为我特喜欢肌肤与丝被相触的感觉。
   “你觉得你要是脱光了衣服,我还能睡着吗?”
   我立刻会意,停止动作,不敢再脱了。
   他搂着我躺在床上,手臂枕在我头下,闭上眼睛。“睡会儿吧,安以风晚上要在温泉会馆给你接风洗尘。”
   “温泉?我们一起泡温泉?”
   我和他泡在雾气渺渺的温泉里,共洗鸳鸯浴,我偷偷看看他令人相当满意的身材,光是遐想都让人血液沸腾……
   安以风,这邪到境界的男人啊!
   “芊芊。”他睁开眼睛,看着我:“你要是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
   “一晚上没睡,困死了。”我打着哈欠,缩进他怀里。
   尽管我们之间隔着重重衣物的阻隔,但我依旧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
   有他在身边,我再不会失眠,刚闭上眼睛,就很快睡着了。
   **********************************************************
   傍晚,韩濯晨抱着我刚走进温泉浴馆,立刻有人投来新奇无比的目光,还有甚者激动万分扯着同伴,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你快看,是她吧?”
   “是!”
   “一起来洗温泉啊……啧!啧!”
   “原来绯闻是真的。”
   听得我脸上一阵发烧,万分后悔出门时没戴个墨镜和帽子。
   偷看一眼完全没有反应的韩濯晨,才深刻体会到对声音过于敏感是件很可悲的事。
   我有意无意拨动一下头发,让头发挡住侧脸,躲避别人质疑的目光。
   “你遮什么?”韩濯晨淡淡地说:“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我笑着搂住他,在他脸上轻吻。“我是怕她们让我签名!”
   我们在更多人的目瞪口呆下走进电梯。
   就算全世界都以为我朝三暮四又如何?
   我爱的人懂我就够了!
   一进顶楼的浴池我眼前一亮。大厅的中间用一个爬满蔓藤的木架隔开,两边都不能看见彼此,但能清楚地听见声音。鹅卵石堆砌的浴池边种满了嫩绿的植物,生机盎然得宛若置身世外桃源,飘着氤氲热气的碧蓝色温泉水在池中徐徐流动,上面飘动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安以风正半躺在一边的水池里,头枕着鹅卵石的池壁闭目养神。
   这时的他,看不到手下前呼后拥时的一身霸气,也没有美女在怀时的风流不羁。
   这样的他,能让人隐隐感受到一种风光背后的落寞。
   他睁开眼看见我,马上又恢复了他独有的玩世不恭。
   “两年没见,一回来就惊天动地。”他坐直身体,笑得满脸阳光:“听说你跟孟氏的继承人订婚了?恭喜,恭喜!”
   这话也太……
   我见韩濯晨的脸色不太好,忙说:“怎么可能?他是我老板,仅此而已。”
   “哦!”他顿了顿,笑容更加阳光:“看不出来你挺上镜的,跟孟勳在电梯里的合影照的挺不错!”
   提起那张照片,我哑口无言。
   韩濯晨冷冷回了他一句:“哪那么多废话!”
   他看了一眼韩濯晨,没再说话。
   我能理解安以风对我的态度,在他眼里我就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坏女人,如果我是旁观者的话,我都认为……“这种女人就应该玩够了,卖去夜总会!”
   恐怕也只有韩濯晨天天把我当个宝贝一样,宠着,爱着!
   韩濯晨沉默了一会儿,脸色还是没见好转,最后开口跟安以风说:“你明天让人把那个娱迅报社给我烧了。”
   “靠!我还以为你多男人呢。”
   “别伤到人。”
   “你放心。”
   我也觉得那个报社该烧,写东西实在太不负责任!
   ……
   韩濯晨抱着我绕道屏障的另一面,我看看四周的环境,有种三个人在共浴的错觉,小声说:“这样,不太好吧。”
   “反正他也看不见。”
   “可是……”他突然一松手,我身心一沉,整个人掉进温热的水中。
   “啊!”我挣扎着坐起身,拢拢湿淋淋的头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笑着蹲在我面前,不但脸上每一个线条都带着笑意,喉咙里还发出清扬的笑声。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快乐,掩饰不住,也装不出来。
   他一件件褪尽衣物,跳下来,解开我的衣衫……
   “这怪癖怎么还没改!”
   “芊芊,这个时候的你才会让人觉得真实。”他覆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喜欢你毫无顾忌地大叫,清楚表现出你的恐惧和无助……你知道吗?我刚领养你的时候,你总会在噩梦中叫着,爸爸,妈妈,你总抓着我的手臂哭着说:‘我好怕,不要丢下我……’但你清醒的时候,一个字不提,一滴眼泪都不掉。我每次看见你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这么倔犟的女孩儿,她到底需要什么……”
   “我需要的你都给我了。”在温暖的水中我扑到他怀里,我想要的就是温暖,安全和关爱,这些他都给我了。
   “如果你真想要我的……”
   我用食指点住他的唇,阻止他后面的话。“晨,我现在就想要你的爱……”
   安以风低咒一声,打断我忘情的告白:“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肉麻死我了!”
   韩濯晨搂着我,唇顺着我的肩轻吻。“就是说给你听的。”
   “我知道她爱你,爱死你了!”后面,安以风无奈地加了一句,“无药可救!!!”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对了,你移民的事办得怎么样?”
   “看来不大可能,我的背景太复杂,别说澳洲不接受我移民,这边也不准我离境。我继父帮我想了很多办法,他们说我牵扯的案子实在太多了,都在调查中,离境绝对不行!”
   我有点诧异。“你要移民?”
   “是啊,本想带着你去澳洲找个地方过平静的日子,看来不行了。”
   安以风忽然想到什么,说:“你可以换个身份。我泰国那边有几个可靠的朋友,应该能帮你弄个假护照。”
   “偷渡倒是容易,就怕这面警署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的财产也不是个小数目,转移这么大笔资金,他们肯定会发现。”
   “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没办法!”他叹了口气:“看来除非我死,警署的人不会让我过平静日子!”
   “总会有办法的!”
   “算了!”韩濯晨的双手从水中托住我的腰,灼热的目光从我水面移到我的脸上,最后锁在我的唇上:“其实去不去澳洲无所谓,有娇妻在怀,哪里都是一样……”
   水在身侧流动,似轻抚般掠过肌肤,花瓣随着流水旋转,飘散着玫瑰的幽香。
   他托起我的脸,温柔地吻着我,我小心地回应着,搂着他的肩,让比水温滚烫的身体磨蹭着他光滑的胸膛……
   吻到激情高涨,他放开我的唇,用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说:“风!你还没洗完?”
   “我服了!!!你们慢慢洗!”
   听到关门声,我立刻扑到他怀里激情地吻着他……
   他双托起我的身体,让我跨坐在他双腿上,双唇移到我的胸口。
   我浑身一麻,半跪起身,慢慢坐下去……
   浮浮沉沉的水,载着浮浮沉沉的身体。
   撞散了满池的花瓣……
   也撞散了心头多年的阴霾……
   那晚他带我回家了,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样,明镜的地面,乳白色的真皮沙发,还有那摆着烟灰缸的水晶茶几,可是感觉不一样了,指尖拂过每一样东西的时候,旧日的点滴都会重现。
   会让我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坐在沙发上痛心的表情,想起自己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安以风的一句:不疼?疼不死你……
   也想起我和景站着这里,笑着说“明天见”时,他手中皱了的报纸。
   这个世界最悲哀的,大概就是清清楚楚看着深爱的人欺骗自己,还逼着自己去相信那弥天的谎言……
   走上楼梯,站在自己的房门外,我抬起手,被他拉住:“里面什么都没有,别看了。”
   “我想看看。”
   推开门,空荡荡的房间空无一物,除了一张铺着浅灰色被子的床。
   皎洁的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子照进来,正好投射到对面的墙壁上,上面挂着一张和真人一样大小的照片,
   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撑着透明的雨伞站在雪中,眼含的泪水比雪花还要纯净……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泪如泉涌:“对不起,对不起!”
   我根本无法想象他每天在这张床上醒来,看见这张照片时的心情。
   如果是我,我宁愿死了……
   他蹲着我身边,一下下摸着我的头发。“芊芊,你能放下仇恨回来,就够了……”
   只有月光的房间,我们十指紧紧相扣。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
   第二天我和娱迅公司提出解约,商谈的时候韩濯晨坐在我身边一句话都没说,孟勳一脸坦然地说:“我同意解约,也不需要你付任何违约金,算是对你名誉损失的补偿。明天我会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之间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照片是合成的。”
   签完字后,他放下笔,对韩濯晨说:“她告诉过我她有老公,是我以为她的老公已经死了……因为我不相信会有男人忍心抛弃这样的女人!韩先生,我不了解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见过,从没见过一个女人拿着明知不可能打通的电话,说:‘不让我见你,让我听听声音也不行……就对我说一句你过的很好,你已经忘记了我,我就别无所求……’”
   他彬彬有礼地起身,伸出右手:“韩先生,有机会你听听她用流血的十指弹出的琴声,听听她含笑弹完的‘化蝶’……你就会明白她有多爱你!”
   韩濯晨还是没有说话,站起身,伸出右手……
   而他的左手,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
   **************************************************************
   从那天后,我们迟到的蜜月期正式拉开帷幕。
   不能走路,他就用轮椅推着我。
   我们一起去逛家居店,一起重新装饰我的房间。
   “这个玩具好可爱,买回去摆在柜子上吧。”我捧起一个超级可爱的kitty猫。
   “这是台灯,你没看见有电线?”他说:“你如果喜欢,可以放在床头。”
   “不懂就别乱说,哪有灯泡?肯定是电动玩具,说不定会唱歌。”
   “灯泡在里面你看不见……”
   我们一边争论,一边把东西拧来拧去,售货员实在看不下去。“对不起两位,这是音响!玩具和灯在那边。”
   我们无语了。
   我把东西放回去。
   “音响我们也要……”他想了想,又问:“你们有没有配这个音响的CD机?”
   售货员无语了!
   他拿起那个可爱的音响放在我怀里,“老婆,还是你说的对,果然能唱歌!”
   我们逛完了家居店又去逛儿童用品店,我说女孩儿的裙子漂亮,他喜欢男孩子的衣服,我们选了半天,店员问我们的孩子几岁。
   我们茫然看看彼此。
   他说:“两件都要了!”
   ……
   在商场里逛了大半天,似乎也没买什么东西,不经意间回头,我才发现那些黑色西装的保镖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堆东西,看上去有点滑稽。最夸张的是有个很酷的保镖,手里提着两大包印着粉色碎花的图案的手纸。
   我们买手纸干什么?想了好久总算想起来,一小时前他指着一个手链问我,“这款手链很别致,你喜欢吗?”
   我郑重其事告诉他:“首饰是买给情人的。”
   “那你觉得什么是送老婆的!”
   “手纸怎么样?”
   “有创意。”
   他刚要推着我离开,我说:“等等,这款手链好漂亮!”
   “我听说,首饰是送情人的……”
   “谁说的?”
   “不记得了。”
   我把手腕抬的高高的,直到他把缀着一株“彼岸花”的银色手链带在我手上,才满意地放下来!
   逛完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兴奋地差点站起来跑进雨里。“下雨了!”
   他撑开一把透明的雨伞,挡在我头上。
   就像记忆中的那个最美的雨天。
   我笑着伸出手,用掌心接着伞上滑下的雨滴,冰冰凉凉。
   “晨,你相信天鹅公主会爱上残暴的恶魔吗?”
   “当然能!如果是我做编剧,就一定能!”
   “是的,你做到了,你让这个世界最不可能爱上你的女人,死心塌地地爱着你!”
   他在我面前蹲下,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还是那么温暖。“谢谢!”
   “如果我想要的好结果就是——抓住我的手,再也不要再放开,你做不做得到?”
   “你能说出来,我就能做到!”
   “我爱你!”
   “今天的雨真大……”
   *****************************************************************
   整整一个月,一向事业为重的韩濯晨彻底摒弃了以前的作风,跟着我东游西荡,不思正事。终于,股东们忍不了他的“荒淫无度”,强烈要求召他回去开股东大会。
   我也想起自己好久没去看小秋了,听说她已经在会馆做了经理。
   站起来走走路,发现脚踝已经不痛了,决定去会馆看看她。
   两年没见,她变了很多,正统的制服让她没有了过去的妖艳,完全都是职业女性的干练。
   不过她的个性倒是一点都没变,第一句话就是:“老板娘大驾光临了。”
   “秋姐,好久没见了,嫁人了吗?”
   “这年头好男人都死绝了!”她对我眨眨妩媚眼:“芊芊,你不是又来向我倾诉你禽兽不如的养父是如何虐。待你的吧?”
   “他啊,天天都虐。待我!”我一手托着下颚,一手搅着面前的咖啡,幸福就像手腕上晃动的手链,绕得我晕晕的。
   “我听说韩先生出了名的疼老婆,一有人在他面前问起韩太太,他眼睛比星星都亮!”
   “是吗?真的?”
   “真的。”小秋凑近我,看看我的眼睛,“依我看你的比他的还亮。”
   我不好意思地把眼光移向周围,发现会馆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今天怎么没人?生意不好吗?”
   “哎!警察有事没事过来查,谁敢来玩。”
   “为什么?以前都不查的。”
   “谁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老公就算生意再差也养得起你!”
   “他的生意很差吗?”
   “你想不想喝点什么。”小秋问:“柠檬汁还是蜜桃汁?”
   “秋姐!”
   “我知道的也不多。”
   “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新上任的警察署长对黑道的霸道作风看不惯,想要整顿黑道,韩先生不少赌场和夜总会都被查封……”
   “这么严重?”
   “我还听说警察找过他很多次,好像是为了什么案子。芊芊,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他……”
   “对不起!”我急忙拿起包。“秋姐,我改天再来看你。”
   到了他的公司,我还没等说话,服务台的小姐已经热情地跟我打招呼:“韩太太,您好!”
   “晨在吗?”
   “在办公室,一直走右转就到了,要不要我带您过去?”
   “不用!”
   刚到他办公室的门口,秘书就为难地拦住我。“韩先生说他不想见任何人。”
   “我是他太太。”
   “我知道,可是……”
   我没理会她的阻止,直接推门。
   门刚推开,阴寒的声音传来。“出去!”
   他背对着我站在窗边吸着烟。
   文件散了一地,本该放文件的桌子空无一物。
   我静静走到桌边,拾起地上的文件。“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芊芊?”他回头看见我,脸上的怒火一瞬间化作柔情,过来拉住我的手。“你怎么来了,脚还没好,怎么就走路了?”
   “我知道你生意遇到点困难,你别着急,一切都会过去……”
   他皱眉,摇摇头。“警局扣留了我的护照。他们不许我离境,短期旅行都不行!”
   “他们凭什么?”是警察就可以扣留别人的护照,就可以限制别人的自由?
   我们说好了等我的脚能走路,他就带我去欧洲度蜜月,去西班牙的教堂举行婚礼,去法国的大街压马路,他还要去英国参加我的比赛,听我弹“化蝶”……
   我为了这个蜜月旅行,几乎把所有的旅游指南都看遍了,天天都在研究……
   “我是黑的,到什么时候都白不了!”
   是啊,我忘了……他是黑的。
   这一刻我发现旅行不重要了,我心慌意乱地抓住他衣袖:“那他们会不会查出什么?”
   “你放心,没事的。我想办法打点一下,试试用钱摆平。”
   “万一摆不平呢?你会不会坐牢?”
   “不会的。”他愧疚地看着我:“芊芊,对不起,我答应过你……”
   “哦,是啊!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的损失。”我搂着他的腰,笑着吻吻他的脸:“我要个最浪漫的婚礼。”
   “好,等你从英国回来,我一定给你个惊喜。”
   “那我参加完比赛就回来,三天一定回来!”
   “两天不够吗?”
   “我怎么也要办一下休学手续啊!”
   我知道事情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可我以为有我在他身边,什么难关都可以过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当我从英国参加比赛回来,站在机场的出口踮着脚从拥挤的人群里搜寻着熟悉的身影时,一个话筒意外地出现在我面前。
   “韩小姐,听说韩濯晨留了巨额的遗产给你,是真的吗?有人说你们两年前就已经结婚,你对他的死……”
   “什么?”我眼前一黑,如梦初醒的混沌,但我坚信是自己听错了,抓住他的手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您不知道吗?昨天韩濯晨心脏病突发……”
   “你胡说,我昨天还跟他通过电话。”
   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以风带着几个手下走向我,我急忙推开所有人跑过去,张望一下他周围,“晨怎么没来?是太忙了,对不对?”
   我渴望着他点头,也坚信他会点头。
   “晨哥……”安以风转过脸,眼中的热泪晶莹无暇:“晨哥……”
   我一步步后退,脚绊到行李箱,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
   我按着胸口努力地喘着气,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梦,这是个梦。
   他亲口答应我:再不会放开我的手。
   三天前他送我上飞机的时候,我们还在机场甜蜜地吻别,他还说要来机场接我,让我把奖杯拿回来给他。
   我拿回来了……
   他那么爱我,绝对不会抛弃我第三次!
   “大嫂。”安以风扶起我,声音比大提琴更加哀哑:“他还在等你参加葬礼。”
   “葬礼?”
   ……
   葬礼,那的确是葬礼。
   阴云密布的天上落下眼泪一样的雨滴,我听见飞鸟的哀鸣,听见树叶在低泣。
   他的墓碑前摆满了白菊花,上千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站着墓碑前,默默为他鞠躬……
   我跑向他,脚下的菊花被我踩的一片狼籍,洁白的花瓣在雨中飘零……
   我看着墓碑上他含笑的照片,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连眼泪都没有了。
   他答应要给我一个最浪漫的婚礼,这就是他给我的惊喜——一个如此唯美的葬礼!
   “不会的。”我拼命摇头:“我不相信他死了,他不会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安以风说:“他不想让你看见他的样子……他怕你承受不了。”
   “你骗我!我不信!”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退得远远的。
   遥远的天际,传来“化蝶”那悲壮的音调……
   我捂住耳朵,嘶声大叫:“我不信!”
   之后,眼前一片漆黑,晕倒在大雨中。
   ****************************************************************
   朦胧中醒来,身边坐着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我猛坐起身。
   “晨!”
   安以风按住我正在输液的手,“大嫂,你冷静点。”
   “他没死对不对?他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心脏病突发?又怎么可能不让我看见他最后一面。你一定在骗我!”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你就这么认为吧。”
   “他一定是想给我个惊喜,他是不是想给我个最浪漫的婚礼?”
   安以风刚要说话,一个保镖进来:“风哥,有警察想见你。”
   “我没空!”
   他话音刚落,两个警察已经进门。“安以风,我们现在怀疑你谋杀韩濯晨,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安以风霍然起身:“你TM说什么!”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每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滚!马上给我滚!”
   我感到血液一阵倒流,下腹阵阵剧痛,我拔掉手上的针头爬下床。“你们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没理我,对安以风说:“我们从一间酒吧门口的监控录像看见韩濯晨是被人枪杀的,据酒吧的人证实,是你约了他,你们在酒吧起了争执,他愤然离开。还有个医生说,昨天晚上韩濯晨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是血,还没进手术室就停止呼吸,是你逼他们把死亡证明写成心脏病突发,还威胁他们谁都不许说,是这样吧?”
   “是又怎么样?”
   “你今天一大早就把他的尸体火化,连他的太太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无权在警方没有验尸的情况下,火化死于枪杀的被害人尸体。”
   “你们顶多告我妨碍司法公正,凭什么说我谋杀!”
   “根据韩濯晨的遗嘱,他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半的财产会转到你名下,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那么我们有权拘捕你。”他们拿出一张纸:“这是拘捕令。”
   他们把安以风用手铐带走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他们说过什么……
   他被人暗杀了。
   不是他没有遵守承诺,是这个世界对他太过残忍。他是个好人,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这个世界亏欠了他,却连个生存的机会都不能留给他。
   我是他最爱的人,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他……
   我冲出病房,跑上顶楼。
   这里离天堂一定很近,所以我能看见他在对我伸手,在对我微笑。
   他说:我答应过你不会放开你的手。
   你来吧,我在等你……
   “晨!”我跑向他……
   就在我马上就要抓住他的手时,安以风从背后抱住我。“不可以!”
   “你放开我!”我拼命打着他手臂,两个警察帮他把我拖到里面。
   “安以风,我求你放开我,再晚我就追不上他了……”
   “你冷静点,你不想活,你也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
   “孩子?”
   我忘记挣扎,傻傻地看着他。
   “你已经有了身孕,你不知道吗?”他用尽全力抱着我,身体抖得比我还厉害:“为了他的孩子,你也要活着。”
   “不会的,你一定又是骗我。”我看见韩濯晨还站着云端,他还在等着我。“你放开我,他在等我。”
   “不是!他没有等你,他想你好好活着。”
   安以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一下放音键。
   “风……”一听见韩濯晨的声音,我不顾一切抢过电话贴在耳边。
   “风……你不用替我报仇,这是注定的。你也不要……把我送去警察局的停尸房,我活着不去,死了更不想去……”

第20回

   “答应我,一定在芊芊没回来之前把我的尸体火化,我怕她会承受不了……”
   “她很脆弱,最怕孤单,你要寸步不离地帮我守着她……告诉她,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也不要害怕……”
   “晨!”我对着电话不停地说:“你怎么不等我回来,你怎么不等我?”
   下腹的痛开始加剧,我全身抽搐,那种痛,似曾相识。
   我的身体没有了知觉,眼前都是白色,但我的大脑是清醒的。
   我听见有人说:“病人受刺激太大,完全没有求生欲望,大人和孩子可能全都保不住。”
   我还听见安以风在怒吼:“查!?你们能查出什么!你们是在逼死她……”
   我又想起两年前,韩濯晨询问我病情时的声音多么美妙,充满怜爱,可当他知道我连孩子都保不住,他就把我丢在医院……
   我握着手里的电话,抓住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晨,我知道你想要个儿子,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延续着你的生命,流淌着你的血液。你说过,如果我们的儿子想做个警察,你一定送他去最好的警校,让他堂堂正正做个好人……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正文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心心:提醒一下各位亲,这个结局是盗版,正版在50章。
   后面是安安超喜剧的番外……
   安安:喜剧?确定是喜剧?
   心心:确定,我以人格担保——很喜剧!
 
 
 【番外之安以风】
 
   第 38 章
 
   绯色的光,醉人的酒,荼蘼的音乐,再加上妖冶的美女。
   安以风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抽烟的男人,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的人间天堂,怎么会有男人不带着魂魄来……
   安以风慵懒地翻个身,指指自己的背,坐在他旁边的美女继续用柔弱无骨的手指帮他揉着。
   “你想什么呢?”他忍了十分钟后,终于还是问出口。
   “风……”韩濯晨从鼻腔中呼出浓浓的烟雾,总算说出长达三个小时里的第一句话:“你试过想要一个女人吗?”
   “靠!你现在讲笑话越来越冷了。”
   “我是说因为爱……去占有一个女人。”
   “……”
   安以风伸手拿了一根烟,美女帮他点上。
   烟真是个好东西,它会让男人连多愁善感的时候都有TM的魅力。
   韩濯晨闭上眼睛,仰头躺在黑色的沙发靠垫上:“我什么刺激的都玩过,就是没试过跟我爱的女人上床。”
   “我试过一次。”他努力了两次,喉咙才发出声音:“完事的时候,她搂着我说:我爱你!我当时……真TM的为她死都愿意!”
   “是吗?那你为什么放弃了?”
   因为阿May死的太惨了!这句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他记得阿May死的那天,韩濯晨一直抱着她的尸体说:对不起!对不起!
   数不清韩濯晨说了多少遍,反正他实在受不了,干脆打晕了,拖走。
   那天晚上,他的手机不停地响,响到没电,接着他听见敲门声,响到天亮。
   第二天傍晚,他在阳台看着他深爱的女人一步步艰难地走远,他第一次发现她的背影那么柔弱。
   他打开门,墙上写着两行娟秀的字:以后做事不要冲动,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他用手狠狠地擦,白色的墙壁上字迹模糊,后来血色模糊,最后他的视线模糊,可字迹在他眼前依然那么清晰!
   韩濯晨靠着门看着他,他笑笑,很大声地笑:“好女人都让我们糟蹋了!”
   她,真的是个好女人!
   安以风第一次见她是周末,她穿着淡黄色的裙子从街对面跑过来,在他车前喘了足足三分钟,才对茫然走下车的他说:“你的钱包……”
   她的脸上都是汗水,略显凌乱的长发黏在纤小脸上,半遮的眼瞳黑白分明,流转的眼波清凉如山泉。她轻咬着因为剧烈运动而充血的红唇,将钱包抵到他手里,手指把略湿的发别在耳后,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风吹乱了她长长的直发,一丝孱弱的美让他心生怜惜,有种想去为她理顺发丝的冲动。
   第二次见她是周末,她在一间便利店拿了个试用的口红涂在柔软丰盈的双唇上,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染上色彩,清雅得摄人魂魄,可她努努嘴,扬了扬尖尖的下颚,说了句:“难看死了!”
   放下口红,抱着三桶方便面走了。
   其实,安以风已经故意站在很容易看见的位置,她完全视而不见。
   第三次见她也是周末,还是在那间便利店。
   这次不是巧合,是他故意来找她。
   他抢走她手里的方便面:“我请你吃饭吧?”
   “为什么?”她迷惑的表情十分可爱,清泉一样的眼眸化成轻烟。
   “因为你捡到我的钱包,追了我五条街。”
   她恍然大悟,随即摇头:“不用,那是我该做的。”
   “因为,我喜欢你!”
   他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直奔最近的饭馆。
   她一顿饭脸都是红红的,偶尔偷偷看他,遇到他的目光又紧张地避过……
   第四次见面不是周末,她跟几个警察从夜总会门口经过,她一身警服在黑夜里都是那么的刺眼。
   安以风坦然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故意没去接触她含笑的目光,可当他听见一个警察说:“他就是安以风……”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夜总会的灯光照在她纯净无瑕的脸上,她嘴角的笑讥讽中带着苦涩,一身警装下,她再也没有孱弱的美,反而风姿照人。
   之后,他们很多次见面,他跟她说过很多话,几乎把古今中外能说的都说了一遍,她唯一跟他说的话就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是,每次他站在远处,看见她走到他的车边,用白色的手绢帮他把倒后镜上的灰尘擦干净,他就没办法不去爱她……
   烟在不知不觉燃到指缝中,剧痛让他没有继续回忆下去。
   他抬头再看韩濯晨,他还在吸着烟,满地都是烟头。
   “今天怎么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安以风说:“你哪根筋搭错了?”
   “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很特别……明明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看见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晨哥……这种感觉叫爱情!”
   韩濯晨没有惊讶,似乎早已对这个答案深信不疑。
   “感情,我们玩不起的!”
   “安以风,你的对事物的形容能力实在太差,这TM跟大麻根本不是一回事……”
   “的确不一样,毒品戒了就是戒了,再不会想尝试!感情……是会侵入骨髓,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怀念和懊丧。”
   韩濯晨坐直,掐熄手里的香烟。
   他记得有个冬天,安以风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马路中间,后面一连串的刺耳的刹车声。
   他正想问他发什么疯,安以风看着满是灰尘的倒后镜,手死死扣紧方向盘。
   倒后镜里映着一个女人柔情的脸,她低头吻了吻怀里的孩子,看似恋恋不舍地交给她身边穿着警服的男人,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一辆车。
   上次见她,她穿着警服,所以韩濯晨根本没留意过她的样子,这一次她穿着淡黄色的裙子,恬静得就像他记忆中的妈妈。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女人一看就不是用来玩的,是用来爱的……
   那一晚安以风喝了很多酒,却始终没有醉……
   因为他扶着吐得一塌糊涂的安以风回家时,安以风对他说:“晨哥,我不想混黑道,我想当个警察!”
   “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
   想起这一幕,韩濯晨的脸上再没有徘徊,迷惘,余下的只有坚定不移的信念。
   女儿怎么了,又不是亲生的!
   年龄差距怎么了,十几岁而已!
   不是一个世界……也可以走进一个世界!
   只要他爱她,什么都不是阻碍!
   “噫!”安以风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的沙发扶手上,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真没试过,那跟阿May什么感觉?”
   “跟其他女人没有区别,完事之后是没有尽头的空虚,孤独。”
   “不想多来几次?”
   “一次我就精疲力尽,话都懒得说……”
   “噢,我还以为你爱过她。”
   安以风真的以为韩濯晨是爱阿May的,至少阿May打破了韩濯晨身边的女人不会长过三天的记录,而且他跟阿May 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碰别的女人,典型的专一型好男人。
   他还暗中派人保护她……
   “有空让我见见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女人,能把你着万年的冰山都化成水。”
   “你见过。”韩濯晨说话的时候,眼角弯下,眼里浸满宠爱,身上摄人的刚毅都被融化。“一年前,你遇见的那个女孩儿……”
   “什么!”安以风几乎是从沙发扶手上跳起来。“你千万别跟我说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
   “是!”
   “你!你……不是心理变态吧。”
   “……”韩濯晨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晨哥,她的年纪做你女儿还差不多。”
   “她就是我女儿。”
   “这也行?!”安以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靠!我当初就该娶司徒淳!”
   ******************************************************************
   放弃的时候,他以为那是容易的。
   思念的时候,他以为可以淡忘。
   看见她幸福的时候,他以为都已结束。
   许多年过去了,每当安以风看见某个女警的背影,他依旧会深深地望着,幻想着是司徒淳还在他眼前……
   “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要去爱一个女警?”记不清是谁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
   他当时答:“有趣!”
   是的,非常有趣,现在回忆起来,痛的同时,嘴角还会泛起微笑。
   他爱上司徒淳并不是一见钟情,是因为人往往记不住自己拥有什么,却总能记住自己没有什么。
   所以瞎子最向往颜色,邪恶的人最仰慕的就是正义的卫道士。
   所以……他一看见司徒淳就莫名地兴奋,明知不会有结果,明知她不会接受他!
   ……
   十几年前的一天。
   嘈杂的菜市场里,一身洁净的女孩儿一件件搬着满是腥臭的货物,不知是她与这杂乱太格格不入,还是她总会吸引安以风的视线,总之,拥挤的人流中,他偏偏一眼就看见她。
   安以风让跟着他的人先站一边,自己走过去,讪笑着跟正在搬着货物的司徒淳搭讪:“嗨!看不出你手臂这么细,还挺有力气的。”
   “……”
   她好像没听见,继续搬着东西,有意无意将手里的满是鱼腥的箱子从他衣服上蹭过去,弄得他一身污渍。
   “我帮你吧。”他伸手去接箱子,她毫无前兆地松手。
   异乎寻常的沉重压上他还没来得及用劲的手臂,好在他反应快,狼狈不堪地抱住。
   抬眼时她已经去跟卖鱼的大娘在闲话家常。
   “是你男朋友长吧?”
   “是不是在追你啊?长得挺帅的。”
   “是啊!是啊!”旁边又凑过来两三个女人表示赞同。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一句:“是杀人疑凶。”
   短暂的安静后,一群无聊女人消失。
   她拿起制服穿上,漠然从他身边走过去。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正眼看我啊?小淳……”最后两个字他故意喊得很肉麻。
   “审讯室!”
   ……
   几天后,他刚好路过警局,想起她说的话,一冲动就走进去。
   当一个警察听见他说他来自首的时候,马上翻出他的照片对了又对,比了又比,一脸莫名其妙将他请进审讯室。
   他也懒得跟别人废话,直接说:“让那个叫司徒淳的女警来,除了她我不跟任何人谈。”
   跟警察办事还挺痛快的,不足十分钟他想见的人就出现了。
   “官衔好像挺高的。”安以风慵懒地靠着椅背上,瞄着她肩膀上的条条花花,他没研究过警衔,只知道她跟普通的小警察有点区别。
   “你想交代什么,说吧。”她在他对面坐下,端庄的制服完全掩盖了身材的曲线,却看得他血液一阵沸腾。
   他指指摄录机,“关掉,不然我一个字都不说。”
   她思考一下,关上。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他问。
   “我刚调来这个区。”
   “这个区出名的乱,你一个女人来干什么?”
   “是我在审问你。”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一点情绪和温度,在他听来远比那些娇憨的声音更加性感。
   “噢!那你问。”他故意笑得很讨人厌:“对你,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想认什么罪?”
   他想了半天,问:“你想我认什么罪吧。”
   她出去,几分钟后抱着一大叠的卷宗放在桌上。
   “这么多档案?”
   “都是你的!”
   “不是吧?”他好奇地拿起一个看,照片上是鲜血淋漓的尸体,他迅速合上,不想再看第二眼……
   “中国籍男子××,年龄××,身高××,体重……”
   他打断她后面的啰嗦:“你跟男人上过床吗?”
   这就是男人该死的虚荣心,别管自己的生活多么糜烂,总希望心爱的女人纯洁的像个圣女。
   她比他想得冷静,深深喘了几口气,把衣领里的麦克拿出来,按了一下开关,丢在桌上。
   他看着她,第一次发现女人穿警服如此的诱惑,他真想冲过去把她按在桌上,撕开她正统的制服,按着她的双手,确定一下她到底有没有过别的男人……
   “安以风。你再看一眼,我就告你性骚扰。”
   他依依不舍把目光从她起伏的胸口移开。“你有证据吗?”
   “用暗示性的言语挑逗女性就可以告你性骚扰。”
   “如果罪名成立要坐多久的牢?”
   “依轻重而定。”
   “那□呢?”看见她握着笔的手指尽显柔媚的骨骼,他实在忍不住笑:“你的思想别那么复杂,我纯粹在跟你探讨法律上的问题。”
   “三年到十年不等。”
   “噢!”他有把目光转回她的胸口,如果让他撕下她的警服,一边吻着她性感的唇,一边……他好像觉得:“三年也不是很久。”
   “袭警就另当别论。”
   “谢谢提醒。”这他倒真忘了。
   他发现她的性格蛮不错的,这么气她都没有失态,脸色微微泛红,显示着她极力压抑的怒火。
   “你到底是不是来投案自首的?如果不是,请你出去。”
   “当然是了。”他一个一个翻着卷宗,一张张照片惨不忍睹,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都不记得自己杀了这么多人。
   说实话,看见这些卷宗,他真觉得自己该拖出去枪毙,太TM的人渣了。
   “怎么都是杀人?”他问:“有没有小点的罪名,比方说非礼啊,□什么的。”
   “你干过吗?”
   “没有!”
   她抢回卷宗。“你可以走了!”
   “你别着急,我再看看别的。”他翻开下一本,总算发现冤案,心情大好:“这个可不是我做的。”
   “你的意思是其他的都是?”
   短暂的诧异后,他马上意识到她的敏锐,换上严肃的态度:“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这个凶手是谁。”
   “谁?”
   “崎野的太子爷,他手下偷了他的钱想跑路,被他发现,做了。”
   “你有证据吗?”
   “证据……你们警察就是麻烦,事实摆在眼前,非要相信不会说话的证据。”
   “不是我信,是法官信。否则你也不会逍遥法外。”
   他对她勾勾手指,小声说:“不如我帮你研究研究那个畜生的案子,怎么样?”
   她质疑地看着他。“他的卷宗我不能给你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你的五倍还不止!”
   在道上混的人没人不知道崎野九叔的儿子嚣张又没品,他和韩濯晨早就看那个畜生很不顺眼,但大哥不想跟崎野对上,让他们避着点。
   他倒不指望警察能为民除害,能在接近司徒淳的同时,给那个畜生添点麻烦,他很乐于尽点“好市民”的责任。
   “要不这样,你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我回去打听出什么内幕消息,给你打电话。”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最好是你的私人电话,我不想暴露身份。”
   她快速说了一串号码。
   他铭记于心。
   “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你有空尽管请我来喝茶聊天,我很有时间。”
   他走出警察局,第一次发现警局的工作环境干净整洁,是个挺不错的约会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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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红灯的时候,安以风又想起她被气得脸色发红,还极力隐忍的样子,笑意无法抑制。
   越是回味她被宝蓝色制服包裹得威严冷漠的样子,越是想去拥抱她,占有她,感觉完全不同于最初的怜惜,而是一种潜在的征服欲,占有欲被挑逗出来。
   他拿出电话,拨通记忆深刻的号码。
   “你好!”她礼貌的声音传来。
   “嗨!小淳……是我。”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分钟,就在他以为线路故障想要重拨的时候,她说:“什么事?”
   “我答应过有内幕消息的时候通知你。”
   “你的消息真灵通。你才离开五分钟而已。”
   “那当然,别的不敢说,我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线民。”
   “……”
   他正想研究一下自己的手机是不是有故障,她的声音传来:“有什么消息,说吧。”
   “今晚六点,红森林西餐厅见。”为了避免自己被放鸽子,他特意补充了一句:“我记性不好,你要是不来,或者迟到,我可能记不住他们明晚交易的时间地点。”
   刚好绿灯亮了,他笑着收起电话,继续开车。
   ********************************************************************
   六点整,安以风走进西餐厅,她已经在一个很隐蔽的位置等他。
   “小淳……你约会真守时。”他送了她一个电力十足的眼神,她低头避过。
   “说吧。”
   “这里的牛排不错,你尝尝。”
   “安以风,你要是再转弯抹角,我就告你妨碍公务。”
   “还有这种罪?跟你在一起真长见识,原来倾慕你的魅力是犯罪,请你吃饭聊天也是犯罪!你干脆直接告诉我:我爱你,要判多少年?”
   她喝了一口面前的冰水,手指包紧凝着水滴的玻璃杯。“我要一份黑胡椒牛排,七分熟。”
   ……
   一顿饭,他专心致志胡说八道,她专心致志吃牛排。
   “小淳,你就说句话吧。”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靠!”又是这句废话,他实在控制骂脏话的冲动。“你哪个世界?火星的?”
   “坐宇宙飞船七个月可以从地球到达火星。”她抬眼看着他:“可警察和杀手……”
   “谁说我是杀手?我跟杀手有本质区别,杀手是为了钱。”
   “那你杀人是为了什么?”
   安以风微愣,看着她身上的警服,无言以对。
   他曾被人在心口刺过一刀,没有此刻这么疼。
   好久才他才说出话来:“你相信我……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好人。”
   她极其讽刺地笑笑:“我听说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一句话:宁可相信安以风不杀人,都不要相信韩濯晨会跟女人谈感情。”
   “那你知不知道,道上还有另一句话。”
   她低头,捧着水杯的手上都是冰凉的水滴。“韩濯晨不杀人,而安以风……不玩女人。”
   ……
   司徒淳端起面前的冰水一口气喝进去,然后慢慢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
   她如果不知道,怎么会被他一句:“我喜欢你!”
   打动了心。
   她第一次见到安以风并不是马路上,而是在附近一间健身中心。
   那天,她练完体能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两个男人在练自由搏击,他们的拳法腿法水准相当高,基本是职业拳手的打法,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出手就是全力以赴让对方倒下。只是一个偏重于攻,另一个偏重于守。
   他们的帅也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侵略性,一个看来有几分阴郁,目光闪烁不定的幽深,看似二十几岁却透着超乎寻常的成熟;另一个看来有些不羁,嘴角的笑意总是邪气的轻佻,但他的眼光很关注,出手也总重点攻击同一个位置,看起来应该是个认定了一件事,非要执着到底的男人。
   她不是见了帅哥就迈不动步的花痴,却被两个男人身上的爆发力和机敏的反应速度折服,要让她用这么大的力量打拳,她半小时就得瘫在地上站不起来。
   除了她,很多女人在旁边偷看,不是他们体力好,打了三个小时都没停,一定是职业拳手,就是夸他们的身材健硕,五官搭配的恰到好处,无可挑剔,甚至有女人夸他们唇形都好性感……
   她当时也以为他们是职业拳手,很久之后,新同事带她去“熟悉环境”,她才知道那就是黑道上最有名的两个人物——韩濯晨和安以风。
   那天,他们又打了一个多小时,安以风洒脱地甩甩头发,汗水溅在地上,很快变成白点。
   “有点累,先歇会儿。”安以风拿了两条白色的毛巾,丢给韩濯晨一条,自己坐在Prada的夹克上,靠着拳台的护栏擦汗。
   白毛巾在古铜色的肌肉摩擦,吸干流淌在脊背上晶莹的汗滴,那是男人最原始,最野性的一面。
   她心中一颤,由衷地认为,Prada下期的模特该选安以风,最好把这一经典镜头拍下来,真皮夹克一定会成下季最时尚的流行。
   “晨哥,一会儿去哪玩?”
   “回家。”韩濯晨的脸上闪过一丝勉强和疲惫。“阿May打电话让我回家吃饭。”
   “真没劲。”
   “我也有同感……”韩濯晨揉着额头坐在他旁边,样子看起来不像要回家,像要上战场。
   “我是说我过的没劲。要是让我遇到一个好女人,让我天天回家给她做饭都成。”
   “你学什么不好,学大哥玩纯情。”
   安以风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怎么就遇不到一个让我想娶回家,好好心疼的女人呢?”
   “那是因为你天天出入夜总会。”
   “靠!我不出入夜总会,难道出入警察局!”
 
   第 39 章
 
   那晚,只会泡面的司徒淳拖着两腮等着吃方便面的时候,莫名其妙幻想起安以风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情景。
   实在是太可笑了,比电视正演着的憨豆先生还可笑。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是他所谓的好女人,不过她相信被他爱上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
   他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打拳的时候霸气十足,说起话来玩世不恭,看样子那么Man,却愿意回家给心爱的女人做饭。这种矛盾让他越发显得十分可爱。
   说真心话,不光唇形性感,半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更性感……
   面总算泡好了,她一边吃着索然无味的泡面,一边下定决心,如果有个男人跟她说:嫁给我吧,我愿意每天给你做饭。
   她就点头。
   再幻想一下,有个唯唯诺诺的男人牵着她的手说出这样的话,那场景让她顿时觉得被雷劈了一下。
   搓搓麻痹的手臂,她猛摇头。看样子要有个前提条件,还得是很Man的一个男人!
   标准或许有点高,降低点,能有今天那个男人一半的男人味,她就接受。
   在这样扭曲的爱情观影响下,突然被安以风牵住手,听见他说:“我请你吃饭。”
   可想而知,她有多么莫名其妙且头晕目眩。
   又听见他说:“因为你捡了我的钱包……”
   她恍悟中不免有些失望。
   下一句……
   “因为,我喜欢你。”
   当真是把她被劈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都已经回到家还没从震撼中觉醒过来,躺在床上想起安以风那张俊美的脸,那黑色真皮夹克下强健的体魄……
   她爬起来照照镜子,因长期疲劳而乌黑的眼圈,近期营养不良略显苍白的脸色。
   他不是耍她吧?
   他不是来真的吧?
   她抓抓头发,决定放弃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可是第二天下班,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Shopping,买了条性感的黑色短裙,买了一套Chanel的化妆品,顺手拿了瓶No.5……临走的时候路过Prada,还刷信用卡买了条新款的男士皮带。
   回到家吃完泡面,她把东西拿出来左看右看,对自己说:“司徒淳,你完了,你开始分泌雌性荷尔蒙了!”
   夜半睡得迷迷糊糊,她猛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居然……忘了问他的名字。
   翻个身,继续睡:名字不重要!
   安以风!!!
   三个字砸碎了她美好的初恋时,她自嘲地笑笑,名字……很重要!
   ……
   最后一块牛排吃完,她收起从嘴角泄露的苦涩甜蜜,冷声警告对面没完没了胡言乱语的男人:“安以风!这一次我不告你妨碍公务,以后有什么消息你也不用通知我。”
   她站起身时,安以风抓住她的手腕,她干净利落地反转手腕挣脱,快步走出餐厅。
   刚拦下一辆计程车,她准备开车门,安以风追上来,按住车门。“等等!”
   她出其不意,狠狠用手肘顶向他肩窝的骨缝处。
   “你这女人……”安以风咬咬牙,按着门的手硬是丝毫未动:“我安以风答应别人的事,从不食言。”
   “那好,你说吧。”她转身以四十五度角仰望他。她也不想这么仰望,是身高差距问题。
   “这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总该付点线人费吧?”
   “没问题。”她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打开看看就剩几百块,干脆连钱包都塞在他手里:“我就这么多,信用卡的密码是六个1,已经透支了。”
   他看了一眼钱包,不屑地撇撇嘴:“我刚才付帐的钱都比这多。警察这么穷啊?”
   “我刚交了一年的房租,又买了……”她收住后面的话,抢回钱包:“我当然没有你这种杀手有钱。”
   “既然没钱,那就肉偿好了。”
  

第21回

 “你!”见他满是□的目光又瞄向她的胸口,她挥拳打向他可恶的眼睛。
   这一次他早有防备,快速抓住她的手腕,并在她挣脱之前,用两只手抓紧,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的粉拳。
   “下午你可没这么火爆。”
   “下午是在警局的审讯室……”
   “你怎么变幻莫测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哪一个是真正的我你不需要知道,我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就够了。”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的卷宗让我看了整整了一夜?!全部都是杀人!”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醉人的迷惘。“为什么要看一整夜……”
   她慌乱地低头。
   附近的音像店里放着刘德华的歌曲。
   我的爱,藏不住,任凭世界无情的摆布。
   我不怕痛,不怕输,只怕是再多努力也无助……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那一夜,她把卷宗上每个死者照片都看了无数遍,看到初恋的热情冰冻,荷尔蒙分泌终止。
   看到她坚信:安以风,她不会去爱,也没法去爱。
   ……
   “小淳……你就从了我吧。”
   本来就恶心的话,配上安以风经典的恶心声音,她听得一阵浑身发麻。
   连感伤也一并麻木。
   “安以风,你能不能收起你的玩世不恭!”
   “能啊!”他坏坏地笑着:“我就怕你抵抗不住。”
   她鄙视地瞪他。
   “你不信?好!”安以风扯着她的手,将她拖到一条街灯照不到的小巷,按在泛着霉气的墙角。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有所警惕:“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他的声音透着磁性的颤动,没有一丝一毫的戏虐意味。
   “错过了我,你不会遇到第二个像我这么不顾一切爱你的男人!”
   她闭上眼睛,身子无力地靠着墙壁上。“我知道……”
   是啊!除了他,谁会蠢到明知她是警察还跟她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谁会蠢到跑警察局去调戏她,谁会蠢到咬牙忍着痛也不放手让她离开。
   错过了他,谁还能将她逼到无路可退……
   见他靠近,她从腰间拿出枪,对准他的眉心:“安以风,你敢走近一步,我就开枪。”
   他走近一步,握着她的枪口放在胸膛上:“要打就打这里,我没法让它不想你。”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是警察,你是坏人,我打死你算是正当防卫。”
   他牵动一下嘴角,拖起她的下额,强硬地吻下去。
   生硬的枪就抵在他剧烈跳动的位置,而安以风毫无顾忌地侵犯着她……
   双唇刚一接触,他的理性就被炸得粉身碎骨,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想要她,她的心,她的人,她所有的一切。
   可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居然紧咬牙关,明确地表示着拒绝!
   在他蛮横又狂热的激吻里,司徒淳握着枪的手开始不稳。
   她到底是个女人,再强硬,再理性,在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拥吻时也不免迷茫。
   就在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开枪,还是该丢了那毫无威胁性的枪,用双手去反抗。
   安以风夺过她的枪,放回她的腰间。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边,笑着说:“司徒警官,你当我没玩过枪……你连保险都没开,就别装模作样吓唬人了,行不行?”
   枪有保险她都忘得一干二净,要让她的教官知道,绝对会气到吐血身亡。
   懊恼间,安以风已经含住她的耳唇,开始吮吻。潮热的气息令她心头一震,双手竭尽全力推他。
   他捏着她的双臂按在墙上,全身力量都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困在怀抱中……
   她不得不承认,若比力量,她根本没法与他抗衡,但她不可以放弃反抗,否则……
   他征服性的热吻一路从耳后吸允到她的下额,蛮横的辗转热吻让她的呼吸开始散乱,四肢有些酸软,抵抗也越来越无力……
   半推半就中,她挽着头发的发夹在与墙壁的摩擦间掉下去,秀发倾泻而下,泄露出她不久前刚去烫的卷发……
   不经意的妩媚在夜里份外妖娆。
   安以风放开按着她手臂的手,沉迷地摸了摸她的发,突然揽着她的腰,再次将唇印上她的唇……
   本就不稳的呼吸完全被他那散发着浓烈男人气息的双唇封闭。
   她因窒息而昏沉,屈服地张开贝齿,渴求着氧气的同时,让他抵在齿间的舌闯入。
   唇吻已经让她没法强硬,那么舌吻,就注定了她会迷失……
   她铜墙铁壁一样的防御,在舌尖碰触的瞬间塌陷,在他的狂风疾雨的炽烈里溃败。
   埋藏在深处的热情被搅出来,她忘乎所以地搂住他的肩,青涩地回应着他的热吻……
   摧毁式的拥抱,咄咄逼人的侵入,和狂狷的唇舌纠缠。
   没有一点的温柔怜惜,她却偏就爱这样的他,这样的吻……
   她不需要男人的怜惜,不需要男人的保护,她就想要一个能征服她的男人!
   他们的爱,错就错在——天生一对!
   街上的音乐还在循环播放……
   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
   是否能在再多爱一天,能再多看一眼,伤会少一点。
   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谁也逃不离。
   无情无爱,此生又何必……
   这是她的初吻,这是他的初恋。
   甜蜜美好的记忆就在这街灯都照不到的狭小街道,在这带着霉味的墙角开始。
   两个人的一腔浓情也就在这纠缠的唇舌间开始交融,再难自拔……
   热吻结束的时候,他伏在她肩头剧烈地喘息,心跳比她的还要狂乱,而且……特殊的坚硬抵在她下腹。
   他的左手插进她的卷发,缓缓地抚摸,眼里跳动着性欲膨胀的火焰。
   右手伸向她警服的扣子……
   “不可以!”她在最关键的时刻找回理智,推开安以风,颤声说:“你……下流!”
   安以风双手搓搓脸,冷静了下来。
   声音沙哑地对她说:“明天下午两点,A号码头,多带点人,好好照顾自己。”
   她喊住正要离开的他:“安以风,我们……”
   他侧身,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爱过你,就足够了!”
   他消失在黑暗的小巷已经很久,她还靠在墙壁上,不想离开。
   他说的对,他要是收起玩世不恭,她根本抵抗不了!
   她身上留有他霸道的男人味,唇边还余着他的微温。
   她垂首苦笑:“安以风,你为什么不能是个乞丐,小偷,或者男妓都行……你为什么要是黑道的头号警戒……”
   她申请调这个区的时候,她爸爸说过:这一区,就不是女人该去的。
   现在她信了。
   她不该来,不是因为这一区是警察死亡率最高的区,而是因为这一区有两个太强悍的男人,性感迷人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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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以风在警察局门外转了两圈,最终没有进去。
   自从那天吻她吻到差点失控之后,他再没见过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他奢求的不多,他就想逗她笑,惹她生气,看她穿裙子时的温柔,穿制服时的冷静自持。
   这样就够了!
   看来,这样她都不能接受!
   下午他接到韩濯晨的电话,韩濯晨说为了替他庆祝生日,提前一天就打发了阿May,还把本世纪可以评为“最佳好丈夫”的大哥都从家里挖出来,为的就是让他过一个最难忘的生日。当然,具体点说,就是誓死要把酒量和酒品都极好的安以风喝到烂醉……
   挂了电话,他带着手下去夜总会。
   刚走到门口,两个不长眼的小警察冒出来找事,拦住他,拿出拘捕令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安以风。你涉嫌谋杀中国籍男子XXX,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你们TM的闲着没事,也不管别人忙不忙!八百年前的案子还查?!”
   “对不起,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两个人说着拿出手铐,要铐他。
   “等下!再把拘捕令和警官证给我看看。”
   他们这种在道上混的人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谨慎,双手可不是随便让人铐,万一是两个假警察,他的小命就没了。
   他拿过警官证对对照片,看看防伪标记,然后看拘捕令,最后的签名栏是很娟秀的字迹:司徒淳。
   一看见这三个字,他的心情豁然开朗,主动把手伸出去给人铐:“警官,麻烦你抓紧点时间。”
   他赶着去约会……
   他被带到审讯室,司徒淳已经一本正经坐在桌对面等着他。
   几天没见,她越看越漂亮,连挽发时留着额边的一缕碎发都分外妩媚。
   他兴奋地坐到对面去,仔细地慢慢地看。
   两个警察给他打开手铐,离开后,他马上说:“这么快就想我啦?约会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人家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她低头专注地看着询问笔录,口气有点淡漠,但不疏远:“安以风,耍我们很好玩吗?他们根本没做任何违法交易……”
   “你不说我都忘了!”安以风笑得十分邪恶:“你知不知道那个畜生把三百万的货都倒海里了?哈哈!听说你们走之后,他气得暴跳如雷!”
   “不可能,我们的行动很隐蔽的!”
   “小淳……你太天真了,这年头在警局没有几个眼线,敢随便违法乱纪么!”
   “你的意思是……”她沉思了一下,说:“你能不能帮我查出来谁是内奸?”
   “没问题,不过这次你打算拿什么做报答?”
   她似乎早有准备,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盒子丢给他:“给你的线人费。”
   他好奇地打开盒子,看见那条Prada新款的腰带,他只觉心底一荡。
   伸手摸摸细腻的皮质,一种从未体验的温暖和感动在堕落的灵魂里弥漫。
   他不傻,当然不相信司徒淳在这么特别的一天送他腰带是个巧合。
   “为什么送我这么贵的东西?”他明知警局有他的档案,还故意要问。“够你吃一年的泡面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么穷,饭我还吃得起。我不过是跟新同事不熟,自己一个人吃什么都一样,能吃饱又不麻烦就行。”
   “你看看你瘦得我都心疼。”他说话的时候,又看向她唯一称得上有肉的地方,上次吻她的时候胸膛压在哪里,柔软得不可思议……
   “你的眼睛能不能换个地方看?”
   “要不……”他的视线还粘在那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能把她骗上床。“你去我那,我给你做饭,我做饭很好吃的。”
   “我没空。”
   “你想不想知道你们警局谁被收买了?”
   司徒淳深深吸气,说:“我五点下班。”
   “好,我等你。”
   “安以风……”她这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直视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利用你?”
   “我很庆幸,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腰带,她永远不会明白这份生日礼物对他来说有多么珍贵。
   这条他从未舍得系的腰带,从那天就缠住了他的心,怎么也解不开……

第 40 章
 
   司徒淳早想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家不会整洁,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的乱。
   她一进门就差点被一个臂力器绊倒,好在身手够敏捷,身体协调性够好。
   安以风捡起臂力器丢到堆满东西的沙发上。“你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她叹息一声,这男人真该找个好女人照顾他。
   她刚把沙发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把一堆脏衣服塞进洗衣机,安以风就把饭端出来。
   当她看见桌上两碗方便面,她彻底无语了。
   “你不是要告诉我,我们就吃这个吧?你不是说你做饭很好吃?”她还指望着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呢。
   “这是煮的,不是泡的。你看……我还放了鸡蛋了。” 他将筷子塞到她手里,笑着说:“很好吃的,你尝尝。”
   这男人,实在是让她咬牙切齿,还觉得特别好笑。
   她吃了一口,好像味道确实比她的泡面好吃。
   “好吃吧?”
   “嗯!”她点头。
   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应该去跟道上的兄弟在夜总会里好好地Happy一下,可他愿意为她煮一碗面,陪着她享受这份宁静,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安以风,你为什么要混黑道?”
   “我不混黑道做什么?我小时候,比我大的男孩子都说我长了张女人脸,总欺负我。为了不被人欺负,我从小就下定决心要练拳。我练拳比任何人都勤奋……可惜没用,比赛的名次早就内定,我这种人不过是陪人去‘演戏’的。奶奶去世后,我就去黑市打拳,被人打得半死,赢的奖金还不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你说我这种人,除了去夜总会给人看场子,做打手我还能干什么?大哥和晨哥对我不错……尤其是晨哥,他不杀人,有了麻烦就得我去解决。”
   她听得有些心酸,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有好命,衣食无忧地追求崇高的梦想。
   她以前也抓过一些小偷、抢劫的,其实那些人背后都有一段让人同情的经历。
   比起这些人,她更讨厌那些社会的寄生虫,过着挥金如土的轻浮生活,还轻贱着别人的汗水……
   她收起自己的多愁善感,为了不让安以风看出她的同情和怜悯,眯起眼睛对他笑笑:“我觉得你该去做鸭,我以前抓过一个鸭,他没你一半帅,迷他的女人特别多,一个月至少也能收入有几万块。”
   “不是吧?!我怎么不早认识你呢,我要早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赚钱的路,何必跟人拼死拼活!”
   “你要是早认识我,就不用做鸭,我包你就行。”
   “现在也不晚……”
   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她观念里,初恋本就是美好而不切实际的故事,大都不能修成正果,但过程极美。
   男人和女人因为爱情荷尔蒙的作用,相爱了,开始了;
   不爱了,分开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她和安以风……她认真品味着面前这个让人沉醉的男人,从相爱,到不爱,需要多久?
   假如不是一生一世,她就敢去不顾一切爱一次。
   怕就怕,这个男人会让她再也无法忘记……
   “小淳,你的口水都流到碗里了!”安以风恶心地说:“我知道我长得帅,你也不用看得这么色情吧?”
   “……”她吃面,装没听见。
   “你别急,一会儿吃完饭,我脱了衣服让你慢慢看,我身材很好的!”
   “……”
   这男人,太人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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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司徒淳刷完碗从厨房走出来,安以风正在打电话。
   他对着电话说:“没什么麻烦。你们玩吧,我……有点事,不过去了。”
   “……”
   “对了,晨哥,我想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崎野那个混蛋的私人电话是多少号?”
   “……”
   “有人让我帮忙打听一下。”
   “……”
   “嗯……”他看着她,指指茶几上的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念出两个电话号码,她立刻会意,坐过去拿笔将号码记在手上。
   “谢谢!”
   挂了电话,安以风坐在沙发上,对她说:“你明天查一下通话记录,看看有没有你们警局人的电话号码,如果没有,我再帮你想办法。”
   她感慨地看着手心里的号码说:“还是你们混黑道的消息灵通,随便问一下就行,我们查了好久,好容易查到他的电话,还是好久前就不用的。”
   “你别以为很容易。这也就是我帮你问,换一个人问,晨哥绝对不会说。”
   安以风不着痕迹地坐近些,而她并没有察觉,不解地问: “那他怎么知道的?”
   “估计从夜总会那些女人那边听来的。晨哥这人记性特好,不管别人无心之中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都会记得一清二楚。黑道上发生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区区一个电话号码算什么,你要问他崎野那小子昨天跟那个女人睡的觉,他都能说出来。”
   司徒淳暗暗诧异,韩濯晨她见过,是那种很深沉内敛的男人,按常理说这种男人最讨厌八卦这种事,他怎么会喜欢费心神记这种琐碎的事情。
   因为太专注思考这个问题,她完全没有看见安以风的魔爪伸向她。
   等她挽着的头发散落在肩上,遮住脸颊,她才发现自己的发夹正在安以风的手里。
   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这么漂亮的头发,为什么要挽起来?”
   “我怕你看见了兽性大发。”她抢过发夹,刚拢了拢头发,安以风意外地扑过来,将她搂在怀里……
   “不用看头发,我一看见你就已经兽性大发。”
   被他充满男性强悍气息包围,让她记起激吻的感觉,一阵心驰神荡,神经抽痛了一下。
   “安以风……”
   他邪气地对她眨眨眼,脱下自己的夹克,接着脱下紧身的黑色背心。
   “你想看就看吧,别不好意思。”
   说着,他倾身过去,搂住她纤细的腰……
   她忙伸手去挡,手指触摸到弹性十足又光滑细腻的肌肤时,她不得不承认:安以风自恋,是因为他有自恋的本钱。
   古铜色的肌肤包裹着健硕又不夸张的肌肉,尤其是那有型的腹肌,昭告着他的腰腹是多么的有力……
   “小淳……”每次听到安以风叫着她的名字她都浑身发抖,这一次抖得更厉害,不过,这次不是肉麻,而是惊吓。
   他的手指摸过她的发丝,拂过她的耳后,她浑身一僵,忘了反抗。
   他的手慢慢滑向她的胸口,不知不觉巨大的手掌覆在那一片柔软的地带……
   她在最后一点理智即将消失的瞬间,抬起腿,用膝盖狠狠撞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啊!”一声大叫,安以风猛然起身,脸色铁青。
   他咬牙指着她,半晌才说出话:“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是!正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玩不起!对你们男人来说,曾经拥有就够了,你一夜风流,明天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过你的潇洒日子。我不能,我跟你上了床……以后就没办法坐在审讯室里把你当犯人审问。”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成犯人审问?”
   她挽好头发,冷静地站起身面对着安以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爱过,就足够!我做不到……我不求爱了就一定要有结果。但没有结果,我一定不会去爱!”
   安以风再没说话,一言不发低头走进洗手间,一阵水声过后,他走出来,头发上,脸上都滴着水。
   水滴顺着光滑的胸口滑下来,看得她都想去摸一摸那英挺的身体。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拿过夹克,穿在半裸的身上,帅气中又多了几分不羁。
   ************************************************************
   他们的家距离不远,短短一条路却走了很久。
   终于走到楼下,司徒淳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安以风,才发现他离她很远,还是走在街道的另一侧。
   他远远地望着她,用一种渴望又不可及的忧伤眼神遥遥地关注着她。
   她站住脚步,静静地回望他。
   漆黑的夜幕下,他身上的黑色越发邪魅。
   也许,在隐蔽的墙角,在失控的静夜,他们可以激情缠绵,但在别人面前,他们必须保持这样的距离。
   因为,她是警察,他是罪犯。
   她可以站在街灯下,他必须站在黑暗里。
   看着看着,她觉得眼睛火热,酸痛,一种陌生的东西在眼底凝集。
   刚好一辆大巴停在她面前,为了不让他看见她的软弱和悲伤,她快速冲上车。
   坐在座位上,她从窗子看见安以风跑过来,站住马路中间眼看着她离去。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
   她才捂住脸,让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在他的面前,她总能装作漠然,装得决绝,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她也一样有眼泪,有彷徨。
   自从他吻了她,她乱了的心神就再没安宁过。
   安以风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一个都不敢接,就怕接通后他会说:“我想你!”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从警察局的窗户看见他在街边徘徊。
   他徘徊了一个小时,她也看了他一个小时。
   收起玩世不恭的安以风的确非常迷人,几分忧郁,几分痴心,还有几分想往……
   她知道他想要的不多,就是看看她,逗逗她,仅此而已。
   如果想看看她是他生日这天一个小小的愿望,她为什么不可以满足他。
   ……
   可是,她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他煮一碗方便面,讲一段辛酸的经历,再加一色相引诱,她就被弄得晕头转向,弥足深陷……
   巴士环绕着繁华的都市,客人一个个上车,下车,她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安静看着一条条陌生的街道。
   她希望巴士能把她载到很远的地方,远到安以风追不上,找不到!
   没想到,巴士是环城的,二个小时后,她又看见了熟悉的街道。
   她擦干眼泪,收起感伤。
   明天还要上班,她与其这样多愁伤感地满城环绕,不如回家补充一下睡眠。
   车又停在她上车的地点,她站起身,刚准备下车,一个黑色矫健的身影跑上来,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垂首堵住了她的嘴……
   因为巨大的冲力,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座位上。
   他索性将她压在椅背上,抵死缠绵地吻着……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上车多少人,下车多少人,他一直在旁若无人地吻着她。
   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爱她,就算当着全世界的人,他也敢承认他爱她。
   缠绵结束后,她紧紧抱着他的手再也不想松开……
   她一时激动,压抑不住心里的感情,脸靠在他的胸口说:“我不要结果,也不要承诺了,能爱一天就爱一天,能看一眼就看一眼!”
   他扳着她的肩,无比坚定地面对着她的眼睛说:“司徒淳,你记住,我安以风这辈子非你不娶!”
   “我不能嫁给你。”
   “我知道……”
   公交车的上,他们依偎在一起,享受着短暂的温馨。
   对有些人来说,结果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总会忽略了过程的美好。
   对安以风和司徒淳来说,他们明知巴士很快会到驶到终点,所以更加珍惜车窗外每一处美妙的风景。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体会着他手心里的温度。“不论将来的结局如何,我不会后悔爱过你。”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搂紧她的身体。
   不论将来如何,他也不会后悔爱过她……
   *************************************************************************
   是谁说过:恋爱中的女人总会小鸟依人,有事没事缠着男人爱来爱去没完没了。
   刚练完拳的安以风暗自叹息,他遇到了一个不是女人的女人。
   昨天她说“能爱一天就爱一天”那款款深情,把他感动差点拉着她去登记结婚。
   没想到,恋爱开始的一天已经在漫长的期待中过了大半,她连个电话都没打。
   安以风总算按耐不住,靠在拳台的护栏上拿起电话打电话给她。
   “忙什么呢?”
   “案子。”她在电话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洁。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晚饭。”
   “没有。”
   “那你忙吧,我没事了。”他有些烦躁,最不喜欢她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刚要挂电话,听见司徒淳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很想你……但我真的很忙。”
   “噢!”他脸上的烦躁瞬间变成浓浓的笑意,声音也变得柔软:“那你忙完再联络吧。”
   “拜。”
   “拜拜!”挂了电话,安以风刚才打拳的疲惫一扫而空,浑身都充满用不尽的力量。
   站在他对面的韩濯晨合上显示十几个未接来电的手机,丢在一边,淡淡地问:“是那个警察?昨天你打电话问号码也是为她?”
   “是!”
   “我听说最近又有一批特警调到这儿来,看来这次他们是想要彻底治理这个区。”
   “是吗?”安以风的视线还留在手机屏幕上。
   韩濯晨无奈地靠在身边坐下来,叹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把你送上法庭的人是她,你会怎么想?”
   “我死有余辜!”
   “靠!我看也是。”韩濯晨将手里的毛巾丢在他脸上。“兄弟一场,你死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个最好的棺材。”
   “谢啦!”
   他看见韩濯晨穿上衣服,跳下拳台,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也承认自己TM的简直白痴得到一定境界。
   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韩濯晨一大早打电话给他,莫名其妙开口就问他:“女人的心是不是都是石头做的?”
   他睡得正迷糊着,随口说:“不是,只有你女儿的心是!”
   “你要改口叫大嫂,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他顿时睡意全无,忍住摔上电话的冲动,大声说:“你想死直接从二十楼跳下去,何必搂个定时炸弹睡觉。”
   “我下午会请律师把我名下的财产计算一下,一半转到你的名下,一半留给她。”电话里的韩濯晨静默一会儿,接着说:“风,不管我怎么死的,你都别替我报仇,我死有余辜。”
   “靠!兄弟一场,你死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个最好的棺材。”
   “谢谢!”
   那时候,安以风唯一的想法就是:虽然他够白痴,但是比起韩濯晨他简直聪明绝顶!
 
   第 41 章
 
   晚上九点多,安以风正在吵闹的夜总会看着桌上怎么都不响的电话,百无聊赖地喝着啤酒。
   他身边几个兄弟忽然意兴盎然地望向门口,口沫横飞地讨论。
   “以前好像没见过……”
   “是没见过,这女的身材真不错!”
   “脸蛋也好看。”
   “气质也不错……”
   安以风顺着他们的视线随意瞥了一眼吧台,有个男人正讪然离开。
   他眯起眼细看,一袭曲线玲珑的背影闯入视线。
   比起这里其他的女人,她的黑色无袖短裙并不算暴露,仅仅露出

第22回

略显骨感的香肩,纤长的手臂和小腿。她也没有那种夸张的前突后翘,但她的身材比其他女人更有韵味,修长匀称的曲线充分显示出女人应有的美感,而不是肉感。
   她接过酒保递上的鸡尾酒,浅浅喝了一口,仰头时,长长的卷发轻灵地舞动,越发衬托出的黑裙下的细腰不盈一握。
   安以风欣赏完毕,收回视线。他身边的男人凑过来,谄媚地问:“风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喜欢不?我叫她过来陪你喝酒?”
   安以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耐烦地说:“我没空,你没看出我很忙吗?”
   他的手下一脸疑惑地看看其他人,所有的人的表情都是一副“完全没看出来”的迷茫。
   足以证明他闲得有多无聊!
   男人在一起,赌博总是最刺激,最有乐趣的派遣寂寞方式。
   他的几个手下今天赌博的方式别出心裁,赌的是哪个男人会获得美女的青睐,庄家赔率一赔五。
   “这个男人肯定不行,我下二百块好了。”
   “我赌一百!”
   “我赌五十……”
   安以风抬眼看向吧台,想知道结果如何。刚巧那个女人扭动了一下身体,高脚凳轻转一个角度,她清冽的眼神巡视着周围每一个男人,如同在寻找着猎物。
   黯淡的光线下,他看清了她的脸,她的脸比一般的女人小一点,配上小巧的鼻子和丰盈的唇出奇的协调。她不是那种大眼睛的美女,但她的眉眼在淡黄色的眼影下流露出一种柔媚,越看越有味道。
   很快,她的视线移到他的位置,在与他的目光重合后,稍稍凝滞一下。
   柔媚的眼里闪动着欲语还休的引诱,涂着淡金色唇彩的唇牵动一下,流淌出一种朦胧笑意。
   她半垂脸,转过身时,扬起的卷发一下卷去他的魂。
   “这女人,太TM美了!”
   安以风丢下一句话,在身边一群男人惊呆的眼神中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走向吧台。
   他身后几个男人无比兴奋地狂嚷:“我赌两千!”
   “我赌五千。”
   “我下一万……”
   安以风走到吧台,把刚刚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赶走,又把高脚凳移到近得不能再近,坐上去。
   他刚坐稳,一阵幽香从她身上飘来,似花香又说不出是那种花,清淡又袭人的香气,闻着就让男人心驰神往。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伸手搂着她的纤腰,脸贴在她香肩上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
   “我真是爱死你了。”
   她象征性地躲了躲,娇笑着看向他。
   “你来找我的?”他问。
   “不是,昨天十二点左右有个女孩儿在这附近被人奸杀,我来看看能不能遇到可疑的人。”
   “发现目标了吗?”
   她很认真地点头。“就你像。”
   他的眼光不自觉下移,半敞的领口里深深的乳沟清晰可见。“你穿成这样子,正人君子都让你引诱得想犯罪了。”
   “安以风,你要是正人君子,这个世界就没有流氓了。”
   他侧身在她耳边说:“要不……明天我让人帮你把那个人找出来,你今晚就别浪费时间了……”
   她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很认真地问:“你知道是谁?”
   “我手下天天在这混,查这种事还不简单。”
   “你果然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线民。”
   “那还用说!对了,昨天给你的电话你查了吗?”
   “查了,两个警司涉嫌其中,廉政公署明天就会来彻查这件事。”
   “办事效率这么高,不像你们警察的作风。”
   “我有捷径可以走……”
   “捷径?”
   “是因为……”她的视线移到面前七色调和的鸡尾酒里,长长的睫毛轻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他能理解她的为难。毕竟他们之间的身份很尴尬,有太多话题都是敏感的。
   他若无其事地笑笑说:“美女,能不能赏脸让我请你吃顿夜宵?”
   司徒淳抬起脸,眼中溢满感动。“不能!我晚饭还没吃。”
   “那就先吃晚饭,再吃宵夜。”
   他站起来,她紧跟着起身挽住他的手臂,像个小女人一样依偎在他身边。“我坚决不吃方便面。”
   “那你想吃什么?”
   她连一秒都没迟疑。“我知道一家日本料理很好,单间很幽静……”
   “好!”安以风走了两步,忽然站住脚步恍悟般垂首看看她略显浓艳的装扮。“你确定你是来查案的,而不是来找我请你吃晚饭?”
   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确定!”
   他搂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都环绕在臂弯里。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很温柔,却用冷硬把柔情保护住。很聪明,却用木讷把聪慧掩饰起来。
   她不会对他要求什么,却能猜到他想要什么。
   她明明为他做了很多事,却不会说出口。
   所以,他对她的爱,一天多一点……
   ****************************************************************
   料理店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有意施了浓妆的她再看不出女警的痕迹。
   所以他们毫无顾忌地相拥走在匆忙回家的行人中间,向着料理店的方向慢慢地走。
   没办法,恋爱中的男女就是连压马路这么无聊的事,都觉得甜蜜。
   “等一下!”司徒淳拉住安以风,看向一间便利店门口的电视机。
   电视上播的是一个警界的高级官员在接受采访,高谈阔论着要如何集中警力打击黑社会,维护社会治安。
   安以风不屑地撇嘴,他最受不了这种把实现不了的诺言说得天花乱坠的高官。
   转脸看见身边的司徒淳正聚精会神且一脸敬重崇拜地盯着电视看,更是不爽。忍不住愤然地喃喃自语:“真TM的烦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女儿玩够了,再甩……”
   他话还没说完,司徒淳猛抬腿,用膝盖狠狠撞向他的下腹。
   他捂着剧痛的下腹,大声抗议:“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野蛮。”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吃醋啦?”他笑着搂住她的腰,吻吻她的脸:“我就是说说,你放心,我安以风一定对你忠贞不二。”
   “男人的誓言就是一时的失言!以后别说这样的话。或许你对我的激情很快就会消退,或许我们会发现彼此不合适,然后坦然地分手,彼此毫无牵挂……”
   “或许你会把我抓进监狱,也或许你会辞职跟着我混黑道。”
   “不管我们的结果如何,安以风,我希望你能遇到真正适合你的女人,好好珍惜她。”
   “小淳。”他抱着她,真想把她揉进身体,确保她不会离开他。“除非你嫁给别的男人,我绝对不会看任何女人一眼。”
   “我懂……”她牵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我们还是想想今天料理吃什么吧。”
   ********************************************************************
   他们吃完料理,品着乌龙茶都像放了糖。
   安以风摸着她的手指问:“一会儿去哪?”
   “不是吃宵夜吗?”
   “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
   “去你家吃泡面好不好?”
   她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说了由你决定。”
   “那别喝茶了,走吧。”安以风话音刚落,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电话,是韩濯晨。
   “晨哥,有事吗?”他问的时候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有事。
   “你上次不是让我打听个人吗?刚刚有人看见他刚带了个女人进了粤华酒店,房间号是1129。”
   “消息准吗?”
   “你放心!你要是想现在动手,我帮你把保镖引开。”
   “现在?”
   “有问题吗?”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平静地说:“那下次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不用。”他知道有些机会来之不易。“我刚好在附近,现在过去。”
   “我派人在酒店门口接应你。”
   “我十分钟到!”
   安以风挂断电话,对低头喝茶的司徒淳说:“我有点要紧的事,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
   她淡淡地问:“能不能不去。”
   “我半小时就回来。”
   她续了一杯茶,没再说话。
   ***************************************************************
   安以风清楚的记得,武侠小说里有位大侠这样说过:你没被人杀过,不会了解被杀的痛苦。
   如果有机会,他想告诉说这句话的人:你没杀过人,也不会了解杀人的痛苦。
   多年来,他的噩梦里总会出现第一次杀人的情景,一个男人痛苦地扯着他的衣服,震耳哀求凄厉惊悚,那双努力睁大的眼睛里全是绝望的哀求……
   他手中的刀捅进他的身体,明明没有很用力,整把刀就剩下刀柄留在外面。
   血溅满他白色的T恤,红得骇人。
   他拔出刀,拼命推那个人,那人的手怎么也不松开,他白色的T恤被撕破。
   上面还残留着血色的指痕,戚然控诉着他的狠毒……
   好长一段时间,安以风没出门,反复陷入杀人和被杀的幻觉里,反复洗着身上血腥的味道。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一听见警车的叫声,他就有种深陷牢狱的恐惧……
   从那之后他喜欢上黑色,尤其是黑色的皮夹克。
   因为死人的血染不红黑色,死人的手也没办法抓住他光滑的夹克,最重要的是,浓重的牛皮味道能掩盖住血的腥味……
   恰如今夜,他杀了人后可以若无其事离开犯罪现场,去见他想见的女人。
   去拥抱那温暖柔软的身体,享受闻闻她身上甜蜜的香气……
   想起她纯净无暇的美丽,他再也抑制不住渴望她的冲动,加快脚步从走出酒店后门,跑向接应他的车。
   终于,他见到了她,在他最想念她,想要她的时候……
   他真的很渴望去拥抱她,对她说一句:“我爱你!从不后悔。”
   ——假如司徒淳手里的枪没有对准他的眉心,并且义正言辞地警告他:“安以风,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为呈堂证供……”
   看来这种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毕竟“我爱你”三个字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黑色的短裙勾勒出她诱人的身体,凌乱的卷发不遗余力在挑逗着他的激情,而她冷酷无情的脸彻底将他推入无间地狱。
   他笑着伸出双手,阴寒的手铐锁紧他的双腕。
   那手铐仿佛是万年的寒冰打造,贴在皮肤上,刺痛让他完全失去知觉。
   好在韩濯晨提醒过他,他也深思熟虑过。
   所以,尽管他有被欺骗,被愚弄,被伤害和陷入无底深渊的感觉,他还可以冷静地面对,不至于愤怒到发疯。
   “转过身。”她冷冷地说。
   他麻木地转过去。
   她从他的腰间搜到枪,抽走。
   安以风当然知道这把枪会给他带来什么,单凭子弹的型号,枪上的指纹,他就必死无疑。
   他应该出其不意地转身,抓住她的手腕,抬脚踢向她的小腿,再用手铐将她砸昏,拿着枪逃走。
   以他的身手,他成功的机率超过百分之八十。
   他没有,因为他……他累了,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走!”
   他感到生硬的枪口顶了一下他的后腰,明白了她的意思,迈着僵直的腿走向不远处的街道。
   刚走到街上,一辆黑色的车冲过来,停在他身侧,几个人冲下车。
   司徒淳见状,手上的枪立刻指向他的太阳穴,沉声警告欲冲过来的人:“退后!”
   韩濯晨的手下看向他,他对他们使个眼色。“走!”
   他们刚要上车,司徒淳突然说:“把车留下。”
   几个人又看看他。
   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下。
   ******************************************************************
   安以风安静地坐在车里。
   如果可以,他挺想给韩濯晨打个电话,问问他:棺材买了没?不超过一百万的他绝对不要!
   司徒淳在认真地开车,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爱情,没试过不知道,试过才发现:太有趣了!
   昨夜,她穿着警服靠在他怀里,热情地说着爱他。
   今夜,她穿着性感的短裙坐在他旁边,冷漠地送他去警局。
   窗外的风景和昨夜的一样美,七色的光在眼前连成光束,如同闪烁在黑夜的彩虹!
   昨夜在巴士上,她问过他:“你最喜欢什么东西?”
   “一个特俗的东西,彩虹!”
   “为什么?”
   “因为它出现在雨后,洁净,清高,它出现的时候天最蓝,阳光最柔和……”
   她在他怀中仰起脸,凝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我没记错,我捡到你钱包那天,恰好是雨后。”
   “是的,我看见了彩虹,很美……”
   那日,碧蓝的天,和煦的光,他期待的彩虹没出现,却出现了一个和彩虹一样洁净的女孩儿,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世界。
   他以为他找到了属于他的彩虹,没想到,她也属于天空和光明,甚至比彩虹还渴望而不可及,欣赏都是一种奢侈。
   她甜笑着靠在他怀里,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心口,望着窗外的霓虹灯说:“这像不像彩虹?彩虹不是只属于阳光。”
   他诧异地看着她,她的黑眸里荡漾着七彩的光。
   他痴迷地吻着她的眼睛。
   那时候他坚信,他得到了属于黑夜的彩虹。
   有些东西,得到很难,失去却那么容易……
   ……
   他们的车在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紧急刹车,没有系安全带又处于神游状态的安以风无可避免地撞到胸口。
   内伤加外伤,痛在一个位置加剧。
   他彻底怒了,对着视线紧盯着前方的司徒淳大吼:“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她眼神还望着前方。
   她的脸色很苍白,双唇被咬出深深的齿痕。
   她握着方向盘的纤细手指在不停地颤抖……
   他忽然开始心疼她,用被铐着的双手帮她把无意中咬住的发丝拉开,轻轻摸了摸她唇上的齿痕。
   她没有躲避,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绿灯亮了,她也没有动。
   时间在流逝,星辰在沉暗……
   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打散他们最后的浪漫!
   司徒淳挥开他的手,脚胡乱地踩着下面,手在方向盘狠狠地砸着,车子还是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破车!”
   为了这台韩濯晨新买的越野车,安以风不得不提醒她。“你踩的刹车。”
   他的话刚说完,她猛地踩了一下油门,车子一个前冲,他很不幸地,又撞痛了肩膀,总算换了个位置疼。
   他无奈地拉着安全带系上,不然他还没到警察局,就没命了。
   “你爱过我吗?”快到警局的时候,他终于问出口。
   “有意义吗?你十分钟前刚杀了人,你抚摸着我的手指上都是血腥,罪恶……”
   “我洗手了。”
   她突然刹车,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
   估计用了全力,下手很重,可他丝毫不觉得疼。
   因为他明白,这个耳光是一个女人在打一个让她彻底失望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警察在打罪犯……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他真想笑。
   这TMD是什么世界!
   她要把他送上法庭,要他的命,说对不起的人还是他。
   而她的表情偏偏还是一副:说对不起也没用,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将车停在路边的一个喷水池边。
   水珠在空中坠下,点缀着五光十色的夜光。
   很美,像那种真爱的眼泪。
   他很想看见她流泪,为他,哪怕一滴,证明她爱着他,就够了。
 
   第 42 章
 
   “你为什么要去杀人?!你明知道你不去,我们现在已经……”她咬牙砸了一下喇叭,尖锐的鸣叫声截断了她后面的话。
   “他杀了我的兄弟,我要报仇。”
   “这个世界是有法制的。”
   “法制在哪?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你!”这次她是被真气到忍耐的极限,对他大吼:“安以风,你除了打打杀杀,到底懂不懂一点道理。”
   “道理?黑道没有道理,黑道只有规矩。以牙还牙,这是黑道的第一条真理。我不杀他,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兄弟,怎么面对我活着的兄弟!再说,就算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
   “你杀我,我杀你,这是没有尽头的报复!你是不是一辈子就想这么盲目地打打杀杀下去?”
   “不是。”他看着她的,第一次认真地面对她。“总有一天,我安以风会做整个黑道的老大,所有混黑道的人都要听我的,到那时,我就再不用杀人。”
   她惊讶地看着他,被他的野心吓得说不出话。
   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不是他深情款款说着“我爱你”的时候,而是他谈论梦想,并坚定执着于自己梦想的时候。
   他本就俊美的五官因自信而光彩照人。“我们的世界也有规则,也有感情。现在乱成一团是因为帮派之间为了地盘和势力明争暗斗,四分五裂。等我把所有的帮派都灭了,就不会有争斗,不会有仇杀。”
   安以风真正令女人痴迷的不是他的玩世不恭,而是他收起放荡不羁后的真挚。
   她看了他很久,才找到言语:“你不可能做到。”
   “我能!”安以风说完,低头晃晃手上的手铐,苦笑:“现在看来,不能了。”
   “你……”她握紧方向盘,雪白的十指在黑色的皮质上扭曲。“你去自首吧。我可以帮你请个好律师,你最多……”
   “最多坐五六十年的牢?!我宁愿死个痛快。”
   “你杀了那么多人,这是应有的惩罚。”
   “我活该,我承认!!!可你觉得我坐牢能改变什么?你能把爱你的男人送进监狱,你以为你能把全黑道的人都送进监狱?你能彻底肃清黑社会?司徒淳,我告诉你,你不能!这个世界有挥金如土的富人,有为三餐奔波的穷人,就一定会有罪恶,会有黑社会。要让这个社会真正的安定,黑白两道就要共存,你们有你们的法律,我们有我们的秩序,彼此都不要去打破。”
   “那要警察有什么用?!”
   “没用!”
   安以风靠在椅背上,透过车顶的天窗望着昏暗的星空。
   “你没有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面前,你不会了解那种悔和恨。我发过誓,我不仅仅要为他们报仇,我还要在黑道建立真正的规矩,终止这种无谓的火拼和仇杀。”
   “我了解。我十四岁那年,我哥哥中了枪……”司徒淳同样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和他看向同一片狭小的天空。
   “他走的时候紧紧抓着我的手,告诉我:不许哭!那天爸爸哭得跪在地上,我一滴眼泪都没掉,因为我答应过他不会哭,我哭了,他会失望!”
   “你们感情是不是很好?”
   她摇摇头,闭上眼睛。“我从小就爱骂他讨厌,时常为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打他!有时候发脾气,还会任性地责怪他抢走了爸爸全部的爱,埋怨他让我所有好朋友都迷恋他。对我的不可理喻,他总是释然地微笑,抱着我,哄着我:‘小淳,哥哥最疼你,哥哥只疼你!’其实,我很喜欢他,在我眼里他太优秀,太完美……
   他走了以后,我不理会爸爸的反对,退学去特警学校受训。我下定决心要和他一样做个最出色的警察,要向他和爸爸证明,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调来这个最危险的地区,为什么一双明明瘦弱的肩膀要倔强地承受着那么多艰难。
   “我调来这个区,就是为了查出当年杀他的人是谁,帮他把未完成的心愿完成——肃清黑道。”
   “你查出是谁了吗?”
   “我查过当年的案宗,我哥哥……最后那段时间正在调查一批军火交易。”
   “他妈的!肯定是崎野那个畜生做的。码头是他的地盘,嚣张跋扈,这么多年根本没人敢跟他抢‘生意’。”
   “我知道……我找不到证据。”
   “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平了崎野。”
   她沉默,他的心在她沉默中消融。
   “如果你做了黑道的老大,你会怎么做?”
   “不管什么争端矛盾都不能私下解决,要谈判就在我面前……我就是法官,我说的话就是法律!”
   “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安以风看看手上的手铐,坦然地点头。“幻想,至少比那些每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什么都不想的黑道混混强……”
   “有没有说过你的口才很好。”
   “小淳,我也会讲道理……但我只会跟听得懂的人讲!”
   “对不起!”她启动车子,开向警察局的方向:“我听不懂!”
   他知道她听得懂。
   他是用心在说话,用心在听的人就一定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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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车刚停在警察局门口,安以风便看见一群警察紧张有序地出发执行任务。
   不用想也知道为了什么案子。
   对于一个口红都画不好的女孩儿来说,能为他如此费心的打扮,他怎么能不好好记住。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今夜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妆容精致到每一个细节。
   她没有看他,连一个难以割舍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安以风推门下车,看见他的警察们相互看看,其中一个面孔比较熟悉的警官走过来。
   安以风垂首,透过宝蓝色的玻璃窗望着她。
   她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像那个完美却没有灵魂的维纳斯雕像。
   唯一不同的是,她傲然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
   他重新拉开车门,笑着对她完最后一句话。“司徒警官,就算要作为呈堂证供我也要说:爱过你,我不后悔!”
   她还是没有看他!
   警灯的鲜红在她苍白的脸上旋绕,明明灭灭。
   她黑水晶一般剔透的眼眸,在黑色和红色之间弥蒙……
   那位警官走近,看看还坐在车里的司徒淳,看看安以风。
   “我……”安以风关上车门,刚想说自己是来自首的。
   一个急促的声音出其不意地插入。“于警官,我怀疑安以风是昨天奸杀案的凶手……”
   这一句话带给于警官的震撼远不及安以风。
   安以风怔怔转头看着正关上车门司徒淳,如果不是视线范围内只有一个女人,他绝对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
   于警官轻咳一声,很认真地问她:“今晚九点到十一点,你跟他在一起吗?”
   “是!从他今晚八点到现在,我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听到这句话,安以风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再闪烁的霓虹,都没有她的色彩炫目。
   再吵杂的世界,他也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在黑寂盘旋。
   她终究为他背弃了追求,放下了原则……
   如果背后没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他们,他会冲过去,用尽心力去狂吻她!
   于警官没有丝毫怀疑,淡然说:“那你带进去吧,粤华酒店出了命案,我们去现场看看!”
   “是吗?”她装作毫不知情地问:“死者是谁?”
   “一个帮派的老大,据他手下说,是安以风做的。”于警官又看了一眼安以风,说:“算你走运,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是啊,看来仇家太多不太好,总被人冤枉……”
   “你少废话!”司徒淳没给他机会跟于警官继续诉苦,将他拖进审讯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安以风斜靠在椅背上,眯着一双邪气地眼睛,笑得一脸光辉灿烂。
   “我实在很佩服你的智商——正常人怎么可能低成这样。”
   她在他对面坐下,低头揉着额头,长长的睫毛上在微微颤动。
   “就算没长大脑,眼睛总长了吧?就凭我这长相,想要哪个女人还需要□这种卑劣的手段?哦,当然,除了你以外!”
   他说着,眼光在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搜寻,观察着这地方除了一个摄录机,还有没有其他的监视器。
   如果没有,他现在就把她吻到无法呼吸,一分钟都不想再等……
   “我们到此为止吧。这次算是回报你对我的感情,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
   他伸到半空的手和脸上的笑意同时僵硬,就连心中刚刚萌生的幸福感,也被她一句话击得粉碎。
   他收回手,双手握在一起,指骨关节在白炽灯下泛着无力的苍白。
   他漆黑的瞳孔,在白光下渐渐失去神采,找不到焦距。
   审讯室里他们的视线再没相遇,他们呼吸的节奏也越来越沉重。
   安以风最终打破长久的沉寂,轻声说:“小淳,我知道你很爱我……”
   “我也知道!”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说:“我已经为你失去了理智和原则,我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他稳了稳急促的呼吸,让口气变得更温柔些:“我理解你的矛盾,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考虑。”
   “我考虑的很清楚!安以风,爱我,就别再打扰我。”她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我求你……让我和哥哥一样做一个好警察,让我做个坚强的女人……”
   他望着她的背影,迎着审讯室刺眼的灯光,牢牢地记住她的背影。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好!我答应你。”
   ****************************************************************
   从那个漫长的黑夜过后,他再没出现。
   就连以前每天都停在她楼前的车也跟着他一起消失无踪。
   她以为不见他,就能努力让自己相信他从未出现过,相信一段被心跳搅乱的日子不过是一场春梦。
   可是她错了,对一个人的惦念,不会因为他的消失而改变,反而会日渐深刻。
   他不出现,她会不由自主去追寻他留下的痕迹,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巴士会让她看三分钟,一条回家的水泥路会让她辨不清方向,甚至黑夜的街灯,都会磨蚀她的心。
   她想见他,哪怕是迎着阳光,模糊地看上一眼。
   早知如此,说分手的那天,她就不该流泪。
 

第23回

  如果眼眶里没有泪,她就能回头再多看一眼,记住他离去的背影。
   每天,司徒淳都在浮浮沉沉的希望和失望里度过。
   出门前,她总害怕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
   出门后,又失望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呆上几秒。
   经过他的楼下,她再次抬头,迎着天空中的雨丝望着他的家。
   他的阳台还挂着她洗的衣服,落了尘,淋了雨,污秽的水顺着黑色的衬衫流下来,没人理会……
   数不清多少次她想冲上楼去对他大吼:把衣服收起来!
   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她找不到可以那么做的理由。
   惆怅中,她脚步有细微的停顿。
   低头再看一眼身上的警服,她停顿后的脚步变得匆忙而凌乱。
   这个世界,什么人都可以相爱,身份,地位,个性……什么都不是阻挡爱情的理由。
   唯一能让两个人无法靠近的就是追求的背离。
   他们走的路是截然相反的方向,也许他们可以停住脚步彼此相望,但是,注定要越走越远。
   现在纠缠的越深,将来的痛苦就会越深。
   她除了趁着自己还有理智适可而止别无它法。
   ***************************************************************
   警局和平日一样,还是杂乱无章。
   有的警察在不耐烦地写着询问笔录,有的在对着一脸不屑的犯人大吼,还有的喝着茶水聊着天,把黑道上的厮杀当作趣闻一样谈论。
   这也难怪,他们在这个区呆得久了,死人的事早已司空见惯,谈论起来就跟谈着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不像她,看见安以风用短短几分钟将一个生命扼杀,忿恨之极,恨不得杀了他。
   那种入骨的恨,与其说是恨他杀了人,不如说恨……他!
   司徒淳简单打了个招呼,从他们身边经过,接了一杯开水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一包速溶咖啡倒进瓷杯里,用匙子搅动着。
   坐在她对面的是于警官。
   她调来这个区有三个月,唯一看着像个警察的就是对面的于警官。
   他在这里资格最老,为人最谦恭,办案也最认真。
   几乎每个他接手的案子,都能破得干脆漂亮。
   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出色的警察!
   这次两个警司涉嫌受贿被停职调查,估计升职的人选非他莫属。
   于警官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对她善意地笑笑,低头继续写报告。
   因为他旁边的档案夹上写着“机密”,所以她没去细看上面的字,将探索的视线移到他的眉间深刻的皱纹上。
   很久以前,她爸爸写报告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眉头深锁,她的妈妈病逝,哥哥殉职以后他就变了,就连写升职报告都是云淡风轻,不切实际。
   他的职位越升越高,个性越来越模糊,理想从他灵魂里丢弃……
   “你们听说了吗?”说话的是个刚进门的女警,也是这个区警察署里除了司徒淳以外仅有的女人。“我听说崎野的太子跟安以风对上了。”
   她手上一颤,咖啡溅在手上,没有一点知觉。
   她呆望着水中旋绕的黑色,屏住呼吸听下去。是什么内容不重要,能听见熟悉的名字,她已经很期待。
   “谁都知道他们不和。”有个警察说。
   “他们要是来真的,我们又有的忙了。”
   “我还听说崎野的太子放过话,谁能做了安以风,他给一百万……”
   咖啡杯被她剧烈颤抖的手碰倒,咖啡洒了一桌,她狼狈地抱起桌上的重要文件,手臂还处于半麻痹状态。
   很多道锐利的目光看向她。
   她抱着文件,惊慌失措的眼眸紧盯着咖啡染黑的白色桌布。
   她的心被丝线勒紧,勒得她剧烈地呼吸还是将要窒息。
   可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慌,强装镇定地坐下,抱着沉重的文件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着手绢。
   手绢就这她的手边,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一双手伸过来接过她的文件,放在对面的桌上,她才用朦胧的视线看清身边的于警官。
   “谢谢!”
   他摇头,拿着灰白格子的手绢帮她擦着桌上的咖啡。“黑道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你死我活,你习惯就好了。”
   咖啡擦干了,染在白布上的黑色再也擦不去。
   就像安以风不出现,他对她的纠缠永无止境。
   爱情,它的存在,无关乎分离还是相见……
   最卑微的希望就是对方好好活着。
   所以,她必须为他做些什么……
   她抱回自己的文件,无意间瞥见于警官的档案上写着一个醒目的名字:韩濯晨。
   正常来说,罪犯的资料很少作为机密的文件收藏。
   她正想看看写的什么内容,于警官急忙合上文件,收起来送进档案室。
   于警官的举动让她单纯的好奇心变成疑虑,如果王警官和赵警官可以被崎野收买,那么于警官会不会也被韩濯晨收买?
   司徒淳心中一寒,急忙抓起电话,飞速按了几个号码。
   电话一通,她不等对方说话,直接说:“帮我调一下JM0007949,马上!”
   “又是什么案子?”慵懒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
   她压低声音说:“我怀疑一位警官和黑道有牵连。”
   “唉!上次那个案子我刚审出点眉目,你又开始怀疑另一位。淳淳,你这样做事,黑道还没怎么样,你先把警察都送进监狱了。”
   她刚要解释,看见于警官回来,匆忙打断对方的牢骚。“我现在说话不方便,晚上在料理店见。”
   没等对方答应,她已经放下电话。不是她心急,而是她相信对方非但不会拒绝,还会在晚上五点半准时在料理店定好房间等着她。
   所以她一下班,便片刻不停留地直奔料理店。
   幽静的包房里,一个年轻的警司耐心地坐在桌边等待着,警装笔挺,坐姿不凡,身上的正气浑然天成。
   这种男人,即使安静地坐着,都会影响空气流动。
   不必看警衔,也看得出他是警界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菁英型人物。
   司徒淳走进包房刚坐稳,连客套都省略了,直接伸手:“我看看文件。”
   男人淡淡摇头,从档案袋里拿出几张传真文件。“我查清楚了,没有问题。”
   “是吗?可能是我多疑……”她翻开第一页,明媚的眼睛盯着上面的字,大惊失色:“他是于警官的儿子!”
   “是!”
   她用最快的速度看完后面的文字,彻底惊呆。
   上面写的全部都是韩濯晨近三年协助于警官破案的记录。
   “他……”她依旧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他是卧底!打死我都不信!”
   “我起初也不信,下午特意问了一个知道内幕的朋友。”男人悠然笑笑,拿回她手中的文件,小心收好,继续说:“三年前,他们为了调查一个贩毒集团,想从警校里挑选一批卧底。经过一系列考核,他们发现所有考核科目的第一名都是同一个人,最意外的是这个人不是警校的学生。”
   “是韩濯晨?”她问。
   “是他。他说他愿意尽全力帮警方破案,希望等他立了功,警方能给他个机会让他报考警校。”
   “这不合规矩。”
   “的确没有先例。为他的事,专案组特意讨论过,韩濯晨的反应速度,心理素质,洞察力,身手等等都是一流的,非常适合做卧底,而且他曾经在黑道混的不错,比较容易隐藏身份,绝对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他们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将他的资料收入同一批卧底的机密文档,并答应他,如果他能提供重要线索,警方可以考虑消除他以前的案底。”
   “可以考虑?”司徒淳微微皱眉,韩濯晨或许听不出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这种话她听得多了,她非常清楚这四个字的两面性。“那后来呢?案子破了吗?”
   “一年前,那个犯罪集团的头目被抓,所有卧底都归队了……但韩濯晨还是不能报考警校。”
   她抓过面前的茶杯,一口气喝进去,胸口的怒火还是没有被冷茶浇熄。
   她用力将茶杯放在桌上,震耳的撞击声停止后,她终于吼出心中的不满:“他们这是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他不能做警察,这辈子都无法脱离黑道。”
   “韩濯晨要是混得低调点或许还有机会,可这两年他混得太引人注目,假如他当了警察,岂不成了警界的笑话。”
   “你的意思是他错了?错在太出色?!”
   “不是,是他被染黑了。”男人抚慰般拍拍她起伏的双肩,哥哥般亲切温和的笑容荡漾在脸上:“淳淳,你也是警察,你该明白他的问题出在哪里。让他做警察,他不可能彻底跟黑道脱离关系,早晚会变节!”
   “……”
   她再也无从反驳。
   她忽然发现,人生的路没有绝对的方向。
   最悲哀的不是自己分不清方向,而是朝着理想不畏险阻地走下去,走到尽头才发现走错了路!
   “他是个好人!”
   **************************************************************
   一顿饭,司徒淳默默往嘴里塞着沾满芥末的生鱼片,刺痛穿越鼻腔涌入眼中,整个大脑都在剧烈的刺痛里麻痹,唯一没有麻痹的是——对一个人的思念。
   不知是芥末沾的太多,还是泪水囚禁的太久。
   泪水从干涩的眼眶奔涌而出,如倾泻的瀑布,一发不可收拾。
   对面的程裴然用纸巾为她擦着眼泪,柔声说:“怕辣就少吃点,何苦折磨自己。”
   “程大哥,你跟我哥哥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铲除黑道吗?你觉得黑道能彻底肃清吗?”
   程裴然清亮的眸光一暗,将纸巾握入手心。“为什么这么问?”
   “这世界有一掷千金的富人,有衣食无着的穷人,就一定有罪犯,有黑道。要黑道消失……除非人性没有贪婪。”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不是一个警察看待问题的角度。”
   “我仔细想过,黑道争端不断,死伤无数,不是因为黑道的人都冷血无情,而是很多人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斗。有一天黑道能有人只手遮天,说不定他们会建立自己的秩序,一切都会改变……”
   程裴然看着她染着梦幻色泽的眼睛,浓密的眉峰微微隆起。
   “淳淳,安以风是不是长的很帅?”
   她愣了一下,低头拿起一块生鱼片,涂上厚厚一层芥末。“能凑合着看。”
   “听说,他在追求你。”
   她有些反感地看了他一眼,嘲讽地牵动嘴角:“你消息挺灵通啊。”
   “不是我多心,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在疯狂追你。”
   “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他不可能!”说着,她低头又涂了一层芥末。
   “有人说:安以风是个很特别的男人,他能让女人见过一次,就无法忘记。”
   “谁说的?”
   “一个同事。”
   “嗯。”她将手里的食物一口气吃下去,每一根血脉都像是注入了芥末,刺痛,酸涩,麻木。
   “评价的很准确。”她努力装作无所谓地笑,笑的同时,眼泪滴滴答答落打湿桌上的餐巾。
   她轻轻抹抹眼泪,笑着说:“芥末涂多了。”
   “淳淳。”程裴然捉住她沾满泪水的手,无奈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能在我面前掩饰一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未婚夫……”
   她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一声意外的呼唤。
   “风哥,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死亡一般的安静!
   她努力想把后面的话说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找不到老婆不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你是我除了哥哥以外唯一看着顺眼的男性。
   然而,激烈的心跳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 43 章
 
   司徒淳急切的目光搜寻过每个角落,期望着记忆中孤夜一样的背影……
   门外,没有人,空旷的走廊只有孤零零的半支烟被碾碎在地上,烟早已扭曲变形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就像他们被碾转过的爱。
   她快步跑过长廊,奔下楼梯。
   傍晚的阴云遮住了夕阳,沉重的气体在半空汇聚。
   她站在街边,看着从停车场驶出的黑色轿车在街中间急刹车……
   满是灰尘的倒后镜映着他阴沉的脸,她端庄的站姿。
   映着他们相望的眼。
   许久,她终究无法说服自己,退后一步,一时冲动的热情被冷风吹散。
   “对不起!”
   雨滴穿过阴云洒落人间,滴在倒后镜上的两张脸孔上,无声滑落!
   他笑着转回视线,重新启动车子,远去。
   “安以风,对不起!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除了嫁给你……我不能让我爸爸被人耻笑。”
   ***********************************************************
   下了一夜的雨总算停了,七色的彩虹在天空若隐若现。
   司徒淳摇下车窗,仔细观察着街道的另一侧。
   百货商场淡金色的玻璃上映出一副清丽的美景。
   一袭洁白的长裙的美女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上走下来,轻轻弯下软如弱柳的腰,清雅如白兰的笑容洋溢在嘴角。
   “你什么时候能忙完?我可以等你……”
   “不知道。”车里的男人回答她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美女咬咬双唇,笑容更加温婉:“那你几点能过来接我?”
   “你逛完给我打电话。”
   车已经开远,美女还在望着车离去的方向,温婉的笑容消失,双目没有焦距地望向天地的尽头。
   司徒淳郁闷地摇摇头,无法理解这样清雅的女孩儿为什么得不到真爱,更无法理解这样无情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
   等到韩濯晨的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司徒淳才悄悄跟过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韩濯晨并没有离开,而是转了个弯,将车拐进商场的停车场,熄了火。
   他点上烟,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掌心。只要是女人,根本不用看见盒子里装的东西,也能猜到红色绒布包裹的心型小盒里该装什么东西。
   暗灰色的烟尘中,韩濯晨眉峰紧蹙,深邃的眼神越来越黯然。
   他打开盒子,深深吸了口烟,吞下烟雾……之后,无力的呼吸中都夹杂着寂寥的灰色。
   男人求婚前的表情当然不尽不同,有人紧张,有人欣喜,也可能有人很平静。
   可司徒淳从来没想过会有男人对着结婚钻戒,透着如此浓重的忧伤和孤寂。
   最后,韩濯晨将盒子合上,丢在一边,疲惫地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上。
   丝丝缕缕的碎发落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色泽比黑色的珍珠明亮。
   。
   时间就如同他手指间的烟安静地燃烧着,残留的轻烟一缕缕飞散,徒留灰烬跌落尘土。
   她望着他,空旷的停车场缭绕着他灰色的忧愁,越来越压抑,清冷。
   空气回荡着渺渺的哀伤,逐渐地浓郁。
   她再也无法耐心等下去,走向韩濯晨的车。
   韩濯晨满脸不屑斜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警装,再没看她一眼。
   “我们可以谈谈吗?”她说着,习惯性拿出警官证在他眼前快速晃了一下。
   他凌厉的目光突兀地移到她的脸上,寒剑般逼人的视线几乎划破她的肌肤。
   “如果你想问我安以风的事,我无可奉告。”他冷冷地回答。
   “我想谈你的事。”
   韩濯晨冷笑一下,收回目光,连话都不屑跟她说。
   “你还想不想做警察?”
   如她所料,她又一次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快速下车,戒备地环视着停车场,确定没人之后,才将视线移到她身上,这一次的视线比上一次更寒。
   “你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的档案。”她稳住心寒,直截了当说明来意:“你帮我们抓住崎野的卓九,就可以做警察。”
   他扫了一眼她肩膀的官衔,冷笑:“就凭你?”
   她挺直寒意渗骨的脊背说:“我司徒淳说到做到。”
   “噢?”韩濯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坚定的眼眸:“口气不小,不愧是新任警务署长的女儿。”
   “你知道?”
   她愣了一下,一时心乱如麻。
   如果韩濯晨知道,安以风是不是也知道!
   那么他……会不会……
   韩濯晨将烟丢在地上,笑了笑说:“警务署长想要有所建树,先拿黑社会开刀无可厚非,不过你老爸太没品了点,为了坐稳这个位置,让女儿出来卖弄风情……”
   “你!”她握紧粉拳,平静的心绪被怒火取代。
   她忍了忍,声音还是很高:“你不要侮辱我爸爸!”
   “可我不是安以风……我对侮辱你没有兴趣!”
   “韩濯晨!”
   空旷的停车场,余音环绕。
   她咬紧牙,怒瞪双眼,沸腾的火气让她血脉贲张,随时爆发。
   他依然淡淡地微笑,悠闲地倚着车身,欣赏着她胀红的脸,和她眼底的血丝。
   这就是黑道中两个极品的男人。
   安以风像是火焰,每句话都能让女人爱之入骨。
   韩濯晨像是寒冰,一开口就能让女人恨之入骨。
   但不论是爱是恨,他们都会女人记在骨血里。
   好半天,司徒淳才恢复冷静。“我不管你怎么看我,跟我合作是你最后一次做警察的机会。”
   “你当我还是十八岁?还以为警察是神圣正义的象征?别说跟你合作,就算你老爸跪在我面前求我做警察,我都不稀罕!”
   司徒淳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讽刺,忍耐已经超过极限。
   她话都没说,转身便走。
   可走了两步,她又停住脚步。
   韩濯晨说的没错,他不是十八岁,三年多的生死挣扎,换来欺骗和背弃,任谁都会心如死灰。
   他没见一个警察杀一个,已经算是宽容了。
   她想了想,转过身,仰起头,用最真挚的目光望着他清冷的眼,声音也变得轻柔:“你知道吗?每年因为黑道砍杀死于非命的人,平均年龄还不超过二十五岁,其中还有很多是无辜的女人和孩子……你的女朋友真的很美,也很爱你,我想你一定也很爱她,否则你不会宁愿在这地下停车场等着她,也不敢满足她的要求……”
   她看了一眼丢在车里的钻戒盒子,轻叹:“她一定在等着你把这枚戒指戴在她手指上。你已经买了,为什么不送她?是不是怕她跟你一样,走错一步路,就再回不了头?”
   银灰色的车窗玻璃倒映出韩濯晨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看着她,没有言语,收敛笑意,专注而默然地看着。
   她在那幽深无际的黑瞳里看到一种特别的震憾。
   他是孤单的,守着一颗纯善的心,做着所有人眼中的坏人。
   没有人理解他的无奈,他的隐忍,包括他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也读不懂他的矛盾。
   她忽然很想帮他,帮他走出黑暗,帮他实现“做警察”这一看似那么卑微的梦想。
   她说:“我不妨告诉你,警界这一次反黑的力度比任何一次都大,很快就会有一大批特警被派来这个区,目标就是崎野。你跟我合作,等消灭崎野之后,我保证公开你的档案,到时候,不管你还想不想做警察,你都可以彻底脱离黑道……”
   “我终于明白安以风这样聪明一世的男人,为什么会为你糊涂一时!”
   “我和安以风之间……”
   韩濯晨牵动嘴角,本就完美的唇形勾勒出性感的弧度,浑身散发着男人摄人的魅力:“是不是每一个被你利用过的男人,都会死心塌地相信你是为他们好?”
   “……”她微怔,一时语塞。
   她见韩濯晨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急忙拉住他。“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于警官,到目前为止他还在详细记录着你的出色表现。他还没有放弃,他还在等待机会让你弃暗投明……”
   “很抱歉,我不信任何人!”
   她咽了一下口水,既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有用,她只能孤注一掷:“我承认我利用你!你有没有兴趣谈谈互相利用的事。”
   “互相利用?”
   “我听说雷老大已经准备养老,你是他最信任的人,能接管他所有的手下和生意的人非你莫属。如果崎野在这个时候被除去,黑道上就再没有人能与你抗衡。” 见韩濯晨面漏诧异之色,她把握难得的机会:“你只需要暗中提供他们犯罪的证据,就可以轻易铲除崎野,何乐而不为?”
   “你当我没长大脑?”韩濯晨冷笑着拉开她的手。“崎野铲除之后,你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不是!黑道厮杀不断,是因为帮派之间为利益争斗,要停止这种争斗的最好方法不是消灭,而是有个人能——只手遮天!这次打击黑道的目标真的只有崎野。”
   韩濯晨嘲讽的笑意在嘴角消失,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难怪安以风被你害成这样,还死心塌地爱你。你的确有一套!”
   她看见韩濯晨坐进车里,准备开车离开,不顾一切站在车前,挡住他的去路。
   “算我求你,你帮我一次。”
   如果韩濯晨没有说最后一句话,她可能会放弃。
   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她回报不了安以风的深情,不能长伴他身边,至少她能尽力让他活着,以他想要的方式,做他想做的事。
   “闪开!”
   “我没有时间了,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给我崎野的犯罪证据。”
   “要求?”他摇下车窗,意兴盎然地打量着她。“什么都能答应?”
   “是!”
   “如果我让你给安以风做情人呢。”
   “什么?”
   这个要求的确出乎她的意料,她连想都没想过。
   做情人?他的意思就是:让她在别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在没人的时候任安以风予取予求。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不必在想他时拼命地压抑,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能和他在一起,做他的情人又何妨……
   她胡思乱想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了解安以风,以他的个性他绝对不屑做偷偷摸摸的事。”
   “我比你更了解他!他会!”
   “可是……”
   “他现在在圣教堂医院,你先把他哄高兴了,再来找我谈。”
   司徒淳听到医院两个字之后,什么都忘了,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停车场……
   **************************************************************
   一路上,她所能看见的景物都是白色的,死亡一般的颜色。与昨夜她梦中所见的情景惊人的相似。
   梦境里,也是有人告诉她安以风受伤了,她冲进医院的病房,安以风躺在白色的病房里,面无血色。
   他看见她,还满脸轻松笑意地抓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哭!
   她根本不听,抱着他渐渐冷去的身体,大声地哭喊着:你不要死!
   当她怀里的身体彻底冰冷,她的世界跟着一起毁灭了,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理想!什么正义!
   什么结果!什么过程!
   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只求他能活过来,好好地活着……
   从梦中惊醒后,她抱着湿透的枕头,再也没办法睡去。
   她知道一百万对有些人来说根本不值得用命去赌,但对于崎野一些不入流的打手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往上爬的机会。
   安以风再厉害也只有一条命,他能躲过多少次暗杀,谁能算得到。
   她想了整整一夜该怎么帮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先把崎野的太子抓起来,关在牢房里。可是她太清楚警察办事的效率,从立案到侦查,抓人,上法庭,那一系列的过程结束之后,安以风早就化作枯骨了。
   最后,她决定去求韩濯晨。只有他能提供可靠的线报,让她以最快的速度人赃俱获。等崎野被彻底消灭之后,她还要留在这个区,不是要肃清黑道,她是要好好看看韩濯晨和安以风怎么在黑道翻云覆雨,怎么让黑道建立起真正的秩序。
   可是,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连第一步计划还没完成,安以风已经出事了。
   跌跌撞撞跑进逸着霉味儿的医院,她冲到护士的桌前抢过她面前的记录,急切地寻找着他的病房。
   护士看见她身上的警装,很配合地坐着没动。
   她正满眼模糊,急躁地揉着眼睛,中气十足的吼声从一扇漆已磨得差不多的木门内传出来。“靠!让我请那个混蛋喝茶道歉?!他怎么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是我让人在背后桶一刀!”
   “你消消气,晨哥也是为你好。他希望你和崎野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
   “那就让他去,我死都不去!”
   “晨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你要是不愿意去,他就替你去……”
   房间里再没了声音。
   她走到病房门口,一刻都没有迟疑,推开病房的门。
   安以风半倚在锈迹斑斑的铁床上,尽管脸上没有血色,头发有点乱,人也消瘦了许多,灰格子的病人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但是,他还是那么帅,帅得看一眼就会让人窒息。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动了病房里的人,满屋子衣着夸张的男人都在看着她,表情各异,有人诧异,有人惊惶,有人意兴盎然。只有安以风,陌然扫了她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仿佛他们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一步步走到床前,她并不伤心,也不觉难堪,反而很庆幸,他没有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他还能听见她说话,她别无所求。
   “安以风……”她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剧烈奔跑而沙哑。
   他没答话,翻到下一页,继续看。
   思念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好多想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真正面对他,才发现那些都是多余的。
   能这样相对,无言也让人满足。
   “怎么会受伤的?”
   他看着手里的书反问。“是不是我说的每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伤在哪里?严重吗?”
   “你可以去跟医生要验伤报告。”
   她的视线从看见他就一秒都没有离开,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她说过,能多看一眼就要多看一眼,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有些人一旦看到了,就不能移开视线。
   她右边有个陌生男人极力忍着笑,和坐在安以风床前的男人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清清嗓子说:“风哥,不耽误你休息,我们去外面

第24回

守着。”
   说完,他挥挥手,一屋子的男人都跟着他出去。
   拥挤的房间,一瞬间变得空旷。
   她坐在刚刚空下的椅子上,双手捉住他强劲的手臂: “是崎野的人做的?你怎么会得罪他?”
   他抽回手,冷淡地说着。“因为他嫉妒我长的帅!”
   她一时讶然,半晌才哑然失笑。
   他真是太可爱了,就连生气都是如此任性得可爱。
   “这书……真的这么好看?”这本书的封面,不堪入目,是个女人一丝不着且笑得风情万种的照片,标题露骨得让人面红耳赤,里面的内容可想而知。而安以风看得十分认真,样子严谨得像是在看教科书。
   “是……”他随口应了一声,看着书的目光攸然一怔,紧接着俊俏的脸泛红,懊恼地把书丢回桌上,嘴里还小声嘀咕一句:“TMD,给我拿的什么破书。”
   她忍着笑,想跟他解释:“昨天的事……”
   “停!我累了,麻烦你改天再来录口供。”
   这种情况下,她决定干脆直接省略那一类“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的废话,直奔主题。
   “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我只当他是哥哥……”
   “司徒警官,我对你的个人隐私没有兴趣。”
   “你对我,也没兴趣了吗?”
   “没了。”
   “你看着我!”
   安以风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她:“麻烦你少自作多情,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不信你可以试试,就算你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我都懒得看。”
   “是吗?”她咬咬牙,一颗颗解开警服的扣子,在安以风呆愣的注视里,脱下外衣,又解开贴身的衬衫扣子。
   她正欲脱下衬衫,他赶紧抓住她的手。“我怕了你了,我有伤在身,受不了刺激!”
   “你不是说没兴趣吗?”
   他握着她的手有些发颤。“你究竟想怎么样?”
   “安以风。”她看着他,努力平稳下紧张的情绪,强装冷静地说着:“我想给你做情人。”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受惊的表情足矣显示他被雷的多厉害。
   “我想清楚了,我不在乎你是杀人凶手,也不在乎我们之间有多远的距离,只要没人知道,我们可以在一起……”
   “你的意思就是让我跟你偷情?!”他脸色霍然大变,对她大吼:“你当我是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很想要我吗?我今晚就可以陪你。”
   “司徒淳!”他猛然坐直,因为扯动伤口,痛得面色惨白,按着后腰,脸上冷汗淋漓。
   “你,你!”他指着她,气得连说了好几个“你”,才说出话:“我要是想让女人陪我睡觉,遍地都是!”
   “我知道。”
   “你听清楚,我安以风是真心爱你!是想和你一起吃饭,聊天,一起生活。我是想睁开眼睛看见你,回到家能看见你,甚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开心的笑!你不爱我可以,你有未婚夫为什么不告诉我?!口口声声跟我说什么不是‘一个世界’,让我TM像个白痴一样努力跟你走进一个世界!”
   天哪,她都说了什么!
   她捂住自己的嘴,心被他的话深深刺痛。
   他是真的爱她,而她回报了他什么,一句:让我做个好警察……爱我,就不要打扰我。就这么伤透了他的心。
   她让他看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追出去,他也等着她解释,可她却无情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没骂她,没怨过她,只是默然离去。
   可是,今天,她又若无其事过来要求做他情人。
   安以风给了她一份如此真诚的爱情,她却轻贱糟蹋得一文不值。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长长吸了口气,对她说:“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你要嫁,当然会选择那个前途无量的高级警司,我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顶多能给你平淡的生活添加点激情……你早点跟我说实话,我不会纠缠你……”
   “不是!我是真心爱你!”她不停地摇头,整个人都被他的一番话掏空。她是爱他,她也想每天看见他笑,听见他说话。
   可她没有办法,要是让她爸爸知道她想嫁给安以风,她爸爸宁可把她打死,也不会让她做出这种贻笑世人蠢事。
   为了这份爱,她已经一再退步,能放下的都放下了,能为他做的都做了。
   她没有办法了,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司徒警官,我安以风是个小人物,受不起你这种爱,劳烦你出去!”
   她站起身,眼前一片混沌,她勉强站稳,笑着说:“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以后我绝对不会打扰你。”
   说完,她抱着警服,一刻都不能停留地跑出病房,在别人怪异的目光下跑进电梯。
   电梯里,她心痛得蹲在地上,伏在膝盖上剧烈地喘息。
   不见他,想得快要没法呼吸!见了他,痛得不想呼吸!
   她想要的不多啊!就是想他活着,开心地活着,哪怕怀里搂着别的女人……
   这个卑微的愿望也不行吗?
   难道上天一定要她眼看着安以风离去,和她哥哥一样!
   医院的电梯下降的比一般的电梯慢好多倍,三层楼降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才算停下。
   听见电梯门轰隆隆的开启声,她穿好警服,站直……
   “我同意!!!”
   时间在一瞬间被定格,她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外站着的安以风,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安以风闪身进来。“你说做情人,就做情人,你说怎样,就怎样!”
   “为什么?”
   “我爱你!”他拥她入怀,声音嘶哑得让人心碎。“你有未婚夫可以不告诉我,有一天,你有丈夫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做情人可以,我不陪你玩婚外情!”
   她吻上他的唇,耗尽一生的爱恋去吻他。
   “只要你爱我,我就是你一个人的。我不会嫁给任何人,除非你不要我!”
 
   第 44 章
 
   如果爱情是迷药,那么偷情就是蛊毒。
   什么样的人服了,都会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司徒淳在会议室心不在焉听了一下午的会后,以最快的速度奔去超级市场,不但买了一只鸡,还跟卖鸡的大婶讨论了半个多小时,做了比会议记录严谨许多的笔记,买了一大堆调料。一回到家,她连饭都没吃,就开始严格按照别人传授的经验,耐心地炖着传说中最补鸡汤。
   经过一场惨烈的厨房战役,可怜的鸡肉在烟熏火燎的环境下阵亡。
   她又去把剩下的鸡都买回来,在五个小时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成功炖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汤。
   然后,她从包包里拿出上午在某医院弄到的护士服,穿上,万分小心地抱着装满鸡汤的保温杯,出门。
   夜深人静的街道,晚上连泡面都没吃的她,步伐轻快地疾步前行,恬美的情歌不自觉从她的唇齿间飘出。
   走进医院,她带上口罩,偷偷推了个放药品的小车,悄悄走到安以风的病房门口。
   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她看见安以风的两个手下已经躺在沙发上睡得鼾声如雷。他还没睡,半躺在床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他的手机放在枕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拿出电话,拨通他的号码。
   电话一通,安以风马上扔了手里的遥控器,拿起电话。
   她压低声音问:“睡了吗?”
   “都十二点了,我不睡觉干什么!”
   “我以为你在等我电话。”
   “呿!我哪有那么无聊!”
   “那你睡吧,明天再聊。”
   “等一下。”她看见病房里的安以风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不满。“你就忙得连我的死活都不管?”
   “那我有空去看看你?”
   “什么时候?”
   “我也说不准,有空的……”
   “随你吧,我睡了!”
   门内,他合上手机,手指紧握着电话,一拳砸在生锈的铁床上,因此牵动伤口,疼得牙关紧咬。
   门外,她看着他,眼里噙着泪水。
   她以为逗他是件有趣的事,现在发现没有比这更痛苦的折磨。
   她擦擦湿润的眼,摸摸脸上的口罩,若无其事推着小车走进病房。
   安以风看见她先是一呆,随即十分不解地问:“这么晚还要换药?”
   “是!”
   她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去拿放在下面的鸡汤,心里想着该给他个怎样的惊喜才能弥补他刚刚受到的伤害!
   没想到,安以风莫名其妙伸手抚摸上她的肩膀,她的手臂。
   她浑身一颤,刚要站起身,安以风突然一拉,将她拉倒在床上,翻身压在她身上。
   “小雅,今晚我小情人没时间,你陪我好了。”他的语气和眼神是十二分的轻佻。
   她眼前一片漆黑,眼眸火烧一样的烫。
   置身梦境一样的浑身瘫软。
   她怎么都没法相信,安以风在她面前信誓旦旦,深情无限,背着她竟是这一副模样。
   她睁大绝望的眼瞳看着眼前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拼命地呼吸,每一下呼吸,鼻子都会酸痛。
   “真没劲!”安以风松开按着她的手,拿下她的口罩:“你吃醋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你?”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既想笑,又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他摸摸她的脸,她的头发,皱眉。“以后不闹了,你吃醋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我以为……”她总算喘过气,抓过他的手,摸摸红肿的手背:“疼不疼?”
   “疼!关键是疼的太冤!”
   “我以后也不闹了,一点都不浪漫!”
   她从车上拿出保温杯,打开盖子,端到他面前。“我给你炖了鸡汤,我听说病人都喝这个。”
   他接过,鸡汤里飘出的热气凝在他睫毛上,化成晶莹的水珠。
   他闭上眼睛,哑声说:“够浪漫!真TM浪漫死了!”
   沙发上睡觉的两个男人突然爬起来,低咒:“受不了你们!真TM肉麻死了!”
   安以风随手拿了本书丢砸过去:“滚出去!”
   两人跑出去,关门的时候丢下一句:“风哥,动作快点,外面冷啊!”
   “今天晚上冻死也不许进来!”
   ……
   她嗔怒地瞪他一眼,端过汤,喂他喝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不好喝?”她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试探着问。
   “很好喝。”
   “真的!”她笑得无比灿烂:“我第一次煮,好怕你不喜欢喝。”
   他深深看了一眼她的笑容,露出点僵硬的微笑,低头聚精会神喝汤,直到喝得一滴不剩,才说:“我被人砍过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次,这还是第一次喝鸡汤。”
   “那以后我……”她止住后面的话,改口说:“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跟人拼命,韩濯晨说的对,跟崎野的人道个歉吧。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要是怕死就不会出来混。”
   “我怕!”她哀求地扯着他的袖子:“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跟他对上。安以风,你对我好,我懂!可我的事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不用你管。”
   “你相信我,我有能力帮你报仇。”
   “报了仇他也活不过来……可你得活着!我对你就一个请求,算是为了我,不论如何你都要活着。”她拉着他的手臂用力摇:“答应我!”
   他抱着她柔弱的双肩。“好!我答应你。”
   “那你跟崎野的人讲和,不要再得罪他。”
   “好!”
   他拿下她的护士帽,秀发倾泻而下,他手指埋入她长长的卷发,目光迷离……
   “很晚了,你睡吧,我明天晚上再来看你!”
   她刚要站起来,安以风拉住她的手腕。“小淳,你穿护士服比穿警服美。”
   “是吗?”她低头整理一下洁白的连衣裙,娇羞地垂下脸:“那我以后见你都穿成这样。”
   “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他瞥了一眼她被护士服勾勒出的凸凹不平,清清嗓子说:“制服诱惑!”
   “……”
   “你一会儿穿警服,一会儿护士服,我的自制力再好,也会……”他托起她难掩羞怯的小脸,声音轻柔得如同低喃:“经不住诱惑。”
   她局促地扯着了膝上的短裙,她知道自己不能嫁给他,所以从最初决定享受这个没有结果的爱情,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安以风想要,她随时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可是,这破旧的医院,到处弥漫着难闻气味的狭小空间太没情调了些。
   他们的确是偷情,可也不能偷得这么没格调吧。
   她仰起头看着他燃着欲念的眼眸,一时被蛊惑,不自觉轻轻点点头。
   随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安以风火热饥渴的唇压下来,夺取了她的双唇。
   她脑子一阵连绵不绝的嘤嗡声,软软地躺下,闭上眼睛,他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强壮的身躯欺身而至。难耐的热切渴求不太温柔,也不像第一次那么蛮横。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生硬地回应着,张开贝齿,让他滑腻的舌肆意与她纠缠,勾起她的贪念……
   吻到火热之处,他的手从她香肩一点点下移,路过她的胸口,她的软腰,大腿……
   又从裙下探入,冰凉的指尖顺着她大腿内侧徐徐上移。
   她受惊地合上双腿,身子从他冰凉的指尖战栗……
   在吻中沉沦的她,猛睁开眼,如梦初醒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
   是那个日日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在拥吻着她……
   她莫名的有些慌乱。
   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了,就在这生硬的铁床上?
   安以风迎上她惊惶无措的视线,放开她的唇:“怎么了?”
   “没什么,我……”她急促地呼吸着,颤声说:“我有点怕……”
   “怕?你……没跟他,做过?”
   她心底一沉,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失落地别过脸,摇摇头。
   安以风抽出手,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神里并没有她想象的兴奋。
   她以为他还在生气,解释说:“我跟你说过,我当他是哥哥。”
   他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拍拍身边留下的空位:“很晚了,睡吧。”
   她躺在他枕边,努力地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越想越心乱如麻。
   过了很久,她以为安以风早就睡着,他却意外开口:“你的第一次,该留给有资格娶你的人。”
   “我无所谓的。”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腰,紧得不能再紧,只有这样,他的胸口才能抵住她剧痛的位置。
   “你要是无所谓,就不会到现在还清清白白。” 他搂着她柔软的身体,笑着说:“对真爱的女人,男人都说自己不在乎她是不是第一次,其实……很在乎……我不想你有天会后悔。”
   “我不后悔!”
   “你是个好女人,我没福气娶你,也不想糟蹋你。”
   她缩在他怀里,手紧紧抓着被子,尽全力忍住眼泪,不让它流出来。“你别对我这么好。”
   “小淳,激情玩够了,就找个好男人嫁了,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女人,到底需要一个家,一个可以陪在身边的男人。”
   “我不!我可以不要家,不依赖男人,我想你时能见到你行。”
   “你能爱我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就算是十年八年,又能怎么样?终究是没有结果。”
   她仰起头,暗夜里,他的眼神更现苍凉。她反问:“那你能爱我多久?能爱我十年吗?”
   “不知道。”
   她吞了吞酸涩的口水,头脑一热,许下了承诺:“如果你能爱我十年,我就嫁给你。”
   “十年?”
   “是,十年之后我爸爸就该退休,出国养老,我也会辞职跟他走。到时候,你如果还爱我,就来找我,我一定嫁给你!”
   “这种话不能随便说,我会当真的。”
   她坐起来,无比坚定的望着苍天:“我司徒淳对天发誓,十年之后,只要你来找我,我活着嫁给你,就是死了,墓碑上也会刻上安以风之亡妻!”
   那个夜晚,是安以风一生都没法忘记的。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尽管她给了他一个长达十年的虚幻的承诺,他也心满意足,至少她答应了嫁给他,她给了他对未来的希望……
   那晚,她曾抚摸着他的胸口,红着脸问他:到底要不要她?
   他摇头的时候,血液正在某一处沸腾,燃烧。
   他告诉她:不是他不想,而是,她如此珍贵的第一次不该在医院的病床上失去,他要等伤势养好,选一个最浪漫的环境,好好的让她体会一次情和欲交融的美好……
   她笑得柔情如水,在他怀里很快就睡得香甜。
   他抱着她馨香的身体,一夜没睡,大脑不受控制地幻想着他们情和欲交融的美好……
   黎明时分,他听见她在梦中呓语:“哥哥,我没错!他是个值得我爱的男人,你相信我的选择……我不会看错!他值得!”
   他悄悄吻着她的唇,对她说:你不会看错,我此生不会负你!
   她在梦里,笑得比月色妖娆……
   *****************************************************************
   人的心情好,伤势也复原的特别快。
   安以风不到两周就出院了,她当然不能去,只能偷偷打了电话给他,问他:“伤势是不是完全好了?不要急着出院。”
   “当然好了。”他用百分之百的安以风式口吻说:“不信你今晚试试看……”
   “再联络吧!”她快速合上电话,手捶捶剧烈跳动的胸口,平复着乱七八糟呼吸。
   这邪恶的男人已经彻底让她乱了方寸。乱得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见他,一见了面,就是面对面呆坐着,也不想分开。
   电话又响了,她笑着接起,说话的却是韩濯晨,他仅说了两句话:“我会帮你留心崎野的动静。我们的约定不要让安以风知道。”
   “我明白。”
   挂了电话,她整理好情绪,跑上正等着她出发的警车,去一间酒楼临检,因为有人举报那里有人私带枪械。
   一进酒楼,她就惊呆了。
   能容纳三十几张大桌的酒楼里,坐满了人,看打扮和气质就知道他们都是混黑社会的。
   在几百人中,有两个全身黑衣男人身上就像有光束,能轻易引人注目。
   一个是坐在角落,沉静得连他身边的空气都无法流动的韩濯晨,黑色的衬衫勾勒出他忧郁的内敛。
   一个是被众人围在中间争先恐后敬酒的安以风,黑色的夹克诠释着他浑身的野性。尤其是他眼神里染着几分醉意,身边的桌上放了一大排酒瓶。
   与安以风同桌的还有一对穿着浅蓝色衣服男女,他们旁若无人聊着天,时而相视微笑……
   司徒淳艳羡地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看。
   什么时候她也能和安以风在万众瞩目的场合握着彼此的手,相视微笑?
   那该多好!
   转念再想想,人总是要知足的。
   她能远远看见他这么开怀大笑,就很好!
   热情高涨的聚会终于在发现他们这些不速之客而安静下来,所有视线都投射向他们这些骤然变得渺小警察。
   她悄悄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
   躲在新任的分区署长于警官后面,偷偷抬眼,还是对上安以风火热的目光。
   她尴尬地笑笑,满脸愧意。
   可他对她眨眨眼,满脸兴奋!
   一瞬间,她觉得他们的距离好近,即使天涯海角,对他们来说都不算是距离。
   于警官看了一眼韩濯晨,很官方化地说着:“有人举报你们私藏枪械,每个人都要搜身。放心,不会耽误你们太久。”
   酒楼里立即掀起一片咒骂声,吵嚷声,还有人摔酒瓶,几百人在愤怒中一片混乱。
   那对男女还是置身事外。
   韩濯晨悠闲地换了姿势,依旧坐在角落静观其变。
   安以风抬起手,摇了一下,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看到这样的情景,她彻底明白为什么黑道上的人都说韩濯晨和安以风绝对能征服任何女人,他们——太帅了!
   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着安以风,等着他说话,包括她。而他从容不迫地点了根烟,半坐在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都站着别动,让他们搜,彻彻底底的搜清楚。”安以风看了一眼韩濯晨,轻笑:“于警官刚升职,我们怎么也得给他个面子。”
   没人反对,也没人妄动,所有人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她忽然懂了二十几岁的男人为什么总会用一种向往的情绪看待黑道。
   这个武力,征服,和个性掌控一切的世界,的确有着一种让女人膜拜,男人神往的血性!
   她如果是个普通的小女人,大概也会痴迷地喊说一句:安以风,我爱死你了!
   警察开始有秩序地搜身,所有人都很配合,包括韩濯晨和那个浅蓝色衬衫的男人。
   当有人搜到安以风时,他斜斜瞄了她一眼,指指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的她:“我比较喜欢被女警……搜身。”
   这邪恶的男人,她在心里苦笑,表面上不敢露出一点异样。
   她走到安以风身边,刚要伸手,他脱下身上的夹克丢在一边,转过身,强健的脊背在黑色紧身背心下更显罪孽。
   她的手放上去,肌肉紧实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血液从指尖开始沸腾,奔流。
   她咽了下口水向下摸,从背到腰,再到笔直的大腿,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温暖硬朗的曲线触感惊人的舒服,所以,她不自觉地摸得很慢,并幻想着没隔衣服的感觉……
   “司徒警官,你这么摸法,当真会摸出‘枪’的!”
   满室爆发一阵哄笑,令人难堪的口哨声,还有人在说:“风哥,一会儿让我也试试呗。”
   另一个声音说:“你试试?你就不怕风哥要了你的小命!”
   她抬眼看看,正是那天在医院里的手下。
   他也没生气,转过身,对着她笑。
   她的确是摸到了枪,是一种微型的手枪,就绑他的脚踝上,隐藏的很好,一般人应该摸不出来,她能摸到,纯粹是因为摸得太过“细致”。
   按照惯例,搜完后面开始搜前面。她犹豫了好一阵,才把手放在他胸口,一感受到异样的心跳,她全身一软,差点倒在他怀里。把持住心驰神荡,她继续向下摸,纤柔的十指滑过他平坦的小腹,劲腰……
   正要向下摸,他覆在她耳边急促地呼吸,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小淳,我是个男人,正常的男人!”
   她抬眼,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见她的倒影,看到□裸的占有欲。
   她忙收回手,垂首,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九点,我在料理店等你。”
   一说完她就迫不及待逃开,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
   他们的任务当然无功而返,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警察局里有个分区署长传消息,怎么可能搜出枪?不过,这次的事件让她清楚地看到:崎野在针对安以风,有意在他出院的当天,让他难堪。
   她真的很为他担心,黑道上向来是生死难料,谁知道今天他意气风发,明天是不是还有机会这么当众调戏她……
 
   第 45 章
 
   刚过八点,施了浓妆的司徒淳特意选了件颇具“风尘特色”的玫粉色露肩超短裙,毫无遗漏地凸显出她胸部曲线和近日又减了一寸的细腰。她没穿丝袜,短裙遮不住的修长双腿被一双玫粉色的细高跟凉鞋烘托得更加诱人。
   她的卷发松松挽起,余了一缕垂在脸侧,慵懒中透着几分妩媚。好在Gucci最新款的淡紫色墨镜挡住她的眼,让人无法窥见她脉脉含情的媚眼,认不出她是谁。
   这样一身经典的风尘女子的打扮,就连料理店的服务生都没有看出她就是那个一向端庄的女警。
   “小姐,请问有没有预约?”她一进门,服务生便热络地迎上来,眼光有意无意往她□的香肩上瞟。
   “222包厢空着吗?”
   “已经有人了,不如我带您看看322,那个房间也能看见对面公园的风景……”
   “有人?”她想了想,问:“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
   服务生马上会意,答道:“是的,他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
   “谢谢!我知道怎么走。”
   走到包房门口,她特意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去拉房间的拉门。
   门刚开到一半,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把她抱进去,无比熟悉的男性气息吞噬了她的剩下的惊叫。
   狂风席卷的热吻激烈无比,炙热更胜于干柴烈火,狂野不亚于暴雨台风。
   她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瞬间又沉溺于另一番云雨交加的辗转悱恻。
   在他超乎寻常的强势和亢奋里,她幸福地投降,在他的热情的怀抱里融化,尽情地享受……
   直到即将窒息而亡,她才恋恋不舍地推开仍旧处于“性奋”状态的安以风,痴笑着用柔弱无骨的双拳捶着他的胸口:“你也不看清楚了再亲,你就不怕亲错了?”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后,贪恋地吻着她温润的肌肤:“不会错,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
   “眼力不错啊!”
   “我看你从来不用眼睛。”
   “那用什么?”
   “感觉!”他摘下她的墨镜,揽着她纤腰的手猛一用力,她贴得更近。
   他闻闻她的气息,脸上是无比享受的笑意:“能让我有心跳的感觉,就一定是你……”
   “真的?”她搂着他的肩膀,笑得嘴角弯起。“那你见不到我,岂不是成了活死人?”
   “见不到你,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女人的罂粟,明知有毒,还是欲罢不能。
   她笑着,用食指点点他的唇:“你这张嘴啊……就是祸国殃民。”
   “我对你,绝对是心口如一!”
   “那你告诉我,你的心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搂着她的纤腰,唇一路吻下去:“司徒警官,你今天上午把我搜得那么彻底,现在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一下!”
   “油腔滑调……”一阵麻痒让她笑得浑身轻颤,在他怀中不安地扭动,躲避着他贪婪的吻。“没办法,谁让我偏偏就是喜欢你的油嘴滑舌……”
   “你很快会知道它有多可恨……”
   他身子一倾,直接将她按倒在地热的软席上,纹丝不动地禁锢住她的身体狂吻着她□的香肩,几欲跳跃而出的雪白的胸口……
   软玉温香的身体将他的欲火挑逗到极致,他再也没法压抑,大手一把拉开她的衣领,无带的文胸在拉扯间随着衣物一起滑下去,露出她丰满的酥胸……
   他难以抑制地低吼一声,一口含住

第25回

那粉红色小巧的蓓蕾。
   “唔……”特殊的刺激让她脊背僵直,难挨的火热焚尽她的理智。
   尽管这饭店也不算是什么浪漫的地方,但她认了,和他这样性感蛊惑的男人做那种事,不管在哪里一定都别有一番滋味。
   她伸手去脱他的衣服,他却蓦然抓住她的手,坏坏地对她眨眼:“这么急?”
   “你不急?”
   “急也不差这一会儿……”他拉好她的衣服,平复一下凌乱的呼吸:“这里不行,估计很快就有服务生来点菜了。”
   他不说她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不要意思地坐起来,摸摸自己滚烫的脸。
   满心崇拜地偷看他,他的自控能力真是惊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完全丧失理智。
   或许也正是这种超于常人的自制力,才能让他在物欲横流的夜总会,坚守住他独有的爱情观。
   她相信,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假如不是杀人如麻,十恶不赦!
   “一会儿想去哪?”
   “随你。”她坐在他怀里,一只手搂着他颈项,一只手插进他浓密的发,享受着那顺滑的触感。
   他很认真地思考着:“去酒店,好像有点太低俗。”
   “……”
   好像一般的情侣都会选择酒店,她觉得蛮高雅的。
   “夜总会呢,太招摇!”
   “安以风,你走到哪里都很招摇。” 她摸着他光滑的俊脸,笑得有种醉了的错觉。
   “海滨浴馆……”他满眼绯色地打量她的身材。“怎么样?”
   “不要……”那幕天席地的海滨,水帘洞天的世界,光是想着都会让她面红耳赤,太激情了。
   “那里很有情调,我保证你永生难忘。”
   “我不去!”她坐在他的腿上大声抗议。
   “小淳,乖乖听话……”
   “……”
   “我们别吃料理了,一会儿到浴场我请你吃最好的……”见她点头,安以风再也按耐不住,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门一拉开,安以风震惊地站住。
   她好奇地向前一步,正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同样惊呆的男人,男人看上去五十几岁,清瘦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双眉之间的皱纹突显,额头上的血管涨得快要爆裂。
   这人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警服笔挺,面色铁青的男人——程裴然。
   “你们……”男人看一眼走廊,快步走进门。
   他身后的程裴然跟着进来后,快速关上门。
   司徒淳不安地向下扯扯自己的裙子,咬咬下唇,低唤了一声:“爸爸!”
   安以风脸色骤变,触电般放开牵着她的手。
   “我在门口听见你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没想到……”司徒桡的声音不大,但不稳的语调显示着满腔怒火夹杂着极度的失望和悲伤。
   “你看看你……”他指着她身上的衣服,痛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低头,没有回答,也无从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指指安以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他的罪行够枪毙一百次!”
   她回头看安以风,他转过身,避过她的视线。
   “我知道。”她缓缓屈膝,跪在司徒桡的面前:“可我爱他,我从来没这么不顾一切地爱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
   程裴然转过身,拉开门,慢慢走出去。
   司徒桡见此情景,更是悲愤,扬起手,手却在空中颤抖,对着不避不闪的女儿,怎么也打下去,只得扯着她的手臂说:“走,跟我回家。”
   她又看看身后,安以风还是没有看她,她莫名地开始心慌,恐惧,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明白,她若是真的走了,安以风以后都不会再见她!
   她挣脱,急切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我不走!我知道自己不能嫁给他,我就是单纯地爱他也不行吗?爸爸,我不会让您蒙羞,当着外人的面,我死也不会承认我和他的感情,你就让我们在没人能看见的黑夜,用没人认出的样子见见面吧。”
   司徒桡极力压下怒火,压低声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以后跟他约会一定会小心,我们可以尽量少见面,多少都行,哪怕一年见一次……爸爸,我求你,我不能不见他……”
   “你!”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她吸了口气,擦去眼眶中的水雾,跪着抱住司徒桡的腿:“我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您就当我是一时情迷,我可能很快就会不爱他,或者他不爱我,到那个时候我无怨也无悔,可是现在,您让活生生割舍这段感情,我做不到……就算做到了,我也一定会抱憾终身。”
   “淳淳……”司徒桡长叹一声,语气缓和一些:“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好好谈谈。”
   “那您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时间,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司徒桡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安以风,无奈地点头:“好,我在车里等你。”
   **********************************************************************
   几分钟前还火热的房间,冷得更冰窖一样。
   他们的笑声回荡已成为久远的历史。
   司徒淳战栗着爬起来,从安以风的身后拉起他的手,握在自己冰凉的手心里,他却抽出去。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他苦笑:“原来……他是你爸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爸爸就职的那天,她和安以风刚好在电视上看见。那天他还说了句极度讽刺的话,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警察署长的女儿和黑道头号罪犯偷情,你知不知道这种事传出去是多么惊天的丑闻?”
   “知道。”她静静地说:“所以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不可以爱,不能爱……可是,我挣扎过,没用……对你,我就是执迷不悔!”
   “你以为我们的事能瞒得住吗?早晚会东窗事发,你爸爸可能会因此被革职查办,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她靠在他肩上,幽幽叹息:“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连想都不敢想!”
   “你现在说分手,我不会怪你,我能体谅……”
   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你不想要我了?”
   他转身看着她,眼底都是鲜红的血色:“你想我怎么回答?是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要你,还是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好!”
   “我希望你什么都别说。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这么走下去。”她抓紧他的手,无力地依偎在他胸前:“安以风,没到你不爱我的时候,就别说分手这么违心的话。若真有一天你不爱我,更不要违心地跟我在一起,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一样希望你好好活着,活的越风光越好,让我想你的时候,可以看见你意气风发的笑……”
   “小淳!”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说:“你说,我们是哪错了呢?我们不要名分,不要承诺,不要长相厮守……我们就为了能见面,什么都不在乎了,这样都不行吗?是不是非要我们躲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相互思念,折磨自己……才算我们做对了?!”
   她抱紧他,让眼泪悄悄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们只是相爱,我们没错!”
   “没错!”他摸着她的头发,轻拍着她□的香肩,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哪条法律也管不着我们相爱!反正你是警察,我是罪犯,就凭我们两个的天赋和经验,想要偷情,保证能偷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悄悄擦擦眼泪,笑着推开他:“讨厌死了!一口一个偷字,你未娶,我未嫁,你情我愿,我们偷谁的了!”
   “好,不是偷情!我们这是光明正大的——爱情,别说法律管不着,玉皇大帝也管不着!”
   “管得着我也不听。我就要爱你,我偏要把一生的爱都给你!”
   他笑着拥她入怀。“我这辈子算是毁你手里了!”
   “谁让你遇到我……”她踮起脚吻吻他的唇,把最灿烂的笑容留给他:“我该走了!”
   “好!方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她极美的背影在他眼前消失后,安以风一拳砸在墙壁上,鲜血让红一片雪白的墙壁。
   “这个世界上好女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就遇上你……”
   ************************************************************************
   司徒淳用了整整一个星期,说得嗓子都哑了,去世的妈妈,哥哥,连爷爷奶奶都一起拿出来说,哭了整整一公升的眼泪,最后总算逼得从来都不说肉麻话的司徒桡苦口婆心地说:“淳淳,你是爸爸唯一的亲人了,爸爸怎么会不疼你……爸爸是想你幸福,希望你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不爱裴然没关系,爸爸给你找个比安以风帅,比他对你更好的……你跟他断了吧。”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只好使出传说中最有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必杀技,弄得司徒桡实在没办法,丢下一句:“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从小到大你就没一件事听过我的话。我也老了,养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我也认了,大不了我辞了职去澳洲,找你程伯伯去钓鱼!”
   听到这样的话,她马上丢了手里的水果刀,简单给手腕上的伤口止血包扎一下,跑进厨房为她几天没好好吃东西的爸爸炖了一碗鸡汤,并对天发誓:“爸爸,您老了,我一定尽心尽力孝敬你,伺候您!天天给您炖鸡汤喝!”
   弄得年过半百的司徒桡差点老泪纵横。
   周一,休假一周的司徒淳穿上她的警装,和往常一样去警局上班。
   刚进警局坐稳,她就听见了一个举世震惊的“新闻”。
   “安以风真正爱的人是……韩濯晨。”
   她当时正在喝咖啡,呛得满鼻腔刺痛,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这是我在我的手机里找到的。

第 45 章
 
   刚过八点,施了浓妆的司徒淳特意选了件颇具“风尘特色”的玫粉色露肩超短裙,毫无遗漏地凸显出她胸部曲线和近日又减了一寸的细腰。她没穿丝袜,短裙遮不住的修长双腿被一双玫粉色的细高跟凉鞋烘托得更加诱人。
   她的卷发松松挽起,余了一缕垂在脸侧,慵懒中透着几分妩媚。好在Gucci最新款的淡紫色墨镜挡住她的眼,让人无法窥见她脉脉含情的媚眼,认不出她是谁。
   这样一身经典的风尘女子的打扮,就连料理店的服务生都没有看出她就是那个一向端庄的女警。
   “小姐,请问有没有预约?”她一进门,服务生便热络地迎上来,眼光有意无意往她□的香肩上瞟。
   “222包厢空着吗?”
   “已经有人了,不如我带您看看322,那个房间也能看见对面公园的风景……”
   “有人?”她想了想,问:“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
   服务生马上会意,答道:“是的,他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
   “谢谢!我知道怎么走。”
   走到包房门口,她特意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去拉房间的拉门。
   门刚开到一半,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把她抱进去,无比熟悉的男性气息吞噬了她的剩下的惊叫。
   狂风席卷的热吻激烈无比,炙热更胜于干柴烈火,狂野不亚于暴雨台风。
   她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瞬间又沉溺于另一番云雨交加的辗转悱恻。
   在他超乎寻常的强势和亢奋里,她幸福地投降,在他的热情的怀抱里融化,尽情地享受……
   直到即将窒息而亡,她才恋恋不舍地推开仍旧处于“性奋”状态的安以风,痴笑着用柔弱无骨的双拳捶着他的胸口:“你也不看清楚了再亲,你就不怕亲错了?”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后,贪恋地吻着她温润的肌肤:“不会错,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
   “眼力不错啊!”
   “我看你从来不用眼睛。”
   “那用什么?”
   “感觉!”他摘下她的墨镜,揽着她纤腰的手猛一用力,她贴得更近。
   他闻闻她的气息,脸上是无比享受的笑意:“能让我有心跳的感觉,就一定是你……”
   “真的?”她搂着他的肩膀,笑得嘴角弯起。“那你见不到我,岂不是成了活死人?”
   “见不到你,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女人的罂粟,明知有毒,还是欲罢不能。
   她笑着,用食指点点他的唇:“你这张嘴啊……就是祸国殃民。”
   “我对你,绝对是心口如一!”
   “那你告诉我,你的心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搂着她的纤腰,唇一路吻下去:“司徒警官,你今天上午把我搜得那么彻底,现在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一下!”
   “油腔滑调……”一阵麻痒让她笑得浑身轻颤,在他怀中不安地扭动,躲避着他贪婪的吻。“没办法,谁让我偏偏就是喜欢你的油嘴滑舌……”
   “你很快会知道它有多可恨……”
   他身子一倾,直接将她按倒在地热的软席上,纹丝不动地禁锢住她的身体狂吻着她□的香肩,几欲跳跃而出的雪白的胸口……
   软玉温香的身体将他的欲火挑逗到极致,他再也没法压抑,大手一把拉开她的衣领,无带的文胸在拉扯间随着衣物一起滑下去,露出她丰满的酥胸……
   他难以抑制地低吼一声,一口含住那粉红色小巧的蓓蕾。
   “唔……”特殊的刺激让她脊背僵直,难挨的火热焚尽她的理智。
   尽管这饭店也不算是什么浪漫的地方,但她认了,和他这样性感蛊惑的男人做那种事,不管在哪里一定都别有一番滋味。
   她伸手去脱他的衣服,他却蓦然抓住她的手,坏坏地对她眨眼:“这么急?”
   “你不急?”
   “急也不差这一会儿……”他拉好她的衣服,平复一下凌乱的呼吸:“这里不行,估计很快就有服务生来点菜了。”
   他不说她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不要意思地坐起来,摸摸自己滚烫的脸。
   满心崇拜地偷看他,他的自控能力真是惊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完全丧失理智。
   或许也正是这种超于常人的自制力,才能让他在物欲横流的夜总会,坚守住他独有的爱情观。
   她相信,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假如不是杀人如麻,十恶不赦!
   “一会儿想去哪?”
   “随你。”她坐在他怀里,一只手搂着他颈项,一只手插进他浓密的发,享受着那顺滑的触感。
   他很认真地思考着:“去酒店,好像有点太低俗。”
   “……”
   好像一般的情侣都会选择酒店,她觉得蛮高雅的。
   “夜总会呢,太招摇!”
   “安以风,你走到哪里都很招摇。” 她摸着他光滑的俊脸,笑得有种醉了的错觉。
   “海滨浴馆……”他满眼绯色地打量她的身材。“怎么样?”
   “不要……”那幕天席地的海滨,水帘洞天的世界,光是想着都会让她面红耳赤,太激情了。
   “那里很有情调,我保证你永生难忘。”
   “我不去!”她坐在他的腿上大声抗议。
   “小淳,乖乖听话……”
   “……”
   “我们别吃料理了,一会儿到浴场我请你吃最好的……”见她点头,安以风再也按耐不住,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门一拉开,安以风震惊地站住。
   她好奇地向前一步,正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同样惊呆的男人,男人看上去五十几岁,清瘦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双眉之间的皱纹突显,额头上的血管涨得快要爆裂。
   这人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警服笔挺,面色铁青的男人——程裴然。
   “你们……”男人看一眼走廊,快步走进门。
   他身后的程裴然跟着进来后,快速关上门。
   司徒淳不安地向下扯扯自己的裙子,咬咬下唇,低唤了一声:“爸爸!”
   安以风脸色骤变,触电般放开牵着她的手。
   “我在门口听见你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没想到……”司徒桡的声音不大,但不稳的语调显示着满腔怒火夹杂着极度的失望和悲伤。
   “你看看你……”他指着她身上的衣服,痛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低头,没有回答,也无从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指指安以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他的罪行够枪毙一百次!”
   她回头看安以风,他转过身,避过她的视线。
   “我知道。”她缓缓屈膝,跪在司徒桡的面前:“可我爱他,我从来没这么不顾一切地爱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
   程裴然转过身,拉开门,慢慢走出去。
   司徒桡见此情景,更是悲愤,扬起手,手却在空中颤抖,对着不避不闪的女儿,怎么也打下去,只得扯着她的手臂说:“走,跟我回家。”
   她又看看身后,安以风还是没有看她,她莫名地开始心慌,恐惧,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明白,她若是真的走了,安以风以后都不会再见她!
   她挣脱,急切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我不走!我知道自己不能嫁给他,我就是单纯地爱他也不行吗?爸爸,我不会让您蒙羞,当着外人的面,我死也不会承认我和他的感情,你就让我们在没人能看见的黑夜,用没人认出的样子见见面吧。”
   司徒桡极力压下怒火,压低声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以后跟他约会一定会小心,我们可以尽量少见面,多少都行,哪怕一年见一次……爸爸,我求你,我不能不见他……”
   “你!”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她吸了口气,擦去眼眶中的水雾,跪着抱住司徒桡的腿:“我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您就当我是一时情迷,我可能很快就会不爱他,或者他不爱我,到那个时候我无怨也无悔,可是现在,您让活生生割舍这段感情,我做不到……就算做到了,我也一定会抱憾终身。”
   “淳淳……”司徒桡长叹一声,语气缓和一些:“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好好谈谈。”
   “那您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时间,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司徒桡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安以风,无奈地点头:“好,我在车里等你。”
   **********************************************************************
   几分钟前还火热的房间,冷得更冰窖一样。
   他们的笑声回荡已成为久远的历史。
   司徒淳战栗着爬起来,从安以风的身后拉起他的手,握在自己冰凉的手心里,他却抽出去。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他苦笑:“原来……他是你爸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爸爸就职的那天,她和安以风刚好在电视上看见。那天他还说了句极度讽刺的话,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警察署长的女儿和黑道头号罪犯偷情,你知不知道这种事传出去是多么惊天的丑闻?”
   “知道。”她静静地说:“所以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不可以爱,不能爱……可是,我挣扎过,没用……对你,我就是执迷不悔!”
   “你以为我们的事能瞒得住吗?早晚会东窗事发,你爸爸可能会因此被革职查办,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她靠在他肩上,幽幽叹息:“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连想都不敢想!”
   “你现在说分手,我不会怪你,我能体谅……”
   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你不想要我了?”
   他转身看着她,眼底都是鲜红的血色:“你想我怎么回答?是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要你,还是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好!”
   “我希望你什么都别说。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这么走下去。”她抓紧他的手,无力地依偎在他胸前:“安以风,没到你不爱我的时候,就别说分手这么违心的话。若真有一天你不爱我,更不要违心地跟我在一起,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一样希望你好好活着,活的越风光越好,让我想你的时候,可以看见你意气风发的笑……”
   “小淳!”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说:“你说,我们是哪错了呢?我们不要名分,不要承诺,不要长相厮守……我们就为了能见面,什么都不在乎了,这样都不行吗?是不是非要我们躲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相互思念,折磨自己……才算我们做对了?!”
   她抱紧他,让眼泪悄悄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们只是相爱,我们没错!”
   “没错!”他摸着她的头发,轻拍着她□的香肩,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哪条法律也管不着我们相爱!反正你是警察,我是罪犯,就凭我们两个的天赋和经验,想要偷情,保证能偷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悄悄擦擦眼泪,笑着推开他:“讨厌死了!一口一个偷字,你未娶,我未嫁,你情我愿,我们偷谁的了!”
   “好,不是偷情!我们这是光明正大的——爱情,别说法律管不着,玉皇大帝也管不着!”
   “管得着我也不听。我就要爱你,我偏要把一生的爱都给你!”
   他笑着拥她入怀。“我这辈子算是毁你手里了!”
   “谁让你遇到我……”她踮起脚吻吻他的唇,把最灿烂的笑容留给他:“我该走了!”
   “好!方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她极美的背影在他眼前消失后,安以风一拳砸在墙壁上,鲜血让红一片雪白的墙壁。
   “这个世界上好女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就遇上你……”
   ************************************************************************
   司徒淳用了整整一个星期,说得嗓子都哑了,去世的妈妈,哥哥,连爷爷奶奶都一起拿出来说,哭了整整一公升的眼泪,最后总算逼得从来都不说肉麻话的司徒桡苦口婆心地说:“淳淳,你是爸爸唯一的亲人了,爸爸怎么会不疼你……爸爸是想你幸福,希望你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不爱裴然没关系,爸爸给你找个比安以风帅,比他对你更好的……你跟他断了吧。”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只好使出传说中最有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必杀技,弄得司徒桡实在没办法,丢下一句:“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从小到大你就没一件事听过我的话。我也老了,养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我也认了,大不了我辞了职去澳洲,找你程伯伯去钓鱼!”
   听到这样的话,她马上丢了手里的水果刀,简单给手腕上的伤口止血包扎一下,跑进厨房为她几天没好好吃东西的爸爸炖了一碗鸡汤,并对天发誓:“爸爸,您老了,我一定尽心尽力孝敬你,伺候您!天天给您炖鸡汤喝!”
   弄得年过半百的司徒桡差点老泪纵横。
   周一,休假一周的司徒淳穿上她的警装,和往常一样去警局上班。
   刚进警局坐稳,她就听见了一个举世震惊的“新闻”。
   “安以风真正爱的人是……韩濯晨。”
   她当时正在喝咖啡,呛得满鼻腔刺痛,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第 46 章
 
   也不知为什么,她们区那个八卦女警,把这“新闻”说的还煞有其事。
   那女警说:韩濯晨和安以风之间的兄弟之情尽人皆知,那叫一个情深意重,同生共死。
   司徒淳倒是深有感触。
   女警还说,两个外表都那么出众的帅哥终日在一起,切磋身手,把酒言欢,还无话不说……日子久了,自然会彼此倾慕,暗生情愫。但两人都把感情藏在心里,不敢表露,所以韩濯晨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换,安以风见着女人连看都懒得看……
   她听着合情合理。
   女警还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终于压抑不住,偷偷在一起,又担心被人发现。为了掩人耳目,韩濯晨找了个固定的女人,安以风也装作对某个女人情有独钟……
   实际上,韩濯晨对女朋友不冷不热,若即若离,大家有目共睹,安以风追求“某女”更是没影儿的事,谁也没看见实质的进展,不过是闲来无事耍耍嘴皮子罢了……
   司徒淳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差点吐血,一心想打个电话问问安以风:这演的哪一幕感人肺腑的爱情剧?!
   可是她不能打,只能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硬撑着看了一个上午的卷宗,跟大家“兴高采烈”聊着天吃了顿午饭,下午又跟着新派的特警讨论了一个新任务的部署问题,总算是筋疲力尽地熬到下班。
   一回家,她就锁好门窗,给安以风打电话。
   安以风接了电话后,还是先用不正经的口吻调侃说:“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出来?”她什么时候“进去”过?
   “我还以为你爸爸为了不让你见我,用手铐把你铐在家里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当我祝英台啊?”
   “就算你是祝英台,我也不会像梁山伯那么笨,我肯定救你出来,带着你偷渡去菲律宾,再买个假护照去土耳其,再去加拿大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盖个房子……”
   她笑着躺在床上,几日来郁闷的心情霍然开朗:“你计划得还挺周密。”
   “我连路费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向我求救呢。”
   “私奔这个事先不着急,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和韩濯晨到底怎么回事?你该不是移情别恋了吧?”
   “喔,那个事……纯属江湖传闻,你别信。”
   “哦,我还以为你饥不择食呢。”
   “我就是饥不择食也不择他啊!身材太差,要胸没胸,要腰没腰,能有什么手感……”她正笑着,听见电话里一声低沉的吼声:“安以风,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身材好?!你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你们在一起?”
   “最近无聊嘛,在酒店喝喝酒聊聊天!”
   她翻了个身,用枕头压住剧痛的胸口,用轻松的口吻说着:“哦!我终于明白此传闻何来。”
   安以风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痛苦,但她明白,韩濯晨会天天陪着他,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无聊。
   他不说,她也只能装作看不出。
   但她不了解,此传闻盛传还有安以风的另一番用心良苦。
   真正的

第26回

爱情,并不是享不尽的风花雪月,耳鬓厮磨。
   而是你读得到我的需要,默默为我做,我听得懂你的心事,静静听你说……
   不必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誓言,只为我快乐的时候,也能听见你快乐的笑声……
   聊了一个小时,安以风的话像永远说不完一样,她静静地听着,毫不吝啬地让他听见自己的笑声。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一个话题结束,他又提起另一个:“昨天我遇到一个算命的,他说我气宇不凡,生得帝王之相。”
   “你?他多大岁数,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他还说我能活到八十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着帝王般的生活。”
   “那你有没有问他,你是不是有后宫佳丽三千?”
   “你真了解我,这么重要的事我哪能不问。他说我情根太深,即便是万千美女在怀,也会心念一人,就像当年的顺治皇帝一样,三千宠爱系于一身,倾尽一切,只为博红颜一笑……嗯……”他顿了顿,大声问:“晨哥,那老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电话里传来韩濯晨有些模糊的声音:“纵是志比天高,终是一怒冲冠,只为红颜。”
   她笑得半天才喘过气。“夸得你晕头转向了吧?”
   “可不,我不但把钱包里的钱都给他,还送了他俩美女。”
   “你可够大方的。”
   “没想到他最后来一句:可是你马上就有一场血光之灾,不破的话,可能性命不保。”
   “不是吧?这套话是个大街上算命的都会背!他是想骗你钱。”
   “就是,以为我白痴!我要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早让人把他打出去!”
   “算了,人家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小淳……”安以风终究没有按捺住,问:“我去你家找你吧?”
   她看看手腕上缠着的绷带,“好”字到了嘴边,没说出口:“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改天吧。”
   “我看看你就行。”
   她挣扎了好久,还是忍下心里的渴望。“还是不要了,万一让人看见……不如,周末我们去深圳约会,怎么样?”
   他静默了一会儿:“明天晚上我崎野的人约了谈判,谈完了之后,我想见你。”
   “谈判?”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为什么?”
   “没事!我是去跟他们喝茶聊天,把话说清楚。”
   尽管他说话的语气毫不在意,她抓着电话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各种各样可怕的可能性都在她的脑子里冒出来。“安以风,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忍,别跟他们再起冲突。”
   “你放心,我分得清轻重。就算他们砍我一刀,我也不会还手。”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那我说点吉利的。”他又换回不正经的口吻:“小淳,去海滨浴馆那个事还有没有下文了?有人在热切地期盼着呢。”
   “……”
   她一头躺回床上,这个话题的确很吉利!
   *******************************************************************
   第二天一大早刚睁开眼,就接到警局的传呼,又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死者一共四个人,她匆匆赶去警局,跟着大家装备好出发。
   到了现场,麻木不仁的警察们很简单地数数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的刀伤,随口说着:“看手法是崎野的人做的,够狠啊!”
   她脸色苍白地倒退,全身虚脱得险些跌倒。
   有个同事把她扶到车上,递给她一瓶水:“黑道就是这样,比这惨的还有呢。看习惯就好了。”
   她无力地点点头,胸口翻江倒海的撞击,手抖的连水都拿不稳。
   她来这个区时间虽然不长,也从不少老警察的口中听说过崎野的作风,尤其是崎野的太子——卓耀,做事心狠手辣,骄横跋扈,向来不讲江湖道义。
   看着这样的惨案,再想起安以风昨晚的话,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她包围。
   亲自带队的于警官走过来,语气关切地对她说:“受不了的话就别做了,有个区缺一个文职,想调你过去,你考虑一下吧。”
   “我……大概是昨天没休息好。”
   “那回去休息一下吧。”
   “是!”
   离开现场,她直奔第一次见安以风的健身房。果然如她所料,一进自由搏击的拳馆,她就看见安以风和韩濯晨在拳台上练拳,他们的表情看来都很凝重,完全不似第一次见的洒脱。
   她不想打扰他们,远远看着,就像第一次那样,纯粹地去欣赏他,记住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
   忽然,安以风动作一滞,原本能躲避的一拳,硬生生挨在身上。
   他按着右肩,目光看向她……
   他们的目光在交汇,无需相拥,一个眼神已经足矣表达彼此的思念。
   安以风迟疑一下,跳下拳台向她走过来。
   她偷偷向下拉拉警服的袖子,笑着迎上去。
   因为是公共场合,他在距离她还很远时就停住脚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以前在这里见过你。我猜你晚上有谈判,应该会在这里活动一下筋骨。”
   “以前?”
   她清清喉咙,学着他惯用的调侃口吻:“要是让我遇到一个好女人,让我天天回家给她做饭都成……我不出入夜总会,难道出入警察局!”
   他回忆了好一阵,才惊诧地问:“你早就认识我?你该不是……”
   他对她眨眨眼:“一直都暗恋我吧?”
   “是!”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就相信你是个好男人,当我知道你是谁……我还是认定你是好男人!安以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着回来,今晚我在海滨浴馆等你……”
   “我答应你……”他有些激动地伸手,想去抓她的手,她忙把双手放在身后,扯扯衣袖,说了句。“晚上见!”转身就走。
   刚走了两步,安以风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抬高她的手腕。
   他的目光盯着她手腕上雪白的绷带。
   她不安地抽回手。“这……没什么……煲汤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
   他不说话,抓住她的手一圈圈拆开绷带。
   干涸的血迹还留在两寸长的伤口上,触目惊心。
   “烫伤?这是烫伤!”他失控地大吼:“你疯了?”
   她忙摇头:“我没有……我哪会那么傻,我不过是吓我爸爸的,这方法……我听说挺有效。”
   “我要知道你这么做,我宁可以后不见你!!!”吼完,他的手伸向她的肩,看看周围,收回去……收到一半……又蓦然伸过来将她拥入怀中。“以后都不要做这种傻事,不要为我伤害自己。”
   她慌忙推开他,跑出健身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在心里默默说着。
   “安以风,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你该被拖出去枪毙,但你对我的爱情比任何感情都要高贵!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能相爱多久,但曾经这么相依过就够了。”
   ********************************************************************
   夜晚,心神不宁的司徒淳根本无心打扮,连衣服都没换就心事重重走出家门,站着街边等着打车。
   一辆车意外地停在她身侧,七八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手矫健地从车上跳下来,将她团团围住,一看就非善类。
   街上稀寥的几个行人看见这种情景,全都绕着跑开。
   她快速掏出枪,举起。“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人毫无惧色。为首的一个男人说:“司徒淳,我们太子哥想跟你谈谈。”
   “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不知道你跟安以风有没有可谈的?”
   她手一抖,手里的枪有些不稳。她极力平复住心绪,冷冷回答:“我跟他也没什么谈的。”
   男人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交给她。
   见她根本不接,调大音量,放在她面前。
   等待音响了几声,电话里一个男人阴阳怪气地说着:“怎么?不给我面子啊?司徒警官,我刚好和安以风聊起你……他很想见你!”
   电话里接着传来安以风的怒吼声:“卓耀,你别欺人太甚!”
   安以风的声音就像一块千斤巨石砸向她,一阵头晕眼花后,她的眼前都是早上看见那惨不忍睹的尸体。
   恍惚中,她听见卓耀说:“司徒淳,别说我没提醒你,有什么话你今晚不跟安以风说,明天可就没有机会了。”
   “不关她的事。”她听见安以风在大声阻止。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让她别去。但他们如果谈得很好,他怎么可能怕她去。
   他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不去,她会后悔一生。
   去了,是帮他,还是害他?
   她正在内心激烈的交战,双手突然被人扣住,她一惊,急忙扣动扳机,枪只打到其中一个人的手臂,她还想再开的时候,身体连同双臂被后面的人抱住,一把刀抵住她的咽喉……
   她绝望地闭上眼,任由他们用手铐把她的双手铐在背后。
   她爸爸说的没错:女人不该做警察,更不该来这个区。即使她受过多年的专业训练,也一样脱不了女人感情用事的天性。
   关键时刻,她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第 47 章
 
   她被人带到一间很偏僻的酒楼。
   本就破旧的酒楼,因为坐了几十个衣装邋遢,面目可憎的男人而更显杂乱。
   她被人推搡着穿过人群,站稳脚步,刚好对上安以风的目光。
   他看见她,满脸无奈地闭上眼,转过头去。
   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笨?!
   她看看满屋子凶神恶煞拿着武器的男人,再看看他身边仅有的两个手下,如果可以,她也很想问他:你长没长大脑?这种情况,你就带了两个人来!?
   就算要表明诚意,也不能这么冒险啊!
   卓耀各自打量他们一番,兴致勃勃说:“人到齐了!安以风,你有什么话这回可以谈了。”
   安以风从容起身,倒了杯茶水,双手送到一脸嚣张的卓耀面前:“太子哥,我年轻不懂事,今天我在这给你斟茶认错,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卓耀端起茶杯,顺手一泼,还飘着热气的水刚好泼在安以风脸上。“你TM拿刀砍我,一杯茶就算完了!”
   她咬紧下唇,难以置信看着安以风。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做这么冲动的事,他去杀卓耀,这不是摆明了自己找死。
   不用大脑想都知道,杀不了卓耀会死,杀了他更是死无全尸!
   安以风双拳紧握, 强忍着怒气擦擦脸上的水,陪着笑坐下说:“这事是我不对!我那天喝多了,认错了人……不然我手下也不会拦着我。太子哥,我也没伤到你,还被你的人捅了一刀,你还想怎么样?”
   “认错人?安以风,你别把我当傻瓜,你跟这个女警联合起来整我,你当我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安以风干笑几声:“我也是出来混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跟警察合作。”
   卓耀听了这话,从他手下那儿接过几张照片丢在桌上。
   照片是安以风被她带去警局那天晚上拍的,其中有一张是安以风用带着手铐的手摸着她的脸……
   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安以风,你想整我?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就连雷老大见了我都要点头哈腰,你算什么东西!”
   安以风胸口起伏一阵,语气已经卑微得不像他能说出的话:“太子哥,这事是我的错。我安以风今天在这儿任你处置,你砍我多少刀都行,砍到你解气为止。不关她的事,你放过她。”
   “你玩女人,行!讨好她,行!别玩到我头上!” 卓耀站起来,一把扯过她的头发,根根发丝牵动出针扎一样的痛,她咬牙忍住痛,没有反抗。
   安以风霍然起身,他的手下急忙扯住他。“风哥,你冷静点。”
   “怎么?心疼了?”卓耀发出一阵阴冷得意的笑声。他托起她的脸,一脸□:“的确长得挺漂亮,你这么喜欢她,是不是味道不错!一会儿,我也试试……”
   他的话让她胃内一阵翻搅,几欲呕吐。她极力挣扎,无奈双手被铐在手铐里。
   “你放开我。”她抬腿踢向他的下身。
   卓耀快速闪过后,愤怒地扬手打向她的脸,手还没打下来,就被冲过来挡在她面前的安以风抓住。
   “姓卓的,你TM的别给脸不要脸!”安以风顺势又用另一只手挥拳打在卓耀脸上。
   “你!”卓耀擦擦嘴角的血,大怒:“我本来想看在雷老大的面子上饶你一命,看来你自己找死。”
   安以风上前一步,他的手下赶紧过来劝阻:“风哥,你消消气,有什么话慢慢谈……”
   他看看他的手下,气得一脚踢翻身边的桌子。
   “卓耀!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在我眼里你TM就是一个畜生,要不是大哥给你们崎野面子,你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用!我今天来给你认错,你以为是怕你?我是怕我失手打死你,回去没法向大哥交代!”
   桌上的盘盘碗碗摔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响声刚结束,酒楼外冲出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整个酒楼围得密不透风,每个人脸上都是杀气腾腾,似乎就等着安以风的一个手势,就要冲进去大开杀戒。
   卓耀脸色苍白,不禁退后一步。
   他的手下也跟着乱了阵脚。
   司徒淳总算放下悬着的心。还好安以风不笨,知道先礼后兵。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如果真的动起手,就算安以风没事,以后也会后患无穷。
   她靠过去,低头小声说:“你别冲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
   话刚说到一半,从她视线的角度,正好看见卓耀慢慢把手伸向后面,他的一个手下递了一把枪到他手里……
   她一惊,想要推一下安以风,才发现双手被铐在背后。
   “安以风!”她看见卓耀已经举起枪,扣动板机,什么都没来得及想,第一个反应就是挡在安以风前面。
   一声枪响,她只觉得心口剧裂的疼痛,眼前一黑,张大口却无力喘气。
   短短的几秒,她听见安以风凄厉的喊着她的名字,感觉到他俯身,托住她倒下的身体的同时,连续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不要!”她的一口气刚缓过来,忙艰难地喘息着说:“我没事,我有……防弹衣……”
   当她看清眼前的情景,看见已经血流遍地的尸体……
   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卓耀死了,这场血光之灾在劫难逃……
   她绝望地靠在安以风的怀里,现在,她彻底没办法了,她能为他做的都做了,能为他挡的也挡了,他是死是活,只能由雷老大决定了……
   回去的路上,他用尽全力抱着她,吻着她的发丝,晶莹的泪滴一颗颗掉在她的头发上。“你怎么这么傻!我不值得!我不值得!”
   “我有防弹衣。”
   “你以为我会不穿!?”
   “……”
   她无言,是啊!
   安以风这种在枪林弹雨里混的人,怎么会笨到不穿防弹衣。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一枪打在头上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我什么都没想。我就怕你和我哥哥一样,不管我怎么想念,都看不见了!”她闭上眼睛,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这个世界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纵使你不惜一切都无可挽回……”
   “我明白。”
   安以风是真的明白,当那一声枪响,当她在他面前倒下去。
   他就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更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能为力……
   *******************************************************
   他送她回家,把她放在床上,找到备用钥匙打开手铐之后,解开她的衣扣,脱下她的外衣,防弹衣,以及她贴身的衬衫……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胸口的青紫,手掌略一施力,她的肋骨一阵刺痛,她硬是忍着没发出声音。
   “疼不疼?”他问。
   “不疼。”
   “那就好,没伤到骨头。”
   他放心之余,眼光不自觉看向她身上仅余下的黑色蕾丝文胸,半露的一片雪白柔软的肌肤煞是诱人。
   她的心头一紧,禁不住呼吸不畅。
   她咬咬双唇,小声问:“好看吗?”
   “啊?”他清清嗓子,尴尬地直了直身体,移开视线:“很晚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你去哪?崎野的人一定在到处找你。”
   “人是我杀的,我必须给他们个交代,这是黑道的规矩。”
   “不可以!”她急忙坐起身抱住他的腰:“你不能去,他们会把你碎尸万段。”
   “不会的,他们能给我留个全尸。”
   “不要走!”见他拉她的手臂,去意已决,她搂得更用力,低声哀求:“你别走,至少今夜你别走!”
   “小淳,我明天可能……”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她鼓起全部的勇气,放开手,在他面前解开文胸的扣子……
   女人独有的美丽酮体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他没有动,既没靠近,也没远走。
   他只是看着,眼底尽是欲望和理性的交战。
   她怯怯地凑过去,搂着他的肩,轻轻吻他温润的唇,他帅气的脸,他的颈项……
   她的手和搜身时一样,从胸膛抚摸到他的下腹,他的腰……
   又顺着他的衣角伸进去,沿着原来的路线摸上去……
   他的表情有些冷硬,但他的身体是滚烫的,细腻硬朗曲线充满着男性的刚毅。
   或许是她的手太冷,她的手指经过之处,他身体都会轻颤,柔软的肌肉会陡然变得僵硬。
   她仰头看着他,他的眸色越来越暗,一池清泉变得越来越混沌。
   可他还是没有动,既不接受,也没反抗。
   她当然能读懂他的矛盾和挣扎,他没法负责任的事他不想做。
   可他不懂她的心意,她想他活下去,想他为她背弃他所谓的规矩,所谓的义气。
   她也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就是想自私这么一次。
   勾引男人这种事她实在做不来,做到这些已经到了她心理能承受的极限,可这些好像还不是安以风自制力能承受的极限。
   她也只好继续挑战自己的极限。
   她跪坐过去,圆润的臂弯搭在他双肩上,搂住他的颈项。
   “安以风……”她的脸凑近他的脸,唇与唇近在咫尺。
   吐出的芳香气息吹在他唇上,她清楚地听见他倒吸了口冷气。
   她一向理智的恬美脸孔微微红润,手指轻轻挑起他耳边的发,学着他以前的方式,轻吻着他的耳后说:“你答应过让我好好享受情和欲交融的美好……”
   他浑身一颤,猛然咳了两声。
   她继续吻着,悄悄用一只手一点点拉开他夹克的拉链。
   就在她马上成功的时候,他捉住她的手,把拉链拉了回去。
   其实,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曾经想过不知道多少次,如果有一天这个如此端庄冷静又理性自持的女人被他压在身下,让他一边吻着她的唇,一边揉捏着如她一样骄傲的双乳,疯狂地冲进她的身体,听着她痛苦的轻吟,享受她甜蜜的滋味……
   让他干什么都行!
   如今,她在他面前主动地宽衣解带,为他娇媚尽显。
   在明亮的灯光下,她的半裸的身体发出梦幻般的光泽,雪白的肌肤和黑发形成强烈视觉的对比。他怎么可能不疯狂,他简直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等……
   但他清楚的知道,他活不过明天!
   他杀的是崎野的太子,九叔唯一的儿子,他的命谁也保不住!
   今天他图一时之欲,与她享尽人间极乐,明天她怎么面对他冰冷的尸体,她以后怎么去爱别的男人!
   他推开她,控制住自己想要吻她的强烈渴望。“这种事,你找别的男人试吧。”
   她点点头,颓然坐在床上,双臂交叠抱住双胸,再没有说话,美丽的眼睛里都是哀怨和凄冷。
   他试了很多次想站起来,可她的手腕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她的心口还留着紫色的淤青……
   他看得心如刀绞,终于忍不住展开双臂抱住她,拥住她脆弱的肩膀。
   一接触到她光洁如凝脂的肌肤,美妙的触感就让他再也无法把持自己的欲望。“如果明天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后悔?”
   “我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好!”他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倒在床上:“错就错吧!”
   她若不后悔,他今夜就让她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他要让“安以风”三个字刻在她身体里,永难磨灭!
   浓厚的深吻,狂肆霸道,如同骤雨打在她的额头,眉间,脸颊……最后落到双唇上,反复地吸允。
   她的唇瑰丽如开放的玫瑰,任他肆虐地掠夺她口中的芬芳。他的手尽情抚弄着她胸口的柔软,就如他一直期望的那样,弄得她娇喘连连,每寸肌肤都在为他失控地战栗。
   强烈的渴望在他身体下方凝聚,如火如荼,他再也按耐不住,解开她的裤子,快速把那与她性感完全不符的警裤拉下去。
   黑色的蕾丝亵裤遮挡住她双腿间的幽密地带。
   他从没想到黑色这罪孽阴暗的颜色,会在她身上美仑美奂,如此绝艳……
   一阵快感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安以风全部的理智都被瓦解,只想快点拥有她,他快速脱下自己的全部衣物,有力的大手拖着她的膝盖内侧拉开,跪坐在她的双腿间。
   他的手掌顺着她曲起的腿摸上去……
   她圆润的双腿一阵轻颤,手指捏紧身下的床单……
   她的反应令他更加血脉贲张,一鼓作气将她仅存的一点衣物扯下去。
   她的脸顿时变得粉嫩,娇娆如石榴。
   初识时那淡漠的眼神也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她有点慌乱的眼眸里都是他的影子。
   “怕吗?”
   她点头,不着寸缕的身体随之晃动。
   他笑了,这时的她才像个女人,柔弱得不堪一击,期待着他的温柔和呵护……
   都到了这一步,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痴迷地看了一眼最向往的地方,强忍下内心的冲动,压在她身体上,唇舌吸食过每一个性感的地带,直到她的手攀上他的背,身子紧依着他的胸膛……
   她的胸口因为喘息剧烈起伏,咬紧的双唇中时而发出令人心猿意马的低哼……
   他浅吻着她的唇,手慢慢滑过她平坦的小腹,探入那一片隐秘的地域。
   “唔……”她低呼,满眼哀求地看着他。
   她的要求无颜说出口,但她灼热,湿润的□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已经被他挑逗到迷乱了,她不再害怕,反而热切地想要他,想他冲进那个为他湿润的花心,填满她的空虚。
   “想要啊?”他故意问。
   她的脸更红,娇羞地避开的他邪恶的视线。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审讯室的情景,那时的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连多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而此刻,她就躺着他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他一时兴起,中指伸进她紧致的隧道……
   “啊!”她双腿一紧,夹紧他的手。“不要!”
   “喔!”他一手撑着自己身子,侧过身,另一只手还在原来的地方摸索:“司徒警官,你怎么不问我:想交代什么罪行?”
   她瞪大眼睛,爱恨交加的瞪着他。
   他笑得更邪恶,两根手指一齐插进去,巧妙搅动着湿润的领地……
   “女警?!”他凑过去吻吻她的脸颊。“你就是这么做个好警察的?”
   她张开口,发出的却是难以抑制的呻吟,娇喘。
   他笑着用舌尖在她胸口娇嫩的蓓蕾上舔舐。“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性骚扰?不知道要判多少年?”
   她闭上眼睛,身子不自觉挺起,表情已经完全沉迷在恍惚的境界。
   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液体,他感觉到她的大腿已经开始痉挛,身子已经开始迎合着他手指的抽动,那紧致的隧道也开始松弛,她已经到了□的边缘。
   某人告诉过他:女人的第一次在这个时候被占有,是痛也快乐的。你要想她舒服……你就等着受罪吧!
   他叹息,罪总算是受完了!
   他抽出手,把她的双腿拉开,早已滚烫的欲望缓缓进入比他还要灼热身体。
   “唔……”
   “啊……”
   他们同时惊呼,她被特殊的快感惊到的同时,他也万分震惊。
   他曾经跟某人炫耀自己坐怀不乱的自制力,并“鄙视”某人的糜烂!
   某人冷冷回了他一句:那是你TMD没试过!
   当时他还不服气。现在才知道,女人的身体还真不是一般的享受,是太TMD刺激了!
   不可思议的柔软,火热和紧致的挤压,让他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在深入的过程中,他感觉到一层的阻挡,稍一用力,她便浑身紧绷,眉头紧皱,洁白的贝齿蹂躏着红唇,他看得有些不忍。
   强压欲火退出去……
   浅入浅出的徘徊摩擦已经让他兴奋得想要狂吼,全身的神经都在刺激中跳动,那是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快感。
   她的表情舒缓了许多,身体也没有最初进入的紧绷。
   他又一次抵住最后的阻隔,他太想冲破它,尽情享受没有任何人触碰过的领域。
   “小淳……”他试探着问:“你怕疼吗?”
   她望着他,无限浓情地搂着他的身体。“没关系!我受过这么多年训练,什么疼没试过……”
   他心底一颤,身体猛一用力,冲破了一切束缚,整个欲望埋入她的身体。
   “唔!”她轻呼一声,急促地喘息。她什么痛都试过,还真没试过这一种,像是骨髓中的神经都被骤然拉断,陷入麻痹,稍一碰触,就会牵动浑身的痛。
   “我爱你!”他不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旋。“我爱你……我爱你……”
   她忍痛笑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你满足……”
   什么样的痛在这种深情的呼唤中都变得微不足道。
   什么东西都可以抛下,什么罪恶都可以原谅!
   就为了一个爱字!
   因为爱无罪!
 
   第 48 章
 
   欲望之门一旦推开,极乐的风景丝丝扣人心弦。
   她的双峰随着不稳的呼吸,在空气中颤动,柳腰不堪一握,美得惹人怜爱,又忍不住垂涎……
   清凉的夜晚,街上的霓虹连成一线照亮天上的黑幕。
   那是上天赐给他,真正属于黑夜的彩虹……
   在这个租来的小公寓里,在这有点窄小的床上,他放肆地深

第27回

入和缓慢地挣脱束缚,狂喜的快感从两个人极度紧密的结合处泛滥,如浪潮般将他吞没。
   渐渐地,他忘记了一切,如痴如狂享受着早就让他血脉奋张的女人。
   或许是从小受训的原因,她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柔韧,四肢甚至可以弯曲到难以想象的角度,不论怎么摆弄都可以完美地迎合着他,让他把充满力量,坚硬的部分一次次锁在她最深处。
   强烈的快感让他不自觉加快动作,越来越快,刺激也越来越强烈。
   他的腰不知疲倦地律动,看着她香汗淋漓的脸,听着她曼妙的轻哼,他不禁想起那一番千辛万苦的追求,想起她漠然的一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
   他心中一痛,粗暴地吻她的鲜红色的唇,啃咬着她的身体。
   男人最原始的野性被挑拨出来,征服欲将他的理智完全吞噬。
   “我们是一个世界!”他大声宣告,身下的动作更加狂野:“我们不但是一个世界,你还是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
   “是……”她的声音随着身体在飘摇,她的眼神也在迷蒙中沉沦。
   极致的快感从他心底迸发,淹没了心中痛楚。他抱着她,手掌扶着她光滑柔嫩的脊背,拥着她……每一下都刺进最深处,才能填满心中的渴求。
   “我要你说……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我们是一个世界!”
   “我们……我们是一个世界!”她的声音模糊不清。
   “再说一遍!”
   她双手环住他的肩,娇喘连连地说着:“我们是一个世界,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安以风,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一个人的女人……”
   视觉的刺激,感官的刺激,再加上怀中的女人如此告白。
   他彻底疯了,不断在冲刺,贪恋地欣赏着她完全无助的美感……
   “啊!”她慌乱地咬住他的肩膀,止住后面欢愉的叫声。
   “安以风!”她柔软的酮体一瞬间的僵直,脊背挺直……
   “叫我风。”
   “风……”她主动吻上他,小巧的舌送入他的口中……
   他激动地回吻着,忽然感到他们的结合处一阵紧缩,一股暖流涌向他全身血脉集中的地方。
   接着她的身体在他怀中瘫软,娇吟不止……
   他这么快就让她□了!?
   这简直是他有生以来做为男人最大的满足和骄傲,就连数百男人齐声叫他“风哥!”的时候,他都没这么自豪过!
   他更加兴奋,腰腹加速地挺进,直到她虚软地依偎在他怀里,小声说:“我爱你!”
   那一刻,世界爆炸一般,他也感受到一种垂死的激情遍及全身。
   他情不自禁冲刺,听着她的痛苦的呻吟声,再也把持不住……
   突然间,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猛一抽身,在极乐的巅峰,把胀满的欲望抽出来。
   冰凉的空气让他再无快感,所有的兴奋都烟消云散。
   他咬紧牙,皱眉,忍着身体的战栗握住滚烫的欲望,看着乳白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染在洁白的床单上……他如同从云端被人推下万丈深渊。
   低咒一声:“靠!”
   她坐起身,搂住他的身躯,温暖他的冰冷,填满他油然而生的空虚。“其实你不用……”
   “万一有了……会很麻烦。”
   “你不想我给你生个孩子吗?”
   他干笑两声,摇头:“我一个人作恶多端还不够?还要再弄个儿子来祸国殃民!”
   她仰头看看他,无力地放开手,沉默着躺回床上。
   她的卷发凌乱地洒在枕上,有几缕被汗水黏在红肿的双唇边。
   白玉雕像的胴体残留着点点吻痕,似雪地里的红梅,看来有些凄美。
   纤细的双腿微曲,红色的血顺着白皙的大腿流淌……
   蓦然看去,凄惨得就像刚被凌虐过一般。
   他心头一紧,喉咙干得发痛。愧疚地靠过去,从背后搂住她的娇躯,轻柔地吻着她的香肩。“我是不是太粗鲁了?”
   “没有!”
   “对不起!”
   她抬眼看见他满是愧疚的脸,恬美地微笑:“真的不粗鲁。”
   “可是,你的样子……”他摸摸她红肿的唇,撩开她挡在脸侧的发丝,小心地帮她梳理着凌乱的头发。“看起来真可怜!”
   她笑着用食指托起他的下颚,灿烂笑容让他永生难忘。“帅哥!我对你非常满意,你不但脸蛋长得好,身材也好,体力更好……我决定要你了,从今天开始我包你了!”
   “那我岂不是很亏,我还等着后宫三千佳丽呢。”
   “从现在开始你就别惦记着你的后宫了,记住,你是我一个人专用的——男宠!”
   他听得心里一阵火热,满心乐意之余,还是想逗她:“那我能不能出轨一两次?”
   她很坚定地摇头:“不能,绝对不行!”
   “那……要看你能不能满足我了……”
   他翻身压在她身上,又是一阵血脉沸腾……
   她笑着告诉他:“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刚好是安全期,绝对不会怀孕的。”
   “不是吧?!你怎么不早点说!!!”
   情和欲最大的区别在于。
   情是无私的,有了情,心多苦都能甘愿承受。
   欲是自我的,有了欲,心多痛都要据为己有!
   所以,情和欲的结合是最美好的,也是痛彻心扉的难舍难分!
   ***************************************************************
   正午的骄阳照亮无声的世界,也唤醒司徒淳自欺的美梦。她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拥着他熟睡的安以风,嘴角还挂着甜蜜的笑。
   她不想打扰他的美梦,悄悄起身,为他盖好被子,独自走去阳台。
   黑夜和白昼的交替,是千古不灭的定律。
   生和死,也是人类无法逃脱的宿命。
   可她不想让他接受宿命的安排。
   早上,他们在筋疲力尽之后。他一直不愿意离开她的身体,无限眷恋地吻着她,感谢她让他体验到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她求他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可他说码头是崎野的地盘,没法偷渡。
   她让他去自首,她说她会让最好的警察保护他,为他请最好的律师,给他安排最安全的监狱,她会每天去看他,不管多少年她都会等他,等他出狱就嫁给他。
   可他说他如果不出面给崎野个交代,会死很多人,黑道会大乱……
   那一刻她才从他坚定执着的眼神里看到了黑道所谓的秩序,那是两个字:情义!
   她懂了他的梦想,可惜,真的应了那一句:终然志比天高,冲冠一怒,只为红颜!
   不!她一定要救他,不论用什么方法。
   她跑到电话边,拿起电话,打给韩濯晨。
   “喂!我……”
   韩濯晨的第一句话就是:“安以风呢?”
   “他在睡觉。”
   “睡觉?!”电话里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让他接电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崎野的军火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明显在发火,连淡漠都消失殆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抓卓九。我们有过约定,你不要搪塞我,我现在就要你履行你的承诺?”现在她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先把崎野的卓九抓起来,这样他就无暇顾及为儿子报仇的事情。
   “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存心的?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跟崎野火拼到两败俱伤,你们好一网打尽。”
   她不想去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感情的事只有经历的人才会懂的。
   “我什么目的你不用知道,我已经跟安以风在一起了,我现在就要知道他们的军火库在哪。”
   电话里的韩濯晨稳了稳呼吸,恢复了冷静:“在玉山后面第九号仓库,最后一排货物后面有个暗门。”
   “谢谢!”
   她刚要挂电话,听见韩濯晨说:“你告诉安以风,崎野的人在到处找他,他躲不了。你让他来找我,不管什么事我都提他扛。”
   “我会转告他的。”
   她放下电话,转身正看见安以风站在她身后。
   “你醒了?”她一惊,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有很重要的事出去一下,你等我回来。”
   “你跟晨哥有什么约定?” 他的声音虚无的像从天边飘来。“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那不重要。”她不想骗他,又怕说实话会伤了他的心。“这是我们的事。”
   “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们的约定跟我没关系?”他看着她,黑眸晶莹剔透。“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分手的态度那么坚决,前一天晚上还在和未婚夫吃饭,第二天就突然跑来说要做我的情人……做情人?这种话不像你能说出口的。后来,我问过晨哥,女人是不是真这么善变……他一向反对我跟你有牵扯,那天他莫名其妙跟我说:送上门就收着吧,玩够了你就发现她跟别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原来,是这样……”
   “风,我是爱你的。”他冰冷的语气让她阵阵心寒,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心?”
   “我信!就是因为我信,所以我才不相信你来找我是因为他!”
   “我……我爱你,就算他不对我承诺什么,我也会……”
   “这么说,真是他逼你给我做情人的。”
   她哑然,怎么一时情急,让他把实话套出来。
   “他没逼我,是我自愿的。”见他回到房间,拿出外衣穿上。她背死死倚着门,挡住他的去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想尽快帮你除去崎野,我想让你成为黑道真正的老大,我想你能实现你的梦想。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你为什么不懂我对你的心?”
   “我懂,可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他推开她,拉开门出去,她追上去拉住他。“你不能走,崎野的人在到处找你。”
   “我知道。”他拉开她扯着的手,在她额头印下浅浅的吻,他的唇和他的声音一样的冰冷:“好好照顾自己就行,我的事不用你费心!”
   他走了,坚定的关门声,已经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她急忙给韩濯晨打电话:“安以风刚从我家走了,你快点派人来接应他。”
   “我知道!”
   “你一定要救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给我和于署长打电话。”
   “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安以风的命谁也拿不走。”
   挂了韩濯晨的电话,她又给她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个区要乱了,让他尽快增援警力,越快越好。
   后来,这个区果然大乱。
   韩濯晨一枪把卓九打成植物人之后,两方真正的对上了。崎野的人放了话,谁能要了安以风和韩濯晨的命就是崎野新的老大,所以天天都有人横尸街头,天天都有拿着刀的人被警察抓。
   两个月后,崎野所有的夜总会,赌场被查封,几个分堂的老大也都因为走私军火和毒品被人赃并获,纵横黑道四十年的崎野势力彻底瓦解。
   雷老大在这个时候宣布退出黑道,再不过问黑道的事。
   韩濯晨和安以风一直都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黑道真正陷入一种死气沉沉的宁静。
   警署上层认为黑道彻底被肃清,把所有的特警都撤走,连她也一起被调走。
   她走的时候,站在自己的小公寓门口,望着对面空荡荡的阳台,一切恍然如梦。
   她走了,再不会来这个区,但她相信,有人不会离开。
   黑夜遮不住安以风的光芒!
   他早晚会在黑道创造辉煌!
 
   第 49 章
 
   从那一夜缠绵过后,安以风再没见过司徒淳,不是因为他怪她,而是因为他爱她。
   他亲眼看见韩濯晨抱着阿May的尸体伤痛欲绝,看见他颤抖着双手把一枚钻戒戴在那早已僵硬的手指上,他也看见阿May留下的遗书……
   一个空灵如钢琴的女孩儿走了,留下一段无怨无悔的爱情,也留给他和韩濯晨今生无法磨灭的愧疚。
   那晚,他说:“晨哥,对不起,是我害死了阿May,你就打我一顿,砍我几刀……”
   “阿May早晚会死的,这是注定的。” 韩濯晨仰头靠在沙发上,极度平静地说着:“我们走的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身边的人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下一个可能就是我,或者是你……”
   这时,电话声响起,安以风拿起来,又放下。
   韩濯晨问他,为什么不接。
   他闭上眼睛,说:“我不希望下一个死的人是她。”
   既然明知自己走的路是通往地狱,他怎么能把心爱的女人带在身边!
   电话又一次响起,他没接,也没挂断。“晨哥,你戒毒用了多长时间?”
   “半年。”
   “半年……半年也不是很久。”
   “很快就会过去。”
   半年的确不是很久,因为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他照常过着他的生活——杀人和被人追杀。
   他当然会想她,不是痛不欲生的感觉,只是有些许挂念,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为他流泪……
   偶尔他也会躺着床上怀念起她的身体,起来冲个冷水澡,喝瓶酒,一样能安然入睡的。
   失恋,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痛苦。
   他的心跳一直很平稳,不时会有些抽痛,可以忍受!
   两个多月后,黑道平静了,他和韩濯晨去健身房练拳,韩濯晨身边换了新的女人,或者说天天都在换新的女人,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无聊地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
   练完拳,他拿了瓶啤酒,站在窗边,刚要喝一口解渴,一袭嫩黄色的长裙攸然锁住他的视线。
   他手里的酒瓶从手里滑落,摔碎在地上,而他根本没有发现。
   他的心在狂跳,他的身体在发热,连眼睛都被灼烧。
   两个月没见,她还和初见一样,风中飞扬的发丝,简洁而柔美的长裙,总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脆弱。
   那天,她站在健身馆的门口,一遍遍看着手里的一张纸,纸在她指间抖动……
   他站在楼上从没移开视线,就那么遥望着,如同以前望着天上的彩虹。
   韩濯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我先走了,你慢慢看!”
   “晨哥,你去让她走吧,就说我不在这儿。”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明天还回来。”
   他也知道,可他该说什么,不正经地调侃几句,还是深情地问问她:这两个月过的好吗?
   有何意义?!
   “有烟吗?”
   韩濯晨拿了一根递给他,帮他点上。“要断就断的干脆点。”
   他深吸了一口眼,吐出的烟雾呛到了眼睛,有点酸痛。“让我再多看一会儿……”
   一根烟抽完,他狂跳的心还是没有平静,韩濯晨又递给他一根。
   他接过,看见楼下的她轻轻转身,他以为她要走了,有种快速冲下楼抱住她的冲动。可她没走,她靠在一棵大树上,脸上没有一丝等待的焦虑。
   他狠狠心,要断就断得干脆,他伸手把韩濯晨身边的女人拉过来,搂在臂弯里。“美女!一会儿配合点。”
   “我明白!”
   ……
   他走下楼,在司徒淳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大门,她慢慢迎过来,可他装作没看见,从她身边走过去。
   经过她身侧时,他又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比乙醚的麻醉性还要强,他的双脚瞬间失去知觉。
   “安以风!”她叫着他的名字,微颤的嗓音让他差点冲过去抱住她,好在双脚的知觉还没恢复。
   他慢慢转过身,手臂不自觉紧缩,怀里的女人被他搂得更紧。
   她看看他臂弯里的女人,眼眸里闪过一丝怒火,又很快平息下去。“你还爱我吗?”
   不爱!两个字而已,面对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他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好久,他才愧疚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她退后一步,手里的纸褶皱,他看不清上面写的字,只看见上面有个奇怪的图形,涂着怪异的颜色。
   一时间,两个人陷入沉默,他怀里的女人嗲声说:“风,她是谁啊?你不是说这一生只爱我一个人吗?”
   这一句话配合的太TM绝了。
   他扭过头,苦笑着摸摸那女人陌生的脸,面对这样一张不曾相识的脸,他才能说出话。“是啊!只爱你一个……”
   “我们走吧。”
   “好……”
   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下唇咬出血丝的司徒淳,看着她手心里皱成一团的纸,心都在滴着血,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不疼。
   他发誓,如果她哭着跑过来,搂着他的腰说:“风,我爱你,你别不要我……”
   他绝对撑不下去了,他会不顾一切抱着她不松手,死都不放。
   可她没有,她低了一下头,抬脸时已经换上了平和的微笑。
   “何必说对不起,爱过你,我不后悔!”
   一个极美的转身,她洒脱地离去……
   风吹动淡黄色的裙摆,张扬着她的孤单和无助,悲伤至此,她却没在他记忆力留下任何一滴眼泪。
   是他纠缠她,是他用爱一点一滴打动她的心。又在她把一切都给了他,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时候,无情地把她抛弃,连个理由都没有!
   她用最后一个笑容,用一句:“我不后悔。”把他的心连根拔去。
   那一刻他才明白,她走出他的世界,带走了他一生的爱。
   以后,无论遇到多好的女人,他也没法去爱!
   因为,他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晚,他真切体会到心疼的滋味了,什么方法都不能平息那种心痛。
   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他只记得自己捂着心口,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小淳,找个能好好珍爱你的男人,我不值得,不值得!我TM的禽兽不如!”
   ************************************************************
   从那之后,他再没见过她,每次练过拳,他撑着手双臂站在窗边都会想起那天她的笑容。
   然后问自己,爱过她,后悔吗?
   他不知道!
   沉寂了近半年的黑道终于开始暗潮汹涌,他们的夜总会,赌场重新开业,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连以前跟崎野混的人都来投奔他们。
   黑道上,他和韩濯晨盛极一时,再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谁见了他都要躬身叫一声“风哥!”可他总会怀念她连名带姓喊他“安以风……”的声音。
   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没再见过她,也没有打听过她的消息,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其实,全黑道上的人都知道,司徒淳这三个字是禁忌,安以风听到这个名字,至少半个月都会见谁骂谁!
   所有人都知道他还在爱她,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辉煌背后,他也有难耐的空虚,有时候,他也想跟韩濯晨一样,找个女人派遣一下内心的寂寞,可是他一搂着陌生的女人就会听见她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一个人专用的……”
   “不能,绝对不行!”
   他低头苦笑,心里说:“你千万别来烦我,我怕了你了……”
   一年多后……他想去豪华地段买房子,没想到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公寓楼下看见她,她已经和那个男人有个孩子。
   他看见她抱着孩子时脸上洋溢的幸福,心跳还是那么快。
   她有了孩子!她嫁了该嫁的男人!他该为她高兴,可是,他的眼前都是他们生孩子的过程,他的脑海里都是她身边的男人在她身体里倾注爱意的情景,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呻吟声……
   孤寂的夜,当他趴在洗手池上吐得柔肠千段的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后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分手那天的司徒淳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骄阳下,司徒淳站在健身馆外,轻轻抬头。
   真爱一个人确实不需要用眼睛去辨别,只淡淡地一扫,她已经看见了三楼窗边的安以风。
   思念汹涌而至,她想跑上去抱住他,告诉他:我想你!
   可他只在看着她,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
   刹那间,思念化作涌动的浓浓失落,她又想转身离去,可是看看手里的化验单,她忍住了。
   在无边无际的等待里,她又想起两个月前。
   那天晚上,她给他打了无数的电话,他没有关机,也没有挂断,他只用漫长的等待音告诉她:他不想接,不想听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等待音耗尽了她所有的骄傲,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至少要让他知道,她做他的情人是因为她想,否则没人能逼她。
   她去了他的家,不停地敲门,房间的灯亮着,他却不肯开门。
   她的手敲打麻木,可她还在不停地敲,她就是想他知道,她不会离开……她等着他开启他们之间的那扇门。
   她的掌心青了,肿了,最后破了,伤口撞击着生硬的铁门,刺痛的是胸口……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整整十五个小时,她实在筋疲力尽,晕倒在走廊里。
   醒来的时候,昏暗凄冷的走廊还是她一个人,望着钢铁的大门,她终于懂了他的坚决,他真的是……放弃了。
   她回了家,一进家门就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爸爸,只是一个约定而已,就这么重要。他为什么不能原谅我?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司徒桡把她抱到床上,倒了杯热水给她:“淳淳,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
   “我没错!”
   “好!那我问你,将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您退休之后,我也辞职,他会来澳洲娶我。”
   “那至少还要十年。你敢肯定他能爱你十年?你敢肯定他还能活十年?就算能,十年之后他如果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他能甘愿为你放弃一切吗?”
   她摇头,她不知道。如果要赌机率的话,大概是小于千分之一,但总还有机率的。
   “淳淳,安以风的决定是对的。有道是海枯石烂,可你见过多少感情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又有多少人失恋就活不下去?他给不了你未来,给不了你承诺,无所谓!可他能给你现在吗?连约会都要偷偷摸摸,何苦呢?”
   “我不苦!”
   “那是你苦也不说,从小到大你就是这样,多苦都咬牙往肚子里咽!说心里话,从男人的角度来看,安以风这么做才像个男人,才是真的爱你!既然明知没有结果,就趁着还未铸成大错,早点做个了断。他一定是知道你坚强,失恋的苦对你来说……是可以挺过去的。”
   她靠在司徒桡的肩膀上,从未有过的疲惫。“我不是挺不过去,我是怕我一生都忘不了他……”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忘不了。”他把她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什么都别想,睡吧,爸爸也相信你能挺过去。”
   她也相信自己能挺过去,她逼着自己用工作麻痹想见他的欲望,逼着自己好好吃饭睡觉,也逼着自己笑。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生理期迟迟不来。那天晚上她只是想他尽情享受,骗他说是安全期,不会是……
   她心存侥幸去医院做了检查,化验单出来之后,她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一个上午,最后还是决定来找他。
   不论如何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她该问问他的意见!
   她站在树下,风吹得树叶簌簌地落……
   他终于还是下来了,怀里搂着一个很美的女人……
   她下腹一阵抽痛,下意识想冲过去推开那个女人,大声告诉她:“安以风是我的,他是我孩子的爸爸。”然后再抱着安以风,哭得梨花带雨地质问他:“你不是说今生非我不娶,你不是说你除了我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可惜卑微乞怜的事她做不来,更不屑于做给满街的行人看。
   “你爱我吗?”这是她鼓起全部勇气问出的话。
   只要他说:爱!她就一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可以独自抚养,无怨无悔地等着他娶她。
   可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明明白白告诉她,不论爱与不爱,他们之间都不可能再继续,这段感情他早已放弃,无可挽回。
   她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爱我,就别再打扰我。”
   那时候,他何等洒脱:“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好!我答应你。”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她何不洒脱点!
   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他微笑。
   爱他,所以把最后一个笑容留给他!
   **************************************************************
   最高档的酒店,司徒淳擦去脸上的眼泪,低头大口大口吃着燕窝。
   眼睛又一次湿润,她握紧手里的汤匙,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安以风,我可以等你十年,但我只等你十年!”

全文完
 
   午夜时分,我刚从镇静剂的作用中醒过来,就听见安以风激动地叫着:“快去叫医生,她醒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医生说:“醒了就好,以后千万让她控制好情绪。”
   “孩子没事吧?” 我艰难地开口。
   “没事。”
   我闭上眼睛,放心地睡去,梦里还有他的温存,他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中间醒过几次,睁开眼总能看见安以风坐在我旁边。
   有时他会问我饿不饿。
   有时会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总是摇头说我想再睡会儿。
   我不是困,而是希望一切都是个梦,希望再次醒来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人是韩濯晨……
   有天早上,我刚睁开眼睛,就听见陌生的声音说。“韩太太,请您签个字好吗?”
   “什么字?”我迷迷糊糊地问。
   “根据韩先生的遗嘱,您将继承他名下一半的财产,但是安先生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半,所以,您将是他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为什么?”我看向面容有些憔悴和忧心的安以风。
   “我是让那些人知道——我不会为了钱杀晨哥。”
   “哦!”他不用证明,我也知道。
   “你签字吧。”
   “我不想签。”
   “为什么?”
   “我签了字,就证明他真的死了。”
   安以风有点怒了,把笔塞到我手里,拿过文件放着我手边。“你不签,他也活不过来。”
   “我累了,我想睡会儿。”
   “签完再睡!”
   文件厚厚一叠我根本无心看,只留意到最上面附着的一张纸,文字很简短:
   如果我遭遇不幸,不论死因如何,我名下一半的财产留

第28回

给我的女儿,韩芊芜,另一半转到安以风的名下。
   飞扬的签字后面,写着日期,××年9月19日。
   我的眼泪奔流而下,湮湿了他的名字……
   我怎么会忘记这个日子,那是我把自己交给他之后的第二天,也是我在他心口举起刀的那天。
   他明知我要杀他,明知会遭遇不幸,还签署了这样一份文件……
   他大概就是想告诉我:如果我真要他的命,他毫不吝惜,更不会责怪我!
   他恨的是,我一次次地骗他!
   手指颤抖着签完名字,我再也不想睡了。
   韩濯晨已经走了,任何自欺的方式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该面对的,总还要面对。
   律师见我签完,又递给我一份文件,解释说:“韩太太,安先生想帮您料理一切后事,希望您能授权给他,让他把韩先生的全部财产和股份变卖成现金,存进瑞士银行,以便您支配。”
   “哦!”
   我想都没想,就把字签了。
   签完之后,我对安以风说:“我想去看看他。”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医生说你不能受刺激,为了孩子,你还是别去了。”
   “好吧。”我点点头,看看纸巾,想起韩濯晨曾送我的礼物。“安以风,我想要他送我的纸巾,粉色碎花的,很漂亮。”
   “好!”他看看身边的保镖:“去拿!”
   世事总是充满讽刺,他送我的手纸,原来是擦眼泪的。
   我抱着一大袋手纸哭了整整一天,才发现一切就像冥冥中自有定数。
   我为他一次次地矛盾,挣扎,每当决心放下仇恨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抛弃我,而我偏偏就是蠢得无药可救,一次,两次,三次……
   哭到深夜,所有人都走了,留下来的还是安以风一个人。
   他沉思良久,才问:“为什么要自杀?晨哥杀了你全家,他不恨他吗?”
   “恨!我亲眼目睹我父母哥哥的惨死,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那你该高兴。”
   “安以风,你一定觉得我现在很高兴,对吧?”我拿出一张纸,擦擦眼泪:“我知道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我也不信有人会傻到爱上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我爱上了,从十五岁那年,他对我说:你是我的……我心里的天平就开始不停地摇摆,有时恨多一点,有时爱重一点……有时想放下爱,有时想丢开恨,却怎么也做不到。我去了英国,终于把爱和恨一起放下,回来看见他,明知我们没有好结果,又重蹈覆辙了!”
   “你真的能放下仇恨吗?”
   “放不放下还有意义吗?”我抱着手纸,缩着被子里。“我睡会儿,你不用陪我,我没事的。”
   “好吧。睡醒了我带你去看看晨哥。”
   “嗯。”
   ***************************************************************
   韩濯晨是个很多疑的人,他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杀他,包括我,但他一定坚信,有一个人绝对不会杀他,那就是安以风。
   无声的夜,我躺着病床上,听着洗手间里轻微的说话声,前所未有的心寒。
   “你放心,我放弃了财产继承权,警察再也不会怀疑我,最多是告我妨碍司法公正……”
   他的语气里全是得意的笑,那一切的憔悴和焦虑荡然无存。
   “钱啊……我已经把所有的赌场和夜总会都卖了,股票也转让给其他股东了……嗯,她已经签了字,法律上没有任何问题。对了,我还偷偷留了一千万美金……”
   “是,现金,估计够我们花几年了……”
   ……
   我签了字,我到底签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下床,悄悄走出房间。
   漆黑的夜,我赤着脚瑟瑟发抖地站在街上,真的好想他……
   一辆出租车在我身边停下,问我去哪。
   我说:“墓地。”
   他立刻把车开走了。
   又过来一辆,听我说墓地,迟疑了半天,才让我上车……
   ……
   我坐在早已枯萎的白菊花上,背靠着他的墓碑,就像靠着他的胸口一样。
   心绪总算安定下来。
   “我知道你孤单。” 我说:“我知道你对这个世界很失望,我也和你一样失望,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晨,我现在才明白了,你是个好人,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你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你的心比任何人都温柔,是残酷的现实让你变得冷漠……”
   “你这一生经历了太多悲哀,上天对你不公平,就连几天平静的日子都不能留给你……”
   意外地,一个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他总说你善良,每个人在你眼里都是好人……我从来不信,现在我信了!你是爱他的,比仇恨更深刻的爱!”
   是安以风的声音,死寂的墓地响起这样的声音,格外惊悚。
   “你……”我不自觉依向墓碑。
   安以风坐在我身边。“我陪你聊聊吧。”
   “不用,我就想单独跟他说话。”
   “我给你讲个故事啊。”
   “我不想听。”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着:“你在英国的时候,我跟晨哥去他酒店对面的咖啡厅喝咖啡,无意间看见这个故事,当时觉得太TM好笑了,所以,我笑着念给他听……”
   _________
   一只孤独的刺猬常常独自来到河边散步。
   杨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柳絮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这时候,年青的刺猬会停下来,望着水中柳树的倒影,望着水草里自己的影子,默默地出神。
   一条鱼静静地游过来,游到了刺猬的心中,揉碎了水草里的梦。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忧郁呢?”鱼问刺猬。
   “我忧郁吗?”刺猬轻轻地笑了。
   鱼温柔地注视着刺猬,默默地抚摸着鱼的忧伤,轻轻地说:“让我来温暖你的心。”
   上帝啊,鱼和刺猬相爱了!
   上帝说,你见过鱼和刺猬的爱情吗?
   刺猬说:“我要把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我不想在我们拥抱的时候刺痛你。”
   鱼说:“不要啊,我怎么忍心看你那一滴滴流淌下来的鲜血?那血是从我心上淌出来的。”
   刺猬说:“因为我爱你!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鱼说:“可是,你拔掉了刺就不是你了。我只想要给你以快乐……”
   刺猬说: “我宁愿为你一点点撕碎自己……”
   刺猬在一点点拔自己身上的刺,每拔一下都是一阵揪心的疼,每一次的疼都在鱼的心上。
   当刺猬拔尽所有的刺,鱼渴望和刺猬做一次深情的相拥,它一次次地腾越而起,每一次的纵身是为了每一次的梦想,每一次的梦想是每一次跌碎的痛苦。
   鱼对上帝说:“如何能让我有一双脚?我要走到爱人的身旁。”
   上帝说:“孩子,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因为你本来就是没有脚的。”
   鱼说:“难道我的爱错了?”
   上帝说:“爱永远没有错。”
   鱼说:“要如何做才能给我的爱人以幸福?”
   上帝说:“请转身!”
   鱼毅然游走了,在辽阔的水域下,鱼闪闪的鳞片渐渐消失在刺猬的眼睛里。
   刺猬说:“上帝啊,鱼有眼泪吗?”
   上帝说:“鱼的眼泪流在水里。”
   ……
   刺猬说:“上帝啊,爱是什么?”
   上帝说:“爱有时候需要学会放弃。”
   ____________________
   好笑?!
   我趴着膝盖上哭得天昏地暗。
   他又问我:“你知不知道他听完故事之后,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鱼不会离开,鱼还会游回来,因为刺猬在等它!我问他:鱼和刺猬是两个世界,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他说:安以风,我们是男人,命运不是掌握在上帝手里,是自己手里!”
   “你别说了!”
   “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我不想听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再听我会疯的:“安以风,你把电话给我,我想打个电话。”
   他把手机给我,我接过来,熟练地拨通曾无数次拨过的电话。就像这两年一样,静静地跟他说着我想说的话……
   “晨,我不贪心,我就想陪着你,不能天天看见,远远看看也行,不让我看,我去英国也行,为什么要死……我已经游回来了,你怎么不等我……不是说好了不分开的?”
   “我好想你……好疼,心疼的要受不了了,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我哭着,哭了好久才发现电话里并没有传来讨厌的电子录音,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短促的呼吸声。
   “晨……”我把电话贴在耳边:“晨!”
   “芊芊……”
   我很小声地试探着问:“是你吗?”
   “我爱你!”
   我再也说不出话了,眼泪簌簌而落。
   快乐来得太突然,让我无法去承受!
   “怎么回事啊?你在哪?”
   “我刚拿到泰国的护照,正要去印尼。我继父在那等我,他已经帮我准备了一个澳洲的新护照。等我在澳洲一切都安顿好,你再过来找我,我们一切都重新开始!”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我……”
   “我知道……”他轻声说:“安以风告诉我,你睡觉的时候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
   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恨你,我恨死你!”
   “都是我不好,我让安以风帮我,可他唯一的条件就是瞒着你。他说:不让那些警察看见你伤心欲绝,他们是不会相信我真死了。”
   “他才不是,他就是想看我会不会为你伤心!”
   “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们还打了赌,我说你一定会哭得很伤心,他说你一定会很高兴……”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后来他告诉我,你没哭,你一滴眼泪都没掉……你就是疯了一样,非要从十二楼跳下去,非说我在等你!要不是他及时拦住你……他肯定跟你一起跳下去……”
   我看了一眼身边仰头星星的安以风,很想笑,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把你杀了呢。”
   “怎么会?杀了我,以后谁陪他练拳。”
   我这才想起那个电话,原来安以风是给他打电话。他们早就商量好要离开这个地方,用假死的方法转移财产,还把安以风该有的一半也顺理成章转到我的名下,这样他们就能去澳洲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过着逍遥的下半生。
   害得我白白伤心了这么多天。
   不过他活着,再让我伤心多久都无所谓……
   “晨,那我什么时候能看见你?”
   “还要等一段时间,等你的身体养好之后,就回英国继续读书,我这边安顿好之后我会让继父接你过来。”
   “嗯,我记住了。”
   “你以后想我,就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一定会二十四小时开机,我再不会让你对着打不通的电话说那样的话……”
   “晨……”
   “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我爱你!”
   好久没有声音,我以为他挂了电话,正要挂断,听见他说:“我很想你……”
   我们再没有说话,在电话的两端听着彼此无声的呼吸,原来是那么的快乐!
   他的电话没有了信号,估计是出了泰国。
   我依依不舍挂断之后,总觉得他忘了点重要的事没说,正在冥思苦想,安以风指指墓碑问我:“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陪他说话吗?”
   我站起来,发现这墓地阴森森的。“好冷,我要回去了。”
   他看看我赤着的脚,无奈地摇头,在我面前蹲下:“来,我背你。”
   “哦!”
   他的背很宽,黑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很有型,肌肉的线条硬朗又温暖。
   我趴在他背上,笑着问:“有没有女人说过,你是个好男人!”
   他背上的肌肉突然一僵,没有回答。
   “安以风,你是个好男人!”
   “稍微对你好一点的男人,你都认为是好男人。”
   “说的也是。那你遇到的女人里,有没有一个好女人?”
   一辆出租车从我们身边经过,他都没有招手,继续往前走。
   “等我们到了澳洲,我介绍个好女人给你认识吧。”
   “你饶了我吧,排着队要跟我的女人有的是,我怎么会为了一颗星星,放弃整个天空。”
   “说的也是。”我身体一直,猛然想起来韩濯晨忘了什么事:“咦!他怎么都没问问我们孩子。”
   “那是因为我没告诉他。”
   “什么?”
   “要是让他知道,他估计会让你买明天的机票去澳洲。”
   “……”
   “他很爱你,为了他这份爱,把你天平上的恨拿下去吧。”
   “安以风,谢谢你!”我搂紧他的肩,真诚地说着:“这一次,我是真的全部都放下了!”
   孤寂的街灯下,他望着一间酒吧门外闪烁的霓虹,停住脚步。
   “你没事吧?”我问。
   “曾经有个女人说我是个好男人,可我伤了她的心……”
   “……”我静静地听着。
   “五年前,我曾经拿着机票在机场坐了一个晚上,最终没有去找她。”
   “为什么?”
   “她嫁了人,有了孩子,我不想让她为难!”
   “是那个女警吗?”
   “你知道?”
   “小时候听晨讲过,那时候我就想:一个黑道老大和女警的爱情,一定浪漫极了。”
   “浪漫!真TM的浪漫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深切的留恋。
   “鱼会游回来的,因为刺猬在等它!”
   他自嘲地笑笑:“是啊,抱个小刺猬等着……”
   “也好啊!鱼说,我依然爱你!
   刺猬说,可我已经有了孩子……
   鱼说:我不介意。
   刺猬说:……”
   安以风一声冷笑:“可我孩子他爸介意!”
   我笑了,几天来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也第一次发现安以风比韩濯晨还幽默!
   **********************************************************************
   一个月后,我躺在音乐学院的寝室床上,给他打电话。“晨,我刚刚已经把钱存进你给我的账户了。”
   “嗯,我一会儿让人去看看。”
   “我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
   “再等一个月吧,目前我还不能确定警局的人对我的死是否还有疑虑。而且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没做,等安排好就让你来。”
   “还要这么久啊!我一个人在英国好想你啊。”
   “你不是已经在英国呆了两年了吗?”
   “现在不一样了!”我摸摸自己的小腹,忍不住想逗逗他,看看他到底会在意到什么程度。“以前是一个人想,现在是两个人想。”
   “两个人?你的意思是……”
   “你的儿子很想看看他爸爸……”
   “儿子?”我话还没说完,他马上说:“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明天让人去接你!”
   “明天?”
   “是!”
   接着我听见电话里的韩濯晨低吼:“安以风,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
   第二天,我就到了澳洲。
   一下飞机,我就迫不及待向着人群张望,在一群高大的外国人中间安以风依旧醒目。
   我跑向他,不甘心地扫视着他的周围:“晨呢?怎么又没来?”
   “他要给你个惊喜。”
   “这次不是葬礼吧?”
   “当然不是。”
   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五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了才在一间教堂门口停下。
   我推开门,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起。
   无光的教堂里,两排燃着的烛火中间,是一条玫瑰花瓣铺成的小路。
   摇曳的烛光下,玫瑰染了金色。
   我踩着玫瑰花瓣走过去,走到尽头……
   点着蜡烛的蛋糕被人推出来,黑暗里韩濯晨白色的西装份外引入瞩目!
   我冲过去抱住他,在他胸口流下眼泪……
   霎那间,整个教堂灯火通明。
   掌声一同响起,淹没了婚礼进行曲的旋律……
   他拿出那枚彼岸花形的钻戒带在我的手指上。
   我惊喜地看着钻戒,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我在垃圾箱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这枚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从今日起,你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爱人,不论是困苦,灾难,疾病,或是死亡,我都会握紧你的手,一起度过!我会一生信任你,尊重你,忠诚地守护着你……”
   “我……”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什么话都不会说。
   他低头吻上我的唇,绵长细碎的吻中,灯火熄灭,唯有蛋糕上的烛光还在缠绵地闪动……
   吻到我们都火热,他放开我,笑着问:“愿意嫁给我吗?”
   “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还没听够。”
   “这么重要的话,一生只能说一次。”
   “那我回去考虑一下。”
   我转身要走,他搂着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怀里,柔声说:“从今日起,你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爱人,不论是困苦,灾难,疾病,或是死亡,我都会握紧你的手,一起度过!我会一生信任你,尊重你,忠诚地守护着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我大声说。
   玫瑰花瓣飘洒而落,《婚礼进行曲》又一次奏起,掌声和祝福生此起彼伏……
   我们一起吹熄蜡烛,一人一口吃着香甜的生日蛋糕。
   他说:“我发现奶油蛋糕味道不错。”
   我说:“我也觉得很好吃!”
   我们的新生,就从这个浪漫的婚礼开始了!
   ********************************************************************
   我们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如胶似漆啊!
   我本着过犹不及的原则,适当地跟他拉开点距离,保持点私人空间。所以,在他跟安以风练拳的时候,我会偶尔出门跟朋友喝喝茶,聊聊天。
   我在澳洲的第一个朋友叫Chris,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非常投缘。
   似乎连我们的相识都是一种缘分。
   记得那天,我一个人跑出来闲逛,莫名地被一间咖啡厅的名字吸引。
   Waiting……
   我在好奇心驱使下走进去,服务生推荐了一种叫Waiting的饮品。
   我喝了一口,味道非常特别,入口是甜,渐渐酸苦,仔细回味一点点醇香在口齿间萦绕……
   别有一番滋味!
   “您觉得怎么样?”服务生问我。
   “很好,我想你们的调酒师一定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才会调出这么有味道的饮品。”
   听到我的话,对面的一个很美的女人抬眼看向我。
   她的皮肤很白皙,但不是白种人那种白,她的眼瞳是黑色的,幽深的明媚,看起来有点像中国人。
   她穿一件浅灰色的V领短裙,简洁的剪裁不仅衬托出她完美的身材,更烘托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高贵和雅致。
   见我对她微笑,她走过来,大方地坐在我对面:“我叫Chris。”
   “我叫Amy!”我好奇地问:“你是中国人吗?”
   “是,中国HK。”
   “真的?我也是。”我的眼睛一亮,连续一个月的落寞一扫而空,用中文说:“真巧啊!”
   “你来多久了?”她问我。
   “一个月。你呢?”
   “五年了。”这个时间被她用一种惆怅的感觉说出来,让人有种在时间里煎熬的感觉,就像我在英国的两年。
   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她问我:“我听你的发音很偏向于英式英语。”
   我随口说:“哦,因为我以前在伦敦学钢琴。”
   “好巧,我以前是在伦敦皇家特警学校学过四年。”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一身高雅的女人是个特警,我实在没法想像她穿上警服的样子。
   “那你现在还做警察吗?”
   “五年前我爸爸退休来澳洲养老,我就辞职跟他过来了。”
   “我的公公也是退休过来养老,我和我老公就跟着过来了。看来澳洲果然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是啊,海阔天空,方圆几公里都见不到一个人。真好……”
   “就是有时候太寂寞,总觉得他们少了点中国的人情味,怎么也容不进他们的社会。”
   “是文化差异,中国人的含蓄和外国人的直率太冲突。”
   “……”
   “……”
   我们开始闲聊,聊澳洲,英国,还有中国,我很喜欢她说话,她的每一句话都有着对生活无比深刻的理解。
   后来,她还跟我讲了很多在澳洲生活的经验。
   我发觉,她就像一株兰花,美不在高贵,而在于品性高洁。
   淡妆素裹,一样清雅幽香,沁人心脾。
   时间和经历留给她韵味,是我这种二十岁的小女孩儿可望而不可及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内涵完全是源自于她丰富多彩的经历,她做了十年的警察,看透了世态炎凉,所以辞了职来了澳洲,开了属于自己的咖啡厅。生意越来越好,她就把分店开到澳洲很多的城市。
   她生意不忙的时候,还会插插花,做做料理,有时还会研究一下调酒。
   她说这些会让人心绪宁静……
   最让我惊讶的是,我本以为她不到三十岁,看身材一定没生过孩子,当我看见他十几岁的儿子吓了一跳,怎么也不敢相信,直问她婚后怎么保持身材的。
   “女人要保持身材很简单。”她开玩笑说:“别跟自己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身材绝对好。”
   我艳羡地搂着她比我纤细的腰,摇头说:“那我宁愿胖成一头猪。”
   “你跟你老公一定很相爱。”
   “不是因为相爱。”我幸福地端起waiting,浅尝一口。“我从九岁就跟他在一起,我离不开他。”
   “喔?青梅竹马?”
   我摇头,很坦诚地告诉她:“他是我养父,我的性格习惯全都是他按照个人喜好培养出来的。所以,我总觉得……我的存在是因为他的需要……”
   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不解和鄙夷,短暂的思索后,她笑着告诉我:“很感人的爱情。”
   “那你和你老公呢?”
   她低头搅着咖啡,一下一下,咖啡在她指尖落寞地旋绕……
   我忙转移话题:“你们的儿子长得这么帅,估计他一定很帅!”
   她绵长的视线看向外面的草坪上玩耍的儿子:“还能凑合着看吧。”
   在她笑容里,我看见她眼底凝结的晶莹。
   草坪上,他特别好动的儿子在满地的翻滚,奔跑,白色的衬衫黑得一片一片的。
   我想,他老公一定很帅,因为她儿子的鼻子和唇形长得像她,眉眼却英气逼人,脸型更是棱角分明,仅仅十几岁,一举一动颇有些大男人的风格,应该是遗传他爸爸的优良基因。
   最可爱的是,这孩子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个是男人!
   每次听见他用那么稚嫩的声音说出这种话,我都忍不住捏着他的脸笑。
   他总一本正经说:Amy阿姨,我是个男人,你别总捏我的脸。
   笑得我肚子疼。
   后来有一次,我看见他跟一个高他很多的外国孩子打架,被打得脸肿了,额头青了一片,还是不肯服输。我看得心都疼死了,刚要冲上去阻止,Chirs却拉住我的手,静静站着一边看着,看到那个外国孩子打够了,走了。她才过去蹲在他面前,满脸心疼地摸摸儿子的脸,颤声问:“疼不疼?”
   当他咬着牙说出那句:我是个男人!
   那一瞬间,我彻底被这个孩子震憾了。
   也终于懂了一个妈妈的爱。
   她忍着心痛也要让他儿子明白:要做男人,就该这样成长,你要面对的风雨没人会为你挡!
   我忽然想起韩濯晨和安以风,他们正是用别人无法想象的苦难撑起自己的一片广阔天空。
   ******************************************************************
   怀孕才三个月,我的腰腹已经开始变粗,人也胖了一圈。
   韩濯晨特意请了个特护照顾我,把我保护得像国家特级保护动物。就连出来和Chris聊聊天,他都要打很多的电话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满心甜蜜地挂了电话,对面的Chris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老公还是个很细心的男人。”
   “有时候太罗嗦了。”
   “女人在这个时候最没安全感,也最需要男人呵护。”
   “是啊,我有时候还会担心他爱上别的女人。”
   “是的……很担心,每天都在担心……”
   她搅动着咖啡的手指有些僵硬,低垂的睫毛遮住视线,从她的落寞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被她悲哀扯动。
   一个女人在忍受着呕吐,不适和痛楚的时候,孩子的爸爸不知在何处逍遥快活。
   那段日子对她来说,一定很煎熬!
   我轻轻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你儿子很帅,有这样的儿子你还担心什么?”
   “他很像他爸爸,越来越像!”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放不开?”
   她看看手表。“这个时候他该放学了,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看见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我才明白她并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平静,如果真能心如止水,何必用插花,调酒来平静心绪。
   我低头揉揉额头,男人啊!家里摆着这么名贵的兰花不懂欣赏,就是闻着野花香气诱人。
   我正感慨,某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刚好开车过来。
   我拍拍窗子,对他招手。
   他停下车,走进来。
   “这么快就练完拳了?”
   “刚练完。晨哥让我过来接你。”他大大方方坐我对面。“刚好我渴了,有什么好喝的吗?”
   “那里有人,你坐这边吧。”我指指他面前的咖啡杯,向里面挪了一个位置。
   他会意,坐过来。
   “晨呢?”
   “我们投资的那间公司好像要换CEO,他过去跟其他股东商量一下。”
   “哦。”
   “我干儿子好像又大了。”他小心翼翼地摸摸我微隆的下腹,满眼都是怜爱:“有没有想干爹啊?”
   “去!”我笑着拨开他的手。“你要是想要,就找个女人给你生一个,别总觊觎我们的。”
   “生就生!等我有了儿子,我也要想晨哥一样,天天教导他:儿子,以后长大了

第29回

别跟你老爸一样祸国殃民,要跟你妈一样,做个好警……”
   他后面的话嘎然而止,转过身对服务生说:“给我瓶啤酒。”
   我看着他,眼中竟有些湿润。
   他的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压抑的渴望,才会让他不自觉中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在他的心里,不是不想要个孩子,是想让一个女人为他生孩子,只想要那个女人的孩子!
   为了这个梦,他宁愿像风一样飘忽不定,无所依托!
   而他,明知道此时此刻那个女人正在别人的怀里幸福快乐。
   “大嫂。”他凑近我,小声说:“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最近可要多守着晨哥,他前几天还跟我说,这间店的老板娘长得特别漂亮,让人一见难忘。”
   “他真这么说?”
   一见难忘?听得我心里有点酸酸的。
   “当然是真……的……”他目光紧盯着我身后,我转过头,看见Chris正带着恬静的微笑走过来。
   她坐下,十分客气地问安以风:“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安以风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Chris的脸,就像要把人看穿一样。
   Chris依旧维持着她的优雅,完全不在意他的无礼。
   我毫不客气地扯扯他。“漂亮也不用这么看吧,小心人家把你当色狼。”
   “啊!哦……”他总算回过神,尴尬地移开视线。“你说什么?”
   “我是问你想喝点什么?”
   “无所谓,随便。”
   “我这儿有一瓶九三年的红酒,想不想试试。”
   “好。”他还真不客气,九三年的红酒可是价值不菲。
   红酒拿上来,Chris亲自打开为他倒上。
   他端起杯,一仰头,整杯酒喝进去。他倒是有豪气,可那是红酒好不!
   “怎么样,丹宁经过长时间的沉淀是不是很柔顺,入口醇香馥郁。”
   安以风点点头,自己拿过酒瓶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喜欢喝就常来坐坐。” Chris顿了顿,脸上的笑意还是不变的柔和:“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好酒……”
   Chris拍拍我的手,似乎想说点什么,笑了笑又咽下去。“你们慢慢喝,我还有点事要办,改天再陪你们。”
   我有点晕,扭头看看安以风,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泛白,重重地放下酒杯。“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Chris没有回答,默默看着他。
   “不能说一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也不用非要装作不认识,完全不记得我是谁。”
   “对不起,我是真不记得了。”
   “……”安以风哑口无言。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很多人,很多事都会遗忘。”
   见她要离开,安以风抓紧她的手,紧得Chris的手指都有些扭曲。“小淳……”
   Chris想要抽手,却抽不出去,看看我,有点慌乱。“你喝醉了!”
   我刚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Chris的帅哥儿子推门进来。
   他看见安以风有点吃惊,看见他抓着Chris的手更是惊讶。
   安以风看见Chris的儿子,蓦然松手。“我是醉了,对不起!”
   Chris站起来,走向她的儿子,语气不太好:“怎么才回来?”
   他儿子覆在她耳边小声说:“他是安以风吗?”
   “别问那么多。”
   “我能不能跟他说句话?”
   “不能。快走,你外公等你回家吃饭。”
   “他是我偶像……”
   “你就不能崇拜点正经人!”
   “……”
   Chris推着她儿子刚走到门口,安以风冲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小淳,如果我现在想娶你,晚不晚?我不介意你有个儿子,我也不管他爸爸是不是介意,我就是想娶你……”
   Chris看着他,眼里多了泪光。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
   “你说过,假如我十年之后还爱着你,你就愿意嫁给我。我还爱你,我来了澳洲……”
   “太晚了!”她低下头,转过身。“我等了你十年……从二十岁,等到三十岁,我耗尽了青春,耗尽了梦想,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可你却没有履行承诺……”
   “小淳……”安以风扳过她的肩,她脸的两行清泪让人心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瓶酒是我为你留了,晚了五年,味道已经变了……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她推开安以风,走出去,离去的背影那么的坚决!
   可我知道,他们两个人终究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彼此还有一份深情,还有骨肉的牵绊,她离去的再坚决,终究会回头。
   鱼会游回来,刺猬还在等他……
   ____________________全文完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心心真挚地向追文的大大们致敬,是你们耐心的等待和坑中的苦守,让心心可以心满意足地把这个故事讲完。
   也许它不够完美,也许它过于幼稚,但这是个完美的爱情梦想,心心把这个梦想送给每一位亲,衷心地祝愿大家都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_^ 当然,最好大家都能找到韩韩和安安这样的“坏”男人! ^_^

总算是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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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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