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医生,她情况怎麽样?」换上了乾衣,言焰边擦着垂落在耳际的湿发边走近床边。让佣人换洗过的语霏正躺在床上,厚重的绵被一路盖到脖颈,只露出了个透着红晕的小脸,映在雪白的枕头上更是明显。老迈的医生将听诊器收入了包包中,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淡淡道:「尊夫人着了凉。」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意思是没有大碍?」天晓得,当他抱着湿淋淋软绵绵又毫无意识的她奔回房里时心里有多紧张。第一次,他觉得她好脆弱,彷佛在下一秒就会在他怀中蒸发消失。
老医生推了推眼镜,透过雪亮的镜片给了他一道审视的眼神:「没有大碍?她发烧到三十九点五度,极有可能转成肺炎,要是温度再升高,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进医院挂点滴吧!」暗夜·玫瑰! |
「肺炎?!」言焰愣了一下,眼神落在了床上那个小小身影上。他的吃惊似乎惹恼了医生。有些批判的扫过了他的脸,他冷冷道:「尊夫人着凉了还跑到外面淋雨,病上加病,加上她情绪似乎很不安稳,你最好小心看顾着,以免造成遗憾。」听见医生略带谴责意味的言语,言焰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只点了点头。见他不语,医生这才站起了身来,将药留在床头柜上,详细解释了服用方式才离去。
送走了医生,他抓过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眉头深锁,看起来极为痛苦。笨拙的把冰袋置在她额上,他有些心慌,远比看着她怯怜怜的双眼更要让他觉得过意不去。自己对她是什麽样的感情,他自己也不明白,更不想去探索,因为他不敢去面对过去对她的残忍,更不敢去面对Misa那愤愤不平又满是控诉的眼神。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在Misa出国前,他们私订过终生,他也承诺过要娶她为妻,谁知,事情演变到最後,竟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按照他原先的计划,等风头稍平,他会甩掉语霏这只临时杀出的程咬金,转回Misa身边,但,不知何时起,一切都乱了谱走了调。极为不愿辜负Misa,但他颓然的发现,他无法像初时一样,把语霏当成废纸一张,狠心的抛掉。想起了江文宇的话——「她和家里闹翻了」,更是让他坐立难安。差一点点,他就要把她这样扫地出门流落街头了。的确,他的怒气还没消,他也实在有理由大发脾气,但与其说他恼恨她的举动,不如说他恼恨自己多一些。原谅不原谅已经不是个问题了。再怎麽震怒,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无家可归。他不忍心。
着腾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语霏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蹙起的眉也舒展开来,苍白的额角滑落几滴冷汗,意识好像恢复了几分。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起身拿起毛巾,打算再去换一条凉一些的上来,走没几步,床上的人却呻吟了一声。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走近几步想要看清楚。语霏眼皮半睁,目光仍有些涣散,过了几秒钟才猛力咳起嗽来。匆匆丢下手中毛巾,言焰赶回了她身边想将她扶起来——照她这种咳法,恐怕不是折了腰就是吐出血——她却不怎麽安份的挣脱开来,一翻身就想背过身子去。言焰有些恼火的按住了她的肩——他还没生气,她倒是先摆脸色给他看呢——但仍是以安抚的口气柔性劝导:「别乱动,妳现在发高烧,侧躺或趴睡会压迫呼吸道……」但语霏只低低呜咽了一声,眉头又皱起,双手抓紧被缘,挣扎着要翻身。哎,就算习惯侧睡,也不该在这种时候犯了蛮劲嘛。若是平时,没耐性的言焰恐怕早就诉诸武力征服,但他起码也有些同情心,不敢对着病人大吼大叫或是强行将她搬回原位。
反抗不了双肩的压力,一滴泪滑过她的鼻尖,落在枕头上,「痛……」一声喟叹,哀求似的自她口中低低传出。
「我弄痛妳了?」看见她哭了,言焰慌忙松开了对她的箝制。天地良心,他此时此刻可没有伤害她的意图。语霏微微睁开了眼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距焦,一认出了他的脸,她立即咬住了唇,脸色有些仓皇失措,「我……」刚刚只是想翻身,这下子,她是想从床上爬起来了。言焰一把将她按回了床上:「躺着,妳病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恐惧又迷惑,但服从已是根深柢固的习惯,加上人仍然有些昏沉,语霏无异议的放弃了起身的打算,但却仍不自在的扭动四肢,似乎极为不舒服。「会痛……」她小声地哀求着他松手,苍白的脸颊泛上一抹和额上热度无关的红潮。 「我没用力啊。」见她仍一脸的痛苦,言焰紧张的缩回了手,不敢再施压。或许,生病时的瓷娃娃比平时还要脆弱,只怕不小心要摔碎了。 她脸上的红潮加深,目光垂落在被子上,怯怯的低声道:「不是……是昨天……晚上……」
不用她点明,他也知道她指的是什麽。言焰也别开了视线,不太敢注视她的脸,就怕看了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後自己会後悔。昨夜的刑具仍安安稳稳的躺在床头,好似什麽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安宁。她当然会痛,他昨夜可是气疯了呢,下手完全没留情。但她病,不能趴睡,她痛,不能仰睡,这样哭那样也哭,那到底要他怎麽办?虽然总是那温顺受惊的小绵羊模样,她就是有办法给他出难题。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浴室拧了两条湿毛巾,接着坐回床沿,先将一条毛巾摆在她额上,犹豫了一下,半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掀开了被,小心的拉起了她的睡袍。她的肌肤是晕热的,随着他的手一吋吋由下往上摸索,越发显得烫人。手指滑过了她臀上交错的肿痕和泛着轻微青紫色的印子,感到她在他怀中打了个哆嗦,他有丝难受,低声问:「还很疼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他怀里,感受得到他的体温,嗅着他衣服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原本悬挂在空中的一颗心莫名安然落地,全身一阵放松,不再挣扎抗拒。虽然,她实在不明白为什麽他会出现,并且态度转变如此巨大。最有可能的是她发烧烧过头,起了幻觉……湿冷的毛巾盖住了臀上醒目的红,突然的寒意和压迫让她缩了缩,眉头再度锁紧。隔着毛巾,言焰小心的揉抚,但即使他已将力道放至最小,她仍是咬紧了唇,小声的呻吟:「唔……」不想再让她难受,言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把睡袍和被子拉回原位,再度把她像手卷一样结结实实的裹在被子里。烧还没退,不能着凉啊。
「好一点了?」明知两条毛巾大概不会产生戏剧性的效果,问题还是在大脑能够阻止前脱口而出。语霏虚弱的点点头,胸口一闷,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喃喃道:「对不起……」 「妳说什麽?」他低下了头。平时声音就不比蚊子嗡嗡大多少了,现在的音量更是小到连蚊子都听不到。「对不起……」她手抓得更紧,闷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自他臂弯中飘出来:「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後果会这麽严重。眼泪划过紧闭的眼角,无声的滴落。他心底五味杂陈,叹了口气:「妳家里要妳偷的?」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了些,但他言焰也不是白痴,从江文宇的话和白家那些人的所做所为推敲几下,答案自然就出来了。她啜泣了起来:「对不起……我以为丶以为这样……他们会丶会放过我……那是我……我爸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他嫌恶的闭上了眼,不想再听下去。言夫人为人再怎麽高傲刻薄,却是个宠爱子女,不容任何人伤害他们的无私母亲,他也一直以为父母理当如此,直到见识过白家那几人的嘴脸。血亲毕竟是没得选择的,只能怪她投胎前眼睛没睁亮,生错了家。 「……他们不要丶不要我了……」她委屈的抽泣声刮在他心口上,他皱眉道:「傻瓜,他们不要妳又如——」一个何自却哽在喉间出不来。如果连至亲家人都不要她,还有谁能呵护她?他有点罪恶感的知道,她根本没把他这个随时想把她扔出去的人当作可以停靠的港口。 「对不起……」她抽噎的道歉,彷佛以为只要把这三个字念上千万遍,自己所犯的错误就可以洗刷许多——至少让他不要再生气。
「算了。」他叹气。失掉了个老客户,给白家捡了个便宜,商场上声誉受了点损害,都不算是致命的大问题——至少公司也不为因此倒闭或是陷入困境。脾气也发过了,人也狠狠修理了一顿,他还能怎麽样?
她颤了颤,微微抬起了头:「你不生气了?」
气实在还没消光,但总不能告诉她实话。「算了。」淡淡的,他还是无奈的妥协了。他受不了她那可怜巴巴的哭声。但他的妥协非但没有安抚她,反而哭得更大声。哦,莫非这不是她要的答案?「不要告诉我,你很难过我不生气了。」眯起了眼,他快没耐性去捉摸语霏那比海底针还要细的女人心。她摇了摇头,攀住了他的腰。「那就别哭了。」抽过几张面纸,他递过水杯让她喝几口水补充水份。发着烧还这样哭?要是给那个凶霸霸的医生知道了不骂他不懂得照顾病人才怪。
「妳下午是想寻短吗?」看着她急切的喝光杯里的水,想起下午看着她没入水中消失不见的画面,他心有馀悸。她再度摇头。「那是为什麽?」他纳闷的问:「不小心跌进去?」他早就跟言夫人提过了,池子旁边该加栏杆的才是,摆几块石头有什麽用?她还是摇头,小声道:「戒指…………」
瞄了她空空如野的手指,他刹时明白了。想不到他这麽狠心的对待她,她还是对他们的结婚戒指念念不忘………气若游丝的声音接了下去:「还你……我不要……不要欠你东西……」
嗳哟哟,不是完全没脾气没个性的嘛。言焰不太是滋味的哼了一声,却发现怀里的人半昏半清醒,恐怕连自己在说什麽话都听不清了。半是好气半是好笑,他捡起一包药,和着水软硬兼施的逼着她服下。药效很快就发挥了,语霏头枕在他身上,蜷缩在他的身边沉沉睡去,一片安静中只听得见她缓沉的呼吸声。以食指轻轻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他顺开了她的眉头。她的身子很烫,但他不想放开。晚餐还没吃,肚子有点饿了,不过晚点再吃应该无妨…………
砰!门冷不防的给弹开,吓了他一大跳,语霏却恍若未闻,仍旧睡着。看清了来人,言焰放下了心,有些恼怒的责备道:「说过多少次了,先敲门。还有,别这样冒失的闯进我房间。」 没将半句放在心上,言妍错愕的盯着眼前的两人,接着失声叫道:「这个女人怎麽还在这里?!!你不是把她赶出去了吗?!!
「嘘!小声点。妳看不出她病了吗?」言焰轻叱,但一如往常的,言妍照样是左耳进右耳出,特别是在这件事上头,她简直比一头牛还要固执。「她病了又怎样?!!为什麽她还在家里?!!」不但不肯降低音量,她还窜高了八度,眼神气愤无比,几乎想亲自拿起扫帚把语霏扫出去。
说不动歇斯底里的妹妹,言焰把语霏放回床上,站起身来将她拖出门。一把关上门,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淡淡道:「好了,有话在这里说,小妍。」
挣脱了他的掌握,言妍怒目瞪着他,双颊浮起淡淡的红晕:「那个女人怎麽还在?!你到底有什麽问题,把她捡回来就算了,还这样抱着她不放?!」
压制住怒意,他忍耐假装没听到她狂妄的语气,不客气的截断她的话:「有问题的人是妳,她哪里得罪妳,非要对她恨之入骨不可?」
「哈,她哪里得罪我?!」言妍冷抽一口气,手指着门,气得几乎要发抖:「她陷害你,逼得我们不得不让她进门,又阻挠你和Misa姊的感情,还偷我们公司资料,你问我她哪里得罪我?!」 「这……」言焰一时语塞,她立刻得意的扬起头:「我说的没错吧?」 妹妹挑衅的目光让他耐性尽失,冷冷回道:「我这当事人都不气了,妳在旁边穷搅和个什麽劲?!」
这回换言妍辞穷,她微张着小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看着言焰的脸色,她顿觉满腹委屈:「你是我哥,我不要看到她伤害你……」
言焰叹气。妹妹的话让他感到窝心,但她那执拗的脾气也让他一个头两个大。「我没有受伤害,妳不用担心。」口气放缓了些,以为这会起到安抚作用,但显然的,他真的不太会预测女人的反应。他的话不但没有让言妍转怒为喜,表情反而更加怨怼:「那女人一次又一次的伤你,你还替她说话?!她手脚不乾净,偷了一次怎麽知道不会偷第二次?!我看不出来她有什麽魅力,让你鬼迷了心窍对她这麽容忍,甚至连Misa姊都忘了!」
「小妍,够了!」受不了她这麽无礼的口气,他拔高了音量。他很少对这个唯一的手足恶言相向,平时总让她三分的,他对她的纵容,换来的却只是她更加的骄恣刁蛮。但再怎麽宝贝这个妹妹,也无法容忍她这样指着他的鼻尖跳脚责骂。。搞清楚,这个家到底谁当家啊。言妍缩了缩,却忍不住继续质问道:「你真的忘了Misa姊了吗?!她哪一点及不上那个女人?!论家世学历相貌能力,那个姓白的女人哪里及得上她千分之一?!你爱的人明明就——」
「我说够了!妳是听不懂吗?!」他痛恨一句话说两次,偏偏言妍今天不知是吃错了什麽药,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连他喝令住嘴了还在呱个不停,甚至扯出那个让他头痛万分,完全想遗忘掉的名字,也莫怪他咆哮了。
言妍眼眶涌出了泪花,语气却更加不讲理:「你吼我……你就为了个卑鄙的女人吼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狐狸精,让你迷到连家人都不顾了吗?!」
「不要说她是狐狸精!」言焰忍无可忍的喝道,气极的言妍却像是下定决心和他杠上了,也不管大哥脸色铁青,仗着平时受到的娇宠,跺脚哭道:「我偏要说,你管得了我?她是狐狸精,不要脸的狐狸精!」
恼怒她出言侮辱语霏,更恼怒她摆明了挑战他底线的举动,言焰怒不可遏的扬起右手,却硬生生的给理智挡下。言妍是他的小妹,二十几年来连重话都不曾说过几句,就算他气得只差没七窍生烟,那一耳光他还是挥不下去,但是这个动作,已让言妍大为受挫。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她跌退了几步,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你想打我?你为了那个女人要打我?!」「小妍,这是两码子事——」看到她哭,他心烦意乱。他是招谁惹谁了?门里妻子掉眼泪,门外妹妹像是嫌他今天事还不够多,非得来凑上一脚,哭几声才甘休。「我是你妹妹,为什麽要帮着那女人欺负我?」言妍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哭得更是伤心:「你以前才不会这个样子……」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却又不知该怎麽像任性的妹妹解释,言焰没有心情循循善诱的哄骗,更不想对着她情绪失控,只冷冷道:「不要无理取闹,小妍。妳就不能让我稍微静一静吗?」没有得到自己预期的安慰哄诱,反而是这麽冷淡的回应,言妍哇地一声放声大哭,摀住脸踉跄着跑开,言焰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人已消失在转角处,咚咚咚的跑下楼梯,接着是大门被狠狠摔上的巨大碰撞声。言妍消失後的走廊安静得尴尬,他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心情沮丧到无以复加。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旋开门走回房里。他手才沾上枕头的一角,语霏微微睁开了眼,昏昏沉沉地问:「怎麽了?」兄妹两人在门外吵成那样,言妍愤怒的声音又是出奇的尖锐高亢,要不吵醒她也难。
「没事。」言焰言简意赅的回答,颓然的坐在她身边,伸手再把被子拉高些。语霏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头一歪,又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中。
他静静的坐着,心思却如风飞驰,乱得毫无头绪。一边是语霏,一边是母亲和妹妹,他到底该怎麽做才不会产生磨擦?言夫人和言妍对语霏的敌意有一小部分是出自於他原始的态度,但是就算他现在改变主意了,她们恐怕不会这麽轻易的放弃成见。瞧,言妍今晚的表现正是铁证。想到妹妹,恼火中还带着一点心疼。他言焰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男人,他护短。再怎麽惹他生气,行为再怎麽乖张,总是他的妹妹,放不下心。他知道言妍的本性单纯,只是从小惯坏了,哪点不顺她的心就哭哭闹闹,但平时在他跟前还不至於这麽无礼,最近却像吃了火药一样,处处和他过不去。
又叹了口气,言焰闭上眼睛,靠在床头休息,不愿再想这些让他烦心的麻烦事。目前比较要紧的还是病弱的语霏,至於闹脾气的言妍嘛……由她去吧。都成年了,总该会替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出不了什麽大事。等她哭累闹够了,自然会回家的。着腾了一天,他也累了,不用多时便随着语霏,找周公下棋切磋去了。
他没注意到,言妍一整晚都没有回家。抽了一张面纸,言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胡乱的在脸上擦一擦後随手朝快要满出来的垃圾桶一扔,又抽了一张。她坐在红丝绒沙发上,四周是个布置雅致大方的小客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透彻冰凉,反射着壁灯上柔和的光影。但言妍完全没心情欣赏,只是抽搭搭的倾诉满腹的委屈和不满:「我哥他丶他昨晚明明把那女人赶丶赶出去了……可是今天又丶又又把她带回来……我问他,他却不高兴,还……还骂我……呜……」
「是吗?他真的生气了?」连着的小厨房里,一个身材高窕曼妙的女人站在平台前,垫着脚尖自玻璃橱窗间拿下了两个水晶酒杯。稍稍停下了手边的动作,Misa的表情若有所思。
「真的……」言妍闷声说,边拿面纸揉着哭红的眼睛:「他丶他从来没对我那麽……那麽凶……」
托着酒瓶和酒杯走到她身边坐下,Misa替她斟了一杯酒,递给了她,随意且漫不经心的问:「说到妳哥……他最近……是不是在躲我?」虽然光线有些阴暗,她精心描绘过的脸蛋仍美艳无端。)
愣愣的握着酒杯,言妍睁大了眼:「他真的……真的不理妳?」
听她这麽说,Misa蹙起了眉,掠过长发让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之中:「我打了好多通电话,他都没接,留话也不回。」
言妍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涌了出来:「都是那只狐狸精!她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方法,让我哥给牵着鼻子走,连她偷东西都丶都无所谓……他丶他今天还差点打我!」!
Misa揽住了她的肩膀,温柔的安慰:「哎,你哥也真是的,再怎麽说妳都是他妹妹,不该为一个那样的女人对妳发脾气啊。一定吓坏妳了吧?」 「就是嘛……」言妍委屈地喝了一口红酒,但想起什麽似的猛然抬起头,焦急替自家哥哥开脱:「他本来不会这个样子的,都是因为那个女人……Misa姊妳不要误会,我哥他喜欢的人一定还是妳,妳不要因为这样不理他——」她和Misa相识已久,对懂得哄她开心,动不动还会送小礼物的Misa敬爱有加,早就把她当成嫂嫂的不二人选,哥哥想变心?那怎麽可以。
「别傻了。」Misa微笑:「我什麽时候说过我不理他了?」
「那就好……」言妍这才安心的低下头来啜着酒。酒精很快发挥了作用,她双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玫瑰红,眼神也比之前更为迷茫,泪痕未乾的脸舒展了开来。
「Misa姊,我可以暂时住在妳这里吗?我……我不想回家。」喝掉了二分之一的酒,她抬起头来询问,像只被赶出家门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没问题。」Misa乾脆的答应:「我这公寓里有两间客房,看妳喜欢哪一间,等一下自己选。」她把酒瓶推向言妍,拿起了自己全空的酒杯,站起了身:「我去替妳准备些换洗衣物。」
言妍点点头,轻微的打了个嗝,不稳的拿起酒瓶,笨拙地再倒满,接着突然唤住了正要走向卧房的Misa:「不要告诉我哥我在妳这里好不好?他……他……」
Misa笑着截住了她的话:「这当然,他这样对妳,让他担心一下也是应该的。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嗯。」言妍点头,又打了个嗝,双手捧起了酒杯,呆呆的看着浮在酒上的泡沫。
Misa不再理她,把空杯往橱子上一摆,走回卧室去找乾净的换洗衣服给言妍。一抹得意的微笑在她唇角绽开。
这整桩闹剧,说她不生气,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和言焰认识六七年了,这段时间内,言焰对她一直是非卿莫属的态度,没做过半点可能对不起她的举动,也正是如此,她才敢丢下他独自跑到美国去念硕士,谁知竟半路杀出了个女人,稍微耍点阴谋就成了言太太,夺走了属於她的那个宝座。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绝不会跑去拿那劳什子的文凭,老老实实的嫁给言焰就好了,才不给其他人半点机会。原本以为他心还是向着自己的,等风头过後便能够如愿双宿双飞,但照目前这个局势,言焰似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认识的男人了。他……竟真的对那个杂牌货动了心。 她怎麽会甘心输得这样不明不白?
她沈蜜纱打出生以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绩或是能力一向只有她凌驾於人,哪有可能轮得到她当输家的份?更何况,对手还是那麽个弱不禁风,样样差她一大截的瓷娃娃,说什麽都不可能认输。不可能。
从以前他们两人就是朋友之中出了名的金童玉女,这种情况不会改的。不会。 「你要的人是我。」她的笑意加深:「我不会认输的。」
你天真无知的妹妹我抓在手上,你那难伺候的母亲对我赞不绝口,我还有哪一点,会输?
那女人能使心计嫁给你,我难道就不能如法泡制一番,让她身败名裂?
只要事情恢复原本的步调,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语霏这场病拖了几天就慢慢好转。本来嘛,感冒,烧退了就好一半了。她长得瘦弱,可也不是林黛玉转世,用不着病奄奄的倒在床上休养生息。
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边迎接下班回来的丈夫。
「怎麽穿那麽少?」言焰皱起了眉,自沙发上抓起了薄外套披在她肩上。虽然病好得差不多了,但她仍是一脸苍白憔悴,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看得他心惊,暗暗发誓至少得让她再胖上个几公斤才行。语霏没有异议,随他把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虽然不觉得冷,但是他这样的举动却让她很安心。该闹的也闹过了,就让一切从头开始吧。
「往好处想,现在妳不用怕妳家里的人找妳麻烦了。」
这是言焰在她病後说的。语霏只是苦笑。
「给妳个东西。」言焰手伸进口袋摸索:「手伸出来。」
「什麽东西?」她不解的抬头看着他的脸,只看到他莫测高深的表情,虽然想不透他想干嘛,仍是听话的伸出了右手。他掏出一个小东西,扔在她手心里。 是戒指。
语霏伸出左手拨弄了一下掌心里的戒指。是她弄丢的结婚戒指没有错,上面有着之前不小心磕到的刮痕。「你找到了?」水池那麽深,又混浊不清,他是怎麽找回来的?
「我把池子里的水抽乾了。」他淡淡答。
「什麽?!」她睁大了双眼,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那里面鱼怎麽办?」
见她惊讶的模样,言焰唇角勾出了笑意:「骗妳的。我去捞回来的。」
他的确是很想省事的把水抽乾就好,但要是他真的把水池抽乾,只怕言夫人旅行归来会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当场掐死了语霏这个罪魁祸首。不得已,只好自己在水里人工打捞了几天,总算幸运的找回了戒指。
她咬住了下唇,有些欣喜又感动:「我以为找不回来了。」
见她开心,他略松了一口气:「还有,我请人把水池筑上一道栏杆,明早会动工,先跟妳说一声。」
她只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妈会不高兴的。」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在池边加栏杆,但言夫人死活不肯,说会破坏景观,过几天她回到家看见她的宝贝水池变了副模样,不暴跳如雷才怪。「总比妳再落水一次来得好。」言焰无所谓的答,接着正色道:「别再弄丢了,我可不会再妳捡第二次。」
「不会有第二次了。」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口气,她不以为意,含笑小心的把戒指套回左手无名指。仰起脸,她看出了言焰平静自在的表情身後有些心不在焉。明白他在烦恼什麽,她小声问:「小妍还是没有消息?」
言焰剑眉微拢,简短答:「没。手机也没人接。」
「她的朋友都问过了?」感染了他的不安,她也替言妍忧心。一个貌美又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晚上跑出家门就一去不回,一连五六天没和家人联络,有太多种可怕的可能性了。而且,依言妍莽撞冲动的个性,惹麻烦的机率实在太高了。 言焰摇了摇头:「几个她比较熟的朋友都问过了,都没看见她。」 轻叹了一口气,她想了想道:「或许是怕被你骂,躲着不敢回家?你留个话哄一哄,她就肯回来了。」言焰发脾气时那张冷脸她是见过太多次了,完全能理解言妍受到的惊吓。
「她——」言焰一脸的不情愿,欲言又止,最後只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看她是在跟我赌气,闹够了自己会回来的。」
见他一副事情到此为止的口气,语霏不再多言,只是垂下了头。8 s/ ~5 v$ W( @+ F/ |* a
说实话,家里没了言夫人和言妍,她的日子好过许多——至少可以自由的在屋内游走,不必提心吊胆,随时冷眼数落声伺候——但再怎麽说,言妍是言焰的妹妹,她不想看见他烦恼失落,而且言妍对她的评价虽然难听了些,但也属事实,怪不得她对自己这麽苛薄。何况,言妍只是任性胡闹了些,除了口头上不饶她外,也没真做过什麽伤害她的恶行。
只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我真的很好,你不要担心。」夹着话筒,她有些心虚的安抚着电话另一头的人,心中暗暗庆幸对方看不见自己微红的脸。
「不要担心?小霏,妳打电话对着我哭,然後整整失踪了一个星期,妳叫我不要担心?」江文宇气急败坏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但有着大松一口气的意味:「我找妳找到快疯了,好险妳没出事!」
「对不起……」她小声的道歉:「我病了几天……之後我有打电话给你啊,你没接……」
「我有听到留言,我出差两天。」声音听起来冷静许多,但接着话音一冷:「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言焰那个混帐对妳做了什麽?」
「就没事嘛……吵架了。
第2回
」不想把事情复杂化,她将整件事情的经过浓缩成了三个字。
一声冷哼透过线路传来:「什麽样的吵架?吵到妳会打电话来哭?」她那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个性他再了解不过,平时受了委屈都不会抱怨,还主动打电话哭给他听?肯定很严重。
语霏轻咬着下唇,支唔道:「就……就大吵嘛,然後手机不小心摔坏了。」
「他有伤害妳吗?」急切的问话,他只怕语霏的病和他有直接关系。
「没有。」她迅速的否决,空着的左手却不自觉的往身後摸了摸。呃,如果打她那一顿不算是伤害的一种的话。就算是,这也很难以启齿啊。
「哪家夫妻不吵架?你不要担心,我没事。要不改天我们见个面,你就知道了我很好了。」她柔声的安慰达到了效果,江文宇似乎真的放下了心。
「妳没事就好。」
「嗯。」她应了一声,有些抱歉:「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算了,妳人好好的就好了。」电话另一头在叹气。
「下次我请你吃饭好——」她提议,暗暗盘算要想个办法让江文宇和言焰这两个男人解开一下心结——她不敢奢望两人会成为刎颈之交,只求两人能在同一空间内和平的共处,而不是现在提到对方都咬牙切齿的模样。她话还没说完,却话筒却又响了起来。有一通插拨。
「你先等一下行吗?我先接个插拨。」怕漏接了重要来电,她对江文宇道歉,得到他允诺後才接起电话:「请问您找——」
「是我。言妍。」传来的女声轻慢又慵懒,语霏先是一震,接着喜上眉稍。'
「小妍?妳还好吗?焰他——」她忙着要打听她的下落,却被不客气的打断:「我有事想跟妳谈,妳出来好吗?」虽然是问句,却像是肯定句一样不容拒绝。
「现在?」看着窗外全黑的天色,墙上钟指着九点半,语霏有些错愕。
「对,现在。这件事很重要,妳一定要过来。」声音忽然放软,却有些急躁。
「怎麽了?妳遇到麻烦了吗?」握紧了话筒,语霏紧张的问。七晚八晚的打电话回家,怎麽听都像是出事了一样。
「嗯。」言妍小声的应了一声:「妳一定要来!还有……不要让我哥知道,拜托!」
没听过她大小姐求人,虽然口气还是比较像命令,但这样反常的态度让语霏心顿时慌了起来。希望不是惹出什麽大麻烦,才会这麽怕哥哥发现才好!
「我给妳地址。」言妍一秒钟都不拖延,迅速的念出了一串地址,确定语霏抄对後,喀一声便挂了电话,连句再见也没说。 听着断线的嘟嘟声,她抓着写了地址的便条纸呆了半晌,完全不知该怎麽办,过了几秒才想起江文宇仍在电话上等着她,急急的转回去。
等待了几分钟,江文宇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仍是那悠闲的口气:「回来了?刚刚谁打的?」
「小妍,焰的妹妹,她约我出去。」她老实的将事情讲述给他听,并把地址念了一遍:「离我家不太远……你觉得我要去吗?」
「她要妳别通知言焰?」他的重点不是在出门,而是这一项要求。
「嗯。」语霏有些迟疑:「可是我觉得他应该要知道……」
「废话,快点通知他。就算真出事了也该是他来扛,别连累到妳。」江文宇迅速的指示,就怕语霏真的傻傻的单身赴会。约人出去还怕被知道?十之八九有鬼。那姓言的一家人看来没半个好东西,若有事,准不会是好事。
「嗯……」她顺从的点点头,「那就先这样罗,下次再聊,我先处理小妍的事情。」
「嗯,如果遇到麻烦,不要犹豫,打电话给我。晚安。」他知道她此时绝对没心情多闲聊,识趣的主动收了线。
语霏和他道了声晚安,接着便改拨到言焰公司——他加班——但不巧的他正在开会。怕担误下去言妍会出事,她不敢等到他结束,托助理记下的地址後急急忙忙的跑去换抓了一件薄外套,抓起包包,吩咐司机一声後便出门了。
目的地果然不是太远,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但看着那华丽的招牌,穿着时髦的人潮,语霏有些傻眼。夜店?小妍约她来夜店? 玻璃门看进去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只有七彩的灯光闪闪烁烁的打在门上,投射在店前的大片走道上,门口站着两名高大的侍应生,还有一位泊车的小弟。看起来很贵的地方,但是小妍……约她来这里?!她还没回过神来,一个人影从暗处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是言妍。
被吓了一大跳,在认清来人後语霏大松一口气,急着打量失踪了一个星期的言妍,「小妍,怎麽了?」 一个星期不见,言妍看起来和往常并无二致,脸上仍是施着淡装,打扮得明艳动人,没有变瘦,也没有脸色苍白,更没有她所预期的惊慌或是急切的表情。她看起来……非常好。
「我们进去谈。」言妍眼神没有和她交会,口气依然很主断,她伸手朝司机挥了挥要他先回家,接着不由分说的抓着语霏朝店门口走去。她示出了会员卡,左右门神点了点头,立刻恭敬的闪出一条路,放她们两人踏入里头的浮华世界。
语霏从没来过夜店,但进去不出十秒她已非常确定,她绝对不想再踏入第二次。店内很宽敞,却挤满了人,重金属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除了人们高声的尖叫笑闹声外,什麽也听不到。里面如外头所见一样,一片黑暗,只有刺目的金色和银色闪光不断的打在地上丶投射在墙上,制造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波动效果。舞厅上方旋挂着的彩灯不停旋转,一块块色彩四处乱射,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光影滑过地板和人,拉出一道道流动的色谱。在这样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语霏几乎是被言妍拖着走,连路在哪里都看不清,倒是言妍老马识途,踩着三吋细跟鞋还能准确无误的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通路,带着她走向角落的座位。
语霏跌跌撞撞的跟着前进,大病初愈的她呼吸有些困难,只觉得头很晕,差一点便要缺。惊恐万分的走过那些又跳又扭,手摆来又挥去,看起来都很疯狂的人潮,角落的雅座安静了许多,让她稍微舒了一口气。言妍把她带到最角落的位置上,指示她坐下。出乎语霏意料的,雅座里没有什麽凶神恶煞的麻烦对象,只有一个十分漂亮时尚的粉领女人。她穿着合身的裙装,手里玩弄着冷饮插着的吸管,浅褐色的长发落在桌上,眼角以眼线笔和亮粉精心勾勒过,显得妩媚又聪明干练。言妍在旁边跟着坐下,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喝了两口,得意的瞧了语霏一眼。事情发展至此,再看言妍慢悠悠的态度,她再傻也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该烦恼的人不是言妍,而是她自己。
「妳好,我叫沈蜜砂,妳可以叫我Misa就行了。」大方的一笑,对方亲热的朝她伸出一只手。但不论她笑得再怎麽甜蜜无害,仍是可以嗅到那笑容背後的暗潮汹涌。语霏没伸手。这个名字,她几乎熟背於心。她在言焰手机上看过,听言夫人称赞过,更有言妍仔细替她讲解过。邀她出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要她见见言焰的『正牌女友』,来突显她的万事不足。她有些惊慌的向言妍瞥去一眼,言妍只是格格娇笑了起来:「我说Misa姊真的是一个美女,是吧?」
「妳们找我来有什麽事?」在喧闹的环境下,她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抓紧了包包,她觉得呼吸有一点困难。她不喜欢Misa,一点也不。不管Misa是否是言焰的旧爱(或真爱?),不管对方态度再怎麽亲切,自己个性再怎麽软弱,她仍是个女人。说她不介意?骗人的。
「聊聊天,没别的意思。」Misa脸上的微笑仍稳稳挂在原处,她再度漫不经心的搅了一下吸管,「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结婚时我人在国外,都忘了送结婚礼物,妳不会不高兴吧?」
摇了摇头,语霏不知道该回些什麽话。言妍又插嘴:「Misa姊跟我们家关系密切,我妈把她当女儿一样,这点妳早该知道了吧?」
语霏沉默,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低垂着视线,再度恢复那个剪了线的傀儡娃娃。她的没反应让言妍为之气结,只能怒目瞪视着她,正想再说些什麽戳她个几下,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小妍,是妳吗?」声音的主人是个年轻男人,长得挺端正,只是眼神不大诚恳,带点桃花相。他看到了言妍又惊又喜,还有些慌乱。
「小纪!」言妍两眼放光,惊喜的站了起来,完全忘了原本的意图。言焰自从那天出面干涉过她的感情後,不但把她盯得紧紧的,私底下不知道对小纪做了什麽,让他躲她躲得老远。想不到在这里突然碰上爱人,她兴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的朋友在那边,」小纪朝身後的舞池一点,紧张的问:「妳要过来吗?」
「好!」言妍欢喜的答应,扔下手提包就要跟着他去。
「哎,小妍——」知道这人没安好心,也知道言焰若是在场绝对不可能放行,语霏忍不住出声叫唤,却被Misa打断:「让她去玩吧,都成年了还有什麽不可以的?」
眼睁睁看着言妍消失在人群里,语霏垂下了头,心底有丝不好的预感。服务生替端上了一杯饮料,她也没有心情喝。
眼神一直定在她身上,Misa嘴角的笑意加深:「好了,现在外人也不在了,我们可以聊聊了吧?妳知道的,「妳想聊什麽?」语霏轻声问,不敢接触她那不带感情又咄咄逼人的视线。随着言妍的离去,Misa原有的温和态度也走得一乾二净。
「焰。」单刀直入的,她切入了正题。语霏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抱歉……」头低得不能再低,她只挤得出这句话。
Misa却笑了:「喔,没必要道歉的,妳也是受害者不是吗?妳和焰都是的。」她拨弄了一下长发,语气一样随兴:「焰是个好男人,只是脾气易怒了点,个性固执了些,如此而已。」她朝她投去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们结婚後,他没让妳太难堪吧?」
感受到了她问话里的讥讽,语霏的脸颊微微发红。他带给她的羞辱和折磨,在Misa的微笑下,一一浮上心头。她不愿去回想,但是他……的确狠狠伤过她。
彷佛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Misa轻笑出声:「唉呀,我可不是说焰会是那种人哦,只是妳应该也知道,焰一向对他不在意的人很冷淡,只有他重视的人才会拚了命去保护,这种个性,从以前到现在应该都没变吧?」她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温柔得让人窒息,每一个字都像根针,直扎入语霏心底深处。Misa显然很了解她和言焰的关系,更了解她对言焰根深柢固的畏惧——不管他现在对她怎麽温和,她对他仍然不信任,就怕他今天对着她笑,隔天又咆哮着要把她扔出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任何地位。 脸色苍白如纸,她一阵心酸,头忍不住痛了起来。病还没完全康复,邻座飘来的菸味更是让她受不了,忍不住转头拿着餐巾纸,剧烈的咳起嗽来。Misa拉过了那杯饮料,迅速轻悄的将藏在手里许久的白色小药丸扔进了冰块中,药丸立刻像苏打粉一样冒出白沫,接着消失无踪。她用吸管搅了搅,一脸关切的推向语霏:「怎麽咳嗽了?来,喝口红茶顺顺气吧。」
她的计划很简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言焰是给下药陷害的?那她就把语霏给迷昏,再拖上别的男人的床就行了。人她都找好了——只要肯给钱,又是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总有人肯做的——到时再把言妍和言焰兄妹俩带去捉奸就大功告成了。依言焰那种脾气,不当场手刃那对奸夫淫妇才怪。人证物证都有了,要离婚,也不怕受到舆论批评。
语霏咳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能颓丧的摇摇头,婉拒她的好意。她倒楣的天生对香菸过敏,闻到菸味就受不了,而喝冰品更是会加重病情,哪里敢碰?「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摇摇晃晃的起身,Misa正想要阻拦,言妍却回到了桌边。她看惯了语霏面无人色泪眼汪汪的样子,完全没察觉两个女人间异样的气氛,径自朝语霏不客气的开口:「喂,我今天还是不回家,妳等一下自己回去,别跟我哥说妳见过我,懂吗?」她神彩奕奕,长发有些散乱,额上还有些汗,显然是玩得正疯。也不待语霏回覆,她扭头就要走回舞池,但视线落在那杯全满的红茶上,正口渴的她随手就抓起来喝了几口,「没人喝过吧?我拿走了哦,妳们再点一杯就好了。」
「小妍——!」Misa大惊失色,想要夺下那杯红茶,但言妍只是心不在焉的朝她们一挥手,噔噔噔又朝着舞池里的小纪奔去。Misa抓了个空,瞪大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见语霏想要离开,她气急攻心,忍不住喝道:「不准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我不舒服……」语霏头晕得直想吐,委屈的看着她,不知她到底在阻挠个什麽劲儿。难道她希望她吐在当场吗?
「我话没说完,妳哪里都不准去!」计划完全被打乱,Misa一时慌了手脚,再也无法维持形象,美丽的脸孔微微扭曲,一股脑儿将满腹怨气倾卸而出:「妳以为妳嫁给焰妳就赢了吗?告诉妳,一张薄薄的婚书不代表什麽,妳懂吗?!妳以为妳楚楚可怜的样子比得过我跟他七八年的感情?!他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他不是!他不过是可怜妳,同情妳,那不是爱!等他倦了丶厌了,还不是把你一脚踢开?也不看看妳自己什麽条件,配得上他吗?我才是他爱的人!我从小到大什麽都没输过,不可能会把男人输给妳!焰他——」
「我怎麽样?」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语霏猛一抬头,Misa则是突然噤口,跌退了几步。
看着突然出现的言焰,Misa惊慌得一句话也说不来,原本的气焰消了一大半,呐呐唤着他的名字:「焰……」
言焰仍是一身西装,显然一开完会就直接照着地址寻来。他看着Misa,眼里却没有半点波澜:「妳怎麽会在这里?」
「我丶我——」Misa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豁了出去,昂起头反问:「你听到了多少?」
「大部份。」他淡淡的承认,接着黑眸微眯:「我不是妳争强斗胜的战利品,Misa。我以为我们认识了这麽多年,妳该懂得我有我的骄傲。」
察觉了他话里的冷漠,Misa慌张的想要弥补:「我不是这个意思!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是什麽意思?」他口气依然冰冷,接着两点火苗自冷凝的眼瞳中跃出:「还有,这一个星期小妍是在妳那里?」看着Misa苍白的脸色,他忍不住低声咆哮:「我问过妳了!至少三次!该死的妳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为什麽妳要骗我——」
「为什麽我要告诉你?!」他冰冷的态度也激怒了Misa,亮出一身利刺,她讽刺的反问:「你这样对我,凭什麽要我帮你?!比起你带给我的打击,让你担心一个星期算得了什麽?!你有自尊,我就没有吗?我受不了,受不了不战而败!」
「妳——」言焰瞬眼不瞬的看着她,彷佛在检视一个陌生人。多年来,他所认识的Misa,那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歪扭着脸孔竟是如此丑恶。而他,可笑的,只不过是一个她用来满足虚容心的奖品。
「好,算我对不起妳,妳报复是应该的——」他冷漠的表情中多了点轻蔑的意味,朝语霏一点,他冷冷道:「有事找我就好,妳找她出来又是做什麽?」
用後脑想也知道,大费周张这样把语霏拐出来,肯定不是好事。他最恨搞小动作了。
听得出他挟枪带棍的语气,Misa心凉了一半,却不甘心就这样放手。怨毒的瞪着缩在一旁听他们两人针锋相对的语霏,她恨恨道:「我找她又怎麽了?你不高兴?我就看不出她到底有哪一点比我好,让你鬼迷了心窍。」
「妳真的想听?」言焰冷哼了一声,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唇相讥:「她比妳温柔丶比妳体贴丶比妳忍让丶比妳无私。妳还想听下去吗?」
语霏绞着手站在边边,不想被这两人的战火波及到。但在听到言焰对她的评价时忍不住抬起了头看着他。听到自己的枕边人这样赞美自己,谁都会感到喜悦,但是……怎麽不是在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时发生……而是在和人对骂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呢……唉…
「你——」没料到他回应的这麽不留情面,Misa俏脸气得发白,差点没扑上去甩他耳光。恶狠狠的瞪着他,又瞪着语霏,她冷笑道:「你这根本是在同情她,就因为她老是这副小可怜的样子,怎知道骨子里是什麽样的骚货——」
「妳真的要我把话说那麽绝?」言焰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既然她不肯接受和平分手的提议,那好吧,错他担了。对她心怀愧疚,念在旧情上也不想再让她难堪,但她自己紧咬着不放,甚至越说越难听,他可也不是什麽好脾气先生,还容得她在他面前撒泼?
「听清楚了,Misa,我和妳之间已经结束了。」看来他过去一段时间对她的柔性劝离和自动远离是没用的,非得到他撂狠话她才听得懂,「我爱的人是她,妳满意了吗?」
这是言焰第一次在她身上用了爱这个字,但是………这番告白不是对着她说的,而是在跟另一个女人舌枪唇战。语霏有些惊喜又愁怅的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她的要求一向不高……至少他说了,不是吗?
「你——!」他一针见血的话让Misa哑口无言,脸色窜红,最後恼羞成怒,三两步扑到他跟前,扬起手就想要打,但却被言焰一把攫住手腕。
想打男人耳光的女人,很愚蠢。这是天生体力的差距,想用蛮力硬碰硬,吃亏的绝对不会是男人。一个男人可以在深爱一个人的情况下忍着不还手,但是如果连爱都没有了呢?' 言焰看着Misa,眼神有些复杂。曾经是他感情上的依归,此时却披头散发,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甚至像个疯女一样想要对他拳打脚踢。他知道Misa是个好胜心极强的女人,但没想到强到失去风度和理智的境界。他话都说那麽绝了,她还是不肯放手?他轻轻一推,摔开了她的手。失去重心的Misa脚步不稳,跌坐回了椅子上,挂在她手上的小提包却摔在桌上。包里的物品掉了出来,小镜子丶唇膏滴溜溜的在桌面上旋转,一个小瓶子也滚了出来,盖子没封好,十几枚白色的小药丸哗一声散在桌上。言焰先是一愣,接着疑心大起,拾起了一颗药丸凑到鼻端嗅一嗅。看着Misa吓坏了的脸色,又看了看一旁的语霏,他刹时明白了。
「妳带着这些安眠药做什麽?!!」逼向Misa,黑眸燃烧着怒火,要不是残存的理智提醒他和如梦初醒的语霏奔过来拉住他,他真想掐死这个女人。身上带这麽多安眠药,绝对不是想吞药自杀的。
「我……我……」他眼底窜出的怒气和阴下的脸色吓得Misa说不出话来,眼神到处乱飘,瑟瑟发着抖。
「焰——你冷静——」语霏死命拉着他的衣袖,避免他真的伤害了Misa。言焰回过头来,焦急的巡视着她的脸:「妳吃了或喝了她给妳的东西吗?妳头会晕吗?妳—」
语霏有些困惑的摇摇头,但接着一道电流窜过脑海。惊骇的睁大了眼,她抓紧了他的袖子:「红茶……那杯红茶!被小妍拿走了!」
「小妍……」言焰表情一僵,几乎呆住了。他这才想起,离家出走的妹妹也在这里。看着语霏惨白的脸色,他不再迟疑,一把抓住她,「我送妳回车上。妳在那里等我,我去找她。」「车门锁着,谁都不要开门。」看着语霏稳稳坐在副驾驶座上,又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少年三三五五成群晃荡,大声吹着口哨嘻笑而过——言焰匆匆的叮咛,接着转身就要往夜店门口奔去。 「焰——」唤住了他,语霏有些迟疑的补充:「小妍她……她和那个小纪在一起……」
「什麽?!」他已经五内如焚,想要快去找回不知死活的妹妹了,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又急又气:「妳怎麽不——唉——」原本想要问她为什麽不拦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语霏去阻止任性妄为的言妍——不如要她直接抹脖子谢罪比较快。叹了一口气,他锁上车门,不再浪费时间。
这麽一个年轻女孩在夜店里给下了安眠药,後果会怎麽样,他想都不敢再多想…………
虚软的垂下手,她的意识并未完全丧失,模糊间眼前划过一道道绿色和红色的阴影,双腿一个无力,差点就偎软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她只觉得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扶起来——还不是只有一个人,好多人在笑,还有人不知道在说什麽——拖着她走了几步。她踉跄着脚步想要反抗,对方却强抓着她的手,又是推又是拉的,强迫她前进。
竟敢……竟敢这样推她?打出生以来,还没有人这样粗鲁的对待过她呢!愤怒的睁开眼睛瞧瞧,到底是哪个浑蛋,敢推她…………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胸脯,胡乱的摸了一把。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倒抽一口气,精神似乎也清醒多了,猫怒似的哀了一声,挣扎着想要甩脱。身边又爆出了轰笑。讽刺的,轻浮的,淫荡的轰笑。
「小纪,眼光不错嘛,这妞儿长得挺漂亮的,难怪你要下药了。」那人缩回了手,奸笑了起来,响亮的声音在她头上爆开,震得她耳疼。
「不是我下的……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会变成这样……」小纪的声音很低,有些迷惑又惶恐:「小心一点,她是言氏的小姐,她哥——」
「也是名门吗?那更好办了——」另一个声音打断他,语气说不出的佻达:「你都玩多久了还搞不懂这个道理?就是这样才不会出事啊!」
这几人也不是什麽一般太保混混,家里好歹都有些底子供他们挥霍,几个阔少游戏花丛也就罢了,仗着年轻气盛,什麽下流勾当干起来也是跃跃欲试,毫无半点廉耻之心。不过玩虽玩,胡闹虽胡闹,他们也明白要是闹上了社会版或娱乐界头条那便得不偿失了。他们也是很懂分寸的——迷奸这类玩意儿千千万万不能用在一般良家少女身上——没钱没名的对上他们这些有面子要顾的,还有哪一点好怕?不闹个满成风雨,藉机攀亲带故才有鬼。反倒是言妍这种同样是名门背景出身的才玩得起——为了面子和声誉,谁敢嚷嚷自家闺女千金受人非礼?存心让她这辈子抬不起头来了。明的不敢声张,暗的也讨不了什麽便宜——背景实力差不了多少,真要硬碰硬,还不知吃亏的是谁呢。
呻吟了一声,她恢复了一点力气,反射性的想要甩开抓着她不放的那几只手。她讨厌那种笑声,讨厌自己任人摆布的感觉。
「放手……」想要喝叱,说出口的声音却比猫儿咪咪叫大不了多少。这样娇弱带怒的模样更是激起了几个年轻男人炽热原史的欲望。笑声非但没减去,反而越来越大声,扶在她腰上的那只手顺势下滑,在她饱满圆润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她吃痛的惊叫了一声,脸色顿时羞得烫人,委屈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那人却啪的一掌打在她屁股上——不是很用力,却羞辱性十足。
「安份些,小骚货,叫这麽大声是想要引人来看吗?」戏谑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发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手足无措,任人宰割的恐惧感。微凉的空气让她全身发寒,耳边没了吵杂的音乐人声,安静得让她害怕。看来,他们已经不在夜店里面了,或许是街角的某条暗巷?
这种画面,言妍不是不知道的。她在书上读过,电视上看过,新闻上听过,以前小时候老师长辈也有警告过——但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情况竟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要!放开我……」看清了眼前几人不怀好意的脸色,她拚命的想要挣脱,却半点用也没有。胸前的扣子被粗暴扯开,短裙给撕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薄薄的紧身七分裤也在剧烈的拉扯下破了好几个口子。
「放手!人渣!啊——」她嘶声尖叫,眼泪忍不住滚落,但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的衣服像柳絮一样飘落,自己的胸丶腰丶屁股和大腿给人上下其手,低廉的玩弄,「放手……求你们放手……不要……」没了平日的气焰,她啜泣,完全不敢想像下一步他们会对她再做些什麽……
「住手。」
带着怒意的声音自巷口传来,几个人停下了手中动作回头,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那里。只有一个人。
「妈的,」之前赞小纪下药的那个男人狠啐了一口:「老子在办正事,少来多管闲事!」N
那人没後退,反而向前踏出几步,「街头上公然强暴女人,治安果真是越来越差了。」
「叫你滚是听不懂吗?!」放开了勾着言妍下巴的手,男人朝巷口走去,边甩着手,似乎想仗着高大的身材给不速之客一点教训。但他一拳挥出,那人却灵活的避过,右脚顺势一勾,绊得他踉跄几步,差一点跌倒。
「你——!」他恼羞成怒,吐了一口口水,抡起拳头又朝那人冲了过去。原本抓着言妍不放的几个人也放开了手,纷纷上前助战。或许是来人真的身手不凡,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不过是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兵团,不但占不到上风,竟还给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至极。
那人放松了扭住其中一人手臂的手——他立刻跌跌撞撞的滚倒在一边——「喔,忘了和你们说,我报警了。」平静的口气,却让几个恶徒吓破了胆。闹上了警局,就算消息压得下来,势必也得惊动父母。操纵着金钱和继承权的父母大人,是他们最不愿意得罪的人物。
「你……给我记着!」虽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还是要恶狠狠的抛下一句威胁才能功成身退,哦不,是落慌而逃。
那人没说什麽,只是淡淡的看着仍紧抓着言妍不放的小纪,「不跟你的夥伴一块走吗?」
小纪看了看言妍,又看了看眼前深不可测的对手,又是茫然又是不甘,最後还是害怕惹上麻烦,把言妍朝那人一推,拾着同伴的脚步溜之大吉去也。
言妍失去重心,摇摇晃晃的向前一扑,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
急跑了几步把她接起来,江文宇有些手无足措的瞪着失去知觉的言妍,右手在她眼前挥一挥,「小姐,妳……妳醒醒啊……喂——」 挂了
第3回
语霏电话後,江文宇泡了一杯热咖啡,想要上网查一下股市动向,但看着那高高低低的山形图,他却静不下心来。天都黑了把人约出去,还不能让言焰知道?怎麽想都不对劲。如果真的有事,小霏又有什麽能耐处理?隐隐约约有些心慌,坐立难安了将近半小时,他叹了口气,关了电脑抓起车钥匙。语霏总是让他放不下心,而姓言那一家子更是让他没有半点信心。希望小霏没有真傻到单身赴约才好。
照着地址,他寻到了夜店门外。看着那华丽闪烁的招牌和漆黑的夜色,他眉头不住蹙起。什麽地方不选,选在这种地方?
不想冒然闯入,他将车停在对面的街角,拿起文件就着车内小灯打发时间,用最笨的方法待在店门前守株待兔。他也不知道他自己要在这里坐多久,反正……只是讨个心安,坐到看见小霏平安出来或是自己满意了再说吧。
等了四十多分钟,没等到语霏平安踏出,倒是看到几个男人又拖又拉的带着一个女人从夜店门口走出,没入一旁的暗巷。他一时路见不平,推开车门一路跟着上去,果真撞见了恶棍调戏年轻女子这等火辣戏码。仗着多年的柔道底子,他顺利的自狼爪下救出衣服残破的女孩,女孩体力不支,软绵绵的晕倒在他怀中,然後………然後该怎麽办?!
他的柔道教练可没告诉他,打跑对手後该怎麽收拾烂摊子啊!
我发现有许多人也像我一样爱看囚婚,虽然没有太多的sp情节。我一直关注着此文作者的后续情况,她一更新我会最快贴上来的。所以请大家耐心等待。实在对不起了,我也很想看到结局!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