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文案
“妈咪,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个问题,埋藏在心里很多年。
不敢问,是因为害怕。害怕母亲的答案不是否定。
结果,先把恨说出口的却是自己。
“我恨你……你不是我妈……你不配……”
血亲之间存在着恨意,是个怎么样的罪恶?
要怎样罚,才能抵消?
因为伤,而逃。却因为逃,而伤得更甚。
“妈咪……对不起……”
后悔莫及,以致要跪地恳求,还泪流满面。
为了挽回一个……破碎前的不完整。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上)
番外-寂静有声
第十三章(下)
第十四章(上)
番外- 妈咪,我没有讨厌你……
第十四章(下)
第十五章(上)
番外-爸爸,我要回家(1)
番外-爸爸,我要回家(2)番外- 爸爸,我要回家(3)
番外- 爸爸,我要回家(4/终)
第十五章(中)
第十五章(下)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上)
第二十一章(下)
番外-恐惧与期盼(1)
番外-恐惧与期盼(2)
番外-恐惧与期盼(3)
番外-恐惧与期盼(4)
番外-恐惧与期盼(5)
番外-恐惧与期盼(完)
第二十二章(上)
第二十二章(中)
第二十二章(下)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上)(下)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五章
第二十六章
番外-呼吸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上) (中) (下)
第四十三章(上)(下)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五章(#623)
第四十六章(#627)
第四十七章(#631)
第四十八章(#646,650)
第四十九章(#660,668,672,673)
第五十章(#686, 689)
第五十一章(#701,712,717)
第五十二章(#722,725,733)
第五十三章(#738,742,748)
第五十四章(#756,761,766)
第五十五章(#772,777,783)
第五十六章(#792,802)
番外——自欺(#796)
第五十七章(#810,816,821)
第五十八章(#830,834,841,847)
第五十九章(#856,861,868)
第六十章(#878,880,884)
第六十一章(#888,895)
第六十二章(#902,906,911)
第六十三章(#917)
第六十四章(#921, 929)
第六十五章(#934)
第六十六章(#937,942)
第六十六章(#947,954)
第六十八章(#961)
第六十九章(#967)
第七十章(#972)
第七十一章(#977,981)
最终章(#987,993)[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11-18 20:35重新编辑 ]
五、四、三、二、一……
铃!
放学钟声终于响了,从五分钟前起就开始倒数计时的炎育旗差点就要跳起来欢呼,还好被坐在一旁的班长给及时拉住了。调皮地向班长吐了吐舌头,安分地和全班同学一起起立、行礼,道声‘谢谢老师’后,他便飞也似地冲出教室。
背着比平时重了一倍的书包,脚步却是轻快的。炎育旗向同学借了一套漫画,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家给哥哥炎育陵看,这漫画哥哥只买了两本就被母亲禁止买下去,炎育旗心想若是自己借回来的,母亲应该就不会有异议。
回家的路上,他不断在心里埋怨学生车司机怎么不开快一点?车刚驶到家门,司机还没完全刹车他便跳了下来。一进屋,鞋子还没脱他就大叫:“哥!我借到你喜欢的漫……”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因为客厅里的气氛不妥。
炎育旗安静地把鞋袜脱下,一边偷瞄面色铁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母亲,还有面向墙跪在客厅角落的哥哥。
哥哥的裤子褪到了膝弯处,裸露的臀部和大腿上布满了交错的青紫伤痕。这情境炎育旗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了。
炎育旗悄声走到沙发旁,看了看母亲脸色,再坐到母亲身旁。
“妈咪,为什么打哥哥?”
叶雅没有回答小儿子的问题,转过头问受罚的大儿子:“自己说,为什么?”
炎育陵被弟弟看见自己挨过打的样子心里已经很不舒服,此时母亲当着弟弟的面责问自己,他就更觉丢脸,赌气不肯出声。
叶雅见状,立马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藤条往大儿子走去。
“妈咪妈咪!我不问了!你别打哥哥啦!” 炎育旗横臂挡在母亲面前,见母亲皱着眉头,忙继续替哥哥求情:“妈咪,哥哥明天还要上课,不要打了好不好?求求你啦!”
“哼。”叶雅哼了哼,把藤条随手丢在沙发上,“看你弟弟份上我饶了你!” 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客厅到厨房准备晚餐。
炎育旗想要关心一下哥哥,但还没走近,哥哥就低沉着嗓子冷冷道:“走开。”
知道哥哥爱面子,此刻应该是宁愿没有人去理会,炎育旗只好静静回房。
洗过澡回到饭厅,看见哥哥还在罚跪,炎育旗暗自算着时间,若比自己早下课的哥哥一放学就挨罚,那么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啊……
踌躇着该怎么向母亲替哥哥求情,父亲正好就回来了,炎育旗暗自祈祷父亲这回能够成功说服母亲放过哥哥,不过哥哥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炎允赫一推门进屋,就看见大儿子带着伤痕累累的屁股罚跪的惨状。摇头叹了口气,走到儿子身后轻拍儿子头顶,柔声问:“又怎么惹你妈咪生气了?”
“没什么。” 炎育陵嘟哝道。
“没什么?” 叶雅陡然自饭厅转出来,“逃课居然还说没什么?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 边骂边走到客厅把藤条拿在手上,声势汹汹大步来到儿子身后。
推开试图挡在儿子面前的丈夫,叶雅扬起藤条,重重朝儿子已没有一处好肉的屁股上抽。
炎育陵紧咬着牙不想喊痛,可母亲连打了三十几下他便再忍不住,断断续续发出极力压抑却止不了的呻吟。
“老婆,够了,唉!已经流血了!” 炎允赫在一旁小心地劝,他知道妻子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所以不敢去抢藤条。这么做的下场多半是自己今晚会被赶出睡房,并且儿子也会被打得更惨。
炎育旗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哥哥痛得双腿微微颤抖,鼻子一酸,眼眶便聚满了泪水。
“妈咪……不要打了……”
听见小儿子哽咽,叶雅即刻停手,扔下藤条上前安慰小儿子。
“妈咪不打了,小旗乖,不要哭不要哭……”
炎育旗患有哮喘,哭起来很容易就会发作。
炎育陵虽庆幸可以不用再挨打,心里却免不了有点委屈。自己从小被母亲严厉管教,考试分数离满分少一分就得挨十下打。即使难考的试卷拿到了班级最高的九十分,可怜的屁股依旧要受整整一百下藤条,未来的两三天都坐卧难安。
今天他逃课,校方很快就通知了家长,他一回家就被拧着耳朵挨一顿骂,然后才挨打,最后被母亲罚跪六小时。
这顿打不只屁股遭殃,连大腿也难以幸免,粗略算一算,前前后后起码挨了三百多下。炎育陵感觉即使现在停止了打,火烧般疼痛的大腿和臀部依然还在抽搐。
炎允赫见儿子被打成这样,实在心有不忍,蹲下来要把儿子扶起,儿子却甩开他的搀扶,膝盖不肯离地。
“别跪了,唉,打成这样,爸给你敷点药……”
“还有两个小时。” 炎育陵打断父亲的话,视线直直瞪着墙壁。
“他那么倔,别管他!” 妻子的声音自饭厅传来,炎允赫无奈,只好拍了拍儿子肩膀,到饭厅去享用晚餐。
炎育陵知道自己今晚是没得吃了,偏偏午餐他因为忘记带足够的零用钱而来不及吃就回家,现在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比挨打还难熬。
炎育旗时不时偷偷瞄向哥哥,看见哥哥被打得五颜六色的臀部和大腿已经明显肿了一圈,心里不禁很气母亲下手那么重,于是整个晚餐都吃得闷闷不乐,不像平时一样,边吃边说学校里的趣事。吃饱了他也直接回房,说要温习功课,不陪父母看电视了。
正当客厅里的电视播放晚间新闻,炎育陵亦跪足了六个小时。他忍着痛把裤子提上,肿胀的臀部穿上贴身的内裤简直不是一般的难受。站起身的时候,双脚的麻痹也折腾得紧,他得靠扶着墙才能挪动脚步。
本打算静静回房,可才走了两步就被母亲给厉声叫住。
“给我过来!”
炎育陵咬着唇,不甘不愿走到沙发旁。
炎允赫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道:“老婆,今天的惩罚够他受了,让他回房休息吧。”
“说一遍你做错了什么事。” 叶雅没有理会丈夫,严厉地瞪着大儿子。
炎育陵吸了口气,简洁地回答:“逃课。”
“为什么逃课?”
“去比赛。” 他是为了参与一个非校方举办的篮球比赛而逃课。
“我不是要你从中学开始就不再打篮球的吗?学校的篮球队你没进,居然跑去外面打,你说你是不是存心跟我唱反调?”
炎育陵沉默以对母亲的责骂,他通常都是会顶嘴的,可这时屁股和大腿实在痛得不愿再挨打,他更不想母亲打在自己手臂上,或甩巴掌把自己掴成猪头,这样一来去到学校谁都知道他被体罚了。
“儿子就是喜欢运动,你就让他打吧!反正他成绩不坏。” 炎允赫尽力帮儿子说好话。
“不坏?他上次的小考有三个科目退步了!”
炎育陵暗自纳闷,虽说是退步,他依然是班级第一名,可却还是得照惯例挨一顿藤条。
“我以后不打了,这是最后一次。” 炎育陵抬起头直视母亲,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地问:“满意了吧?”
炎育陵知道自己的态度很差,和小自己五岁的弟弟简直天差地远,得不到母亲宠爱亦是理所当然。可知道归知道,脾性如此他也没办法说改就改,更何况现在屁股、大腿、膝盖、还有空空的肚子正一齐在抗议,叫他怎么能给个好脸色?
叶雅因儿子冷漠的反应一怔,心里顿时有点内疚,不过还是不肯卸下严母姿态,怒斥:“算你懂事,回房去温习功课!”
一步一艰难地上楼回到房间,炎育陵关上门便趴到床上,跪了大半天腰酸背痛得厉害,正想就这么睡着,却听到敲门声。
“育陵,让爸爸进来可以吗?” 父亲边敲门边道。
“唉……” 炎育陵爬起身去开门,见父亲提着家用药箱,便伸手接过,不耐烦地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伤在后面你怎么自己来?” 炎允赫径自走进儿子房间,顺便把药箱再拿回手里,再伸手拍一拍儿子床褥。
“来,趴着。”
炎育陵没有照做,依旧直挺挺站在门边,撇过脸看向堆满母亲给自己准备的课外作业的书桌,不想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又不是第一次,我可以自己来,而且就算不擦药也会好。” 炎育陵边说边走到书桌前收拾,本来想干脆坐下来假装忙功课,可拉开椅子了却没有勇气坐下去。
炎允赫知道大儿子倔强好强,个性独立之余自尊心也很高,十六岁了还被脱下裤子打一定已经很难受,若还要他再把裤子脱下来让人擦药,等于再要他难为情一次。
“要不要帮你请一天假?明天好好待在家里休息。” 炎允赫问。
炎育陵当然知道屁股和大腿明天会肿得更厉害,裤子可能都穿不下,遑论要去上课。他还想起明天有体育课,仰卧起坐这些热身运动是例行的……
“不用。” 自尊心又作祟,明明心里在动摇,他还是很自然地这么回答。
炎允赫默默叹了口气,来到儿子面前,抚摸儿子柔软的头发,低声道:“育陵,你是哥哥,也是爸爸的儿子,你可以撒娇,心里不舒服也可以诉苦,没关系的。”
炎育陵嘴角不自禁垂了下来,眼眶开始湿润,累积了半天的委屈因为父亲的安慰而喧嚣着要冲破自尊防线。
见儿子的表情总算有点变化,炎允赫微微一笑,把儿子搂在怀中,轻拍他后脑勺,边说:“爸知道你乖。”
炎育陵泪水立即崩溃,在父亲怀里抽泣起来。
“好,哭出来就没事了。”
“我没有哭。” 炎育陵把滑下脸颊的眼泪擦掉,往后退一步想离开父亲怀抱。
炎允赫把儿子搂得更紧,轻拍儿子背脊,继续柔声安慰,“育陵最听话最努力了,从来不让家里人担心,弟弟也把你当偶像一样崇拜。”
炎允赫一连赞了好几句,儿子终于把手提起来抱着自己,埋在自己胸前的脸也贴得更近了些。
“还会痛吗?” 炎允赫轻声问。
“嗯……” 炎育陵在父亲怀里点头。
“爸爸帮你擦药好吗?”
炎育陵犹豫了一会儿,才再点头。
“你先趴床上,把裤子脱了,爸去拿毛巾。”
“哦。”
炎育陵待父亲离开房间便把穿了一天的校裤脱下,回头看了看自己屁股,不意外地发现内裤已经染上了血,他心想若自己真这么睡到天亮,内裤被干涸的血给粘着伤口就有苦吃了。
不久父亲便端着盛了水的脸盆进来,炎育陵知道清洗伤口和上药过程不会好受,便饱着个枕头,准备给自己待会儿把痛呼藏进去。
炎允赫先察看儿子的伤势,自尾椎处直到膝盖以上皆被藤条肆虐过,藤条的痕迹都是横跨臀部和大腿的,因此腿侧和臀侧只有几道看来是失手打歪的浅浅棱子。主要被鞭打的部分就实在惨不忍睹,要不是黑紫的肿块,就是抽破皮的撕裂伤。
老婆明显把鞭打集中在臀腿交接处,那里的鞭痕都抽破了皮,较严重的几道伤痕仍在渗出血珠,可想儿子绝对无法不痛不痒地走路。
“你妈真是的,打得这么重……” 炎允赫用湿毛巾给儿子伤口擦拭血迹,清理干净后便把毛巾敷在淤青较严重的地方轻轻按揉,并仔细观察儿子的反应,以免手劲太大让儿子吃不消。
“我小时候也常常吃你爷爷的藤条和鸡毛掸子,可也没被打成这样过,我看你妈一定是怪物,我真怕有一天做错事被你妈藤条伺候啊……”
炎育陵痛得在暗自咬牙,他知道父亲在开玩笑试图让自己分散注意力,不想辜负父亲的好意,便深吸了口气忍住疼痛,转过头对父亲道:“爸,你不是说你为了娶妈咪,在妈咪家门前跪了一个晚上才得到外公的批准吗?我看妈咪不是妖怪,是迷死爸的妖精才对。”
炎允赫怔了怔,随即噗哧笑出声,伸掌拍拍儿子头顶,笑着骂道:“你这家伙果然是长大了,讲话越来越不三不四!”
炎育陵朝父亲调皮地吐了吐舌,再趴回枕头上继续忍受折磨……
见儿子因为忍痛而冒汗,炎允赫便把儿子的校服掀起来,再用干净的毛巾擦拭儿子背上的汗水。看着儿子宽阔的肩和结实的背,不禁喃喃自语:“真的长大了……”
炎允赫是一家规模庞大的健身中心里的专业健身教练,他知道儿子喜欢运动,特地给儿子申请了会员卡,让儿子随时都可以去锻炼身体。印象中,只见儿子去过一两次,不过儿子还是保持着出色的精壮身材,肤色也是迷人的健康小麦色,看来儿子还是偏爱晒得到太阳的户外运动。
“喜欢篮球的话就继续打吧,爸爸帮你向妈咪求情。” 炎允赫拍拍儿子结实的腰,再把校服拉下来,以免儿子着凉。
炎育陵摇摇头,语气坚定地回应:“我已经答应妈咪,不能反悔。”
炎允赫无奈地叹息,儿子明明那么懂事,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不肯对他好一点,每天都要找事情来训上儿子几句,那把两根手指粗的藤条一年内换了好几把,平均两个月就打坏一把。
炎允赫不否认小儿子也很听话,可小儿子自小身体弱,所以自己和妻子从来都不会太要求小儿子的学业,不过他倒敢说自己绝对不偏心,他两个儿子都很疼,且两个儿子他都没有动手打过。
“那……想运动的话就来爸爸的健身中心吧!我告诉你妈会规定好你待在那里的时间,绝对不让你耽误了课业。” 炎允赫说得兴奋,揉儿子屁股的力道不小心增加了却不自觉。
炎育陵疼得咬住了唇,想要回答父亲的话,一开口却只发出痛呼。
“啊……” 炎育陵下意识扭动身体,让屁股可以避开父亲的按揉。炎允赫发现自己弄疼了儿子,连忙伸手拍打儿子背部安慰。
“育陵,你听话,明天别去上学了。” 炎允赫刻意让语气严肃一些,他见儿子痛成这样,无法想象在课室里要坐上五六个小时会有多痛苦。
“哦……” 炎育陵不得不妥协,他现在可是痛得眼泪也飚出来了。待父亲终于上好了药,伤处的疼痛才渐渐减轻,不过只要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就会牵动伤口,尤其是臀腿交接处那些撕裂伤。
炎允赫知道儿子大概也没力气洗澡,便用湿毛巾替儿子擦拭身体。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儿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宝贝,不经意就开始述说儿子小时候的可爱事迹,忘我地沉浸在快乐的回忆中。
炎育陵早已羞得红透了脸,却又不忍心拒绝父亲的呵护。好不容易总算让父亲给套上了睡衣,裤子暂时是不能穿了,炎育陵在床上调整好舒服的姿势,父亲才给他盖上薄薄的被单,并把房里的空调调节到适当的温度。
本来想睡前先温一会儿书,但炎育陵知道父亲一定不肯,便合上眼睛假装睡着。
感觉额头一热,父亲在自己额头盖上一吻后便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等到下楼的脚步声远去,炎育陵才打开床头灯,忍痛挪到床边,伸长手臂从书桌拿了本课本,放在枕头上开始温习。
没想到过不了多久,门外就传来急促的上楼脚步声。
“哥!哥!睡了没有?还没有对吧?才十点而已,我不相信你会那么早睡!” 炎育旗在门外叫嚷着。
“小旗,别吵你哥休息!” 父亲的声音随后传来。
“休息什么?现在才几点?不用温书吗?”
一听到母亲的声音,炎育陵即皱紧眉头,很快,便听到钥匙插入锁孔再转开的声音。
“老婆,你怎么又擅自进去?儿子长大了,需要隐私啊!”
“检查儿子有没有认真念书是父母的责任,管他什么隐私!”
炎育陵习惯了持有房间钥匙的母亲在不敲门的情况下就进来,因为是母亲,他自然只能生闷气。
“在念书?” 叶雅走到儿子床边,低头看儿子面前的书。
“嗯。” 炎育陵没有抬头,只轻轻应了一声。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炎育陵以为又要被母亲骂没有礼貌,没想到母亲竟把手按在自己头上,柔声问:“还痛不痛?”
炎育陵摇摇头,发觉母亲伸手要去掀被单,立即侧过身,抬头瞪母亲一眼,不悦地道:“爸爸帮我擦过药了,没事。” 说完就躺下去要证明自己没事,可肿胀的屁股一碰到床褥,即使床褥柔软,身体的重量依旧给伤口很大的压迫。
“啊!嘶……” 炎育陵吃痛,双手撑着床抬起屁股。
“还说没事!” 叶雅急欲检查儿子伤势,拉着被单就要掀开。
炎育陵真想大声唤父亲进来搭救,他并不是逞强,他是真的很难为情,不希望再让人看见屁股上的伤。慌张中他一个翻身,一不小心就摔下了床。
“啊!” 光屁股重重跌在地上,炎育陵痛得大叫一声,随即急忙把被单拉下来盖在裸露的下半身上。
由于房门还开着,正劝着小儿子别去打扰哥哥的炎允赫闻声立即冲进房间。
“你看!摔下去了吧?” 叶雅快步绕过床要去扶儿子,丈夫却已先她一步赶到儿子身前。
“老婆,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会难为情的,你还是先出去吧。” 炎允赫扶起儿子,贴心地替儿子把被单披在身上以遮盖裸露的下半身。
“有什么好难为情?还不是我生的?来,给妈咪看看,你爸爸一定没处理好,才会碰一碰就这么痛!” 叶雅挤到丈夫身前,想要查看儿子屁股现在成了什么样?
“哥!哥!” 百忙中,炎育旗在父母背后无意义地鬼叫,炎育陵顿觉烦躁,霍然转过身,也顾不了疼痛,退到墙上紧靠着墙而站。
“够了啦!打都打了还看什么看?”
“你这什么态度?这么跟妈咪说话的吗?” 叶雅的关心脸色立刻转变成愤怒,伸手拉着儿子耳朵用力拧。
炎育陵恨恨地一咬牙,松手把被单扔下,转过身面向墙跪了下来,大声道:“是啦!我错啦!要打是不是?打啊!”
儿子被打得又红又青又紫,且肿得不象话的屁股和大腿映入眼帘,叶雅这时总算感到心疼,蹲下来拖着儿子腋下把儿子拉起来,一旁的丈夫很快把被单拿起来再披到儿子肩上。
炎育陵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单里,扁着嘴偏过头,不发一言。他是知道自己刚才那么大声吼父母很没有礼貌,可他就是不习惯说道歉的话语。
“哥!” 炎育旗手上拿着一叠漫画爬上床,越过父母来到哥哥身边。
“哥,这是我特地借来给你看的,上次你用零用钱买了一套画册给我,我零用钱不够不能买东西给你,我用借的给你可不可以?”
“你有毛病啊?” 炎育陵瞪视这个天真烂漫的弟弟,这小家伙这种时候插进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都不知道是真的笨还是故意找茬?
“你才有毛病!画册那么贵你还买给我,你说,你饿了几天的肚子才省到这笔钱?”
小儿子那么一说,叶雅才想起大儿子还没吃晚餐。
“育陵,肚子饿了是不是?妈咪煮个面给你。” 叶雅拍拍大儿子的头,便转身离开房间。炎允赫见妻子脚步那么快,暗笑妻子总算尝到心疼儿子的滋味。
“小旗,走了,别烦你哥。” 炎允赫把小儿子拉下床,小儿子却撒娇着说想和哥哥一起看漫画。
“让他留下吧,吵死了。” 炎育陵趴回床上,在被单里穿上宽松的睡裤,免得等下母亲又要把被子掀开。
待父亲关上房门离开,炎育旗喜孜孜跳上床,趴在哥哥身旁,裂嘴灿笑,“哥,我聪不聪明?”
炎育陵伸手拍拍弟弟头顶,再出其不意捏住弟弟圆圆的脸蛋使劲拧。
“好啊你,什么时候心机那么重了?”
“啊……痛痛痛痛……”
炎育陵放开手,轻轻揉弟弟被捏红的脸颊,略带训斥地道:“下次别这样了,妈咪会不好受的。”
“那你就很好受吗?” 炎育旗拍掉哥哥的手,自己用力搓了搓麻麻的脸颊,然后抢过哥哥面前的课本,换上一本漫画。
“哥,我今晚要睡这里!”
炎育陵自升上中学后,为了能拥有多一点隐私,平时都会反锁房门。家里只有母亲和自己有钥匙,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两兄弟趴在床上看漫画了。
“随便你啦……” 炎育陵嘴上不耐烦地回应,手却搁在弟弟头上抚摸,疼爱之情表露无遗。
炎允赫和妻子再度回到房间时,床上的两个儿子已经闭上眼睡熟。
被单大部分都盖在小儿子身上 ,大儿子只用了被单的四分之一面积。小儿子侧过身,小手抓着哥哥的衣服,嘴角微微扬起,酒窝若隐若现,看来是沉浸在美梦里。
见两个儿子感情那么好,炎允赫顿感欣慰,伸手搂着妻子纤腰,吻上妻子丰润的唇。
“老婆,谢谢你给我这么棒的家庭。”[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01 23:14重新编辑 ]
啊~谢谢有人喜欢这个作品,真的很感动 T T
喜欢看SP(尤其是兄弟训诫)文好一段时间了,这是自己第一次动手写,献丑了各位 orz
话说,这故事名字……嗯,可能是会发展成一个虐文吧,所以就想了个听起来就虐的名字 囧
无论如何,其实我个人还是希望……写个快乐一点的文章,所以……看造化吧(倒)。
闹钟响了停,停了又响。连续三次之后,炎允赫才舍得下床。
支持他这么做的不是担心上班迟到,而是从敞开的房门传来的食物香味。
“亲——爱——的——” 像个撒娇的孩子般从后面揽着妻子的腰,炎允赫低下头在妻子头上吻了一下。
“总算舍得起来啦?哼,要是不把房门打开你又要睡过头了!”叶雅转过身捏了捏丈夫的鼻子,虽然是在斥责,不过嘴角却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炎允赫常常禁不住要赞叹自己的眼光。想当初费尽心思娶了比自己年轻五岁的老婆真的是人生中做得最好的一个决定。如今老婆给自己生了两个聪明又俊俏的儿子,不只持家有道,身材和美貌也一直保养得很好,时光在她身上仿佛停留在二十几岁时的状态就不再前进。
老婆毕业自有名的美术学院,虽然自嫁给自己就当了全职家庭主妇,却没有每天关在家里看孩子做家事。老婆闲暇时会画些插画,有些作品还被在出版社工作的朋友买了去,出版社偶尔还会主动向老婆邀稿。
此外,老婆一直维持阅读的习惯,积极充实各方面的知识,完全不会因为没有工作而与社 会脱节,炎允赫有时候还觉得老婆比自己有见识。
如果……老婆不会动不动就拿那把吓人的藤条教训大儿子,炎允赫真的想请报章杂志来采访他的这个一百分老婆。
圆形的餐桌上是色香味俱全的西式早点。炎允赫坐进属于男主人的位子,妻子便把盛着蛋包芝士夹心吐司的碟子放到面前,并为他倒满一杯鲜牛奶后才坐下。
第2回
炎允赫看了看墙上时钟,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便问妻子:“育旗待会儿有补习吗?我想我来得及接他去。”
炎育旗在学校上的是中午班,早上的空档叶雅给他安排了补习课,一星期两天。
至于大儿子育陵,一星期七天都有三个小时的补习班要上,学校作业全部得在补习班做完才可以回家。在家里,她也不让大儿子闲着,安排了两个晚上的钢琴课,两个晚上的书法课,剩余的三个晚上,则规定儿子阅读她给特别选择的书籍,阅读报告自是一定要写的。
叶雅啜了口鲜橙汁,微笑着道:“今天没有,所以我没叫他起床,让他睡迟一点。”
“我还以为育旗有补习班,你替他准备了饭盒……”炎允赫看了看餐桌,皱眉道:“这些份量怎够他们两兄弟吃啊?育陵昨晚没吃东西,待会儿睡醒一定饿得很。”
“育陵出门前已经吃了。” 叶雅边说边给自己的烤面包涂上果酱。
炎允赫睁大眼瞪着妻子,语带埋怨地道:“我不是要你给他请假的吗?你把他打成那样,怎么还逼他上学?”
叶雅不甘示弱,放下面包回瞪丈夫:“谁逼他了?他按时起身,也能下床走路,我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自己说没事,可以上学。”
“那你也该阻止他啊!你明知道儿子脾气就那么别扭!你问他他当然说没事!”
叶雅见丈夫脸色难看,且还抬高了声量,即撇过脸沉默以对。她想先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尽量避免和丈夫吵架。
炎允赫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便也不再发言,三两口解决了早餐便离开餐桌。
“反正你还有时间,去学校接他回来吧。” 叶雅决定妥协,她其实也有点担心儿子。
炎允赫本就打算这么做,妻子这么说,他的怒气即刻平息了下来,不过还是忍不住要提醒:“我接他回来,你可别又动不动就骂他。”
“好啦,我把他今天的补习班和钢琴课取消,晚餐也做他最爱吃的菜,行了吗?二十四孝老爸。” 叶雅给丈夫送上一抹无奈的微笑,心里想着:唉,怎么姓炎的是爸爸,严的人却得是妈妈呢?
其实叶雅也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个严母,谁叫丈夫一整个就是孩子奴,总不能两夫妻都宠着孩子吧?她也知道自己对大儿子较不公平,不过她自我解释这并不是偏心,是因为育陵脾气从小就很倔,做错事甚至还不肯道歉,才不得不采取体罚教育。
她只是想不到,纵使管教得这么严格,儿子的脾气却越大越坏。成绩好又怎么样呢?她担心的是儿子这样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在外面惹事。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学校操场上,炎育陵身着整齐的学校制服站在篱笆旁的树荫底下,旁观班上的同学围绕着操场跑步。
他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请求体育老师让他免去上课。至于接下来的课,他打算用同样的理由到保健室去躺个一两节,之后的英文课正好轮到他当一堂的小老师,所以也不需要坐。再之后的历史课,他则想自告奋勇帮老师在白板写笔记给同学抄,然后就是午休时间了,午休过后……应该勉强可以坐得下去。
此时只要移动一下脚步就会刺激到伤口,但至少已没有昨晚那么痛。看来是父亲处理得好,伤处才没有如预料中肿得太厉害,走起路来也还可以忍受,只是比较担心自己是否能久坐。若因为疼痛而动来动去,同学不晓得会不会怀疑自己犯痔疮?
“育陵,怎么了?头晕吗?”
思绪被一把甜美的嗓音打断,炎育陵转过身,身后站着同班同学何幸恬。
“嗯……有一点。”装病就要装得彻底,老师和同学都得骗,炎育陵这么想。
何幸恬抬起手按在炎育陵额头上,面露担忧地问:“有没有发烧啊?”
炎育陵把何幸恬的手拿下,但是没有放开,而是把这个柔嫩的掌心覆盖在自己脸颊上,微笑着说:“有哦,烧得快挂了。”
“你啊!没点正经!” 何幸恬挣开炎育陵的手,握起拳头轻轻捶了一下炎育陵胸口,再悄声道:“让老师看到就糟糕了啦。”
炎育陵左右张望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之后,便往前一步,在何幸恬额头上快速地轻吻了一下。
何幸恬顿时涨红了脸,旋即柳眉倒竖,又往炎育陵胸口捶两下,比刚才更用了些力,但她也知道这点力气对自己的男朋友来说形同瘙痒。
“我都生病了你还打我啊?” 炎育陵装模作样地扁嘴,垂下头悠悠道:“真可怜,比赛没有女朋友打气,赢了也没有奖励,生病了还要给人欺负……”
何幸恬把双臂环在胸前,鼓着红彤彤的脸嗔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要是逃课去看球赛,不被我爸爸骂死才怪!”
那已经比我幸福一百倍了……炎育陵在心里纳闷着。
“我听说了,你逃课被记了一次过,不要紧吧?你爸妈真的不会骂你?”何幸恬歪着脑袋询问。
炎育陵伸了个懒腰,含含糊糊道:“还好啦……就念几句咯……”
“原来只是被念几句啊?”
炎育陵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吓得弹起,转过身就看见父亲站在篱笆外。
“爸?你……找我啊?”
“不好意思啊儿子,撞见你和女朋友私会了。”炎允赫笑着朝儿子眨眼,再看向儿子身后甜美可人的女孩,点了点头。
“伯父好。”何幸恬礼貌地向炎允赫问好。
“几个月不见,又变漂亮了啊!”
“没有啦,我长得很普通……”
“怎会?你完完全全印证‘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我的笨儿子配上你真是高攀了。”
眼看父亲和女朋友在面前一来一往地聊,炎育陵瞠目结舌。
“幸恬,你……认识我爸?”
“幸恬的妈妈是爸的同事。”炎允赫代替幸恬回答儿子,待儿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才接着补充:“幸恬什么事都和她妈妈分享,我啊,老早就知道你这小瓜在追求人家,用了些什么笨招数我也知道哦。”
何幸恬立刻又脸红,说了句‘不打扰你们了’就快步离开。体育老师老远看见有个校外人士在和学生谈话,本要过来问个究竟,何幸恬便向老师解释。
炎允赫抬起手向看向自己的老师打个手势,老师会意后便没走过来。
“爸……”炎育陵吞吞吐吐道:“你……我……那个……你有没有跟幸恬说……说……说……”
“没有,我没说你从小到大都吃藤条长大。”炎允赫猜到儿子要问什么,并且先一步回答儿子一定也很想问的另一个问题,“我也没告诉你妈,我还不想看你连续三天挨打。”
炎育陵念中学一年级时,曾经偷偷存钱买花送给暗恋的女孩子。没想到那女孩的家长打电话来家里兴师问罪,母亲气得一口气要罚三百下藤条。
好在那时候接近考试期,请假的话就会错过学校老师的总复习,母亲才特例把三百道的数分成三天来打,让他屁股间中有喘气的机会,不至于被打得下不了床。
当然,这样的‘特赦’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得罚抄一万遍‘念书不能谈恋爱’,三天内写不完,少一遍手心就打十下。所以到了第三天,炎育陵不只屁股肿得厉害,连手心也痛得不敢握拳。
“说到这个……”炎允赫看了看表,上班就快迟到了,“爸来接你回家的,快没时间了,你快去通知老师,说你要请假,是你爸我允许的。”
炎育陵没想到父亲居然会为了这件事追到学校来,心里虽有点暖意,但更多的想法还是内疚,竟然麻烦了父亲为自己跑一趟。
“不用啦……爸,你快去上班。”
炎允赫知道儿子没那么容易说服,上下打量了一下儿子,见儿子没有勉强自己上体育课,猜想儿子多半还是懂得靠小聪明来避免屁股受苦。再想起刚才偷看儿子和女朋友玩闹时容光焕发地,
也就知道儿子那么坚持上学是有私人理由的……
“那好,不过要是觉得有发烧,一定要告诉爸,爸会来接你。”
炎允赫走近篱笆,并示意儿子靠过来。
炎育陵靠近篱笆,父亲便拿了张钞票伸进来,金额是他两个月的零用钱。
“拿去自己花,别总是买东西给弟弟,你妈已经很宠他了。”炎允赫说着便松开手。
炎育陵总不能任由钞票跌进篱笆边的小沟渠,只好把钱接过。
“爸,这太多了,我用不着。”
炎允赫不理会儿子,告诉儿子今天不用上补习班和钢琴课后,便转身返回停在路边的车。
炎育陵真不知该不该高兴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父亲,不过他可以肯定,若父亲面对母亲能强势一点,一句话就可以让母亲停止挥动藤条……他一定会每天多拜一点神。[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01 23:22重新编辑 ]
回 8楼(一一一) 的帖子谢谢阅读~其实小陵也没有很乖啦 XD 乖的话就不会逃课还理直气壮的了 XDD古代训诫文……一直不太是我的菜呢 orz 个人偏爱有校园又有家庭的题材~谈到国家大事或武林江湖什么的就,有点累 = =
回 9楼(啊毛毛) 的帖子谢谢~我会加油不让这故事变成坑的~
回 10楼(我爱2000) 的帖子心疼是以看着可怜为先提条件吗? 可怜又是怎么造成的?
真的是可怜啊,因为可笑
额……对不起,我看不明白 orz
回 11楼(littlening) 的帖子虽然后文可能交代原因,但这应该不是必须挨打的理由。
嗯,果然是看惯文的人,大概都能猜到下文会怎么样个变化吧 XDD
总结:谢谢所有目前为止点击进来阅读的大家哦~
午休前的‘养伤’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前天那场篮球赛,炎育陵不小心扭伤了手腕,带着这个理直气壮的理由去找保健老师检查的时候,他便努力装得一脸病容。不过其实昨天挨了整半天的罚,加上晚上因伤口疼而睡不好,那不舒服的样子的确是有几分真。
保健老师是个很紧张学生健康状况的中年女教师,炎育陵还没开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老师便问他想不想拿假回家?炎育陵说只需要在保健室休息一会儿就可以继续上课,老师还称赞他懂事,令他禁不住暗夸自己演技好。
躺了两节课,炎育陵才觉得精神全恢复了过来——撇开身后那些皮肉痛的话。回到课室的时候,看见抽屉里有张小纸条,炎育陵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和女朋友特地用来在班上传话的纸条,纸上以娟秀的字体写着:还好吧?不舒服要看医生哦!
严育陵心里一阵暖,把纸条反过来,用不同于女友的端正字体写上:只要你写一百张‘炎育陵天下第一帅’,就能保佑我百病不侵!
何幸恬身材娇小,所以坐在班上最前排的座位。炎育陵则正好相反,他是班上的高个子之一,坐在最后一排,每天上课的最有效振奋剂就是欣赏幸恬上下跳动的俏皮马尾。
炎育陵与何幸恬的情侣关系维持了一年,但学校是明文禁止学生谈恋爱的,他们便一直保密,直到半年前才不小心在班上传开。还好,同学们彼此都有默契,不会四处张扬,也由于他们两人在班上人缘都不错,像这种偷传纸条和传话的事情,同学们都很乐意帮忙。
炎育陵把纸条传了上去,待何幸恬看过之后转过头怒瞪自己,他才带着满心快意举手起身提醒老师今日轮到自己充当小老师。
适才屁股沾了一会儿凳还真是痛,他一边在课室前读课文,一边动脑筋午休后可以怎么让自己离椅子远一点……
炎育陵的鬼灵精程度其实也不输给弟弟,午休后的国文课他谎称作业簿忘在家里,被素来严格的国文老师罚站一节课。之后为了避免惹来怀疑,他咬牙乖乖坐了两节课,最后的两节数学课是他的救星,因为数学老师最喜欢叫学生到课室前的白板上作答,他便每一题都举手自荐。
坐在隔壁的同学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问他:“你屁股长刺啊?怎这么坐不住?”
“我才不要像你,一直坐着坐出个肚腩!”炎育陵恶劣地用手指戮同学胖胖的肚子,嬉皮笑脸地把疑问懵混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即将放学,炎育陵已经觉得两条腿站得有点酸了……好在半天下来屁股的伤已有点好转,坐着的时候偶尔抬一抬臀还能忍过去。
在心中倒数着十分钟后的放学铃声响,突然间数学老师拍了拍手掌表示要说些事情。
数学老师的脸色有点不好意思,微微歪着脖子道:“上星期你们的数学测验,老师在批改上犯了些错误,可能会影响你们当中部分人的分数。”
数学老师接着要学生把试卷都拿出来,再把批改错误的那道题的正确解答抄在白板上。
“有带试卷来的同学,现在就把试卷交上来给老师重新批改,没有的话,明天记得带。
当同学们排着队给老师重批试卷,炎育陵仍坐在位子上,扶着额头苦瞪自己的试卷。
“搞什么?要扣五分啊……”他喃喃自语,何幸恬走到了桌边他都没发觉。
何幸恬大约瞄了描炎育陵的试卷,嘿嘿嘿地怪笑。
“可惜哦——数学总是一百分的魔人没办法维持纪录咯!”
炎育陵立即无名火起,板着脸孔不发一语,径自拿着试卷去给老师批改。
何幸恬没想到自己无意的玩笑惹男朋友生气了,慌张地跟在男友背后连声道歉。
“烦不烦啊你?”炎育陵忍不住斥了一句,便再也不理会幸恬,试卷重批后就快步走出课室。
何幸恬心里虽然不舒服,不过她和炎育陵交往前已认识了三年,知道炎育陵的脾气偶会大起大落,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放他一个人冷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否则只是无端踩着地雷。于是,她也没怎么把气记在心头,收拾好书包便独自回家。
炎育陵在学生巴士上一直烦恼着该不该照母亲所要求的那样,第一时间把任何一次的考试成绩报告上去。他知道自己如果今天不说,等到成绩册发布,母亲还是会得知他这张数学卷子的分数更改了。到时候,还得加上一条‘刻意隐瞒’的错可以罚。
数学是炎育陵最得意的科目,一般的测验他从来就没有拿过满分以外的分数,大考的分数更是从没低于九十分。偏偏,因为这科目他特别优异,母亲就加倍留意,其 他科目少一分罚十藤条,数学的话,每一分要追加五下。
也就是说,他被扣了五分,要挨七十五下。
一想到这数目,炎育陵就下意识摸了摸屁股,稍微使力揉一下都还有些痛,若再要挨藤条……明天是真的不能上学了。
无论如何不愿意,学生车还是很快就到了家门口。炎育陵在门前深呼吸了一下,才推门进去。
“育陵,回来了吗?过来帮妈咪做点事。”母亲的声音自厨房传来,炎育陵赶紧放好了书包,走进厨房。
叶雅见儿子脚步轻快,一点被疼痛折腾的样子都没有,判断儿子是没什么大碍了。
“没事了吧?你爸就是瞎操心,还白跑那一趟。”叶雅把一锅去了皮的马铃薯放到流离台,见儿子静静地洗干净手,再准备好砧板和刀子,好似没听到自己说话一样。
“育陵,妈咪在跟你说话。” 叶雅伸手拍了拍儿子头顶,语气略显不悦。
炎育陵心虚地垂下头,随口应一声‘我在听啊’,一边开始把马铃薯切块,他虽然还不会做饭,但常常帮忙母亲准备食材,用刀的手法已相当熟练。弟弟若看见自己被叫去厨房帮忙,也会跟进来凑热闹,母亲便会给弟弟作些简单的工作,炎育陵还蛮喜欢这样子母子三人在厨房分工合作的时刻,只是自己总是没办法加入母亲和弟弟的谈笑。
炎育陵很羡慕弟弟天生活泼讨喜,一笑起来就让人见了便心情愉快,说话虽经常噼里啪啦地有点吵,但当别人开口说话,他亦会安静下来听,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说话的人,每听几句就会点头一下,不管听不听得懂都很努力地认真聆听。不用说父母,就连他自己也很喜欢弟弟。
叶雅不是第一次领教儿子冷漠的态度,正要开口训,便想起了丈夫的提醒。想想,儿子昨天才被自己重责了一顿,要儿子面上脸色好看一点确实强人所难。
“妈咪做了你最喜欢的咖喱鸡,还有红烧排骨。”叶雅提起正煮着咖喱的锅盖,辛辣的香味立即充满整个厨房。
炎育陵被诱人的香味吸引到锅子前,母亲便勺了一匙咖喱汁送到自己嘴边,还贴心地提醒自己当心烫。
炎育陵咽了口唾沫,把咖喱喝下去,抬头看一眼母亲,便低下头极小声地赞:“好吃……”
叶雅被逗得眉开眼笑,大儿子被管得太严,最后一次在自己面前撒娇已不记得有多久了,现在这样别扭的神情也越来越少见,说实在的,虽然没有爱笑的小儿子那样讨喜,却又有着不一样的可爱。
“切好马铃薯就去洗澡,妈咪待会儿检查一下你的伤。”
炎育陵细若蚊鸣地应了一声,便转回身继续工作,暗自思索着若趁现在母亲对自己似乎比较好的时候拿出试卷,能否罚得轻一点,或……干脆不用罚?
洗澡时,自镜子能看见自己屁股和大腿上的鞭痕颜色比昨天还深了,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已消了一半的肿。温水淋上去的时候,除了那几道刚刚结痂的裂伤有些刺痛,淤血的地方倒是没怎么样,可自己用手轻轻按一下依旧是疼痛难当。
换上干净的家居服,擦拭了一下头发,炎育陵拿着试卷来到客厅,见母亲已经把药箱准备好,放在客厅茶几上。犹豫了一下,他自动地从书架上把藤条拿下来,和试卷一起放在药箱旁,站着等待母亲从厨房出来。
叶雅自厨房出来后,一眼就发现垂着头站在沙发旁的儿子不对劲,待看见藤条和试卷即了解了状况。
叶雅坐到沙发上大致翻阅一遍试卷,看见了老师重批的那题。她拿起藤条,抬起头看向儿子,冷冷道:“只不过是个小测验,你居然拿不到满分?”
炎育陵紧闭着嘴不说话。考试分数不理想的惩罚是固定好的,他自觉没必要做无谓的辩解。
“没话说吗?”
炎育陵摇摇头。
叶雅心里是盘算着儿子若肯道歉,承认自己因为练习球赛而疏忽课业,便破天荒饶过儿子一次。然而,儿子还是爱拿那牛脾气来顶。
“五分该打七十五。”叶雅用藤尖点一点沙发,“太多下了,妈咪不打手,把姿势摆好。”
炎育陵肩膀颤了一下,坦白可以从宽的妄想瞬间泡汤。
走到沙发后面,炎育陵照惯例,双手扶着沙发背,腰呈九十度弯下,垂头于双臂间看着地面。
叶雅自儿子十三岁起便不再次次都打他光屁股,只有犯了较严重的错,或态度不好把自己惹怒到了极点,才会要求儿子除下裤子。
叶雅先弯了弯藤条测试柔韧度,再往空气虚晃一下。
炎育陵听见藤条破空声,自然就想起最近一次的挨打回忆——也就是昨天。昨天母亲真的很生气,先是把自己两只耳朵都拧得全无知觉,再往自己大腿骂一句狠打一下,骂得词穷了才要他摆姿势。最令他难堪的就是母亲连内裤也要他脱,不留一点布料给他保护皮肉和尊严。
逃课他是第一次,不知道母亲会打多少下,或许母亲心里也没个数,纯粹打到气消为止,这种不晓得得忍多久的打最是难熬,结果是打得他忍不住喊了好几次痛,母亲才停手,再罚他跪着面壁思过。
至于现在,虽然知道会被打多少,可那数量要打在此时没几寸完肤的肿胀屁股上,就算穿着裤子,应该也起不了什么保护作用。
母亲又晃了第二下,似乎正在决定一个力道,炎育陵没心思乱想了,仅仅在心里默默祈求:轻一点……拜托……轻一点……
啪!藤条冷不防挥下,抽在右臀上。
“嘶!”炎育陵吃痛,若非昨天被打得重,这样的力道他本可以一声不吭挨个五六十下。
啪!第二下很快就落在左臀上。
“嗯!”炎育陵紧咬牙关,却没能成功锁住呻吟。
啪!第三下抽在臀部中央,那里是昨天挨打的集中点之一。
“啊!”炎育陵疼得喊出声,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屁股也跟着垂下。
“育陵。”叶雅用警告的口吻唤儿子,藤条伸到儿子紧绷的腹部下,轻轻往上抬。
炎育陵只好伸直双腿,恢复抬臀的姿势。
“再这样就得加罚了,妈咪不会提醒你第二次。” 叶雅话音未落便挥出第四鞭。
“啊!”炎育陵察觉母亲加重了力道,心想母亲明知自己有伤,就算现在看不见自己伤势,也不可能忘记昨天都打在自己什么地方?现在这么用力打在伤处,岂不是故意要自己受不住?
“就五分而已……”炎育陵觉得委屈极了,他承认逃课很不对,母亲昨天那么生气是预料中事,可考试拿不到满分又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为什么要打这么重?
“说什么?”叶雅随口问,手上却没停,连着抽了两下在儿子臀部下方,很靠近儿子昨天被打最重的那处范围。
炎育陵受不了了,陡然直起腰转身向着母亲,把几句抗议的话勉强吞进肚子后才抬起头道冷冷道:“可不可以欠着明天再打?”
叶雅本要逼儿子道歉,没有的话也罢,她会渐渐减轻力道,可没想到儿子竟然摆出一幅谈判架势,脸立即就沉了下来:“给妈咪一个好理由。”
严育陵低下头咬着唇,心里是想说‘很疼,我受不了’,可意识到这样子很孩子气,便连忙松口,抬起头直视母亲:“你打我的理由也不好。”
叶雅听儿子这么说真是要气炸了,藤条用力打在沙发上,怒斥:“炎育陵!你翅膀硬了!觉得妈咪没理由管教你?你自己说,要不是妈咪这样督促你,你能年年得到班级第一吗?”
“试卷那题目是从范例取出来的,我早知道范例的答案有问题,老师一定会跟着范例的答案批改,我就是怕被你打才故意答错啊!”炎育陵本来不想说的,因他自知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可现在被打得满腹委屈,忍不住就要为自己辩驳。
见儿子低下了头,藏起涨得通红的脸蛋,两只拳头握得紧紧地垂在腿侧,呼吸短而急促,叶雅顿时语塞,发觉自己对儿子好像太过分了。
“什么小事都打,我又不是沙包……”炎育陵低声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其实闷在心里的不平衡还有很多,诸如补习班、零用钱、娱乐时间、生日礼物、成绩好的奖励……等等,和弟弟比起来都极度不公平,他常常纳闷,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要像个机器人一样,做什么都能完美无瑕才可以得到疼爱?
“你活该。”
母亲没一丝感情的回答令炎育陵一怔,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母亲的脸色比昨天接到训导主任打来的电话时还要可怕。
“妈咪……”
啪!
炎育陵一开口,藤条便挥在自己腰上,母亲也随即厉声大喝:“考不好就是考不好!给什么借口?屁股快给我抬起来,不然就滚出去,晚上不用回来睡了!”
炎育陵被母亲激动的反应吓着,后退了一步,藤条就抽在了自己腿上。
“你再磨蹭,就把裤子全脱了!”叶雅走上前抓着儿子手臂,把儿子拉到沙发后,没等儿子弯下腰就狠狠一藤条抽下去。
“啊噢!”炎育陵双手捂着屁股转过身,对母亲的样子感到了畏惧,颤着声道:“妈……妈咪……”
“不想听话就别叫我妈咪!”
炎育陵赶紧闭上嘴,此刻实在后悔自己一开始不乖乖受罚,竟把母亲弄得这么生气,还说了要赶自己出家门的狠话。炎育陵知道若自己为了怄气而冲出去,定会让母亲更生气,到时候父亲也会很难为。他小学时曾这么做过一次,父亲是把他带回家了,可却和母亲大吵一架,还冷战了好几天。他再怎么好强,也不希望再因为自己而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
忍一忍就过去了……待会儿爸爸回来,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炎育陵咬咬牙,乖顺地转过身扶着沙发,抬高臀部。
啪!啪!啪!
鞭打声连绵不断,一下下都打在臀部中央,上下左右没有偏离超过一寸的距离。
疼……疼……疼……炎育陵把脸埋进靠着沙发的手臂里,膝盖偶尔因受不了疼痛而弯曲,母亲的藤条就会追着他屁股打下去,没给他一刻喘息时间。
母亲虽然经常打自己,不过毕竟还是女人的力气,七十五下不会每一下都十成力气,间中会突而打得很轻,炎育陵姑且把这当作给自己缓口气的机会,可五六下之后,母亲的臂力就会恢复,继而打得他混身肌肉绷得紧紧的,为了克制自己不哭叫出来,呼吸也越来越粗。
炎育陵没被要求报数,听见藤条被丢在桌上的声音才知道已经打完。母亲平时打完自己会再训几句,这次却扔下藤条后边不声不响地离开,回到厨房去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母亲刚刚说要给自己检查伤口,看来……是不会的了。[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02 23:50重新编辑 ]
站直身,腿根处没被打着,没有加剧之前伤痛,只臀部中央感到加倍火辣的痛,原本松垮的裤子已经紧贴着又肿了一圈的屁股。为了减少疼痛,炎育陵把脚步放得很慢,将藤条收回书架,拿着药箱和试卷回到二楼的房间。
关上房门,聚满眼眶的泪才落下。炎育陵趴到床上,抱着枕头就哭,哭声尽可能压抑到最低,一边哭还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哭什么?混蛋!都几岁了?又不是女孩子!不可以哭!丢脸!’
这么唾弃着自己,很快就没有继续怜悯自己的心情。炎育陵爬起身拿了毛巾就离开房间走进浴室。脱了衣服,看也不看一眼伤处就转开花洒,任冷水往背后淋上去。
水一浇上略微破了皮的地方便一阵刺痛,炎育陵咬牙忍过,没多久,冷水便把疼痛给带走。每一次被打后若没人理,他都是这么做。
是发泄,是尝试冷静,也是……想要麻木。
看看手表,弟弟差不多就要回来了,炎育陵返回房间,拿药随便给屁股擦几擦,到底是连着两天挨打吃不消了,他没有勇气仔仔细细去揉伤处,能不去碰就不碰……
就像平日一样,听见学生巴士的声音和开门关门声后,弟弟的招牌欢乐吵闹声便充斥了家里。若家里只有炎育陵和母亲两个人,大多数时候只有背书、写字、弹琴……或挨打挨骂的声音。
房间基本上是没有隔音效果的,炎育陵能清楚听见弟弟在大喊‘好香哦!’、‘好棒!看起来好好吃!’。之后弟弟就冲上楼,自己这时间通常是从补习班回来了,弟弟都会来拍房门确认他有没有在。
第3回
“哥,你在不在?洗澡没有?”炎育旗边拍门边问,他和哥哥共用一间浴室,知道哥哥补习回来比自己累,就都会把浴室让哥哥先用。
听不到哥哥回答,炎育旗再拍了几下,房门才由内打开,哥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道:“洗了,你去用吧。”
炎育旗仰头看比自己高四十六点九公分的哥哥,他常希望自己快一些和哥哥一样高。
“哥,晚餐有咖喱鸡也!家里只有你喜欢吃辣,妈咪特地做给你的咧!”
“嗯……不会太辣啦,你可以试一试。”
“才不要!爸爸和我都很怕辣,哥哥你可以独占妈咪的厨艺!嘿嘿……”炎育旗说着便跑回房间拿衣服去洗澡。
母亲的这道菜,炎育陵只有在生日才吃得到,比起蛋糕,他更喜欢这份自己最爱吃的菜肴,外面吃得到的咖喱,没有一样能比母亲做得好吃。
战战兢兢来到厨房,见母亲把咖喱从锅子倒进了盛上桌的大碗,炎育陵马上走上前帮母亲把大碗端到饭桌,而后回到厨房,拿过母亲手里的海绵,要帮母亲清洗锅子。
叶雅任由儿子帮忙,默默转身去盛饭。
“妈咪,我来,你出去休息吧。”炎育陵转过头对母亲道。
叶雅把饭锅盖上,走到儿子身旁,注意到当自己抬起手时,儿子肩膀抖了一下。
“育陵,妈咪刚才……”叶雅把手放在儿子背上轻轻拍打,碍着母亲的尊严,她说不出心里的愧疚。
炎育陵头垂得更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才是一个乖儿子的所为。
其实他无数次想要问母亲:妈咪,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不敢问,因为他没有信心得到的答案会是否定。
“待会儿我叫爸爸给你擦药,明天你别去上课。” 叶雅拍拍儿子的头,不再说什么,转身盛了四碗饭,端到饭厅去。
炎育陵顿觉鼻头一酸,眼底下泛起一股温热,胸口紧紧地,好似体内有洪水要溃堤。
他是很抗拒母亲亲自为自己疗伤,可……他其实很希望母亲至少问一问。
炎允赫回来的时候,妻子陪着小儿子在客厅看电视,小儿子大喊一声‘爸爸’,即扑上来抱着自己双腿。
炎允赫将儿子抱起来,高高举起,儿子被逗得开怀大笑。
“小旗好像又重了啊!妈咪的伙食办得太好啦!”
“他的体重还没到标准呢,你秤重的技能是不是生疏啦?” 叶雅笑着站起身,把丈夫的公事包和换洗衣物拿回房间。丈夫是健身教练,工作后身上通常都已经汗湿,为了能一回家就和家人用餐,不耽误开饭时间,他都会在健身中心淋浴一遍才回家。
“爸。”炎育陵刚好把厨房整理干净,走到饭厅替父亲和母亲把椅子拉出来。
炎允赫没马上坐下,把儿子拉到自己身旁,打量着儿子身后,一边问:“上过药了没?”
“嗯。”炎育陵下意识侧过身避开,担心父亲注意到自己的屁股又肿了。
“淤血没那么快清的,等下爸爸给你好好揉一揉,痛一下,很快就没事。”炎允赫拍拍已经坐下的小儿子肩膀,说道:“小旗,去帮哥哥拿个坐垫。”
炎育旗大声答应,随即就跑着冲上楼,却见母亲正好下楼,手上捧着两个软软的枕头。
叶雅把枕头放在大儿子座位上,也没说话,就坐进了自己的位子。
炎育陵慢慢让肿痛的屁股贴上椅子,纵使刻意把疼痛的表情藏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惹得父亲皱起眉头。
炎育旗亦看不过眼,噘着嘴看向母亲:“妈咪,你以后不要打哥哥可不可以?你打哥哥,也得打我才行啊!不然你就是偏心了哦!”
“小旗!”
“小旗!”
炎育陵和父亲异口同声斥责弟弟。
“不能这么和妈咪说话。”炎允赫教训式地握拳给小儿子一个爆栗。
“哦……妈咪对不起。”炎育旗放下碗筷,低着头道歉。
炎育陵看在眼里,再一次叹自己还真如母亲所说的——活该。
若自己脸皮不那么薄,对母亲百依百顺,做错事也勇敢道歉,就不会三天两头要惹母亲生气。他暗自在心里再一次,也不记得是第几次了,发誓下一次母亲若生气,一定要诚心诚意地道歉认错。
炎允赫摸摸小儿子的头表示赞许,夹了块排骨到妻子碗里,说道:“小旗说的也对,育陵长大了,你以后还是别这么打他,好不好?他做错事就骂一下,他很懂事,骂过就行了。”
炎育陵立即低下头,不敢迎向母亲的视线。
叶雅放下自己的碗筷,看向大儿子:“育陵。”
被叫到了,炎育陵没辙,只好抬起头。
“妈咪以后不会再打你。”
“啊?”炎育陵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张开口,说不出话。
叶雅轻叹口气,续道:“你明年就要毕业了,妈咪就算不打你,你也得知道考试成绩有多重要。妈咪知道你很想出国升学,家里最多只能负担你的生活费,你得自己争气考取奖学金。”
“诶,老婆,你小看我……”
炎允赫说到一半,炎育陵便站起身。
“我知道了。”炎育陵深深一个呼吸,看着母亲,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会专心念书,不会再浪费时间在其 他事,我会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负责,不会让你们操心。”
“什么话?父母就是注定要为孩子操心嘛!”炎允赫站起身来到儿子身旁,他看见儿子眼眶都红了,便扶着儿子后脑勺,让儿子把脸埋进自己胸怀。
炎育陵想退开,父亲竟更用力推着自己脑袋,另一只手还抱住了自己的腰,一身肌肉的父亲力气可不小,把自己箍得死死的。
“爸,你干嘛啦……”
“就疼你啊!给你畅快地哭一下,爸爸知道你害羞啦!”炎允赫呵呵笑了笑,低下头在儿子头顶吻了一下,再把手掌盖在儿子头上,轻而缓地拍着。
“我儿子那么懂事,想去哪里念书,爸爸拼老命也会让你去。”炎允赫真想像刚才把小儿子举起一样把大儿子抱起来,他不担心自己抱不起,只是顾忌到儿子的脸皮,于是只能用言语来表达对儿子的疼惜了。
“你很老了吗?”叶雅在一旁噗哧笑出声。
“爸爸,哥哥去哪里我也要去!”炎育旗跳起来凑热闹。
“你先考上我念的中学吧。”炎育陵不客气地吐嘈弟弟。
炎育旗扁起嘴,他成绩马马虎虎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于是便扑到母亲身旁,抱着母亲手臂摇晃:“妈咪,我也要每天补习,我要念和哥哥一样的学校!”
“明天再说好不好?你们父子三人啊,可不可以坐下把饭吃完?这餐饭我花了不少精力啊!” 叶雅捏了捏小儿子脸蛋,再拿起自己的碗筷。
炎允赫松开抱着大儿子的手,见大儿子撇过脸把差点就要落下的眼泪擦掉,心下是又疼又怜,儿子挨了十几年的打,总算要脱离苦海了,今后应该能多些看到儿子的笑容了吧?
这餐饭炎育陵吃得很撑,父母一直在给自己夹菜,连弟弟也不服输,凑着热闹把自己碗里的菜叠高。屁股虽然越坐越疼,心情却很放松。以后考试得不到满分再也不用被打,作了错事或许还是会被骂但至少不用再受皮肉苦,想到这些他就禁不住偷笑。
不过他随即就提醒自己母亲之所以这么决定,就是相信他懂事,所以,他也下决心绝不可再惹母亲不高兴。
吃饱饭再帮母亲洗了碗盘,父亲便把自己拉回房间,按到床上要给自己上药,怎么说没事父亲都强烈表示没得商量。
“育陵,爸爸要跟你来硬你也挣脱不了,别要爸爸费力了好吗?”炎允赫粗壮的手臂分别按压住儿子的背脊和双脚。
炎育陵被压得无法动弹,父亲可是健身教练,他怎么可能斗得过父亲的力气?无奈地放弃了挣扎,一放松下来,父亲便把自己外裤给拉到膝盖以下。
“还是那么肿……”炎允赫皱着眉,轻拍一下儿子背脊以示安慰,才把儿子内裤除下。儿子屁股上嶙峋的鞭痕比大腿严重,还泛着一层大腿上没有的红晕,且屁股中央有好几道凸起的棱子特别惹眼,看起来竟像是刚打不久。炎允赫暗想是不是昨天打得太重,竟隔了一天还这副样子?
手上沾了去淤活血的药,一碰上青肿的部位,儿子就轻哼一声。
“忍着啊……”
“哦……嘶……爸!轻……轻一点……” 炎育陵已疼得说不出成串的话。
“要好得快就得这么揉,再忍一忍。” 炎允赫虽不忍心,却还是得缓出一只手按着儿子背脊不让儿子乱动。
炎育陵真是苦不堪言,他屁股有好几道痕可才刚打不久啊……
炎允赫处理好儿子的屁股才来解决大腿,察觉冒了一身汗的儿子竟然已经没声,只是趴着喘气,暗忖这真的有那么难忍?
“爸……”
“怎么了?”儿子突然叫唤自己,炎允赫急忙停手,俯下身去看无力抬头的儿子。
“爸,我……明天应该……不能上课……”炎育陵吞吞吐吐地道。
炎允赫放心地呼出口气,往儿子额头弹了弹,笑道:“撑不住了吧?你这牛脾气啊,像极你妈!”
“嗯……”
见儿子连搭个腔的力气也没有,炎允赫收起了笑,给儿子穿上裤子,披上被单,要问儿子想不想熄灯时,发现儿子已经闭上了眼睡去。
一回到睡房妻子便询问儿子伤势,炎允赫先奚落妻子自作自受,才仔细报告儿子伤得怎样。
“老婆,你功力也太精湛,我看他屁股肿得像刚打的一样。”
叶雅由此得知儿子隐瞒了今天又被打的事情,心里顿时五味杂成。
炎允赫见妻子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想再落井下石,钻进被窝把妻子抱到身前,将鼻子埋进妻子浓密的秀发里闻着。
“老婆,我知道我就只会疼孩子,你那么费心管教他们,我啊……其实还蛮愧疚的。”
“知道就好。”叶雅把手中的书放到床头上,转过身搂着丈夫。
“老公,我要是不小心又骂了育陵,你帮忙提醒我今天许下的诺。”
“太奇怪了吧!你给育陵定那么多规矩都能牢牢记得,这么简单的‘不打人’承诺也会担心自己忘记?”
“就说说嘛……”叶雅猛往丈夫怀里钻,双手抱着丈夫腰侧,若有似无地摩挲着。
炎允赫轻轻拉开妻子的手,跳下床往梳妆台跑去。
“等等……”
叶雅知道丈夫要戴套,便躺到被窝里等着,一边回想丈夫的话。
‘不打人’说起来真的容易,丈夫可不知道,她打了儿子多少次,就已跟自己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
她知道儿子很出色,比起一般少年,儿子对自己真的已很言听计从。有哪个处于叛逆年龄的男孩子会这么规规矩矩地每一天都上补习课?有哪一个朋友越来越多的男孩子会愿意遵守严格的门禁?又有哪一个男孩子可以一星期只被允许玩一小时的电动游戏、看的书都要经过母亲同意、想要买任何东西都得得到母亲允许?
儿子小时候自己买一本漫画,挨打。
儿子暗恋女孩子,挨打。
儿子练球练到深夜,挨打。
儿子半夜偷爬起来看球赛直播,挨打。
突然,儿子下午说的话在脑海响起——我又不是沙包……
叶雅坐起身,丈夫正好就钻进了被窝,开始帮自己解掉睡袍。
“老公……”
“嗯?”炎允赫轻柔地吻着妻子的颈项,慢慢吻到了锁骨,进而来到胸脯,含着小巧的突起,舔舐、吮吸。
“老公……你……不会打我的吧?”叶雅紧紧搂着丈夫颈项。
“亲爱的,我怎么可能打你?我要……”炎允赫让妻子躺下,用膝盖把妻子双腿分开。
“我要爱你,爱一辈子。”
叶雅紧紧吻住丈夫的唇,当丈夫用手抚摸着自己下体,快感便自脊椎窜入脑门,徘徊在脑海里的某个男人的影子,立即……消散。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02 23:52重新编辑 ]
还没完呢……
这故事应该不会很短。
啊,谢谢你还有在阅读哦~
谢谢littlening,啊毛毛,还有小蓝 T T
我会努力完成这个故事的。
PS: 对,这篇文……就是要虐小陵 XD
一如平时的晚饭,也一如平时一样,炎育陵负责清洗所有碗盘。这是母亲自他十二岁起定的规矩,他已习以为常,也觉得帮母亲分担家务是应该的,所以从来就没有怨言。除非当天手心挨了打吧。不过这事已经整半年没发生过。
家里的藤条,过年前大扫除的时候发现积满了灰尘,炎育陵还想着要擦干净,却被父亲抢走并扔掉。之后,也没看见母亲买新的。
“育陵,今天钢琴老师请假没来,你去陪弟弟玩吧!”叶雅经过厨房时朝儿子说道。
“呃……”炎育陵犹豫了一下,抖落手上的水珠,走出厨房追上母亲:“我有份实验报告要写,爸不是在陪他玩吗?”
“你爸啊?”叶雅苦笑了一下,正要解释,客厅便传来炎育旗的叫声。
“哎唷!爸爸你会不会啊?我打右边你就应该打左边嘛!你这样乱玩我们永远过不了关啦!”
“爸爸已经很努力了诶!这电动游戏太难了,小旗,我们玩别的。”炎允赫说着便滚下沙发,蹲在电视架前从一堆电玩光碟里挑选自己玩得最得心应手的游戏。
炎育旗闷闷地躺倒在沙发上,他当然不能嫌爸爸,因爸爸只有周末前的晚上有精力陪自己玩,平时都会因为隔天有工作而很早就睡觉,或只是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电视银幕上的‘重来’字幕不停闪烁,炎育旗拿起遥控器要点选‘退出’,一双手突然绕过自己肩膀握住了手上的遥控器,点选了‘重来’的键。
“起来,让个位子给我。”炎育陵把弟弟的遥控器拿走,轻松一跳就跨过沙发。
炎育旗精神一振,马上坐起身让哥哥坐在自己旁边,并拿起刚才爸爸在用的遥控器。
“哥你不用练琴噢?”炎育旗兴奋地看着比爸爸还要鲜少陪自己玩的帅气哥哥。
炎育陵摇摇头,点选了自己擅长使用的战机,再催促弟弟快些选:“我还有功课要写,就陪你玩三十分钟,快点。”
炎育陵这半年来发育得特别快,身高已经一百八十公分了,他虽然没再打篮球,却定期都会到父亲的健身中心锻炼体魄,身型可是雕槊得好比天桥上的模特儿般完美。
此外,他脸上的稚气也渐渐褪去,现在的脸庞棱角分明,且五官深邃,鼻子高而尖,薄唇的轮廓十分优美,即使不笑嘴角也略微上扬。他一双遗传自母亲的乌黑大眼最是煞人,眼睫毛比一般男性要长很多,更不用说那好似经过悉心整修出来的迷人双眼皮。
有次他们全家参加炎允赫公司举办的家庭活动到海边野餐,炎允赫躺在阳伞下,远远看儿子赤膊在沙滩上和弟弟以及几个同事的孩子在打沙滩排球,忍不住就对坐在身边的妻子说:“好在育陵只是身高像我啊,脸孔不似我这么平凡,你看,帅成个什么样,啧啧啧……”
如炎允赫所料,回公司上班的时候,年轻女同事就一个个来赞他大儿子出类拔萃,有女儿与大儿子年龄相近的同事则暗示明示齐来,要他把儿子介绍给自家女儿认识。当大家七嘴八舌地夸自己女儿,市场部的美女经理就凑进来干咳一声,炎允赫忙钻出团团围绕自己的人群,大声宣布:“我儿子已经名草有主,他和我一样是个对女人专一的人,你们就……嘿嘿,抱歉了啦!”
炎允赫见电动游戏开始了,便退到沙发旁,不阻碍两个儿子看清电视银幕。
“玩久一点吧,明天又没上课,功课明天再写!”炎允赫拍拍大儿子结实的手臂。
“明天……”炎育陵说到一半即停口转过头张望,见母亲没在,才小声续道:“明天补习班结束后我要和幸恬去图书馆,回来应该已经晚了,怕来不及写啊。”
虽然母亲已经说不会再打自己,且真的已经整半年连拧自己耳朵都没有,炎育陵还是不敢让母亲知道自己在谈恋爱,中学一年级送花给女孩子的后果,他随时都还可以历历在目。
光着屁股伏在沙发上被藤条抽得裤子都提不上的经历,尽管次数多到数不清,不记得哪次打哪个过,可那烙在皮肉上的痛,以及刻在心里头的羞耻和委屈,炎育陵想自己大概要等到老了脑袋不灵光才会忘记吧。
炎允赫明白儿子的顾忌,因此也还是忍着没告诉妻子,他其实是很想让妻子认识儿子漂亮的女朋友的……
“图书馆?我也要去!”炎育旗插嘴。
“小旗,三人行中的电灯泡可不好玩啊!”
“爸!”炎育陵立即半转过身,把食指竖在嘴前,皱起鼻子小声对父亲道:“小声点啦……”
“好啦……”炎允赫刻意细声细气,还学着儿子把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前,看向小儿子:“小旗……不可以告诉妈咪哥哥明天要去图书馆哦……妈咪问的话你就说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说……”炎育旗也用着气音在说话,还努力地让自己的唇型明显一点,免得爸爸和哥哥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因为你哥哥神经兮兮……怕东怕西……”
“我也这么想诶……哥哥好奇怪……说什么都怕妈咪听见……妈咪都不打人了嘛……”
炎育陵被父亲和弟弟滑稽的样子搞得啼笑皆非,自顾自重新投入电动战斗机游戏,弟弟注意到后便立即也把心思放回游戏上。
炎允赫微笑着旁观了一会儿两个宝贝儿子打游戏,伸了伸懒腰,便决定回房休息。由于工作需要他维持最佳身体状态以及一个健康的形象,他的生活作息一向都很规律,虽然早上会赖点床,不过基本上都是坚持早睡早起的。
叶雅就没那么早睡,她通常会用睡前时间在书房画些作品,若大儿子刚好在隔壁上钢琴课,她在书房便能清楚听见儿子的琴声以及老师的教课声。以往,她若听见老师训了些什么,回头她便会用戒尺再训儿子一次,儿子很少能不带着红肿的手背离开琴室。
叶雅此时把房门开着,依稀听得见客厅里的电动游戏声,夹杂着小儿子的呼叫,偶尔则会有大儿子提点小儿子的声音。起初她还没留心,但渐渐地越觉得奇怪,大儿子明明很少玩游戏,怎么似乎比弟弟还懂得玩?难道经常在外面的游戏中心练习?
叶雅霍然站起身,转身就要走出去抓儿子问个清楚,可来到门边便停下脚步,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即关上房门返回书桌前。
戴上随身听耳机,叶雅试图静下心来画图,当她意识过来,面前的画纸已出现一个赤裸的女子,女子身上布满淤青和血痕,脸孔模糊不清,看不到任何表情。
叶雅把画纸撕烂丢进纸篓,再拿了新的来画,画了许多可爱的小动物,围绕着一棵大树。她再继续把人物加进去,画了一个小男孩,可却只画到了腰部,下半身的部位她怎么就是下不了笔。
其实这幅画还挺大的,小动物足足画满了一张A3的纸,且都已经用水彩上了色,前后花了接近两小时的时间。叶雅放弃把人物完成,她自忖是无法决定小男孩该坐还是站,才会那么难以下手。收拾画具的时候,她把耳机摘下,竟还听见客厅传来电动游戏声。
快步走出书房,还没来到客厅她就厉声道:“育陵!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呃……”炎育旗被母亲的突然出现还有严厉的喝骂给吓着,跳下沙发站得直直直地向母亲眨眼:“妈咪,哥哥已经回房间了。”
叶雅一愣,随即皱着眉对小儿子道:“小旗,别玩了,都已经快十二点。”
炎育旗立刻应一声‘哦’,然后便开始整理凌乱的客厅。
叶雅步上楼,见大儿子门缝底下透出灯光,便敲了敲门。
“没锁。”大儿子的声音传出。
叶雅开门进去,儿子正埋头于书桌上的一堆化学实验数据。
“怎么还不睡?明早还有补习课。”叶雅走上前,用手指轻敲儿子书桌。
“哦。”炎育陵其实也累了,适才努力了一个半小时,发现数据根本不符合正确的算式,看来试验多半是出了差错,可惜明天不是上课日,他得等后天才能再做一次。
“那我睡了,妈咪晚安。”炎育陵站起身向母亲礼貌地点个头,再动手整理桌面。
“刚刚那游戏很难玩吧?你爸一直说买错游戏了,买到个自己不擅长的,我看哪天我也试试……”叶雅故意把话中之意说得不清晰,她知道自己若直接问儿子怎么那么会玩的话,语气定然会很严厉。
炎育陵倒是很意外母亲居然会感兴趣,母亲其实是很讨厌电动游戏的,偏偏育旗喜欢得要命,家里才会有最新款的游戏机和游戏光碟。
“爸爸刚买回来不久育旗有发牢骚说一直破不了关,我问过朋友,那游戏其实是有诀窍的。”炎育陵搔了搔头,自觉和母亲谈电动游戏很怪异,便决定略过关于游戏的细节,“下次妈咪要玩的话可以问小旗,我教过他了,懂诀窍的话,就算是新手也不会太快game over。”
叶雅这才发觉是自己多疑了,无甚意义地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
“妈咪,明天上完补习班我要去图书馆,午饭不用作我的份。”炎育陵想起自己忘了通知母亲。
“哦?又去图书馆?”叶雅突而好奇儿子星期天怎么都是去图书馆?真的只是去图书馆?
“嗯,妈咪有没有书要还或借,我可以顺便。”
叶雅自儿子在半年前的解禁之后,第一次要求星期天出去,且说是去图书馆,她便要求儿子替自己借书还书,以证明儿子真的是去图书馆。到目前为止,儿子一个月会去至少两次,每一次都有带着证明回来。
“不用了。”叶雅笑着摇摇头,续道:“一时也想不到要借什么,妈咪和你一起去。”
炎育陵目送母亲离开房间之后,脸上淡淡的微笑立即敛去。[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0 23:48重新编辑 ]
今晚会更 …… 抱歉 orz 这两天加班到很晚……
炎育陵一晚上辗转难眠,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昨晚母亲的话让他头疼了一个晚上仍然想不出最好的对策,于是干脆到厨房去准备早餐,让脑袋放空一阵子再想办法。
这段日子母亲的管教松了很多,虽然他的日程学习都没有变,但扣除了挨打挨训、罚站罚跪、上药养伤以及自悲自怜的时间,一天内居然多出了许多空闲,于是也更常进厨房帮母亲,久而久之,已可以给一家人做简单的三菜一汤。
炎育旗被父亲说哥哥在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会把姜葱萝卜切丝,给鱼去磷剜内脏,便一直跃跃欲试,结果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便再也不被允许踏进正忙碌的厨房。
基于弟弟免疫能力不好,肠胃不好,呼吸气管不好,学习能力普通,运动细胞是零,个性粗枝大叶,手脚笨拙不灵活……炎育陵从不曾对母亲明显的偏袒而看不开,他这个纤弱的宝贝弟弟,生来就是需要照顾。
更何况,弟弟没有恃宠生娇,完全像个缩小版的父亲,见自己挨打会哭着向母亲求情,看到自己手臂有藤条印记就会拿药膏给自己,自己被罚头顶着个水盆在两面不靠墙、前后不能移动的梯级罚站,还会趁母亲不注意就跑到自己身边,也不敢说话,就呆呆地陪站。
炎育陵现在是没有能力像父母一样给弟弟物质上的宠爱,陪弟弟玩的时间甚至还比父亲少,于是他早有计划,待自己出了社 会工作,就要帮父亲分担弟弟的学费,让弟弟到环境最好的地方度过最无忧无虑的求学时光。
炎育陵自冰箱选出食材,决定做三明治和弟弟爱吃的日式煎蛋卷。正打着蛋,突听到缓慢的下楼声,辨出这脚步是属于家里块头最大、起床气也最大的父亲,炎育陵觉得有些意外,随即就想到了可以趁机找父亲商量一下。
“怎么这么早?今天不是礼拜天吗?”炎允赫打着呵欠走进厨房,大手习惯性地把儿子柔软的头发拨乱。
“我生理时钟都是六点,爸你才早,现在还没七点啊!”炎育陵边说边把火熄了,父亲则在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仍然呵欠连连:“你妈咪……一整晚翻来覆去地睡不好,我看她是生理期吧?想早点起来,出去买些她爱吃的东西回来……”
炎育陵搁好了锅子急忙把父亲拉回厨房,低下嗓子:“爸,我有事想和你讨论一下。”
“噢?我儿子找我讨论事情?真稀奇。”儿子一大早就神秘兮兮的样子唤醒了炎允赫沉甸甸的脑袋。
炎育陵被父亲这么讽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往脸颊搔不存在的痒。炎育陵念的是理科,将来打算攻读建筑,可父亲是体专,母亲是美术系出身,弟弟……是弟弟,他的课业想当然尔不能指望家里任何一人能指导。母亲虽然教自己很多家事,也会严格督促自己的书法和阅读技巧,不过也没有到可以‘讨论’的阶段。母亲说什么,他照做就是,除非皮痒,不然哪里敢讨论?
至于父亲,的确常常主动要一家人一起讨论家庭活动,不过这话题最踊跃参与的必然是好玩的弟弟,母亲则会提出花费上的考量,炎育陵能做的就是确认自己的学习时间会不会被耽误,再决定自己能不能跟去,跟去的话需要携带什么课文在途中温习。就算父亲直接地问自己想去哪里?他也都习惯说:小旗喜欢就好了。
半年前,发现父亲已知道自己在谈恋爱,炎育陵才有了个话题需要和父亲商量,只不过何幸恬本就不是任性难哄的女生,且他们两人基本都还是以学业优先,两人的步伐一致,相处模式也成熟,因此在交往上都没有多大困扰。炎育陵顶多就是问父亲幸恬的母亲对自己怎么看,还有就是圣诞节的时候和父亲商量该送什么礼物。
“爸……”炎育陵本能地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才续道:“妈咪中午要跟我一起去图书馆,我要突然说不去一定很奇怪,就算骗幸恬说我不去了,幸恬说不定也会自己去,碰到了怎么办啊?”炎育陵苦着脸仰视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父亲。
炎允赫夸张地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双手一齐盖在儿子头上使劲儿搓揉,“宝贝儿子,你明年都十八岁了,现在是什么年代?学生谈恋爱很平常,不用这么躲躲藏藏!”
“可是……”炎育陵低下头,说得更小声:“妈咪如果不高兴,要我和幸恬断绝来往怎么办?打我是没关系……”
炎允赫不悦地皱起眉头,轻轻拍儿子脸颊,温柔的语气满是关切和疼惜:“育陵,你不会再挨打。”
太久没有提到挨打这两个字,炎育陵下意识蹦紧屁股,藤条划破空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曾几何时三天两头就要经历一番的过程涌进了脑海,能清晰地记得,咻一声,啪一下,臀肉跳动,藤条击
第4回
打的面积一阵辣辣的刺痛,痛感旋即蔓延,扩散到尽便只余轻微的麻痒,然而被藤条直接亲吻的地方,则像是抹了层辣椒油,停留在细嫩的皮肤上刺激着皮下的痛觉神经。
藤条持续挥下去,他怀疑每一下击打自己都能听见血管爆裂的声音,火辣的痛感蔓延得更远,即使没有完全伺候到屁股的每一寸皮肤,那叠加的痛楚还是扩散到了自己也无法想象的范围。他会觉得不只是屁股,身上每一块肉都变得很脆弱,此时母亲要是停下鞭打,用藤条矫正自己扭曲的姿势,被轻碰到的地方也像遭受电击一样一阵抽搐。
疼痛带来的恐惧,令他在这段时刻满脑子只能想到要对手握藤条的母亲言听计从,方能结束痛苦。鞭打一结束,不管是得罚跪、罚站,还是被赦免回房趴躺,那股疼痛肆意嚼着皮肉的后劲依旧徘徊不去,直到自己行尸走肉般挪到浴室,用冷水或冷毛巾给已经胖了几圈的臀部冷敷镇痛,憋在喉咙深处的呻吟才化成喘息给吐出来。
炎育陵总提醒自己毕竟是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喊痛实在很窝囊,自升上中学就强逼自己压制。挨重打的时候他可能会受不了而喊,也可能会流泪,但他不允许自己嚎哭,也不愿意苦苦哀求母亲放过自己。鞭打有时很快结束,五六十下两分钟内就打完;有时则足足打上两三个小时,数百下的份量母亲没能不停歇地抽打,便会趁休息的时候罚自己面壁站着或跪着,有时还得捧着藤条在头顶。
没有号啕大哭,没有嘶声呐喊,惩罚进行中与结束后,闷在胸口的委屈,消散的时间比疼痛还要漫长。母亲罚自己,大多数是在父亲和弟弟回家之前,一家人开饭时,他怎么也没办法像自己五六岁时那样,去挨着父亲哭诉自己屁股疼,要父亲给自己揉一揉,还顺便敲诈糖果冰淇淋。弟弟出世后的那头几年,父母为了照顾体弱的弟弟而心力交瘁,因为这样,炎育陵学会忍耐,不想烦父亲,渐渐地,撒娇和哭诉的能力就被倔强给取代。
随着自己长大,鞭打一天比一天重,从手掌、木尺、皮带,逐渐换成直径足有两公分的藤条,屁股不再是被打得红扑扑,隔一晚上就好,而是被抽得黑紫肿胀,遍布凹凸棱子,偶尔还皮破血流,打得最轻也得痛上两天,新伤盖在未愈的旧伤上亦是常有的事。
当着母亲的面,即使父亲看出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动作小心得像放慢三倍的录影而询问,他也说不出一个‘痛’字,顶多就是垂着头说已经上了药,没事……
若有幸让父亲直接看到伤处,一定是罚得很重,得除了裤子跪在客厅思过。当父亲摸着自己的头,轻轻问自己痛不痛?能不能走路?疼的话就哭出来……等等关心话语时,像块肿瘤一样塞在胸口的苦楚才会化为血水,通过血管撤离随时要胀裂的胸腔。
刹那间,会觉得已经雨过天晴,拨云见日。
可委屈年复一年,日积月累,好似囤积在体内不被看见的淤血。
纵使家里已经没有藤条,见母亲一皱眉、一抬手,炎育陵还是会反射性摒住呼吸,像个被蛇瞪着的青蛙,怕自己一个轻举妄动,就得再次体会皮肉之苦,俨然一块泛着青紫的肿块,不碰它它便好似不存在,碰一下,才知道疼痛一直如影随形。
炎育陵这么胡思乱想一阵,手掌已不知不觉在揉着屁股,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炎允赫看在眼里,着实无奈与心疼交织。无奈,不知该怎么解开儿子对母亲的害怕;心疼,长年的体罚给儿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炎允赫绽开笑容,试图让儿子放松心情:“别担心,你尽管去约会,我带小旗跟着你妈一起去,你就说要和同学讨论功课,我会把你妈掖去初中部,让她没机会看到你们亲亲我我。”
“什么亲亲我我?爸你不要乱说话!”炎育陵抬起头有点气恼地看着父亲,俊俏的脸庞浮起了一抹红晕。
“切!装纯情!”炎允赫捏着儿子鼻梁左右摇晃,“你啊,连在学校都敢亲女朋友,在图书馆会安分到哪去?”
“我们真的只是在念书,最多……最多不就牵手……”炎育陵撇过脸,让鼻子从父亲食中二指间逃脱,转回身把面包拿出来,准备做三文治。
炎允赫哼哼几声,帮儿子把吞拿鱼罐头打开,低下头凑到儿子耳边问:“亲过嘴没有?”
炎育陵脸颊顿觉烫烫的,但也听出父亲是在捉弄自己,便故意板着脸沉声回应:“没有。”
“是不是不会?要不要爸爸教你?”炎允赫忍住满肚子笑意欣赏儿子少见的窘态。
炎育陵耳根子也觉热了,一边切着面包皮,一边口齿不清地嗫嚅:“我……我会啊,只是……那……”
“找不到时机对不对?所以说,爸爸教你!”炎允赫兴致勃勃地调整一个舒适的站姿,打算给儿子分享自己当初夺得美人归的步骤。
炎育陵虽然没有搭腔,看似很专注地在切着番茄,实则已竖起耳朵准备聆听过来人的宝贵经历。
“教什么呢?”
母亲的声音突然出现,炎育陵肩膀一颤,手一偏,左手食指突感一阵刺痛。
“嘶……”刀子割得不浅,炎育陵紧紧捏着手指,指尖的伤口不住渗出鲜血。
炎允赫急忙就近拿了些纸巾,裹住儿子受伤的手指。叶雅适才还在楼梯上,没看见厨房发生了什么事,等到步入厨房看见地上斑斑血迹,即凑上前推开丈夫,提起儿子的手察看。
“还不快去拿药箱!”叶雅瞪了眼丈夫,牵着儿子到饭厅坐下。
炎育陵见母亲面色有点苍白,抓着自己手指的力气却大得不可思议,痛的已不只是刀伤了。
“妈咪,我没事……”炎育陵试图把手抽回来,母亲却没有放松力道,于是只好放弃。
炎允赫拿来了药箱,叶雅才把儿子的手放开,将处理伤口的任务交给丈夫。
“给你消毒,忍着啊……”炎允赫小心翼翼给儿子伤口涂上碘酒,心里内疚得很,因为儿子受伤的主因之一是自己。
“真是的,一大早就没精神吗?我说过你多少次?用刀的时候别心不在焉!还好不是伤到指腹,不然一定影响你后天的钢琴级别考试!”叶雅的语气越说越冲,最后还用力拍了一下桌面,“育陵,妈咪在给你训话!”
炎育陵连忙站起身,低垂头向着母亲。
“先别训了,儿子的伤要紧。”炎允赫拉着儿子坐下,想想还是不能在儿子面前责备妻子,便没再把话说下去。他其实非常不满妻子这时候想到的竟然是考试。
“他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伤很快就会好,紧张什么?”叶雅站起身往厨房走,她也不希望和丈夫在孩子面前闹不快。
“育陵长多大都还是我儿子,什么伤我都会紧张。”
“那你是怪我不紧张?我要不是紧张他,也不会训他!”
“育陵从小给你打骂到大,你还嫌训不够?你到底当不当他是你儿子?”
“好啊,现在怪我训多了?当初是谁说要把管教孩子的责任全权放我身上的?你宠孩子得意,难道我教孩子很容易?”
“我宠他们两个的分量,也不足够你用来宠小旗一个,你以为育陵铁打的吗?他小时候你宠过他了?”
叶雅站在厨房外,炎允赫则一直坐着,没停止给儿子处理伤口的动作,也没有朝妻子看一眼。
炎育陵已经很多年没见父母吵架,一时间无法反应,只安静地给父亲为自己擦药,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母亲虽然偶尔会对父亲很凶,但父亲大多数时候都是退让,而且也会主动把弄僵的场面给缓和回来,然而,此时母亲没再吵,父亲却一声不做,似乎在下冷战帖。
待父亲撕开胶布,炎育陵立刻站起身,“爸,可以了,谢谢。” 他自己把胶布贴好,再快步绕过母亲走进厨房,“妈咪,厨房我来清理,早餐我还没弄好。”
“你看,儿子多懂事,你……”炎允赫还要说下去,却见儿子在妻子背后双手合十举在面前,朝自己投以恳求的脸色。
意识到两夫妻在孩子面前吵架,伤害最大的就是孩子,炎允赫叹了口气,转身就离开饭厅,没多久便换了衣服开车出去。
叶雅打开电视,一声不响地坐在客厅观看早晨新闻,炎育陵则默默地把一家人的早餐以及自己的午餐饭盒准备妥当。本还想多做一份给幸恬,却害怕母亲突然走进厨房,母亲的心情现在肯定很糟,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会被罚,不用藤条,母亲还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教训自己。
“妈咪,早餐弄好了,我……先出门。”炎育陵背起斜肩背包,站在沙发旁对母亲说。
“嗯。”叶雅抬起头,看着儿子的眼神很冷漠,“中午还会去图书馆吗?”
炎育陵咽了几口唾液,心想要说不去,母亲定会追问原因,若吞吞吐吐答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更引起母亲疑心,于是只好老老实实点头。
“去拿手机,妈咪到了那里会打给你。”叶雅说完便把视线移返电视银幕。
炎育陵应了一声,步上楼到父母的睡房拿手机。手机是不久前父亲心血来潮买来送给自己的,但母亲要等他毕业后才给他,目前只有必要时候才会允许他带在身上。
上楼途中,炎育陵心想父亲可能不会跟着母亲一道去图书馆了,若父亲直到中午都没回家的话,母亲必定会带育旗出门,最大的可能就是会把育旗交给自己看顾,父亲在这方面就不了解母亲了,大好的一个星期天,母亲不会给育旗任何学业上的压力,自然不会带育旗到初中部去找课外参考书。再者,就算他告诉母亲幸恬只是同学,母亲也一定会有所怀疑,更大的可能就是即使把育旗留给自己了也不会走远,以便随时可以监视自己。
简单来说,父亲不在的话他就没办法在母亲眼下自由自在。
怎么办?炎育陵重复在心里念着,想到的方法除了向母亲坦白,就是向幸恬坦白,说自己不敢让母亲知道这段关系。
前后衡量,还是决定选后者,炎育陵相信只要瞒到自己成年就足够了,母亲不可能要自己一辈子不交女朋友啊!
甫踏出父母睡房,楼下便传来开门声和父亲洪亮的嗓音。
“老婆,我买了你喜欢的广东粥,还有鲜豆浆!”炎允赫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宽松的汗衫因为汗水而稍微贴身,他买的粥和豆浆是附近相当受欢迎的,店家星期天一大早必定会大排长龙。
“育陵都弄了早餐,你还买什么呐!真是……”叶雅言语上斥责,嘴角却已上扬。
“你喜欢吃嘛!育陵做的就全让给我和育旗!”炎允赫把食物放到餐桌上,再走到沙发背后,弯下腰搂着妻子,轻轻说:“亲爱的,对不起。”
炎育陵见父母恢复了常态,心下立刻释怀,连同自己的烦恼也抛到九霄云外,踩着轻松的步伐走到客厅,笑着对还搂抱在一起的父母道:“爸,妈咪,我出去了。”
“对了!老婆你说中午也要去图书馆吧?”炎允赫给儿子打了个眼色,续道:“我们一起去吧!当作今天的家庭出游!”
叶雅迟疑了一下才微笑着道:“也好。”
待妻子起身要上楼去叫小儿子起床,炎允赫便朝炎育陵比个‘搞定’的手势。炎育陵不得不赞叹父亲对女人实在很有一手,好比两个月前的圣诞节,父亲提议他一大早就到学校,把十份小礼物堆满幸恬的桌子,幸恬到学校的时候,竟然真的喜极而泣。
炎育陵竖起拇指回敬父亲,穿上了运动鞋便出门去。[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0 23:50重新编辑 ]
呃……对不起,littlening 好早睡啊……
蓄势待发而已……
前戏够了,一发才足以惊心动魄……(写到傻了 = =)
补习班结束后,炎育陵便搭公车前往图书馆,他与何幸恬约好在图书馆对面的公车站碰面,如以往一样,他们会绕图书馆对面的公园一周散散步,之后才进入图书馆埋头温习。
炎育陵对何幸恬并非一见钟情,他是在初中时期活跃于校内篮球队时认识经常代表学校兵乓队出赛的幸恬。两人本来只是点头之交,但炎育龄还没升上初中二年级就被母亲勒令停止所有会影响学习时间的活动,他虽还是会抵受不了对运动的热爱而背着母亲参与,却也不敢太活跃。
那段时间很多同学,甚至于老师都来问他原因,幸恬便是其中一个,与别人不同的是,幸恬那个时候和自己是同病相怜,互相慰问之下,两人便越来越投契。当然,幸恬放弃运动是因为成绩真的退步而必须听从父母的劝导,炎育陵则是因为害怕每打一场球赛回家就得吃一顿藤条。
幸恬是个性格很有趣的女生,和朋友相处时有点男性化,像个大姐头,自从和炎育陵正式交往,言谈举止中才渐渐多出了腼腆和羞涩,不过只有育陵有幸能够见到她的这一面。然而,只要一谈起功课或日常的话题,幸恬又会恢复一贯的自然大方,炎育陵就是喜欢这又像情人又像朋友的感觉。
目前为止,炎育陵唯一觉得女友需要更成熟一点的地方,就是时间观念。
倚在车站牌旁边站着,炎育陵已经看完手上一本母亲要自己这个星期内读完的文学作品最后两个章节,脑子里也大概拟好了阅读报告,距离约好的时间已过了三十分钟,何幸恬却还没到。炎育陵等过女友最长的一段时间是接近一小时,幸恬为此迭声向他道歉,甚至不理会四周路人目光,举起手大声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迟到,这般‘男子气概’的举动,当下把炎育陵搞得哭笑不得,气也气不起来。
再等了十五分钟,炎育陵耐不住肚饿,把午餐饭盒的三明治吃了一半,始见女友从一辆刚停下的公车步下。原本想敲一敲女友脑袋斥责那誓言怎么了?却见女友垂着头,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在公车站坐下,也没抬头寻找自己。
走近女友时看见女友眼眶红红地,胸口起伏得比平常快,双手紧紧抓着手机,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炎育陵立刻走到女友面前,缓缓蹲下,握着女友冰冷的双手,关切地问:“幸恬,怎么了?”
何幸恬抬起头看了炎育陵一眼,红唇微启却欲言又止,垂下头想了一想,才在抬起头说:“我今天有点事,育陵,你自己到图书馆吧。”
“不了,我今天也有事。”炎育陵站起身,坐到女友身旁,女友向自己投以询问的视线,他便把手掌轻轻按在女友头顶,微微笑着道:“因为我女朋友有事。”
何幸恬怔了怔,眼泪立即夺眶而出,一只手扯着炎育陵衣角,哽咽着说不出话。
“没事,别哭。”炎育陵用手轻轻擦掉幸恬脸上的泪痕,把幸恬拉起来,牵着她往公园走去,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问清楚。他可是第一次见到女友这么无助的样子,心想若女友被什么人欺负了,一定要豁出去替女友出气。
与车站相隔一条公路的图书馆,叶雅站在图书馆入口处,拿着手机拨打。拨通的电话响了半分钟都没有接听,不久便自动切断了。叶雅和家人在外用过午饭后便前来图书馆,抵达时间比大儿子早了一小时,此时丈夫和小儿子在图书馆里,图书馆里不能使用手机,她便特地出来打电话给大儿子。
才踏出图书馆,叶雅便看见图书馆对面的车站有个熟悉的人影,虽打老远看不太清脸孔,但也能肯定那是炎育陵。不一会儿,一辆公车停在车站挡住了视线,待公车驶走,即看见炎育陵蹲在一个女孩面前。
叶雅观察着儿子和那陌生女孩的一举一动,直到两人十指紧扣着走远,她才打电话给儿子,没想到儿子竟然不接。
沉思着回到图书馆里,丈夫和小儿子并肩坐在一个角落,小儿子在翻看画册,丈夫则在阅读体育杂志。
“育陵应该差不多到了吧?”炎允赫看看手表,他并不知道妻子适才到外面去打电话给大儿子了。
叶雅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瞄向小儿子看得目不转瞬的画作,语气轻松地道:“育陵不来了,他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朋友临时邀他去聚会,我让他玩到吃过晚餐再回来。”
“诶?”炎允赫讶异的不是儿子的大胆,而是妻子居然一点气恼的脸色都没有。
“怎么?我让育陵和朋友出去玩不好吗?”叶雅微笑着看向丈夫。
炎允赫呵呵傻笑:“不是,当然不是,那样很好!”
叶雅沉吟一会儿,接着道:“反正育陵没回来吃,今晚我不做饭了,想趁机回去和家人吃顿饭。老公,不如你带小旗回你家吃饭吧,公公婆婆也很久没见孙子了。”
“好也!”炎育旗兴高采烈地插嘴,“那么久没去,堂哥一定收了很多新漫画,我要去挖宝藏!”
炎允赫轻轻捏了下小儿子耳廓,并不很凶地斥道:“你不是要考上哥哥的学校吗?漫画少看一点!”
“就看一点嘛……”炎育旗嘟起嘴撒娇。
炎允赫弹了弹小儿子额头,转向妻子道:“难得回去,大哥一定拖我出去喝一杯,到了时间你就打电话给我,那他也不好意思拖着我!”
“没关系,今天谁也没有门禁。”叶雅靠向椅背,脸上保持着愉悦的美丽笑容,“要是喝多了就睡那里吧,早上再回来。”
炎允赫为了工作是尽可能不喝酒,但年轻时候和自己兄长可是经常不醉不归的,婚后难得与兄长见面的话,总会被强拉到酒吧畅饮,妻子并不喜欢自己留连酒吧,他又很难坳得过兄长,于是回家的次数便很少,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那倒不用!”炎允赫虽有些心动,但也不敢表现得太迫切,妻子的反复无常他领教过不少,妻子现在虽这么大方,但自己若真的通宵不回来,隔日耳朵一定要受罪。
“我不会超过十二点回家的,再说,小旗若睡那里铁定通宵看漫画!”
“爸爸你少来……”炎育旗吐嘈口不对心的父亲,正要告诉母亲父亲和大伯通电话时常常自叹妻管严,即被父亲看穿了诡计,两脚瞬间腾空,被高大的父亲拦腰给抱起。
“爸爸你神经病啊!”炎育旗手脚乱动地挣扎,他已经十二岁,就算在家里父亲还是经常抱自己,可现在是在外面,也太不好意思了!
“老婆,我们再去找书!”炎允赫向妻子说了声,便抱着儿子往一列列的书橱走去。
由于图书馆必须保持安静,炎育旗不敢闹得太大声,但旁人的目光已让他脸红得像番茄。
“爸爸……放开我啦……”炎育旗试图扳开父亲的手臂,不过当然是徒劳无功。
“你这小妖精呃!别害爸爸被你妈咪咬耳朵。”炎允赫放下儿子,见儿子一脸的不快,心想自己是有点过火了,连忙蹲下来要向儿子道歉,岂知儿子竟比自己先开口。
“对不起嘛……”炎育旗如往常一样,一被训话了就会立刻道歉,扁着嘴垂下头,眼睫毛微微颤动,明明是在道歉,却显得楚楚可怜。
“哎……”炎允赫忍不住就叹口气,叹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超级大好人,这一世才有如此福分,得个美丽的妻子、讨人欢心的小儿子,和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大儿子。
X
市中心,某个夜店林立的街区,炎育陵紧紧牵着何幸恬的手,经过了许多还没开始营业的舞厅和酒吧,转进一个较为冷清的巷子,停在一幢五层楼高的公寓前。
炎育陵知道这一带的屋龄有的已超过三十年了,而眼前这公寓起码也有二十年,不过虽然看起来有些旧,墙壁些许斑驳,但整体上不至于肮脏失修。
“是这里。”炎育陵核对了一下何幸恬手机里的短信所写的地址。
“那快进去吧!”何幸恬焦急地拉着炎育陵走向电梯。
炎育陵定定站在原处,将女友拉回身边,“幸恬,你别去,我去就好,你去找个人多地方,就刚刚经过的便利商店吧,待在那里等我。”
“不行!”何幸恬用力摇了摇头,“幸瑜就在上面,我要亲自上去救她!”
幸瑜是小何幸恬两岁的妹妹,和姐姐念的学校不一样,炎育陵只见过相片中的她。
“幸恬。”炎育陵把双手搭在女友肩膀上,试图让女友冷静下来,“我们还不知道骗了你妹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就算只是一个人,我们两个人一起上去也难保不会出事,我一个人上去,要是太久没有下来,你马上报警。”
“不可以报警!报警的话就不只爸妈会知道了!”何幸恬又禁不住哽咽。
“现在哭能有什么用?”炎育陵语气顿转严厉,何幸恬才因此而冷静了点。
“要……要是你和妹都不下来,除了报警,我可以怎么办?”
炎育陵呼了口气,自女友手中拿过手机,输入父亲的手机号码,“三十分钟后我要是没有下来,你打给我爸。”
何幸恬略觉不妥,正要开口就被炎育陵打住:“除了警察,我已经想不到其 他可以求救的对像,我爸朋友很多,应该会有办法,而且我拜托他的话,他或许会帮我们保密。”
何幸恬再无话可说,沉默地点了点头,本要送炎育陵进电梯才走,炎育陵却坚持要自己先走,于是只好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
炎育陵等确认何幸恬安全地走出巷子,才走到公寓电梯前,按下上楼的钮。
适才他虽镇定地安抚慌张失措的女友,可他自己其实也七上八下的,心跳得很快。
何幸恬的妹妹,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并在几次见面后开始交往。对方佯称是模特儿公司的员工,诱惑她到公司试镜,结果……她被下了药,拍了一袭裸照。这件事发生在今天早上,何幸恬接到妹妹求救的电话,且还苦苦哀求姐姐不能告诉任何人。
何幸恬很疼妹妹,这也是炎育陵与何幸恬投契的原因之一,他们偶尔会分享各自的弟弟和妹妹的趣事。炎育陵听了幸恬的话,第一个想法就是报警,可幸恬哭求着说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害怕妹妹从此见不了人。
炎育陵知道何幸恬的父亲心脏不好,若知道这件事,身体状况定然会受影响,不过他始终还是觉得就算用钱解决了事也不应该隐瞒下去,但现在何幸瑜在那人手上,还是等救出了她,再好好商量一个正确的做法。
电梯来的时候,背包里的手机传来震动,炎育陵心一阵紧,知道一定是母亲打来的。不久前他在听幸恬告诉自己来龙去脉时,发现电话在震动却没有接,便料到母亲必会再次打来。拿出手机时,震动已经停止,原来只是收到了简讯。炎育陵打开信息察看,母亲的信息写着:为什么不接电话?上哪去了?今晚八点前给我回来好好解释。
好好解释?炎育陵就算是读着信息,也能感觉到母亲的怒火,情况就像几年前他翘掉补习班去打校际球赛,回到家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屁股挨了一顿半饱,膝盖跪麻了,高举藤条的手臂也抖个不停,母亲才开口问他翘班去了哪?回答之后,惩罚……自然也没有轻的。
“算了……”炎育陵轻声叹,母亲要真动手,只要咬牙熬过难关,至多就辛苦个几天,皮肉总会复原,可不能因为怕吃苦而丢下女朋友不管。
电梯到了二楼,炎育陵找到了地址所写的门牌,深吸一口气才按门铃。关着的铁门没有看得见里面的缝隙,窗户也完全遮蔽起来,炎育陵听不到屋内传出半点声音,干等了大约两分钟,按了好几次门铃,说明了来意,也敲了很多次门,突听见身旁有脚步声,转头一看,一个打扮前卫的年轻男子叼着根烟走向自己。
“喂!你是那妞的姐姐?靠咧!就算是男人婆,你这样的身材也太夸张了吧!”前卫男子说着,已经晃到了炎育陵面前,但是并没有太靠近,相隔了三步的距离。
炎育陵看见这人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握着某种长状物,猜测多半是小刀之类的武器,心里更是紧张,吞了口唾液强作镇定,冷冷道:“我刚刚说了,我是幸瑜姐姐的朋友。”
“噢?”前卫男子走前两步,往炎育陵面上喷一口烟。他矮了炎育陵几公分,体格也只有炎育陵的一半,本顾忌着体型上的差异而不太敢靠近,但见这外表得天独厚的人紧张的样子,再仔细端详他的样貌,已看出对方只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
炎育陵因为烟味呛鼻而后退,紧闭的铁门正好打开,里面站着一个身着蓝色系条纹衬衫搭配牛仔裤的男子,男子和炎育陵差不多身高,不过身形较为瘦削,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微微笑着的白皙俊脸看起来很斯文,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
“小子,英雄救美啊?这两姐妹都是海咪咪呢,你是喜欢姐姐还是妹妹?”男子一开口就是典型流氓腔调。
“把幸瑜放了。”炎育陵挺起胸膛,恶狠狠地瞪着男子,在这关头他可不能胆怯。
“什么放不放?我又没有关她,是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里,你进来劝劝她吧!”男子咧嘴笑,满口的黄牙,真是金絮其外。
“不要废话!想要拿钱就把幸瑜带出来,还有照片!”炎育陵希望尽可能不踏进门,他自知自己空有体格和力气,没什么信心能对付得了流氓。若想保护别人,就必须先保住自身的安全。
“小鬼自以为机灵啊?叫你进去就滚进去!”前卫男子自走廊上的一排盆栽架底下抽出一把三尺长、儿臂般粗的铁棍,说完就朝炎育陵背脊上挥。
炎育陵侧身要避开,站在门内的斯文男子突伸出手来抓住铁棍,打着哈哈:“诶诶,我们是生意人,别使用暴力!小帅哥啊……”男子倾斜上身靠近炎育陵,“我是不介意破门进去把我那受惊的小瑜儿抱出来啦,只是……那房间除了一条小丁字裤,就什么布料都没有也!”
炎育陵顿时后悔了没让幸恬跟来,多一个人的话至少一人能在门外等。
斯文男子转身入屋,前卫男子则向炎育陵抬抬下巴,炎育陵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进屋。才踏入客厅,身后的前卫男子便紧跟着进来,且很快就锁上了门。炎育陵心里更紧张,开口的时候声音异常沙哑:“幸瑜在哪里?”
斯文男子坐进客厅里的皮质沙发,抬手指了指一扇门。炎育陵立刻走到门前,敲门道:“幸瑜!你在里面码?我是炎育陵,你姐要我来的,快开门!”
等了一会儿,听见门内有小跑步的声音,随即门锁便自内开了。炎育陵转开门把,说一声‘我进来了’,才推门进去。
房内简陋得很,只有一张没有床褥的木板床,与姐姐长得七分像的何幸瑜蹲在床旁,一如那斯文男子所说,炎育陵从自己的角度看,何幸瑜几乎是赤裸的。
“别……别看……”何幸瑜卷缩起瑟瑟发抖的身体。
“别怕。”炎育陵撇开视线,把自己的运动外套脱下,抛给何幸瑜。
何幸瑜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立刻穿上外套,外套对自己来说很宽松,衣摆也很长,足能遮得住只穿着条丁字裤的下身,不过白皙的腿依然毫无遮掩。
炎育陵转过身,把手伸出来让何幸瑜牵,为了让何幸瑜镇定,
第5回
语气努力装得平稳沉着:“不要怕,我带你出去。”
何幸瑜见过姐姐和男友的合照,认得出炎育陵,想到自己就快可以回家,原本已哭完的眼泪再度淌下,抽抽泣泣地跑到炎育陵身旁,两只柔嫩的小手紧紧握住炎育陵宽大温热的掌。
炎育陵不敢低下头,对目前的他来说,女孩裸露的大腿已能令他脸红心跳。
走出房间,何幸瑜一看见那个披着羊皮骗了自己的狼,即害怕得躲到炎育陵身后,一只手仍紧握炎育陵手掌,另一只手则抓着炎育陵腰侧衣角。
“厚!那么惹火的身材!小 弟 弟,你几岁啊!”斯文男子摸着下巴,啧啧打量上身穿着无袖背心的炎育陵。
炎育陵装作听不见,从背包掏出一个折叠起来的厚信封,向斯文男子扬了扬:“钱在这里,照片呢?”
斯文男子笑着拿起面前茶几上的报纸,报纸底下铺着十多张4R尺寸的彩色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楚,炎育陵第一眼就看到一张何幸瑜仰躺着,双腿被抬起并往左右分开,镜头所拍摄的焦点是她双腿间淡红色的肉瓣。
炎育陵立即抬起头,恶狠狠瞪斯文男:“把照片整理好,收起来再给我!”
“你自己收啊!顺便把钱拿出来放在桌上,让我数清楚。”斯文男伸脚蹬了蹬桌缘。
炎育陵咬咬牙,往前走一步,身后的何幸瑜就用力拉扯自己。
“我……我不要过去……”何幸瑜颤抖的声音非常细。
炎育陵收紧五指,他也不想耽搁时间,硬拖着何幸瑜往前走,用嘴含着信封,弯下腰快速把照片堆起来,然后全塞到背包里。
桌子对面的斯文男一直歪着脖子窥看躲在炎育陵背后的少女,何幸瑜哪受得了,顾不得炎育陵是否疼,死命抓紧炎育陵腰侧和手掌,长长的指甲都嵌进肉里,哭着低唤:“育陵哥哥……快点走……快点走……”
炎育陵自从当了哥哥,保护弟弟的意识就在心里扎根,多年来已形成强烈的本能,一听何幸瑜哭着唤自己,立时感到无比心疼,好似看着弟弟因为经常住院而辛苦时一般难受。
严育陵加快收拾照片的动作,再退回墙边。何幸瑜靠着墙较有安全感,才放松了紧抓炎育陵的力道,发现炎育陵手掌印着清晰的指甲印,连忙轻声向炎育陵道歉。
斯文男把视线转回炎育陵脸上,笑吟吟地点头:“育陵……好名字,我看不需要艺名了。”
“季哥,他还没给钱!”前卫男提醒道。
“把照片档案拿来,我才给钱。”炎育陵手上依然拿着装着钱的信封。
“不笨嘛!”被叫做季哥的斯文男站起身,自一张放着台笔记型电脑的桌子拿起一片光碟,朝炎育陵扬了扬,扶了扶眼镜再续道:“我说得很清楚,那笔钱只能把照片买回去。”
炎育陵或许没看很多电视,但社 会新闻还是有关注,自也猜到这种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沉声道:“我可以再付钱买下这片光碟,可是这种没完没了的勒索我只会奉陪你两次,你要是再拿个备份档案出来要钱,我就报警。”
何幸瑜一听到‘报警’两字,又抓紧了炎育陵的手,猛摇着头道:“育陵哥哥,不可以,我不要报警!”
炎育陵想速战速决,没心思去安慰何幸瑜,扬手把信封抛到桌子上,一叠厚厚的钞票自信封滑了出来。前卫男很快地拿起钞票来数,并向季哥比个手势表示对数了。
“小 弟 弟短短几个小时就筹到这笔钱,不赖嘛!”季哥拿出香烟,含在嘴里后再点燃,此时他已没有一点斯文形象了。
信封里的钱用尽了何幸恬和炎育陵两人的存款,炎育陵出了七成,他前阵子参加的那数场校外篮球比赛,赢了都是有奖金的,他打算存起来充当自己离家升学后的生活费。
“少再跟我聊有的没的!光碟要多少钱?快说!”炎育陵挺胸怒道,发觉只要把魄力拿出来就没那么害怕。
“臭小子!挺嚣张啊?看我教训你!”前卫男手上仍拿着铁棍,挥舞着就要冲上前。
“诶——都说别用暴力!”季哥揪住前卫男后衣领,把他往身后一甩,再向前走了两步,用光碟拍打炎育陵结实的胸膛。
何幸瑜害怕得又开始哭泣,炎育陵却仰起下巴,直勾勾盯着季哥镜片后眼神轻佻的细长凤眼。
季哥顿感一凛,没想到眼前这毛没长齐的俊俏小子眼里居然会透出刺骨的寒意,令他不由得想起那些自己得卑躬屈膝拍马屁的几个黑社 会人物。
“小子,你那么有胆识,若真的不顾后果跑去报警,我也不觉惊讶,光碟就免费送你吧!”季哥把光碟塞进言育陵背包,又退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坐着。
炎育陵对他的举动摸不着头脑,但也想到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便拿出光碟向那台笔记型电脑指了指,“我要确认里面的内容。”
“是不是也要顺便确认我电脑里有没有备份啊?”季哥吐了口烟圈。
这时连前卫男也不耐烦了,坐进沙发里凑到季哥耳边问:“季哥,你干什么白白把光碟给他?平时都不是这么做的嘛!”
季哥抬手给自己小弟一个响亮的爆栗,斥道:“我办事需要你教?一边站着别吵!”
前卫男不悦地撇撇嘴,站到了沙发后,不再吱声。
季哥抬头看向炎育陵,语气敛去了之前的轻佻:“小兄弟,这光碟我向来会开照片的两倍价钱,你若拿不出,我就卖给色*情杂志,若拿得出来,我就会拿另一片录了影片的光碟来要你三倍的价钱,拿不出的下场还是一样,拿得出的话,通常我是见好就收。”
照片的价钱已经是一个普通办公楼文员的两个月薪水了,这价钱的两或三倍,炎育陵不可能拿得出来。“不要太过分,我说了我会报警。”炎育陵攥紧拳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罔顾了自己和何幸瑜还身处不安全的地方。
“紧张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平时的做事手法,特殊状况自然有不一样的做法。”季哥抽完了一根烟,点燃第二根才续道:“季哥我现在欣赏你,要介绍你好康的!”
季哥从衬衫口袋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我体谅你还是个小孩子,或许有门禁吧!就今晚八点,你到名片里写的地方,我和你谈个合作,你来的话,小瑜儿的什么照片啊、录影啊,我全销毁。”
炎育陵瞄了眼名片,那是附近一家相当大的厢房式舞厅,他刚刚才经过。
“阿靖,把小瑜儿的裙子还给她,再开门送他们走。”季哥向沙发后的前卫男比比手势。
前卫男不情不愿地照做,炎育陵知事情还没完,可自己现在已经做不了任何事,也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等何幸瑜套上了短裙,立刻牵着她快步出门,名片并没有拿。
“喂!”前卫男想把炎育陵叫住,可左耳立即一阵痛。
“你今天很皮啊!一直在给我插嘴,皮痒了?”季哥用力扭自己小弟的耳朵。
“哎哟……季哥……”到刚才为止还在装腔作势的阿靖立刻苦着脸撒娇。
X
炎育陵把何幸瑜带到了公寓楼下,便打电话给何幸恬,何幸恬喘着气跑来的时候,两姐妹就搂在一起大哭,引起了寥寥几个路人的侧目。炎育陵一个看似已成年的男人站在两个哭泣的少女旁边,自然就被路人投以责备和疑惑的眼神,不过炎育陵已没有余裕去管这些。
“妹,你看看你!叫你好好念书,别玩什么网络游戏,你看吧!现在怎么办?”何幸恬哭过后边开始哽咽着教训妹妹,起手打了妹妹大腿几下,却很快就不忍心,把妹妹又搂回怀里。
炎育陵检查了一下皮包,算算钱还够用,便打电话召计程车。
“我召了计程车在巷口,走吧。”炎育陵拍拍何幸恬肩膀,径自带头先走。
何幸恬搂着妹妹跟随在后,想到钱和照片的问题,快步走到炎育陵身边,轻轻握住炎育陵的手。
“育陵,钱我会想办法还你,那些照片给我,我要尽快销毁,免得让人知道……”
炎育陵皱眉看了女友一眼,随即也体谅女友毕竟太爱妹妹,想为妹妹保密是正常的。他把照片和光碟交给女友,女友当下把光碟折半,丢进巷子边的沟渠里,照片则收进包包,看来多半是会烧掉。
来到巷口时,何幸瑜才总算停止了哭泣,想到适才季哥和炎育陵的谈话,茫然地看向炎育陵。她想问炎育陵是不是愿意为了自己去和季哥见面,可这又怎么问得出口?祸是自己惹的,怎能指望非亲非故的人冒险帮助自己?
炎育陵当然知道何幸瑜的心思,对女友说道,“那些人多半还会继续勒索,他们若打电话给你,你别接,不能让这些人牵着鼻子走。”
“那照片要是传出去怎么办?”
“幸恬,今天给他们钱是因为幸瑜在他们手上,这件事总得报警解决,难道就让他们逍遥法外,再去找另一个目标?”
“现在受害者不是你,你才说得轻松!”何幸恬激动起来,涨红了脸怒瞪炎育陵。何幸瑜见炎育陵这么坚持要报警,所抱的一线希望也落空。
此时计程车到了,炎育陵低头想了想,无奈地道:“你好好想清楚吧,明天我再找你商量。”
“不用商量!我说不能报警就是不能!要是他们还要钱,我就自己想办法,不会再跟你借!”何幸恬已控制不住情绪,再瞪了炎育陵一眼,便拉着妹妹上车。
炎育陵打开前座车门,把大略足够的计程车费交给司机,并没有上车。
“你不走吗?”何幸恬虽还没有释怀,但总不能对男友不理不睬。
“去我家不顺路,我搭公车就可以了。”炎育陵看了眼女友,女友却撇过脸。
“明天见。”炎育陵关上车门,目送计程车驶走。
X
不久,炎育陵再回到刚才的公寓,上了二楼,按门铃。
开门的人是季哥。
“什么合作?现在谈。”炎育陵朝笑眯眯的季哥板着脸孔。
季哥把名片递出去给炎育陵,笑着道:“现在我没空啊!得教训教训那个没大没小的家伙,不过我可以把时间提早,就七点。”
“我八点前要走。”炎育陵把名片接过,确认了那地方就是刚才经过的舞厅,便拿出笔在名片背后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再还给季哥,这么一来,这些人打给何幸恬的几率就减少了。
“真是乖孩子,要回家吃饭是吧?”季哥拿回名片,想再逗炎育陵几句,炎育陵却很快地就离开。
炎育陵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屡次想打电话给父亲,却又没有信心母亲要是知道的话会怎么应对。首先,自己不但没有去图书馆,还不接母亲电话。再者,不但交女朋友,还借给女朋友那么多钱。这几条过得了父亲那关,却绝对有违母亲的‘懂事’标准,不可能不被重惩一顿。
这么磨着磨着,间中还是不敢接母亲打来的数通电话,不知不觉就已经七点。在女友面前,炎育陵坚持着要报警,可想了又想,若有办法可以私下解决,双方父母都不知道,而且也顺了女友心意,那不是就皆大欢喜?
“先听听再说吧……”炎育陵自言自语,咬了咬牙,走进和季哥约好的舞厅。报上名字后,服务员也不确任自己是否成年,便领他到一间厢房,房里只有那个叫作阿靖的人。
“坐啦!季哥和封哥一会儿才到。”阿靖粗鲁地摇晃着脚,开了罐啤酒搁在桌上。
炎育陵见阿靖两边脸颊有些浮肿,厢房里灯光昏暗看不清楚是否有红色的掌印,但很明显是被打的。
炎育陵还不至于心地好到去慰问一个社 会败类,也知道这家伙只是个小弟,问他什么都是白问,便默不作声地坐下。
干等了接近半个小时,炎育陵口干舌燥,可他第一次到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局促得不敢召侍应生要开水,而且他也不知道这里低销多少,自己皮包里只剩下搭公车回家的钱。
“请你喝干嘛不喝?摆架子啊?”阿靖本不想理会炎育陵,可他就是很爱说话,怎受得了这么无聊的处境?
“那……请我喝开水。”炎育陵不会喝酒,也不敢喝。
“请你喝你还多多要求?妈的!害我挨打还这么嚣张!老子我现在就打烂你嘴巴!”阿靖从沙发上跳起,抡起拳头就往炎育陵脸上挥。
炎育陵闪躲了几下,可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怒极,他便握拳回敬。
舞厅里的另一间厢房,坐着两个男人,正通过一面透视镜子观看隔壁厢房两个年轻小伙子扭打在一起。
“怎么样,不错吧?”季哥对坐在身旁的男子道。
“身材很好……可样子看不清楚。”男子干了一杯龙舌兰,起身走出厢房,季哥则跟在他身后。
打开隔壁厢房的门,不久前才把炎育陵绊倒的阿靖,已经被炎育陵按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
“干什么!”季哥关上门后大声吼道。
炎育陵见有人进来,便松开阿靖。阿靖一跃而起,自己的两个大哥来了,他也不敢放肆,立即就退到墙边去站着。
啪!季哥赏了阿靖一个狠狠的耳光。
“啊噢……”阿靖的脸本来就被打肿了,刚才也吃了炎育陵一个拳头,此时再挨,便疼得不顾面子,抚着脸颊呻吟。
“知道疼!那么爱打,滚出去打!”季哥抬脚就往阿靖屁股踢,阿靖当然不敢逗留,连忙开门溜出厢房。
炎育陵在一边打量着和季哥一起进来的男人,那人穿得随便,只一件汗衫和牛仔裤,肌肉挺结实,宽厚的胸和粗壮的手臂把汗衫撑得饱满,身高比自己高一点,但不及父亲,五官端正却没什么特色的脸看上去差不多二十几岁,不过此时灯光不足,可能脸上有皱纹看不清楚吧。
“叫封哥。”季哥向炎育陵招招手,再指向那个男人。
“为什么要叫?”炎育陵嗤鼻。
“有胆识嘛”封哥说着便坐下,季哥坐到他旁边,倒了两杯威士忌。
“坐啊。”封哥喝了口酒,再指向靠近炎育陵所站之处的座位。
炎育陵站着不动,冷冷道:“已经八点了。”
“嘿嘿,他有门禁。”季哥笑着解释。
“到底要我怎么做?快说!”炎育陵大声吼,他身处虎穴,怎么装镇定也会到极限。
“你既然没时间,我们改天再谈,把酒喝了就走吧!”封哥从冰桶拿出一罐啤酒,抛给炎育陵。
炎育陵接住啤酒,吞了吞口水,放低声量道:“先谈了……我才走。”
“那就乖了,坐吧,要再不坐,就不用谈了。”封哥脸上漾起浅浅的笑容,直盯着炎育陵坐下后才说道:“其实很简单,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
封哥打个手势,季哥便把进来时就拿在手上的文件夹摊开来放在桌上,那是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
“你想自己看,还是我念给你听?”季哥抬抬眼镜,看向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楚文件的炎育陵。
“都说了别浪费他的时间啊!”封哥拿起文件夹,递给炎育陵,一边说道:“不是要你卖身,只是请你当模特儿。”
炎育陵接过文件夹却没有看,抬眼瞪着封哥,意思是:你们把我当无知少女了吗?
“不是当你无知少女骗你,我的公司是正正当当注册的,你可以把合约拿回去慢慢看,想清楚了再联络我。”封哥站起身走向炎育陵,在炎育陵戒备的视线下拿过炎育陵手中的啤酒,拉开拉环再还给炎育陵。
炎育陵怔了怔,打开文件夹翻了一会儿,文字他先掠过,直到最后一页才停下视线仔细看。那是几幅图片,图片里都是全身赤裸的年轻男子,并没有直接拍摄到性器官,且摄影技术很好,把照片里的模特儿拍得很有美感,不过……这些照片里都不是单一一个人,而是一对,一对赤裸的男人互相爱抚对方的身体。
“这叫正当?”炎育陵合起文件夹,抬起头瞪封哥。
“同性恋不正当吗?”封哥把啤酒罐搁在炎育陵额头上,炎育陵立即低下头避开。
“只是拍照?”炎育陵低声问。
封哥能听出炎育陵是费了番劲儿才问出口的,也就知道炎育陵在认真地考虑。
“季,他要的东西都给他。”
季有点不了解自己大哥怎么这么大方?不过他和那血气方刚的阿靖不同,依言拿出了一枚小巧的随身硬碟,交给封哥。
封哥把硬碟丢进啤酒罐里,递给炎育陵,炎育陵马上接过,封哥也随即提醒:“不准倒掉我请你喝的酒。”
炎育陵站起身远离封哥,文件夹和啤酒都拿在手上,他摇了摇发出金属碰撞声的啤酒罐,对封哥道:“里面是所有的档案吗?我都还没签约就给我?”
“他说你只要来就会给你的吧?也没说你需要签了约才行。”封哥指指身后的季。
炎育陵回想起季哥的话,虽然还是怀疑,可自己又没有本事要人给证明。
“就这样啦!我也很忙,你最好快些签,让我等太久的话,我就只好去你学校找你了!”
“啊……”炎育陵张开口说不出话,这才知道,自己既然走进来了这里,已经没有选择要或不要的权利,他现在,已经代替了何幸瑜成为被勒索的人,逃不掉了。
“总算明白了吗?”封哥邪笑着,又走近了炎育陵,抢过他手中的文件夹,“其实根本没必要签,我看上了你,你就等于已经签了,开工的时候我会联络你,不想做的话,就付清毁约金。”
封哥将合约翻到毁约条款的部分,指着金额给炎育陵看。
“看清楚了?”封哥合上文件夹,没有还给炎育陵,而是交给季。
果然,根本不需要签。
炎育陵手上只剩下冰冷的啤酒罐,和浸在啤酒里的硬碟。
他垂着头咬牙切齿,罐子也捏凹了。
头被人拍了一下,他也没有躲。
回过神来,厢房里已经没有人。
咕噜、咕噜、咕噜……
他把啤酒一饮而尽。[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0 23:57重新编辑 ]
字数越写越长……对不起 orz
在车站等车时,炎育陵再度眼睁睁看着手机在手里奋力震动和闪烁,直到静悄悄地弹出‘22通未接来电’的讯息。
炎育陵想到再怎么怕母亲骂,也不可以让母亲担心,于是便写了封简讯给母亲,说现在在回家途中,并且也写了三个自己鲜少说得出口的字——对不起。
简讯发出去后,直到炎育陵到了家门口,手机没再响过。
站在家门外心里七上八下地不敢进去,这状况对炎育陵来说并不陌生,只是久违了而已。呆愣了两分钟才打开铁门,走进车库才觉得奇怪,怎么父亲的车子不在?父亲鲜少在晚上九点之后还出门的。
父亲不在,就更糟糕了……
炎育陵突然有立刻逃出去的冲动,不过已经来不及。客厅本来关着的灯亮了,证明家里有人还没有睡,而会因为家里有人晚归并下楼来开灯的人,只有母亲。
炎育陵见厅门锁了,自己没有钥匙,母亲也没有来开门,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敲门。
母亲打开了内侧木门,却没有开钢门的锁,炎育陵垂下了头,不敢看母亲。
咚。
炎育陵见母亲从屋内丢出一样东西,掉在自己脚下。
“原来你还舍得回来?”母亲语毕便转身离开客厅,之后缓步走上楼去。
炎育陵叹了口气,把背包取下放在地上,然后把母亲丢出来的洗衣板摆好,端端正正跪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炎育陵的门禁是七点,超过时间多久就得跪多久,他又饿又累又困,数次打瞌睡差点倒下而惊醒,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应该差不多了。膝盖疼得入骨,想是自己太久没跪才会这么难受,便站起身把裤管掀起,搓热了手心再敷上留有洗衣板印子的红肿膝盖。
此时他确认父亲并不在家,弟弟可能也不在,不然的话至少会有一人出来看自己。
听到楼上房门打开的声音,炎育陵赶紧再跪回去,不久母亲便下楼来了,他低垂着头直到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再等母亲走后,才站起身开门进去。
母亲坐在客厅沙发,炎育陵战战兢兢走近,本要说些认错的话,再关心一下父亲和弟弟的去向,可瞄见母亲面前桌子上所放的东西,他就倒抽口凉气,说不出话。
那东西毋庸置疑,是把藤条,不过,比之前那把粗了一倍,简直可以称作是根棍子。藤条旁边还有一样东西,是块差不多两公分厚,一尺长,三寸厚,还连着把手的板子,炎育陵虽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却也很容易就看出那是打人的工具,心里不禁纳闷,这东西是谁在卖啊?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去喝酒还抽烟?”母亲厉声责问。
“我……没有……抽烟……”炎育陵只敢说这句实话。
“妈咪看见你和一个女孩手牵着手,女朋友吗?你带女朋友到夜间场所玩了?喝了酒,还一身烟味!炎育陵,你是不是不想念书了!”
炎育陵语塞,想说自己没有带女朋友去夜间场所,也没有不想念书,可说这些有什么用?交女朋友就是交女朋友,喝过酒就是喝过酒,夜间场所自己去了也是去,没得辩驳啊!
道歉啊笨蛋……炎育陵在心里催促自己,可开口的时候,说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到极点。
“妈咪,我后天要考钢琴。” 说出这样的话,仿佛就已经肯定自己会被打得几天坐不了椅子。
“你配吗?你配用你爸妈的钱去考试吗?”
炎育陵一听这么刻薄的责备,心底立时不平衡,低下头压抑着声量:“我没有做错事。”
“那你做对了什么?”
炎育陵忍不住抬头看向母亲,不理解母亲的话怎么可以那么绝,一看见母亲冷漠的眼神,委屈感就油然而生。
每次挨打前的责骂,母亲总会有一两句不带感情的苛刻言语,就连‘你配做我儿子吗?’也说过,炎育陵只能把这委屈隐忍,并告诉自己,母亲不是在恨自己,只是太生气了而已。
“外裤脱了,摆好。”
关键话语出口,半年没听了,可是,却好似昨天才听见。这错觉在告诉自己什么呢?是不是再说——一切不曾改变过。
“妈咪,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
“别磨蹭。”
“我交女朋友,可是我没有荒废学业。”
“内裤也脱。”
“妈咪!”
母亲霍然站起身,拿起了那把藤条,朝沙发扶手指。
炎育陵拳头握得紧紧的,牙齿用力咬住下唇,呼吸越来越急促,委屈、抗拒,以及害怕交织在心头。
叶雅等了大约半分钟,炎育陵还是不听从自己的指示,看着儿子健壮的体型,还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心里竟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
怕什么?这是我儿子!
叶雅走向儿子,拉住儿子的手拖向沙发,再把儿子的手掌按在沙发扶手上,儿子因这个动作而不得不弯下腰,抬高臀。
啪!
第一下很快就打上去,新藤条用的有些不顺手,叶雅转了转握柄,再挥第二下。
“嗯……”儿子明显绷紧了身子,且还发出了极力压抑的呻吟。
叶雅满意于这样的力道所带来的反应,吸了一口气,便连挥五下。
藤条破空声和抽打声接连不断,叶雅虽是连着打,但自己向来都会把藤条扬起至齐眉,因此也无法打快,每一下平均相隔两秒。
打到了第六下,儿子的腿在抖了,不过仍然没有喊痛,只是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还以为你懂事了,你看看你自己,做错了事不认,还不肯认打,妈咪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说是不是白养你了?” 叶雅边骂边打,她若要儿子答话就会暂时停手,没停的话,儿子若插嘴,就得站起身挨个耳光,以罚他不认真听训。
“哦!”
新藤条打人果然厉害,儿子居然还没挨到三十下就叫了,而且还捂着屁股站起身转过来面向自己。
“疼了?” 叶雅问。
炎育陵真想说‘明知故问’,可屁股的刺痛提醒自己不能再说话不经大脑,于是就低下头默不作声,双手轻揉火烧一样的屁股,咬着唇小幅度地点头。
“你爸总说你懂事,好,我现在问你,自己觉得该不该罚?该罚多少?”叶雅环臂在胸前,藤条垂直几乎碰到地面。
“罚我什么?”炎育陵一时口快,又说了自作自受的话。
叶雅走上前再一次重复强迫儿子摆姿势的动作,不过加了一项——除裤子。
炎育陵没给母亲把内裤也拉下就慌得站直身把拉到臀部下的裤子给拉上,结果大腿连挨狠狠的三鞭,母亲才说出警告:“你再抵抗,就把裤子和内裤完全脱了!张开腿挨打!”
炎育陵双手停在裤腰上,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弯下腰,把外裤和内裤拉到臀部下,确保只露出屁股这两块肉,再安分地把手按在沙发扶手上。
叶雅上前观察儿子的伤势,儿子白皙且结实的屁股正中横着数道泛紫的棱子,才三十下就充血成这样,怪不得儿子会受不了。
“我是不是说过,你毕业之前不可以交女朋友。”叶雅把藤条搁在儿子屁股上,待儿子点头表示回答,便扬起手再挥下。
啪!藤条着肉声响彻整个客厅,这声音已经好一段日子没在这屋里回荡。
“呜……”炎育陵真是觉得很疼,不是因为太久没挨打,屁股嫩了而不耐打,而是这把藤棍的击打面积大了一倍,由于是新的,韧性很强,母亲用那样的幅度挥打,疼痛就好像挨了以往的一两百下,或不只。
叶雅重复刚才的问话模式,将藤条不重却也不轻地贴在儿子伤痕上,儿子因此而缩了缩屁股,她便还没问就打了下去。
“啊……”炎育陵尚被那一下鞭打的余力折磨着,藤条又贴上了皮肤,这一次他咬牙忍着不缩。
“在一起多久了?”母亲问。
“一年……”炎育陵有气无力地回答。
“一年有多少天?”
炎育陵下意识不敢回答,因为他了解母亲决定鞭打次数的习惯。
“妈咪……我真的有认真念书……”怕,他真的很怕,三百六十五下,会死,会痛死……
“就那么准确一年吗?”
“我不记得多了几个月啦……妈咪,你……换把藤条好不好?”炎育陵求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所以还是多了几个月?妈咪不跟你追究,就取整数,分两天打,站好了。”
取整数就是四百,分两天就是一天打两百,这魔鬼藤条要打两百下,炎育陵不敢想象冷水冲下去那伤口会是一种怎样的刺激。
“妈……”
啪!
求饶话语还没出口,鞭打就迫不及待开始了。
啪!啪!啪!啪……
大脑接收到了刺耳的藤条着肉声后没多久,疼痛讯号就涌了进来,脑神经立即输出自然反应,缩臀、扭腰、蹬脚、咬牙、呻吟、痛呼……
“啊!啊啊啊啊啊!痛!痛!”
炎育陵由于
第6回
伸手挡了一下,接下来的十数鞭都加了一倍的力道,因此激出了他无法停止的呼叫。
尽管母亲在自己大喊几声后便恢复了原本的力道,可由上至下完全服侍整个臀部的藤条总会再次抽上那十几下狠打之后疼痛感最是深刻的臀部最下方。
“妈咪……妈咪……不要打了……” 明知道后果为何,炎育陵还是禁不住再次伸手盖住自己滚烫的屁股,他此时已不需要借助手臂撑住身子,因为他已经痛得整个人伏在沙发上,双腿早已无力,只靠腹部顶着姿势。
说出自己在小学三年级后就不再出口的话,炎育陵心里也难受,可皮肉是真的受不了,原以为完蛋了,母亲要来狠的,没想到鞭打竟神奇地停止。
“还有二十五下,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现在打完。”
一百七十五下就已经快痛晕,带着伤明天再挨两百二十五下还得了?炎育陵答不出来,母亲再问一句‘想要明天打吗?’,他本能地就摇头。
于是……
啪!啪!啪!啪!啪!啪……
二十五下,结结实实,一鞭不少,打完。
“哦……哦……”炎育陵瘫在沙发扶手上,连摸一摸屁股的勇气也没有,眼泪爬满了脸颊,也浸湿了沙发。
“爸……”太疼了,满脑子就希望父亲快点出现,给自己一些关切的话语,为自己抵消一些痛楚。
叶雅由得儿子趴在那里抽泣,将藤条放回桌上,拿起了那块厚木板。
这块板子,普通市场当然买不到。这是她几个星期前找木匠特别定做的,当时无法解释为何有这样的冲动,拿到了成品更是害怕得藏在丈夫不可能无意翻到的地方,不过这时拿在手上,竟然觉得理所当然。
本来就是这样。正所谓,以牙还牙。
当初有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自己,她现在报复在这人的亲骨血身上,只打屁股已经很仁慈。
“育陵,告诉妈咪,有没有喝酒?有没有抽烟?有没有到夜间场所?”
炎育陵勉强撑起身,看见母亲拿着那块板子,经过自己身侧走到身后,站在鞭打自己屁股时最方便使力的位置。
“妈咪!我不行了……我不行了……”炎育陵想爬起身,可腿一使力想站便牵动到屁股的伤,即刻疼得又趴回沙发上。
“你刚刚只说没有抽烟,其 他的都没有否认,妈咪相信你。”
叶雅把板子贴到儿子满是可怖鞭痕的臀部中央,稍微使力按了下去。
“啊!痛……爸……爸爸……”
“你爸爸……”叶雅扬起板子,朝儿子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望,嘴角,竟然微微扬起,板子,在一声细微的冷笑后,往自己亲身儿子伤痕累累的臀部砸落。
“活该。”
啪!
“该打。”
啪!
“啊!啊!妈咪!疼!好疼!”
啪!
“疼?你应得的!这是报应!”
啪!
“爸……爸爸……”炎育陵不再喊痛,不再喊妈咪,他得到了一个答案,一个他一直不敢问的答案。
妈咪讨厌我。
妈咪恨我。
可是,儿子,不可以打母亲。
不可以。
“唔……”炎育陵抓到了沙发抱枕,立刻放在嘴里咬着。
忍,熬过这次之后,他就要走。
最后一次,就让母亲,打完所有恨意。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0 23:59重新编辑 ]
好的,我会加油~
也希望大家能继续看,谢谢以上所有给予回复的读者们!
炎育旗不喜欢念书,不过很喜欢上学。与自己同校的哥哥是运动和学业都非常优异的模范学生,他每天到学校最乐此不疲的事,就是向朋友炫耀自己的哥哥很棒。
“昨天我哥哥比赛,很厉害!投篮的时候好像在飞一样!”
“昨天我哥在很多人面前弹钢琴!每个人都鼓掌!”
“我哥写的书法得奖了!贴在校长办公室外的布告栏呢!我带你们去看!”
几乎每一天到学校,他都有关于哥哥的事情可以说,即使懂的词汇很少,但对同龄的朋友来说已经称得上绘声绘影。有一次哥哥下课后留校练球,他还带着几个好朋友偷偷溜到篮球场去,让朋友看一看他帅气的哥哥。
哥哥的一言一语,一举手和一投足,还有那像彩虹一样不容易见到的灿烂笑容,炎育旗从来就看不腻。会羡慕吗?还是嫉妒吗?类似的念头的确曾出现过,因为被一个同班同学呛说:你哥厉害又不是你厉害,嚣张什么?
炎育旗因这话郁闷了一天,回到家也不去哥哥房间找哥哥,等到父亲回来了,他便忍不住问父亲,哥哥为什么这么棒?是不是因为哥哥不像自己,动不动就住院,天气转变一下就伤风感冒,体育课都不能上,才会样样都比自己强。
“因为哥哥很懂事,很听妈咪的话啊——”父亲回答。
“我也很听妈咪的话!”炎育旗不服这个解释,赌气着一句话也不说,机械式地把晚餐扒进肚子,也不询问哥哥到底是在房间还是还没回家。
直到一家人都吃饱了,哥哥才穿着运动服回来。瞟了高大的哥哥一眼,炎育旗嘴一嘟,鼻子哼了哼,转身就要上楼回房,不过母亲的斥骂却令他止住了脚步。
“现在几点?还知道要回来?去打球是不是?我说什么了?要你退出球队不是吗?今晚的钢琴课是忘了还是故意翘课?”
母亲连声狠骂,父亲坐在客厅一声不做,哥哥低着头挨骂,也不说话。炎育旗心道一句活该,上楼后就听到父亲劝母亲不要打,于是立刻又跑下来,见哥哥被母亲命令双手抵着墙,两腿齐肩张开,像电视里演的犯人被警察搜身的画面。
“你昨天才打,孩子不能老是打!会伤着!”父亲这么劝,可母亲没有理会,扒下了哥哥的裤子,扬起藤条就打。
炎育旗能清楚看到哥哥的臀部满是灰色的条痕,不用摸也看得出那原本应该光滑如丝绸的皮肤此刻是凹凸不平的。炎育旗知道家里的藤条是母亲用来督促哥哥的用具,他见过母亲用藤条打哥哥手心几次,打完后哥哥只在裤子上搓一搓就好似没事一样,大概是一点也不痛。
然而,第一次看到了哥哥屁股上的伤,他终于知道藤条为什么只是打手心也会打坏。
哥哥原本就有伤的屁股被母亲用藤条打得红通通,新印上去的鞭痕渐渐由红变紫,那不可能不疼,但是哥哥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不停喘着粗气,偶尔嘶哈地呻吟几声,见者也知道忍得辛苦。
父亲在一旁不停地劝,母亲却无动于衷。父亲抢过藤条,母亲便拿了把宽木尺来打,打没几下居然打折了,断折的边缘划破哥哥脆弱的皮肤,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母亲不但没有停止,竟然丢下断尺,抢回父亲手中的藤条,在父亲没来得及反应以前,狠狠往那道血痕打上去。哥哥终于闪躲了,单手捂着屁股挪开两步,却被母亲揪着耳朵给拉回来。
炎育旗哭着跑上前拉住母亲,对哥哥的不服、嫉妒,瞬间一扫而空,他拉不住,就挡在哥哥身后,不让母亲再打。
结果,可恶的哮喘发作。
在病床上醒来时,哥哥就在床边,炎育旗立即伸手抓住哥哥衣角,大声嚷:“哥哥,妈咪要是再打你,我会保护你!”
哥哥笑了。虽然哥哥的样子还是很帅,可是那笑容却看不出一丝喜悦。
炎育旗那时候不懂,长大一点后才懂,那是苦笑。
那一次之后,炎育旗不再只知道崇拜哥哥,他开始关心哥哥,见哥哥脸色不好,就会问哥哥是不是被打了,要不要叫爸爸给看一看。哥哥若不答,他就直接去问母亲。
有时哥哥被问得烦,会皱着眉很不客气地说:我又不是你,挨那几下不需要人嘘寒问暖。
的确如此,炎育旗无论几次看哥哥被打得惨不忍睹,哥哥睡了一晚就能像无事人一样早早就爬起来上课。炎育旗知道哥哥是坚强,可是却无法认为哥哥这个样子很棒、很厉害。
当父亲在哥哥房里帮哥哥上药,他在房门外听见哥哥断断续续的呻吟,好几次想推门进去学父亲的样子安慰哥哥,却又踌躇不前。他害怕看见哥哥的伤口,他会因此不自觉神经紧绷,连呼吸也感不顺畅,难受过后,肩颈的肌肉甚至还残留下酸疼。
在知道这样的状况称为心痛之前,他就已经饱尝了痛的滋味。
母亲把藤条冷藏,松口气的并不只是哥哥和父亲。可没想到,根本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美好,这个家不为人知的扭曲一面并没有纠正过来,而是一直郁积着,直到炸开。
炸出来的火花,前所未有的绚烂。
X
炎育旗小心翼翼把敷在哥哥臀上的毛巾拿起来,刻意避开视线,不看那黑紫肿胀且布满条条血沟的山丘。即使干涸的血已经清理干净,伤口也没再大量渗血,但这伤势依旧极度刺眼,又刺心。
把干了一些的毛巾放到水里弄湿、拧干,再很轻、很轻,好像在用水彩笔勾勒画稿复杂的线条一般,敷上那占领了哥哥整个臀部面积的严重淤血。
“呃……”
见昏睡的哥哥有反应,不过却是疼痛的反应,炎育旗慌张地把刚敷上的毛巾拿起来,伸手到水盆里测温度,确定是舒适的温水,一点也不热,便再次如临大敌一样把毛巾靠向哥哥的臀部。
“哥哥你忍着,爸爸说要这样敷的,我……我会小心……”
毛巾一盖上去,炎育陵又一次呻吟,双手攥紧了床单,两只脚不由自主地蹬。
“疼……呃……”
炎育旗不知所措,看见哥哥居然流下眼泪,像被启动什么机关一样,自己也马上热泪盈眶。
“哥哥……不……不疼……很快就没事的……不疼……不疼……”
炎育旗忍着哭泣,像母亲安慰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一样,一边哄,一边轻轻拍哥哥背脊。
磅!
房外突传来一阵巨响,炎育旗吓得肩膀抖了一下,随即就听见父亲的怒吼。
“晕过去了你还打!我要是没有回来,你是要打死儿子吗?”
“打屁股怎会死?我就是看他晕了,干脆把明天的两百下打完,他就不需要痛两次。”
“你有病!”
“我教儿子你说我有病?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你闻到他身上的烟酒味吗?”
“不跟你这疯婆子说!我带育陵去医院!”
“炎允赫!给我站住!”
砰、磅、铿、锵 ……
互骂和摔破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炎育旗害怕得蹲在哥哥书桌下,用枕头捂住耳朵。明明是在家里,家人明明全都在身边可及之处,可他从未觉得这么无助。父母吵得越大声,他就哭得更大声,不愿听见那些无法想象会出自自己父母之口的愤怒指责。
“小旗……”炎育陵叫了一声,弟弟却没听见,仍然号啕大哭。咬牙尝试挺起腰,臀部就传来撕心的痛楚。炎育陵又趴回床上去,忍过了一阵煎熬再慢慢曲起膝盖,好不容易撑起一个跪爬的姿势已经疼得浑身发颤。
炎育旗注意到哥哥的动静时,哥哥已经站在床边,弯下腰把脚穿进运动长裤裤管。哥哥臀部的肌肉微微在抽搐,抽一下,炎育旗的心也紧一下。快步跑到哥哥身边,阻止哥哥尝试把裤腰拉上肿大得可怕的臀,想说话,却因还没完全止住哭泣而哽咽。
“别怕,哥哥出去看看,你不要出来。”炎育陵疲惫地安慰了一下,一提气便把裤腰拉上。
“啊!”布料摩擦在不堪触碰的臀,炎育陵疼得叫了一声,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他已经自觉穿不上内裤,没想到连宽松的运动长裤也会那么紧。
“哥哥……你……回床上去啦……” 炎育旗想扶起哥哥,却又没那力气,焦急之下眼泪更流个不停。
“没事,哥哥没事。”炎育陵扶着弟弟肩膀站起来,伤口烧灼般痛,令他没有勇气跨出一步路。挨打的记忆从五岁开始直到现在,被打得无法坐卧的经历数以百计,这次还是头一朝被打得起个身就筋疲力尽,穿条裤子就双腿发软。
刚才究竟被母亲打了多少下,炎育陵根本没数,一开始的藤条伺候他肯定皮已抽裂,伤痕没有一两个星期不会复原。接下来的板子重打简直痛不欲生,板子的威力招呼在已接受一番藤条洗礼的残破皮肤上,炎育陵觉得每一下都是打在皮下的肉,更不用说板子的宽度,一砸,便压上屁股几乎一半的面积,两砸,即宣布屁股没有一厘米的皮肤得以幸免。
母亲说,板子是打他喝酒。初犯的错,不管母亲心情如何,打底都得五十下。炎育陵数了个五十板子没停,也就不白费心思,一心致力于尽可能不喊,反正哭叫没用,他想至少保住自己的坚强。客厅的挂钟响了几声,表示已经十二点。深更半夜,偏偏左右邻居一户是外地人,周末两晚都在家乡,一户则在不久前搬走了。父亲和弟弟今晚是没有回来了吧?母亲要给自己一顿毒打,居然安排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板子终于停歇之后,身体已经无法动弹,用力呼吸一下,屁股就疼得抽搐。“打完了吧?现在要跪,要站,还是要我滚?”炎育陵记得自己说了这话,当时是痛得想不到这样的措词有多危险,直到眼角余光瞄到静静躺在桌上的藤条被一只白皙的手拿起来,他才寒毛直竖,浑身发冷,用尽仅剩的力气爬下沙发,想扶着矮桌站起来,却被母亲双手架着让自己上半身趴伏在桌面。
“不准打我……”无力的话才出口,耳膜便再度被藤条抽打声刺激,咬着牙撑起身子,却被一只比父亲小一半的手掌给按住了背脊。被打至了如此状态,就算想反坑也已没有能力。火辣的刺痛以及压迫的钝痛一而再从腰部以下忙碌的神经线效率奇高地传达至大脑,裤子早已滑落到膝盖,大腿感受到浓稠液体流过的痕痒,可是血流再多又有什么用?炎育陵死命就是不要哭喊,就是不要求饶,忍无可忍,紧合的牙缝间透出了心底深处埋藏多年的怨:“我恨你…………你不是我妈……你不配……”
鞭打停顿了一瞬,那一瞬,炎育陵被疼痛塞满的神智似乎闯入了一个没听过的人名,短暂的一瞬过后,屁股再度领受残暴的对待。无法计算第三轮的毒打自己撑了多久,只知道肺里越来越吸不进空气,眼前一黑,丧失知觉前的最后一刻,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肉被虐的痛。
“哥哥你不要出去……妈咪会打你……我……我不知道怎样保护你……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没用……”炎育旗不住用手背往脸上擦,可小脸蛋很快又被眼泪鼻涕沾得乱七八糟。
炎育陵心一紧,之前挨打时所起的离家念头依然还留在脑海,那时只想着自己已经受够了,明明因为被勒索的事而慌乱无措,没得诉苦也罢,竟还被当成沙包一样无情对待。就算是一匹马,跑赢了也有奖励,受伤了也得就医,这样的家,比马廊还不如,或许只比监狱好一点。
房门外父母的争吵越来越激烈,疯婆子、贱男人……等等咒骂此起彼落,炎育陵把弟弟的双手盖在耳朵上,然后轻轻将弟弟搂在怀里。“没事的,这些话不要记起来,不要在意,大人吵一吵就会忘记。”他连连安慰,直到弟弟的抽泣缓和下来,呼吸也较为顺畅,才松开环抱弟弟的臂膀。
炎育陵话声虽沉稳,可思绪其实一团乱。他想若自己离家出走,母亲可能高兴了吧,父亲和弟弟一定不会。再想到自己中学还有半年就毕业,大学奖学金也志在必得,可如果要躲起来不让家人找到,学校是肯定不能去,那样又如何毕业?谁要给一个离家少年奖学金?
不如就搬出去吧?执意不回家的话,父亲应该也不会逼自己,可以靠打工养活自己,拿了奖学金就继续念书。早几年用功念书是因为怕被打,但炎育陵现在有理想,他要当个工程师,要拥有从平地创造宏伟建筑的能力,他要出人头地,要赚钱。
“钱……”炎育陵顿时记起自己眼下有个大麻烦。那些以勒索为专业的人就算在学校不敢乱来,可离开学校了怎么办?若是期望父亲保护而留下来,被母亲知道自己闯这么大祸,还不咬着这个理由把自己绑起来再打一顿?
哐啷!玻璃破裂的巨大声响传来,炎育旗吓得一抖。炎育陵立刻紧紧搂住弟弟,烦躁的思绪暂时不去想,此时当务之急是让父母的争吵停下来。
“小旗……”
炎育旗自哥哥的怀抱挣脱出来,他猜到哥哥想说什么,便打断哥哥的话:“我去。”哽咽了一下,他努力克制哭泣,抬起头仰视哥哥苍白的脸,“我去叫爸爸不要吵了,爸爸说要带你去医院的。”
炎育旗说完就要跑出房间,炎育陵愣了一下,急忙追上门边拉住弟弟,伤口还是不可遏止地疼,只得扶着墙不让自己倒下,–另一只手则把弟弟往房里推,“大人的事你不懂,待在房里,哥哥去……”
炎育旗趔趄着差点摔倒,见哥哥开了门出去便马上冲上前,可门很快就关上,而且还自外锁上了。哥哥的房间和琴室能够由外上锁,母亲若罚哥哥禁足或要加长哥哥练琴时间的话就会这样锁着哥哥。
炎育旗推不开门,便大力地拍打,哭着喊:“哥哥也不是大人!”
炎育陵一出房间就踩到了被丢在地上的体育杂志,抬眼看,走廊上零零落落都是砸坏的东西,记有相框、花瓶、电话、桌灯、椅子……
父母的房间亮着灯,一点声音也没有,炎育陵想刚才那巨大的玻璃破裂声该不会造成了意外吧?连忙加快脚步来到父母房门前,见母亲站在落地窗前背向着房,父亲则靠在墙上低垂着头,裱了框挂在墙上的婚纱照掉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爸……”炎育陵走到父亲身边,闻到父亲一身浓浓的酒味。
“育陵!”炎允赫见是儿子,立刻气得大吼,“你起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伤得很严重?”
“有多严重?这不是能走动了吗?”叶雅走向儿子,伸出手要去拉开儿子裤子,“来,给妈咪看看。”
炎育陵憎恶地瞪了母亲一眼,正要后退,父亲就拉着自己往后甩,他两腿本就已经无力,一个不稳,绊到了梳妆台桌角,又踩到掉在地上的香水罐子……
“你休想再碰儿子!”炎允赫向妻子吼,因在气头上也没留意自己动作太大,回头看见儿子重心不稳时,已经来不及去扶。
炎育陵跌坐在地,那一刹他真以为是坐在了千万根烧红的铁刺上,尽管已经使不出力气,身体自然躲避痛楚的本能还是驱使自己立即侧过身趴在地上,可却痛得喉咙发不了声,浑身像坠入冰窖一样抖个不停。
炎允赫马上把儿子拦腰抱起来,再把儿子放到床上趴着。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心是扎针般疼,也费事理会妻子,把手掌按在儿子赤裸的背脊缓缓轻拍。
“爸爸带你去医院,很快就没事的。”
炎育陵一听‘医院’二字立刻又回过神来,转过头虚弱地道:“爸,不能去医院,医生会问原由的……”
炎允赫瞟向妻子,以为能看到妻子露出内疚的神色,见到的却是冷漠阴沉的脸庞。
“儿子到现在还护着你,你这样对他,心里过得去吗?”炎允赫说得咬牙切齿。
叶雅看了看儿子颤抖的身躯,再冷冷望向丈夫,“我从来就没想要过这个孽种,怎会过不去?”
“你……”炎允赫无法相信妻子会说这样的话,站起身把妻子逼到墙边,厉声道:“什么孽种?他是我们的孩子!”
“他不配。”
“疯女人,你闹够了!”炎允赫往后退半步,扬起手甩妻子一个耳光。他手劲之大,妻子的脸颊立时肿胀起来。
炎育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下床抓着父亲打了母亲的手,“爸!不可以打!小旗会听到的!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啊!”
炎允赫听不进儿子的话,反抓住儿子拖到自己身前,问妻子:“他哪里不配了,你说,说清楚!”
“爸!够了好不好?我不想听……”炎育陵害怕听到母亲把自己说得更加不堪,语气满是恳求地希望父亲到此为止。
炎允赫此时酒已有点醒了,儿子这么可怜兮兮地哀求,这才提醒自己儿子也才十七岁,要儿子面对父母这么对峙实在太残酷,妻子到底藏了什么话不说,他想还是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解决比较好,毕竟他们身为父母,做任何事都会影响到孩子。
“明天儿子伤口要是恶化,我还是会带他去医院。”炎允赫撇过脸不想再看妻子,扶着儿子就要走。
“要不是因为嫁给你后我才发现怀了他,他早就化成一团血水,不会留在我的身体。”叶雅把这话一字一句说出口,语气冷静得近趋诡异。
炎允赫听到这话,凭着一个男人的尊严,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要说……你就说清楚。”
叶雅放下抚着脸颊的手,幽幽看一眼丈夫,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钱包,转身就步出房间。
转身之际,清清冷冷的话溢出嘴边。
“你宝贝的儿子,除了高,还有哪一点像你?”
母亲的嗓音即使冰冷无情,依旧优雅动听,可这把声音,却让炎育陵耳中嗡嗡直响。
父亲扣在腰上的手滑了下来,微张着嘴缓缓吸气吐气,像条濒死的鱼。
“妈咪!”炎育陵追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
“妈咪,你为什么要这样?”他挡在母亲面前,拳头握得不能更紧。
“我到底做错什么?我那么听你的话……我……爸爸那么疼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他不知道他是要求母亲,还是要骂母亲……
叶雅抬起手抚过儿子头脸额身,轻叹:“你和你亲身爸爸,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
垂下手,绕过儿子走下梯级,她不觉得自己残酷,或许她是已经麻木,因为残酷的事实在她心里已经困了十七年。
“一模一样,看了就恶心。”
谢谢大家的喜欢啊……第一次写就能得到这么多位宝贵的读者,真是很感动 T T
今天写到一个段落,算是结束了上半部分,下个星期才继续写。
平均每两天上一章地,有点累了,抱歉……orz
早晨明媚的阳光自长窗洒进来,外面刮着轻风,树叶婆娑起舞的影子投射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摇曳生姿。
这幅慵懒中又带着点朝气的美丽画面,炎允赫曾在妻子的随笔画作中看到。后来他在物色新婚住家时找到了这间两层楼的五房室排屋,这间屋子主卧室向东,早上会射进阳光;正对面是一片空地,起风时凉风扑面且远离公路喧嚣;窗台很宽敞,能够辟一半的面积种植青翠的植物。
于是,他毫不考虑就租下了这间自己买不起的房子,并与妻子说好了,有朝一日一定买下来,一家四口长居于此。当时,他就已经计划要有两个孩子,凭自己与妻子新婚之夜就一击命中,得个健康又活泼的宝宝,他对自己的制造能力信心十足。
结果足足努力了五年,妻子才终于再次怀孕,且还怀得非常辛苦,甚至早产。炎允赫那时万分责备自己没有照料好妻子的身体,几乎不眠不休地帮妻子照顾身体虚弱的小儿子。那段日子常常祸不单行,不是太疲倦而屡次出小车祸,就是工作疏失而造成花红减少。身心俱疲之下,再加上要应付小儿子的医药费而捉襟见肘,他也不是没迁怒过无辜的大儿子。
就那么一次,不仔细回想还真不记得,他深夜加班归家,大儿子哭哭啼啼地抱着自己小腿说被妈咪打了,他问也不问就往大儿子红红的小屁股扇了一掌,骂儿子不听话才活该被打。自此,他似乎就没再看过大儿子哭,而且大儿子也没再向自己撒娇,.那是多么让人心疼啊,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懂事得不会哭不会闹,还会主动帮爸爸倒水、捶背、拿鞋子……
炎允赫不否认自己和妻子一样,把小儿子当成易碎物一样呵护得万无一失,可他真正庆幸的是这一生得以拥有这个大儿子。妻子对大儿子要求高,管教严,他便偷偷地疼,比如谎称带大儿子去看牙医,实则是带大儿子到游乐场大玩特玩;故意把送给儿子的名牌新球鞋弄脏,骗妻子说是老板儿子穿腻了不要的;给大儿子开个储蓄户口,每个月都存钱进去,并把提款卡给儿子,要儿子被母亲罚扣除零用钱的时候,别委屈自己每天去学校只吃食堂里最便宜却吃不饱的糕饼。可几年下来,儿子竟从没提过款,反而是自己手头紧的时候会去提。
炎育陵念小学的最后一年时,以最高分考进了市内有名的中学,被选作小学毕业生代表以及初中入学新生代表给全校师生发表演说。同一年,他在校际篮球赛得了最佳球员奖,交给书法学院参展的作品得到记者的青睐而登门访问,参加音乐学校的公演得到全场如雷的掌声回馈。
那一年冬至,炎允赫回家与兄长饮酒,喝得微醺时聊起大儿子,细数大儿子的杰出以及贴心时,情不自禁红了眼,长吁短叹大儿子会不会是老天爷借的,总有一天会要回去。
“爸爸……”
炎允赫闻声看向敞开的房门,小儿子站在门外,眼睛哭肿了,白皙的皮肤也明显看出淡淡的黑眼圈,看来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小旗,早餐自己到学校吃好吗?”炎允赫从床上坐起,用手敲着抽痛不已的脑袋。他除了宿醉,也非常疲累,对以后该怎么维持这个家而黯然。
“爸爸……哥哥……哥哥身体很烫……”炎育旗咬着颤抖的嘴唇。
炎允赫立即跳下床,三步并两步冲进大儿子睡房。昨夜他挣扎了一阵子,最终还是跑到妻子娘家,妻子不愿意见自己,一番扰攘之后,终于从岳父口中得到真相。
原来,妻子在认识自己之前惨遭暴力男友数度殴打,即使与自己交往后,男友依然纠缠不休。就在结婚的几天前,妻子被强暴了。
难怪,几经恳求岳父才肯接受自己。难怪,妻子明明为岳父的点头而痛哭流涕,却患了短暂的婚前忧郁症。难怪,妻子一方的亲戚对大儿子从来没有好脸色,岳母甚至说与大儿子犯冲,禁止大儿子进门,连过年也不能进。
这样的事实,三言两语就可道尽,但字字宛如钢针铁钉,吞得入,却无法消化。拖着沉淀的身子回家不久就已天亮,这才想起,昨晚只替大儿子清洗了伤口,根本还没有上药。
大儿子趴在床上,上半身和大腿以下盖着被单,臀部覆盖着单薄的毛巾,床脚搁着个盛了清水的脸盆,看这情况,显然小儿子依着自己的吩咐照顾了哥哥一个晚上。
“育陵。”炎允赫半跪在床边,将手掌搭在儿子额头上,立刻被那温度给烫得缩手,儿子的呼吸很微弱,吐出的气也像蒸汽一样热。把盖在伤口上的毛巾取下,皮下的充血已经呈深黑,根本不是应该出现在人体上的骇人色泽,几处破烂的撕裂伤仍然是鲜艳的血色,严重的伤口已见肉,不发烧的话就是神仙了。
“哥哥很痛,一直把脸埋在枕头里哭,我都没
第7回
见过哥哥哭……”炎育旗回想起哥哥打开房门跌跌撞撞趴回床上的样子就忍不住哽咽,发现父母都出去了,自己又不懂怎么给哥哥上药,帮哥哥把裤子除下来时看到又恢复鲜血淋漓的伤口,更是害怕得不敢乱来,小心翼翼学着父亲清洗伤口的手法,再重复着父亲所教的方法处理充血的部位,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察觉哥哥的体温实在不寻常,才不得不去向凌晨时分就回来了的父亲求救。
炎育旗走前一步,怯怯地道:“爸爸,带哥哥去医院……好不好?”昨晚听着父母吵架,他对父亲产生了畏惧,见父亲回来时径直回房,倒进被窝里一动不动,他站在房门外已被凌乱不堪的房间给吓着,便也不敢唤醒父亲。
炎允赫再摸了摸大儿子额头,心痛如绞,要小儿子拿来新的毛巾,沾了清水便给大儿子擦拭身体,先做紧急的降温处理,与此同时,心里也在犹豫着到底应该怎么做。
“唔……”
突听到大儿子细微的声音,炎允赫即俯身靠近儿子,希望见到儿子清醒过来,这样或许就不至于严重得非去医院不可。
“育陵,醒醒。”
“爸爸……”
大儿子仍然紧闭着眼,不知到底有没有醒,炎允赫轻拍儿子腰背,柔声叫唤:“育陵,听得见就睁开眼。”
“爸……疼……”
大儿子眼角滑下了泪,炎允赫感觉心脏似乎像丢进水里的冰块一样,发出刺耳的龟裂声。搁在床上的左手手腕一紧,被大儿子给抓住了。
“爸爸……救我……爸……”
不管了。
不是亲生的又怎样了?
不管了。
家丑外扬又怎样了?
炎允赫动作快却小心地用被单把儿子裹起来,横抱着离开房间。
“不要怕,爸爸在这,爸爸保护你。”
引用第57楼啊毛毛于2011-03-17 09:39发表的 :
楼主辛苦了,,真的好看,.恨不得马上看到结尾,孩子太可怜了,这妈应该看精神科,请楼主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孩子原谅这可恨的母亲,因为她不配,没有资格得到孩子的饶恕,难道她没想到孩子毕竟有她一半的血脉啊,让孩子远离吧,而且一定要让孩子幸福,比任何孩子都争气,让这个可恨的母亲懊悔一辈子!!!!!!还有所有不待见这孩子的所谓外公外婆也去后悔吧……
唉……身和心都伤痕累累的孩子要幸福也不容易,我只能说……他还会更苦 orz
引用第59楼littlening于2011-03-17 19:51发表的 :
心里的创伤太难痊愈,如果没料错的话,男主快和自己的生父见面了。不,应该说是正式见面了,他们应该非正式的见过了。
啊咧?!小宁果然是很懂看故事的人啊……(汗)
不过…………我没想过要这么发展,对不起,辜负你的预料 orz
但是你所误会的那个人,后半部是会挺重要的。
PS: 不瞒大家说,虽然我是第一次写SP文,可是……其实已经写了一段时间的耽美文。啊,不过这篇的主轴始终会是家庭,只是……多多少少还是会写到一些不至于太yy的bl剧情,在此先预告了,希望不会雷到人……感谢大家 orz
引用第58楼sophiayj于2011-03-17 09:56发表的 :
今天一来又见新文,真是兴奋啊。
楼主仁义,什么时间更新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我下周再来继续关注,不用天天刷新啦 [表情]
有你这句话,我不敢拖稿了 XD
半睡半醒间,臀侧感到阵阵钝痛,随后一丝温热透过细嫩的皮肤渗入皮下想必仍积着浓血的皮层,适中的热量,渐渐地将伤处被按压搓揉的不适感给卸去了大半。“嗯……”炎育陵想醒过来,可四肢乏力、脑袋晕眩,眼皮像灌铅一样无法撑开,想说话却口干舌燥,难以发声。
模糊的感知让他判断出正在给自己上药的手并不是父亲那只有些粗糙的大掌。这只覆盖面积只有父亲的一半的细滑小手,虽然很轻柔地试图让自己觉得舒服,可当确定这个人不是父亲,他便不自觉感到颤栗,想赶快起身逃走。
小手渐渐往内移动,触摸到臀部集中最多伤害的中心,炎育陵因加剧的痛感起了恐惧,“不要……不要碰我……”,他努力维持住涣散的神智,尝试挺起身匍匐爬走,可只扭动了一下腰,就疲倦得连手指也无法抬起。
“怎么这么快就醒………不是吃了药吗……”
隐约听见弟弟的说话声,揉着臀部的手也停下了。炎育陵这才放下强撑的意志,身体不再勉强乱动,呼了口长气便将脸靠进柔软的枕头里。感到弟弟的手在试探性地揉一下、停一下,没听见自己出声,便慢慢再加大力道。
弟弟再怎么用力也及不上父亲,炎育陵并不把这点疼痛当一回事,只要知道在自己身边的不是那个痛恨自己的人,他就可以放下戒备,任由睡意将意识卷走。
弟弟为自己上药的尴尬,等醒来再羞吧。
哐啷……沙……沙……
厨房耳熟的炒菜声让炎育陵挣开了眼,他不记得自己卧床多久,只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醒来时没有头晕、不会浑身发热、不会全身肌肉酸疼,屁股更不会动一动就引起剧烈灼痛。
眨了眨眼,觉得精神不错,些许不舍地抬起头离开柔软又舒服的枕头,环视房间一周确定没人,再肯定自己身上穿着衣物,便掀开被单,动作又慢又轻地下床站直身子。
身体趴着太久没有活动,腰背有点酸,手脚也软软地使不上力。隔着裤子捂住明显还肿着一些的臀,来回搓揉一下只觉好似穿鞋走在鹅卵石按摩步道的轻微痛楚,想必不出三天就可以跑跳自如,茫然又沉重的心情立刻因此而好了一点。
走前几步来到门边,臀部每跨一步就感被挤压的钝痛,然而这种程度的痛楚炎育陵习以为常,这样的状况他仍然可以腾空投篮,或上足两个小时的钢琴课,屁股不离椅子。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极端忍耐力,或许就是母亲送给自己最特殊且非常人所能拥有的东西吧。
房门没关,炎育陵除了能清楚听见煮食的声音,也能闻到扑鼻的香味,而且是亲切感十足的家常味道。没有思考能力的胃尽责地作出自然反应,发出催促人赶快进食的蠕动声。
炎育陵立刻关上门、上锁、再打开,犹豫了一会儿,再关上、上锁、把书桌拖到门前。“我不要再挨打……”他喃喃说着,后退到了床边,慢慢在床褥上坐下。看向书桌的电子时钟所显示的日期,炎育陵才知道自己足足晕晕醒醒了五天,他有点记忆自己曾躺在陌生的床,周遭一度人声嘈杂,还一直闻到浓浓的药水味。抬起手腕一看,果然有打点滴的痕迹,证实自己去过了医院。
现在这个时间,弟弟在上课,父亲在工作,自己原本应该是在补习班。瞄到床头有张便利贴,撕下来看,是弟弟歪斜的字体,写着:哥哥,爸爸说你应该可以起身了,我要去上课,你肚子饿的话就到厨房,锅子里有爸爸买的粥。如果走路还是很痛的话,就先吃我放在你书桌抽屉里的干粮吧!
这么说的话,在厨房的人九成九是母亲了。炎育陵翻身又钻回被窝里去,心想难道要这样躲起来直到父亲回来?母亲在家并不奇怪,这个家又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若不想见母亲,该走的人是自己才对。思绪再次填满离家的想法,所烦恼的并不是离或不离,而是自己以后究竟该怎么过?
骨子里的倔强和自小养成的独立作祟,炎育陵没一会儿就起身下床,决定先走再说。母亲随时可能上楼,若要死命挡着门口不让母亲进来,想一想都觉得这举动即窝囊又可笑,可若不这么做,他要嘛就继续逆来顺受,要嘛就是反抗回去。可是,这两个选项他都不想做。
母亲生育自己,教导自己,让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记忆中,母亲第一次狠打自己,是因为见到长辈没有问候。至今为止的最后一次,是因为自己不遵守念书时期不能谈恋爱的规定、夜归,还有喝酒。自己有错吗?有。那母亲呢?无论是为人母,还是为人妻,炎育陵实在挑不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痛恨母亲的理由。
因为我妈打我,所以我离家出走——这是个什么烂理由?感觉上就是不良少年学坏的借口而已。
炎育陵一边乱想,一边收拾轻便的离家配备,衣服、鞋子、袜子、梳洗用具、随身医药箱……收着收着,就忆起母亲为自己打点小学毕业旅行行李的画面,那行李可重了,因为书比衣服还多,让他整个旅途无比充实,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的等待时间,还一直被老师称赞,要同学向自己看齐……
把扑满掏空,塞进钱包,随便算一算,应该能住上两三天廉价宾馆,用这几天找一份日领薪酬的工打着,有办法生活了再联络父亲,就说……我会照顾自己,不用再管我了。反正,如母亲所言,父亲不是自己的生父,没有道理再享受父亲的宠爱。
炎育陵整装待发,却也知道自己这么一走简直前途茫茫,禁不住自问:冲动吗?天真吗?真的不念书了吗?转念再想,自己多几个礼拜就十八岁了,在这贫富悬殊的都市,很多人十五六岁就在外工作养家,自己只需要养活自己就够了,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自问自答了数遍,心反而越来越不安。在家里从没真正开心快乐过,可之所以能长大也是靠父母的养育,自己真的有办法在外面独立生活吗?自信和坚定的意志一点一点崩塌,炎育陵不自觉抱紧了置在膝上的登山背包,希望借此让逐渐加快的心跳冷静下来。当然,他更希望这时候有个宽阔的怀抱可以包容自己……
“爸……我该怎么办……”
背包的铁环刺痛了胸口,炎育陵松开手,冷笑一声,笑自己贪心,笑自己懦弱。母亲好似很恨自己的生父,那背后一定是个不堪回首的原因。好奇的念头闪过脑海,可炎育陵马上就打消了问清真相的念头。他怕自己会再一次崩溃,好像那晚一样,他不顾慌乱无措的弟弟,一直哭到不省人事。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委屈了弟弟。
他的心,原本有个用自尊和坚强炼成的铁网保护着,年复一年,铁网的强度渐渐承受不起以倍数加重的责打和处罚,于是他加入了‘恨’这个元素,给脆弱的心披上盔甲,纵使血流如注,也无法渗出密不透风的铁衣。然而母亲那晚仅仅把话说了一半,就一瞬间烧熔了他的这层保护。
他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永远做不对,无论何时何地,即使家人在身旁畅谈欢笑,他却始终觉得自己像个僵尸,额头上贴着‘待罚’的符,就等着母亲撕下来,然后命令自己转过身。打过了、痛过了、肿消了、结疤了……母亲还是会在晚餐时间来敲门,说,育陵,下来吃饭,书一会儿再念。
母亲痛恨自己,却没有早早就赐自己一个该死,让自己有爸爸、有弟弟、有家……这样还不感恩吗?如果有罪的人是自己,那还有什么资格去恨母亲?
因为恨已不在,铁铸的心防,便也不在。
炎育陵打开房门,下楼,径直走进厨房。
母亲修长苗条的背影如往常般美丽,随意束起的及腰长发直直垂下,偶因风扇转动的方向吹到了而拂起。
“妈……”炎育陵张开口,却发现没有声音。大大吞了口唾沫,张开口欲再叫,手臂却突然被人紧紧箍住,且没等自己回过头就猛拉着自己拖到客厅去。
“总算肯出来了,要不是你妈不准,我早踢破了门把你揪出来!”拉着炎育陵的人大声吼,用力把炎育陵往沙发上推,抬起左脚压着炎育陵腿弯,一只手反扣炎育陵手臂,另一只手则利落地把炎育陵的长裤和内裤一并除下。
“不要!”炎育陵嘶声大叫,偏偏身体因几天没吃东西了而使不上力,手脚腰背被稳稳固定住,唯一能摆动的只剩臀部,可这时臀部被一只手压了上去,像在菜市场买鱼一样在每一处都按一按。
“没大没小!不过看看你伤口,居然这么大声吼你外公?”强横制住炎育陵的老者抬起又大又厚的巴掌,清脆地在炎育陵臀侧没有破口的地方打了一掌。
“放开我!”
“没点规矩!”老者又打了一掌,这次是打在臀峰一道刚结了痂的暗红色疤痕上,“这点伤也要住院?不过就破点皮,淤青揉一揉不就好了!居然还说是虐待?笑话!孩子做错事本就该打!”老者边骂边打,避开炎育陵尚未完全收口的伤,使劲狠打。
炎育陵因羞耻和疼痛留下了眼泪,他一挣扎,手臂就被按得好似要折断般地痛,下半身也被外公有力的压制住,他觉得自己就算身体状况良好也很难脱身。
叶雅的父亲是个退休军人,也是个典型的严父,膝下有两个儿子都是在他的体罚教育下长大,不过那仅止于十二岁以前,之后儿子都很懂事,现在无论家庭和事业都经营得很好,令他自豪自己的教育方式是正确且有效的。至于叶雅,由于是独生女,他宠腻都还来不及,连厉声骂一句也不曾。
“爸爸,快停手。”叶雅赶到客厅的时候,出手快狠的父亲已经给炎育陵的屁股添上一层红晕。
“我帮你管教儿子呐!这小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小小年纪就去喝酒!还交女朋友?也不想想自己花了父母多少钱才长这么大!”
“爸爸!”叶雅抓住父亲不停挥下的手,只轻轻一拉,父亲就顺从自己的意愿,站起身俯视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孙子。
“爸爸,你说要和允赫谈我才带你来的,别迁怒育陵。”叶雅将父亲拉退两步,再走上前要扶儿子起来。
“不用你假惺惺!”炎育陵暴跳起来,甩开母亲伸向自己的手,忍住疼痛把裤子拉上,快步往楼上房间跑,身后传来外公的怒斥,喊着要好好教训自己,母亲则很努力地在一旁劝阻。
炎育陵什么后顾之忧也管不着了,没见过自己几次面的外公居然下得了手打自己,还一点也不顾自己心情地说出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样的话,可想是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孙子看。母亲就更可笑,‘迁怒’这一动词,有谁能演绎得比母亲好?亏他刚才还一心想要向母亲道歉。
炎育陵拎起登山背包,刚要出房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响了数声,他才想起一件已经第二次被自己给忘记的事情,为了确认,他赶紧拿出手机,手机上的号码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只剩下那班家伙了。
炎育陵脑中突闪过一个想法,他关上房门,深呼吸一阵才接听电话。
“小帅哥,没忘记我吧?封哥说今天有工开,不过摄影团都是深夜开工,不能迁就你的门禁,你找个借口骗家里人,今晚恐怕是要通宵的啦!”电话那头传来季哥爽朗的声音,与炎育陵现在的心情比较之下落差甚大。
“没问题。”
炎育陵干脆的回答让电话那头的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嘿嘿,小帅哥很缺钱吗?”
炎育陵可以想象季哥牵起嘴角嘲笑自己的神情,不假思索地回应:“拍完是不是能马上拿钱?”
“能拿一半,另一半会在你第二次开工时还清,嘿,你没看清楚合约啊——”季哥拉长了尾音,似乎很习惯这么磨人耐性。
“一……一半是多少?”炎育陵自忖是自己没详读合约,于是也问得心虚。在他预料之内,季哥马上就大笑,笑够了才报上一个数目。
炎育陵被这数目吓呆了,想不到当模特儿拍照居然一次可以赚那么多。
“怎么?嫌少啊?拍出来的东西要是素质高得可以抬高价钱卖出去的话,还会有分红的。”季哥续道。
炎育陵随口应了一声,犹豫一会儿再问:“是不是……就拍照而已?”
“你如果觉得只是拍照不够的话……我反映给封哥知道,他会给你接真枪上阵的爱情动作片,那酬劳是我刚才说的三倍。”
“不用!”炎育陵把手机拿到面前,大声对着话筒喊后便挂断。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炎育陵反复咀嚼这句话,心想,我的亲生爸爸一定不是好人。
“那我也不要是!”泄恨般大吼一声,双手搭上身旁书架,用力一拉,书架‘碰’一声巨响倒在地上,手一扫,书桌上的文具、桌灯,和书籍全扫落地。
胸口堵着一口气快步下楼,一眼也不看向客厅里的母亲和外公,从鞋架拿了鞋子,没穿上便打开门要出去。
“育陵!你要去哪里?你伤还没好!”叶雅走上前把打开的门关上,伸手要拉住儿子手腕,儿子却反应激烈地退开。
“不要你管!反正你看着我觉得恶心,我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你儿子!”炎育陵要再开门,可却被外公一拖一甩,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右脸颊随即就被外公一个巴掌掴上来。
“唔……”外公的手劲打在脸上更感受到威力,炎育陵但觉耳朵嗡嗡直响,疼得无法反应。
“呸!瞧你对长辈是什么态度?好歹留着我叶家的血,我今天就把你这混小子打软了!”
炎育陵被外公的话吓得几乎魂飞,他现在完全没有体力反抗老当益壮的外公,仅仅侧过身要逃走,就被外公推着靠回墙上,紧接着左右脸颊便被连续掌掴,至少打了五六下外公才停手,脸颊上的火辣刺痛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清晰地被痛觉神经细细分析消化。
“啊……”炎育陵捂着脸颊慢慢沿着墙蹲下,嘴里含糊地念念有词,“不要打我……不要……”
“哼!总算怕了?我就说你妈怎么可能打得重,根本没把你性子打直!小雅,给我拿藤条来!”
叶雅适才因儿子的反抗而思绪混乱,想不到儿子竟说出这样的话,可又隐隐感觉这话似曾出自自己的口,直到被父亲一叫而回过神来,看见儿子无助地蹲在地上发抖,想开口要阻止父亲,脑袋便突然一阵剧痛,且立刻头晕目眩、四肢发软,便双手抱着头跌坐在地。
“小雅!”叶父急忙趋上前关心女儿,一唤没有反应,便横抱起女儿放到沙发上。
炎育陵见有机可趁,拿起背包和鞋子即夺门而出,光着脚跑了两条街才停下来穿上鞋子,就近买了罐冰饮料,在公车站附近人比较少的地方蹲下来歇息,并用饮料罐子来敷滚烫的脸颊。
想起母亲倒下的那一幕,原本有些担心,可知道母亲平时就有偏头痛,每次都是吃止痛药就没事,这次应该也是一样,不会有大碍。“干嘛还要关心她?”一气之下把罐子捏凹了,及时想起自己身上钱不多,可不能浪费,便没有把罐子抛出去以发泄闷气。
摸了摸脸颊觉得已没有浮肿得很明显,便站起身到公车站前等车。等待之际,炎育陵脑袋一片空白。他之前有想过,像自己这样的伤,且又未成年,被送进医院的话一定会引起院方怀疑,刚刚外公提到了‘虐待’,令他不禁好奇母亲是否被冠上了这个嫌疑,可当时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发问。据自己所知,虐待孩童的最高刑罚是入狱,可自己的伤势算不算严重?然后自己没多久就成年了,还算不算是儿童?
这些烦恼乱七八糟在脑中窜,直到外公几个巴掌打下来才全被打散。外公虽然是亲人,可言育陵一只手就能算出跟外公见面的次数以及说过的话,外公刚才打骂自己的气势,让他完全无法把外公当成长辈看待,而是一个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的恶人,因此,逃,是当下唯一的想法。
现在既然逃出来了,那……所有和家人有关的烦恼,就没有思考的必要。
“炎育陵……”炎育陵喃喃自语,“你现在已经是独自一个人……”
公车到站,正好是可以一趟就抵达季哥所住的公寓那一地区,炎育陵排着队等上车,回过头看了一下身后熟悉的街道,毅然转过了头,不愿再回望。
“我自由了。”炎育陵咬着唇,极力克制自己不能让激动的情绪表露出来。
自由,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可他却觉满心的酸楚。
狗吧?
或许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杂种狗。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1 00:05重新编辑 ]
对于外表,炎育陵略有自觉,自己在一般人的眼光里是比不错要好上一点。在学校篮球打得比自己好、念书成绩与自己不相上下、钢琴已经过了八级考试的同学不是没有,不过要比起收到神秘礼物、被告白、被搭讪的次数,则身边的朋友一律望尘莫及。
好友曾一脸义愤填膺似地对他说,既然具备招蜂引蝶的条件,就该抓紧机会修满爱情学分,要知道男人若是经验不足,长得再好看也会被女人嫌弃,到时可就后悔莫及了!炎育陵对这满脑子黄色元素的朋友只能呵呵傻笑,他若老实说自己一点也不对这该死的魅力沾沾自喜,朋友多办只会觉得他虚伪。
他记得大概是在初中二年级被选为代表在校庆文娱晚会中表演钢琴独奏之后,便开始收到告白信,也常常听见流言蜚语说有谁谁谁在暗恋自己。由于有初中一年级那次惨痛的的教训,他每次遇到这种事就打从心底发寒到指尖,害怕母亲若是知道,自己的下场将真的令他后悔莫及。幸运的是,低年级的女孩都比较腼腆,只要没等到回复,就都不好意思一而再地表白了。
升到高中以后,大胆的女生越来越多,有的竟然还打电话到家里找自己。母亲若是接到这样的电话,打底得罚他站上一个小时,要是女生星期天跑来家门口找他出去玩,他就得在挨藤条和罚站一整天之间做出选择。无辜挨罚的确是很难受,可炎育陵在家里已经很压抑,他并不想为此而刻意在学校里阴阴沉沉地不交朋友。好在高二那年正式与何幸恬交往,这个桃花噩梦才得以结束。
由于何幸恬与自己一样,品行和成绩都非常优异,即使交往后在校园里常常出双入对,看出端倪的老师也没有点破,于是虽说保密,但其实知道的人还是很多。因为这样,数个倒追自己很久的女生终于停止了对自己的幻想,渐渐地也不再收到陌生人的信件和礼物。
何幸恬打趣说,男友就像一朵无时无刻散发着香味吸引蜜蜂蝴蝶的花,有一天终于和凶猛的螳螂恋上了,于是自知力有不逮的小昆虫们都不敢再来。炎育陵为自己居然被女友比喻为花,实在是哭笑不得。
当同样的比喻出自别人的口,而且……还是一个比自己年长很多的大叔级人物,炎育陵即不想笑,也不想哭。他想吐。
“对了!就是这件!好久没拍歌德式了啊!”一个顶着晶亮光头、下巴蓄着精心修饰过的胡渣、身型高挑精瘦、穿着贴身背心和皮裤的三十五岁上下男子,从一个七尺余长、四尺宽、高至腰间的道具箱取出一件红黑色系的华丽歌德服饰,挂在一个已经吊满各色风格服装的衣架上。
这个人是摄影工作的总监,工作室里的人都唤他佐治。
炎育陵半个小时前准时到季哥的住所,季哥说有事要忙,便给了他一笔车费和地址,要他自己搭计程车到这个工作室报道。工作室位于一栋六层楼高的商业大楼的第二层地下室,面积不很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干净,空调温度也适中,除了混杂着浓浓刺鼻烟味这一点之外,没什么好挑剔的。
“来来来,小花美男,把这件换上。”佐治从衣架取下一件样式在他所选的衣服当中最普通的日式浴衣,扬手像召小动物一样要炎育陵过来拿衣服。
先不论浴衣的颜色之鲜艳以及花色之繁复是炎育陵前所未见过的夸张,在这集了另外七个大男人的工作室里,佐治屡次小花美男前、小花美男后,且还刻意细声细气,怕吓坏了自己一样地对自己说话,炎育陵已经羞得脸颊微微发烫,背负的双手不停地在拗手指,垂着头低语:“我叫炎育陵。”
“我知道!你从进来到现在就只说这句,已经说了六次!说些别的行不行?彼此熟络一下工作才愉快嘛!”佐治大步走上前,勾着炎育陵脖子领他朝更衣室走,“知道你是第一次,害怕是吧?放心!难得我看你一眼就喜欢,今天会特别体贴你,趁空调还没有很冷,我们先把清凉的部分拍完!”
佐治把浴衣挂进更衣室,轻推炎育陵肩膀催促他进去,“不会穿没关系,先披上去,待会儿会有人帮你整理。”炎育陵毫无反抗机会地进了更衣室,待要转过身把门拉上,佐治竟往自己臀上用力拍一掌。
见炎育陵触电般捂着屁股转过身怒瞪自己,佐治忍不住就捧腹大笑,“这么害羞,我看还是称呼你含羞草更贴切!”
炎育陵听见外面的人起哄着一起大笑,更是涨红了脸颊,他可不能辩驳说自己是痛而不是害羞。用力拉上更衣室的门后,听见佐治在外面补充:“我是要提醒你内裤也脱了,除非你穿的花色和我给你的衣服一样。”
更衣室里有面半身镜,炎育陵脱剩内裤,从镜子能看见自己丑陋的臀部,原本该是浑圆的形状因为伤处肿胀程度不一而看起来像个不成形的发硬面团。咬着牙把内裤拉下,入目的外观更是不堪,尾骨以下直到大腿以上都不是正常的肤色,结痂的伤口泛红,充血的部位泛黑,内裤由于臀部肿大的关系而非常窄,在臀侧留下了清晰的沟状勒痕,这种样子,怎么可以让人看见?炎育陵把内裤拉上,用浴衣把自己包得紧紧地才走出去。
一走出更衣室,便有人来替自己整理领口和缠在腰上的带子,工作室也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封哥,另一个则没见过,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待自己走出来便抬头看向自己。“嗨。”那个人站起身走过来,身高和体型与父亲很相似,容貌非常抢眼,五官深邃得不似亚洲人,身上的装扮虽轻便却相当时尚,一开口,嗓音低沉且有些沙哑,相信对任何人的耳膜来说都是个极富磁性和诱惑力的声音。
“我是路卡,今天和你搭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路卡伸出宽大的右手掌,炎育陵礼貌地回握,并且也说了自己的名字,看在对方如此彬彬有礼的份上,他微垂下头加了一句:“请多多指教。”
“凭你这副姿色,我一定好好教。”路卡手一抬,轻巧地托起炎育陵紧绷的下巴,炎育陵觉出不妥,可来不及后退就被路卡给吻上了嘴唇。
“你做什么!”炎育陵使力推开路卡,用手背猛擦嘴巴。其实路卡碰得很轻,甚至没留下一点温度和湿润,但炎育陵却觉得嘴唇麻痒难挡。
周围的人有的大笑、有的掩嘴偷笑、有的摇头讪笑,只有路卡仍然维持一张严肃的扑克脸。“封哥,你签这样的货色,是存心要有人来瓜分我的工作吧?”路卡缓步走到衣架旁,取下另一件浴衣,他和佐治已经合作多次,自然清楚衣架上成对的服饰其中一件是属于自己的。
“大少爷,别口是心非了吧!刚才还因为搭档是新人而闹脾气,现在就那么主动要开
第8回
工,有好感就对人友善一点,就算不笑一个,也别说这么酸溜溜的话。”封哥边说边坐进路卡刚刚坐的单人沙发,立刻就有人给他递上罐装饮料。
“我还不够友善吗?”路卡冷冷瞟一眼封哥,随即把目光定在紧贴着墙站立的炎育陵。
炎育陵顿觉自己像是被一匹食肉野兽给锁定住的小动物,无助得连呼吸也觉阻滞。此时若是要打退堂鼓,他根本不知要去哪里生出毁约金,就算要逃,周围全是高头大马的男人,且个个并非善男信女,搞不好一人一个拳头就可以把自己打成残废。正想落些什么狠话给自己壮壮气势,肚皮竟突然传出饥饿的警报,这么巧在其 他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发作,连自己都被那声响之大给吓着。
下一刻,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而且居然连路卡也一起笑。炎育陵知道自己一个黄毛小子混在这群捞偏门的大人群中是不可能自在的,可从一进来就老是被捉弄后再被嘲笑,心里不免愤怒与酸涩掺半,低着头紧闭着嘴不想再做任何无谓的举动。
佐治第一个停止笑声,拍了拍手掌大声道:“哪个没事做的,去买些饲料来喂我们的育陵宝宝,饿晕就麻烦啦!”
“我也还没吃,去买个十人份的特级寿司回来。”封哥边说边把信用卡交给摄影助理,表示要摄影助理跑腿。路卡见封哥要请客,赶忙给自己争取福利:“我要批萨,还有烤鸡翅。”“大桶装炸鸡两份,谢谢——”佐治也凑一脚。
封哥若是心情好的话,探班时定会掏腰包请客,工作室里都是熟悉他的人,他已习惯这些人总会精准地掌握自己的心情来有机可趁。“育陵,你要什么?”封哥歪头看被路卡的身影挡着的炎育陵。
炎育陵总算听见有人老老实实叫自己名字,心里也就释怀一些,眨眼想了一想便回答:“对面街上有家便利商店,麻烦帮我买两份特价三文治,我拿钱给你……”炎育陵说着便走向放置自己背包的角落,掏了钱包出来,再拿出一些零钱递给摄影助理,心想三文治晚上特价值得买,便买多一个留作明天早餐。
“真没礼貌,封哥请客还客气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叫!”佐治一把抢过炎育陵手中的钱包,掂一掂钱包发现重得离奇,打开来见全都是零钱,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这个俊俏的年轻模特儿正遭遇什么现况。
炎育陵很快就抢回了钱包,嘟哝着:“我不需要人请客。” ,再把零钱递向摄影助理。佐治待要再说什么,封哥已先一步开口:“他想怎么样就随他,快开工,别浪费时间。”
封哥怎说都是老板,虽没有厉声发话,然众人还是识相地返回岗位继续手头上的工作。炎育陵对摄影助理只来得及道个‘谢’字,就被佐治牵羊一样拉去化妆和弄头发。
炎育陵有生以来第一次化妆,上粉底的时候因不适应而打了几个喷嚏,修眉毛时痛得差点留下眼泪,画眼线时更不舒服得绷紧了身体。“拿,参考一下。”路卡换好了衣服坐到自己旁边的位子,并放了一本杂志在自己腿上,拿起来一看,杂志标题以上注明着——欧美最畅销同性恋杂志。
“你应该很清楚待会儿是要拍怎样的照片吧?”路卡翘起二郎腿,拿起化妆台上的一部PSP,边玩边让发型师给自己作造型。他习惯化好了妆才来开工,若符合佐治的要求便不需要重化。见炎育陵不只不搭理自己,还把杂志放到了一边,他便举起PSP往炎育陵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语气略带责备地道:“小 弟 弟,你要是再像刚才那样亲一下都怕,绝对会严重耽误工作进度,要是今晚通宵也拍不完,你我的工钱都会被扣。”
炎育陵怔了怔,暗想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赚一笔快钱,若都下了决心还这么畏首畏尾,那不如一开始就别离家出走。炎育陵不想给路卡任何回应,径自沉默地拿起杂志仔细翻阅。
杂志里几乎每一页都有男模的照片,且十之八九看上去都是全身赤裸。炎育陵翻到一幅跨页的香烟广告,照片里的两个男模交叠在一起,背朝天而卧的男模衣不蔽体,展示着挺翘光滑的圆臀,炎育陵眉一皱,下意识就大力翻页,竟不小心将那页给撕烂了。
“呃……”炎育陵紧张地把撕烂的部分抚平,侧头瞄向旁边,见路卡专注地在打游戏,便低低唤了一声。
“嗯?”路卡依旧盯着游戏,很敷衍地回应炎育陵。
“杂志我不小心撕烂了,多少钱?我赔给你。”
“杂志我自己也很常翻破,没关系。”
“我等下买胶带贴回去再还你。”
路卡放下PSP,倾身靠向炎育陵,用食指弹了弹炎育陵额头,不耐烦地道:“我说没关系!”
炎育陵因路卡靠过来而吓得就要起身躲开,却原来只是弹自己额头,立时松了一口气。路卡看穿炎育陵心思,玩心顿起,食指快速地掠过炎育陵嘴唇,笑着问:“刚才是初吻?”
“才……才不是!”炎育陵从椅子上跳起来,但觉自己的脸庞直到耳根子都热了。
“也对,你这张桃花脸,就算没有男朋友,也一定有女朋友。”路卡缓缓站起身,自镜子检查一下自己的外表,觉得满意了便转头看向脸红得像柿子的炎育陵,若有所思地轻轻笑了一声,突然动作快且猛地上前拉住炎育陵的手,托着他朝已搭建好的摄影棚走去,“你已经完美了,来,前辈我先教你一些东西。”
炎育陵跌跌撞撞地被拖到摄影机前,路卡便开始连珠炮地讲解基本的拍摄流程,且不仅仅说模特儿的部分,连摄影、灯光、造型、背景、道具……等等,他都大致地述说这些工作岗位彼此如何互相牵连。炎育陵对自己的理解能力以及训练有素的记忆力是相当有自信的,可面对这完全没接触过的知识,且又处于身和心都不怎么舒服的状态,听不了多久便觉头昏脑胀。
“等一下,让我抄下来。”炎育陵打断路卡的滔滔不绝,快步跑到放置背包的地方想拿笔记本和笔,由于收拾背包的时候很急,他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带,连翻了几个口袋都找不到,便打算找个人借,一转身,只见封哥、佐治,和路卡定定地朝自己看,三个人肩膀以不一样的幅度抖动,显示出了各自的忍笑功力。
佐治用肩膀撞了一下封哥:“老板,你哪里找到这么纯的小白兔?下次开工我带萝卜来喂他!” 站在封哥另一边的路卡则伸掌在封哥背后拍道:“这么一本正经的乖宝宝怎么会和季那家伙扯上?到底怎么骗到手的?说来听听!”封哥笑着摇了摇头,再朝炎育陵打个眼色,问:“你是自愿来的,我没骗你对吧?”
炎育陵被封哥这么一问,心里愤愤地念着‘我才不是自愿跟你们这种人扯上!’,可是想到自己当时若不去酒廊赴约便不会落得这步田地,就只能怨自己实在笨到了家。闷在胸口的委屈突然呼啸着爆发,鼻子一酸,眼眶随即湿润,炎育陵意识到若在这些陌生人面前哭泣肯定又会被嘲笑,立刻低垂下头,说了声‘我上个厕所’,便大步往工作室最里边的洗手间走去。
目送显然被弄哭的人狼狈离场,路卡装模作样地对封哥比个责备的手势,立即给自己换来一个爆栗。“心情好也别给我太超过,去就位。”封哥沉下脸训斥,路卡讪讪地应了一声便走开。
“觉得他怎么样?”封哥转向佐治问道。
佐治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面带苦恼地回答:“可塑性很强,一看到他我就灵感爆棚了,唉……这辑照片要是出街,一定会有人出重金把他买走,到时我恐怕就没机会拍他了……”
封哥稍觉佐治的评价有些夸张,他虽也觉得炎育陵气质很棒,可炎育陵毕竟一点经验也没有,得等看过了他在镜头前的表现才能下定论。
“对了,那个……”佐治指了指炎育陵搁在墙角的背包,“离家出走吧?”
封哥朝佐治牵了牵嘴角:“怎么?你连爱心也爆棚了?离家少年我随手就能抓到十几个,稀奇了吗?”
“他连吃饭的钱好像也不够,人心都嘛血肉做,看着可怜啊……”
封哥白佐治一眼:“切!他要不是长得俊,你会这么慈悲?当初季收留阿靖的时候,我记得你还说他白痴。”
佐治立即嘟哝:“阿靖是癞痢狗,这条可是名犬的样子……”
“就因为这样才不需要同情吧?”封哥做回沙发上,拿起搁在烟灰缸边上的香烟继续抽,不以为然地道:“家犬在外面挨不住了自然就会回家,我们的世界,只收留没人要的流浪狗,你最好别去管闲事,把工作做好就得了。”
“遵——命——”佐治懒懒散散地给封哥行了个很随便的礼,讪讪地走到摄影棚去做最后检查,正要叫人去催炎育陵,炎育陵已经自己出来,眼眶并没有红,妆也没有掉。
佐治脸上已不再有笑容,而换上了开始拍摄工作后的严肃脸孔,打量了一眼炎育陵,大声说道:“我先拍路卡,你站一边把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省下我口舌去一步步指导,明白吗?”
炎育陵被佐治突然改变的态度怔呆了一会儿,结果立即就被佐治厉声喝骂:“发什么愣?我问你明不明白?”
佐治一开骂,周遭的人全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本来佐治骂新人是必然的,可之前大家都见炎育陵异常得佐治欢心,就连出名的冰山王子路卡也那么有兴致去逗炎育陵,大家便以为这个新人会得到特别优待。
炎育陵感觉到旁人的关注,且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骂,顿觉不好意思,垂下头随口应一声‘嗯’。
“嗯什么?拉屎啊?我警告你,刚才跟你开玩笑是因为还没开机,现在开了机,每一秒都是钱,你最好给我绷紧了神经,听到没有?”佐治站起身骂,并特地靠得炎育陵很近,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折磨得到炎育陵的耳朵。
“是……我……我知道了。”炎育陵吞吞吐吐回答,随即便退到佐治刚才所指的角落去站。
佐治哼了一声便指挥摄影师和灯光师开机,路卡也立即站好自己的位子。炎育陵在一旁努力调整呼吸,不让刚刚才吞回肚里的委屈再一次浮上来,无论是因为开不起玩笑或经不起骂而掉眼泪,对男生来说都是丢脸至极的事。
这边炎育陵在不愉快,另一边所有人肚里都在暗笑。首先,路卡根本不会主动跟人打招呼;其次,封哥探新人的班绝对会叫新人在开工前跑几次腿买东买西;再来,佐治骂人的时候一定会不停地大力用手指戮人额头,更凶的话还会提起椅子打人。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炎育陵一举一动中所流露的乖巧、腼腆,以及倔强,在场没有一个人不为此而觉得心情愉快。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1 00:19重新编辑 ]
这……我想先让孩子转型……orz
我……我昨晚才更新不是吗……orz 别追那么紧嘛……………………
能被催稿是我的荣幸 T T
下一章写到一半……不确定今晚写不写得完,就……先上一半吧。
注:此章含轻微敏感描述,不喜者请掠过 。
“育陵,肩膀放松,现在不是要你当兵!别一直憋气!”
“脚跟抬起来!再高一点……高一点……蠢材!我要你踮脚直到和路卡一样高!脑袋装草是不是?”
“靠近一点,路卡不会咬你,再靠近一点……混蛋!你再给我这样半步半步来,我就在你身上绑绳子当木偶操纵!”
……
一个小时下来,炎育陵隔不了一分钟就会被佐治吼,间中也混着路卡的埋怨以及摄影师和灯光师的咕哝。炎育陵未曾想到这份工作会进行得这么严谨,眼看路卡可以气定神闲地维持住耗费体力的姿势直到佐治满意,他才体会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意义,心想果然要一次工作就能拿别人几乎一个月才能得到的工资,所要付出的努力是不可能少的。
被骂的尴尬很快就被认真和专心给取代,炎育陵渐渐抓住了工作模式,当佐治对路卡的姿势点头后,他便主动靠上前,站在不会挡着投射在路卡身上的灯光的地方,再等待佐治的指示。当喝骂声越来越少,炎育陵就更为自在,甚至不需要等佐治的指示便自行摆了配合路卡的姿势,那些姿势都是他刚才从杂志上看来的,虽然佐治还是会要他做些微更改,或直接换成全然不同的姿势,但已经没有粗着脖子骂他了。
再拍了三十几分钟,佐治开始要求较为亲密的互动,炎育陵这才又觉得不舒服,当一个要路卡亲吻他额头的指令发下来,他便再度绷紧四肢,瞪着地面一动不动。
“没事,工作而已。”路卡趁佐治还没开声,立刻凑上前低头在炎育陵耳边轻语,随即便微弯下腰让自己能够吻得到炎育陵额头,等摄影快门的咔嚓声结束,他再补充道:“以这样的进度天亮前就可以收工,加油。”
炎育陵刚刚还以为自己会躲开,可身体似乎已经习惯等到镜头停止拍摄了才移动,于是就这么僵直地完成一个镜头,也因路卡的鼓励而放松了心情,被亲吻的不适感立即消失。
“很好,育陵,头抬起来,眼睛闭上,不准躲,这组快拍完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东西。 ”佐治见炎育陵比一般新人还要快进入状况,自也不舍得再骂他,料想到炎育陵会抗拒与路卡有亲密的动作,便先发话提醒。
提到吃东西,无疑让炎育陵不得不打起精神。摄影助理一小时前就已大包小包地回来,工作室此时弥漫了各类食物的香味,但是却连封哥都没有开动。炎育陵了解到在拍摄停止之前是不能放吃的,也就是说他若继续状况连连,便会连累所有人一起饿肚子。
待炎育陵照着自己的指示做了,佐治才对路卡道:“把他衣襟拉开,我要看见上身,动作……你自己发挥。”炎育陵下意识颤了一下,随即便觉衣领被掀开,空调的冷风直接吹在袒露的后背上,令他不由自主侧身避开。
“我知道冷,很快的,忍住!”
佐治一骂,炎育陵立即站回原本的位子,不一会儿,颈项便感觉到路卡鼻子喷出来的气息,路卡的手随即抚上了被冷风直打的后背,来自掌心的温度让他舒服了不少。
“很快的,别动……”路卡轻声说了一句,便紧搂住炎育陵与肩齐宽的窄腰,鼻子轻碰了一下炎育陵结实的胸口,顿了一顿,即伸出舌头缓缓顺着炎育陵锁骨的线条舔舐。
炎育陵强逼自己不作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心里不停重复佐治和路卡对自己一说再说的‘很快、很快……’,幻想着路卡游走在自己肌肤上的手、舌、唇、鼻都是粘着自己撒娇的小动物,默数自己呼吸了三十个回合,快门按下了九次,才终于再次感受到冷风没有任何阻挡地吹在身上,不过佐治还没有说出下一个指示,他便继续仰颈站着,也不敢睁开眼睛。
“嗯……”佐治沉吟了一会儿,朝路卡比了个‘往下’的手势,路卡会意,双手再次搭上炎育陵腰际,轻轻又说了一次‘很快’,便把手探到浴衣底下,再从尾骨处直捣给内裤包裹住的臀部。
“不行!”炎育陵触电般往后弹开,双手下意识捂住了刚刚被路卡碰到的臀部。
“回去,站好。”佐治冷冷下令。
炎育陵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小声地道:“下面……不行……”
“又没叫你脱你怕什么?要也等你毛长齐了才脱!现在让人摸一下会少块肉啊?回去!”佐治站起身扬手斥骂,见炎育龄居然一声不做地摇头,即愤而拿起一罐未打开的可乐朝炎育陵抛。
炎育陵本着自然反应躲开即将砸到自己脑袋的罐子,岂知罐子一落地,佐治便拎起了木椅子大步走过来。
“佐治!”路卡及时挡到炎育陵身前,语带恳求地对怒气冲冲的佐治道:“他已经学很快,拜托啦,别这样……”
路卡说的的确是事实,炎育陵以新人之资便能在两个小时内就快拍完一组,且几乎每一个快门摄下的画面佐治都觉超出了自己的预想,满意得不得了。就只差最后一个必须是最有爆点的镜头,便一切完美了。
“限你十秒就位,不然我就让你一个星期抬不起手。”佐治拖着椅子回到摄影机后,环臂胸前,站着狠瞪炎育陵。封哥以及周遭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有被佐治凶恶的举止吓着,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所认识的佐治。
以往许多新人受不了佐治的严苛,都会大闹罢*工或甚至还手,下场人人一样,即是当场被围殴至不省人事,醒来后无端端又欠了一笔拖延工作进度的赔偿费,并且也失去拍硬照的机会,只剩下录制色*情网站短片的工作可以接。
路卡把炎育陵拖回摄影棚中央,想抚一抚他背脊给他驱走些寒冷,炎育陵却马上又往后退。如路卡所料,佐治一见这情形就举起椅子,毫不犹豫便朝炎育陵丢出去。木椅打在人身上的声响并不大,跌落在铺了厚地毯的地面也只是闷响,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佐治的力气,即使木椅没坏,脆弱的皮肉却肯定不会完好无事。
“路卡!”封哥不悦地大喝一声,摄影助理第一时间跑上前解开路卡衣带,检查路卡被椅子撞上的背部有否留下伤痕。
“路大少爷,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比这小鬼贵十几倍?你身上要留一道疤就得扣工钱,忘记了吗?”封哥继续怒斥,不过并没有站起身,反正路卡身边已经围了摄影助理、化妆师,还有始作俑者佐治。
路卡听摄影助理说自己背后只是淤青,便很无所谓地道:“没事,等下拿粉底补一下就可以了。”见佐治扬起巴掌要打愣在一旁的炎育陵,路卡立即又闪到炎育陵身前,向佐治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对不起。”炎育陵跨出路卡的掩护,向佐治道歉,而后又转过身向路卡低头,轻轻道:“谢谢……对不起。”,随即再朝远坐在一边的封哥弯腰行礼,大声道:“封哥,对不起!”
“跟我道歉是有规矩的,不准问人,我给你三次机会猜。”封哥提起右脚掌,再轻轻敲打地面。
炎育陵猜想多半是要下跪,心里却又抗拒这么做,思索了一会儿,便弯下身拿起摔在地上的木椅,递给佐治,“打我吧。”
佐治挑了挑眉,最终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哈……这小白兔,天生有江湖细胞啦!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路卡抓住封哥话里的漏洞,拍拍炎育陵肩膀道:“过去诚心说一句‘对不起,不会再有下一次’就可以了,封哥很容易哄的。”
封哥拿路卡这棵摇钱树兼手下爱将没辙,摆着手道:“够啦!快点拍完这组,我快饿死了。”
“遵——命——”在场所有人立刻此起彼落一阵回应,炎育陵被路卡拍了下后脑勺,才学着说一声‘遵命’,顿了一顿再接着道:“对不起,不会……再有下一次。”
等到全体再一次各就各位,路卡的手又搭上自己的腰,炎育陵还是紧张了起来。路卡最能马上感受到炎育陵的情绪,趁着两手下滑之势,凑到炎育陵耳边悄声说:“不想让人知道的话,我不会说。”
炎育陵知道路卡刚刚摸到了自己肿胀发硬的臀部,此时路卡虽这么答应,他却没有完全放心。感觉到路卡的手隔着内裤布料滑过一道较严重突起的伤疤,炎育陵禁不住抽了口凉气,同时也注意到路卡的脸色有异。
路卡以为炎育陵的屁股只是肿了点,心想或许这孩子就是因为屁股挨揍才会离家出走。同样的情况若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想自己大概也会逃家,毕竟这么大了还挨打,且还是打在无法启齿的地方,任谁都会不好受。可当触摸到凹凸起伏的肿块,他才觉得不太对劲,小声问:“这伤好像不轻,你行不行啊?”
“没……没事……只是……不……不能看……”炎育陵尴尬得直想找个洞钻下去,他是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关心自己屁股上的伤,这个人甚至才认识不到三个小时。
“放心吧,今天我还是主角,轮不到你脱的,以你刚才的表现,封哥一定会让你去试其 他路线,不会第一次就要你拍一辑难以翻身的作品。”路卡边说边把双掌移到炎育陵大腿根部,这个部位是男人的性 感带之一,适度的挑逗便能激起性 器的自然兴奋反应,路卡熟知佐治的作风,知道这一个镜头是要带到炎育龄浴衣以下昂扬起前端的画面,岂知手指一用力掐,炎育陵就突然抓住自己胸前衣襟,眼眉深锁,紧咬的牙关透出压抑的呻吟。
痛的话是没办法兴奋的吧?路卡思索了一下,缓缓放松十指,又轻又慢地让手自炎育陵胯下移动到前方,若有似无地碰触炎育陵卷伏在内裤里的器官,察觉到炎育陵试图往后退开,立即倾上前轻轻咬住炎育陵耳根,模模糊糊道:“你刚刚已经答应不会再临阵退缩,要是反悔,我也会被你连累……”
“那……那这个镜头到底……怎样才……嗯……”炎育陵顿觉下腹一阵胀痛,双脚有些发软,几乎就要站不稳,路卡马上缓出一只手扶住炎育陵腰,另一支手伸进了炎育陵内裤里,极富技巧地搓揉挑拨,不一会儿功夫就令炎育陵硬挺了起来。
“好,乖孩子,今天最难的就要过了……”路卡轻轻吻炎育陵绯红滚烫的脸颊,调整了一下两个人相拥的角度,让镜头能带得到重要的部位,待快门连按了几次,感觉到炎育陵浑身越来越热,并开始出汗,自己不由得也心跳加速,就在佐治喊一声‘OK!’的同时,他捏着炎育陵低垂的下巴抬起来,趁炎育陵还没回过神,舌头便突击进入炎育陵口腔,但闻本该已结束的快门又按下,他才志得意满地松开因被强吻而错愕的炎育陵。
“好!休息!”佐治拍了两下掌,摄影团队便齐声一阵欢呼,纷纷关上各自的机器,离开摄影棚。“路卡。”佐治唤了一声,再朝路卡抛一瓶冰过的矿泉水,“先降降火吧!省得待会儿没力气,你的重头戏还没开始!”
路卡接住矿泉水,扭开来就灌了半瓶,见炎育陵还呆站在原处,下面的火明显正旺,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不用在意,这反应很正常,和性向无关,去厕所弄干净吧。”炎育陵被点出了心里的疙瘩,因此而释怀了不少,向路卡点点头致谢后才转身往厕所走。
路卡把浴衣脱下,只穿着条紧身的短裤,与众人围桌席地而坐,享用着他最爱吃的批萨。封哥和佐治也与大家一样盘腿坐在地上,路卡一坐下他们便先后发问。
“需不需要引导到这种地步?”“你转性啊?都没见过你那么积极提点菜鸟!”
“少挖苦我,你们两个装模作样扮凶,其实也对他特别关照了吧?心照啦!”路卡拿起一只烤鸡翼,正要放进嘴里就被封哥给抢走。
“我跟你说认真。”封哥板起脸孔,沉声续道:“那小鬼是我骗来的,你不是笨蛋,自愿和被逼该怎么分不需要我教,了解吗?”
路卡不悦地撇了撇嘴,从封哥手中抢回鸡翼,嘟哝着回应:“了解……”
炎育陵自洗手间出来后,见路卡脱下了浴衣,便也到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再小心翼翼把那件看起来就知道不便宜的浴衣给挂回衣架子上。
“想吃什么尽管拿。”封哥朝炎育陵招手。炎育陵走上前,从铺满美食的矮桌上拿起两个属于自己的三文治,说了声‘不打扰大家’便退到离众人好一段距离的角落去。封哥不以为然地冷笑:“呵,小鬼挺有自觉,也知道要划清界线。”
炎育陵靠墙盘坐在地上,饿了一天,三两口就解决只夹了层吞拿鱼和芝士的三文治,剩下的一个则收进背包。犹豫了一阵子,他才把手机拿出来,银幕上果然有来自父亲的数十通未接来电。他打了一通简讯,要父亲放心,说他有能力照顾自己,也告诉父亲他把储蓄户口提空了,并说等拿到了工钱就会马上填补回去,以后也会每个月存钱进去,要父亲把那笔钱充当做弟弟的升学费用。
简讯发送出去不到一分钟电话就响了,炎育陵早决定好对策,电话一响他便挂断,重复了几次,电话终于不再有任何动静。他知道,若这时候听见父亲的声音,独立生活的决心就会顷刻瓦解。
握着电池所剩无几的手机,炎育陵心里突然五味杂成,一方面觉得这样就好了,以后家里少了自己,弟弟就会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母亲不用每天动怒,父亲也不会和母亲起争执。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是否太冲动,是否应该当面和父母好好谈一谈,再在互相都同意的情况下分开生活会是比较成熟的做法。但若是这样,搞不好父亲又会和母亲吵架,这时候自己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
炎育陵伏在膝盖上,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现在的选择是最好、最不会造成伤害的做法。手机因收到简讯而震动,炎育陵迟疑了两三分钟才打开由父亲的电话发来的简讯,没想到竟然是弟弟写来的。
‘爸爸说你没事,暂时不会回来,暂时是多久啊?妈咪一直待在你的房间,我听见她在哭。哥哥,妈咪一定是很后悔,也一定很想念你……我也是……你回家好不好?’
是后悔生了我吧?炎育陵暗自冷笑,写下很长一段母亲曾怎么在父亲和弟弟都不知情的时候打、骂、罚自己的大略经过,形容着挨打时的痛,还有挨打后日常活动怎么被影响,字字皆不堪回首。或许,连母亲也不知道,常年来三天两头就罚跪之下,他已经没有办法在屈膝蹲下超过一分钟后还能随心所欲地立刻站起来,他够有自知之明,就算现在没有人管,他也已没有能力驰骋篮球球场。
‘哭泣有很多原因,不一定是因为悲伤和悔恨。’
‘哥哥不是妈咪的儿子,哥哥只是一个让妈咪见到就觉恶心的东西。’
‘爸爸不是哥哥的爸爸,小旗,你的家不是哥哥的家,哥哥不会回去。’
删除了前面两三百字的怨恨,炎育陵只送出了这最后三句。突而想再发送一则说自己很想念弟弟,要弟弟长进,用功念书,却……哔哔——手机没电了。[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1 00:23重新编辑 ]
呃……对不起,写得不好了吗?orz
在此通知一下,未来两天的周末不会更文。
谢谢各位的阅读 (鞠躬)。
ps:下一段SP情节应该还得过渡个两章……orz
弱弱地说一声……今天应该没有望可以更……除非人可以不用睡觉 = =
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
很害怕地浮上来……因为………………
是要说这两天真的没空写 orz
对不起,也谢谢大家顶帖支持。
顺便说一下,加不加分对我来说不重要,大家愿意阅读并留个脚印让我记得你们的名字就可以了~
如题,这是番外~~~正文有点卡着了,所以转换一下心情,写写比较轻松的东西。这辑番外
第9回
主要是写季哥和阿靖这两个角色,嘿嘿,这两个人一出现就很有SP情结了吧 这里的故事绝对不会影响正文,所以就是有心情便写,不保证会不会有下一章,随便看看就好。
天色渐暗,季鹏揉了揉紧揪着的眉心,后仰身子靠上椅背,才发觉房间的光线已经不足够让他以这样的坐姿看清楚桌上账本。账目是过去一个月走私烟酒的纪录,整理好后得交给封哥过目。
“啊……累死了……”禁不住埋怨,可想想这也是自找的,便不甘不愿站起身去开灯。
原本负责这工作的人两个月前被抓进监牢蹲,季鹏还乐得终于有机会多赚一些,可没想到封哥不仅把查账工作交给他,见他做得好便连模特儿经纪公司的财务也一并交他管。这么一来收入是多了,在组织里的地位也高了,可每天无法睡超过四个小时实在太吃不消。
偏偏,那个窝在身边的阿靖只知道逞凶斗狠,abc不认识几个,算术更是要他命,唯一帮得上忙的就是跑腿办伙食。想到这家伙,季鹏打开房门,不一会儿便听到一下清脆的巴掌着肉声,等了大约五秒才听到第二下。
一口闷气顿时往上冲,季鹏顺手拿起墙上挂着的鸡毛掸子,三步并两步往浴室走。浴室的门没关,阿靖背对着门面墙而跪,上身赤膊,下身则只穿着条四角内裤。
“季哥……”阿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看到季鹏手上握着打人工具,嘴角不自禁抽搐一下。
季鹏走上前提着阿靖耳朵把他拎起来推向墙边,手一挥,便重重往阿靖屁股抽。
“啊!”阿靖弹跳起来,双手按在屁股上不停搓,转身扁着嘴对季鹏嘟哝:“做什么啦?不是都罚我自己掌嘴五百下了吗……”
季鹏抬手用力捏阿靖微微发红的右脸颊,没有摸到硬块,也没有很烫,可想这混球根本就很敷衍地在打。
“打了几下?”季鹏冷冷问,鸡毛掸轻轻在阿靖腿侧拍打。
“四百五十……”
啪!季鹏陡然用力一巴掌掴下去,把阿靖打得身子偏到一旁。
“哎唷!”阿靖大叫一声,搓着火辣的脸颊后退到另一面墙靠着,可还不够胆夺门而逃。
“都是这么打吗?”季鹏一把将阿靖再拉回面前,抚开他搓脸的手,满意地审视自己一下就打出五指红印的效果。
“这么打五百下我牙不都掉光?”阿靖不悦地又抬起手去揉脸。
季鹏能依稀感觉到自己太阳穴青筋跳动,阿靖虽不是第一天耍性子,可好歹要知道他最近累得不成人形,怎么就不听话一点讨他欢心?
“好啊,顶嘴!”用力一巴掌掴在左脸,趁阿靖还没直起身又掴了下去,见这小子脚下打滑就要摔倒,便掐着他颈项按在墙上,接连往左脸颊狠打。
“啊!季哥!痛啊!啊……”阿靖双手搭在箍着自己颈项的手臂,脸很痛,耳朵也隐隐感到耳鸣,可是又不敢去挡,以免下一秒打下去的就是那把鸡毛掸子。
“拍照没技术!录影手会颤!英文不会!数学烂到贴地!煮饭变成粥!汤熬成糖水!要你上网骗女孩你自己玩得不亦乐乎!要你毁掉证据你给我重灌电脑却没存备份!”季鹏骂一句就掴一下,一连打了二十五下,也还数不尽阿靖在过去一个月内做的蠢事。
“啊……” 巴掌一停止阿靖便立刻去揉,脸颊明显肿了起来,像嘴里塞着个包子。蓄在眼角的泪滑落,便迅速抬手擦掉,可眼眶还是感觉湿湿的。
“还有二十五下,手拿开。”
阿靖抬起头, 捂着滚烫脸颊的手并没有放下,反而嘟起了嘴,一脸的委屈可怜。季鹏眉头皱得更紧,改用右手扣着阿靖颈项,扬起左臂便掴阿靖右脸。
季鹏这次没再边打边骂,他是左撇子,左手的力气更大,因此便故意专注着打,果然不出十下就打得阿靖哭叫连连。
“季哥对不起啦!啊!我……啊!我自己打!我自己……啊!”
打到了二十下,季鹏停下手,眼看小家伙右脸比左脸肿得高,而且已经泪流满面,大概是疼得也不敢去揉,闭着眼背贴墙,断断续续在啜泣。
季鹏知道阿靖虽然常惹事打架,但其实怕痛得很。被棍棒打伤不敢找跌打师傅,被刀子割破不敢用药酒消毒,甚至还因为怕烫而不敢吃热食。这般少爷身子骨,若非父母沉沦赌博导致负债并连夜逃走,此时应该是个夜夜开着敞篷跑车呼啸过街的纨绔子弟。
季鹏自己曾有被喝醉酒的继父用刀子砍伤后入院的经历,无故被藤条鞭打以及掌掴自然是家常便饭,若刚才打阿靖的力道换作打在自己脸上,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面不改色,一声不吭。
阿靖久久等不到下一掌,便把眼皮张开一道缝,见季鹏依然一脸凶样地瞪着自己,忙又闭上眼睛,颤巍巍地道:“季哥……轻一点啦……”
“哼。”季鹏鼻子一哼,阿靖就剧烈抖了一下,不过并没有逃走。念在这臭小子这么怕痛却依然肯认打,季鹏一肚子怒火即消了大半。
“还有五下,自己打。”季鹏往后退开一步,环臂胸前直盯阿靖。
阿靖睁开眼,心里不禁叫苦。季鹏虽然凶,可其实并不常亲手打自己,大多数都是让他自己打后才来检查。他怕痛得要命,哪里会有勇气重打自己?季鹏清楚这一点,所以每次少则五百,多则一千让自己慢慢打,就算打得轻,次数多起来也不好受,而且胳膊还会很酸。
可现在季鹏没有走开,既表示会监督着自己怎么打那五下。这情况并不是第一次,阿靖可以预感这次也会像以前几次一样,季鹏会因为不满意自己打下去的力度而一再要求重打。
啪!往左脸打了一下,疼得又闭上了眼,没有勇气再打第二下,可是残酷的命令还是传进了耳朵。
“太轻,给我用力打!”
“季哥……我知道错了啦……”阿靖垂下头,想伸手去抓季鹏手指撒娇,可才微微移动一下脚步就被季鹏粗暴地按回墙上。
“你是要我打吗?”
季鹏的话无疑起着很大的威吓作用,阿靖咬咬唇,抬起手往脸颊比划几下,蓄全力打下去。
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得这么响,而且,痛死了!
“丝……”自己打,自己揉,面前有人监督就更觉丢脸。听见季鹏干咳一声,阿靖无奈地再扬起手,并多挤一分力打下去。
啪!
“啊……”好痛!怎么可以打这么痛?阿靖轻轻捂着肿胀的脸,已不敢去揉了。
“等什么?觉得我很有空等你一分钟打一下吗?五分钟我可以做多少事你知不知道?”
“很痛啦!等一下嘛!”
季鹏气得差点就要拿阿靖额头去撞浴缸,还好他先瞄到地上的鸡毛掸子,弯身捡起来就往阿靖大腿用力打。
阿靖痛得跳起来,用手使劲搓着痛处,要把这好似被浇上热油的火辣刺痛驱走。
“我打就是了,别用那个啦……”比起巴掌,阿靖更怕鸡毛掸,他曾被罚用那东西打自己屁股五百下,整整打了两个小时,即使尽可能不重复打,屁股还是打出了好几处硬块,连坐在沙发上都会疼。季鹏则亲手用鸡毛掸子打过自己一次,才打十下他就痛得哭出来,使尽浑身解数求饶,才把处罚从五十下降成二十下。
“给你十秒。”季鹏垂下鸡毛掸,并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啪!
“呃!”阿靖快速揉了两下,再扬起手打。
啪!
“三、二、一。”
才打两下就数完,阿靖急得没去揉便马上抬手要打。
“笨!”季鹏一把抓住阿靖的手拉下来,再用食指往阿靖额头弹,斥道:“乘法表背不起来我当你笨,连一到五也不会算的话你还不是白痴?”
阿靖愣着眨眨眼,才明白自己之前打的那三下都合格,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然而从双颊一起传来的阵阵麻痛感也让他觉得这是应该的,季鹏先前那四十五下打得太狠,再打下去他可不敢出门了。
季鹏审视一会儿阿靖脸上的伤,再低头看阿靖腿上隆起的一条红痕,其实他使了多少力自己心里有数,阿靖被打得哭哭啼啼的确很窝囊,可能够不逃也不挡已可以算得上耐打。再看一眼这张浮肿的红红脸蛋,暗忖打成这样过一阵子肯定会淤青,非好好处理不可……
“时间差不多了,我东西还没做完,你先去,那小子到了就马上通知我,去!”
“知道!”总算可以脱身,只穿条内裤待在浴室那么久都快冷死了,阿靖兴奋地大声回应,绕过季鹏冲出浴室回房穿衣服。
季鹏跟在后面,边用手揉隐隐发疼的后脑勺,边道:“走之前给我存个什么片子在随身硬碟里,我一会儿拿去做做样子就好。”
阿靖陡然停下脚步,想起片子被自己不小心毁掉的事,心里又浮起了内疚,转过身吞吞吐吐:“季哥,封……封哥要是问起……就……就我……一个人去解释……”
季鹏心想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封哥对阿靖本就没什么好感,若知道这欠揍的小子干了这么蠢的事,绝对不会像自己罚得如此随便。见阿靖这么害怕,暗自庆幸这家伙至少还知道自己留了手。
“算了,现在忙都忙死,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做这勾当,不做了的事情封哥才懒得管。”季鹏随手把鸡毛掸子仍在客厅沙发,转身便往厨房走。
“季哥,我……”阿靖想说些什么,却因季鹏突然射来的凌厉眼神而怔住。
“还蘑菇什么?五分钟内你没给我出门,未来两天屁股就别想可以坐!”
“是!”阿靖一刻不敢耽搁,冲进房间随便套上衣服便坐到客厅电脑前准备给季鹏存片子到随身硬蝶。听见背后厨房传来倒冰块的声音,想季鹏或许是要喝东西,由于这一整天不停在惹季鹏生气,他便不敢说自己也要喝,只盯着电脑银幕等待档案输送完毕,拔出硬碟后便关闭电脑。
抬头看客厅时钟,似乎离刚才自己进房的时间过去快五分钟了,电脑却还在那里卡着卡着不关机,阿靖不耐烦地站起身踱步,季鹏就在身后不远处,他可不敢就这么拔了电源走人。
“看来得换台电脑了。”
季鹏突然在身后说话,阿靖吓得弹开好几步,慌张地道:“季哥,那电脑就很慢,我不是故意慢吞吞!别打好不好?”
“切!”季鹏啐了一口,走上前抓着阿靖衣领拉向自己,见阿靖怕得闭上了眼便暗笑这家伙胆小,再看他脸颊已浮起一点一点淡淡的淤青,红肿就更不在话下,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后悔自己打得太重。
阿靖以为又要挨揍,正想求饶,右脸颊突感一阵冰冷,睁开眼看见季鹏正拿着冰袋给自己敷脸。
“一路这样敷着,就不会肿得太厉害,明天煮个鸡蛋来敷,很快就会好。”季鹏再给阿靖敷了会儿左脸,才把冰袋放到阿靖手里。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舒服得很。阿靖垂下头,捏着手中冰袋,心却是温温热热的。
“季哥,对不起……我笨,事情总做不好……”
“呵。”季鹏轻笑一声,捏了捏阿靖小巧的鼻子,再握拳给他一个爆栗,“知道就好!你这笨蛋只要别自作聪明,我就谢天谢地了!”
纵使季鹏的话听得自己很不爽快,阿靖也不能反驳,只能乖乖点头应一声‘知道了’。待季鹏转身要回房间,他才忍不住低声咕哝:“我做不好有时也是因为你教不好……”
“喂。”
季鹏冷不防回头唤自己,阿靖以为刚才的自言自语被听见了,吓得立刻跑到门边穿鞋子,用嘴咬着冰袋,口齿不清地道:“我这就出门……不磨蹭……不磨蹭……”
“待会儿我和封哥谈完事就会回家,你早点回来把饭弄好,我想在家里吃。”季鹏说完就进房关门,阿靖马上吁口大气。
季鹏一回房就倒在床上休息,他真的困得不行了,打算小寐一阵等阿靖打电话过来才出门。桌上的账目他已经检查了三遍,平时是会检查五遍的,不过这次……就偷个懒吧。
“那个笨蛋,真以为我听不见?皮痒了,竟然说我不会教……”心里盘算着这回应该怎么处罚,一会儿又想晚上买些阿靖喜欢的零嘴回来补偿刚刚挨的五百下耳光。突觉得自己矛盾得可笑,便什么也不想,沉沉睡去。
有的有的,我没弃坑,只是卡在一个段落过不去……
谢谢顶帖催稿(鸭梨下……)
“要充电器吗?”
炎育陵抬起头,路卡在面前居高临下俯视自己,随意穿上的牛仔裤并没拉上拉链,手上则拿着一片还没吃过的批萨。
“请问一下……”炎育陵扶着墙站起身,把手机递向路卡,“这台手机大概能卖多少钱?”
路卡拿过手机,二话不说就把电话通讯卡取出来,再把自己的皮夹拿出来一并交给炎育陵,“里面的现金差不多是这手机的原价,你自己决定该拿多少吧。”
炎育陵小心地把皮夹打开,担心又会不慎把路卡的东西弄坏。抬眼瞄了眼路卡,又很快把视线垂下,并刻意板起脸孔,没数路卡皮夹里有多少钱,直接就拿出几张钞票,“这个价钱可以吗?”
路卡拿回皮夹,又掏出了两张纸钞递给炎育陵,“手机看起来很新,可以卖贵一点。”
炎育陵看着面额不小的钞票,有点心动,也相当惊讶于路卡的大方,可终究还是没有接过,只低低回应:“其实已经买了一年,只是很少用。”
路卡想说些什么,但看炎育陵把全身的刺竖得高高的,便也不想自讨没趣,沉吟了一会儿再把手中的批萨递上前,“待会儿还有三组,虽然你是会比较轻松,不过起码也得耗上五六个小时,先吃饱一点吧!”
“我吃饱了。”炎育陵自顾自蹲下来把钱和通讯卡收进背包,没注意到自己的态度让路卡下不了台。
路卡瞪着炎育陵后脑勺,真想一脚给揣下去!他可从没试过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就算是自己另一分工作所要招待的女人也不曾这么对他摆架子。
“哈,原来是神仙,失敬了!”丢下一句不满的讽刺,路卡掉头就开门走出工作室,大喊一声:“我抽根烟!”,便用力甩上门。
炎育陵呆愣在原处,他只当路卡是在对自己客套,没料到会因为好意被拒绝而这么生气。不经意地朝还围坐在一起的其 他人看,大家果然都在注视着自己,且都没有掩饰不屑的脸色。封哥的眼神尤其锐利,不用开口就已经让炎育陵感觉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想要说些什么圆场的话,心里却又不觉得有歉意,见众人陆陆续续返回工作岗位,只剩摄影助理负责收拾,便走上前去帮忙,想借此化解一些尴尬。
炎育陵起初对这里的人都有敌意,不过几个小时下来,大家工作时的认真态度已让他渐渐打从心底神往。然而他仍然清楚,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只不过是个被勒索而不得不就范的无知小子,只要走出这个工作室,就会被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所以无论现在是有多么无助,都不能妄想着把这个工作室当成栖身港口。从今以后,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
“要是我的话,早就被路哥打掉两颗门牙。”
摄影助理冷不防小声说出一句酸味十足的话。言育陵心想既然一开始对所有人都有偏见的是自己,那现在被这么冷漠地对待也是自作自受,于是便只当什么也没听到,板着脸默默收拾。
拍摄工作在整整一小时的准备工作后才开始。这段时间炎育陵换好了衣服便一直待在角落等,没人理他。路卡和佐治很专注地在讨论工作,看来接下来的主角的确都是路卡。
工作室的空调越来越冷,好在此时穿的是一身秋冬装束,布质又暖又舒服。炎育陵认得这身服装的品牌标签,知道价钱不便宜。去年生日父亲买了这个品牌的外套给他,结果和母亲闹了点口角。母亲说他年纪还小,穿名牌会促使他爱向朋友炫耀,父亲最后投降,所以那外套的下场和手机一样,被收在父母房里。
炎育陵除了上课和上补习班,难得能有机会出门,衣柜里三分之二是校服和运动服。近半年来父亲买了几套新衣服给他,说出去约会好歹穿帅一些,不过因为担心母亲起疑,他基本都不敢穿。父亲虽然说他瞎担心无谓的事,可他每次穿得比平时不一样些,母亲第一眼看过来的目光总是犀利得好似下一刻就要拿藤条来打他。他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偶然抬眼看到全身镜中自己的倒影,俨然就像街边路上大看板中的模特儿,禁不住摒住了呼吸,母亲的影子浮现在脑海。心里陡地感到害怕,想着自己若穿这样子被母亲看到,铁定会被问、被骂、被打、被禁足……
不会看到吧?妈咪不会看这种杂志……
“小子!全世界都就位了你还发什么呆?快滚过来!”
佐治的喝骂打断了混乱的思绪,炎育陵应了声‘是’便快步跑进摄影棚中,已经在那里就位的路卡穿的是和自己不搭调的的西装。路卡身形高大,宽肩厚背,细腰窄臀,将一身笔挺合身的西装撑得无比好看。
“别发呆,我不会再给你挡飞过来的椅子。”路卡瞪了眼炎育陵,炎育陵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转头看向朝摄影机旁的佐治。
“我刚才说了什么?”佐治的眼睛眯起一道危险的线条。
说什么了吗?炎育陵怔怔摇头,他不记得自己刚才有听到什么指示。
“我要你滚出来!现在要拍的不是你!”佐治大吼,手上的矿泉水瓶即抛了出去。炎育陵反射性伸手接,佐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你再接一次我就丢刀子,看你还敢不敢接!”佐治说着看了看身周,一时找不到能丢的东西,鼻子哼了哼,便挥手指示开机。
“还不走?”路卡不耐烦地轻声咕哝,他本打算不再理会炎育陵,可终究还是不想看见这别扭的小家伙遭受和其 他新人一样的下场,带着一身被重物击打的淤伤收工。
炎育陵心里埋怨怎么明明要自己滚进来却又要滚出去?可当然不能把不满说出来,只静静地退到一旁。
以为这回又要等上整个小时,可佐治一声令下,摄影快门便几乎没有停下来过。路卡一个人在镜头前自在犹如随音乐起舞,每一个眨眼、浅笑、挑眉,都看得炎育陵目不转瞬。
当佐治喊声‘OK’,快门不再按下,路卡也走出去休息,炎育陵脑中仍不断闪过路卡的每一个姿势定格,仿佛自己也成了摄影机,将震撼了心神的画面全给摄下。
心里不知念了多少回‘好厉害’,炎育陵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对模特儿这职业感到敬佩。
路卡休息没多久就又回到摄影棚,炎育陵也被叫了过去。
“辛苦了。”身为后辈,且也的确认为前辈厉害,炎育陵觉得这话他必须要说。
“哼。”路卡鼻子一哼,抬手轻轻拍了拍炎育陵肩膀,“不嫌的话就学着,痛快点享受,总好过硬着头皮撑,这样钱也拿得畅快。”
炎育陵咀嚼着路卡的话,佐治同时下了指示:“育陵,上衣脱了。”
炎育陵眉头微皱,暗忖路卡之前说自己上一组的尺度已经是最大的这番话会否只是在骗自己,可转念又想到路卡刚说的话,沉吟了一会儿,便利落地脱下外套和内衬的针织上衣。
佐治见炎育陵没有反抗,挑眉笑道:“这就对了,你体格漂亮,遮着浪费。”说完便开始指导眼前两个出色的美男将自己脑海中的画面呈现出来。
佐治的每一个指示,炎育陵都不多做思考,只把自己当作玩偶,安分听从主人的号令,因此相较于第一组的拍摄,进度明显快了很多。
“难得啊……”佐治有感而发,不过只有坐在一旁的封哥听得到。
“的确。”封哥低声回应,“但要达到路卡的水准还有一段距离。”
佐治在心里念一声‘废话’,路卡在这行都快十年了,才第一天出道的炎育陵怎么可能比得上?封哥要拿路卡来当标准,也未免苛刻了些。而且,炎育陵未必就要朝路卡的方向发展……
第二组摄影不到一小时就结束,路卡仍旧衣冠楚楚,炎育陵却连裤子拉链都拉下来了,还好到最后都没被要求脱掉。
在空调的冷风直吹下,炎育陵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接过化妆师递上来的下一套衣服便快步走进更衣室。
路卡站到佐治和封哥身后,一起观看刚才拍下的作品,犹豫了一会儿便问:“佐治,接下来两组应该不用再要他脱了吧?”
“怎么?担心被比下去?”佐治回过头笑着调侃。
路卡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怎么可能?” 说着便拿了空调遥控器走进摄影棚,把温度和风力调节至比较不难忍受的程度。
炎育陵换好衣服出来时,发现大家都已就位。路卡的西装换成了和自己之前所穿的款式相近的休闲服饰,而自己现在则是和路卡适才一样的西装打扮。
服装打扮对调了,不晓得露 点的角色是否也会对调?心里虽这么想着,炎育陵还是一刻不敢耽搁,很快便进入摄影棚。这次他不是担心被佐治骂,而是自觉不能耽误工作进度。
“对不起,我下次动作会更快……”没等丑着张脸的佐治开口,炎育陵马上主动道歉,不知不觉间,自己今晚居然说了不少次平时总不愿意说出口的这三个字。
佐治面色不善倒也不是因为炎育陵,而是不久前才和路卡争执空调的问题。事实上摄影棚的温度并不需要太低,但佐治偏爱在极冷的环境下工作,摄影团队里的人都习惯了,当然也包括路卡。
纵使路卡不承认,但谁都知道他是为了炎育陵才和佐治争。无奈路卡执拗起来佐治亦没办法,偏偏封哥又不开口……
“切,第一天就吸引路大少爷罩着,这家伙真不是普通的幸运。”佐治禁不住喃喃低语。
“下次别让他这么好过,新人不磨不行,回头我会训一训路卡。”封哥单手支颊,打了个呵欠。
佐治陡然坐直身,严肃地瞪着封哥:“喂,训就训,千万不可以动手。”
封哥皱眉,有点不悦地道:“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他?”
“你舍不得打而已,你头上那个呢?”
“这种小事都要报告上去的话,挨打的人就是我了。”
见佐治和封哥一来一往小声说话,路卡不耐烦地干咳了一声。在场也只有被封哥捧在手心的他有这样催促佐治开工的特权。
时间已接近凌晨三点,路卡预计剩下的两组如果没有意外,一小时内就能搞定。根据之前和佐治谈好的构思,大略拍了几张热身照,路卡便开始宽衣解带。
一切进行得行云流水,面对顷刻间便赤 裸的路卡,周围所有人表现得像在看一尊摆放已久的雕像,脸上皆没有特殊的表情变化,如常地专业。虽然彼此都是男人,可炎育陵没办法像其 他人这么淡定。他尝试把目光焦点移到别处,但佐治会指挥他必须看的方向,因此大多时候他都无法避免得直视路卡健美的身躯、亮滑的肌肤、浓密的毛发,当然还有那骄傲的器官。
炎育陵不是第一次看见同性的裸 体,但现在的情况绝对彻头彻尾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以往就算曾和篮球队友互比身材,但最多也只是赤膊。和同学一起游泳,在更衣室大家脱光了也很快就穿上衣裤。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光着身子摆出可以充分散发男性魅力的撩人姿势,甚至还带动别人抚摸自己的敏感部位……
好几个动作炎育陵自觉做得畏畏缩缩,也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可意外地竟没有挨骂,路卡也没有很急进地引导。心虚使然,炎育陵只好硬着头皮放胆去做,心想这回牺牲大的并不是自己,这般怯弱也实在太丢脸。只是……比起路卡触摸自己的时候,炎育陵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反而比较生硬。
当佐治表示要拿最后一个镜头,路卡即跪爬在地上,厥起紧致结实的臀,在调整双脚位置的时候,深沟中的洞穴在众人眼下若隐若现。
炎育陵见路卡光滑挺翘的双丘,不由得就想起自己伤痕累累的屁股,心里自卑的同时,也想着若自己被要求脱光,露出不堪入目的伤痕,不晓得封哥会否无条件解约……
“育陵,坐上去。”
佐治的指示把炎育陵吓呆了,要他坐在路卡翘高的屁股上?那未免也太……
“这……不太好吧?”炎育陵尴尬地低声说。
“不好啊?那就抬脚踩上去。”佐治立即回答。
炎育陵一怔,见路卡没反应,心里突觉愤怒,攥紧了拳头大声道:“我不做这么侮辱人的事!”
噗嗤!
路卡第一个笑出声,随即全场便哄堂大笑。
“哈……笨蛋!这是大人的情趣啦!”佐治笑得最夸张,甚至还有些岔气。
路卡大概能猜到炎育陵为何会抗拒,因此很快便止住笑声,沉下嗓子认真道:“快点,别再耽误大家时间。”
炎育陵厥着屁股受了十几年的屈辱,对于情趣之说当然是无法认同,可路卡一这么提醒,他便没办法说服自己顽抗下去。父亲曾说,出社 会上工作,想要安稳就得拿捏好三个守则——服从上司、迁就同事、坚持本分。
坐在路卡臀上换了几个姿势,佐治总算满意。炎育陵站起身时依旧觉得对路卡过意不去,脑海中突闪过杂志看到的类似照片,于是便趁路卡还没起身,跪在地上,轻轻抱着路卡腰部,低头把双唇贴在路卡尾椎处的股沟。
或许,这动作含有的是情 色成分,可言育陵第一眼看到就只觉得当中带有安慰的情感。
预料之中,摄影机并没有放过这个画面,然而炎育陵自然不知道,他这个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不得不再一次赞赏你的眼光。”佐治下令换布景后拍着封哥大腿道。
“还早。”封哥冷漠回应。
佐治心想也没必要点破封哥一直以来因为太维护路卡而对旗下的模特儿都存有偏见,反正只要他把模特儿拍得好,有广告邀约上门的话,封哥亦不会不做生意。
“好啦!动作快!最后一组拍完,今天就不用一起看日出!”佐治拍了下手掌,众人即齐声欢呼,路卡也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附和。炎育陵在更衣室内听见外面在起哄,连忙加快换装速度,出来时还是看见大家都准备就绪。
“对……”
“不想老是慢半拍就别一直跑更衣室,下次在这里换!”佐治打断炎育陵的道歉。
“我知道了……”炎育陵走进摄影棚,暗想下次来的话屁股的伤口大概已经痊愈,那或许就能赶得上团队的速度。
最后一组摄影虽说是‘组’,但佐治要的画面只有一个。
炎育陵穿着一身朝气十足的英伦学院风套装,鲜明的红与白是上衣的主色调,长裤则是黑灰相间的格纹设计。路卡亦是一模一样的打扮,甚至还架上了一副黑框眼镜,像极一个贵族学校里的学生。
即使从没憧憬过
第10回
时尚的装扮,炎育陵仍然禁不住喜欢上自己现在的形象。脚上那对深褐色军靴虽然不合脚,有点宽松,却也戮中了他的喜好红心。以至于一经过镜子,他便恋恋不舍地照了又照。
路卡从摄影助理手里拿过一盒香烟,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缓步来到炎育陵身旁。
炎育陵以为路卡要照镜子,急忙侧过身去,路卡却把打开的烟盒递向他。
“会吗?”路卡含着烟问。
炎育陵摇头,路卡便掏出一根,抬手就要放进言育陵嘴里。见炎育陵要后退躲开,路卡眼明手快揪着他衣领拖到面前,一边把香烟往炎育陵紧抿的唇塞,一边含糊地道:“佐治要拍这个,至少学会该怎么把烟点燃。”
这个理由炎育陵无法反驳,苦着脸把烟嘴含在两唇间,烟草的味道扑鼻而来,现在是很好闻,但点燃后就不会了,炎育陵自己就对二手烟的刺鼻味道非常厌恶,无法想象吸进自己嘴里会是什么滋味。
路卡点着打火机,把火举到炎育陵嘴里的香烟前,吩咐道:“吸气。”
炎育陵依言轻轻吸一口气,烟却没有点着。
“用力吸!”这回是佐治在身前不远处大吼。炎育陵吞了口唾液,闭着眼睛猛吸一口气。
“咳!咳!”一口烟直灌入喉,炎育陵捂着嘴不住咳嗽,被点燃的香烟已夹在路卡手中。
路卡待炎育陵咳完,便把烟递回给炎育陵。
炎育陵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在镜中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嘴里仍残留浓浓的烟味,嘴唇还觉得有些干燥。
“别吸入肺里就不会咳,拿,先习惯,待会儿开镜打死也不能咳。”路卡话中刻意带点斥责的语气,心想自己现在严肃一些,总好过炎育陵待会儿又要当众挨骂。
炎育陵无奈地接过香烟,在路卡冷漠的直视下慢慢把香烟再放到嘴里,吸了几口,咳得喉咙都有点痛,香烟快烧完了才终于掌握到不让烟呛着自己的窍门。
路卡满意地点点头,抢过炎育陵抽剩的烟便转身走开,一边道:“去喝口水。”
炎育陵早迫不及待要用水把恶心的烟味冲走,正要到洗手间去,摄影助理便递来一瓶矿泉水。三两下喝完了五百毫升的水,呼吸的时候还是隐约感到烟味,但嘴里却多了一丝淡淡的甘甜。
抽了烟喝水就会这样吗?炎育陵疑惑着,同时也不再觉得嘴里的烟味难受。
大约休息五分钟,炎育陵和路卡一起回到摄影棚,热身了几个镜头,摄影助理便把两根香烟分别交给他们两人。
“我们现在是……”路卡边说边把香烟含进嘴里,“叛逆的贵族学生。”
炎育陵学着路卡的动作,叼着香烟,眼神很不屑地朝镜头瞪。
“呵,真会演!”路卡牵起一边嘴角轻笑,把香烟取下夹在手中,再点着打火机给炎育陵点烟。
炎育陵吸了两口,一口烟仰颈往头上吐,一口则喷到路卡脸上。
路卡伸手环住炎育陵腰,在炎育陵额头浅浅盖上一吻,然后把香烟放回嘴里,低头凑上炎育陵的烟,用那忽明忽暗的火光把自己的烟给点燃。
摄影机连续‘咔嚓’了数声,佐治在椅子扶手上用力一拍,朗声喊出所有人等待多时的话。
“OK!收工!”
终于,结束了。
炎育陵把嘴里香烟拿出来,呆滞了一会儿,便又要放回嘴里。
“够了。”路卡再次抢走炎育陵的烟,也不多说什么,伸掌拍拍炎育陵头顶,便默默离开摄影棚。
看着所有人动手在收拾,炎育陵心里不由得一阵怅然若失。换回了自己的衣物,看见封哥坐在靠墙的一组沙发里,便背起背包走近,但是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问酬劳的事。
“坐。”封哥没有看向炎育陵,只比个手势要炎育陵坐到自己面前。
炎育陵绕过一些杂物方能走到封哥面前的沙发,这才发现赤着上身的路卡缩起修长的四肢侧趟在封哥身旁,头靠着封哥大腿,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竟然已经睡了。
“他已经三天没睡。”封哥淡然解释。
“辛苦了。”炎育陵垂下头回应。
封哥把一个信封递给炎育陵,炎育陵接过后,他再从口袋拿出一只手机递上前。
“路卡说你没有手机,这台拿去用,不是送你,是要方便联系。”
“是……谢谢。”炎育陵接过手机,信封还在手上,却觉得这么打开来检查似乎不太礼貌。
“表现不错,我看不出半个月就可以接到新工作,到时就可以拿到今天的另一半酬劳。”封哥说完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才摆摆手续道:“你可以走了。”
炎育陵深吸口气,站起身给封哥微微行个礼,看了看忙碌收拾场地的摄影团队,轻声说一句‘谢谢’后,便静悄悄地离开工作室。
乘电梯来到大楼底层,始看见天空仍然是一片黑暗。打开信封确认酬劳数目无误,便从保安打开的侧门出去。
一出大楼,便一阵刺骨寒风打在身上。
茫然地走出只有稀稀落落几盏霓虹灯的小巷,迎面的公路上冷清得一辆交通工具也没有。走了一公里左右的路,才来到最靠近的公共巴士车站。
炎育陵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度过未来几天的生活。首先他打算履行对父亲的承诺,把刚得到的酬劳存进储蓄户口,填补自己提空的数目。接着就必须找一份日领薪资的工作,解决吃和住的问题,直到领取另外一半的酬劳,就可以租个地方住下来,再换一份月薪高一点的工作。
扣除必须还给父亲的钱,身上只有数百块,所以必须在两天内找到工作,否则不仅要露宿街头,还会没钱吃饭。
心想反正天快亮了,不需要找地方住,靠来时的记忆,炎育陵知道再上一个公车站不远处有个公园。起身离开巴士车站,又走了将近半小时的路,总算到了那个公园。
此时已快凌晨六点,不多久太阳就要升起。
炎育陵疲倦得不得了,打消把公园藤椅清理干净的念头,抱着背包躺下去不到半分钟便失去意识。
离家的第一天。
他像个流浪汉。
可是已经没力气自怜自艾。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05 22:37重新编辑 ]
拖了很久……对不起 orz
我的确写耽美小说比较多……不过,这篇主线不打算这么做(旁线就可能会忍不住……)。
睁着沉甸甸的眼皮,炎育陵呆坐在长椅上不想起来。
累,睡不够。
让他没办法睡下去的不是小鸟悦耳的鸣唱,不是自远处传来的车辆行驶声,不是来公园晨运的人的脚步声,也不是靠近身周的人的窃窃私语。
是胃液在空荡荡的胃里翻搅的声音。
昨天胃口还没恢复,仅仅一个三明治便能吃饱,可现在炎育陵把昨晚多买的那份三明治吃了,却完全感觉不到有东西填进肚子。
“还没找到工作不能随便花钱。”喃喃提醒自己一遍,炎育陵尝试站起身,却浑身乏力。昨晚工作时几乎都是站着,以致此时腰背和小腿酸痛无比,且睡了两个小时的椅子也令肩颈肌肉很不舒服。未伤愈的屁股传来的隐隐疼痛在相比之下已近毫无感觉。
“找不到工作不能休息。”再一次自言自语,炎育陵吃力地伸直双脚,抬起手伸个懒腰,再做些简单的伸展运动舒展疲惫的筋骨。
炎育陵不敢奢望轻易就能找到工作和落脚处,所以即使精神和肉体累得不行,还是得准备过上奔波的一天,若还浪费时间休息,恐怕就得在这种地方多睡一个晚上。
到公厕简单梳洗并换件干净的衣服后,炎育陵打算先到银行存钱再去找工作。一路走向巴士站时,从背包掏出皮夹,想把车资的零钱先准备好。皮夹一拿在手上,炎育陵登时停住脚步。
皮夹很轻,而且很薄……
暗叫一声糟糕,炎育陵打开皮夹检查,果然里面只留下一张身份证件,除此便一分钱也不剩。
“混蛋!” 禁不住开口大骂,并马上把背包放在地上打开来查看,昨天领的人生中第一份工资很不幸、也很理所当然地消失无踪。意外的是手机居然还在,显然是那个有人性的扒手留下来给自己求救的。
炎育陵瘫坐在公园步道上,又饿又累又愤怒,简直欲哭无泪。
迎面走来一对母子。
小男孩看上去大概两三岁,走起路来左摇右晃,仿佛随时就会摔倒。跟在男孩身后的母亲微驼着背,双手隔了段距离护在孩子身后,以便来得及在孩子跌倒前扶着。
回家的念头,顿时在炎育陵脑中划过。
厨房的冰箱里,每天都会有新鲜的食材;睡房的床褥,最近换了新的,又软又舒服;弟弟开朗的笑声,总能轻易治愈负面的情绪。
母亲每个月头,都会给自己一笔固定的零用钱,只要不买多余的东西,或做错事被扣去几天的分量,到了月底还可以存个几十块。父亲看到自己写功课写得烦躁,会把温热的手掌放在自己后颈上,拍一拍、揉一揉,轻声说,休息一下,别累坏。
“大哥哥!”
小男孩可爱的叫声把炎育陵从回忆里带返现实。
“大哥哥!”小男孩一点也不怕生,居然走到自己面前,还伸出白嫩圆润的小手要来碰自己的脸。
“跌倒……妈妈,大哥哥跌倒……”
炎育陵忍不住笑出声,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轻轻拍小男孩的头,微笑着说:“大哥哥没有跌倒。”
小男孩的母亲这时已蹲下来把孩子抱起,朝炎育陵尴尬地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开。
炎育陵能理解这个母亲避自己唯恐不及的态度。试想一个七早八早一脸倦容坐在地上的人,任谁都会觉得奇怪,更何况是身负保护孩子重任的父母。
“我还不至于没用到要让一个小孩子来扶。”炎育陵哼出憋在胸口的闷气,提起背包,大步往公车站走去。
由于附近就是住宅区,在车站等公车的人还不少,但也没繁忙市区的多。炎育陵暗忖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在车站座位底下、浅沟渠里,还有周围草丛搜了一遍后,果然连一半的车资都凑不齐。
努力捡钱的举动自然是吸引了旁人好奇和鄙夷的目光,炎育陵打定了主意这么做,便一点也不去在乎那些眼光。他曾在公车站捡起别人不小心掉落的零钱要归还,但那人赶着上车,竟毫不理睬自己。
用别人不屑捡的钱,没什么不对。
炎育陵沿着公路一连走了三个车站,总算捡够需要的数目,也已出了一身的汗。正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公车却到了。车上寥寥站着几个乘客,看来位子已坐满。
走了那么多的路,原本就酸痛的小腿已经轻微抽搐,可要等下一班车就等于浪费时间。能早一分钟找到工作,就能攒多一分钟的钱,炎育陵可不想靠捡钱这么看运气的方法来筹一天的饭钱。
站了四十几分钟的车程,抵达城市里最繁忙的区域。这地方集合了数栋购物中心,也有很多办公大厦,熟食中心和小吃店自然也多不胜数。学校里的同学、篮球队的队友,以及补习班认识的朋友都很喜欢相约到这一带购物逛街玩乐,不过炎育陵从来没有跟家人以外的人来过,他的时间都被补习和门禁给绑着,练球已经得做好挨打的心理准备,更何况是私下跑来这种地方玩。
炎育陵曾听不少班上同学说假期都会来这里打工,一些家境较贫寒的同学平日也有在这里做兼职。炎育陵老早就很想尝试工作赚钱的滋味,因此打听了不少这方面的资讯,不过碍于假期也被母亲把时间表排满,才一直心动而不能行动。
连问了十几家贴了征聘启事的商店,没有一家能够每日付工资,至少也是一星期发一次。餐厅也一样,顶多只能每日包两顿膳食。好不容易问到了包吃包住宿的工作,炎育陵心里正叫好,却因为未满十八岁而被拒绝。
“我下个月就十八岁了。”
“那就下个月再来吧,抱歉,我也是按规矩做事。”店长微笑着回答。
耗了大半天,炎育陵终发现自己把独立生活想得太简单。原本他还有个最低时薪的要求,不过问到后来是理也不理了,只求一个能够提供自己吃和住的工作。
“一天工作十二小时,包三餐和住宿,周一休息。”港式茶楼老板娘一边修指甲一边说。
炎育陵猛点头,老板娘瞟了他一眼接着道:“我请的是打杂,洗碗打扫外送跑腿都得做,工作很辛苦,周末和特别节日铁定要加班,一星期内做不下去跑人的话,就没有工钱。”
炎育陵心想这份工作包吃又包住,时薪却不至于太低,辛苦一点是必然的,便还是点头。
老板娘眯着眼把炎育陵从头打量到脚,很快又撇开视线专注在自己的指甲上,“没问题的话,明天清晨五点开工。”
“我马上可以开工。”今天开工今晚就不用睡公园,也不用饿肚子——炎育陵现在满脑子只顾虑这些。
老板娘又把眼睛眯起来瞪人,炎育陵觉得不舒服,便微微垂下头避开。这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是他这大半天下来所遇过态度最不好的雇主,可偏偏员工福利最符合他的需求,于是只好隐忍这般被看不起的感觉。
“也好。”老板娘把指甲剪放下,拿起桌面上炎育陵填好的员工资料表格,随手放到抽屉里。
炎育陵庆幸老板娘没去验证表格里的资料,因为亲人的住址和联络号码都是假的。见老板娘站起身走出柜台,他便急忙跟上去。与柜台隔面墙便是茶楼大堂,此时是下午休息时间,一个客人也没有,不久前炎育陵在午餐时间经过附近的时候,这里是高朋满座的。
穿过大堂走进厨房,再从厨房后门走到茶楼后巷,那里聚集了三个穿着茶楼员工制服的男人,其中两个看起来大约二十三四岁,另一个则貌似已年过四十,他们人手一根点燃的香烟,坐在一堆叠高了捆绑起来的纸皮箱上,脚下的烟蒂最少的也有四根。
一见到老板娘,年纪较大的那位便从皮箱上跳下地,另两个年轻人也学着他,但是动作比较散漫。
“那混球呢?”老板娘尖声问。
“哎哎……老板娘,都一把年纪了别大呼小叫了吧!我都辞职了,你还是省省骂人的力气……”一个三十岁上下,又黑又瘦的男子叼着烟吊儿郎当从被皮箱后面转出来,手上竟然拿着瓶啤酒。
“你就一副欠骂嘴脸,怪不了人!还拿店里的啤酒?付钱没有?”老板娘毫不示弱,骂人的嗓子更大了。
“嘿,这种小钱我才不会欠你……”
“中彩票发那一点点横财就以为是有钱人啦?呸!我看死你没几个月就又得出来找散工!”
旁观老板娘和这个因为中了彩票而不想干了的员工一来一往地吵,另外三个人也都不吱声,显然老板娘非常强势,且骂人根本不需打草稿。这一点让炎育陵想到了佐治,他有预感,自己将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很好过……
“老娘我念在你好歹没功劳也有苦劳,提早把薪水给你付清了让你一路好走,你这混球,这几天居然都给我偷懒!现在你还有半天时间,给我把工作都给交代了人才走!否则就别敢在踏进这条街!还有,放工后限你一小时内把员工宿舍里的东西搬走,不然我就连人带行李把你给丢下楼!”
老板娘吼到这里便瞪向一旁的三个员工,年长那位看来很了解老板娘脾性,没等老板娘开口便连忙把香烟踩熄,嘴里大声说着‘开工咯!’,一边拉着另两个年轻员工走进厨房。
老板娘撇撇嘴,连珠炮列出许多务必要在今天内教会炎育陵的事,即转身走回店里。
炎育陵虽然对这个辞职了的员工没有好印象,但怎么说也是前辈,垂下头低低说了声‘请多支教’。
男子吸了两口烟,再把剩下半瓶的啤酒喝光,才开口问:“什么名字?”
“炎育陵。”
“嘿!女人的名字,挺适合你!”男子戏谑地瞟炎育陵一眼,把烟蒂和空酒瓶随地一丢,跨着外八的脚步往厨房走,“我叫Ben,跟我来!”
炎育陵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名字像女生,不看文字的话,这名字的确会让人误以为是女性化的‘玉玲’,习惯了他也不以为意。比起这个名字这么做作的男人,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百倍。
Ben逐一介绍厨房里的员工给炎育陵认识,由于厨房已开始为晚餐时段忙碌,炎育陵得到的最和善回应是点心师傅的一个点头。在茶楼大堂做准备工作的侍应生则还没开始忙碌,其中几个有和炎育陵客套几句,但态度都很冷漠。
炎育陵本就不擅长与刚认识的人熟络起来,心想来日方长,要搞好关系也不急在一时。Ben最后介绍的是刚才和他一起在后巷偷闲的人,年长那位叫窦叔,是负责载送货物的,而另两个小伙子则是他的助手,分别叫阿承和小义。
这三个人和Ben的交情似乎最好,炎育陵注意到Ben和窦叔互打眼色,隐约觉得是和自己有关,但又不确定是否自己太敏感。
Ben的介绍过程用不上十五分钟,由于太快,除了最后三个人,炎育陵已不太记得之前厨房里的八个员工,以及大堂里的六个侍应的名字。
茶楼的休息时间已过,渐渐有喝下午茶的客人进来,虽然老板娘出去了,可员工都自动开始工作,然而Ben却没有带炎育陵去工作,反而把他带到茶楼对街的员工宿舍。员工宿舍是栋三层楼的公寓式建筑,没有电梯,外墙的漆斑驳脱落,地上处处见到污浊的水渍和随手乱丢的垃圾。
炎育陵跟着Ben来到三楼最里边的房间,房里的家具只有两张上下铺的床和一个没有门的柜子,柜子里并没剩足够一个人使用的空间。从房间弥漫的一股酸臭和烟酒味来看,显然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爱干净,且嗜烟酗酒。
“这就是你的房间,和窦叔他们一起睡,东西放下吧!”Ben边说边走进房,坐在下铺的床上翘起二郎腿。
炎育陵皱了皱眉头,把背包放在墙角,心想不用说老板娘,连他自己都看不惯Ben这么懒散的态度。
“这两个行李替我搬下去,窦叔的车在下面等着。”Ben 抖着腿说,而且还拿了打火机和烟盒出来准备抽烟。
竟然是要用茶楼的货车来搬运自己的行李?炎育陵忍不住向Ben投以鄙视的目光,但顾虑到自己现在落魄街头,还是少惹事端为妙,轻哼一声,便一手提一个行李走出房间,身后那脸皮厚的人还笑着嚷道:“嘿嘿!力气真大啊!我告诉窦叔下次搬货就找你帮忙!”
货车就停在宿舍楼下,窦叔坐在驾驶座,副驾座有两个位子,分别坐着身形瘦削的阿承和小义。货车里空荡荡的没有东西,看来窦叔是准备出外载东西回来,炎育陵尚不敢认定这些人特地出去就为了帮Ben搬运行李。
把行李扛上货车的同时,Ben正在和窦叔大声聊天,说以后要约出来在新住处喝酒打牌什么的。炎育陵故意大力关上货车门,一声不响地快步走回茶楼。
回到茶楼时正好有客人出来,炎育陵一踏进去,迎面就被柜台收银员小姐白了一眼。
“又是个爱吃蛇的……”收银员小姐自言自语,但想必是故意要炎育陵听见的。
说‘又’,自然是在影射Ben,看来那家伙除了同房的三个朋友之外,在其 他人眼里并不受欢迎。炎育陵不理会,径自往厨房走去。才开始工作就因Ben的关系而给人爱偷懒的印象,他心里¬其实极为不舒服,不过也知道辩解无益,靠行动来证明才实际。
哪知,走进厨房还没开口问该帮什么,即被厨房里的几个人轮着骂。
“喂!新来的!还不去洗碗!”
“第一天工作就偷懒,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救!”
“不过是个打杂的,还要每个同事逐一介绍,以为在写字楼上班吗?”
只不过被Ben耽误了十几分钟就被怨成这样,炎育陵一肚子委屈无从发泄,紧抿着唇默默走到厨房后的洗碗槽。肮脏的餐具堆积如山,看来Ben真的是偷了一天的懒。
洗碗槽很低,必须蹲低下来才能清洗,炎育陵左右搜索一遍,找到了塑胶矮凳、海绵,以及洗碗剂。想问人讨塑胶手套,转头却见厨房里没有一个人手边是闲着的,于是决定放弃,省得制造机会被人亏。
倒出预计够用的洗碗液,把海绵洗干净,整理出放置干净碗盘的地方,再卷起长裤裤管坐下。炎育陵深吸口气便开始工作,不为了什么长远的计划,仅仅只是想要晚上能吃一顿饭。
茶楼的生意很好,一刻不停地洗了将近半小时,水槽里的碗盘反而增加。炎育陵觉得双手已经麻了,膝盖隐隐作痛,腰背更加酸痛,屁股的伤也不甘示弱。塑胶凳面积小,屁股所承受的压力也大,炎育陵一坐下去就知道时间一长铁定不好受,暗自提醒自己今晚睡前得好好处理伤口,不然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痊愈?
后话:字数长了……先上
他离家也才……一天而已 orz
而且他家……也不安宁 orz (剧透了……)
谢谢楼上诸位的回复……我会努力更新!(希望)
明天是母亲节。
炎育陵两个月前就想好要买什么给母亲,并且也存了两个月的钱。礼物是个小巧的陶瓷花瓶,炎育陵是在上补习班时路过一家精品店时看见的,当时他便打定了主意要买下来送给母亲。
家里挂了几幅母亲的油画,画的都是一家人在家里温馨相处的剪影,然而画里很多家居摆设家里都没有。炎育陵曾听母亲对父亲说,画里每一个小摆设都是母亲心仪却找不到的设计。而言育陵决定要买的那个花瓶就与母亲某幅画里的花瓶有九成相似。
然而,他的计划却泡汤了。他靠平日省着花费存起来的零用钱一夜间没了一半……
昨天,母亲收到他的钢琴五级考试的合格通知,合格理应是好事,但他却是以最低分数过关,差一点就要把考试费给浪费掉。
X
“这种分数是什么意思?在赌运气吗?要是六级考也用这程度去应付,你觉得还会那么幸运过关?上一次不及格的教训是不是忘了?还是太久没脱你裤子屁股就痒了?”
母亲手上拿着一把厚重的木尺连续骂了半个小时之久。炎育陵根本无法专心听训,母亲开骂前他已经在搓衣板上跪了一小时,膝盖此时疼痛难当,可在母亲眼下又不敢乱动。
“伸出来。”
关键的命令总不至于听不见,炎育陵迅速把双手平举,掌心朝上。胶尺、木尺打手,藤条、竹棍、皮带则打屁股,这个惩罚的惯例自小学起就延续到现在。
“左手两百,右手二十,要是六级考也这样,就翻倍罚。”
右手打得少是为了不影响自己写作业,可左手的两百下未免也太重……炎育陵抬头看向母亲,求饶的话卡在喉头说不出来。
“报数。”母亲冷冷说了一句,即扬起木尺瞄准掌心重重砸下。
“一。”炎育陵忍痛报出数。母亲并不常要他报数,只有在罚跪的同时挨打才会要他这么做。原因当然是为了要延长他膝盖受苦的时间。
啪!木尺随着报数的话音停顿就落下,也就是说,打快或打慢取决于报数的速度。
“二。” 啪!“三” 啪!“四。” 啪!
手心传递痛觉的神经线多,保护皮下骨骼的肉却没有屁股的多,每一下打都一阵钻入骨髓般的疼。炎育陵垂下头紧闭着眼,平时挨打他会逼自己想些事来分散注意力,可现在不行,他得专心报数。
“五十。” 啪!“嘶……” 啪!“五十一!” 啪!“五……五十二……” 啪!
忍不住缩回了手在大腿侧搓揉,炎育陵抬起头,见到母亲恶狠狠的瞪视,马上又把手举起来。
“加十下,再躲就加二十。”
“呃!不……不要加啦……”
“不想加在手吗?那就加在屁股。”
打屁股可不会只加罚十下二十下那么寒酸,而且中途转换责罚方式一定得重新打。炎育陵咽口唾液,垂下头安安分分把双手平举。此时平放在一起的左右手掌看起来已不像是同一个人的手。
好不容易咬牙熬到一百下,第一百零一下炎育陵再度报不出数,手也往后缩了一点。抬起头看自己手掌,肿得像被充了气一样,被木尺边缘重复击打的地方出现了破皮伤口,虽然很浅,但已冒出点点鲜红血珠。
“加二十。”
炎育陵不敢相信母亲竟然还要加罚,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母亲,再看向自己红肿的手心,求情的意思不言而喻。
啪!木尺依旧无情地挥了下来,不偏不倚打在尺印最明显的肿块。
“呃!” 啪!“妈咪……” 啪!“一百零二!” 啪!“一百零三……” 啪!“一百……零五……”
啪!啪!啪!报错数的下场是加重力道的连续三下快打,炎育陵痛得叫不出声,母亲停手让他喘了口气便又开始打。
“一百零四。” 啪!“敖……” 啪!
这样数几下就白打一下的过了段时间,炎育陵估计已经快打满两百,可他才数到了一百五十。他也不想这么自找苦吃,可好几次真的痛得除了呻吟就没办法作出其 他反应。
啪!“噢……”
百来下之后,母亲的力气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大,不过手掌已经不堪一击,就算是用软胶尺轻轻碰也会痛。
啪!“一……一百……八十二……”
啪!
“好痛!”实在痛得受不了,炎育陵把手缩回,这时已经没办法搓了,只能用右手托着。
“加三十。”
“妈咪……我……”炎育陵咬着唇,想说的话在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就是转不出口。
母亲双手叉腰不作声,似是在特地给自己机会说话。
“我明天……有体育课……”
“体育课怎么了?想打球?想打的话,你屁股就可以不要了!”
害怕不小心把自己还在偷偷打篮球的事说漏嘴,炎育陵决定放弃求饶,慢慢把已经有些酸疼的手臂举起,紧抿着唇等待母亲赐予剩下的十八下,以及加罚的六十下。
两百六十,这数目破了炎育陵手掌挨打的记录。他开始烦恼明天的体育课该编什么理由免去上课。屁股带伤不能仰卧起坐,手带伤的话就不能伏地挺身了呀……
木尺时快时慢挥打下来,手掌除了指关节处轻微泛红,其余都是紫红紫红的肿块,而且已经发硬,使得木尺打下去不再感到明显的火辣刺痛,而是隐约渗透到皮下的钝痛,这痛楚打完了恐怕会加倍反噬回来。
第11回
炎育陵渐渐对疼痛麻木,报数便越来越顺畅。
啪!陡然一下力气非一般的大,炎育陵猝不及防大叫一声,缩回了手察看横跨四指打在指关节处的痕迹。
“加四十。”
“不要啦!”炎育陵禁不住有点歇斯底里地大叫。他辛苦撑到了两百五十五,母亲居然还加。这么一来,不是总共得打三百?
“妈咪说得很清楚,缩一下就加罚,重犯就加倍,你明知道了还缩?是不是不把妈咪的话当一回事?”
母亲这么说简直是欲加之罪。炎育陵赌气低下头,右手托着痛得发颤的左掌不愿抬起来。
“手给我举起来。”
炎育陵犹豫了一会儿,重新把手摆回挨打的最佳位置。
啪!啪!啪!啪!啪!
“两百五十六。”“ 两百五十七。”“ 两百五十八。”“ 两百五十九。”“ 两百六十。”
木尺规律地挥打五下,炎育陵也镇定地报数,一数到两百六十,眼看母亲的木尺还是扬了起来,炎育陵立即把手垂下,母亲便打了个空。
“炎育陵。”母亲用警告的口吻念出自己全名。炎育陵紧张地猛吞口水,抬起右手,颤抖不止的左手依然垂下,小声道:“右手……二十下。”
母亲刚刚把木尺打在指关节上,那一下怎么可能忍得住?所以炎育陵不服那加罚的四十下。母亲想必明白自己的意思,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处,木尺也没有动作。
炎育陵能感觉到冷汗滑过背脊的凉意,如此反抗母亲会有什么下场令他害怕得不敢抬头。母亲移动了脚步,炎育陵偷偷抬眼瞄,见母亲把木尺放回钢琴旁的架子,随即取下同一个架子上摆着的钢尺。
炎育陵一怔,钢尺他很少挨,也很不想挨,因为打下去的疼痛是木尺的一倍以上,而且没几下就会破皮流血。
“妈咪……对……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这话原是在以体育课为理由来讨饶时想说的。
母亲转身走回自己面前,炎育陵抬起头,再向下瞄了一眼钢尺,抬起左手颤声道:“妈咪……用木尺打好不好?”
“你说呢?”
炎育陵正要开口,母亲便快速举起钢尺挥下。啪!左手传来撕心剧痛,炎育陵大叫一声并缩回双手,跌坐在地上往后退至墙边靠着。
“马上回来,妈咪就不加罚五十。”
炎育陵大力摇头,紧咬着唇克制哭泣的冲动。
叩叩!敲门声,紧接着便是父亲的叫喊,“老婆!育陵怎么叫那么大声?我看到他的合格通知了,你干嘛还打他?”
炎育陵看了看母亲,母亲不悦的脸色使他不敢站起身去开门。母亲罚自己都会选在父亲和弟弟不在家的时候,弟弟这时候还没放学,父亲就不晓得为什么提早回来。
“老婆,算我求你,别打了好不好?育陵做错什么事就交给我来训吧!”
看着母亲把钢尺摆回原处,炎育陵当下松了口气。父亲似乎也因没听见打人的声音而停止敲门和叫喊。
“过来。”
母亲的脸色和语气都缓和了些,炎育陵便不再那么害怕,站起身朝母亲走去。双脚因为跪得酸软无力,导致脚步有点不稳,来到母亲面前后,咬了咬牙,便弯下膝盖要跪回搓衣板上。
“行了。”母亲拉着自己手臂带到钢琴椅旁。“坐下。”炎育陵依言坐下,母亲即托起自己左手察看伤势。钢尺打的那一下加重了破皮的口子,留下两道细长血痕,红肿淤青的地方则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新伤。
“说,妈咪为什么打你?”母亲厉声问。
母亲这么问的时候表示惩罚已结束,不过前提是必须规规矩矩地回答。
炎育陵小心地把手掌从母亲手里抽出来,低声道:“我考试不认真,分数刚好过关,是运气好才可以合格。”
“下次要是再这样,就怎么样?”
“加倍罚……”炎育陵顿了顿,见母亲皱眉便续道:“跪两小时,左手四百下,右手四十下……”
“明天开始,周日增加一小时练习时间,星期六三小时,星期天四小时。”
“哈?”炎育陵惊得张大口,他平时已经要每晚练一小时,这还不算周一和三例常的两小时钢琴课,星期天则原本是母亲特许不用练琴的唯一一天。
“哈什么?”
笨蛋也知道这是不容实话回答的问题,炎育陵闭上嘴猛摇头。
“欠着的四十下和右手的二十下妈咪不打了,扣你两星期零用钱。”
“不行!”炎育陵霍地站起,把双手平举起来,慌道:“妈咪,你打,别扣我零用钱!”
“妈咪会做便当给你带去学校,来回补习班的车费也会给你,紧张什么?是不是要乱买东西?”
炎育陵赶紧否认:“没有,我……”其实是想买母亲节礼物,可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于是便临时把话打住。
“零用钱是给你在学校买东西吃和上补习班搭公车的费用,多出来是让你存着的,想买其 它东西就告诉妈咪,不准自己买。妈咪是不是有说过?”
“有……”炎育陵泄气地把手垂下,他在心里算过一遍,就算在学校饿一星期的肚子也没办法省下被扣掉的钱,再说,他只剩下两天时间买礼物。
“老婆,训够了没?”守在外面的父亲拍了拍门,母亲把门打开,父亲便一个箭步冲到自己面前,将自己搂进怀里,并伸手去拉开自己裤子。
炎育陵没办法躲,待父亲察看了完好无损的屁股后松开自己,他才往后退出父亲怀抱。
“打哪里了?”父亲刚问,就看见了自己肿胀的手,立即蹲下来,小心地抓着自己手腕提起来。
“我的天……怎么打成这样?老婆!”父亲猛然转头,但母亲刚才已经走出房间。
炎育陵轻轻地想把手拉回,父亲却用力拉住,转回头来时似乎看见了自己红肿的膝盖,皱着眉叹气道:“又跪,又打,又骂……唉!”
“爸,我没事。”
“去你的没事!”
炎育陵被父亲的大喝吓得震了一下,父亲连忙抬起手轻抚自己脸颊,柔声说:“乖,爸爸没有骂你,先回房去,爸爸一会儿给你上药。”
“等等!”炎育陵及时拉住起身要走的父亲,心急地道:“爸,是我不对妈咪才打我,你不要跟妈咪吵架!”
“唉!”父亲又大叹口气,随即便弯下腰,利落地将自己横抱起来。
“爸……我可以走啦……”炎育陵尴尬得连耳根子也觉滚烫,可父亲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抗议,把自己抱着回到房间,才轻轻地放到床上。
“别乱动,爸爸拿冰块给你敷一敷膝盖。”
炎育陵担心父亲会去和母亲起争执,可这回父亲走得快,他来不及拉住。还好,父亲不一会儿就带了药箱、毛巾和盛冰块的容器进来。
“爸,你怎么那么早回来?”
“健身中心停电了,没办法做生意,只得早下班。”
“哦……”
见父亲板着脸孔给自己处理手掌的伤,炎育陵便不敢再说话。
“育陵,自己拿毛巾包着冰块来敷膝盖,爸爸看得出很疼,别骗爸爸说没事。”
“哦……”
炎育陵依照父亲的话用冰冷的毛巾轻轻按在膝盖上,立即就舒缓了些痛楚。父亲同时很轻柔地在替自己手掌的破皮处消毒,过后才用消肿药慢慢揉浮肿的地方。痛是很痛,但除了忍,炎育陵没有其 他选择。都已经念中学了,不能动不动就哭。
“爸爸刚才听见了,你想买什么?爸爸给你钱。”
炎育陵还不至于迟钝得看不出父亲心里还存有愠怒,知道若自己说要买礼物给母亲,父亲一定会拿这理由去跟母亲吵架,于是便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下个月再买。”
“唉……”
父亲为了自己而连连叹气,炎育陵不由得心感愧疚。
既不讨母亲欢心,又总是让父亲担心,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给这个家庭制造快乐。
“育陵,你……会不会讨厌你妈咪?”
炎育陵因父亲的问话而结舌,一直以来,他只想到母亲是不是很讨厌自己。
“我……我没有……讨厌……”说到这,满腔的委屈就涌了上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炎育陵急忙抬起手去擦眼泪,哽咽着道:“我知道妈咪是为我好……可是我……我没办法……什么都做到妈咪的要求……我……不是故意要惹妈咪生气……就……就很痛……我也不想躲啊……爸……你教教我……我不知道怎么让妈咪开心……”
越说,就越止不住啜泣。父亲有力结实的手臂揽住了自己,炎育陵即放声大哭。
“没事,爸爸疼你,育陵是爸爸的宝贝,怎么淘气怎么坏,爸爸都疼……”
“爸……你去关门……小旗要回来了,我哭成这样很丢脸……”
“噗!”
父亲居然笑出声来,炎育陵登时没了哭的心情,又尴尬又有点生气地扁嘴瞪着父亲。
“你才十三岁而已,是小孩子,可以哭啦!哪儿会丢脸?看看你这样子,泪眼汪汪地嘟嘴,多可爱!哈哈哈……”
父亲边笑边用手轻轻捏自己两边脸颊,炎育陵只觉得难为情死了,立即拉平噘起的唇,卸下孩子气的表情,并钻进被窝里侧过身不理笑得合不拢嘴的父亲,嘟哝道:“什么可爱?我又不是女孩子……”
父亲坐在床边又笑了会儿,隔着被单拍了拍自己屁股,便起身出门。
“一会儿膝盖不疼了就下来吃饭,爸爸去买你爱吃的回来加菜!”
“嗯……”
X
站在精品店门外,炎育陵想着昨晚饭桌上的情况。母亲没有做饭,而是弄了意大利面,方便自己用一只手拿叉子就能进食。父亲虽说要买吃的,却似乎被母亲阻止了而没有买,因为母亲的意大利面佐料已经相当丰盛,根本不需加菜。
吃得最开心的,自然就是炎育旗那小家伙,母亲也被他的兴奋给逗得很愉快。
“小帅哥,要买礼物给女朋友吗?”店员阿姨走出来问。
炎育陵在门外站了很久,也难怪店员会特地出来。原本今天打算把东西买下来,可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被母亲罚去了一半。
“阿姨,我想买这个花瓶。”炎育陵指向玻璃展示柜里的陶瓷花瓶,“我只有一半的钱,请问……我可不可以赊账?”
“这不可能呀!”
炎育陵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说了声‘对不起’便转身要走。
“小一点的行不行?这花瓶的设计有一系列的装饰品。”
炎育陵立即转身朝店员点头,店员便把他领进店里,并让他看了一个与展示柜里的花瓶设计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倍的花瓶。确切点来说,那就如店员所说只是个装饰品,只有两寸来高,要当成花瓶太勉强。
母亲画里的那个花瓶,是插着三朵向日葵的。这个小装饰品恐怕只能插一朵雏菊。
“算了……”炎育陵垂头丧气地离开精品店,改变主意想买花,但应节的康乃馨亦不便宜。想多比较几家的价钱,却得赶去上补习班,不够时间逛了。上完补习班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若比平时迟了回家,耳朵被捏一下是没什么,可同时又要惹母亲不开心……
最后,炎育陵什么也没有买到。
隔天,父母两家三代一家全员到餐馆吃饭。和过往的几年一样,炎育陵不能去,因为外婆会很不高兴。这情况从懂事起就如此,炎育陵早就习惯得没有特别感觉。
昨晚忍着手痛熬至深夜做了张手工卡片,但成品自己怎么看都觉不满意,母亲就更不可能会喜欢。拿着卡片左看右看,不知道还能怎么改,一听见父亲的车驶进车库的声音,炎育陵忙把卡片塞进琴谱里,并开始练琴。
“哥哥!” 第一个冲进琴室的是炎育旗,手上捧着一盒包装精美的游戏棋盘。
“哥哥你看!这是外公送的!我们来玩!”
炎育陵接过棋盘,认出是弟弟最近疯狂喜欢的动画的周边商品,垫一垫,很重,盒子摸起来也很有质感,价钱铁定不菲。
“真漂亮,打开来看看。”炎育陵正要和弟弟一起坐在地上把棋盘包装拆开来,便见母亲来到了门外。一刻不敢耽搁,炎育陵立即放下棋盘,坐返钢琴前继续练习指法。
“哥哥,来玩啦!”
“哥哥要练琴,不能玩,去找爸爸陪你。”
母亲开口了,炎育陵便更加正襟危坐,连视线也不敢乱摆。待弟弟出去后,母亲便把门反锁,坐到自己身后的单人沙发上。
“练多久了?”母亲问。
“一……半小时。”虽然在琴室待了一小时,但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烦恼那卡片该不该送,炎育陵不敢说谎。
“六级考的指定曲弹二十遍,再把基本指法全部各复习五遍。”
“知道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母亲有一半的时间一直坐在身后。间中有出去洗澡和监督弟弟上床睡觉,不过炎育陵一秒也不敢偷懒,腰都不敢弯一弯。父亲习惯早睡,这时候要是惹母亲生气被罚跪一晚上就没人能救自己了。
练最后一遍的时候,母亲站到了钢琴旁监督。炎育陵不小心失手了两次,还好已经很晚,母亲没要求重来,只是用木尺打了自己手背十下。
“明天多练半小时,好了,去睡吧。”
打完就只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母亲便离开琴室。
炎育陵揉了揉被打红的右手手背,痛感很快就消失,母亲并没有打重。把琴室整理好,拿着夹了那张卡片的琴谱上楼,父母的睡房已经熄灯。
呆在门外,隐约能听见父亲的鼻鼾声。母亲曾说,父亲只有特别累的时候睡觉才会打鼾。
是工作很累吧?难怪也没有来问我手还痛不痛……炎育陵心道。
卡片要不要给?妈咪会不会喜欢?喜欢的话会称赞我吧?不喜欢应该不至于骂我浪费时间吧?
应该会……
想到了这里,炎育陵即做出决定。
转身,回房,熨好校服,调好闹钟……
最后,带着那张花了三个小时做的卡片爬上床,躲在被窝里,一点一点,把心意撕碎。
后话:
于是,当番外出现,就表示……
我又卡文了呀!(飞踢)[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4-22 18:13重新编辑 ]
咦?有新版主了?
谢谢评分哦~
下次更新我会编辑的,谢谢提醒。
呃……
刚刚尝试了一下编辑首帖,出现了以下讯息 :
‘拒绝用户编辑:您已超过编辑时间限制 180 分钟’
看来下次更新还是得麻烦版主了……ORZ
引用第141楼xiaomaomao于2011-04-22 19:25发表的 :
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这个妈妈是不是要废了儿子的手呀,不要儿子在弹琴了。如果真讨厌这个儿子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也比这么折磨强。而且非常佩服男主角的心里素质,从小就受不公平待遇,而且非人虐待,到现在还没心里畸形,能不嫉妒,甚至憎恨自己的弟弟真是非常好,太难得了。
上面是我看了文比较气愤的想法。不过为了满足我小小的坏心眼,楼主还是继续虐,如果可以虐她妈妈我更开心。虐吧虐吧,虐虐更健康。是不是也可以揍揍弟弟,大儿子跑了 打习惯人的黑心老妈是不是会手痒,可以那小儿子继续打~~~~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爸爸总会在事后给糖啊,而且,弟弟有好东西都会跟哥哥分享,也会帮哥哥求情。妈妈虽然对儿子怀有扭曲的恨意,但我想跟文的读者大人们应该看得出妈妈有点精神问题吧?所以偶尔正常起来,也会对儿子很好。试想如果是你的亲妈妈,对你时好时不好,你能够绝情得完全忽视那些好吗?
写这文的时候我其实很认真地在想,一个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究竟会不会至始至终对家都存有希望。妈妈对自己不好,但爸爸却很疼自己,懂事一点的话,孩子应该也不想把家搞砸,并且也会设法改变。文里的男主就是很努力地要让妈妈承认自己,只要凡是都符合妈妈的要求,他的家,是可以温馨得治愈一切伤口的。唉,不过毕竟写文嘛,为了戏剧性,我当然就……让儿子失败了 orz
引用第144楼squirrelbb于2011-04-23 03:25发表的 :
居然在谷地看到一篇如此合乎心意的文,真是太难得了,作者千万不要坑哦
另外想问下作者以前写过些什么文,(⊙v⊙)嗯,不一定要sp,bl文都可以的,灰常佩服作者的行文,明明狠狗血的桥段,却能信手拈来,一点都不会觉得别扭 [表情]
呵呵,谢谢支持。
故事以后的发展直到结局其实都已经想好了,但知道要写什么又未必等于轻松就可以写出来,卡文总是卡在词汇贫乏,又不想写得太随便的关系……orz
所以,这文不会坑,只会——拖
另,你问我写过什么文,嘿嘿,SP的话这篇是人生中的第一篇。其 他……都是耽美。
中国网站的话只在风X无声发过一些,都不是长篇,也没什么人气就是了……
引用第143楼littlening于2011-04-22 23:13发表的 :
有番外也可以,不过,我觉得你卡的时候可以写他们家里做过渡。想看他妈倒大霉!
家里的事情我其实……没打算直接以当事人角度写出来,也不会在近几章交待。说实在的……我并不打算下很多篇幅去写妈妈的报应,只想简单带过 = =
抱歉,让你久等了……
如无意外,明天吧。
不过还是过渡……要再开打还得好好铺路……
第十四章(下)
忙碌的午茶时间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洗碗槽终于不再有餐具被丢进来。炎育陵停下手喘口气,本想站起来伸展一下腰背,可稍微抬了抬臀还是无奈地坐了回去。双膝现在疼得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炎育陵早预料到会这样子,此时没东西让他扶着的话是绝对站不起来的。
回想半年前决定放弃篮球,原因其实不仅是害怕母亲的惩罚。学校篮球队的教练劝过他去找医生看看,校外的篮球队友更直接,说他要是再打下去肯定要变残废。
炎育龄有察觉到膝伤日渐严重,但在这之前他觉得能正常走路的话就没关系,只要不做激烈运动就行了。
不过现在他总算认真考虑要去治疗,以免将来影响了工作。
“谁叫你停下来的?现在不赶快洗完,待会儿晚餐时间客人要用什么?”
身后突传来喝斥,炎育龄不需回头便能辨识出是侍应领班虹姐的声音,刚才第一个催促他去洗碗的就是虹姐。
炎育陵一声不吭,动手继续工作。茶楼营业时间是到晚上九点,距现在还有四个小时。虹姐有提到工作做完才可以吃饭,这一点激励着炎育陵尽可能忽视全身上下的疼痛和酸麻,全神贯注于加快双手的动作。
“真笨!人善被人欺没听过吗?要是那大肥婆再骂你,你就顶回去!”
炎育陵抬起头,冷冷瞟失踪了两个小时的Ben一眼,即垂下脸不予理睬。
Ben就地蹲下来,手上拿着块抹布写意地擦干净炎育陵洗好的碟子。
“我告诉你啊,这些人没什么的!看你嫩就凶你,你尽管凶回去,我啊就是这样混过来的!你看,我一来他们是不是都不出声了?”
炎育陵心道:是不屑跟你计较吧?
“还有啊,这里最忙是早上和中午,老板娘过了中午就会回家,到晚上才来查帐锁门,所以这段时间最适合偷懒!哈哈……”
老板娘在的时候你也偷懒吧?炎育陵哧鼻。
Ben看见炎育陵鄙夷自己的神情,冷冷笑了一声,继续大声说自己在茶楼工作近五年的生存之道。Ben说的全是如何推卸责任的小聪明,炎育陵听了几句便没再认真听,他真希望现在能有个耳机把Ben讨人厌的声音隔开。
“哈哈!你也很认同我的话对不对?诶诶!你们几个听清楚,这小子现在是我的人了,你们以后千万别想占他便宜!”
Ben后半句话是向厨房里的人说的,恰好虹姐就站在厨房门边,也听见了Ben的话。
炎育陵忍不住抬头怒瞪Ben,很显然茶楼里几乎所有人都很讨厌这个人,他这么说,大家还不把气出在自己身上?
Ben计谋得逞,阴阴笑了两声,把擦得亮晶晶的碟子放下,站起声道:“好了!我去后巷打扫一下,你慢慢洗吧!”
后巷能打扫什么?炎育陵咬着唇在心里骂了句粗话,突然虹姐捧着个塑胶容器来到身旁,手一翻,容器里的筷子全都倒进了洗碗槽里。
“这些筷子积尘了,洗干净才能用。”虹姐说完便大步离开厨房。
积尘……就表示这些筷子根本没用过。
“可恶!”炎育陵不自觉骂出了声,还好厨房吵杂,没人听见。
昨晚的工作虽然也一直挨骂,但至少都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不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被欺负。愤怒的火焰郁积在胸口,连呼吸也觉有点不顺畅。炎育陵自认从没恶意骂过人,此时他是头一次,不断地在心里以恶毒言语咒骂着Ben。
带着负面情绪又埋头洗了近一小时的碗,身上疼痛一点一点随着时间累积而加剧,没有彻底麻木,自也无法习惯并适应。偶尔直起背脊,酸痛的部位好似神经被老虎钳狠狠夹着般疼,同样的碗碟拿在手上的重量似乎越来越重,双手一旦停下来,便不由自主地颤抖……
才几个小时就这么辛苦,炎育陵开始担心自己会否熬不过。以往若过度运动导致肌肉严重酸痛,他还可以放松几天让身体休息以便自然痊愈。但工作每天都一样,同样的事明天、后天、大后天还得重复。
“新来的!垃圾满了,拿到后巷去倒!”点心师傅的助手阿光喊道。
听到这个命令时炎育陵着实有松口气的感觉,就算现在叫他去洗厕所他也会迫不及待马上去,只要能够暂时离开这个工作岗位就好。
伸长手臂扶着墙站起来的那段过程,纵使已有心理准备,炎育陵还是被浑身疼痛折腾得眉头紧锁。在原处待了五六秒,不只腿伸不直,连背也挺不起来。该死。炎育陵这次是咒骂自己。自以为在家里过得痛苦,直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没真正累过。
“喂!还不去?不爽就别干!”嗓门好似女人那样尖的阿光又喊。
忍不住恶狠狠朝阿光瞪,阿光怔了怔,随即就吐出一连串的脏话。
“操你妈的!什么眼神?想打架啊?狗娘养的兔崽子,没大没小!皮痒欠教训了!”
炎育陵竭力克制涌上胸口的怒气,忍着双膝疼痛快步提了垃圾袋就打开后门到后巷去。那个说要打扫后巷的人,想当然尔根本看不见人影。回到厨房时,洗碗槽里的餐具又增加了。深吸口气,炎育陵动作缓慢地坐下,膝盖如今承受不了太突然的弯曲,而且屁股的伤口也传来被拉扯的刺痛,根据自己丰富的屁股开花经验,炎育陵知道一定是结痂的伤口裂开了。
才一坐下,嗓门像男人般洪亮的虹姐走进厨房,吼道:“打杂的!出来搬货!”
炎育陵再度艰难地站起身,很快地揉了揉膝盖,便用几乎是跑的速度离开厨房。他已经非常厌恶听到那些骂人的话。
货物是一箱箱的啤酒和罐装饮料,必须搬到厨房隔壁的仓库。由于货车开不进后巷,窦叔指示炎育陵必须从前路绕到后巷,再从后门进去,为了避免经过茶楼大堂影响客人用餐。炎育陵觉得合理,便顺从地照做,然而搬了两趟之后,原本和自己一起搬货的阿承和小义竟离奇失踪了……
“他们被叫去分店帮忙。”窦叔哈着烟一边解释。
离茶楼隔两条街有另一家餐厅也是属于老板娘的,炎育陵之前听Ben说起过。可眼下还有十几箱货,一箱至少七八公斤,一趟路有大约三百公尺,叫炎育陵没办法不觉得自己被欺负了。窦叔是货车司机,搬货不是他的本分,而且也得有个人留在原处看守,炎育陵自知没道理要他一起搬。
“小伙子,挣钱不容易噢——”窦叔牵起嘴角嘲弄般道。
真倒霉,到底哪里得罪这些人了?炎育陵恨恨咬牙,一言不发弯下腰把两箱货扛起来,迈开大步便走。他其实知道这样搬重物对背部很不好,可如果要他蹲下来扛,他怕自己没办法站起来。
搬完货,天色已黑,茶楼没多久就要打烊。炎育陵拖着疲累的步伐回到厨房,Ben居然在那里洗碗,令他不由得冷笑。
“你也真笨!老板娘又不在,就直接经过大堂搬进来不就省事多了?别说前辈我不教你,在这里干活儿啊,不懂得偷懒就会被所有人吃得死死的!”Ben站起身道。
炎育陵冷冷瞟他一眼,想讽刺他是不是又要去后巷打扫?却又觉得这样做很没意义。父亲曾教过自己,待人处事切忌逞口舌之快,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得保留口德。即使不交朋友,也别树敌人,这么做是为自己好。
默默板着脸坐下来接手洗碗工作, 旦闻Ben得意地哼了几声,不久便又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由于客人少了,炎育陵总算能察觉到洗碗槽里的餐具在减少,正欲一鼓作气完成,却被虹姐叫到大堂去帮忙收拾已经没有人的客桌。待客人全走了,店门亦拉下一半,他又被指示去扫地抹地。一刻也无法停歇地忙到了晚上近十点,回到厨房还得面对尚未洗完的餐具。
茶楼所有员工已经在大堂用晚饭,因为虹姐一句‘工作没做完的别厚着脸皮来吃饭’,炎育陵只得忍着饥肠辘辘埋头干活。等到终于把该做的做完,疲累是不在话下,不过满足感确实有那么一点,心情也因此而稍觉畅快。
可惜这心情维持不了多久,来到大堂,留下来吃饭的员工都走得七七八八,剩下几个人正在收拾饭桌。也就是说——饭都吃完了。
“快点收拾,我要锁门了!”一把尖细的女声自柜台处传来,随即便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从柜台走到大堂。女子身材丰满,举手投足妖娆多姿,顶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卷发,样貌有几分神似老板娘。由于脸上粉底实在太厚,炎育陵很难辩出她的年龄,只猜测大约是三十上下。
“噢?新来的啊?”
“嗯。”炎育陵点头。
“怎么刚刚没看见你吃饭?”
第12回
“我在厨房洗碗。”
“噢——是代替那懒虫的啊!”
女子每说一句话就朝自己靠近一步,炎育陵被逼退至背贴上墙,女子便站定在自己面前仅一步距离之处。女子大刺刺地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炎育陵脑中立即浮现一个形容词——如狼似虎。
“饿不饿?姐姐请你吃宵夜。”
“呃……不用……” 饿归饿,可炎育陵心里涌起强烈的抗拒意识,完全不想要接受这女人的好意。
眼看女子还要再向前靠近,炎育陵立刻挨着墙往旁溜走。这女子很显然和老板娘有亲属关系,多半是年龄有段差距的姐妹,为了自己的工钱着想,炎育陵必须尽量隐藏对这个女人的厌恶。
“丽娜!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呀!”
Ben突然自厨房出来,店门锁了,他是从后门进来的。一走上前,便伸手搭上了这个被唤作丽娜的女人的肩膀。
“不是说好今晚约会,庆祝我离开这鬼地方嘛!怎么那么迟才来?”
“哎呀?找死啊?敢说我妈的茶楼是鬼地方?”丽娜抬起手就去捏Ben 的耳朵。大概是在乎面子问题,Ben立即拖着丽娜远离炎育陵。
原来是老板娘的女儿,那……未免也太不会保养。炎育陵正这么想,丽娜突然又走向了自己,还从皮包掏出一张纸钞递上来。
“来,拿去买东西吃!”
“干嘛给他钱呢?”跟在丽娜背后的Ben不悦地道,“他来不及吃饭也是因为动作慢啊!”
“呸!我还不了解你?有新人来你就会欺负,一定是把工作全丢给他对不对?还有那个虹姐……”说到这里,丽娜转向炎育陵续道:“你工作做不完没关系,别理那死肥婆,填饱肚子要紧!姐姐我以后会常来收铺,不会让你给人欺负!”
炎育陵禁不住嘴角抽搐,他宁愿被全世界欺负,也不要被这个长得像阿姨还自称是姐姐的女人照顾。
“别不好意思,收下!”
炎育陵来不及拒绝,丽娜就把钱往他领口里塞,随即就和像条哈巴狗一样的Ben一前一后离开茶楼。
给我小心点——Ben临走前回过头来用口型和手语把这意思传达给炎育陵。
暗忖这男人真是无聊,都已经辞职了还能拿自己怎么样?将衣服底下的钱拿出来,脖子被丽娜的长指甲触碰到的感觉犹在,炎育陵顿感一阵恶心。本来是想,有钱不用白不用,何必跟肚子过不去?可现在却没了吃东西的胃口。或许疲累也占了一大半的原因。
负责锁厨房后门的员工在催促,炎育陵赶紧打了卡,离开茶楼。
半天的工作就这么在不停的洗刷、打扫和搬运中度过,做着的时候已经苦不堪言,此时放松下来立刻感到体力透支,浑身酸痛之极。炎育龄没力气回员工宿舍,两腿一软便就地坐了下来。
“嘶!”后巷的地面是铺得很不平坦的柏油路,炎育陵屁股一着地便感到伤口被刺激的疼痛,迫不得已只能站起来,扶着墙慢慢走出后巷,驼着无力挺直的背越过马路,朝员工宿舍而去。
员工宿舍不远处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卖的东西很齐全,但价钱相对比较高。这种时间其 他店铺都已关门,没别的选择,再三斟酌,炎育陵决定放弃填饱肚子,反正也没胃口。买了护膝套、跌打药酒和止痛膏药贴,丽娜给的钱便一点不剩。
宿舍房间在三楼。一级一级阶梯往上爬的途中,炎育陵每抬一次膝盖就要紧咬着牙关忍痛,并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的,只是之前躺了太久,习惯了就不会这么辛苦……
抵达三楼时,炎育陵在心底欢呼了一下,加快脚步朝走廊尽头走。还没走到门口,门缝透出的光,以及自房里传出的谈话与搓麻将声立刻又把他的心情击落至谷底。
打开房门,映入眼里的是同房的三个室友,窦叔、阿承以及小义,外加一个身上没穿多少布料的女人,围坐在地上热烈地打麻将。
“不好意思。”炎育陵板着脸孔,他已经没办法说服自己以礼待人,“我要休息了。”
搂着女人的窦叔抬头瞟了自己一眼,讪笑着道:“你先去洗澡吧,这层楼的浴室坏了,只剩下一楼有浴室,你洗完我们就差不多结束了!”
还要再爬上爬下一轮?炎育陵完全不做考虑,‘磅’地一声用力关上门,动作粗鲁地跨过地上的麻将,也不理会不小心碰到了窦叔,一脱下汗臭的上衣便趴倒在床上。睡意瞬间将所有声音隔绝,隐约感到有人靠近自己,即下意识底吼一声:“谁敢碰我我就杀了他!”之后,意识便全权交给了周公。
这一觉一口气睡到了天亮,炎育陵睁开眼时,竟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浑身上下的肌肉酸痛齐齐叫嚣,他才吓得一骨碌翻下床。
房间空无一人。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现在……绝对已经距离五点好一段时间。
随便从背包拿了件干净的衣服,炎育陵便冲下楼,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脸,再飞奔至茶楼,身上的痛楚和疲惫在担心会被解雇的情况下被暂时忽略。
“舍得来工作了哦?”
老板娘的眼神冷漠,语气苛刻,炎育陵心虚地垂下头,不敢解释。
“我说了很辛苦的吧?看,第一天就爬不起来了,还想不想做下去啊?”
“想!”炎育陵立刻抬起头回答。
老板娘撇嘴,不屑地哼了哼,“年轻人,知道挣钱不容易了吧?老娘我早就看出你没打过工。”
炎育陵无言以对,不过他听出老板娘语气里的宽容,便没那么担心。
“迟到就没早餐吃了,现在就要开始忙,没时间给你自己到外面吃,马上到厨房去工作!”
炎育陵答应一声,立刻快步走进厨房。
“呵呵,第二天上班就迟到,现在的年轻人没救啦!”
“看这样子就知道没吃过苦!我打赌这小子做不了三天!”
“啧啧,我看他待会儿就会溜走啦!”
厨房里四面八方射来冷言冷语,炎育陵深吸一口气,走到埋头严肃工作的点心师傅身旁,问道:“成师傅,我该帮忙什么?”
成师傅算是厨房里的领导,虽然没有对众人明显欺负新人的动作发表什么意见,却也没有加入众人行列。
“厨房暂时没有你的事,到茶楼外去打扫。”成师傅目不斜视,冷硬地吐出这句话。
炎育陵依言拿了扫帚离开厨房。他一走,厨房里的人便开始七嘴八舌,提议着可以怎么整新人。
“诶,要是成功赶走他了,要怎么证明是谁的计策让他受不了啊?”阿光打断众人问道。
“阿ben不是说只要他走,就请我们所有人吃顿好的吗?不管是谁的计策,酬劳都平等啦!”窦叔自后门走进来插嘴道。
“哼。”
成师傅轻轻哼了一声,众人朝他看一眼,沉默了一会儿便又继续讨论,不多久就说到了Ben这么下重本想要赶走新人的原因。
“说实在的,丽娜姐居然看上这种小 弟 弟?长相是不错,可应该满足不了她吧!”
“嘿嘿!可能丽娜姐就心血来潮要试试小处男吧?”
“可怜那阿Ben呀!为了个女人,得花钱又花心思!”
成师傅暗叹口气,叹这现实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没那横财运,自然也没本钱伸张什么正义。可惜啊,难得请到个勤快的小伙子。要是长得丑一点就不会那么多麻烦事……
由于五一劳动节的连假……本人明日起度假三天……
谢谢各位读者,我……我不会坑的!我会在脑袋里草稿!
谢谢!!
第十五章(上)
远处飞来一只灰白色,胖嘟嘟的鸽子,在窗沿上走来走去,咯咯、咯咯,爪子不停制造清脆的敲击声。
炎育旗单手支着颊发愣,班导黄老师正在讲述拿破仑的事迹,说得相当生动,全班学生都全神贯注地聆听。
同样的故事炎育旗在家里已听哥哥说过,因此完全没有兴致听课,好在这只鸽子在他眼皮快合上之际飞来,让他想到能做些什么来把睡虫赶跑。
鸽子没多久就飞走,炎育旗已在短短的时间内在课本上的空白处画满大大小小、动作和形态都不同的鸽子。
哥哥的样子,不期然地就浮现在脑海。
记得在一个闷热的星期天午后,父亲和老同学聚会而不在家,于是便没有家庭活动。哥哥刚升上中学,补习班尚未开始,他们俩兄弟便难得地一起在客厅写作业。
炎育旗笔顺练习写得无聊,便开始在每一个用来写字的格子画一只小动物。
“小旗你真会画!教哥哥画好不好?”哥哥看着有趣便加入,两人一起画得不亦乐乎,直到母亲站在身后都未察觉。
“炎育陵。”
母亲一开口,哥哥便像脚底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随即就被母亲捏着耳朵给拖至楼上房间。
炎育旗追到哥哥房门外等,自房内传出的清脆拍打声不绝于耳,规律而没有停顿。若尝试阻止,母亲就算今天不打,也会留着明天打。有过了几次经验,炎育旗便不敢贸然求情。
默数房里越来越响亮的‘噼啪’声直到了三十下,哥哥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炎育旗越加不知所措。他想起曾偷听父亲在给哥哥上药时说——痛就叫出来,爸爸不会生气。
也就是说,哥哥不叫并不是因为不痛。
啪!啪!
责打没有停止,炎育旗听得出母亲用的是皮带,并且是直接打在光裸的皮肉上。
已经无法顾虑后果,炎育旗只希望不再听见这伤人的噪音。他握紧拳头,使劲儿拍门,“妈咪!哥哥会痛的!不要打了啦!”一边叫着,一边努力压制总是在情绪激动时就会淌出的泪。他知道,若不小心又引发了哮喘,母亲会把错怪在哥哥身上。
“炎育旗,你在做什么?”
黄老师的话声打断了炎育旗的回想。
“老师注意你不专心很久了,到教室后面罚站去。”
不屑地哼了哼,炎育旗慢条斯理站起身走到教室后靠墙而站,双臂环于胸前。
“唉。”黄老师摇摇头,语气中有些失望地道:“下课后随我到训导处一趟。”
炎育旗禁不住挑眉,他罚站的次数不算少,但训导处却还从没去过。班上有几个品行较差的同学没几个星期就会被叫去,听说去那里接受训导都会挨藤鞭。
下课钟声响起,炎育旗不由得一阵紧张。跟着黄老师走进教师办公室后,黄老师要他在训导处门外等候。待黄老师先和训导主任洪老师谈过,炎育旗才被叫了进去。
“炎育旗同学……”洪老师坐在办公桌后,手上拿着一份学生成绩单,扶了扶眼镜续道:“你上个星期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除了美术,其*他科目都在不及格边缘,历史和数学退步得尤其厉害。”
历史和数学炎育旗本就不擅长,他的历史课本里满满地都是哥哥给写的注解,教他如何挑重点去背;数学作业则若没有哥哥的督促就铁定错误百出。考试前的一个月,母亲总会特地要求哥哥每晚空出半个小时来给他额外补习。
“只是个测验嘛,又不是年终考。”炎育旗咕哝着。
洪老师和黄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黄老师便离开办公室。洪老师放下成绩单,指着成绩单的监护人签名处,“这个是你自己签的吗?”
训导主任会这么问,必然是已经知道自己冒了父亲的签名,炎育旗垂下头,不耐烦地‘唔’了声。
“我和你父亲通过了电话,他说你并没有把成绩单交给他。” 洪老师边说边站起身走到炎育旗身旁。
“是他自己老是那么晚回家……”
“我问过了,你父亲说上个星期天他没工作,但是你却一整天不在家,直到傍晚才回来,之后便关在房里不出来,他怕你是累了要睡觉,就没有吵你。”
“我看他是懒得理我。”
想到那个一夜间变得冷冷清清的家,炎育旗鼻头不禁一酸。唯一留在自己身边的父亲几乎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没有回家,致使他三餐都得吃外食,家务也没有人做……
伤感顿时被愤怒取代,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气谁,只知道满心有无法宣泄的委屈。
“育旗,你父亲工作忙,你该体谅……”
“我干嘛要体谅?是他自作自受!谁叫他要和妈咪离婚!”
炎育旗觉得双颊发烫,他不想流泪,他开始觉得爱哭的自己实在太没用。为了制止哭泣,他必须用别的情绪来掩盖脆弱的内心。
“你父亲其实很关心你,时不时都会打电话给班导师询问你的学习状况。”
“老师什么都不懂,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
见洪老师脸一阵青,不再说话,炎育旗心里涌起莫名的得意。
“老师,我冒爸爸的签名该怎么罚随便你,反正就不要再管我家事。”
被炎育旗这么一呛,洪老师终于无法把怒气忍下。他本打算好好劝导这个家逢剧变的学生,但炎育旗却这般倔强,且还出言不逊,对于自己所犯的错也丝毫不显悔意。他从桌上拿起一本钉装成袖珍型本子的校规,用铅笔划了划,再递给炎育旗。
“把老师做记号的校规和相应的惩罚念出来。”
炎育旗虽觉得很麻烦,可听洪老师的语气比刚才严肃了很多,反抗的气焰便顿时给浇灭,安分地把校规本子翻开。
“上课打瞌睡,一次罚站三十分钟,累积五次则跑操场五圈,或……鞭打五下。”
“嗯。”洪老师点点头,“继续翻。”
炎育旗撇撇嘴,心想老师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适合在烈日下跑操场。至于鞭打五下,哥哥在家挨打十次有九次是五十鞭起跳,区区五下想必不至于怎么样,便刻意装作很轻松地往后翻。
“一个月内的迟到时数累积超过六十分钟,记一小过,鞭打两下。”
洪老师的反应还是一样,炎育旗亦保持同样的态度接着翻,不到五分钟,薄薄的本子便翻完了。除了打瞌睡和迟到,炎育旗在过去的一个月还在班上顶撞了老师数次,作业没有准时交,自习时间打电动,上课时嚼口香糖……
小错误当然不止于要体罚,但不交作业、对老师不尊敬,还有最严重的冒名签字,鞭打的数量加起来便已二十四下。
洪老师把本子放回桌上,并顺手拿起桌上的藤鞭,“手举起来。”
炎育旗怔了怔,看着老师手里的藤鞭,吞了吞口水。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把藤鞭,不过当时一点也怕,因这藤鞭只有尾指般粗细,比家里那把哥哥经常挨的藤鞭细了一倍。可现在真要打了,他才不由自主感到畏惧。
训导主任是校内除了校长以外唯一能对学生执行鞭打的教职员,洪老师凭自己二十多年的教学经验,看得出刚刚一直装模作样的炎育旗正在害怕。他虽严厉,但对学生并不会苛刻,遇到这种第一次接受鞭打的学生通常都会再给他们认错的机会。
“可以的话,老师是希望学生直到毕业都没有挨过打的。”顿了顿,洪老师把藤鞭轻轻放在炎育旗举起的左掌上,炎育旗瑟缩了一下,他便续道,“老师知道你在学校没挨过藤鞭,只要你给班导师和你父亲各写一封悔过书,老师就收回二十四鞭的惩罚。”
“啰嗦,要打就打……”炎育旗不悦地噘起嘴看向窗外。
他突然又想到了哥哥。哥哥很少道歉,即使两只耳朵被拧得红通通,脸颊被掴出了五指掌印,捧着盛满水的脸盆至浑身颤抖,腰背跪得无力直起,手掌被打得乌青浮肿,屁股被抽得血棱条条……哥哥的嘴里都很难透出求饶和认错的言语。
炎育旗记得,哥哥以前一被母亲叫到就会拼命先说对不起。
为什么后来就不说了呢?
要是哥哥做错事都会认真道歉,就不至于会经常被打得那么重吧?
要是哥哥脾气不那么倔,这个家就不至于演变成这样吧?
哥哥是笨蛋。
“炎育旗,老师再给你一次机会。”
老师都会给机会,妈咪一定也会给。炎育旗突然兴起强烈的念头,若哥哥现在出现在面前他一定要问,哥哥,妈咪没有给你机会吗?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和妈咪杠?挨打很好玩吗?惹妈咪生气你很高兴吗?
“机会有什么鬼用?” 炎育旗把心里的愤恨迁怒到老师身上。
洪老师轻轻叹了口气,按惯例提醒一声‘举好’,便扬起藤鞭挥下去。
啪。
鞭打声并不如在家里听到的那么响亮,可是……
“敖!”炎育旗缩回手,手掌并没有留下鞭打痕迹,但是却疼痛难当,他用右手去搓被打的地方,可疼痛的感觉怎么也搓不掉。
洪老师摇了摇头,看炎育旗的样子便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还有二十三下呢。”扬起藤鞭,示意炎育旗把手摆回原位。
炎育旗战战兢兢把手举起,掌心还隐隐感到痛楚,心里禁不住想,哥哥究竟怎么样能够忍住不叫痛。
啪。第二下的鞭打声响还是一样,但落下的地方比刚才低了一些。炎育旗已有心理准备,硬生生 把喊叫吞回去,并且用右手扶住了左手腕,克制自己不把手缩回去。
洪老师看惯了学生这样明明很痛却就是不服的逞强行为,男学生大多数都能忍到最后,离开训导处前还能故作镇定地抬头挺胸,离开后就偷偷去揉疼痛处,直到下次再挨打的时候才会比较害怕。
对待会害怕体罚的学生,他的原则是一定尽量从轻处罚,他认为只有懂得怕的学生才会改,若太过咄咄逼人,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再次把藤鞭扬起,瞄准炎育旗纤弱的手掌打第三鞭,力道比之适才轻了一倍。
“嗯!”炎育旗痛得闭上了眼,手掌像抓着团火焰一样在烧。
洪老师紧接着再打第四鞭,这次已经没办法打在没被打过的部分,而是与第一鞭一样重叠在掌心中央。
不管打在哪里,炎育旗只知道整个手掌都很痛。忍不住又缩回了手,轻轻揉已经发红的掌心,低头扁嘴不敢看主任。
“炎育旗,这才第四鞭。”
炎育旗心里立刻叫苦,想问老师现在反悔决定道歉和写悔过书是不是还来得及,却又拉不下面子这么做。
面子……难道,哥哥也是这样,纯粹只因脸皮太薄,才不向母亲讨饶?
见炎育旗貌似正在犹豫,主任等了等,没等到回应,便伸手抓住炎育旗左手腕抬起来,趁炎育旗没回过神,一连六下快速打下去。
炎育旗咬牙忍过这六下,主任一松开,他便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停地揉又痛又麻的左掌。
洪老师放下藤鞭,自抽屉里取出一包湿纸巾,走近炎育旗,把他挨打的手掌托起来,用湿冷的纸巾敷上去。
“还痛不痛?”
炎育旗顿时尴尬极了,他想不到主任居然会关心学生有没有被打痛。
“一点点……”炎育旗老实地回答。
“还想不想再打?”
炎育旗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不再赌气,便摇了摇头。
“好。”主任转身走回书桌给炎育旗准备纸和笔,却听炎育旗补充道:“我写给黄老师,可是我不要写给爸爸。”
主任回头瞪了眼这倔强的孩子,拿起藤鞭走上前去,“看来你还是不知错,转过身,手扶墙,剩下的老师非用力打不可。”
什么?炎育旗一愣,本在为可怜的手掌担心,可现在显然是屁股要遭殃。
“除非你决定向你父亲认错,否则老师会打足十四下。”主任边说边把炎育旗转过身轻推向墙,炎育旗虽然害怕却不敢反抗,举起手抵在墙上,还没做好准备,就听见藤鞭的划空声,随即便是藤鞭横跨双臀打下去的沉闷声响。
“哎哟!”炎育旗感到屁股一阵火辣疼痛,要伸手去揉却被主任硬是按回墙上,同时挥下了第二鞭。
噗!
这回只打在左臀,炎育旗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缩了缩屁股。
“写还是不写?”洪老师停下手问。
炎育旗被打了屁股两下,虽然不至于手掌挨打的痛,但是却觉得很没有面子,也因此更不愿意屈服。
“不写!爸爸不管我,又不是我的错!”
噗!
第三下还是打在左臀的同一处,炎育旗明显感到老师增加了力道,疼得倒抽口凉气,一时叫不出声。
沉默持续没多久,洪老师即挥下第四鞭,打在右大腿上。炎育旗痛得跳了起来,不停用手揉着大腿,藤鞭落下之处像被扎了一排针似地,疼痛久久散不去。
脑海中立时浮现母亲毒打哥哥之后,自己照料了哥哥几天的情形。哥哥的后大腿上没多少伤,但是却有数不清的深褐色条痕,即使没有形成浮凸的疤,也叫人看得心惊。
自己隔着裤子挨上一鞭就这么痛了,哥哥长年累月被打出这么多痕迹,该有多痛?还是说……皮下的神经已经麻木,根本就不会痛。不然,怎么可能不叫、不哭,甚至可以如常上学。
洪老师再次把炎育旗固定回墙上,正要挥下藤鞭,炎育旗便缩起屁股,整个人几乎就要贴在墙上。
居然怕成这个样子?洪老师内心顿觉好笑,炎育旗算得上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如此怕痛却还要倔强的男学生。
把藤鞭轻轻抵在炎育旗屁股上,装作瞄准的姿势,竟使炎育旗害怕得发出细微的悲鸣。洪老师无奈地摇摇头,扬起藤鞭用力挥,但一接近炎育旗屁股就紧急煞住,然后很轻地打了下去。
这一着可吓得炎育旗一身冷汗,当发现主任在吓唬自己,马上就羞红了脸。
“校方有规定,学生接受体罚一次最多只能十五鞭,如果你明天交上两封悔过书,剩下的九鞭就可以免去。”主任将藤鞭随手放在身旁的柜子上,再把一动不动贴在墙上的炎育旗板转过身。
“老师就不给你敷屁股了,还痛的话就自己揉揉。”
炎育旗被这么一说更是脸红到耳根子,然而屁股的确在痛,只得垂下头避开老师的视线,手伸到背后去分别捂着两侧臀瓣搓揉。
“坐下吧,老师有话跟你说。”
炎育旗疑惑地看了看主任,再走到主任所指的沙发。屁股虽然还残留被鞭打的温度,却已经没怎么痛。手也一样,这时候一点被打过的感觉都没有。端坐下来,屁股亦没有提出任何抗议。
原来,刚才痛得好似没完没了,却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炎育旗知道自己和哥哥比的话简直弱得不行,但刚刚被打了那几下一转眼就不痛不痒,哥哥却总是一连痛上几天,连放了软垫的椅子也不能安心坐下去。
如果老师和母亲一样,动辄便百来下的罚数,或许真会把自己打得屁股不敢沾凳。但回想刚刚的那五下,炎育旗自觉再打不到三下自己就会受不了。
洪老师拖了张椅子坐到炎育旗面前,柔声问:“你哥哥,打过电话回家吗?”
炎育陵是校内的模范学生,没有一个老师不认识他。虽然炎育陵也曾犯过一些小错误,但都没到需要接受体罚的程度。而仅仅一次的逃课,他主动到训导处自首,且也明白地说了原因,并承诺下不为例,也没有对主任打电话通知监护人的举动表示抗拒。洪老师因此而对他印象非常好,且也没有执行逃课必须罚的十下藤鞭。
炎育旗本兀自在想着哥哥,老师竟也问起哥哥,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哥哥离家已经两个月。起初在学校引起了相当大的回响,炎育旗每天都被人问,当中有学生也有老师,甚至还有哥哥在补习班认识的人以及在外面打篮球的伙伴听到消息后,在校门外拦着他询问。
炎育旗不晓得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原本只是扭扭捏捏地回答‘不知道’,到后来就干脆黑着脸明摆着不愿意回答,要对方别多管闲事。
父亲有到学校去给哥哥办退学,班导师和训导主任也有亲自到家里来过一趟。炎育旗不知道父亲怎么解释,只是之后就再没有教职员问他哥哥的事。班上同学知道他不喜欢被问及这件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问。
这段期间,母亲都不在家。和哥哥一样,突然间就弃自己不顾。
父亲说,要和母亲分开,还说,绝对不让自己到母亲身边去。
炎育旗上网查过,父母要离婚的话得先分居,并且自己有权选择跟谁一起住。然而有一天,家里来了个看起来很和蔼的阿姨,告诉他的却是一句他觉得残酷得不行的话——你妈妈不适合照顾你。
所以,他没得选择。
一开始,很气妈咪,心疼哥哥,依赖爸爸,但这心情渐渐有所改变。
因为哥哥走了,妈咪不在,爸爸……可有可无。
“育旗。”洪老师唤了唤发楞的炎育旗。
炎育旗低下头,双手手指缠在一起,试图借这无意义的动作把情绪镇定下来。
“没有,他只发简讯给爸爸……”
“那他近来过得还好吗?”
炎育旗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爸爸只跟我提过一两次,后来的我都没问……”
“为什么不问呢?”
炎育旗皱起眉头瞪了老师一眼,后立即撇过脸去,“他只联络爸爸,那让爸爸担心就够了,反正没人管我,我干嘛要理他们!”
炎育旗以为这么埋怨定会惹来老师的斥责,可一说完,老师的手便搭上了自己左肩上,轻拍着安抚。
“育旗。”老师的语气依旧温和,“老师知道你不好受。”
实在太久没有听到关怀的话语,炎育旗眼底旋即温热。
“这样下去你只会更难受,勇敢点去面对,不能这么逃避。”
“我……”炎育旗一开口,眼泪便再止不住,“老师……”
炎育旗顷刻间就哭得稀里哗啦,洪老师不禁苦笑,这么毫无保留地大哭的男生已很久没遇到。他起身坐到炎育旗身旁,把手环在炎育旗肩膀上,安静地任由他哭。
炎育旗不晓得自己究竟在哭什么。他心里很乱,近来他把怨恨的对象从母亲转到了父亲和哥哥身上,但是却又一直想起哥哥曾经对自己的好,还有哥哥在家里所受过的种种委屈。
当知道自己要被训导主任鞭打,他兴起了挑战的念头,想要证明挨打根本不怎么,想要借此把对哥哥的心疼都抹去。
想要更彻底地责怪哥哥。
想要不再去每天惦记着哥哥。
想要……不要这个毁了一家和乐融融的哥哥。
“老师……”炎育旗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喘着气努力想把心里话宣泄出来。
“老师在听。”洪老师知道学生的家事自己无权过问得太多,但炎育旗需要一个聆听者,这角色他便有责任扮演。
“老师,我好想哥哥……我也好想妈咪……”
“可是……可是……”
如果现在有个神仙,许自己一个机会,让一切变回原来的样子……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挨
第13回
打那么痛,那么难受……所以……所以……”
所以,哥哥和妈咪,只可以选择一个。
无论是爸爸,妈咪,还是哥哥,炎育旗都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可是这一家四口,从一开始就错。那些令人称羡的幸福和快乐,只是一个泡沫。
家,是幸福的根源。
然而这个家的根,种着一颗恨的籽。
这要如何面对?
除了逃避,炎育旗找不到方法。
太沉重。
没有从小到大呵护着自己的哥哥在身边,他什么也扛不起来……
后话:好巧,想要更新的时候就被顶上来了,感谢读者啊……另,这一章会分成三段,用三个角度来过渡………………(好吧,我懒,只想着用取巧的手段把故事进行下去……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1 00:29重新编辑 ]
嗯嗯,很感动你点出了我最想要写出来的纠结。
恨——不是说恨就能恨至咬牙切齿,更何况对方还是一手带大自己,教育自己的亲生妈妈。
就因为痛苦过,才更珍惜曾经有过的美好。
男主的个性并不尽然完美,我试图用一些细节,比如逃课和欺骗老师来带出他的叛逆。
若不是被妈妈严格管教,他或许比弟弟还糟。
所以他后来自责,也是因为有这样的自觉……
谢谢小宁的支持,感动 T T
沉了……写个超短的小番外来顶帖。
其实……也是满足自己想写小小陵很久了的欲望
番外 —— 爸爸,我要回家(1)
黄昏时分,斜阳自百叶窗照射在米白色的地毯上。
也照在母亲美丽的脸庞上。
炎育陵拿起报纸,摊开来高举,试图给母亲遮阳。
“妈咪。”
轻轻呼唤一声,母亲仍然熟睡。
炎育陵吞了吞口水,他想拿冰箱里的鲜奶喝,不过母亲不允许他擅自进厨房。
肚子好饿,但父亲还没回家。父亲说母亲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做饭,所以这几个星期都是吃外面的东西,晚餐则要等父亲回家再一起出去吃。
若父亲比较迟放工,母亲会让自己先吃些零食。但这几天母亲午睡的时间增加了,炎育陵总是得饿着肚子干等。
咕噜……扁扁的肚皮又再叫了。
炎育陵咬着唇,放下报纸,偷偷凑近母亲的脸观察了一下,才蹑手蹑脚往厨房走去。
“育陵……”
“呃!”炎育陵吓得差点一个踉跄跌倒,急忙快步跑回客厅。
“妈咪,我……我去厕所……”
“育陵。” 母亲坐起身,双手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帮妈咪……打电话给爸爸。”
母亲的神情看起来很难受,炎育陵立即一阵慌,跑到放置电话的矮桌,按照父亲之前所教的,按下快速拨打键,听到话筒传来‘嘟嘟’声后,便把话筒交给母亲。
母亲正等待父亲接听的当儿,炎育陵紧记父亲的吩咐,跑上二楼父母的睡房,抱着一个装了母亲换洗衣物的行李袋,拿到厅门边放着。
母亲已经挂了电话,皱着眉头坐在沙发,嘴里不时透出呻吟。
“妈咪……”炎育陵被母亲痛苦的样子吓得留下眼泪,站在母亲面前不知该怎么办。
“育陵,小旗就快出来了。”
母亲抬起头朝自己微笑,随即又低下头禁闭着双眼忍耐。
“妈咪,加油!”炎育陵握起小小的拳头,给母亲打气,这是父亲教的。“小旗,你要等等,等到了医院才可以出来哦!”
当晚,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炎育陵靠在父亲腿上睡觉,醒来的时候父亲已不在自己身旁,而外公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外……外公……”炎育陵赶紧坐起身。他不常见到外公,不过很害怕外公那幅不会笑的脸。
正紧张得不知该对凶巴巴的外公说什么,父亲便从走廊转角处出现,炎育陵立刻跑上前去抱着父亲的腿。
“爸爸!妈咪呢?还有弟弟呢?”
父亲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头顶,微笑着说:“在病房里呢。”
“我要去看!” 炎育陵兴奋得大叫。
“去!没点规矩,在医院里怎能大呼小叫?”
一听到外公的低声怒骂,炎育陵即转到父亲背后躲起来,嗫嚅道:“对……对不起……”
“爸,别生气,育陵只是高兴嘛!”
父亲把自己拉到外公面前,蹲了下来与自己面对着面说:“育陵,妈咪和弟弟在睡觉,不能去打扰,爸爸要在这里等,你到外公家去好吗?”
“不要!我也要在这里等……”
啪!话未说话,屁股就被拍了一下。
炎育陵捂着刺痛的屁股尽可能钻进父亲怀抱里,委屈地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滚滚打转。
“不是说不能大声说话了吗?真是不听话的孩子。”
“唉,爸,育陵还小,别这么凶……”
“像你这么宠他怎么行?男孩子就该严厉点管教。”
“知道了,我会好好教的。”
父亲和外公在说话时,炎育陵已经忍不住在抽泣。外公刚刚打的一下比母亲打的疼多了,到现在还感觉屁股隐隐作痛。
“哎哟……别哭别哭,外公打痛了哦?爸爸给你揉揉。” 父亲边说边给自己揉屁股,炎育陵心里不再那么委屈,屁股火辣的刺痛也被父亲温柔的力道给抚去,便很快止住了哭声。
“育陵真乖,那么快就不哭了。”
“爸爸,我要看弟弟……”炎育陵小声地说。
“这……看一看应该可以……”
炎育陵正要高兴地欢呼,手腕却被大力抓住,并从父亲怀里被拖了出来。
“看什么?你是不想让妈妈休息?”
“呜……没……我没有……”
外公的力气实在太大,抓得自己好痛,炎育陵害怕得又留下了眼泪。
“哼!这么爱哭!”
啪!啪!啪!
一连三个巴掌照着屁股打下来,外公的手掌比母亲大,一掌就把屁股伺候得全面。炎育陵想停止哭泣,可又疼又怕,只好紧紧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溢出来,但眼泪却依旧不听使唤地流下。
“爸!”
父亲在外公的第四个巴掌挥下前及时把自己夺回怀里,炎育陵搂住父亲脖子,让父亲给自己揉疼痛的屁股。
“您怎么这样打孩子?看,都红了……”
父亲除下了自己的裤子,炎育陵尴尬得立即把裤子拉上,但不敢转过身看外公。
“乖,没事。”父亲往自己额头吻了一下,再轻轻用双臂搂住自己。
炎育陵抬手把眼泪擦掉,啜泣着说:“我乖,我听话,我不看妈咪和弟弟了……”
“到外公家要乖,不能淘气,知不知道?”
“爸爸……”炎育陵扁着嘴,“我……我不……”
父亲没等自己说话便站起身,将自己带到外公身前。
“爸,育陵就拜托您了,我晚上再去接他。”
“嗯,没问题,倒是你,我女儿和孙子就拜托你了。”
“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爸,您……别打育陵,他不乖就告诉我,我教他就行了。”
“罗嗦什么?男孩子不打不成气候,你自己看,教训一下就哭成这样,准是给你这二十四孝爸爸给宠坏。”
“育陵才五岁,您这么打,哪个小孩不会哭啊?”
泪眼汪汪看着父亲交待外公照顾自己的事,炎育陵害怕又被外公骂,便只静静地听。
“育陵。”父亲说完又蹲了下来,炎育陵二话不说就扑上去抱住父亲。
“哈哈,我的宝贝时候那么会撒娇了?”
“爸爸……我……”害怕被外公听到,炎育陵垫起脚凑到父亲耳边悄声说:“我怕外公……”
父亲听后居然也学着自己,小声地对自己耳语道:“不瞒你说,爸爸也是。”
“我说真的啦……”父亲这回逗不了自己,炎育陵觉得眼泪随时又要溃堤。
“育陵,妈咪和弟弟都得留在医院,爸爸不能放心离开,你还小,不可以一直待在医院,听话好不好?”
父亲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对自己这么说,炎育陵无法再任性,垂下头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好。
(待续)
(下次没灵感写正文的时候再续……)[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5-09 00:10重新编辑 ]
因为外孙的亲生老爸是禽兽……
抱歉……卡文中,我也很痛苦……
内疚……正文卡……只好写个容易的来表示一下我不会弃坑……
番外 —— 爸爸,我要回家(2)
外公的车很大,颜色是暗沉的深绿色,像个住在沼泽里的吃人怪物。
炎育陵被父亲牵着站在医院入口处等候,老远看见外公坐在大怪物里慢慢靠近,禁不住就用两只手一起握住父亲宽大的手掌,轻轻拉了一下。
“嗯?”炎允赫低头询问,同时一边拨打着电话。
“爸爸……”
“一会儿让外公带你去吃早餐,告诉外公你爱吃什么,知道吗?”拍了拍儿子的头,电话即接通了,炎允赫抬手指了指岳父停在面前的车,示意儿子过去。
炎育陵呆站在原地,外公车子的轮胎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他不用试就知道自己够不着车门门把。
“喂?经理,我太太昨晚生了,今天开始得请几天假……嗯,早了两个星期……没事,谢谢关心……啊,等等。”
炎允赫见岳父没有下来带儿子上车,心里顿时有些不快,却不能表现出来,便一边讲电话一边打开前座车门,再单手抱起儿子。
“让他做后面,小孩子不能坐前座。”
岳父既然这么说,炎允赫也没办法,只好把儿子抱到后座去。
“爸,育陵八点钟要到幼儿园,他的制服在书包里,他一整晚没睡好,您跟幼儿园老师说一声,免得他在课室里睡觉老师会骂他。”
炎允赫还想提醒岳父一些事,经理却把电话传给了老板。老板亲自道贺可不能耽误,炎允赫只好马上替儿子系好安全带,轻轻捏一捏儿子可爱的脸蛋,再向岳父挥了挥手便关上车门。
炎育陵挺起身靠向车窗,想多看父亲几眼,却招来了外公的喝骂。
“坐好!屁股不要了是不是?”
“噢……”炎育陵垂头低声回应,心里害怕,小手便下意识紧紧抓住安全带。
“没人教你怎么回长辈的话吗?”
“呃?”炎育陵不明白外公在说什么,颤巍巍抬起头。
“哼!真是缺管教!”
外公显然发怒了,铁青着脸往前方看。炎育陵闭上嘴一动也不敢动,刚刚被外公打了几下的记忆犹在,他现在只希望能赶快下车,尽可能离外公远一点,这样巴掌扇来的话也来得及躲。
上一次到外公家不小心打破了外公的茶杯,外公的吼骂声像打雷一样恐怖,还用鸡毛掸子在自己手心打了一下,那比妈咪打的要疼上好几倍,而且还淤青了。自此炎育陵就对外公害怕得不得了,若听妈咪说要去外公家,前一晚他就会睡不着觉。
天色开始朦朦亮,炎育陵知道自己天亮得去幼儿园,心想或许中午的时候爸爸就有空了,会来接自己回家,于是紧绷的情绪也松懈了下来。
不久车子在路边停下,外公说声‘下车’便不理睬自己。炎育陵试了几次才成功解开安全带扣子,可外公没有来替自己开门,反而径直朝一间茶餐厅走去。
炎育陵并不是不会开车门,只是爸爸和妈咪都曾告诫过他,不管车子有没有发动,都不可以自己下车。
外公是不是忘了自己?炎育陵这么想,但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觉得外公不记得自己更好,而且这里也不是幼儿园,并不需要下车。
才这么一想车门就自外被打开,外公皱着眉头低叱:“都几岁了连下车也不会?你爸爸真把你当小少爷来养了吗?”
“爸……爸爸说不可以……”眨着眼努力不避开外公的视线,炎育陵吞吞吐吐说到一半,外公就单手拎起了自己后衣领,像对待行李一样把自己提下车。没来得及抗议衣领勒住脖子无法呼吸,双脚便已经落地,颈项的不适感还在,但炎育陵也不敢对外公哭诉什么,只能紧跟着外公走进茶餐厅。
餐厅里人声嘈杂,炎育陵虽然不至于害怕人群,但平时若来到人多的地方,爸爸或妈咪一定会紧紧牵着自己。抬头看了看外公巨大的背影,炎育陵伸出手要去抓外公衣摆,可外公突然加快脚步,令他抓了个空,急忙小跑步跟上去。
“老叶!这里这里!”
“噢,带孙子来喝茶?”
“真是可爱,像妈妈啊!长大一定不得了!”
外公坐下的位子围了三个看上去年龄与外公差不多的大人。炎育陵站在外公椅子旁边,对大人的称赞觉得有些害羞,但爸爸妈咪教过他不能对长辈不理不睬,便逐一朝三个大人点头问候一声早安。
“没规矩!”
外公突如其来的喝斥令炎育陵不知所措,水灵灵的大眼立即垂下,盯着自己的鞋尖。鞋子里的脚趾头和手指一样,尽可能地往内弯曲。
“叫人这么随便!再来!说李爷爷、王爷爷、周爷爷,早上好。”
“噢噢……”炎育陵捣蒜般点头,照着外公的指示重复一次:“李爷爷,早上好。王爷爷,早上好。周爷爷,早上好。”
“怎么这么凶?你孙子很聪明啊!”周爷爷拍着炎育陵的头边道。李爷爷向侍应生要了张椅子,王爷爷抢先一步把炎育陵抱起来放到椅子上。
“来,这个很好吃。”周爷爷用筷子夹了块对半切的烧卖送到炎育陵面前,炎育陵自然地张开嘴吃。正开口要说‘谢谢’,外公突又开骂,甚至还有手指往自己额头用力戮。
“几岁了?还让人喂!”
“对不起……外公对不起……”炎育陵用手揉着额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说话也隐隐透着哭音。
“老叶,这是你孙子诶!怎动不动就骂?”
“是啊!现在时代不同了,小孩子要用爱的教育,打骂不得的!”
“依我看也不用教,你孙子乖得不得了,我孙子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才不会这么安静坐着!”
“哼,他调皮的时候你们不知道!”
不服外公的话,炎育陵噘起嘴,自言自语低声道:“我没有调皮……”哪知外公耳朵居然那么尖,话出口的下一刻就用手掌朝自己嘴巴打了一下。
虽然不会很痛,炎育陵却委屈至极,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呜咽着低声抽泣起来。
“顶嘴还哭!”
外公又打了一下,这回嘴唇真感到一阵疼痛,炎育陵哭得也更大声。
“呜……我……我要……我要去幼儿园……”
眼看外公扬手还要打,炎育陵马上跳下椅子,却被李爷爷给抱了起来。
“够了够了,小孩子哭是需要哄的,不是用吼。”
炎育陵坐在李爷爷腿上,这么抱过自己的人只有爸爸,一个陌生人这么对自己令他禁不住又感害羞,垂下头用手把眼泪鼻涕擦掉,哭泣也随之止住。
“看吧,一抱就不哭了!”李爷爷对自己哄小孩的本事沾沾自喜。
“哼!男孩子这么宠,长大铁定变坏!你爱抱就抱着,回去我再打烂他屁股!”
外公的威吓炎育陵听得懂,吓得不住猛掐手指,香味扑鼻的点心送上来也不吃。
“吓到他了。”李爷爷把炎育陵放回原本的位子上,拿了个碟子给他盛些点心,一边续道:“城市长大的小孩皮嫩,不能随便动手打,再说了,这孩子这么乖,你就改改教孩子的方法!”
“现在乖有什么用了?孩子就得一刻不得松懈地管教!”
“唉,我说你这老顽固……”
外公和三个爷爷一来一往地辩论,炎育陵怔怔地听,十有九句不明白在说什么。不过只要开口的是外公,他就下意识缩脖子。
看着碟子里的食物,有刚刚吃的烧卖,还有炸成金黄色的鱼丸。炎育陵肚子早就饿了,听见周爷爷问自己是不是不喜欢、还要些什么,便摇了摇头,用手抓起鱼丸就吃。
啪!外公突地往桌上拍一掌。炎育陵立刻松手,鱼丸跌落到了桌下。曾经把食物弄翻被妈咪打过屁股,炎育陵记得教训,连忙跳下地把鱼丸捡起来放到桌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低着头站在原处,炎育陵不敢动、不敢问,更不敢哭。
“谁让你用手的?”
“我……不会用筷子……”炎育陵双手垂在腿侧紧紧抓住裤子,心想外公的手一会儿应该就会落到自己屁股上。
“哈!还会举一反三呢!老叶,你孙子很机灵啊!”
李爷爷再一次搭救炎育陵,边说边把炎育陵抱回椅子上,并拿了个叉子给他。
“来!喝茶喝茶!别一直骂小孩!”
“可不是?你女儿昨晚不是生了?还没告诉我们是男是女!”
另外两个爷爷先后开口,炎育陵听见外公哼了一声,没有再骂自己。不久,外公便和爷爷们开始聊天。炎育陵依然战战兢兢,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鱼丸,害怕一不小心哪个动作不合外公心意又得招骂。
不知过了多久,炎育陵觉得有些困,碟子里还有东西,他却没兴致吃。打了个呵欠,揉揉眼,见外公正倒满一杯茶,便抬头四处张望,想找个时钟。
“外公……”
外公没有应声,只垂下眼瞄向自己。
炎育陵吞吞口水,抬手指着墙上挂钟:“长……长的针……什……什么时候才会……到八号?”
外公抬头看了看长针已经超过九的钟,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不去了,你乖乖坐着!”
炎育陵咬着唇,预感只要自己再说话就会被骂。李爷爷和蔼地拍拍自己的头,也夹了些食物到碟子里。
以往在幼儿园看见别的小孩哭着嚷说要回家、要妈妈、要爸爸、要姐姐……炎育陵都觉得一头雾水。幼儿园那么好玩为什么要急着回家?早回家爸爸也还在工作,妈咪又很凶,一直要自己关在房间写字,多无趣。不过现在炎育陵打从心底渴望着要回家。
点心再好吃也没有食欲;李爷爷再好也只是个陌生人。炎育陵现在只想像那些被老师说爱哭的小孩一样,哇哇哇地喊着我要爸爸,我要妈咪。
(待续)
后话:话说,我似乎已经练成不会写出‘BANNED’ 的词语了
大家真那么讨厌妈妈吗?她也是精神问题嘛……而且有父如此,也难怪性格扭曲……
嫑这样给我压力……新章节我还凑不足1000字……
不过还是要谢谢愿意等文的大家,我感激涕零 T T
第十五章(中)
舞厅的重低音强得地板仿佛也在振动。耳膜已接近麻木。心脏清晰地承受着电子音乐急促的节拍。
这样的地方炎允赫并不陌生,虽然婚后几乎没来过,年轻时却几乎每个周末都被爱玩的亲大哥带着一起去狂欢。
“啧啧啧……我就跟你说过,麻烦的不是前妻,是前妻的律师!诶,什么律师楼的?说来听听,搞不好和我前妻用的一样!”炎允撤把弟弟握在手里的空酒杯倒满,那是不渗一滴其 他饮料的absolute vodka,看似白开水一样,清澈无害。
“叶维利律师事务所。”炎允赫语气冷淡地回应,说完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炎允撤再把酒杯倒满,这次是闪耀着晶荧琥珀色的johnnie walker black label。
“叶世锦……有点耳熟啊。”炎允撤歪着脑袋思考,一边把冰块夹进弟弟酒里。
“是小雅的二哥。”
“我操※△◎◇……”
大哥面不改色把粗言秽语说得流畅自然的反应总会惹得炎允赫忍俊不禁,然而此时他一点也笑不出来,连牵动一下嘴角的兴致也没有。
与大哥来舞厅前,炎允赫总算正式告知家中二老自己已经和妻子分居的事。大概是看出了他因为这件事而身心俱疲,父母便没有多加追问和干涉。这样也好,离婚的原因炎允赫对父母实在开不了口。
他不忍心告诉父母,他们曾称赞有加的贤良媳妇,私下其实是个极度偏心的母亲。他不忍心告诉父母,他们疼爱的孙子念小学前就开始被严厉的体罚教育着长大。他最无法开口的,就是自己总是挂在嘴边炫耀的儿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父母得知妻子没有得到儿子的养育权后,便说有什么需要家里帮忙就不要客气。炎允赫知道父母指的除了钱,还有帮忙自己照顾孩子的心意。这又让他更为难了。儿子离家已经两个月,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好在他还有个大哥,不然恐怕已经被这些难以启齿的家事憋出忧郁症。
炎允撤也是经历了失败婚姻的过来人,他可以理解那种真的已经无法和曾经山盟海誓的另一半生活下去的感觉。他也不希望年迈的父母过于操心,于是便体谅弟弟对父母隐瞒实情的做法。
“大哥是医生,二哥是律师,老妈是前政府机构官员,老爸是退休军人。”炎允撤说一句就用食指在桌面点一下,最后大力一掌拍下去,愤愤道:“这一家简直像个攻不下的堡垒!”
炎允赫摇头苦笑,回想自己当初如何艰辛地突破妻子家里的这四大关卡,如今功亏一篑。这段婚姻的结局,简直可称惨不忍睹。
那天想要带儿子去医院,妻子的医生大哥就亲自找上门。炎允赫当时也不想做得太绝,便同意让儿子到妻子大哥的私人诊所接受治疗。
儿子养伤期间,高烧不止,妻子居然一直待在娘家没有现身。炎允赫曾找上门,要妻子面对问题,至少,要对被毒打至昏迷不醒的儿子表示歉意。结果,被岳父轰出了门。更甚者,儿子出院不到一天,居然给打出家门。
炎允赫不知道真实经过,但岳父一句‘禽兽留下的孽种,不要也罢!’,他便忍无可忍,立刻提出离婚。
夫妻那么多年,直到此时,才看出妻子一家的思想扭曲得这般不可思议。
育陵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叫了自己十七年爸爸。不只是育陵,炎允赫决定要让两个宝贝儿子远离妻子的家庭。费了不少心思和钱财,与律师周旋得焦头烂额,终于靠心理医生诊断出妻子患有轻微精神分裂,才得到了儿子的抚养权。
短短的两个月,却经历了一连串想都没想过会遭遇的事。如今看似告一段落,但真正辛苦的才刚要开始。
赡养费、生活费、债务,还有一个人带孩子的压力……
炎允赫喝完威士忌,脑袋即有些昏沉,还想在倒一杯,却被大哥给阻止。
“育陵这星期打过电话给你了吧?”炎允撤把酒和酒杯都移到弟弟无法随手拿到的地方。
炎允赫点头,自大哥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点燃。
“还是什么也没说?”
“嗯。”炎允赫吐出眼圈,泄气地垂下头,“除了说‘没事’,就只说户口里的钱过一段时间会还。这笨儿子,钱本来就是我给他的,还什么呢?回家不就得了。”
“这叫有骨气嘛!既然都说没事,你就不要太挂心了。”
“大哥,他才十七岁啊。”炎允赫趴伏在桌面上,夹在指尖的香烟已拿不稳,跌落在地。
炎允撤揽着显然已经没办法走直路的弟弟步出舞厅,在舞厅隔壁的露天大排挡找了位子坐下,并点了解酒的柠檬汁。
炎允赫背靠椅仰望暗红色的夜空,喃喃自语:“育陵上个月过生日,已经……十八岁了。”
“嗯,可以独立了。”
“什么意思?”
炎允撤被弟弟突如其来的怒瞪吓得差点把饮料喷出来。
“他长多大都是我儿子!谁准他独立了!连一纸高中文凭都没有,怎么过活?我说,若是你儿子你会不管吗?”
炎允撤见弟弟有发酒疯的迹象,连忙招服务生结账,打算尽快把弟弟拖回家。
“我知道育陵聪明,可这社 会就是现实!没有大学文凭不可能找得到好工作!喂,他是我儿子!”
“是是是,是你儿子,是你儿子。”炎允撤敷衍着回答。弟弟酒醒后通常都会把喝醉时的事忘掉个九成,他也就不想费心认真答话。
“育陵书念的好,运动行,还会钢琴!画画是输给小旗,可毛笔字写得漂亮!我告诉你,我拚死也会让他念最好的大学!他以后要不是工程师,也一定会在跨国企业任高职!他是我儿子!”
“嗯……嗯……”炎允撤一脸无奈地掏耳朵。弟弟之前告诉他,儿子两岁时妻子便从血型得知儿子的生父是谁,从那时候开始便一直隐瞒。如今弟弟连喝醉酒也要称赞儿子,令他忍不住想问,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儿子不是自己亲生,是否也会这么在乎?不过,为了避免被比自己壮的弟弟揍,还是把这没有意义的问题收起为妙。
“不早了,回去吧!”炎允撤结账后便把弟弟扶着站起来,弟弟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想到自己的车子停得很远,禁不住暗叹一声哥哥难做。
“诶诶!大叔,别挡路!”一个年轻小伙子与炎允赫擦身而过,炎允赫脚下虚浮,虽只被轻轻一推,脚步却立刻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炎允撤见那染了一头五颜六色的小混混跑向坐在不远处位子的两个男人跟前,便打消要那小子道歉的念头。以他看人的眼光,一眼就判断那两个男人九成九不是善类。
“那家伙出事了!在后巷被人堵,一打十啊!”小混混嗓门不小,吸引了周围许多目光。
坐着的两个男人起初都没有反应,其中一个较年轻的站起身要走,却被还坐着的男人抬手阻止。
炎允撤听不清楚那年龄在这三人中看起来最大的男人说了什么,年轻男人听后便坐回了位子,小混混站在桌边抖脚,年纪大的男人则掏出了手机拨打。
好奇心会杀死猫——炎允撤想到这真理,便不再继续窥伺这三个人,弯下腰拉着弟弟手臂提起。
“喂,起来啦!”
弟弟呆呆地坐在地上不起来,炎允撤可没力气把壮硕的弟弟抱起。
炎允赫的视线落在隔壁桌的一张空椅上,这桌的客人把一本封面被翻得有些损毁了的杂志遗留在那。他手掌着地爬着靠近椅子,拿起那本杂志凑到眼前。
“回去看啦!”炎允撤上前一把抢过杂志,另一只手则抓着弟弟手臂用力提,岂知弟弟冷不防自己站起来,害他
第14回
差点重心不稳而摔倒。
炎允赫把杂志抢回手中,快速地翻页,并停在一张把模特儿脸孔拍得很清楚的跨页单人彩照。
炎允撤好奇地凑上前看。他眯着眼扫视,再睁大了眼贴近看,然后稍微抬起弟弟拿着杂志的手,察看杂志封面的出版日期,得知这是最新的月刊。
“长得真像……”炎允撤摸着下巴继续审视跨页彩照里的男模特儿。
“封面模特儿……路卡……炎陵……”炎允赫照着彩照右下角的字念道。
“名字也挺像。”
“给这种杂志拍照……那衣服……还不如不穿……”炎允赫咬着牙,声量不大,话音却有些颤抖。
“不愧是育陵啊!聪明,当模特儿收入一定很……”炎允撤边说边想拿过杂志来翻,弟弟却把杂志抓得紧紧地,他这才发觉弟弟情绪相当激动。
“这是给同性恋看的色 情杂志!”炎允赫沉声怒道,炎允撤识趣地收回手。
“非把他揪回家不可!”炎允赫粗鲁地把杂志卷起,大踏步往停车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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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下)
叶雅曾经有一段勤写日记的时期。那时候,她每天的心情像浸在蜜糖里一样。
甜,腻也甘愿。
沉,而不愿自拔。
那本记录了自己初恋美好时光的日记,仍然藏在书桌上锁的抽屉里。
叶雅回到娘家后,仿佛时光也倒流了一般。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哥哥,为她处理了一切麻烦事。
母亲是这么说的——小雅,麻烦事交给你爸爸和哥哥,别担心。
所谓的麻烦事,其实是自己的家事,应该自己处理才对……
叶雅清楚自己懦弱,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丈夫。
从相识的第一天,丈夫就一直呵护她,让她,她从没想到丈夫有一天会无情地夺走一切抛弃她。
二哥说——小妹,你只是轻微的忧郁症,很快就可以复原,到时候二哥就可以帮你把小旗抢回来。
打开日记簿,叶雅读着自己年轻时写下的心情。
二月十三日,明天是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他说有惊喜要给我,好期待哦~
五月一日,今天学校放假,我骗爸妈说要和同学去图书馆,其实是到了他的家。他的家好大哦,还有佣人呢!他妈妈出国公干了,他爸爸看起来好忙,一直在讲电话,我都问好了他却不理我……
十二月二十四日,我睡不着,因为……太兴奋了!明天开始要和他去度假!三天两夜呢!会怎么样呢?晚上他会抱着我睡吧?我们一起躺在床上看日出,就像电影《心动》里的梁咏琪和金城武……
读着读着,日记里所用的词汇之贫乏,叶雅自己都禁不住摇头。
要是育陵的作文写成这样,手心准要被抽得拿不住笔。
啪。
叶雅把日记簿合上,用力丢在地上。
她缩起双脚,额头抵着膝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一想到育陵,就会想到他。一想到他,就会想到身上曾被他烙下的痕迹。
捆 绑,各式各样的绑法,短则五分钟,长则一整晚。
殴打,各种不同的工具,轻则淤青,重则脱臼。
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不管自己怎么恳求,不管自己怎么用尽方法讨好,他依然动不动就暴力相向。
身上的伤痕令她不敢去上课,家人打电话来问她近况她也匆匆说几句就挂断。
因为他说,我爱你……我答应你,不会再打你,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我不想失去你。
不记得他说过多少次不会再有下次,反正她已断定每一次都不会是最后一次。
起初,是不敢出门。渐渐地,是不能出门。连打电话也不能。
她尝试向邻居求救,结果一次就让他发现。
那一次的后果,令她再也没有勇气尝试。
她只能等,等到有一天他疏忽,留下电话或忘记锁门。
叩叩。
“小雅,出来吃饭吧。”
父亲在房外敲门,叶雅陡地抬起头,尖声大喊:“爸!爸爸!救我!”
她手脚都好好的,但却感觉自己被绑着,无法动弹。
父亲立刻推门进来,就像那时候闯进他的公寓救自己时一样。
“爸!你终于来了……我好怕……好怕你都不来找我……”
叶雅抱着父亲大哭。此刻,她分不清噩梦与现实。
在床上睡了很久,每次醒来,床边一定有人。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哥哥轮流看护着自己。
不记得过了多少天,房里终于只剩下自己,叶雅才发现日记簿不见了。
整齐放置相簿的柜子倾斜了一些,检查之后才知道少了一本育儿相册。
那是丈夫从她怀着育陵时就开始整理的相册。相册里收集了育陵还只是个胚胎直到长至五岁的相片。
这本相册是副本,丈夫特地多做一本送给岳父母。育陵五岁之后的相片还是有的,但丈夫没有再给岳父母。
育陵五岁那年,丈夫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讨外公婆喜欢。
叶雅翻遍所有相簿,那个虐待自己后就消失的人渣的照片早就被家人处理干净。
她现在想找的,是儿子的相片。
“妈咪妈咪你看!有彩虹!”
“妈咪肚子里有宝宝,不可以走来走去,我帮妈咪做饭好不好?”
育陵眨着大大的眼睛,笑着蹦蹦跳跳的样子,可爱得令自己无数次忍不住要落泪。
育陵很讨喜,带他逛街,总会收到很多陌生人送的糖果或气球。
一次一家三口到公园野餐,居然有人上前想要育陵当广告模特儿。那时育陵才四岁,那人被拒绝后还死缠着好几个星期才放弃。
当丈夫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将来九成九是个帅死人不偿命的美男子,便很努力地灌输儿子对爱情要专一的理念。
“育陵啊,以后要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知道怎么做吗?”
“我只喜欢爸爸和妈咪!”
“不行哦,男孩子一定要喜欢女孩子。”
“我喜欢妈咪啊!”
躲在一旁偷听两父子的对话,总是要忍得很辛苦才不至于喷笑出来。
“那你要怎么喜欢妈咪?”
“我会听妈咪的话!妈咪喜欢什么我都会给妈咪!”
“你知道妈咪喜欢什么吗?”
“妈咪喜欢吃巧克力,妈咪喜欢画画,喜欢花,妈咪喜欢彩虹……爸爸,彩虹买得到吗?”
这可真的忍不住了。
育陵发现母亲在偷听,小脸蛋立即涨红,难为情地低下头。
“那爸爸怎么办?妈咪不是会打你屁股吗?爸爸都不打你,你应该比较喜欢爸爸对吧?”丈夫这么问,一边向自己打眼色,显然不服儿子满脑子似乎只有妈咪。
育陵扁着嘴在玩手指,在自己面前他总是不太敢说话。
等了一阵子,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叶雅蹲下来挑起儿子缩着的下巴,“喜欢妈咪可不是买东西给妈咪就够了哦。”
“我……我喜欢妈咪……”
“就算你这么说,做错事了妈咪还是会打你屁股哦。”
“我……我就是喜欢妈咪嘛……”
喜欢,用说就够了吗?
那么会说‘喜欢’,真的很像那个人。那个曾经不厌其烦说着——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全部——的人。
要不是丈夫站在旁边,叶雅那个时候就会脱下儿子裤子,打肿儿子的小屁股,看看儿子还能不能说喜欢妈咪。
“妈咪,我听话,我乖乖的,我不踢球了,我可不可以起来?脚很痛……”
“妈咪……我不敢了……不要生气……呜……不要打了……”
“妈咪,屁股坐着很痛……我站着练琴行不行?”
育陵越大,长得就越可爱,但他的笑颜越来越难看见。大多数时候都是满脸眼泪鼻涕,哭着求饶的样子。
逼着他上补习班,学钢琴,学书法;给他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字;不准他玩,不准他看电视。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说到做到。
会听妈咪的话。
找遍了房间,都找不到一样育陵的东西。
叶雅走出房间,在客厅和书房翻箱倒柜,只找到一大堆育旗到这里玩时外公婆和舅舅买给他的玩具。
丈夫说过的话,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老婆,育陵说他没有讨厌你,他问我,要怎么才能让你高兴。”
“老婆,育陵迟回家是因为太累,在公车上睡着过了站,你是不是这样也要罚他?”
“育陵的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要我提醒他运动时小心点,总是拉伤肌肉或扭伤脚不太好。这些都是他骗老师的,他三天两头就走路一瘸一瘸地是为什么,你心知肚明。”
罚重了吗?打重了吗?怎么会呢?育陵还是能站能走的,男孩子流点血算什么,痛几天忍一忍不就没事了?
叶雅禁不住自我安慰,她可不像育陵的亲生爸爸,用绳子和铁镣束缚他人的自由。
她给育陵很多自由。
“不行啊,我放学后有补习课。”
“好了啦,明天去学校再说,我妈不喜欢我讲电话讲太久。”
“那电影我也很想看,你们等我好不好?我要问一下我妈啦……”
育陵在家里用电话,即使声音再小,隔着墙也能依稀偷听得到内容。
偶尔,看见父子三人在客厅看电视,叶雅一坐下来,育陵就会开始坐立不安,没多久就自己回房念书或练琴。
育陵被规定只有星期天饭前能玩半小时电动游戏,正玩着的时候,叶雅若站在旁边,他就会每隔不到一分钟看一次时钟,最后还没过三十分钟便赶快进厨房帮忙开饭。
“小雅,你在找什么?”
叶雅跪坐在地上,身周杂乱无章满是玩具和相簿,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父亲。
“爸……”
“回房吧,该吃药了。”
叶雅缩回被父亲拉着的手,自言自语般小声道:“小旗刚出生的时候,怕照顾不来,允赫的父母年纪又太大,我们就把育陵交给你……”
“后来允赫告诉我,他问你育陵手上、腿上,还有屁股为什么都是淤青,你说育陵调皮,到处跑,不小心碰伤了。”
“以前的事别想了,起来吧。”
叶雅再一次挣脱父亲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看着父亲,“允赫知道你在说谎,他很不高兴,说育陵就算不听话,骂两句就好,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以随便打?”
颤着声,她续道:“育陵……没有不听话……对不对?”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那个人渣的种提来做什么?”
“育陵是我的孩子!” 叶雅冲上前,握着拳头朝父亲胸膛捶下,歇斯底里地哭喊:“你为什么打他?啊?你怎么可以打他?你用什么打他?藤条?皮带?还是板子?他才五岁!怎么可以这样打?育陵很听话!他很听话!”
“你忘了他那天怎么反抗我吗?”
“育陵才不会反抗!你打哥哥只打到十二岁,育陵十七岁了我还是打他,他都不会反抗!他……”
叶雅顿时愣住,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指责父亲。
“我……是不是错了?”双腿发软,叶雅垂下手,跌坐在地上。
父亲没有回答自己,反而走向电话,打给大哥,要大哥尽快回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我只想……我只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庭……我只是想要当个幸福的妻子……一个母亲……”叶雅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你没有错,是爸,是爸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不是……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
以前的不幸,已经结束。
该被保护的人,不是自己。
一错再错,错得最离谱的人,是自己。
后话:其实……这一段是循众要求而写……我没节操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5-29 23:24重新编辑 ]
讨厌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一套看事情的方法。
没有对与错,只有接受或不接受。
这个妈妈的设定,我算是留手了。有些父母,直到把孩子虐死了才后悔。
这样的禽兽我完全没办法想象他们的思维,所以也就根本写不出来……
好,一家三人的角度都写了,现在开始写小陵去……
哎呀,别等。今晚就算有,也一定很迟。明天再来吧……
第十六章
早上才买的一包香烟又完了。韩封把空烟盒揉成一团,挺直背脊,用投三分球的姿势把烟盒丢进故意摆在离办公桌五尺之远的纸篓里。
嘟……嘟……接待处拨来的内线电话响了两声后直接转进留言功能,电话随即传出柜台小姐甜美又调皮的嗓音。
“老板,大少爷来了,倒数十秒会到你门前哦—— 十、九、八……”
韩封按下遥控器把门锁解除,柜台小姐还没数到五,办公室门就被自外推开,路卡提着个袋子走进来。
路卡是翰封创立这家模特儿代理公司时签的第一个模特儿,五年来一直位居业绩榜首,公司里的员工都管他叫大少爷。
“哼。”路卡皱着眉闷哼,站在桌前一脸不悦地瞪着韩封。
“肚子都快出来了,要抽烟就多走两步到露台行不行?”
韩封右太阳穴一阵抽搐,默不作声仰颈回瞪路卡。路卡一点也不愿退缩,半眯起眼无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两人沉默地大眼瞪小眼将近五秒,最终韩封单手抚着额头叹气,宣布投降。
路卡的个性狂傲不羁,不喜被人管束,人前对韩封绝对温驯听话,给足韩封身为老板的面子。私底下,韩封就得忍让他的任性跋扈。这是他们之间说好的协议。
韩封在出版和娱乐业界打滚了十几年,由于有个在黑 帮社团里颇有地位的干爹,干爹又在他的生意里或多或少有投资,因此他在道上也算有头有脸。
虽然没有直接涉足黑社 会,但韩封有一半的人生是靠干爹养的,耳濡目染,他也不太在乎行事手段正当与否。旗下员工只要不至于太迟钝,一般都能从他的言行举止看出他不是善类,就算是业绩紧追路卡的第二把交椅,亦不敢对他放肆无礼。
路卡,是唯一一个敢大刺刺在麻烦客户面前摆架子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敢拒绝烂价工作的人。更是唯一一个敢呛老板的人。这样的他并不是在模特儿界走红后才养成的,而是从一开始被韩封收为廉价劳工时就这幅德性。
韩封认识路卡十年,压榨他五年,高薪签他五年。原本只把路卡当做耗尽即丢的消费品,但却不能自已地被路卡不向现实低头的坚毅给深深吸引。
路卡静的时候,像猫;热情的时候,像猫;任性的时候,像猫;发狠的时候,像猫。
韩封从不缺床伴,但自从拥有了这样诱人的动物,就再也没人入得了他的怀抱,钻得进他的被窝。
一年前,他们开始同居。自然而然地,也忘了是谁提出,又是谁告白。
这段关系不能公开,两人却已许下不变心的诺言。韩封是狠角色,路卡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之间的诺言,一旦决裂,就一定以命终结。韩封不害怕自己哪一天行差踏错,被路卡一刀一刀剜下身上的肉。他怕的是自己一命呜呼后,路卡会用一样的方式自我了断。就算背叛的人是路卡,他亦下不了手。不过他知道,路卡一定会在他面前自己履行诺言。
韩封站起身把身后的窗户打开,让弥漫在市内的烟雾散去。
“你是不希望我变胖,还是不希望我得肺癌?”
路卡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风力调大,侧头避开韩封要抚上自己脸颊的手,转身朝通往韩封的私人休息室的门走去。
“我是不想里面的病人被你的二手烟熏死。”
打开门,扑鼻的是一阵消毒药水味。空调的温度适中,不冷也不闷。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隙缝投射进来,给幽暗的房间提供些微自然光线。去年圣诞自己亲自挑选,由韩封付账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少年。
少年侧躺着,身子微微卷缩,睡相挺孩子气。浅灰色的棉被仅遮盖至腹部,露出裹着干净纱布的胸膛和手臂。
路卡微皱起眉,放下手上的袋子走到床边,想要调整一下少年的睡姿,少年这样子睡会影响身上的伤。走近,发现少年右脸颊也贴着纱布,回头要问,韩封已经站在门口。
“早上给整形医生处理了,麻醉效用还没过。”韩封知道路卡要问什么。
路卡好奇地挑眉,“从未来的工钱里扣?”
“员、工、福、利。”韩封语气里不掩饰心中的不甘愿。
还没给公司赚钱就花了公司的钱,炎育陵是破天荒第一人。像他这种只接了一个案子的新人,要是破了相,被解约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路卡伸手把被单掀起一角,见炎育陵小腿上的大片烫伤痕迹仍在,便知韩封还没有大方到花钱把炎育陵从头到脚整修一番。
其实这也合理,韩封又不是慈善家,能够做到这一地步可算是大发慈悲。这对炎育陵来说或许也是好事,满身伤痕的他是没办法接需要裸 露的工作了。
路卡小心翼翼让炎育陵仰躺着睡,再把被单盖至他颈项处。短短两个月没见,这小伙子不仅瘦了、晒黑了,连气质也变了。如今虽然紧闭着眼沉睡,眉宇间却隐隐透出戾气,仿佛一醒来就会对人张牙舞爪。
这样的变化也不难理解。一个人若是从细皮嫩肉变得浑身刀伤、烫伤、淤伤,可想而知是经历了何等压迫。再温驯的动物,遇到危险若无法逃走也还是会凶狠地反击。
路卡对炎育陵本就很有好感,公司里的众多后辈之中,炎育陵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有能力超越自己的人。与韩封的关系都如此了,他自然希望能为公司的经营出一分力,除了趁自己身材样貌还没走形时努力工作,就是为公司栽培并留住有潜质的新人。
炎育陵不只脸孔出众,身材亦是几近完美的衣架子,第一次拍的作品就顺利地被选为封面,杂志出版后立即就有人致电来邀请他去试镜。
韩封说,炎育陵的工作季鹏会去安排。路卡等了一个多月,还是没看到通告表上有炎育陵的单子。问了韩封几次,韩封都说试镜没过。路卡自己也忙,没时间去研究炎育陵为什么不过关,只挑了几个要求不至于太高的杂志提议韩封让炎育陵去试就没再过问。
直到两天前,趁着工作空挡要来韩封的休息室小寐,竟看见浑身血污的炎育陵昏迷在床上。
路卡忙着处理炎育陵的伤,不主动问。韩封见他这样,就也不主动解释。直到发现路卡故意在冷战,韩封才无奈地如实招来。他老板的架子,除了工事之外就对路卡毫无效用。
原来两个月前杂志还没出版,季鹏就已经联络炎育陵来接第二份工作。起初电话没人接,后来接的是个陌生人,挂断不久便再也打不通。
这种情况多半是电话丢了,韩封为此有些不满,立即换人顶替工作。季鹏有自知之明,即使老板没开口,他也得设法把炎育陵找出来做个交待。
到学校去找人,发现何幸恬两姐妹都已转校,这并不让他觉得意外。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炎育陵的大致状况后便头疼。
解释到这里,路卡很不客气地呛:“封哥要找人有何难?我看是不屑找吧?”
“你非要为这小子和我过不去是不是?”韩封当下气得几乎忍不住一个耳光朝路卡那张臭脸掴下去,可路卡随口一句嘟哝就马上给他消了火。
“你以为我为谁?真当我是不老不死的妖精……”
误解冰释,路卡说得自然,韩封却难为情了。这才醒觉自己吃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的醋有多可笑。
原本打算随便处理一下炎育陵的伤后,就把他丢去已经没有床位的员工宿舍睡地板。可路卡这会儿把心意透露出来,韩封暗自就已飘飘然地,连专为两人在工作空挡得以温存一阵而设的房间也大方地让给炎育陵。
会找到炎育陵其实完全是巧合。韩封从季鹏口中得知炎育陵离家出走的情况后,就表示不需要再浪费时间。没想过不了多久,季鹏便来报告说,阿靖在一家茶楼遇到了炎育陵。
阿靖到茶楼去并不是为了吃。他是辗转被人请到那里去帮拖的。帮拖意指帮人助阵谈判或打架。许多无帮无派又没几个跟班的市井流氓若看谁不顺眼,就会花钱请廉价打手来充场面。
阿靖偶尔会瞒着季鹏去赚这种外快,当时他不知道封哥已经不打算找炎育陵,以为季鹏仍在愁找不到人。所以一见到那个准备要被对付的人是炎育陵,即打退了堂鼓跑回家向季鹏邀功。
未免贸贸然把炎育陵的麻烦一并带回去,季鹏暗中作了一番调查才去通报韩封,由韩封决定该不该插手。
炎育陵没有社 会经验,找了份形同苦力的工作也罢,但却倒楣到了家,得罪了小人。被百般刁难和欺侮之下,累计了无数工作疏忽造成的损失,结果用劳力换来的血汗钱连赔偿也不够,得做免费劳工直到还清债务,俨然从苦力变成了奴隶。
季鹏查过,茶楼老板娘并没有扣着炎育陵的身份证件,换作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应该都会溜走。炎育陵忍气吞声地留下,或许是因为真的没地方可去,要不就是太老实。
可再老实的人也无法忍受饿肚子。季鹏打听之下得知,炎育陵第一次反击是在员工晚餐时间的餐桌上。他把几个人揍倒在地,还抓着一个充当人质,拿着铁棒威胁要打爆那人脑袋,条件就只是——让他好好吃一顿饭。
这起事件之后,造成流血受伤的冲突便后续有来。炎育陵也不完全孤军作战,茶楼的点心师傅站出来指证几个偷了钱后企图嫁祸给他的人,结果在回家途中被那些给辞退的人殴伤入院。
炎育陵的反击因此而更加激烈。这时候他之所以留在茶楼多半是为了要替人报复。群殴事件发生得更频密,其中一场就让阿靖遇到了他。
对于真正的流氓来说,炎育陵的麻烦只不过芝麻绿豆般平常。韩封听了季鹏的叙述便只哧鼻一笑,要季鹏别管,说炎育陵就算弄丢了手机,但若还想要接工作的话大可以自己找上门。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季鹏就没再去理会炎育陵。反倒是吃饱闲空的阿靖偶然心血来潮,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回去探听,方知炎育陵已经被辞退。也难怪,老板娘要嘛就是瞎子,不然不可能看不到自己的员工每天鼻青脸肿,血迹斑斑,这样天天打架的员工谁会收?
阿靖虽然在道上只是个小跟班的程度,但也还是有点情报网。也是因为炎育陵没跑远,他打了几个电话就有收获。炎育陵在茶楼附近的酒廊街看守泊车场。
那段被欺压到极致的时期,培养了炎育陵的暴戾之气,阿靖观察他一阵子后,便觉得他已活脱脱是个不良少年,脸上甚至多了个疤。
疤痕破了完美皮相,却没有减少一分毫他的帅气。
人说红颜祸水。长得俊的男人亦可媲美红颜。
在娱乐场所工作,炎育陵不出几日就开始招蜂引蝶,加上他脾气不可与以往比拟,小事一转眼就化大,很快他又被小人给盯上,每日不得安宁。
观察久了,阿靖不免有些同情。他自己流落街头时遇到了季鹏,虽然常被季鹏教训得很惨,他也清楚自己被保护得严实,否则早就饿死或被打死在路边。季鹏让他跑腿干杂事,却不是天天有事做。季鹏让他有个单人房睡,从没少给他一餐,每个月的薪水也准时发。
炎育陵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白天不到十二点就徘徊在人潮多的闹区派传单,四点回到聘请他的酒廊帮忙准备开业。天色晚了在露天泊车场一直待到所有客人的车都开走,最后还得回酒廊收拾打扫,将近凌晨六点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在酒廊里打地铺睡觉。
除了工作辛苦,炎育陵受女人欢迎遭人眼红后,三天两头就被逼得当街打架。打破了头,打折了手,第二天仍得工作,否则手停口停。酒廊老板一天只供一餐,阿靖见炎育陵都是一餐饭顶一天,看来他的薪水是月领的,且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由于炎育陵工作的酒廊是其中一个与韩封竞争的对手,酒廊老板和韩封背后的支柱也不是很友好,阿靖便一直踌躇着该不该多事。直到找炎育陵麻烦的混混终于打算干场狠的,阿靖才立刻去找人救他。
那场架不再只是拳头和棍棒,还有菜刀和硫酸。
那晚韩封一通电话,是打去给警察。救人之余,也能置身事外。
炎育陵断了三根肋骨,背部挨了四刀,脚被硫酸大面积烫伤,全身上下有多处瘀伤。
送进医院不久,韩封就派人把他带回来。炎育陵弄成这样他多少有点内疚,报警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出面。他清楚得很,炎育陵要是被警察抓去问话定会被‘优待’一番。
这两天炎育陵一直没醒。不过不是什么脑神经受损无限期昏迷的状态。
他只是在睡。整整两个月,累惨了吧。
路卡检查了一下炎育陵的点滴管,随手在炎育陵头顶拍了拍,即推着韩封一起离开房间。
“我明天要出国工作,你知道的。”路卡把手中的袋子递给韩封,“这些是买给他的衣服和日用品,你没空的话就叫阿靖来照顾他。”
韩封把袋子接过,稍微瞄了一眼,里面似乎都是高档货。
“你要他一直住这里吗?”路卡问。
韩封把袋子放到桌上,歪着头想了想,点头道:“暂时吧,宿舍满了。”
见路卡微拧眉头,韩封暗自揣测路卡是为什么而不高兴。
“我的宿舍让给他吧,反正我都住你那儿了。”
“真的?”韩封牵起嘴角,用戏谑的眼神盯着路卡。
“什么真的假的?”
“让给他,你就不能一发脾气就跑回去咯。我们的家,是你唯一的落脚处了。”
“切!”路卡察觉被嘲笑,不悦地别过脸。
韩封微笑着坐上桌子,从皮包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路卡。
“那个泰国摄影师不简单,你被他看上我还没给你奖励。”
路卡不客气地接过信用卡,在韩封面前扬了扬,“要是我拿不到第二次的合作,刷的我就自己还。”
路卡自信的神采看得韩封舍不得眨眼,正要伸手把路卡拉到怀里,路卡就转身大步走开。
“我今晚没通告。会做饭,你早点回来。”
路卡临走前的话,令韩封心情愉快了一整天。
因为炎育陵的事而被冷言冷语对待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后话:小陵只出现了一眯眯啊~~剧情所需,不要打我 另,以后有韩封和路
第15回
卡的出现的话,难免都会有一点点BL元素,不喜者请选择性阅读。谢谢。[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6-03 23:46重新编辑 ]
因为最近我这儿出现了一个拿硫酸泼人的歹徒……不劫财不劫色,就只破人相……
唉,搞得人心惶惶……
真的那么虐吗……?我是不是应该留留手,写些甜一点的东西来调适?
知道你的意思,放心 🙂
我很疼小陵的,爱之深,责之切嘛~
第十七章
房间靠窗的一张不锈钢圆桌上,正中央摆着一锅色与香俱全的料理。
切块的马铃薯和萝卜,洋葱以及芹菜,还有去骨的鸡扒肉块,均匀地散布在浓稠的金黄色酱汁里。
炎育陵俯身靠向前闻了闻,暗自叹声可惜。
这锅卖相一百分的咖喱没有香料的辛辣味道,以酱汁浓稠的程度来看,这是锅日式咖喱。并不是不好,只是不符合炎育陵的喜好。
“外卖送来了吧?”
韩封自敞着的门大步进来,炎育陵下意识退至墙边,戒备地盯着韩封靠近自己。
“怎么不吃?等我?”韩封径自坐下,牵起嘴角轻笑,“真懂规矩。”
炎育陵听出韩封的嘲笑之意,鼻子一哼别过脸去,将视线投在窗外阳光明媚的景色。
韩封把外送饭盒里的白饭分成大致平等的两份,把其中一份放到面前的空位,再从锅子里勺出咖喱汁和配料,铺在自己的饭上。
热腾腾的米饭浇上浓浓的酱汁,香味四溢。炎育陵按捺不住,把目光移返桌面上,猛吞嘴里大量分泌的唾液。
韩封吃了两口便拿起报纸翻阅,斜眼觑依然木头一样站在角落的炎育陵,不耐烦地道:“你是成仙了,还是想要一根银针试毒?”
“我不饿。”炎育陵低声回应。
“睡了三天,你在梦里吃得很饱噢?”
“我没钱。”炎育陵这阵子学得最刻骨铭心的,就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箴言。
“我付了警察五千块赎你案底,医药费用了我一万八,加上住在这里三天的林林总总杂费,给你个整数,三万。”韩封合上报纸,勺了两口饭再继续看报。
看了三则国际政·治新闻,炎育陵已不声不响坐在面前开动。
“这顿算你三十块。”
炎育陵眉毛不抬一下,嘴里边嚼着饭边道:“都欠了那么多,这几十块我就算不吃,你也有办法坑。”
果真是学坏三天学好三年。适才嘲弄炎育陵懂规矩,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讽刺。
韩封放下报纸,专心用餐之余,也细心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炎育陵晒黑了,脸色仍残留一些疲累与憔悴。瘦削的脸庞没了两个月前的青春神采,长至耳边略为蓬松的头发也令他失去了之前的清爽利落。
再看他浮着青筋的双臂,原本光滑无瑕的麦色肌肤如今遍布着无数新伤旧痕。细长的十指关节明显粗了很多,指腹也看得出长了粗茧。
稍微垂下视线察看露在宽松四角短裤外的精壮长腿,被硫酸严重烧伤的左大腿仍裹着纱布,其余部分要说丑陋亦不过分。尤其是右小腿那块两个巴掌宽大的烫伤痕迹,看似已痊愈至少两个星期,却因为没有照料好伤口而留下难看的疤痕。
替炎育陵治疗的时候,韩封并没有在一旁观看,只听到聒噪的阿靖嚷嚷,说什么‘哇,这屁股怎么回事?’、‘这几道是藤条打的吧?’、‘这是癖好还是家暴啊?’…… 等等啰里吧嗦的话。阿靖都快二十一了,态度作风还是像个十五六岁的臭小鬼,韩封就是因为这样才对他没有好感。
医生说炎育陵的身体状况没有大碍,毕竟年轻,睡一觉、再吃顿饱的,精神就会好起来。较严重的皮外伤得小心照料,免得受感染。至于疤痕,除了脸上那道九成是为了毁容而被刻意划的伤比较难好,其余都不是太难祛除的痕迹。
韩封抬眼直视炎育陵,炎育陵发现了即大方回望,眨了下眼,淡然垂首再把心思放回食物上。
少年两个月前的害臊和别扭已不复。明明应该是饿得厉害,进食的过程却冷静谨慎,一点也不失态。可能是躺了三天暂时没有胃口,可能是家教太好改不了吃饭礼仪,也可能是历经磨练后,开始懂得用冷漠和淡定来保护自己。
韩封玩味地轻笑,放下手中银匙。
“怎么办?那三万块。”韩封背部靠向椅子,双手环在胸前。
“你还欠我三千块工资。”
“哼。” 韩封不屑地撇撇嘴,“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流氓出名的难缠?他要是知道你在我这,铁定到我开的酒廊闹事。这帐我不算你已经很仁慈,你还想跟我讨工钱? ”
“那我吃完就走。”
“钱呢?”
“写个借据,我分期还。”
“回去跟那个刻薄老头打工,你到死也还不清利息。”
炎育陵快被逼到了尽头,他能感觉到脸颊因愤怒而发烫,牙关不自觉紧紧合上。他用力把餐具搁下,沉声道:“我还能替你做什么?我这个样子脱光了不收钱也没人看!”
见炎育陵终于把持不住,韩封肚子里暗笑,小鬼始终是小鬼,演戏不会演全套,知道的事情也太少。
“那倒不会。”韩封挑挑眉,“我认识一个开班授课的刺青师傅,偶尔会向我要人给他当示范教材,工资不错的,你做个五六年应该就能还清债务,只要不太挥霍,生活费也不是问题,还能免费给大师级的人刺满一身的青。”
刺青?炎育陵愣了愣,他虽认同刺青是种艺术,可在身上纹龙纹凤对大多数人来说依旧是不法分子的象征。转念再想,自己都已经试过在街上被人拿刀子追砍,还被警察抓走,刺或不刺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
“我做。”炎育陵挺直身,在他的认知里,对待要给自己工作的人就必须有最基本的礼貌,“请让我做。”
“不只是刺青,还得穿环,各式各样的环。”
听说在舌头穿环最痛,不过再痛也有很多人做过,没什么好怕。“我做。”炎育陵重复。
“我朋友最近学了新技术,钛植入,在人身上做出长角之类的效果,听过吗?他说谁要肯让他做试验,就付五倍的价钱。”
植入?长角?炎育陵想不通谁会这么做,也没有见过有人这么做,不过他确定自己没有勇气马上点头。
“那位师傅是医生吗?”
“不是。”韩封微笑,“五倍啊,趁他还没找到人,可以吊高来卖,你现在点头的话,我就帮你再抬高一倍。”
“那……”炎育陵想问能不能不做钛植入,他想反正自己还年轻,欠款慢慢还总能还清,用不着去赚这么危险的钱。
韩封不理会炎育陵的欲言又止,站起身拍一下桌面,“就这么说定!其实我早约好了那师傅,吃饱了是吧?马上换件衣服跟我走,动作快,我很忙!”
韩封话说完就快步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炎育陵张着嘴呆坐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路卡买了衣服给你,在床头上的袋子里,快点!”韩封在门外提醒并催促。
炎育陵弹跳起身,快速把饭盒里的饭扒光,一边走向床头取衣服,一边脱下自己身上宽松的衣衫。
动作快、动作快……
这两个月的打工日子,‘动作快’三个字几乎成了咒语。不管身体有多累,一听见这咒语就不得不提起精神,否则又要被苛刻的理由给扣掉数小时工钱。
之前一个自称贝鲁的女孩把食物送进房,炎育陵因此被吵醒。贝鲁在他脑袋还无法运作的时候噼里啪啦自我介绍了一番就蹦蹦跳跳离开。后来直到韩封进来之前,他检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所以现在换衣手脚快,动作却还是很小心地没有刺激到较严重的伤。
卡其色的连帽外套以及军装长裤很合身,布质也很软,穿在伤痕累累的身上不至于不舒服。炎育陵拉上外套拉链的同时打开房门,这才知道房外竟然是间办公室。
韩封披上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看一眼炎育陵,摇了摇头。炎育陵不明所以,低头确认自己裤子拉链是不是忘了,竟被韩封一把拉着外套的连帽将他拖回房间。
韩封拿起床头上的一瓶定型喷雾往炎育陵头上喷,再双手并用打理炎育陵毛躁的头发。
“我这里是模特儿代理公司,上至老板我,下至洗厕所的外籍劳工都得注意外在形象。”
炎育陵不置可否,不过还是乖乖地任由韩封替自己整理一遍衣着。韩封行事这么我行我素,炎育陵心想还是别白费唇舌跟他讨论工作,等见到那个师傅,了解了确切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拒绝。
跟在韩封背后离开房间,再离开办公室,办公室外是个宽敞且热闹的办公场所,一眼望去,粗略估计大概有12张办公桌,20几人。这些人有的是标准的上班族形象,有的则是非常时尚的打扮,看外貌身材就知道是模特儿。
“老板好!”一个人带头后,办公室里所有人便一个接一个向韩封问好。
韩封脚步很快,随意地抬手表示了一下就走到显然是出口所在的墙角。
到现在为止,炎育陵对韩封的印象就是唯我独尊,还有注重做事效率。
出口处的柜台小姐正是贝鲁,她一见到韩封就从座位上跳起身,还调皮地做出军人敬礼的姿势,大声道:“恭送老板出巡!”
“用错手了。”韩封应了一句即走向电梯。
“哈咯!”贝鲁灿笑着朝炎育陵挥手,炎育陵礼貌地点点头,听见电梯‘叮’了一响,赶忙三步并两步跟上韩封进入电梯。
“还行吧?”韩封问,眼睛望着前方,并没有看向身后的炎育陵。
快步走动一轮,炎育陵感觉胸口骨折处隐隐作痛,大腿伤口刺痛难当,背后的刀伤也疼得他忍不住微微驼背。
“行……”才开口回应,电梯门就滑开,韩封一刻不耽搁就走出去。炎育陵深吸口气忍住疼痛,跨出电梯紧跟上韩封。
原以为是要离开公司大楼,可韩封却是上楼。炎育陵四面观察了一下,确认这层楼是摄影棚。
没多久,炎育陵就遇到了熟悉的面孔。
“喂!站好来!屁股的曲线哪里去了?你现在是拍内裤广告,不是睡裤!”
佐治在摄影机前对棚内一个浑身大汗,只穿着条内裤的男模厉声怒吼。炎育陵吞了口口水,想到自己被佐治喝骂的回忆,禁不住同情起那个挨骂的男模。
“他腰都快断了,放人吧。”韩封边察看摄影机旁电脑里的照片边道。
“谢谢老板!”男模兴奋地大声答应,可还没跑出摄影棚就被佐治的宝特瓶扔中屁股。
“才拍了两个小时就累?老板是有事找我才让你走开,别想休息!到镜子前面去给我练习撅屁股!”
“是——”男模不甘不愿地嘟哝,慢条斯理挪到墙边的镜子练习。
佐治转过身,炎育陵立刻点头道:“你好。”
“好个屁!”佐治冲上前,单手捏着炎育陵下巴往左扳,另一只手把炎育陵右脸颊的纱布撕开一角。
“你不是签约了吗?合约里写得很清楚,你的脸是公司的产物,我靠!”佐治看了一部分炎育陵的伤痕就知道这不容易好。
“对不起……”炎育陵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佐治那么激动,他才不敢老实说脸上这道疤是自己划的。
为了不想继续被一个徐娘半老的酒廊女客人纠缠,他用两枚剃须刀片在脸上划。太冲动,也太用力,他当时已被自己的杰作吓了一跳。
“让我检查,不准动。”佐治放开炎育陵下巴,伸手去拉下炎育陵的外套拉链。摄影棚四周还有许多工作人员,那个在镜子前努力弯腰翘臀的男模也不时把视线投过来。炎育陵已没那么容易害臊,不过还是为‘被检查’而不太愉快。
“够了。”韩封走过来把佐治推开,“你动作比你想象中粗鲁,别让他伤上加伤。”
原来你也知道我的伤还没好。炎育陵在心里吐嘈。
“路卡才上飞机你就带他出来游街,有资格说我吗?”
说得对,说得对。炎育陵暗自附和佐治的话。
“手脚能动就得工作,我又不是孤儿院院长,才不养废物。”
说得也对……炎育陵没办法对韩封的苛刻言语表示不满。
等等……工作?
炎育陵看了看佐治,再看向韩封,“他就是那个刺青师傅?”
“不是。”韩封迅雷不及掩耳抬手在炎育陵眉心弹了一下,“刚才骗你的,从现在开始,你当佐治的助手,直到可以上镜为止。”
“呃……”炎育陵盯着韩封猛眨几下眼,大大呼出口气,小声说:“吓死我了。”
“逃跑的话我就把钛合金植入你骨髓,让你当金刚狼。”韩封边说边把炎育陵外套拉链给拉回去,转向佐治道:“他伤好前你小心点,不准虐待他,不然路卡那家伙又要发神经不说话。”
“遵命啦老板。”
韩封看看表,拍了拍炎育陵肩膀就转身快步走开。
“谢谢老板!”炎育陵朝韩封的背影弯下腰大声说。
他是打从心里地感谢这个面恶心不坏的老板。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6-10 01:25重新编辑 ]
陵陵长大了,也不能说打就打,给我一些时间铺路……
谢谢你给我压力
我其实也是偏爱这种……
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第一次写SP会写母子 = =
大概自己喜欢看的和能写的出来的是两回事吧。
不过……反正我想读者应该都看得出来了,算不上剧透……
这篇文的F/M已经结束。
第十八章
清晨七点,炎育陵踩着自行车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他在地铁站附近的一个小贩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身形略胖,头发已经花白,面对客人的笑容十分和蔼,像个目送孩子出门的母亲。
“照旧吗?”摊主笑着把热乎乎的炒面装满两人份在炎育陵带来的饭盒里,再夹了块炸猪排放在饭盒的间隔,“阿姨昨天中了彩票,请你吃猪排!”
“谢谢。”炎育陵腼腆地微笑,接过饭盒要付账,摊主却把他的手推回去,还摆着手做驱赶状,话声洪亮且愉悦,“都请你!去!地铁快到站了!”
摊主总是这么豪迈,炎育陵知道说不过她,只好再说了声谢谢便离开。
把自行车拴在地铁站旁的停放处时,炎育陵看见一伙五个年轻人坐在栏杆上聊天。他们穿着亮紫色的篮球球衣,球鞋一律统一,缝在球衣左胸口处的学校徽章非常让人怀念。
这时候了啊……炎育陵恍然,自己曾经最期待的一年一度校际篮球比赛季节就快到了。
这些球员看上去是初中一二年级,中午才上课,然而都这个时间了竟然不去练球,穿着学校球衣在这里瞎晃。
想当初,比赛前的一个月炎育陵每天周日天还没亮就出门,提前数个车站下车,慢跑三十分钟到学校,和队友在学校练习至少两小时才去补习班,放学后也要再练数小时才回家,超过了门禁时间被家法伺候亦甘愿。
无奈,母亲下手一次比一次重。挨罚后的隔天早上总要咬牙挣扎一阵子才爬得下床。身后数十道带血的藤条痕不打紧,最痛苦的是跪过好几个小时的膝盖,关节处好似有根钢钉插着搅动。不用说去练球,连走下楼都已疼得冷汗直冒。
高一那年决定离开学校球队,给的理由是学业。当时队里很多拼命练球的队友一心要靠篮球保送进大学体专。炎育陵是队里少数球打得好书也念得好的队员,正式决定退出的时候,有学长来骂他,也有学弟在背后说他。
‘为了念书放弃篮球,你把篮球当什么?以后别让我看见你碰球,你这种人不配!’
脾气火爆的副队长反应最为激烈,要不是教练有在球场,炎育陵肯定自己会被揍。他可以理解副队长的心情。副队长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栽培。
那年,学校校队失去了蝉联三届的冠军宝座。副队长虽然还是顺利入读体专,却无法在高中的最后一次比赛带着胜利离开。
“喂,我们迟到了啊!”
“昨天练得那么累,今天放松一下嘛!”
“反正今天队长没来,迟到也没人会罚我们,教练顶多念几句,管他的!”
“对啊,我们只是候补,干嘛那么辛苦。”
听见这些学弟的谈话内容,炎育陵禁不住摇头。球队教练脾气太好,鲜少骂或罚球员,队里的纪律向来都是靠学长在监督。
炎育陵被副队长紧盯着训练的时期,即使从没迟到早退,也经常为了表现达不到副队长期许而挨罚。罚得重的时候,跑步、伏地挺身、仰卧起坐、蛙跳……等等一系列体力训练一次过在极短的时限内做完,双腿被操得直不起来,连教练在一旁看都不忍心,还拜托副队长不要太狠。
辛苦换来的成果,就是初中一年级便上场比赛,还是主将之一。教练说,炎育陵是校内球队史中第一个写下这纪录的人。
‘像你这么吃得起苦的年轻人很少见了,就算不打球,育陵,你以后也一定大有作为。’教练拍着他的肩膀,送他离开球场。
回忆起往日的鼓励,炎育陵立刻振奋起精神,忘却昨晚熬夜拍摄的疲惫,吸气挺胸大步走下地铁站。
当佐治的助手已经一个半月,即使没有被打被骂被欺负也一点都不轻松。从构思、预算、排期、试镜、道具、服装、背景、灯光、后期制作、文字、排版、检讨、提案、再接案、再构思……所有过程和细节佐治都非常关注,即严格又谨慎。
佐治加时工作、废寝忘食,炎育陵身为助手就更加连呵欠也不能打,上厕所都嫌浪费时间。工作团队靠抽烟提神,炎育陵本坚持不被影响,但疲劳过度导致头痛欲裂,他也不得不依靠烟草的麻木效果来撑过去。
苦,不输给之前那两份工作。但所得的成就感则犹胜考试和球赛很多倍。
炎育陵后悔死了当时在茶楼工作时,韩封给的电话被‘不小心’丢进油锅坏掉之后他没有去找季鹏。他那时候还想,干脆趁机告别‘色·情杂志模特儿’这个见不得人的职业。
昨晚通宵工作的路卡今早又飞去泰国。比起一般工作人员,镜头前的模特儿更为辛苦。为了保持身材和皮肤,他们必须控制烟酒,即使没有工作,也得不懈地锻炼,维持一身美好的肌肉线条。
无论是镜头前还是镜头后,炎育陵看到的都是一门专业,还有可敬的工作态度。待在这里,假以时日或许真能有一番作为。
站在月台最前端,身周的人渐渐增加,若迟个几分钟进来就没办法站在这么前了。炎育陵的固定上班时间是八点,从宿舍到公司的路程只有十分钟,不过他都会在七点就出门,不迟也不早。
这个时间乘搭地铁,一来避开七点半之后的尖端上班人潮,二来错过了六点半到七点之间的学生和教职员人潮。
炎育陵念的中学就在不远处,很容易就会在地铁站周围遇到相熟的脸孔。起初他靠低着头刻意混在人群中躲避,却被地铁站的警卫给叫住问话。他没有闲钱自己找地方住,更不可能每天坐计程车上班,于是只好尽可能挑安全时段搭地铁,并且决不踏进地铁站附近很受学生欢迎的小吃店和漫画店。
自从被韩封收留,炎育陵就一直没有打电话给父亲。之前日子太苦,又处处受委屈,身上没有手机,炎育陵便找公共电话联络父亲。纵使说得不多,而且他说的也都是骗话,不过只要听见父亲的声音,就可以暂且忘记身与心的痛苦。
现在其实不是刻意不打,只是工作太忙,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每天都有新事物要学。原本心里想着今天要打,但一天忙碌下来直到上床睡觉都没记起来这该做的事。
地铁还有两分钟就到站,炎育陵拿着记事本,默背今天的工作行程。
“呜哇!这款手机好赞!”
身后突然传来青少年的说话声,月台本就很多噪音,少年却说得很大声。年轻人都是这样,喜欢引人注目。
炎育陵往身后瞄,看见一群穿着学校制服的学生,未免会被认识自己的人见到,他立即转回头看着前方。
“一千八……不贵嘛!诶,我们一会儿去商场逛,陪我买电话!”那个大声说话的男学生续道。
一千八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啊。炎育陵在心里纳闷,这些学生的父母都那么舍得给孩子买奢侈品吗?
身后的学生接着交谈,除了那个嗓门大的,其 他人都用普通的声量。炎育陵对谈话内容不感兴趣,便没刻意去听清楚。
“哇!你这台要两千五诶!炎育旗,你这家伙真让人羡慕!”
什么?炎育陵陡然一怔,立即循声转过头去。
身后那群学生共有四人,两人手上拿着电动玩具,认真的样子仿佛在做手术的医生。一人手上拿着手机杂志,但没有在看,而是紧靠着身旁的另一人在欣赏那人握在手上的手机。
“你喜欢啊?我半价卖给你咯!我只要告诉外公弄丢了,他又会再买新的给我。”
“真的?好!我跟你买!赚到了赚到了!”
炎育陵侧身越过几个人,站到那个要把新手机半价卖给朋友的男学生面前,一把将手机抢过。这男学生在四人中最为矮小,炎育陵足足高出他一个头。
“喂!你干嘛?”嗓门大的男学生大声吼,伸手要把手机抢回来。
炎育陵早就看这个把校服穿得像睡衣的邋遢男生不顺眼,随手一挥把男生的手扫开,再伸出食指指着男生眉心沉声警告:“滚开。”
“呃……”男生被炎育陵的气势吓着,往后退开两步。另外两个在玩游戏的学生发现不妥,却只是愣愣地抬起头,手指依然还在操控着游戏机按钮。
炎育陵把视线移回弟弟身上,晃了晃手机,劈头就问:“谁买给你的?”
炎育旗自看见哥哥的那一刻就发呆,脑袋完全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么新的手机你随便就卖?还想骗外公买新的给你?”炎育陵紧皱着眉头,要不是亲耳听到,他绝对不相信弟弟会说那番话。
“你现在是上午班的吧?为什么不去学校?你逃课?”
炎育陵真想把心里的所有不解一口气问完。比如育旗为什么会在地铁站?他上学不是都乘校车的吗?育旗的校服怎么那么皱?母亲不是每晚睡前都会熨好的吗?
炎育旗被哥哥用责备的口气一连串发问,不服气的想法很快就填满空荡荡的思绪。
“我留级了!现在还是下午班!”炎育旗用力一掌往哥哥胸口推,另一手则把手机抢回来。
刚才正在玩游戏的学生当中有一人认得炎育陵,他把炎育陵和炎育旗的关系告诉另外两人,于是他们便一起静静地站一旁看戏。既然是两兄弟的事,他们自然也不能贸贸然介入。
“留级?”炎育陵拉住弟弟手腕,“你的成绩应该不至于会留级,怎么退步得这么厉害?”
“要你管!”炎育旗猛地甩手,一下甩不开,他就大声叫:“救命啊!有流氓欺负我!”
炎育陵不敢相信弟弟居然有这么顽劣的一面,气定神闲地用足以让身边好奇的人听见的声量说道:“我是你哥,当然要管你 。”
“是吗?”炎育旗恶狠狠地瞪炎育陵,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哥—哥。”
“你……”
炎育旗感觉手腕被放松了,不给哥哥机会开口,他再一次用力挣,总算把哥哥的手给甩开。
此时地铁正好到站,人潮像被赶的鱼虾一样涌入车厢。炎育旗一刻不停留,转身就跟着进入车厢,他那三个朋友见状也立刻跟上去。
炎育陵来不及跟上,体型又不像弟弟那样方便钻入拥挤的人群,待好不容易挤到月台前,车厢已经满得不能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厢门关上。
三个多月不见,弟弟好似变了一个人。
居然还说——没有哥哥。
炎育陵尝试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可脑海里却一直重复着自责,挥之不取。
自私。炎育陵,你太自私了。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6-12 19:41重新编辑 ]
第十九章
今天的工作天黑前就会结束——是好事。
今天早餐摊贩阿姨请客——是好事。
今天遇到弟弟。
……
炎育陵带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来到公司大楼,拿起皮夹靠近入口扫描器时也没注意机器是否有发出扫描成功的声响,脚步一刻不停留地往前走。
碰!
玻璃门被大力碰撞的声响引来大楼底层所有人的回望,驻守在入口处的警卫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
炎育陵捂着因为撞上玻璃门而瞬间肿起的额头退回扫描器旁,他庆幸自己及时忍住了没有喊痛,不然就会更加丢脸。
“太专注在想迟到的借口吗?”警卫忍着笑说。
炎育陵尴尬地垂下头含糊应一声,提起自己忘了已经挂在颈项上的员工证凑向扫描器。哔——扫描器显示他迟到了二十分钟。
迟到是会被骂得很惨的。炎育陵虽然没试过,但也见过不下十次佐治教训迟到员工和模特儿的恶形恶状。经警卫这么一说,他才想起自己的确得马上编一个好理由。
没时间把私人物件拿到办公桌去放,炎育陵第一时间就往位于最顶楼的摄影棚去。今早九点有一组摄影,摄影团至少得提早一小时准备,按惯例,炎育陵必须比任何人早到。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炎育陵一进门就九十度鞠躬。这是他唯一编得出来的理由,太夸张的借口过不了他自己那关。
没有等到预料中的叱骂。摄影棚里比平时多人,但是却异常安静。这很不寻常。
炎育陵快步走到佐治专属的工作台,意外地发现韩封也在现场,更让他惊讶的是摄影棚中央跪着一个男人。男人被麻绳捆住了手脚,身上的衣物渗出斑驳血迹,脸部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粘稠的血液垂挂在被打破的嘴角。
韩封带了四个凶神恶煞的手下,此时正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这就是众人静若寒蝉的原因。
炎育陵认出那个被揍的人是公司旗下的模特儿,叫程非,原本专拍真枪上阵的三级影片,最近才开始接杂志硬照,季鹏好像还给他安排了走秀面试。炎育陵听人说,他为了增加工作机会自掏腰包去整形,毕竟拍那种影片不需要长得太好看。
“怎么回事?”炎育陵小声问摄影助理,他还不至于冲动得不懂内情便胡乱伸张正义。
“胆生毛,沟大老板女人还妄想私奔,以为没人知道,溜回来拿泊在公司停车场的车时就被抓了。”摄影助理一边调整延长线一边细声道。
所谓的大老板就是韩封那位黑道干爹,炎育陵没见过,但却见过大老板的女人。那是在一场专为路卡而设的庆功宴,大老板的女人有出席,是个长着一幅清秀脸孔,身材和穿着却火辣之
第16回
极的年轻女人,估计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当时韩封要炎育陵去打招呼,但路卡却反对,还一手紧紧环绕着炎育陵腰,不让他离开座位。“看上了可麻烦。”路卡这么说,韩封也就不坚持。
“打成这样不要紧吗?”炎育陵蹲下来帮忙固定延长线,“会影响工作吧?”
“你白痴啊?”摄影助理立刻白炎育陵一眼,“他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未知数。”
“是,我知道了。”韩封挂断电话,抬眼一看向程非,程非即迭声求饶。
“封哥,求求你,别把我交给厦爷!是那女人先勾引我的!我……”
韩封打个手势,站得最靠近程非的手下便走上前狠狠一脚踢向程非胯下。
“那女人?”韩封踱到程非面前,用鞋跟把程非五官扭曲的脸挑起,“你说的‘女人’,是指那位我见了得低头尊称一声‘瑶姐’的女人吗?”
“不!不是!”程非忍着胯下重要部位的剧痛,蹭上韩封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恳求:“封哥,是我下贱,瑶姐关照我,我还不知足!封哥!求你了,只要不把我交给厦爷,我什么都做!”
“一个两个都把我当慈善家。”韩封轻声咕哝,手一伸,属下就给递上一把铁棍。眼看铁棍就要挥下,程非想躲开,却因手脚被绑而跌倒在地。
“等一下!”
炎育陵这么一叫,除了逃命要紧的程非,在场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他。
“这……会打死人……”炎育陵嗫嚅,他知道自己没有求情的本钱,可此情此景若是不开声阻止,自己岂不成了共犯?
“怎么?担心我没有打死人的经验?”韩封垂下铁棒,朝炎育陵勾勾手指,“过来。”
程非像条虫一样蠕动着要逃,却一眨眼就被拖回韩封脚下,仍旧隐隐作痛的男根还被补了两脚。
不需要预知能力也能料到过去不会有好事。炎育陵站在原处,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道:“封哥,他得罪的是厦爷,应该让他自己去向厦爷交待,你不需要亲自动手,而且……这里是大家工作的地方……”
韩封脸一沉。原本要帮炎育陵解围的佐治见老板一脸杀气陡增,立刻把到嘴边的话给吞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在教我做事?”韩封挑眉,与此同时手一挥,尾端被削尖的铁棍往程非淤肿的脸颊划过,程非惨叫一声,脸上多了一道近四寸长的血沟,鲜血喷溅在地上。
炎育陵顿觉脸颊一阵酥麻,他脸上那道疤尚未完全痊愈,韩封此举显然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还有所欠的人情。
“我就事论事。”炎育陵咬咬牙,镇定地往前跨出几步,来到韩封挥拳就能打中的距离,“这里是摄影棚,是属于摄制组的地方,门外有多肮脏是老板的事,只有这里,老板不是唯一的主宰者。”
“壮士……”佐治禁不住在心里慨叹,并且偷偷拿起手机给路卡发简讯。
韩封撇嘴轻笑,炎育陵在转述路卡的话,叫他没办法立刻回一句‘放屁’。
“有种啊?”韩封松手,铁棍跌在地上。程非见机不可失,张嘴要再求,却被韩封的手下用胶带给封住了嘴。
“炎少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不杀他,他很快就会生不如死。”韩封把手掌盖在炎育陵头上,脸上挂着微笑,语气温和,态度亲切,像个指导后辈的长者。
“这不是杀人的理由。”炎育陵往后退,却立即被韩封掐着喉咙给拉回来。
“没见过地狱,你是学不会生存法则是吧?”韩封手指用力,掐得炎育陵眉头紧锁。
“佐治。”
“有!”猝不及防被点名,佐治慌张地把手机塞进裤袋。
“你今天没他行不行?”
“封哥,这家伙比较笨啦,不是有心顶撞你……”
“他应该还不至于那么重要,我向你借半天。” 韩封不让佐治说完。他是老板,根本不需要征求同意。
炎育陵被韩封揪着衣领拉出摄影棚,韩封人高马大脚步快,炎育陵好几次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会挨揍吗?炎育陵暗忖大概是这样。韩封刚才说‘借’,就表示没有要辞退自己,这点让炎育陵不至于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
韩封一路直把炎育陵牵到停车楼,途中遇到一些公司里的人,见老板如此气势,个个都很有默契地闪身回避,暗自同情不知踩着了什么地雷的炎育陵。
来到一辆休旅车旁韩封总算放手。炎育陵站稳脚步,韩封即点了根烟背靠着车身抽起来。
“封哥……”炎育陵一开口,就看见韩封的一个属下背着个麻袋迎面走来,麻袋里除了程非不会是其 他物品。
待麻袋被放到车后座,韩封从属下手里接过车钥匙,递给炎育陵。
“把人送去给厦爷,回来向我报告所见所闻以及个人感想。满意的话我会给你加薪,否则,你就卷铺盖给我滚。”
炎育陵才张口,韩封即补上一句:“你也可以选择现在滚,欠款我会派人定期收。”
闭上嘴,接过钥匙,炎育陵知道韩封给的条件绝对只会越来越苛刻,讨价还价等于自掘坟墓。
路卡告诉过他,这个圈子不是白的。
“封哥不会让我们被拖进黑色的区域,前提是,我们得自己学会在灰色地带生存。”
炎育陵启动引擎,熟练地把车子开走。他对没有驾驶执照开车这回事已完全没有罪恶感。
不是灰,就是黑。
白不是一种选择。那是命。
炎育陵已经认了,自己没有那种命。[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6-14 18:07重新编辑 ]
虽然更新快,但其实字数不多,障眼法
嘛……我是越写越觉得纯SP文相当有难度……
嗯,我也这么希望。
只是那根线比较长,中间打打结是必然的……
我会加油。
呵呵,谢谢。
其实我是一个很容易爆走的写手,希望大家能随时扯一扯我的缰绳,别让我太放肆YY
你是想说‘其 他东西’吗?嗬嗬,我明白的,已经习惯自己解读被系统河蟹掉的字。
不过……唉,是想说,这两天身体状况不好,今天也要早睡,所以……过几天才更新吧。
希望各位读者耐心等待,谢谢你们。
卡文了,体谅下吧……写虐文身心都很累呀
(似乎是自找的)
对不起各位有在等的读者……orz
我没有弃坑,只是最近比较勤劳在更其他文(在此声明是BL文,所以不会介绍……)
今天开始继续虐陵陵。
第二十章
机关枪的扫射、中弹倒地的惨叫、手榴弹投出后的爆破,各种各样来自虚拟战争里的仿真音效,充斥在又小又暗的电玩中心。
除了噪音,这个四面封闭的空间还有刺鼻的烟味,发酸的食物味,电脑过热的焦味,以及破旧坐垫的霉味。
若不是这里的老板没有遵守教育局的规定,严禁穿校服的学生光顾,炎育旗打死也不肯进来消费。
正玩得兴奋,天花板上的灯陡然全数亮起。
挺着个可比怀胎九月孕妇的啤酒肚的老板拍拍手大声说:“警察要来巡逻,逃学的马上从后门出去啊,谢谢合作——”
“扫兴!”炎育旗满心不甘愿地退出游戏,和另外三个同学一起从后门离开游戏中心。
“怎么办?”
“上学?”
“拜托!说好要逃课的不是吗?”
“育旗,你说咧?”
炎育旗停下脚步,思考着还能到哪里杀时间。
刚认识这三个朋友的时候,炎育旗原本是扮演跟屁虫的角色,不过渐渐地大家都以他马首是瞻。原因简单。他们玩耍的钱,大多数时候都是炎育旗一人赞助。
“野餐吧!”炎育旗握拳锤在掌心。
“昨天才野过……太频密不好吧?”
“对啊,很危险。”
“换地点不就行了!”炎育旗暗嘲朋友脑筋转得太慢。
连走几间便利店和杂货店后,炎育旗决定在一家规模占据两间店面的邻里超市下手。
洋芋片、巧克力、糖果、果汁、面包、芝士、火腿……等等适合野餐的食物都拿两份,一份放进手提篮子里,一份放进书包里。
要付钱时,收银员正好不在柜台。炎育旗盯着摆放在柜台售卖的香烟,想起了哥哥。
离家整整三个多月的哥哥,还是那么高,肤色黑了,样子却更帅气。
炎育旗曾想过遇到哥哥的话要怎么做,他一定要带哥哥回家,要哥哥叫爸爸把妈咪也带回来。
结果真正遇上了,脑袋竟一片空白。身上带着些许烟味的哥哥,铁青着脸,一开口就责备式地质问自己,还一副电视里演的流氓样子般吓唬自己的朋友。
哥哥从来不会这样,这样的哥哥好陌生……
胸口积着一股闷气无从发泄,炎育旗瞄见店员自后方走来,心一横,随手抓起一盒香烟,拔腿就跑。
“偷东西!”女店员尖声大叫。
炎育旗禁不住兴奋得扬起嘴角,这比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偷出去来得刺激。跑出店门时正想说分头跑,却听见伙伴在背后慌张地辩解:“我……我们没偷!”
高亢的情绪立即跌至谷底,炎育旗加快脚步拼命跑,心里不停诅咒那些没义气的胆小鬼。
跑了一条街,仍听见背后传来追喊,并不是那个女店员的声音,而是男人粗哑的嗓音。炎育旗不敢回头望,他开始有些害怕,跑到了街尾便立刻转进后巷,倚着墙大口喘气。
别追上来……别追上来……
炎育旗心里念着,他止不住剧烈起伏的胸口,脉搏强劲的跳动令他没办法思考该怎么避免被抓到。
“混小子!”
耳边传来怒吼,炎育旗转过头,看见一个高大壮硕的黝黑男人一脸凶恶地朝自己走来,吓得腿都软了,怔怔地靠着墙壁。
手臂被紧紧抓住,对方的指甲嵌入了肉里,炎育旗下意识要挣脱,后脑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偷东西啊?把大人当傻子啊?”
男人骂一句打一下,炎育旗毫无反抗能力。
“把你送警局去!看你怎么跟父母解释!”
“不要!我付钱不就行了!”炎育旗大叫,男人不为所动,硬拖着他要走出后巷。
“放手!混蛋!你放手!”用尽力气拉扯,却一步也无法朝反方向走,炎育旗觉得鼻头一酸,害怕得就快哭出来。
“好啊,骂我混蛋?”男人说着又扬起手掌,炎育旗见状赶忙用另一手护着头,由于害怕而闭上了眼,没想到男人居然改而握拳重击自己腹部。
“呃!”炎育旗疼得捂着肚子蹲下,耳听捡拾棍棒的声响,紧接着就看见男人拿着根手臂般粗的木棍走过来。
要张口喊救命,却仍旧喘不过气,情急之下只能四肢着地爬着躲开。
噗!身后感到一阵钝痛,男人居然顺手就往自己屁股打。
“我就帮你父母管教!”男人又一棍挥下去,打在炎育旗右大腿上。
“啊!”炎育旗抱着腿卷缩在地,那一棍子打在他纤细的腿等于打在骨头上,剧痛难忍。
男人意识到若打重了这孩子自己也会有麻烦,便丢下棍子弯身把炎育旗拉起来。
“不准碰他!”
炎育旗听见这声怒骂的同时,拉着自己的手松了开来,使得他又跌坐回地上。
“你干什么的?为什么追他?”
“诶!问得好!我是见义勇为的良好市民,追这个小贼!”
“贼?”
炎育旗勉强爬起身来,两道视线便同时投到自己脸上。一个是那个男人,一个,是哥哥。
那男人比哥哥高出半颗头,身型也壮大很多,但现在却被哥哥反手按在墙上,貌似无法动弹。
“别误会!我不是欺负人的坏蛋流氓,兄弟你快放手!”
“我先问清楚。”炎育陵用力把男人往墙上贴,再看向弟弟,见弟弟的校服都是污迹,白皙的手臂还有被紧抓过的红痕,叫他不忍心用严厉的语气问话。
“小旗,这人为什么追你?”
原以为哥哥会延续早上的态度质问自己,没想到竟然是充满关怀之意的询问,炎育旗眼眶立刻蓄满了泪,垂下头嗫嚅道:“我……偷东西……”
“听见了吧?快放……”
男人话未说完,炎育陵就松开了手。
“对不起,误会你了。”炎育陵朝男人微微鞠躬,拿出皮夹抬头续道:“我是他哥,他偷了什么?我付钱。”
“这不是付钱就能了事!你弟弟小小年纪就偷东西,还偷香烟啊!你最好给我你家长的电话,我要亲口告诉他们这件事!”男人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大声说。他适才没看清炎育陵长相就被制住,此时见炎育陵也不过是个年轻小伙子,且态度又异常地好,即恢复了大人的架子。
“就一包香烟而已你拽什么拽啊!”仗着哥哥在,也相信哥哥一定会帮自己,炎育旗不再害怕这个男人,扬起下巴呛声。
炎育陵沉下脸,深吸口气,陡然一步跨向前抓住弟弟臂膀,将弟弟拉到男人面前,低声斥道:“烟拿出来,向人道歉!”
炎育旗咬着唇,感觉热血涌上了脑袋,拿出口袋里的香烟,愤而往地上用力丢。至于道歉,他死都不愿意。
弟弟这样的态度叫炎育陵没办法不生气,那个男人也立刻噼里啪啦破口大骂,可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只想尽快解决眼前事。载着程非的车子随便停在路旁,要是有巡警经过看见车里有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就完蛋了。
炎育陵捡起香烟,向男人弯下九十度腰,诚恳地道:“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道歉有屁用?道歉有用的话……”
炎育陵直起身,把皮夹里的所有钞票拿出来,和香烟一起递给男人,男人才住了口。
“对不起,弟弟是我带坏的,是我的错,求你放过他一次。”炎育陵再次向男人鞠躬。
“是纵坏的吧?”男人把足够买三打香烟的钞票收下,续道:“店长本来是要我无论如何都得把人送去警局的,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做一次好心!”
“谢谢……”
男人走后,后巷只剩下一对不说话的兄弟,和一群躺着晒肚皮的野猫。
“我送你去学校。”
“我不要去。”
“我要工作,没时间陪你闹。”
“那你走啊!一走了之,你最行了不是?”
一语中的,直捣心里最愧疚的事,炎育陵看向弟弟,弟弟立即扁嘴撇过脸。
“那去找爸,怎样?”炎育陵虽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抗拒,他没有心理准备面对父亲,更不用说母亲,所以才没有提议送弟弟回家。
“哼!你知道去哪里找吗?”炎育旗嘟哝,见哥哥一脸疑惑,接着道:“爸爸为了找你工作弄得一团糟被辞退了,现在兼职做货车司机,这几天送货到外地去,你厉害就去找啊!”
炎育陵一惊,父亲做兼职,家里不会有问题吧?他立刻就想起母亲,母亲常常偏头痛,身体并没有很好,该不会也得工作?
“那……妈咪……”一开口提到母亲,就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这才察觉自己对母亲是怕多于恨。关心,也多于恨。
哥哥欲言又止,炎育旗更加烦躁,抢着道:“爸爸和妈咪离婚了!妈咪一星期只能见我一次,爸爸每天都是晚上工作!我每天都在吃外卖!每天都一个人在家!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说到激动处,炎育旗的眼泪也再收不住。
炎育陵万万没有想到家会变成这样。自己明明没有给家人带来欢乐,为什么离开还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弟弟自小娇生惯养,被家人百般呵护,遭遇如此巨变该有多难适应。
炎育旗用手背擦了又擦,泪水还是水龙头一样地淌下。他知道自己爱哭,他知道自己懦弱,他知道自己喜欢依赖别人,但他从不觉得这样不好,因为他有妈咪疼,有爸爸保护,有哥哥依赖。如今人事已非,曾经能够让一家人担心紧张的泪水,已经没有价值。只是一种耻辱。
“小旗……”炎育陵走前两步,伸出手要抚摸弟弟的头,弟弟却猛地往后退开好几步。
“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你动手动脚的!”
心仿佛被铁锤重重敲了一下,炎育陵僵在原处,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对自己筑起高墙的弟弟。
“对不起。”炎育陵垂下头。这声道歉,或许是他有生以来愧疚感最强烈的一次,“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爸爸,也对不起妈咪……”
心肠毕竟非铁石所铸,眼看哥哥一脸难受地向自己道歉,炎育旗才察觉自己太任性。
“道歉有什么用啦……”炎育旗嘟起嘴,小声道:“既然知道不对,那就回家啊……”
原来弟弟还想要自己回家。炎育陵紧揪着的心稍微松了一些,过去的十三年总算没有白疼弟弟。可说到回家,心情免不了七上八下。弟弟还小,不懂父母是不可能因为自己回家而复合的,甚至可能还会因为自己回家而更没有复合的希望。
但不管怎么样,炎育陵是绝对没办法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逃避问题,何况自己还是始作俑者。
“小旗。”炎育旗蹲下来。弟弟头垂得比自己还低,他不这么做根本看不到弟弟的脸。
“你去学校,放学哥哥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真的?”炎育旗抬起头,脸蛋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泛红,走上前紧紧抓住哥哥臂膀。
“真的。”炎育陵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掩饰心中的不安。
“说到就要做到,哥哥,你不可以骗我!”炎育旗松开右手,握拳探出尾指,伸到炎育陵面前,刻意板起脸孔,装作严肃地道,“要是做不到,我就当作不曾有过哥哥。”
唉……炎育陵在心里大大叹口气,表面上却强颜欢笑,与弟弟勾手指:“哥哥不会骗你。”
若不是有事得做,炎育陵真想亲自送弟弟到校门口。
并不是不相信弟弟,而是,想要相处久一点。
目送弟弟背着书包到对街公车站,炎育陵不敢再耽误时间,快步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跑去。
弟弟需要一个健康的家。
不能有一个在做坏事的哥哥。
知道了家里的状况,炎育陵只想到自己必须负起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责任。
只要父亲知道自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就不会再找自己,也就可以花更多时间在弟弟身上。
至于母亲。
道歉吧。
就说……
妈咪,对不起,我让你痛苦了十八年。
倒霉就是一种命啊,没得好解释……
21 (上)
隔街看见车子还安稳地停在双黄线上,炎育陵松了一口气。由于这附近很多小吃店,又离公司不远,身兼佐治助手及摄制组跑腿之一的他还蛮常开车来这里买东西,因此已大致熟悉了交警巡逻的时间,才会冒险非法停车。
想到弟弟居然那么大胆偷东西,猜测这一定不是第一次,偏偏就这次失手让自己撞见。一股莫名的担忧浮上心头,炎育陵抬手去揉微微颤动的左眼皮,皱起了眉头,暗自祈祷今天这一连两次不寻常的巧合不要是什么倒霉事的征兆。
打开车门,因为怕耽误时间,炎育陵动作迅速地上车锁门。当他发现车内弥漫着刺鼻药水味,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双手臂自驾驶座后伸过来用力将他按在椅背上。
炎育陵情急下要开门出去,突然另一支手自左后方探过来,用一块毛巾捂着他口鼻。迷 药药效太强,炎育陵刚想到要憋气,浑身立即没力气,大脑努力下达呼救和挣扎的指示却连睁开眼也做不到……
尾指隐约感受到一阵暖,弟弟眨着哭红的眼睛,噘着红润的小嘴的样子划过脑海。
‘哥哥,你不可以骗我!’弟弟这么说。那是炎育陵第一次从弟弟脸上看到那么坚决的表情。
趁着还残留一丝清醒,炎育陵狠狠咬牙,下唇咬破了,舌头尝到血腥,神智亦恢复了几成,马上探手到车座底下把控制座位前后的手挚拉完,双脚用力往前蹬,车座便陡地往后撞,捂在脸上的毛巾掉了下来。
“噢……”
依稀听见后面传来低低的呻吟,炎育陵双臂一抬便松开了箍着自己上身的手。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把后座的两个人制服,当机立断打开车门出去。
双脚仍因迷 药的关系而发软,炎育陵扶着车门勉强站起来,举目四望,偏巧这时候周遭都没有路人。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心里刚骂,后脑勺便感到一阵剧痛。炎育陵跪倒在地,强撑着要再站起,背后却又扬起了风。
随着‘咚’一声闷响,炎育陵已经感受不到疼痛,眼前清晰的景色顿时刷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背后的人往地上吐痰咒骂。
“呸!像蟑螂一样!”
这把声音,是程非。
后话:嗯,超短的,我知道,我忏悔……
其实最近公事比较忙,有预感这篇我一定会写很久。
为了预防自己写着写着就放弃,只好先上一段,这样才有个梗在喉头逼自己不能坑得这么烂……orz
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有飘走啊……
这大纲……早就拟好了的……
无论如何,对不起各位纯洁的读者。
如再有需要审核的情况就不用麻烦了,直接不通过吧,我可以不发在这里的,谢谢。有兴趣看下文可以短信息我,我会给link……
纯洁万岁。
泪奔……
我的文又不见了……
给大家造成了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好人 ……
嗯……其实应该发哪里好呢?
我觉得私塾也……是不可能的吧?
抱歉,我知道的SP论坛很有限……
话说,对于其—它所谓‘略带SM’的文章,大家都没有问题吗?
我……也是有看其—他写手的文啊……
为什么人家可以写我不可以(泪)?
唉,那篇需要审核的文的确是又不见了……
不过好像是因为我尝试编辑字体大小,结果又弹回去后台了……多手惹的祸。
算了,我再改一改,把敏感字眼屏蔽掉再发吧……
换个地方又得从头发过,麻烦到一个境界……
对了,另外要补充一点给squirrelbb,我的BL文大多数都发在马来西亚的论坛(我是马来西亚人),中国看不到……
不过有少数放在风弄(喜欢BL的人应该都知道她吧)的官方论坛,我这边给link会不会违反论坛规则啊?[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08 18:48重新编辑 ]
补发修改过的第21章,希望可以过关……
21 (续)
好冷……
炎育陵打了个寒颤,听见水流波动的声响。
随着意识渐渐恢复,后脑勺的剧痛首先像浪涛般袭来,令他禁不住皱紧了眉头,想要用手去揉一揉痛处,却发现双手被牢牢固定在头上。
惊觉自己的行动被束缚,炎育陵立刻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待得视线稍微适应了黑暗,才知道自己正处于一间密室。密室周围摆放了些什么实在看不清楚,最清楚的就是有个大约四尺高、直径两尺宽的圆桶。桶里盛满了水,不特别冷,但也不温。
会这么清楚是因为炎育陵就浸在桶里,并且全身赤裸,偏偏又不是全身都在水里,水只浸到了他胸口,这因此使得体温更快下降。
炎育陵尽力挣扎,但双手被铁铐锁着,无法看见的脚也被什么给束缚着,完全抬不起来。露出水面的上半身冷得遍体鸡皮疙瘩,下半身虽然不至于冷,但赤裸裸的情况仍令炎育陵觉得非常不安。
正踌躇着该不该呼喊,面前的门突然自外推开,门外刺眼的光射了进来,炎育陵反射性别过脸,再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要看清门外的人是谁。
“醒了?正好。”门外的人背着光一步步走近,身穿紧身的背心,是个臂膀和胸肌十分壮硕的男子,杨貌倒是平凡,没有凶神恶煞的表情,但一脸的从容反而让人感到莫名恐惧。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炎育陵话声颤抖,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冷。当然他并不是完全不怕,只是这段期间经历了不少事,他已不知不觉练就了冷静面对危险的能力。
“我只是替人做事,你问我也没用。”男人边说边解开把炎育陵的手铐固定在天花板上一个铁环的锁扣,锁扣一开,炎育陵也发觉脚下松了,看来上下锁扣是同时操作的。虽然如此,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踝依旧被紧紧拷着。
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双臂一抬、一拉、一放就把体重超过六十公斤的炎育陵从水里提起来。炎育陵手脚被缚,只能任由男人把自己当作物体一样往坚硬粗糙的水泥地上抛,背脊重重撞在地面上的冲力震得他胸腹也感到闷闷的痛楚。
“身体洗干净了,该轮到里面。”男人居高临下俯视,说完便打了个响指。
全身光溜溜躺在地上被人看,炎育陵顾不得是否有用,蠕动着身子往后退。男人站在原处没有追,但炎育陵没来得及移动到墙边,门外就又走进了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他臂膀托起来,拉到室内的另一个角落。
第一个进来的男人把电灯打开,室内顿时明亮如白画,炎育陵也看到了自己即将被扛上去的钢制长桌,他脑袋一片空白,因为那桌子……俨然就是个手术台。
惨了。完蛋了。这是内脏走私集团吧……
炎育陵拼命挣扎,尽管毫无作用。直到被皮带紧紧绑着手、脚、脖子、腰、背,和大腿伏趴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他还是一而再地挺身,试图把皮带挣断。
“放松一点,又不是要杀你!”壮硕的男人走到台前,把一支注射器打直立在炎育陵眼前。炎育陵倒吸一口凉气,他脑子转得快,虽没亲眼见过,但一瞬间就认出这是医学上很普通的器具,一般用于治疗便秘。可是,这种东西在这种时候出现,很显然并不普通。
“我也觉得这步骤很麻烦,不过没办法,省得一会儿弄脏瑶姐的专用室。”男人说着就把工具往后递。炎育陵头部被固定,无法看见身后的两人在做怎样的准备。
“我不是程非!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炎育陵慌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程非,你是那小子送来的。”男人回答。
这回炎育陵更摸不着头脑,正想继续问清楚,双脚脚踝的铁铐被解开,随即就给分别锁在长桌两侧,双腿因此而大张,腿间私密处感到了一阵凉风,他下意识要合起双腿,却只令得长桌发出刺耳的叽呀声。
“停手!快停手!”炎育陵没办法不紧张,吃力地抬起下巴看向那个负责发号施令的男人。
“别怕啦!程非刚来时也像你这样,后来还不是享受得不得了?瑶姐玩腻了他还依依不舍,死缠烂打,等到要被交给厦爷才知道怕,真是个废物。”
什么?不是偷情被抓吗?原来程非是瑶姐的……某种消遣玩具
第17回
?
炎育陵刚想到这里,屁股竟被人用手往旁扒开。
“浑蛋!不准……”炎育陵一叫,臀缝间那处连自己也没碰过的敏感皱褶即感受到一根手指头推挤的压力。炎育陵浑身一个激灵,反射性绷紧肌肉,拒绝任何违反常态的进入。“可恶!你们这些人渣!放开我!”炎育陵剧烈地摆动身体,可捆 绑限制了移动幅度,他的挣扎仅制造刺耳的金属摩擦噪音。
“嘿嘿,看你屁股那些疤我还以为你玩过,瑶姐真好眼光,一眼就相中个又嫩又紧的小白兔,让程非用你来交换生路倒也不会不划算。”壮硕男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欣赏。
炎育陵分不了心去理会,他此刻全神贯注在合紧自己下身,愤怒、恐惧和耻辱令他不由自主颤抖,热血在体内翻涌,脸颊滚烫,心跳越来越快。从出生到现在,那地方只有小时候给医生塞过药,炎育陵甚至一点记忆也没有。
现在,两个男人正合力要把粗大的物体塞进这个在正常状态下绝不会为异物开启的入口,动作还粗鲁得好像在挖掘一个用来栽花的洞穴。
“太紧了!”身后传来男人的抱怨。
感到身后的蹂躏暂停了,炎育陵趁机看向身前的男人吼道:“我是韩封的人,他不会允许你们动我!快点把我放了!”若非逼不得已,炎育陵才不愿意拿韩封做挡箭牌。
“省省吧,瑶姐爱看男人被调 教的嗜好很多人都知道,包括厦爷。你是韩封的人,也就是厦爷的人,那厦爷的人,还不能让瑶姐玩吗?”
炎育陵彻底陷入了绝望,他终于知道那晚庆功宴见到瑶姐之后路卡为什么把自己看得这么紧。炎育陵对韩封虽然比较没好感,但他相信会落得这局面绝不是韩封有意陷害。
说到底,还是因为倒霉。
炎育陵在心里发誓,这次若能脱身,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毁容。不只是脸,他还要在身上划个几百刀,让所有人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字——丑。
“呃!”股间敏感处冷不防再度被触碰,炎育陵慌得叫了一声。这回企图探入自己的不是灵活的手指,而是一根与手指一般粗细的圆柱体,通过皮肤的触觉感受到圆柱的表面湿滑,冷冰冰地。
炎育陵屁股忍不住一挺,圆柱竟一口气推进,肠道陡然被摩擦,一股透体凉意直冲上脊梁,炎育陵咬牙把差点冲出口的呻吟锁在喉头,额头抵在坚硬的抬面,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痛苦的样子。
“总算进去了!”身后的男人兴奋地道,“浪费这么多时间,老子给你点教训!”男人说着便开始轻轻转动圆柱。
炎育陵受不了这举动造成的痕痒,用力摆动着臀部,惹来了男人的嘲笑:“真骚的屁股!老大,我等不及看你在这两块肉上划记号啦!”
“这屁股的确比程非的有看头。”壮硕男人边说边往炎育陵屁股拍上一掌,‘啪’一声清脆又响亮,转眼立即就泛起淡粉红色的五指掌印,男人见着禁不住赞道:“有弹性,形状完美,颜色也漂亮,啧啧啧,难怪会留这么多藤条印,你天生一个惹人想打的屁股啊!哈哈……”
有生以来屁股只被父母和外公打过,此时一个陌生人竟直接用手来打,加上这令人羞耻的嘲笑,炎育陵恨得几乎岔气,他不再摆动身体,抬眼瞪着壮硕男,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放过你!”
壮硕男脸色陡沉,炎育陵更不肯退缩,语气满是不屑地继续骂道:“变态!人渣!败……”骂到一半,体内的圆柱突地给抽了出来。被撑开的皱褶正自然闭起,可另一样物体迫不及待地一口气闯进,探得没有那根圆柱深,直径却比圆柱粗了一倍。
炎育陵憋着气强忍被撑开的疼痛,不过比起痛,最难受的其实是羞耻和愤恨。
壮硕男得意地怪笑两声,挑起炎育陵紧绷的下巴,压低嗓子道:“小家伙,别以为我只是个单纯奉命行事的人,瑶姐喜欢看戏,但不会插手演员怎么演,你的屁股会被如何疼爱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卖乖,否则……哼哼……”
壮硕男阴阳怪气的威胁炎育陵越看越觉恶心,嘴里蓄口痰正要吐,下巴就给松了开来,壮硕男慢慢退开几步,阴恻恻笑道:“你该庆幸我选择躲开你这口痰。”
发现手下只准备了一公升的分量,壮硕男摆摆手道:“那个太少了,给他三公升,洗个三次。”
手下闻言相视一笑,把注射器抽出换上另一把容量更大的。
炎育陵无法转头,只能继续睁大眼瞪着环臂站在眼前的壮硕男。屁股仍然处于被人扒开的状态,没多久又有东西伸了进去,由于经过了润 滑,这东西轻易就滑入,完全没有受到阻碍。
“老大,三次我看他会泄得脚软呐!”
“弄得这么干净,老大,你该不会有兴致来个重度的吧?”
“看他那硬撑样,一定是被打惯了的,嘿嘿,我也好久没真打。”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间,炎育陵清晰地感受到液体推入了体内,他知道与这些人多废话没有意义,只能冀望韩封会来救自己,要不就是把体力省下,以便一有机会就可以反抗。
求饶这两个字,一霎那都不曾出现在他脑子里。
腹部像被充了气的球涨起,抵在冷硬的手术台面,炎育陵尝试挺身,背部的皮带却梆得太牢,令他最多只可以左右摆动,然而这么做反而令腹痛感加剧。
“好了!”男人抽出工具,另一只手快速把塞子插入,又转又推地,深怕塞得不稳。
炎育陵腹部一阵抽痛,他能想象到排泄物汹涌往下寻找出口的画面。
见炎育陵憋得涨红了脸,壮硕男脑袋灵光一闪,对手下吩咐道:“干脆给他通四次,最后一次一点五就好,但别让他排出来。”
炎育陵腹痛得嘴唇发颤,听壮硕男这么说,一丝压抑的呻吟不受控制地溢出双唇。
“现在怕还太早。”壮硕男牵起嘴角,走到炎育陵身后,把手轻轻放在炎育陵臀部。
炎育陵身高近一百八十公分,宽肩窄腰、腿长臀翘,浑身没有一点碍眼的赘肉,也没有刻意锻炼的立体肌肉,是个难得一见的天然好身段。除去遍布在他身体几处的疤痕的话,勘勘能以美人称之。
“拿开你的脏手!变态!”炎育陵大吼,一边使劲儿摆动身体。这么做令得腹痛感又加剧,炎育陵立即紧咬着唇收住溜到嘴边的哀叫。
“好小子,我看啊……普通的藤条是满足不了你这骄傲的小屁股。”壮硕男笑着拍打炎育陵屁股,炎育陵已无法回嘴。
炎育陵紧闭着眼当身周所有人都不存在,然而‘藤条’二字还是激起他一阵颤栗。
藤条,这东西是折磨了他十几年的梦魇。
“瑶姐不会要你命的,我也不会,当然,前提是你能撑得住。”壮硕男弯下腰,靠近炎育陵耳边,轻声细语道:“加油,别让我失望。”
“变……”
后面的‘态’字没来得及出口,塞子就被人给拔掉,体内秽物立即奔腾涌出。
炎育陵一点畅快感都没有,反而觉得更加羞耻。
壮硕男捂着鼻子直起身,开怀地道:“我最喜欢健康的孩子了!洗干净再来吧!”说完就转身离开房间。
“啊——”炎育陵大声怒吼,身后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看来是吓到了后面的人。
“鬼叫什么?再叫我就把你嘴封起来!”
“干脆给他口枷吧!还可以防止他咬舌自尽。”
“说得也对!”
“谁敢封我嘴巴我就咬断他手指!”炎育陵厉声道。
“不封就不封!小子,你可千万别咬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身后男人应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炎育陵在心里呐喊。他要活着离开,他要报仇。抱着这样的信念,炎育陵抿着唇不再吭声,熬过了三次难堪的过程。道具第四次伸进去的时候,他已经麻木得没有感觉。
炎育陵努力维持清醒,即使屡次的腹痛令他浑身乏力,身上干了又因冷汗而湿。
他唯一有能力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13 01:49重新编辑 ]
为了恢复纯洁的心灵,本人决定暂时写写小小陵的可爱(?)往事……
不按牌理出牌的番外之——《恐惧与期盼》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
炎育陵勉强把眼睛睁开,抬起头四处张望,试图从体育馆观众席上寻找父母和弟弟的身影。
“二年级组最佳运动员,二年A班,炎育陵——”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叫到,炎育陵赶紧跑上领奖台,让校长给自己戴上奖牌。他的脖子上已经挂了四面金牌,分别是100米赛跑、接力赛、跳高和跳远。最佳运动员的奖牌也是金色的,不过比前四面重一些,炎育陵拿在手上把玩,这质感令他爱不释手。
低年级的颁奖结束后就轮到高年级,大部分低年级学生的家长都陆续到运动员休息室把孩子接走。炎育陵怕父亲找不到自己,便乖乖地待在休息室等。
一个早上的运动会总算结束,可炎育陵始终找不到家人。待得认识的同学都一一走了,他才确定家人根本没有来,并不是自己找不到。
想起昨晚父亲答应要来,还特地向大伯借了摄录机,结果竟反悔了。炎育陵感到鼻子有点酸酸的,视线也渐渐被蓄在眼眶的泪给模糊。
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炎育陵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落下,他是男孩子,又是哥哥,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哭?
听着运动场外的广播,高年级颁奖项目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炎育陵掏了掏书包,找到一些平时用剩的零用钱,独自走到食堂去买东西吃。
食堂人很多,炎育陵排在长长的人龙后等。刚刚的失落在肚子‘咕噜’一叫之后便给抛诸脑后,此时他只专心地从大大的餐牌上研究自己可以买得到什么。
“育陵!育陵!”
隐约听见父亲的叫唤声由远至近传来,炎育陵以为自己听错,且队伍就快到自己了,便无暇去理会。
“小 弟 弟,你要什么?”站在柜台后的大姐姐笑着问。
炎育陵抬起手指向餐牌,“我要吞拿鱼三文治,谢谢。”
“那个只有早餐时间才有哦,不如这个吧?鱼柳汉堡。”
炎育陵看看大姐姐手指指着的餐牌,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零钱,嘟哝道:“我的钱不够……”
“育陵!”
身后突响起父亲的叫唤,炎育陵抬起头,父亲已经站到了身旁。见父亲脸色有点凶,炎育陵紧张得攥紧小拳头,垂下眼皮不敢与父亲对视。
“爸爸……”
“你跑去哪里?连老师也不知道你去哪儿,吓死爸爸了!”炎允赫把儿子拉到人较少的角落,见儿子头垂得低低地,即不忍再骂,轻轻抚摸儿子头顶,放缓语气道:“这里不是学校,有很多陌生的大人,你不可以一个人乱跑,知不知道?”
“知道,爸爸对不起。”炎育陵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炎允赫蹲下来,双手托起儿子脸蛋,看见儿子眼眶红了,心立即一阵揪痛,他这宝贝儿子要不是受了大委屈可绝不会轻易哭啊!
“育陵乖啊——爸爸没有骂你,爸爸来迟了,是爸爸错,爸爸道歉。”炎允赫一把将儿子揽进怀里,边哄边轻轻抚摸儿子纤瘦的背脊。
“真是的,哪有父亲向孩子道歉的呢?”
炎允赫闻言转过身,看见妻子牵着小儿子站在身后,便站起身把大儿子拉到身边,轻拍儿子肩膀道:“我答应他会来结果却迟到了,当然得道歉啊!”
“你突然有工作也没办法。”叶雅低头看着大儿子,沉下嗓子道:“育陵,你是不是故意乱跑?看看你爸爸为了找你弄得满头大汗,你还耍脾气撒娇?”
“我没……敖!”炎育陵话没说完耳朵就被母亲用力转了半圈。
“还不向爸爸道歉?”
“爸爸对不起……”炎育陵一张小脸疼得皱在了一起。
“头抬起来,大声说五遍。”叶雅放松了力道,蓄力再狠转。
炎育陵立刻垫起脚尖,试图减轻耳朵被拉扯的疼痛,嗓子里透着哭音,“妈咪……很痛……”
见儿子快哭了,炎允赫心痛得不得了,可他答应过妻子决不插手妻子教育孩子,只能在一旁适当地劝:“老婆,松一点,别用你扭我耳朵的力气扭育陵,他还小啦……”
叶雅鼻子哼了哼,放开了手,轻轻揉着儿子红通通的耳朵严肃地道:“认真道歉,不然回家就打屁股了。”
炎育陵身子一震,慌张地抬起头对父亲大声连说五遍‘爸爸对不起’。前天他才因为默写没拿到满分挨了母亲二十下木尺,虽然昨天就已经不痛了,但余悸犹在。
儿子的举动引起了旁人侧目,炎允赫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为情,更何况儿子?可他又不能叫儿子不听妻子的话,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忍着心疼,摸摸儿子柔软的头发,用最简单的肢体动作来安慰。
“道过歉就没事了,去吃饭吧!麦当劳好不好?嗯?”炎允赫搭着儿子肩膀轻晃一下。
炎育陵偷偷望一眼母亲,他知道这时间得上补习班,咬着唇不敢说自己肚子饿了。
“要!要!”听得懂‘麦当劳’三字的炎育旗抢先蹦跳着嚷嚷。
“好好好——”叶雅抱起小儿子,亲一亲儿子小巧的鼻子,转向丈夫道:“就麦当劳吧,那里有冷气,你去开车过来,我怕走出去晒多了小旗又要发烧。”
炎允赫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不经意回头一看,督见大儿子直挺挺地站在母亲身后一动不动,不禁暗叹一口气。
“育陵,来,跟爸爸去。”炎允赫向儿子招招手,儿子嘴角立即扬起一个喜悦的弧度,跑到自己身边,抓住自己伸出的手掌。
“爸爸,你可不可以教我开车?”
“哈!”炎允赫被儿子的问题逗笑,“教你当然行咯,不过你得先说服爸爸,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学开车?”
“那样爸爸就可以陪妈咪和小旗在那里等了啊!”
“这样啊……”总觉得儿子这么说有点不对劲,炎允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待上了车,替儿子绑好安全带,炎允赫还是决定放弃询问儿子是不是不喜欢陪母亲。儿子若回答‘是’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育陵,刚才你一个人买东西不会怕吗?你可以叫老师帮你买。”炎允赫转开话题。
“我不可以要人帮忙的。”
“啊?”炎允赫被儿子的答案弄得一头雾水,“为什么?”
“因为我是哥哥,哥哥要做好榜样给弟弟,什么都得学会自己做。”
“妈咪说的?”
“嗯。”炎育陵嘟着嘴点头。
炎允赫愣了愣,把刚放下的刹车挚拉起,侧转身靠向儿子,解开儿子的安全带,将儿子抱到怀里。
自从小儿子出世,炎允赫察觉妻子对大儿子不只是严厉,且还越来越冷淡,使得儿子这么小就学会独立。虽然对儿子的懂事觉得骄傲,可也同时太让做父亲的觉得心疼了。
“爸爸很疼你……”炎允赫想不到还能说什么,他很不擅长安慰人,小孩子就更难着手了。
父亲抱得这么紧,炎育陵心里虽然暖暖地,却也有点难为情,双手抬了起来又放下,怕被母亲看到会像刚才那样责备自己耍脾气。
“你是不是瘦了啊?”炎允赫上下摸一遍儿子后背腰腿,松开儿子,皱着眉道:“早餐和晚餐爸爸都有看你吃……是不是在学校没吃午饭?”
“呃……我……”
吞吞吐吐地一定是没吃,炎允赫立刻沉下脸,“为什么不吃?休息时间只顾着玩?”
“不……不是……我……零用钱……不够……”炎育陵猛吞口水,他怕父亲的程度并不少于母亲,因为惹父亲不高兴的话母亲知道了亦会罚他。
“怎么会不够?学校的东西起价了吗?”炎允赫讶异地问。
炎育陵低着头坳手指,小声道:“我上个月小考成绩不好,妈咪扣了零用钱……”
儿子这么一说炎允赫才想起,上个月小儿子病了几次,他和妻子因照顾小儿子而非常疲累。大儿子的成绩单拿回来那天,妻子只是象征性骂了几句,没多余的力气体罚儿子。炎允赫以为妻子就这么算了,没想到是有换个方式罚的。
“那也有做饭盒给你不是?”炎允赫不相信妻子舍得让儿子饿整整一个月的肚子。
“有时候……妈咪会忘记……”
“忘记?忘记了你不会提醒吗!”炎允赫控制不住声量,看见儿子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他暗骂自己一声‘该死’,竟然不经意责怪起无辜的儿子。
“我……”炎育陵开口要回答,却见父亲撇过脸,启动了车子倒 退出停车位,一声不作。
看得出父亲生气了,炎育陵心下忐忑,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车子慢慢靠近体育馆正门,母亲和弟弟就快要上车,炎育陵不由得紧张起来。
妈咪说道歉要抬起头、要大声、要认真……炎育陵一咬牙,抬起头对父亲大声道:“爸爸,我不是故意不提醒妈咪,小旗要妈咪哄他他才肯吃东西,我要是等妈咪做饭盒的话会赶不上校车,对不起,我……”
“你没做错事道什么歉?”炎允赫打断儿子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紧张兮兮的儿子,想不通儿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我没做错事吗?那……”炎育陵觑了眼抱着弟弟走过来的母亲,垂下头怯怯地续道:“爸爸你不要生气……妈咪……妈咪会骂我……”
炎允赫再度哑口无言,儿子是因为经历过的教训而害怕,脑子里只知道什么情况下会挨母亲的打骂,对是非对错似乎毫无概念。
车后座的门打开,妻子先把小儿子抱上车,绑好了安全带自己才跨上车。
炎允赫看了看紧闭着嘴不敢动的大儿子,再看向后座细心照料小儿子的妻子,暗自叹了口气,决定私底下找机会和妻子谈谈大儿子的事,不想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和妻子闹不快。
(待续)
撒花!终于改到可以不需要通过审核了啊!!!
另外,要说的上面已经说了,我不是故意要写番外,是说……纯洁也不容易啊(叹) <- 叹个屁
(正文)第22章
炎育陵记得每一次随父亲探望爷爷奶奶以及大伯时,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称赞自己,惹得大伯不客气地吐嘈说那是因为父亲有个像女王一样的严妻,才教出一个王位继承人似地英才,绝对与父亲的基因无关。
亲戚虽然不知道炎育陵是在棍棒教育下长大,但从他一周上六天补习班和自小学习多项需要严格督促的才艺这点,就能知道这孩子被赋予了多大的期望,当然还有相应的管教。
父亲曾反驳大伯,说儿子天生就聪明,才两岁就学会自己吃东西、洗澡、换衣、穿鞋,一般小孩子可能到了五岁都还需要父母协助完成这些日常打理自己的动作。
父亲这么说炎育陵反倒觉得心虚,两岁的过去他怎么可能记得?他记得清清楚楚的是挨母亲重打后,需要父亲为自己脱裤子擦药,再换条布质软的睡裤小心翼翼帮他穿上。
这么回想一下……竟觉得其实也不至于太难熬。不过就是被外公骂几句、打几下,又不是没试过,何必那么想不开要离家出走?
就算动不动就挨打的日子会持续到自己出社 会工作,罚过了只要道个歉再反省就可以返回平常的生活,再说,事后也还有父亲的抚慰助自己暂时忘却痛楚和委屈。
光着屁股让父亲照料自然免不了难为情,毕竟自己的身高和父亲已相差不超过十公分。至于弟弟,即使没亲眼看到挨打过程和伤口,也会从餐桌位子以及琴椅上加厚的软垫知道哥哥屁股开了花。
无论如何,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都好过现在全身赤裸,被绑着手脚吊起来,由两个陌生又獐头鼠目的男人用粗糙的刷子为自己清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折腾了自己三次的腹痛感又一次浮现,由于这次只灌了1.5公升的清水,疼痛来得比较慢。炎育陵闭上眼调整呼吸,放松心情,总算成功压制下腹一点点酝酿着的不适。
“抓到忍耐的窍门了啊!”站在炎育陵身后的男人把手伸到炎育陵腿间,抵着塞子后座往内推挤。
“嗯!”突如其来的刺激令炎育陵一时没能忍住呻吟,又没办法用堪堪碰得到地面的脚尖借力闪躲。刚刚才冷静下来的腹痛再次被挑起,每呼吸一下都能感觉到液体在冲撞肠壁的压迫,炎育陵恨不得自己是个不需要空气的僵尸。
男人的挑逗适可而止,他也不希望炎育陵太快到极限,那意即他们两人得再做一次工。确认炎育陵身上已经没有一丁点的污垢,正要把他解下来牵出去交差,竟有个打扮性感妖艳的年轻女子推门进来,右手拎着一套挂在衣架上的衣裤,另一手则用食指勾着条白色四角内裤。这女人是瑶姐的贴身助理。
炎育陵面朝着门,所有走进房的人第一眼就会看到他光裸的身子。被个女人看见自己像待宰的猪一样被悬挂,羞耻感优胜同性对自己上下其手。炎育陵脸颊发烫,立刻垂下头躲避女人的视线。
“喏,你们两个帮他穿上。”女人笑吟吟道,把衣裤留下来后便转身离开,带上门之前自言自语道:“小美男呢,这回有眼福……”
“长得帅待遇果然不一样!”其中一个男人把衣物从衣架上取下,一条牛仔长裤,一件短袖衬衫,一件马甲外套,还有条价值不菲的名牌皮带。
“连内裤也是我穿不起的牌子!”另一个男人拿着内裤走近炎育陵。
“我自己来。” 炎育陵恨恨地咬牙,虽然他知道这要求绝无可能被答应,但是若不反抗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尊严。
“你是白痴还是你当我们是白痴?” 男人走到墙边架子取下一根电击棒,刻意放慢脚步靠近炎育陵,嘴里不停地嘿嘿冷笑。
炎育陵不敢想象这两个人把自己电晕后除了穿衣服还会做些什么猥亵的事,但人为刀俎,他就算低声下气保证不会反抗,也只会落得被嘲笑的下场,索性就闭上了眼睛等待下一波未知的折磨。
腰际陡然被硬物触碰,随即便感到犹如被刺入万根针的剧痛,忍不住哼了一声,麻痹迅速扩散至几乎半边身躯,神志却依旧清醒。
见炎育陵一击没晕,男人调整了电力,往同一处再次点上去。
“啊!”这回剧痛传遍至全身每一寸肌肉,炎育陵惨叫一声,当下也不知为了什么,固执地咬着下唇逼自己保持清醒,左腰的疼痛尤其厉害,仿佛被剜下了一块肉。
依稀听见脚步声由左移至右,炎育陵勉强把眼皮撑开一道缝,刚好督见电击棒抵在自己右腰。
滋——
第三次电击,痛觉没来得及送到大脑,炎育陵便失去了意识。
(待续)
忏悔(到底要忏几次?):
由于21章超过两千字了于是就当它结束了吧,嘿!
分章节这种事……随意就好吧。
于是,写到这里先摆着,得去酝酿一下纯洁,不然我又会爆走……
诶?原来读者要求各异,sorry sorry……
我会把这段番外结束了才接正文,真是抱歉……orz
番外之——《恐惧与期盼》 (续)
午餐时间的麦当劳人多得不可思议,设给小孩玩的游乐场更是像在打仗一样吵杂。
炎育旗还没到门口就用力扯着母亲的手,不停催促着‘快点、快点’,一进门便马上一个箭步冲向游乐场。
叶雅正要叫大儿子跟上去,还没开口大儿子就从身旁越过,紧紧跟在弟弟身后,到了游乐场便站在一边看,眼神一刻不离开弟弟。
“看,育陵多懂事,都不用你提醒就知道要照顾弟弟,以后少点骂他吧。”炎允赫握着妻子的手朝排着长龙的柜台走去。
“不骂怎么会懂事?你忘了他小时候多皮吗?打破家里不少东西,每次从幼儿园回来都玩得浑身脏兮兮,还抱野狗野猫回家,教训他他就跟我斗嘴,你以为我喜欢打他?”叶雅轻声说着,美丽的脸庞时不时浮现女人任性撒娇的动人表情,虽是在发牢骚,却又不似泼妇骂街般喧哗,炎允赫瞧着也没动力要反驳。
“男孩子都是这样嘛,他现在很乖了,就别再打他好不好?”炎允赫搂着妻子纤腰,语气柔和地恳求,打消了原本要和妻子严肃谈判的念头。
“就因为是男孩子才不能不打。”叶雅皱眉斜了丈夫一眼,“现在不教好他,以后宠坏了怎办?你自己看他,才八岁就这么高了,要是长大和你一样大块头,我可没能力教!”
炎允赫苦恼地搔头,他自知自己没付出多少时间在照顾孩子,两个儿子衣食住行大小杂事都几乎是妻子一手打点,这让他多少有些心虚和内疚,以致于每次有冲动想和妻子理论管教孩子的方法都会很容易临阵退缩。“你担心太多了吧,育陵不会学坏……”结果只吐出了这样毫无力道的话。
“什么不会学坏?你没看他最近的功课,字体写得乱七八糟,虽然没写错,但老师放了评语要他注意。还有呢,前天的默写居然拿了九十分,我问过老师,全班就他一个没拿满分,他为了运动会的练习压根忘了有默写,完全没复习!这样下去我看他连考试也会忘记。”
听妻子这么说,炎允赫才想起儿子前天胃口似乎比平时差,看来八成是因为屁股疼……
“呼……”无奈地呼了口气,炎允赫也不想和妻子争论了,妻子罚儿子都有理由,他越是要袒护儿子,妻子反而会点出儿子更多的错误。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儿子一些补偿。
终于排到了柜台,妻子点餐时炎允赫看见有附送模型车的套餐,便点了两套。
“怎么买两套?”叶雅看了丈夫一眼,再向柜台表示只要一套。
炎允赫立刻皱起眉头,“我们有两个儿子啊。”
“育陵长大了,不需要这种玩具。”叶雅随口应道。
“他才八岁!有多大?买个玩具给他会怎么样?”炎允赫禁不住抬高了声量。
注意到旁人投来好奇的视线,叶雅顿感难为情,丈夫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对自己大声说话。
“不行。对孩子要赏罚分明,育陵最近表现太差,现在买玩具给他,他会把犯错的教训都给忘记。”叶雅不理会丈夫的欲言又止,把钱交给丈夫便快步转身离开,到游乐场去带儿子。
炎允赫多少还是有最低限度的冷静,不至于追上去和妻子吵,只黑着张脸付账。妻子全权掌管家庭开销,这几年来炎允赫已习惯和家人出门都不带多余的现金,反正他的钱全都交给了妻子,一切花费也都由妻子控制。偏偏现在他身上的现金用完了,连想要多买一套玩具给儿子都不行。
明天再买个什么哄哄他吧,我好歹也是爸爸……炎允赫边想着该买什么,边走到了家人已经坐下的位子。
“哇——”炎育旗一看见
第18回
炸得金黄色的薯条就兴奋地欢呼,跳上了椅子伸手到托盘上去拿。
炎允赫见状立即把托盘抬高,故意装着严肃的表情对小儿子道:“小旗,坐好了才能吃,看看哥哥是怎么坐的。”
炎育旗不听话,在椅子上蹦蹦跳跳,撒娇道:“嗯——我要嘛!妈咪——我要吃薯条!”
“你干什么呢?小旗难得胃口好,他要是哭了又会不肯吃东西。”叶雅不满地看向丈夫,她知道丈夫是故意要在这时候教育小儿子,来平衡大儿子不久前挨了骂还被扭耳朵的心情。
小儿子体质不好,胃口的确很难掌握,炎允赫自也没办法坚持,从托盘里挑了一包薯条递给正扁嘴闹脾气的儿子。
“我不要吃了!”炎育旗赌气不接过,双手抱着胸坐下来,腮帮子吹得鼓鼓的。
叶雅立即横丈夫一眼,拿起那个玩具模型车准备要哄小儿子乖乖吃东西。
“小旗,爸爸是跟你玩,不是故意的,拿,我的也给你。”炎育陵先了母亲一步,他把自己的薯条放到弟弟跟前,拿起一根放进自己嘴里,再拿一根递到弟弟面前。
“很好吃哦——”
炎育旗看着哥哥把薯条吃进嘴里,心里却还是不服气,不愿张开口。
“你不吃我就吃了,啊——”炎育陵放慢动作把薯条送到嘴里,在他预料之中,弟弟马上抓着他手腕,张嘴把薯条咬走。
这根本就是妻子在哄小儿子吃饭喝药的翻版啊,儿子居然学了个十足十!炎允赫禁不住愣了数秒,转头发现妻子也在瞧着大儿子目不转瞬地看。
“妈咪!我要车车!”炎育旗发现母亲手中的玩具,一把抢了过去。
“小旗,要小心别玩坏了。”叶雅微笑着对小儿子说,然后抬手往大儿子头顶拍了拍,柔声续道,“那是买给哥哥的。”
“诶?”炎允赫睁大眼发出惊呼。
“我……我的?”炎育陵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母亲不是没有送过东西给他,不过全都是文具和书籍,生日礼物也不例外。
炎育旗眨了眨眼,把模型车子放到哥哥面前桌上:“哥哥的!哥哥先玩!”,说完就自顾自吃起薯条。
炎育陵呆呆俯视着手掌般大小的鲜红色玩具车,这类型玩具弟弟至少有十几个,每一个都比这个大,母亲整齐地排放在弟弟房里的架子上,父亲说那些全是两个舅舅送的,都不是便宜的东西,很有收藏价值。炎育陵偶尔会有机会和弟弟一起玩,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拿回自己房里。
“谢谢……” 炎育陵把车子捧在手里把玩,小虽小,也不是很精致,不过,这是母亲自弟弟出世以后的这三年来,第一次送的玩具。“谢谢妈咪。”意识到自己没看着母亲道谢,他连忙抬起头再说一次。
“嗯。”叶雅应了一声,脸上只挂着淡淡的笑容,“弟弟要玩的话你得借他,不能自私知道吗?”
“知道。”炎育陵猛点头,其实这不需要母亲提醒他也会遵守。突然,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放下车子,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那面最佳运动员的金牌。
“妈咪,这个最漂亮,送给你。”炎育陵把金牌放到桌上推向母亲。
炎允赫一口汽水差点呛着,看着儿子用夸张的脸部表情道:“爸爸呢?育陵,爸爸这么疼你你怎么送给妈咪?唉哟,你这样偏心,爸爸会伤心啊!”
“你别那么幼稚!”叶雅被丈夫逗笑,轻轻打了丈夫粗壮的手臂一下,拿起桌上的金牌凑近来看,“儿子是我生的,‘最佳运动员’的功劳当然归我,育陵,谢谢咯——”叶雅笑着抚摸儿子头顶。
母亲这样的举动真的很难得,炎育陵又高兴又害羞,低下头含着唇偷笑,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妈咪喜欢就好……”
“不公平!育陵,这太不公平了!你就送给爸爸嘛!反正爸爸的东西也是妈咪的东西啊!”炎允赫有意要捉弄儿子,不然儿子大多数时候都像个木偶人似地只会说‘知道’、‘对不起’、‘不敢了’。
炎育陵有点慌,从书包里掏出另外几面金牌,“那……赛跑第一名的给爸爸。”
“不,爸爸要最——佳——运——动——员。”炎允赫想看看儿子会怎么解决窘境。
“爸爸,那个只有一个啦……”炎育陵把一串金牌全部递给父亲,“这些全部给你好了。”
闪亮亮的金牌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炎育旗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拉着哥哥袖子轻晃,“哥哥,我要。”
“好,这些全给小旗。”炎允赫把一串金牌从大儿子手中拿过,再交给小儿子,“这下你只剩最佳运动员可以给爸爸了。”
叶雅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到桌底下去捏丈夫大腿,“你这大孩子,别再逗儿子了。”
“哎呀呀呀……老婆大人,痛啊痛啊,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炎允赫握着妻子手腕拿到嘴边吻了一下,轻声道:“儿子的心思你好好收着。”
“会的。”叶雅报以一抹动人的笑,用手掌轻轻摩挲丈夫脸颊。
不明白父母正处于你侬我侬的情况,炎育陵插嘴道:“爸爸,我明年再拿一个给你行不行?”
“宝贝儿子,爸爸只要一样东西。”炎允赫俯身向前,靠近坐在对面的儿子,在儿子额头吻了一下,“爸爸只要你开开心心地长大,笑一个给爸爸看。”
“笑……笑什么啊……”炎育陵尴尬地低下头,虽然父亲偶尔也会这样亲自己,不过被周遭那么多人看到了还是不免难为情。
“哈哈!叫你笑你就笑嘛!”
“无端端要我怎么……”炎育陵话说到一半,腰际突然被坐在旁边的弟弟用手指戮了一下,反射性立即侧转身避开,不解地问:“小旗你做什么?”
“挠痒痒就会笑!”炎育旗双手并用,往哥哥左右腰际探去。
炎育陵被挠得弹下椅子,要开口叫弟弟停止,父亲竟然从后把自己抱到腿上,延续弟弟的动作,不停地搔自己的腰。
“爸……爸爸……那……那边有我班上同学……爸……好痒……”炎育陵怎么挣都挣不脱,像鱼一样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忍着腰际的痕痒忍得脸都涨红了。
“别忍了,我的宝贝,快笑出来!”炎允赫再接再厉,总算逼出儿子几声短促的笑。
“妈咪……妈咪救我……爸……不要玩了啦……”炎育陵被挠得浑身无力,父亲却还是不罢休。
“活该,谁让你把金牌给妈咪呢?”叶雅笑着用手指轻弹儿子额头,表示见死不救。
“今天育陵是爸爸的!哈哈哈……”炎允赫说着把儿子抱得更紧,挠得也更起劲。
“爸……放开我啦……”炎育陵已经笑出了眼泪。
周围的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观赏这一家四口欢乐的相处。爸爸高大威猛,妈妈美丽动人,大儿子俊俏乖巧,小儿子娇小可爱,这样的家庭,可羡煞不少人啊。
这一天,炎育陵直到练完琴上床睡觉,都还会忍不住翘起嘴角回忆。鲜红色的模型玩具车他就摆在枕头边,看着它入睡。
第二天早上炎育陵比平时早起,近来为了运动会的练习常常累得差点睡过头,好几次是被母亲用鸡毛掸子拉开被单往屁股狠抽才惊醒。
用多余的时间大略复习一遍功课后,炎育陵收拾好补习班要用的书本。今天是周六,学校没有上课,不过他有大半天的补习课要上。
背着书包来到厨房时,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父亲和弟弟都还没睡醒。补习班会有专车来接,所以炎育陵不需要父亲载送。
“妈咪,早安。”炎育陵放下书包,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吃早餐。
“饭盒给你做好了,待会儿自己放到书包里,妈咪去看小旗醒了没。”叶雅拍拍儿子的头,缓步离开厨房走上楼去。
“哦。”炎育陵应道。打开饭盒一看,里面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喜悦和满足敢立刻反映到了脸上。
“谢谢妈咪。”炎育陵轻声自言自语,心想母亲对自己这么好,这几天一定要乖乖地不能做错事,免得母亲费神生气。
带着愉快地心情出门,没想到,五个小时后从补习班专用车下来,炎育陵就站在门外大太阳底下,咬着唇不敢进去。
母亲选的补习班规模很大,也很严格,和学校一样定期会给学生评估测验。炎育陵今天刚拿到两星期前的测验成绩单。
五项科目,一科满分都没有,其中四科都是八十分上下,英文竟然在及格边缘。补习班的程度比学校还高,炎育陵有料到或许没办法科科满分,他也知道自己放了太多精神在运动会。可是……他想不到成绩居然会烂成这样。
粗略算了一算,依照母亲的惩罚规则,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下的鞭打。就算是用手打也很难吃得消……
“怎么办?”炎育陵紧紧抓着裤子,嘴唇咬得发疼,晒了一身的汗才鼓足勇气开门进屋。
父亲的车子不在家,他祈祷着父亲只是出门买东西,并不是临时要加班。可惜,当他从鞋架上遍寻不获父亲工作必穿的运动鞋,内心的期待便完全破灭。
手掌情不自禁盖在屁股上抚摸,一百五十下,怎么熬啊……炎育陵记得自己目前为止被母亲打得最重的只有五十下皮带,那可疼了他三天。
“育陵——回来了吗?”母亲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快点进来,妈咪要洗澡,你看着弟弟。”
父亲果然不在,这点已可以肯定。
“哦!”炎育陵大声回应,动作利落快捷地脱下鞋袜跑进屋里,放下了书包就到厨房洗手,生怕再有一丁点小错误惹母亲不高兴。
这时母亲正要上楼,炎育陵下意识不敢看向母亲。“你爸爸突然有急事,今晚上不会回来,你不用去上书法课了,待在家里照顾弟弟。”母亲边上楼边说。
“哦……”炎育陵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父亲今晚没有回家。
那……那还不被打死?
(待续)
后妈写手的后话:撒花!终于找到机会写小小陵可怜的小屁股了~[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16 13:43重新编辑 ]
不打就要写大结局了啊……
别担心,我有分寸,嘿嘿。
(弱弱地觉得自己貌似好像不是非常的值得信赖……)
回sohiayj:
正文需要时间啊~本人最近脑袋比较暴力,先让我稳定下来,不然真的会被管理员警告。
回abc1213:
其实,全文至今的打戏比例还蛮少的也,毛就真的写很多 😀
唉,好了……闲聊完毕,爬回去认真写文……
番外之——《恐惧与期盼》 (续2)
客厅地上如往常般铺满了玩具,炎育旗趴在中间狭窄的空位,枕着一只和他身体一样大小的兔子绒毛布偶,专心一志在把面前的乐高积木笔直叠高。
炎育陵坐在沙发上,拿出成绩单再看一遍。数学八十分,中文七十分,科学七十七分,地理七十五分,英文四十分,总共少拿了一百五十八分。这么差的成绩母亲是绝对不可能轻饶的,最轻也必会用木尺来打。
妈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考成这样的,我下次一定全部靠满分。
炎育陵在心里默默彩排怎么向母亲求情,突想起母亲曾骂过他‘不是故意,那就是有心的咯?’即摇了摇头,再想第二个说辞。
妈咪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上个月学校小考,这个月补习班也考试,我来不及把课文复习完。
‘来不及?上学期不也是同期进行考试吗?怎么成绩差那么远?’—— 炎育陵很快就联想到了母亲可能性最大的回答。
解释就是掩饰,做错事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认罚,炎育陵心里很清楚,母亲最不喜欢他犯了错还说多余的话,顶嘴就更罪无可恕。以往打完了若还要罚跪、罚站、罚坐,也都是因为他试图要向母亲解释。
成绩单两侧已被收紧的拳头给捏皱,和所有分数不漂亮的卷子一样,炎育陵总是会捏在手里战战兢兢地拿给母亲过目。还是等爸爸回来再给妈咪吧。炎育陵这么决定。父亲虽然劝不住打,但至少还有能力说服母亲别用皮带和鸡毛掸子打,炎育陵最怕这两样东西。
先藏起来吧。炎育陵跳下沙发,拿着成绩单往楼上跑。书桌抽屉、书柜、枕头底、床底……没有一个角落他能放心。对了,琴室。母亲并不会弹钢琴,所以也不会像检查作业一样检查琴谱,把成绩单和琴谱放在一起最安全了。
得赶在母亲洗完澡前藏好。炎育陵急奔下楼,听见弟弟在叫自己,只随口应一声‘等一下’便往琴室跑去。把凳子拉到书架前,站上去把摆在最上面的一叠旧乐谱拿下来,选了一本最厚的打算将成绩单塞在里面。
碰!外面突然传来碰撞声,炎育陵一愣,随即就听见弟弟响亮的嚎哭。
一刻不敢耽搁,炎育陵抛下乐谱和成绩单,箭步冲出琴室,来到厨房。弟弟趴在地上捂着额头大哭,眼泪鼻涕留了满脸。“小旗!”炎育陵赶紧上前抱着弟弟的腰把弟弟扶起来坐在地上,拿开弟弟的手,惊见弟弟额头肿起了大大的包子。
“哇……痛……妈咪……”弟弟号啕大哭,炎育陵慌得咬住了唇,颤抖着手轻轻揉弟弟额头。他看见地上有滩水迹,想起那是自己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溅出来的水,弟弟一定是踩到水扑面跌倒,额头结结实实撞在坚硬的地板。这下完蛋了,上次那最重的五十下皮带,就是因为把书包随手放在地上绊倒了弟弟而被母亲罚的。
“不痛了、不痛了,小旗乖……”炎育陵自己也在厨房摔过,餐桌桌角、柜子边缘也都撞过,他知道那有多痛。他一方面怕自己会被罚得很惨,一方面也很心疼弟弟。
“发生什么事?”
一听见母亲的声音,炎育陵腾一下站起来,往后退开好几步。母亲把弟弟抱起来,看清弟弟额头的伤后,便把弟弟抱到客厅,让弟弟躺在沙发上。弟弟一刻不停地哭,母亲则柔声地哄。
炎育陵亦步亦趋走到客厅,僵直地站在沙发旁,拳头握得死紧,十根脚趾头也尽可能往内缩,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头蹦出来。
“小旗怎么跌倒的?”叶雅冷冷地问,一眼也不看向大儿子。
“我没看见……”炎育陵头垂得下巴贴住了胸口。
叶雅狠狠瞪向大儿子,轻骂了声‘没用’,拿起电话打给父亲,要父亲开车来接自己。儿子撞到额头可大可小,她必须带儿子到诊所去一趟。父亲正好有空,说十分钟内就会到。叶雅抱着儿子上楼回房,拿毛巾擦干净儿子满脸的鼻涕眼泪,披件外套,拿了手提袋便下楼。
炎育陵站在原处不敢动,恐惧填满了思绪,双手兀自不停在颤抖。偷眼瞄见母亲走进琴室,他才想到成绩单就丢在地上,禁不住呻吟了一声,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惨况降临到自己身上。
不久,母亲抱着还在抽泣的弟弟出来,手上拿着那把最常用来打自己的木尺,木尺长一尺,宽一寸,厚一公分,打一两下没什么,但十下过后每一下都好似烧红的铁片落在敏感的肌肤上。
炎育陵低下头,好不容易才从喉咙挤出一句话:“妈咪对不起。”
啪!木尺落在了背上,有效地留下一阵火辣刺痛。炎育陵肩膀一抖,咬着唇不敢躲也不敢叫。
啪!又一下打在同一处,背部本来就没什么肉,两下责打都火烫般痛,炎育陵咬着唇强忍,他知道不可能只有两下,果然,第三下马上伴随着母亲的责骂落下。
啪!“叫你看着弟弟你也不会?”
啪!“跑琴室去干什么?”
啪!“厨房的水怎么回事?”
啪!“弟弟出了事你过意得去?”
啪!
“嗯!”炎育陵忍不住出了声,探手到背后挨打处搓揉,母亲连续打的八下都没有换地方,疼痛不止是表面,而是渗到了薄薄皮肉下的骨头。
啪!非常狠的一下打在尾椎接近屁股的敏感处,炎育陵因突袭的剧痛‘啊’一声大叫。
“你还知道疼?”母亲低声喝。母亲之所以没有大声骂是因为抱着弟弟。
“妈咪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炎育陵面向母亲,两只手在屁股上方揉着。
叶雅扬起木尺要再打,父亲的车子正好驶到了门口,便改而推了推儿子的头,以命令的口吻道:“靠墙站着,手举起来。”
“哦!”炎育陵立即照办,不需要母亲多吩咐,背向着墙站直,脚跟、小腿、屁股、后背、肩膀,还有后脑紧紧贴着墙,双手平举在面前,母亲手中的木尺即横放在手臂上。
叶雅向屋外的父亲比个稍等的手势,转身到电视旁的装饰盆栽,拿出两颗鸡蛋大小、形状不规则的半透明玻璃球。
炎育陵暗暗叫苦,母亲若没办法监督自己罚站就会用这方法,把不容易跌碎,只会留下清晰裂痕的玻璃球分别放在自己头上和横跨于手臂的木尺上,玻璃球的平面面积很小,只要稍微移动就会滚落,炎育陵还没有一次能接得住两颗玻璃球的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玻璃球跌在地上,留下一道自己没有站好的证据。
叶雅布置好后,轻拍着已经缓下哭泣的小儿子背脊,一边穿鞋一边对大儿子道:“成绩单我看见了,你是要藏起来对不对?妈咪还没算分数,回来要是看见玻璃球有裂痕,每少一分就罚五下。”
“妈咪,不要这样啦!”炎育陵吓得快哭出来了,一百五十八乘以五是多少,他一时间还没办法心算出来。
“哼,果然是考得很差,给我站直了反省!”叶雅留下一句恐吓后便出门。
从窗口看着外公的车扬长而去,炎育陵的眼泪终于滚落,那是因为他无法在眼泪落下前便擦掉。“我也不想小旗跌倒啊……不是故意的嘛……我都道歉了……”眼泪一旦流出就克制不了,经过脸颊凝聚在下巴,最后滴落在地面,像颗碎裂的玻璃。
(待续)
后话: 不确定今晚会不会写完……写到这里突然没什么定力继续待在电脑前打字,所以就先上吧……
大人您难得送我‘好看’二字,小人我感激涕零 TvT
番外之——《恐惧与期盼》 (续3)
跑了诊所一趟,确定小儿子没事后叶雅总算松口气,不过医生还是有提醒她要小心儿子的哮喘。回家的路上买了儿子喜欢的巧克力棒,父亲也买了一把玩具吉他,儿子总算露出笑容,嚷嚷着要马上回家给哥哥看新玩具。
“那混小子怎么做哥哥的?已经是第二次害小旗跌倒!我跟你回去,得重重打一顿让他记住教训!”
“外公要打谁?”炎育旗好奇地问。
“还有谁?当然是你那没用的哥哥!”
“爸爸。”叶雅与儿子一起坐在后座,看向望后镜对父亲道:“育陵的脾气我知道,你一上门就打他是不会服的,况且你下手也太重,我自己来教就行了。”
“嗯……”炎育旗噘起小嘴,拉拉母亲的衣袖,“妈咪,不要打哥哥。”
“哥哥没有照顾好你,妈咪是一定要罚他的。”叶雅拍拍儿子头顶。
“那你不要打他,外公也不可以!”三岁的炎育旗还不知道‘罚’的意思就包含了打。
叶雅微笑着点头,同时向父亲打眼色表示别再说大儿子的事。在丈夫眼里,自己对大儿子只是要求高,自己的家人则只是偏心。不过事实是什么,他们一家都心照不宣。
尽管知道不应该,尽管曾无数次后悔,尽管常常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但是儿子一天比一天俊俏的样子无不让她和家人联想到儿子那个恶魔般的亲身父亲。
人非圣贤。
人,是唯一会把自身的痛苦转嫁到他人身上的生物。
一进家门,心情立即因为看到大儿子而阴郁下来。叶雅慢条斯理关门锁门,替小儿子脱鞋,小儿子迫不及待地抱着玩具吉他跑进客厅找哥哥。
“哥哥,我有新玩具!”
看见哥哥还站在墙边,炎育旗来到哥哥面前,嘟着嘴问,“哥哥,你还在罚站啊?罚站很好玩吗?”
“不好玩……”炎育陵没有办法低下头看弟弟,他两只手臂直到肩膀已经从酸到痛、痛到麻,数分钟前开始回复成痛,多一倍的痛,而且一直抖个不停。
“那就不要玩了啊,陪我玩这个!”炎育旗按下玩具吉他的开关,刺耳的音乐立刻响起。
“我也不想玩啊……”炎育陵喘着粗气,体力已逼近极限。
“小旗,妈咪带你去洗手,一会儿再和哥哥玩噢。”叶雅走过来抱起小儿子,视线完全没有在苦不堪言的大儿子身上逗留。
“妈—咪——”炎育陵禁不住大声哀求,他站了快一小时,疼痛散布到身体每一个角落,他宁愿现在就光着屁股挨打。“求你啦——快掉下来了……我少了一百五十八分,不要打我七百九十下啦……妈咪……”
“妈咪,哥哥叫你……”炎育旗在母亲怀里探头探脑。
“嗯。”叶雅敷衍着回答,把小儿子放到厨房地上,打开水龙头的同时,听见‘咚咚’两下闷响,接着是‘啪’的一声。玻璃球和木尺都掉下地了。
炎育陵垂头瘫坐在地,完全没力气把玻璃球和木尺捡起来。弟弟在跟前手舞足蹈,欢笑和玩具吉他的噪音齐响。炎育陵眼底突然一阵温热,有股冲动想像弟弟刚才跌倒后一样号啕大哭。
痛。从颈项到小腿,痛得像有团火从肉里烧到外面,他第一次抬着手臂罚站罚这么久,要不是有个七百九十下徘徊在脑海里,恐惧激发意志,早在母亲到家前他就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育陵。”母亲的声音自不远处传到耳里,犹如自然反应般,炎育陵颤了一下。
“妈咪要做晚饭,你不想挨七百九十下就给我好好看住弟弟。”
炎育陵双眼大睁,像昨天看到那个鲜红色模型车放在眼前一样,手扶地咬着牙站起来,将地上有可能绊倒弟弟的玩具捡起来放回玩具箱。
“等下再收啦!我还要玩的!”炎育旗把玩具箱又拖回客厅中央,双手一掀,玩具即散落一地。
弟弟向来是这么玩的,不管是不是每一样玩具他都想玩,都一定会全部倒出来。炎育陵无可奈何,只能紧紧盯着弟弟,弟弟眼看就要踩到的玩具他便马上移开。
“哥哥,我有巧克力棒!给你吃!”炎育旗想起自己特地留了半盒要给哥哥,即快步跑到母亲悬挂手提袋的架子。
“小旗!不要跑!”炎育旗慌忙追上去抓住弟弟手腕,“你慢慢走,不然会跌到,很痛的。”
“不痛了啦!”炎育旗咧开嘴朝哥哥灿烂一笑,一边用另一只手拍着自己额头。
弟弟额头还有一点肿,炎育陵抚开弟弟的手,用拇指轻轻揉那处淡粉红色的肿块,喃喃道:“不痛就好。”
“嘿嘿,哥哥好像妈咪。”炎育旗笑着,踮起脚尖神秘兮兮地向哥哥招手。
炎育陵蹲下来,弟弟便凑到耳边悄声说:“外公刚才说要打哥哥,我跟妈咪说不可以,妈咪说好,妈咪只会罚你。”
“呃……嗬嗬,是哦?”炎育陵苦笑,见弟弟一脸期待的表情,便勉强自己笑得好看一些,拍拍弟弟的头道:“小旗好厉害,谢谢噢。”
小孩子都喜欢被称赞,炎育旗乐得抓耳挠腮,催促着哥哥把母亲的手提袋拿下来,找到了那盒巧克力棒便推到哥哥怀里,再跑回客厅继续玩他的新玩具。
炎育陵有机会吃零食都是弟弟给的,他没有多余的零用钱买,母亲也很久没有买给他。父亲买过几次,母亲就会说小孩子发育期不能吃太多零食,不许父亲乱买。弟弟以前身体不好也不能乱吃东西,最近几个星期才没有动不动就生病,母亲每天都会买一两样小零嘴来逗他。
不服气是有那么一点,不过哥哥要疼弟弟、要让弟弟、要保护弟弟等等的观念从母亲还在怀孕的时候炎育陵就不停地被父母灌输,再说他自己看着弟弟生病也很心痛,父母比较疼弟弟也是应该的,这么一想,那一丁点的不服气便立即烟消云散。
探头到墙的另一边偷望母亲,母亲正忙碌地在切菜,炎育陵才敢放心吃弟弟的巧克力棒。“小旗,这很好吃,你还要吗?”嘴里嚼着又甜又脆的零食,炎育陵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横竖是要挨打,现在有东西吃就别管那么多,他这么想。
“要!”炎育旗跳到盘腿坐在地上的哥哥面前,伸手进包装盒里要拿,却陡地停下了动作,嗫嚅着道:“我刚才吃很多了……嗯……哥哥,我……我拿一个……”
“想拿多少就拿啊,这是你的嘛!我吃两根就够了。”炎育陵再掏出一根含在嘴里,把剩余的都还给弟弟。
“不要!”炎育旗把盒子推回去,鼓着脸蛋不悦地道:“妈咪都没有给哥哥,我要给哥哥!我要一人一半!”
担心弟弟又会哭,炎育陵赶紧拿回盒子,迭声哄弟弟,“好,哥哥拿一半,小旗不要生气,哥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说对不起?” 炎育旗虽懵懂,但还是知道哥哥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什么。
“我不是喜欢说啊……”炎育陵搔搔头,无奈地说,“做错事就得说对不起。”
“哥哥很喜欢做错事?”炎育旗追问。在他的逻辑里,常常做的事一定就是自己喜欢的事。
炎育陵张口结舌,他从有记忆以来就知道道歉的用意,可是父母从没教过弟弟这个常识,他又怎么懂得对弟弟解释?
“不是……没人喜欢做错事的,就……就好像你跌倒,妈咪不喜欢你跌倒,爸爸也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对不对?很痛嘛。所以哥哥就要说对不起,因为是哥哥害你跌倒。”
“不是哥哥害我,是我跑很快才会跌倒。”炎育旗皱着眉头努力把哥哥的解释套进自己的想法里,认真地点头道:“哥哥没有做错事。”
小旗真像爸爸。炎育陵微笑着向弟弟点头,弟弟感觉被认同了才满意地走开,不过炎育陵心里其实是想着有没有做错事根本不是重点,而是只要妈咪生气就必须说对不起。
开饭前母亲把弟弟带上楼洗澡,炎育陵动作迅速地收拾好玩具,到琴室把乐谱放回原位,成绩单是不敢藏了,心里又很抗拒拿起来,便任由它摊开在地上,快手快脚洗了澡再回到餐桌上等。
洗澡的时候从镜子里看了下自己背后,尾椎处看不出被打过,背部只有非常浅的粉红印子,痛感早就已经消失。母亲监督自己写功课的时候至少也会这么打个两三下要他坐直,当场被抓到写错了就是一连串的五下,所以刚才被打的那八下可说是微不足道,痛一痛就没事。
没多久母亲便牵着弟弟有说有笑来到饭厅,炎育陵畏畏缩缩地叫了声‘妈咪’,却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反而是弟弟兴高采烈地向他炫耀用了柑橘味的洗发精,母亲一直抱着他闻,说他香喷喷的。
餐桌中央摆着一个锅子,炎育陵忍不住打开来偷看过了,母亲准备的晚餐是鸡丝粥。“我去拿碗。”及时想到可以帮忙母亲
第19回
准备餐具,为自己加一点乖孩子分,炎育陵跑到厨房碗柜下,踮起脚尖勉强能打开柜子。拿凳子吧。这么想着一转身,母亲便站在身后,轻松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小碗。
“妈咪,我再长高一点就可以……”
“去练琴。”
话被母亲冷冷的命令打断,炎育陵仰望着母亲,母亲冷漠的表情吓得他不敢开口。惩罚已经开始了。过往的经历告诉他,母亲的语气显然是不准他吃晚饭,而不是要他练完琴才吃。
待母亲在餐桌边坐下,替弟弟勺了一碗粥,炎育陵鼓起勇气吐出恳求,“妈咪,我……我想吃……”
“我说去练琴。”
“妈咪……”
“十下。”
一声哽咽卡在喉头,炎育陵猛吞口水把它止住。为什么一而再的加罚?罚了站为什么还要罚饿肚子?炎育陵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又不是不认错,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对不起’,母亲的标准为什么不可以低一点?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还不去?”
去就去!不满的呐喊在胸腔翻腾,炎育陵咬着唇低下头,忿忿地大步走进琴室,‘磅’一声用力关门,抱着膝盖窝在靠墙的一张沙发椅,那是母亲的专署位子。
讨厌!最讨厌妈咪!我再也不要跟妈咪说话!
太感动了,于是我想睡觉了……明天再打……
(番外都要这么长气,是怎样?到底是怎样啊?)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19 00:30重新编辑 ]
番外之《恐惧与期盼》(续4;有无下文皆可)
听见儿子发脾气甩门,叶雅心下一阵冲动就要把儿子拖出来教训,让他在弟弟面前丢脸。不过转念想到小儿子最近开始会袒护哥哥了,便把这想法给压制,聪明的儿子要是学会利用弟弟帮自己减轻惩罚可不是好事。
“妈咪,哥哥为什么不吃?”炎育旗推开母亲递过来的匙羹。
“哥哥要练琴,待会儿再吃。”叶雅边说边看向琴室紧闭的门,五分钟过去了都还没传出琴音,暗忖儿子还真敢怄气。
天色渐黑,由于丈夫不会回来,叶雅提早把家里门窗都锁好。在客厅陪小儿子看卡通片,自己再看了会儿时事节目和新闻,便把已有倦意的儿子带回房,让儿子挑本故事绘本,播放帮助睡眠的轻音乐,坐在床边为儿子说故事。
念了第二本故事书,儿子才完全熟睡。叶雅关上桌灯时终于听见楼下传来轻微的钢琴声。过去的两个小时,大儿子碰都不碰钢琴一下。叶雅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必定得费一番精力才驯服得了儿子。
越接近琴室,琴声就越清晰。儿子六岁开始学琴,起初进度很慢也很抗拒练习,几乎每天都要等屁股烙上了红肿掌印才哭哭啼啼地上课,一连几个月被打怕之后,便再也不会撒娇或发脾气不练。
琴音悠扬动听,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阻滞。可以想象儿子那十根天生修长的手指此时正优美地在键盘上舞动。如钢琴老师所说,儿子进步得很快,近一年来渐渐展现出过人的音乐天分,去年参加了音乐学院举办的公开演奏会,今年则增加了一场更大型的圣诞节演奏会。
还没走到门前,琴声竟嘎然而止,不一会儿便换了另一首曲子,只弹两三段又换另一首。听得出来,儿子并不是妥协了而开始练习,是因为关在里面无所事事,太无聊。不出所料,叶雅一推开门儿子便立刻停手,溜到沙发椅上抱着个抱枕撇过脸,明确地表示故意不理睬母亲的态度。
“钢琴是这么练的吗?” 叶雅盯着儿子倔强的侧脸,语气并不严肃。还没真正动手儿子已算罚得不轻,她还不至于完全不给儿子低头认错的机会。
儿子一声不吭,反而连肩膀也撇了过去,完全面向着墙。
“原来在发脾气。”叶雅弯腰把地上的成绩单检起来,缓步走到琴椅坐下,悠哉地问:“不服什么了?说给妈咪听听。”
儿子仍然对母亲不理不睬,唯一的反应就是把抱枕抱得紧了些。
叶雅由得儿子耍个性,她打开成绩单,亲眼确认逼得儿子要把成绩单藏起来的分数。除了分数不象话,补习班老师留的评语也让叶雅气愤。儿子居然数次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可想而知是因为太投入运动会的关系。
“就算你把成绩单烧了,妈咪还是可以打电话去补习班问。”放下成绩单,叶雅沉了沉嗓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不老实?”
儿子仍然没有反应,只依稀觉出他呼吸快了些。
“妈咪在问你话。”稍微提高声量,儿子还是不动,不答。
“过来。”叶雅暗自决定这是儿子的最后一次机会。儿子总算发出了声音,却不是回答,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并且依旧不离开沙发椅。
儿子这么倔强、不听话的情景实在太久没出现。儿子两岁前其实和弟弟一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用说打还是骂,连对他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免得吓着他。儿子从小就比弟弟好动得多,曾经在新居入伙的家庭聚餐时手多把桌布一拉,就摔碎了一套亲戚送的昂贵瓷制餐具。在场没有一个人骂他,他却哭得凄厉绝伦,弄得一屋子亲戚朋友慌慌张张地一个接一个来哄他。叶雅当时想到儿子有可能会受伤,一边哄儿子,一边在掉庆幸的眼泪。
直到那份完全只是因为带儿子打预防针而顺便做的验血报告出现,叶雅对儿子就再也无法打从心底疼爱。儿子一天一天长大,那脸型、那五官,无不让她一眼望去就会忆起那个虐待并强*暴了自己的人渣。
原本捧在掌上的珍珠,陡地给仍在了地上。享受了千般宠腻、万般呵护的两岁小儿,一夜间得开始迎接母亲的严厉管教,稍有闪失就打骂加身,如此大反差的待遇如何能不反抗?所以,面对儿子现在的态度叶雅并不陌生,她几年前就试过成功把挨打会还手的儿子给教训得服服帖帖。
“不说话是吗?”叶雅站起身,气势汹汹走到儿子面前,一手捏住儿子右耳,把儿子强拉离沙发,拖到钢琴前才停住。
耳朵痛得仿佛要被扭断,炎育陵不得不顺着母亲被拖拉下地,然而他坚决不肯开口,打定主意这次挨打他死也不喊痛、不道歉。
“整整两个小时你都在做什么?不是要你练琴吗?”叶雅使劲儿摇晃儿子皮肤细嫩的耳朵。
爸爸昨天说这个周末让我休息,不用练琴的!你明明就答应了!炎育陵在心里反驳。
“为什么不肯说话?生气?妈咪罚错你了吗?”该罚的都还没开始罚呢!
炎育陵受不了耳朵的剧痛,抬起手抓住母亲手腕,另一只手则去锹开母亲的手指。
可真敢!叶雅怒气急速上升,她坐回琴椅,手松开了儿子耳朵,趁儿子逃走前拉住儿子手臂,用力一拉,脚下同时往儿子脚踝绊,顺利地让儿子一个踉跄趴倒在自己腿上。
炎育陵知道就快发生什么事了,他试图要站起来,腰却被母亲摁得紧紧地。母亲推了推他身子,令得他屁股正好摆在母亲大腿上,双脚只能稍微碰地。为了平衡上半身,他必须用双手撑地稳住自己。
没有预兆和警告,母亲把外裤连同内裤一并拉到大腿处,左手用力箍住自己的腰,炎育陵勉强后望,正好看见母亲扬起了右手,五指并拢成掌,瞄准自己光裸的屁股挥下。
啪!手掌着肉,清脆响亮。
左屁股一阵火辣,炎育陵脸颊也顿时火热,扭动着身体要挣脱母亲束缚,右屁股即挨了第二下巴掌。
“不说话!我让你不说话!”叶雅边骂边连续在左右屁股各落下一掌,儿子白皙幼滑的肌肤顷刻就染上一抹掌心大小的粉红,两瓣屁股像涂了淡淡腮红的细致脸蛋。
啪啪啪啪啪……
毫无停歇的巴掌持续一左一右地落在同样的地方,粉红渐渐变红,血管里汹涌的血流将温度传到了皮肤表面,想刚从桑拿房出来后皮肤的触感。
母亲打得快,炎育陵暂时只能感受到屁股一下一下的刺痛,他自己在心里数到了三十,第三十一下的痛开始不一样,屁股肿了,连续的击打除了给予他表皮的刺痛,还有一点一点凝聚的闷痛。
啪啪啪啪啪……
四十?还是已经五十了?炎育陵在心底嗷嗷叫了好几声,母亲不算大的手掌不偏不倚就只打两个地方,左右屁股的正中央。
啪啪啪!
痛啊……
啪!
嗷呜……
“好啊!叫也不叫是不是?看来妈咪是打你不痛了!”叶雅停下手,端详了下儿子染上两团红晕的屁股,左手更稳地箍紧儿子腰部,身体往旁倾斜一些,让右臂挥动的幅度更大,朝儿子翘挺的屁股下方打。
啪!
儿子剧烈地挺了挺身,叶雅甩甩手活动一下筋骨,准头往下移一些,在臀腿交接的嫩肉上重重再打一掌。
啪!
嘶——儿子咬着牙吸气,两条腿并拢起来绷得很紧。
“疼不疼?”叶雅轻轻拍那处刚刚浮起掌印的敏感皮肤。
当然疼……炎育陵咬着的唇在发抖,他怕自己撑不了多久就要开口。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十掌,接近一秒两下,全数打在同一处。
啊啊啊啊……炎育陵张着嘴但没喊出声,母亲一停下他便抬手往屁股伸,可中途就被母亲给截住。
“你连规矩也忘!还是存心要违抗妈咪说的每一句话?”啪!狠狠一掌落下,叶雅听见儿子紧绷的喉咙挤出一丝呻吟。抬起手细看,儿子右屁股近腿根处已经发红。还轻得很。叶雅吸一口气,扬手继续狠打,直到听见儿子第二次呻吟才停手,这时挨打处已经呈暗红色,与左边比较的话明显肿了起来。
“育陵。”叶雅低头寻找儿子的表情,看见儿子已忍得满脸通红。
炎育陵察觉母亲低头在看自己,他便故意紧紧闭上眼。屁股最初挨打的地方仍然隐隐感受到钝痛,刚刚受了折磨的地方就疼得像被火烤着。左边还没打……炎育陵做好心理准备,母亲的惩罚向来左右对称,不会有例外。
“妈咪数三声,你马上说对不起。一——”叶雅把手掌按在儿子完好无暇的左大腿最上方。
我不要!你要打就打,我不要跟你说话!
“二——”啪,叶雅轻轻拍一下,儿子弹性十足的臀肉震了一震。
“三。”等待三秒,琴室里还是只有呼吸声。
叶雅眉头一皱,手往后伸,拿起挂在钢琴旁的戒尺,一刻不犹豫,往儿子屁股抽。
啪!
第一下炎育陵立即睁大了眼,母亲开始用道具了……
啪!啪!仅仅三下,炎育陵左边的臀腿交接处就出现一点一点的青紫痕迹。
啪!啪!啪!两寸宽的尺印浮了上来,红中带紫。
啪!啪!啪!啪!啪……
十来下过后,这块肉的紫痕成了整个屁股最突出的颜色。
啪!叶雅一点不心软地逐步加大力道,打下去的声音越来越响,儿子扭动得也更加激烈。
啪!
“哦……嘶……嘶……”炎育陵两条腿绷得几乎要抽筋,牙齿咬得嘴都酸了。
啪!
“啊……”不行了,快要喊出来了……
啪!啪!啪!啪!“继续啊,继续耍脾气啊!”叶雅边说边打,儿子的伤处肿得比右边更厉害了,颜色是深浓的紫,刮破了一点点皮,但还没有出血。
“告诉你,妈咪会打到你说话为止!”叶雅顿了一顿,喘口气,戒尺高举过耳,夹带着‘呼’一阵风声重重打下,但没有抬起来,而是用力按下去。
痛!炎育陵浑身立即颤抖,因为痛、因为忍,因为委屈。
儿子成功忍住惨叫,叶雅哼了一声,拿起戒尺的时候发现刚才破皮的地方渗出了血丝。这还不是正式的处罚,不能太重。叶雅于是放弃重复再打这块目前为止最可怜的嫩肉,调整了下坐姿,把戒尺扬起至胸口,瞄准儿子尾椎两侧的右边落下一击。
啪。声音不及一开始到适才为止的响亮,但是儿子立刻深深吸一口气,手再次反射性摸到身后去。
啪!叶雅打在儿子手背,把儿子手臂摁在腰上,用左手箍着。
啪啪啪啪啪,连续几下打在右臀上方,紧接着轮到左臀。这两个地方接近骨头,叶雅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也因为这个原因,责打力气虽小,造成的疼痛却是针扎般难忍。
“不……妈……”炎育陵一开口又马上咬唇紧闭,死不肯发声。
两排尺印红肿着连成一线,儿子还是不就范,叶雅心一横,朝尾椎正中央大力挥下。
“啊!”
儿子放声大叫,叶雅马上停手。
“为什么不练琴?为什么不回答妈咪的话?为什么不肯说话?”叶雅将戒尺横摆在儿子臀峰,手打的两块红印已经淡了很多,不过皮肤还是很热。
“爸爸说不用练!”炎育陵简直是用喊的来回答,不掩饰心里的不服。
“爸爸说不用练是因为你昨天有乖乖地自动自发练习,是给你的奖励,你今天不听话,奖励自然驳回!明白吗?”
“我没有不听话!”
啪!儿子话声一落,叶雅的尺子跟着落下,横跨左右打在臀峰上。
“不要打我!我没有做错事!”炎育陵剧烈地踢腿、扭动身子,右手挣出了母亲的拘束,两手撑地用力想挺起身。
叶雅心头火气,一手压制儿子腰部,一手则按下儿子不安分的腿,“再动!你再动妈咪就把你绑着!”
炎育陵被这恐吓给吓住了挣扎,但是嘴上依旧不示弱,“我没有不老实!我只是不敢拿给你!我……我明天就会给你看……”炎育陵先解释成绩单的事。
“瞒一天是瞒,瞒一年也是瞒!你怕挨打,难道以为妈咪真会打你一百五十多下?妈咪知道你最近没精神念书,你的理由要是充分,妈咪怎会打你那么多下?”叶雅说完就扬起戒尺,啪啪啪啪四下打在儿子右屁股。
“刻意隐瞒,妈咪罚你站,你服是不服?”
炎育陵被母亲这么一说便内疚了,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明明对母亲不老实,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他迟疑了一下,左屁股便挨上了四下。
“妈咪……痛……”手打的疼痛又被唤醒,表面的刺痛也增加了一倍不只,炎育陵话里混着哭音,叶雅一听就知道儿子快投降了。
叶雅把戒尺放下,儿子听见母亲戒尺离手的声音,身体立即跟着放松下来。看来是很疼了。叶雅把手掌轻放在儿子臀上,以威吓的语气问道:“服不服?”
“嗯。”炎育陵点头。
啪!叶雅起手往儿子被教训得最严重的左臀下方狠打,“说你该说的!”
“对不起!”炎育陵痛得忘记所有坚持,眼泪滑出了眼眶。
啪!“对不起什么?”叶雅不留情面地打在同一处,手掌沾上了儿子鲜红的血。
“嗷……”炎育陵扭动着屁股试图驱散痛感,颤着声道:“我对妈咪不老实……我错了……对不起……”
“你为了把成绩单藏起来,没看好弟弟,结果弟弟跌倒了,是不是有错?妈咪罚你不能吃饭你服不服?”要是儿子嘴硬,叶雅就会把戒尺拿回手中。
“是,我错,妈咪对不起。”坚持一旦垮了一角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炎育陵垂头丧气地说道。
“那你不肯认错,不肯跟妈咪说话,妈咪打你这顿你服不服?”叶雅预计儿子是不会再倔的了,右手垂下,连箍着儿子腰的手也放松。
炎育陵没有立刻道歉,他回头看了眼母亲,旋即害怕地又垂下头,回应声小得他有点怀疑母亲是不是能听到。
“妈咪又没有跟我说清楚,我当然不服……”说完这句,炎育陵马上后悔,祈祷母亲没有听到,并且打算补上认错和道歉来补救。
可惜,他的期望落空。
叶雅把手放在儿子左腿内侧,捏起一块肉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开口的同时狠狠顺时针转上半圈,“你几岁了?做错事自己不懂得发现吗?”
“啊!妈咪……痛……很痛!”炎育陵没被母亲这么捏过,首次尝试的疼痛令他眼眶又聚满了泪。
“痛的话该怎么办?”叶雅松开手指,转向右腿内侧捏。
“呃……”炎育陵弓起背,双手已经扶到了母亲腿上,“妈咪我错了……痛……啊……我错了我错了……妈咪快点放手。”
“少说了一句话。”叶雅张开手,儿子右腿内侧紫了一块,她抓着这块疼痛的肉往反方向转。
“对不起!”炎育陵嘶哑着嗓子哭喊出来,“妈咪我错了,对不起!”
“ 哼……”叶雅轻吐出口气,松了手,按着儿子背部把儿子压回腿上。
炎育陵以为还没有打够,抽泣着连声说‘对不起’。
“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了还哭?”叶雅左手轻拍儿子背脊,右手在儿子被捏紫的肿块轻揉。
“妈咪……”母亲的举动表示这顿罚已告一段落,可是炎育陵脑袋清晰得很,他仍然欠着母亲一百五十八下。
“嗯?”叶雅微伏下身,两手并用要替儿子穿好裤子。
“妈咪,今……今天打完了吗?”炎育陵战战兢兢问。
叶雅把儿子内裤拉到大腿,用手撑大了裤腰才包上肿胀的屁股,儿子肿得最厉害的是左边大腿根部,她只轻轻一拉裤脚就刺激到伤处,儿子痛得哼了一声。
“你说呢?”叶雅回答儿子的问题,一边扶着儿子的腰,让儿子站起来。
炎育陵双脚着地,由于脑袋有点充血,身体晃了一晃,母亲马上伸手稳住他身子。勉强站好后,屁股的痛像海浪拍打一样一阵一阵袭来,炎育陵两只手一起探到身后,捂着屁股轻轻地揉。
“妈咪,你要打完吗?”炎育陵不敢直接要求母亲改天再打。
“当然要打。”叶雅站起身,儿子连忙往后退,却因为外裤还勾在脚上,脚步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真是的!”叶雅啐道,及时拉住了儿子,蹲下来把儿子的裤子提起,棉质短裤很宽松,轻易就套上了浮肿的屁股。
“妈咪,不要打了啦……我……很疼……”炎育陵抬手擦掉即将夺眶的泪。
“十下受不了吗?”叶雅把手伸到儿子身后,隔着两层布料轻轻在儿子屁股落掌。
母亲这一掌根本称不上是打,只能算是刺激他现有疼痛的小处罚。十下,母亲说的是刚才被赶进琴室前的加罚。炎育陵咬着唇忍受接下来的九下,每打一下他就缩一缩屁股,其实还是会痛,不过母亲打得这么轻,他哪里好意思叫出来。
“考试分数的处罚妈咪会看你的表现来决定。”叶雅站直身,把手放在儿子头顶抚摸,一边道:“妈咪会向补习班拿所有考卷让你明天重做一次,要是没有全部满分,一百五十八下就一下不会少,妈咪不会用手,不是皮带就是鸡毛掸子。”
“呃!”听到这两样‘刑具’炎育陵吓了一跳,才垂下头轻声回道:“我知道了,谢谢妈咪。”
“嗯。”叶雅满意地点头,再柔声续道,“妈咪去给你热一碗粥,屁股还疼的话就到客厅趴着,一会儿给你敷一敷消肿。”
不只有得吃,母亲还要为自己敷屁股,炎育陵心里一阵喜,高兴地用力点头,转身就往房外跑。
“啊啊啊……”动作一大屁股就痛得不得了,炎育陵立刻放慢脚步,扶着墙挪到客厅。
叶雅跟着儿子直到饭厅便转进了厨房,热着锅子的时候,她绕过墙看趴在沙发上的儿子,视线移到儿子的屁股,暗想裤子不脱下也看不出打过。儿子上小学后脸皮越来越薄,懂得什么叫丢脸,所以挨了打都不想告诉父亲。
叶雅从柜子拿出药箱,选好对化淤消肿最有效的药膏,再盛一盆冷水,把毛巾放到水里浸。照自己刚才的打法,若没有处理好,儿子明天一定还会痛。叶雅对自己的治疗手艺很有自信,同时也相信这牛儿子忍耐力是非一般的。
只要她不说,丈夫明天回家是不会知道宝贝儿子的屁股又挨打了。
就像以往的无数次。
后话:这个……算是写完了。因为我不忍心了……orz
是啊是啊,我也很心疼,正在认真考虑那一百五十八下怎么办……
想不到的话就只好乖乖回去写正文了……(叹,人物多的剧情好费神……好懒)
啊……我……有这样写吗?
汗,我得重新读过自己写的东西了(呕血)
非常对不起各位读者……
是,我会加油,有坑在手就是很不自在,可是人又懒,今天的产量是……〇字
不过啊……顺便再回复一次abc1213,小的我刚才大略重新看了一遍,没有提到妈妈结婚前就知道儿子不是老公的种啊……不要吓我,我会睡不着的
谢谢读者大的赞赏。会的会的,会让他有成就的,可是圈子要兜好大
好想直接写结局
呃……谢谢你那么细心,读者真的都是我滴神……
不过……
看来是我的错,中文太烂了,词不达意……结果被理解错误……
其实妈妈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因为嫁给你之后才发现怀孕,所以孩子有可能是你的,不然我才不会生。
对不起,我文笔造诣低 (内牛 T T)
谢谢小鱼 T T
我一直怕我太啰嗦,可是有些剧情就是有爱想写(很显然就是那两对隐藏配对 XD),所以部分其实不需要太详尽的地方写了太多。
啊……可是我又不想故事里只有几个主要角色有生命,唉……于是写得还挺辛苦的……
无论如何,我的目标就是团圆,这个……得兜好多圈才能把结松开…… 真是自作孽啊我
补充:今明二日出游,不会更文……让它沉下去几天吧……………………
番外之——《恐惧与期盼》 (完)
唧唧唧唧……唧唧唧……
在此起彼落的悦耳鸟叫声中醒来,表示天已经亮了。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也不用上补习班,不过炎育陵一般都不会睡得太迟。这个时候他通常已经梳洗干净,若不是练琴或练书法,就是在饭厅背书给正在做早餐的母亲听。
非常慢地眨了眨眼,动一动腰,“嗷……”,一声拉长尾音的哀叫溢出口。炎育陵疲惫地把头陷入枕头里,隔了一夜屁股仍一抽一抽的痛,尤其是打得最重的左臀下方,疼痛由内至外,淤血仿佛随着跳动的脉搏在皮肤底下寻找出口。
昨晚母亲一边抹药一边说教,待上好药后已接近晚上十一点,嘱咐他等药完全吸收了才用冷毛巾来敷。炎育陵吃力地撑着眼皮等,感觉屁股上凉凉的药膏干了才把毛巾敷上去,没多久就向周公报到去。他依稀记得自己半夜凉醒,朦胧中把毛巾给拿走,拉上被单便一觉到天亮。
探手到身后去摸,屁股还没完全消肿,手打的地方已经不痛,戒尺下得重的几处稍微按一下还会痛。碰了右大腿根部,再碰左边,肿胀程度差别好大。炎育陵深呼吸用两只手指轻轻按,立即疼得缩手,嘴里不停地哎哎叫痛。只有一人独处的时候,他才会这么放肆地宣泄痛楚。
“啊……”起身的时候腿一弯就痛。“呜……”翻身坐到床上更痛。“嘶……”下床走路脚步不敢开太大。小心翼翼穿上裤子后,弯腰要检起昨晚被踢下地的毛巾,裤子被拉扯得紧紧包住屁股,“嗷!”马上痛得往前跪倒。
“怎么动都痛……”炎育陵哭丧着脸用手揉屁股,慢吞吞地站起来,打开房门左右一望没人,便一瘸一拐挪到浴室刷牙洗脸。
通过镜子检查伤势,屁股上方昨晚还是深红的一排尺印已经青黑一片,往周围蔓延了开来;中间挨的尺不多,只有一点一点硬币大小的淡青紫印;左臀下方不看则已,那团浓得好似不可能化得开的手掌大小紫黑肿块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打那么重……”炎育陵禁不住嘟哝,他昨晚就感觉到母亲下手的力气比以往每一次都大,只用巴掌和尺就可以让他痛到第二天。隐约听见浴室外有开门声,接着便是母亲的声音,“育陵,你在浴室吗?爸爸回来了,快点下来。”
“噢……”炎育陵随口应,倚在洗手盆边拿湿毛巾敷着伤处稍缓痛楚,待听得母亲哄着弟弟下了楼便穿好裤子出来。吸气,“呼……”吐气,不痛、不痛、一点也不痛,炎育陵默念三声,忍痛迈着轻快的脚步下楼。
做错事受罚是你自作自受,爸爸工作很辛苦,不可以去对爸爸撒娇,省得爸爸心烦——炎育陵谨记母亲很早以前说过的话,若无其事地和家人度过最平常的星期天早晨,吃早餐时屁股尽量只一点点坐在椅子上,否则没办法装得完美。
还好父亲因为彻夜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和家人共享早餐后便回房补眠,否则很有可能会提议全家出去逛一逛。炎育陵此时只希望能少走几步路,养好屁股面对还不知道会不会减轻的惩罚。
“等什么呢?”母亲收拾碗盘的时候语气淡然地问。
炎育陵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自他去年上小学开始就训练他闲空的时候得自己找事情做,不可以待着无所事事,并且如果弟弟在客厅玩而父母各自在忙的话,他得自动自发照顾弟弟。
炎育陵不被允许自己开电视,他可以和弟弟一起坐在客厅地上玩,不过屁股的疼痛提醒他今天最好聪明点,别做母亲会讨厌的事。“我去客厅背英文单字。”炎育陵说着便摸下椅子,从走廊的书架拿出母亲特别买给他背的英文字典。
“十页,妈咪今晚考你。”母亲的冷硬的指示自身后传来。
好多……炎育陵心里叫苦,十页最少也有五十个单字,他一天里最多只背过五页,可是谁叫自己把英文考成那样?母亲把要求抬高了亦是正常的。
“哦……”炎育陵闷闷地回答母亲,来到客厅见弟弟看电视看得起劲,突而好奇弟弟上了学后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背不完的书?那样好累啊,做不完或做不好还得挨罚,弟弟怎么受得了?
坐上沙发,炎育陵调整好最不会刺激到屁股伤处的坐姿,同时也能近距离盯着弟弟的角度。视线情不自禁被电视画面给吸引,看了足足五分钟才惊觉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做,急忙翻开最后一次背的页数,半垂下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认真背。该学的现在一定要学好,这样以后轮到弟弟学的时候,自己就有能力帮弟弟。
哥哥必须保护弟弟,不管弟弟学习好不好,是不是会做错事,他做哥哥的一定不会让弟弟挨打挨罚。“嗯。”炎育陵下意识用力点头,“我可以的”,他为自己的决心打气。
炎育旗以为哥哥在跟自己说话,转回头却见哥哥聚精会神在看书。撇了撇嘴,炎育旗把视线移回电视画面,他知道哥哥手上捧着书的时候就会像个只设定了一种功能的机器人,任何游戏、电视节目,还是美食都动摇不了哥哥把那本毫无趣味的书放下。
难得一个全家都在的星期天,爸爸要睡觉,哥哥看完了书便开始写作业,妈咪忙完家务也没和自己玩多久就
第20回
要回房,炎育旗闷了大半天实在受不了,气呼呼地先母亲一步冲进父母房间,跳上床坐到父亲肚子上。
炎允赫两眼睁开一条缝,随即又闭了起来,摸着儿子的头模模糊糊道:“小宝贝,爸爸要睡觉噢,去找哥哥吧……”
炎育旗扁扁嘴,站起来再用力坐下去,大喊着埋怨:“哥哥都不陪我玩!一直看书,吃饭也在看!看完了就写毛笔字!然后现在又在写别的……妈咪也一样!只念了一本故事书给我……”语气越显委曲,最后扑了下来搂着父亲,小脸靠在父亲坚硬的胸膛,撒娇道:“爸爸起来啦……陪我玩嘛……”
炎允赫睁开眼,见小儿子一脸的委屈不像装出来的,马上抱着儿子侧过身,往儿子柔软的头发亲吻,“好——爸爸陪你啊,不过你得先陪爸爸睡一下。”
“一下噢。”炎育旗眨着隐约有些泪光的眼睛。
“就一下,来,闭上眼睛——”炎允赫把手掌轻轻盖在儿子脸上遮住儿子视线,移开手掌后儿子就闭上了眼睛。见儿子的眼皮微微在发颤,炎允赫便开始轻哼摇篮曲,没多久就成功把儿子哄睡。
“爸爸真能干啊。” 叶雅转过头给丈夫一个温和的微笑,她从跟着儿子进来直到刚才为止都在房间某个角落的书桌谨慎批改大儿子重做的试卷。
炎允赫看一看时钟,放低声量对妻子道:“要不是午觉时间,我不可能哄得了。”
“嗯。”叶雅轻轻一笑,转回身继续批改试卷,“以前常常生病,一晚上都哄不了他睡着,现在总算苦尽甘来。”
炎允赫低头凝视儿子安稳的睡脸,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以往照顾生病的儿子虽然很累,但最难受的还是见儿子辛苦的样子时那种锥心的疼。静静躺在儿子身边直到确定儿子已经睡得很熟,炎允赫才慢慢挪下床,走到妻子身后看妻子在做什么。
“是育陵的。”叶雅主动解释,一边把儿子的成绩单递给丈夫,“考得一塌糊涂,我特地向补习班老师要一份试卷和答案卷,让他重新做一遍。”
“噢……”炎允赫依稀察觉到儿子早上有些异样,对妻子的一言一行都露出警戒神态,但彻夜开车的疲倦令他没办法花心思去了解情况,只想着要赶快倒头大睡。
“上课打瞌睡?”看到成绩单上评语,炎允赫皱起眉头。他是不觉得儿子的成绩差得过火,但上课不认真这点就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儿子的补习班学费可不便宜。
叶雅听出丈夫语气中的不满,即把儿子昨天企图藏起成绩单结果没看住弟弟,让弟弟跌到的事娓娓道来,最后再补充一句‘亏你昨天还赞他懂事’。
炎允赫一听小儿子跌倒,急忙回到床边细看儿子额头,检查了确定没事才回到妻子身边,神情多了分严肃,问妻子道:“罚过了吗?”
“只稍微罚了藏成绩单和没看好小旗的错。”叶雅轻轻叹口气,续道, “他还闹脾气不肯认错,多打几下才愿意道歉。”
知道儿子昨天挨过打了,炎允赫心里有点难受,不过与此同时亦觉得儿子这次的确需要一些教训。“我去说说他。”每次都由妻子当坏人也太显得自己不尽责,炎允赫这么想。
叶雅对丈夫的反应有些意外,她原本只是要丈夫认同自己处罚儿子是应该的,“要说就凶一点,不然他记不住。”她对转身出房的丈夫提醒道。
炎育陵此时正在饭厅写英文卷子,过了大半天屁股已不怎么痛,坐在硬木椅子上也没问题。写完这份试卷他就完成了所有科目,渐渐开始担心母亲批改完试卷后的事。由于思绪绷得太紧,他完全没发现父亲坐在了自己对面,直到写完考卷抬起头才吓了一跳。
“英文啊……”炎允赫把儿子的试卷拿过来大略看一遍,对试题的难度感到惊讶,想要责备儿子的念头也有点动摇。换做是我铁定考零分啊。他这么想。
“爸爸,我要拿给妈咪。”炎育陵跳下椅子走到父亲面前。
炎允赫放下试卷,一手拉住儿子手臂,另一手则盖在儿子屁股上柔声问:“妈咪打屁股了吗?疼不疼?”
炎育陵怔了怔,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回答:“不疼……爸爸,对不起,我做错事了。”
还没骂就到歉,这怎么忍心再骂?炎允赫苦恼地抓了抓头,决定还是得做些父亲该做的事。他松开儿子手臂,俯下身严肃地对儿子道:“育陵,妈咪送你上补习班是希望你比其 他人都学得快、学得多,让你更容易应付学校的课业,将来升学年也不至于太难适应,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知道,爸爸,我知道。”炎育陵站得笔直,十指握得紧紧的,父亲很少这么正经地说教,给予的紧张感意外地犹胜于母亲的厉声责骂。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炎允赫必须不断提醒自己才能忽视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继续训道:“如果尽力了却考得不理想,爸爸不会生气,但是你在课堂上打瞌睡,那还能考多好?”
“我……”炎育陵想辩解,但想到母亲随时会下来,要是看见他对父亲顶嘴肯定二话不说抡起皮带就抽,咬了咬唇续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在课堂上打瞌睡。”
炎允赫对儿子的乖巧觉欣慰,但没有收起硬邦邦的表情,双臂环在胸前,沉声接道:“爸爸还要问你,为什么要把成绩单藏起来?你以前考得不好都会老实告诉妈咪,这次怎么了?谁教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教我……”炎育陵嘟哝,过了一阵子见父亲还瞪着自己不说话,显然是在等自己道歉。“我……”深吸口气,炎育陵大着胆子把心里话说出来:“试题真的很难,班上都没人拿满分,我没有不及格已经很不错,我只是……”
“怕挨打?怕就可以隐瞒了吗?”炎允赫打断儿子的话,“育陵,爸爸教过你,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但是不可以不老实。” 顿了顿,他抬起手用食指戮了戮儿子额头续道:“你刚才说什么?没有不及格已经很不错?别人考得不好,你就可以考得不好吗?妈咪对你的课业有要求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书为什么要念好?”
炎育陵垂下头不回答,把书念好就可以考取奖学金,将来不需要父母为学费担心,这些话母亲重复了很多次,他听得腻了,没想到这次轮到父亲说。
“你现在把基础打好,将来的路就不会太难走,爸爸希望你以后能进最好的学校,念你最向往的科系,做你最喜欢的工作,过一个没有烦恼的生活。”不知不觉说到了自己心里的缺憾,炎允赫叹了口气,也不管儿子是不是听得懂,语重心长地接下去说,“爸爸以前就是没好好念书,要不是运动比较行根本不可能升学,成绩比上不足比下也不怎么样,而且又不是什么名校,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薪酬高的私人教练职位,还是得听从公司的任意指派,连难得的周末也要临时出差,你以为爸爸不想常常在家陪你们吗?”
见儿子抬起了头,脸上茫然的神情越来越明显,炎允赫马上刹住一出口就很难停止的埋怨,把话题转回儿子身上,“育陵,你不能和别人比较,凡是都得尽力,做到自己最好的一面,不能得过且过。”
“得过……且过……”炎育陵歪歪脖子喃喃重复。
“就是觉得自己能这样就很不错了,不去追求更好的成绩。”炎允赫解释。
“哦……”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炎育陵内疚地低下头,及时记起母亲的教导,连忙抬起头面对着父亲道:“我知道爸爸和妈咪都希望我过得好,我会的,我以后不只要自己过得好,我要爸爸和妈咪,还有小旗都过得好。要是再考得不理想,我一定会反省,不会和别人比较,不会隐瞒妈咪,妈咪打我是要我记得教训,我不应该害怕挨打,也不应该得过且过,爸爸,对不起。”
儿子才八岁就能整理出这个结论,一番话还说得诚恳认真,炎允赫甚至感到有点汗颜,差点没有瞠目结舌。
“爸爸,你要罚我吗?”
“什么?”炎允赫终于还是张大了嘴一时合不拢,“你明白就好了,爸爸怎么舍得罚你?爸爸手劲比你妈咪大多了,要是不小心打坏你,爸爸可要心疼死!”
也对……炎育陵看了看父亲宽厚的手掌,一巴掌就能盖住自己整个屁股了,打下去一定会比母亲打的痛好几倍,不由得庆幸自己做错事都是母亲在罚。
“卷子爸爸帮你拿给妈咪,你另外几份都拿了满分,这份也满分的话屁股就保住了。”炎允赫拍拍儿子脸蛋,抬手指向客厅微笑着道:“写累了吧?去看电视轻松一下。”
“谢谢爸爸。”
儿子咧开嘴灿烂地笑,炎允赫看在眼里,酥在心里,双臂张开紧紧搂着儿子,直到儿子投诉呼吸不了才放手。
把卷子交给妻子后,炎允赫守在一旁看着妻子批改,直到最后一页都没有错,他心里是又自豪又为儿子不需挨打而高兴,怎知到了最后一题,儿子竟写错了一个字,妻子很爽快地打了个大红叉在错字上。
“老婆,这点小错就算了吧!”炎允赫抢过考卷。
“我说过对孩子一定要赏罚分明。”叶雅要把试卷拿回来,丈夫竟抬手把试卷高高举起不让自己拿。
“就这次,我求你,别罚育陵了好不好?”炎允赫努力把恳求的意思用眼神和语气传递给妻子。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叶雅掂起脚还是够不着试卷,心想没有试卷也不打紧,正要放弃抢夺,丈夫竟突然在自己面前跪下,把考卷紧抓在手中,另一只手则环住自己大腿。
“老婆——求你啦——”
“你……”叶雅因丈夫的举动哭笑不得,往丈夫搂着自己的手臂用力拍打,“别做这么丢脸的事!育陵要是看见,你这做爸爸的还有没有面子?”
“为了儿子面子算什么?”炎允赫决定死缠到底,低声下气地继续求,“老婆大人,看在你老公工作那么辛苦的份上也为他的心脏着想吧,你打他儿子,他会心痛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
叶雅皱着眉头俯视跪在自己脚下的大男人,忍了又忍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不打就是了!考卷拿来,我不扣分,就提醒他下次写字小心。”
炎允赫松了口气,站起身把妻子搂进怀里,“老婆大人最可爱了,让老公亲亲……”
叶雅原本担心小儿子会被吵醒,想要拒绝丈夫的吻,但吻功一流的丈夫迫不及待就展开了攻势。“你真是……”只来得及唠叨几个字,即被丈夫温热的唇给封住了嘴。
叶雅张开嘴迎合丈夫,双手环上了丈夫粗壮结实的腰,丈夫的柔情,还有隐隐蕴含的激情,瞬间就填满了她满脑子只有儿子的思绪。
搁在琴室柜子上那把昨天才向父亲借的柔韧藤条,此时也完完全全飘离了脑海。
夜晚,小儿子睡了,丈夫也回房去酝酿睡意,叶雅把大儿子叫到琴室,考过了英文单字,再把那份英文试卷拿给儿子。
炎育陵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看见那个红叉。“对不起……妈咪……我……我不小心写错……”他害怕母亲会因为这个小错而执行那百多下惩罚,可自己早前才说过了不会害怕挨打,求情的话说不出口,只能颤着声道歉。
“知道就好。”叶雅从柜子上把藤条取下。
“呃!”炎育陵被这把打人工具吓得呻吟了一声。
“弯下腰,把手按在琴椅上。”叶雅退开一步,用藤条点了点琴椅。
炎育陵猛地吞口口水,咬着唇的牙关开始微微发颤。这把漆黑色的藤条并不陌生,他记得外公家也有一把,也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在外公家挨过那把藤条的打。
“别让妈咪重复一样的话。”叶雅又往琴椅点了一下。
炎育陵立刻转过身,照着母亲的话弯下腰翘起屁股,不敢说话,闭着眼等待母亲宣布会打多少。
叶雅拉下儿子长裤和内裤,儿子白皙的臀还有几处淤青,左臀下方则看得出还没完全消肿,淤血的颜色也比较深。把藤条贴到儿子屁股中央,儿子挺了挺身,细长的腿竟害怕得微微颤抖。
“你爸爸说你有好好反省,重考的成绩妈咪很满意,单字你也背得很好,就这一点点小错误,妈咪不会罚你。”叶雅语气平稳地说,但是藤条依旧停在原处。
炎育陵搞不懂母亲说不罚却又用藤条威胁自己屁股的用意是什么,正踌躇该怎么问,母亲便给了答案。
“原本你少一分妈咪罚你一下,可是你这次考得太差,妈咪决定以后少一分就罚五下,而且都是用藤条,你最好记住了。”
炎育陵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他虽然不太记得藤条的痛感,但也知道藤条怎么样都不会轻过手和尺。
“起来吧。”叶雅垂下藤条。
炎育陵忙拉上裤子站直身转过来面对母亲。
“把妈咪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叶雅晃了晃藤条,让藤条敲打琴椅。
“以后考试少一分就打五下藤条。”炎育陵立刻答话。
“嗯。”叶雅直盯着儿子,不到三秒儿子就害怕得低下头。
“明天得上课,快去睡觉。”话音刚落,儿子便大声应‘是’,一溜烟就冲出琴室。
叶雅举起藤条细看,在空中晃了一下,寂静中制造出分外响亮的破空声。
这么打,会非常痛吧?
会的。
自问自答,太阳穴突然一阵抽痛。
叶雅把藤条随地一扔,快步离开琴室,吞了两颗止痛药便立即回房,钻进被窝,躲进丈夫温暖的体温。
后话:本来不想写了,不过还是写完踏实,写完才发觉要不打其实也不难……
陵陵是个极度恋母的孩子,你抱他回家他会哭的~
(小陵:我要妈咪—————— )
回 330楼(abc1213) 的帖子
再以后就是十下了,马麻是很有计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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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打的……可是一打就至少又要写个千多字,与其说我心疼,倒不如说……就是懒
回 331楼(lian) 的帖子
对不起各位珍贵的读者,我有点累,请让我休息一下……………………[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9 00:44重新编辑 ]
好吧……我承认太久没写文,原本是要休息,结果却被惰性缠身……我忏悔……
今天终于开始动笔写下文了,可是还没有到重点……暂时先上吧,不然故事就要被读者遗忘了……是我的错 (泪)。
上午的杂志内页广告拍摄终于结束,午饭时间过后就要替公司新签的数个模特儿拍一系列硬照。这项内部工作很重要,因为成品是要用来找生意的。佐治前几天和这班新人都有了接触,已为他们各自量身构思突出他们优点的造型,势必把每一个人的最佳姿态呈现在公司的档案本。
安排在今天拍摄的有三人,顺利的话三小时内就能完成,接下来要等到晚上才有一组成人向杂志封面的拍摄工作。佐治本欲用多余的时间做些额外的事,他打算顺便帮炎育陵拍一些镜头。炎育陵最近长了些肉,手脚的伤痕几乎看不见,脸上的疤也淡了不少。佐治从第一眼见到炎育陵就觉得这小伙子是个可造之材,职业病使然,他见炎育陵状态渐渐恢复,老早就开始想着该用什么形象来好好包装这株小花。
可是人算不如老板算,炎育陵这一出去想必没两三个小时不会回来。
“我说老板啊……”佐治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便搁到烟灰缸上,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悠闲用餐的韩封,迟疑了一下才接道:“你不担心吗?”
韩封当然知道佐治问的是谁,撇嘴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顶多让他看到黑道处刑的血腥场面,最不济也就当场晕倒。干爹知道他是我的人,不会对他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
佐治拿起香烟再吸一口,心里的担忧随着烟圈同时吐出,“我不是担心厦爷会怎么样,是担心那笨蛋会做些什么让厦爷怎么样的蠢事。”
韩封瞪着佐治不耐烦地道:“你怎么也和路卡一样?把他当亲弟弟来疼了吗?真那么担心他干蠢事,就该让他早一点知道人太蠢的下场是什么。”
“喂,你这么说的意思该不会是预料到他会被怎么样吧?”佐治睁大了眼,说完就撇过脸自顾自叹了口长气,幽幽续道:“可怜啊,我看某人过几天又要被爱人踢下床,赶出房门了哟——”
韩封猜到佐治八成是和路卡说了什么,正要开口质问,放在桌上的电话便突然震动,闪着白光的屏幕显示的是路卡赤裸的背脊。
“啊哈!”佐治幸灾乐祸地咧嘴大笑。
韩封嘴唇翕动,随即觉得多说无意,要以行动才能证明自己的魄力,伸手轻轻一按,把还在震动的电话给挂断,摊开手对皱起眉头的佐治报以一抹胜利者的冷笑。
“随你。”佐治把烟熄了,站起身离开休息室。
“哼。”韩封哧鼻,他不否认自己对炎育陵有偏见,原因自然就是路卡的过度保护。这次他的确是故意要考验炎育陵,如果炎育陵这笨蛋在货真价实、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分子面前还不懂得安守本分,就借机让他尝尝真正的苦头,要是就这么吓跑了也不打紧,韩封不相信自此再找不到更好的货色,公司最近签了不少新人呢!
再说了,炎育陵怎么蠢也不会做出什么需要偿命的大事。韩封心里有个谱,厦爷到底是自己干爹,念在炎育陵是在自己的模特儿公司工作,绝对不会把他给砍手跺脚,最狠,还不就是给他后庭来个不温柔的开发。这不算坏事,至少让炎育陵先体会将来有可能得走的路线。
“担心?哈!笑死人了!”拿起手机站起来,手机恰好又震动。这次不是来电,是收到简讯。
韩封见来信者是路卡,心想不管简讯写什么,看完了他就要直接打电话过去,告诉路卡最好别再这么护着炎育陵,那只会让他更恨不得把炎育陵往火坑里推。之前他不直说是以为路卡会察觉到自己吃醋,没想到路卡不但没有,反而越来越关心炎育陵,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路卡的简讯不长,韩封很快就看完,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正好走进休息室的员工感受到老板不正常的气场马上掉头离开,一秒不敢逗留。
‘你以前曾经保护不了我,你说你很后悔,我说没关系,其实是骗你的。’路卡这么写。
韩封的思绪被带到五年前,他正式签了路卡,当时公司才刚赚钱,运作资金依然有一部分是靠厦爷赞助,所以厦爷开口要借路卡拍片,韩封不敢回绝。路卡虽然不是第一次拍成*人片子,可日以继夜连拍一个月,真枪上阵的次数多得已经和当性*奴没有两样。
因为这件事,韩封才意识到自己对路卡的情感。路卡结束了拍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公司复职甚至没有通知他。当他陡地看见路卡在摄影棚敬业地对着镜头绽开笑容,他发誓他会做任何事来补偿路卡受过的苦。
路卡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这时候提起简直就是一大杀手锏。
“呸!”韩封啐道,“我这辈子就被你吃定了!”
第二次从昏迷中醒来,还是因为冷。炎育陵猛地睁开眼,却因迎面射来的强光而紧紧合上眼皮,撇过脸去。先前遭受电击的腰部仍残留着些微灼痛,下腹部也还是胀胀地很不好受,更不堪的是身后依旧能明确地感受到有物体堵塞在私密处。这种状况要能不醒来就好了,炎育陵在心里哀怨了一声,不过还是很快就勉强将眼睛睁开。现实始终是要面对。
照在身上的白灯虽然很强,但只要不直视光线就不至于影响视力,炎育陵眯着眼朝前方看,没想到只这么一眼便把自己身处的地方看了个清清楚楚。眼前是一面嵌在墙上的大镜子,估计足足有十尺长,高度则接近天花板,大约有八尺。炎育陵见自己被绑在一个立于房中央的十字型木架,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衣裤,然而他还是被身后那面挂满林林总总‘工具’的墙给吓得一阵哆嗦。
房内没有其 他人,炎育陵使劲挣扎了一会儿,却一点也没能把绑缚扯松,紧紧绕着手腕和脚踝的皮具反而因此而收得更紧,显然是被什么机关在操作着。炎育陵发现这样做只会给自己的手脚增加痛楚,即放弃了挣脱的念头,垂下头努力思索脱身的办法。
停止挣扎后炎育陵又感受到了背后那股唤醒自己的凉意,他猜想多半是衣领被放了冰块,融化后的冰冷液体自后颈沿着背脊滑落向下,此时正一点一点地渗入裤子里。当冰水流进股沟,炎育陵抵受不住水流造成的痕痒,轻微地扭了扭臀。
“呵呵,屁股痒了哦?”
房内突然响起先前那个壮硕男的声音,炎育陵抬起头,从镜子中察看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类似摄像镜头的东西。脑袋灵光一闪,他狠狠瞪向前方,镜子里的自己目露凶光,像一匹一松绑就会扑上前咬人的野兽,炎育陵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摆出这么凶狠的表情。
“现在才想到?也太迟钝了吧!”又是壮硕男的声音,通过不知藏在哪里的扩音器传出来。
壮硕男这么说就表示自己没想错,眼前这面镜子是个单面镜子,镜子的另一边至少有一个人正在大刺刺地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炎育陵深吸一口气,卯起来把满腔愤恨用锐利的眼神送出去,他现在已觉得口干舌燥,不想费唇舌怒吼看不见的人。壮硕男没再说话,安静持续了近两分钟,炎育陵无奈地体会到瞪人也很累。强光令眼睛疼痛不已,炎育陵暗想自己这么自讨苦吃太笨了,便垂下头闭目休息。
没多久,左手边那扇房里唯一所见的门传来门把转动声,炎育陵眉头一紧,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他记起壮硕男之前的恐吓,在看到了身后墙上挂着的形形色色鞭子、藤条、带握柄的板子,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却很明显是某种刑具的东西,他确知壮硕男不是在开玩笑。
或许壮硕男说不会要自己的命也是真的,可是,这不表示自己会被轻易放走。炎育陵开始害怕,怕接下来可能会遭受到的肉体折磨,怕自己会被长时间囚禁在这里。就算会被放走,他也怕自己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可耻的经历。
炎育陵没有睁开眼,他听见杂沓的脚步声,进来的应该有两三人,其中有人穿的是高跟鞋。碰!钢制的门被用力关上,炎育陵肩膀不自觉颤了一下,这反应马上就引起了嘲讽。
“还以为你有多酷,看看,发抖了吧!”
炎育陵听见壮硕男的话声自身前传来,正踌躇着该不该继续维持不理不睬的应对策略,下巴就被一只粗大有力的手给捏着提起。
“宝贝乖,睁开眼睛。”壮硕男嘴里的热气近距离吐在脸上,炎育陵顿觉一阵恶心,想要撇过脸去,却不敌壮硕男的铁爪之力。无奈,他只好张开眼,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有办法直视着眼前可怕的男人,不把惊慌和恐惧表现在脸上,默默地用正常的频率吸气,吐气,胸膛平稳地一起一伏。
“倔强的孩子,有意思。”身穿黑色背心和牛仔裤的壮硕男牵起嘴角冷笑,他松开炎育陵下巴,宽大的手掌按在炎育陵左脸颊上,语气柔和地道:“本来你是已经勾起了我下重手的兴致,我也跟镜子另一边的观众说了这次肯定要见血,不过啊,我是真的蛮喜欢你,给你一个机会,叫一声‘夜老大’,叫得好听我就不会让你太疼。”
叶?炎育陵心一紧,真是天意弄人,自己怎么总要被姓叶的人折磨。
“叫吧。”夜老大轻轻拍了下炎育陵脸颊。
炎育陵茫然地眨了眨眼,慢慢张开干涩的唇,用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量轻声道:“夜……”
“嗯——”夜老大满意地点点头,像在鼓励刚学说话的小孩般引导炎育陵:“夜什么?”
“老……”炎育陵微垂下头,话音有些发颤,吞了吞口水,喉结在颈项上下移动,然后再深吸口气,抬眼觑了下满脸写着期待的男人,复又低下头细声道:“夜……夜……”
炎育陵预料之外的可爱反应把夜老大慑得一愣一愣,迫不及待要听见炎育陵口中吐出臣服于自己的称呼,笑着鼓励:“对,快叫,老——大——”
“呵!”炎育陵忍不住笑出声,惧怕和扭捏的神情一眨眼间就从脸上消失,他抬起头朝正眉开眼笑的变态男人扬起戏谑的笑颜,朗声道:“乖——”
啪!
没来得及看见男人脸部表情的变化过程,炎育陵就被狠狠的一下耳光给掴得眼冒金星。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嘴里尝到了一股血腥。
“果然有意思!”夜老大大声道,说完便转身走到靠墙处,抬手指挥站在炎育陵身后待命的两个女性助手,“拿凳子!”
夜老大走开后,炎育陵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左脸已经红肿起来,五指印非常立体鲜明,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若再大一点恐怕就会把牙齿也打断。一直站在后面的两个性感黑衣女子应了夜老大一声后便走上前来,炎育陵心想如果自己会从现在这个架子解下来,或许有办法逮到机会挣脱,这两个女人应该制不住自己。
可惜,炎育陵小看了这些专业变态所使用的道具。女人一左一右把木架往后推,木架下有滚轮,推动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其中一个女人从墙边推来一张附有绑缚具的长凳,笔直摆在炎育陵面前。炎育陵期待着手脚被解开的时刻,没想到身体突然往前倾斜,直到自己的身体准确地趴在了长凳上,手脚依然牢牢地固定于压在背上的木架。
两个女人熟练地将垂挂在长凳边缘的束缚皮带绕过炎育陵颈项、背部、腰、大腿、和小腿,锁好后就解开炎育陵脚踝的束缚,迅速地转用长凳上的皮具绑紧已经被磨得皮肤泛红的脚踝。
炎育陵在这段过程中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他从站着变成趴着,捆*绑也更加牢固。两个女人此时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突然‘格’的一声脆响,炎育陵双手手腕的皮具松了开来,木架随后就被抬走。双手一获得自由,炎育陵立刻伸到背后去要先把颈项的皮具摘下,却很快就绝望地发现皮具附了金属锁扣,不可能徒手解开。
夜老大这时候才懒洋洋地走过来,他双臂一伸,轻松地抓住炎育陵双手拉直按在长凳上,两个女人立即上前把炎育陵手腕和手臂给稳稳地绑在凳子上。
“呵呵!”夜老大怪笑着蹲下来看炎育陵吓青了的脸,“我的道具很厉害吧?”
“变态……”炎育陵想吐口水,但是他现在连抬起头都很困难。
“谢谢你的赞赏。”夜老大站起身,把长凳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让炎育陵侧身对着镜子,或确切点该说——对着观众。
夜老大从墙上拿下一把拇指般粗的乌黑藤条,伸到炎育陵眼前问道:“这个你爱吃吗?”见炎育陵又闭上了眼装冷静,他笑着退开
第21回
,对女助手道:“给他热个身,五十下,只留痕,不流血。”
什么东西五十下?什么地方要留痕?炎育陵刚这么想,女人的手就摸到了自己裤腰上。“不要!”他惊慌大叫,用力摆动着身体,“住手!你们这些变态!神经病!混蛋……”女人利落地把裤子连同内裤一并褪下,炎育陵顿觉无比羞耻,无法继续怒声叱骂,内心的激动令双拳握得紧紧地不住颤抖。
见女人走开到挂满道具的墙边,炎育陵侧过脸去看,见她们各自取下一把和夜老大所持类似的藤条。裤子脱了,藤条上场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根本不需要猜。
可恶……
炎育陵闭上眼把脸贴在凳子上,骂这些人变态已经没有意义。冷不防,光裸的屁股感受到熟悉的触感,两把藤条一上一下贴在自己细嫩的皮肤上。炎育陵身子一震,过往被母亲毒打的画面快速地在脑海涌现。
夜老大非常细心地在观察炎育陵一举一动,即使炎育陵刚刚的反应不大,他还是注意到了。“很怕藤条?哈哈,看来是个坏孩子,屁股从小被打怕了是不是?有人管教是好事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屁股争着要我亲手给一顿饱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找你的人当然都是变态!”炎育陵顾不得会否惹怒夜老大,遭遇这般羞耻的事要他如何还能冷静衡量自己的应对方式?
“真是学不乖。”夜老大装模作样地扶额叹气,同时向两个助手比了比手势。
屁股上的藤条陡然一齐拿开,炎育陵从镜中瞄到站在自己左后方的女人高高举起藤条。干!心里冒起一句粗话,藤条就挥了下来。
嗖—— 那破空声,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在梦中听见,而后一身冷汗地惊醒。炎育陵下意识绷紧屁股,啪!清脆响亮的击打声响起,在四面围墙的封闭空间荡起了回音。
炎育陵倒吸一口凉气,藤条横跨左右臀,留下一道细长的火辣痛楚。啪!第二下紧跟着落下,竟然抽在同一个地方,炎育陵痛得挺了挺身,好在牙关依然紧闭,没有窝囊地叫出声来。
夜老大站在一旁,见炎育陵屁股浮起了一道深红色棱子,臀肉在击打时的一瞬激烈跳动后就恢复了静态,肌肉暂时还没有做出疼痛的自然反应。他举手比了个三,女助手同时点头,其中一人再次扬起藤条。
嗖——啪!打在同一处,稍微偏了一点,但是有一半的藤条面积还是打在了肿起的地方,红肿处立刻泛起一抹青黑。
痛……炎育陵缩了缩臀,破空声又响起,啪!如他所料,这一下准确地打在已经挨了三下的地方。
“呃!”呻吟不小心透出紧抿的唇,炎育陵马上咬住唇。
啪!第五下,同一处。
“啊!”太突然了,炎育陵还没从刚才的痛楚缓一口气,使得痛呼声直冲出了口。
夜老大冷冷一笑,靠上前观察炎育陵屁股。肿痕已经完全化作青紫,原本只有大约一指宽的棱子现在已接近两指宽,高也估计有一指。藤尖处落下的臀侧最严重,肿块是更深的黑紫,单单目测就知道已经发硬,这伤势轻碰一下也会很疼。
“就这样,一处五下,这可爱的屁股只需要十道记号就很漂亮了。”夜老大对女助手说道,随即就往后退开。
两把藤条再次躺在炎育陵屁股上,紧靠着那道可怖的青紫肿痕。
炎育陵心里一阵哀叫,这两个女人只打了五下,就和母亲打的二三十下差不多疼。要是打完五十下真的不流血,那内伤是可想而知,炎育陵不是没试过,他深切地知道挨满这一顿会有多悲惨,而这居然只是所谓的‘热身’。
藤条扬起,嗖——嗖——轮流挥下。
啪!
“嗯……”尽管没有打在同一处,可还是刺激到了敏感之极的肿块,炎育陵痛得扭了扭腰,啪!紧接着的那一下因为他的摆动而打偏,斜斜地划过臀侧的黑紫肿块。
“混蛋!”炎育陵破口大骂,屁股的灼痛倍数般增加,臀侧那一点被重复击打的地方则是一阵侵入骨髓的钝痛。啪! 啪! 啪! 炎育陵不停摆动着臀部,然而鞭打没有停止,女人连续三下尽可能地挥在同一个范围。
这么打了十下之后,炎育陵的屁股出现两道紧靠着的黑紫棱子,第二道颜色较浅,因为有几下打偏了,可打偏的藤条都掠过了第一道痕,以致有几处的淤血冲出划破的皮肤,形成一点一点的小血珠。
“小心点,我说不能流血。”夜老大提醒。
其中一个女人垂下藤条,戮了戮炎育陵背脊,不耐烦地道:“喂,是男人的话就别动!扭来扭去的,你是小娃娃吗?”
炎育陵因女人的教训而脸红,自己刚才的反应的确很可耻。虽然从小就挨打,可屁股的皮肤本来就比较嫩,况且距离自己最后一次挨打也好几个月,而且离家后又瘦了不少,长长的藤条打下去有一小部分几乎是直接打在骨上,炎育陵觉得自己现在的屁股已没有以往耐打。
“继续吧!”夜老大催促。
女人各就各位,把藤条摆在第三个要落下的范围。
嗖——嗖——啪! 啪!
一连两下,炎育陵一动不动,死咬着唇强忍。
啪!又一下。
痛,不只是落藤处痛,之前两道越肿越厉害的伤处此时只要臀肉稍微摆动就会受到刺激,疼痛早已纠结在一块,炎育陵恨不得自己的屁股能更大,那样或许就不会这么痛。
啪!
炎育陵用力吸一口气憋着,屁股热辣得像被浇上烧开的水。
啪!
憋着的气吐了出来,炎育陵上半身的肌肉绷得不能再紧,双臂和颈项的青筋凸现,他用尽了全力要抑制自己再做出丢脸的举动。没有一刻停顿,藤条第四度摆在臀上,标示接下来的五下将会降落的地方。
夜老大静静欣赏着炎育陵臀部的变化,刚过去的五下没有再抽破皮,只令炎育陵的屁股有三分之一的面积化作青紫,三条肿块毗邻横跨臀上,左右臀侧则分别有三处藤尖留下的紫色硬块。以他调教人的经验来看,不出三十下这个屁股就会因为疼痛而抽搐,而藤条越往下打,就会刺激到月工门的塞子,他很期待炎育陵到时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第四个五下转眼间就打完,炎育陵痛得快喘不过气,由于要憋着喊叫,他把双拳攥得死紧,指关节已然泛白。以为很快就会接着打,却从镜中见到那两个女人垂下了藤条,活动着肩膀在松筋骨。鞭打停止,屁股的疼痛却忠实地不住往脑神经送,此时肚子竟也不甘示弱,又紧又胀的腹痛感渐渐凝聚到下腹。
炎育陵冒了一身冷汗,手臂浮起鸡皮疙瘩,但屁股却好似有团火在燃烧,肚子则异常活跃地蠕动,把灌满肠道的液体往已经被堵住的出口推挤。
藤条碰到了屁股,炎育陵绷紧臀部,这才发觉自己的臀部肌肉正无法控制地发颤。
啪!啪!啪!啪!
“呃……”呻吟终究憋不住,炎育陵摆了摆臀,第五下打偏,倾斜近三十度,同时伺候到之前的两道肿块,痛楚叠加。
啪!第五下,炎育陵猛地挺身,连凳脚也弹起少许。
女人面面相觑,炎育陵不愿意呼痛,再打下去挣扎的动作会更大,搞不好凳子会被掀翻,于是便取了锁链,再把凳子移到地面有锁孔的地方,将凳脚牢牢固定住。
当藤条又回到屁股上,炎育陵未打就细细地呻吟了一声。不要打了,求求你们,放了我……他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当作是一种祈祷。当然,没说出口的祷告是不会马上得到回应的,藤条机械般扬起,挥下,五下之后,炎育陵黑紫的屁股已经很难找到没打过的地方。这才打了三十下。
好痛……眼角的泪和汗水一起沾湿脸庞。找机会逃走的念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消逝。
同样力度的第三十五下之后,炎育陵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思绪。
封哥……救我……[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10 12:29重新编辑 ]
啊!累死了!为什么写到这么晚啊!?明天还要上班啊啊啊啊啊……
嘛,可能有错字,没力气改了,希望读者大大们将就着看……
韩封从休息室到洗手间、洗手间到办公室、办公室到停车场、停车场到车上驾驶座,一共打了四通电话给炎育陵。一次不接他还可以接受,臭小子居然四次都不接,真的是皮痒欠揍。
第五通拨出去的电话响了一声后就被接起,对方是厦爷身边的贴身保镖之一,曾经也在韩封手下做事,因此韩封对他一点也不客气,怒气冲冲地对着话筒大吼:“喂!刚才我派人把程非送过去,送到了没有?跑腿那个笨蛋在不在?干他妈的叫他来给我听电话!”
“封哥,厦爷在和人谈事,你小声一点,我电话还没举到耳边就要被震破耳膜了……”电话另一边的男人刻意压低嗓子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那就是听清楚我问什么了吧?少给我废话!”韩封还是用喊的在说话,声量丝毫不减,厦爷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会听到自己大呼小叫才有鬼。
“封哥,厦爷刚刚才要我通知你他现在有事要忙,程非的事先摆着,反正不重要,不过我一直没拨通你电话。”男人轻声回应。
韩封其实也知道干爹不会太认真对待女人偷汉子的事,那个叫霍瑶的女人据说还未成年就跟了干爹,十多年来韩封虽鲜少和她有接触,但江湖上都知道她是个放荡的女人,却又同时也是干爹的得力助手,把干爹名下的夜总会和按摩院经营得有声有色。干爹好几年前还比较会在乎这类事,可通常都不会迁怒自己的女人,遭殃的都是男人。
现在干爹年纪大了,那话儿想是已提不起劲,自也不去管束女人找其 他人来满足需求。这次若不是程非偷了钱还妄想要私奔,干爹多半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程非。
“人两个小时前就从我这里离开了,车程最多二十分钟,怎么可能没有到!”韩封沙哑着嗓子吼。
“就真的没有到啊,封哥,你别喊了,厦爷真的听到,他刚才看过来我这儿了……”
“如果真的听到,你早该走远一点和我通话,想唬我?你还不够格!我现在在路上,三分钟后就到,你这废柴马上滚下来替我泊车!”韩封说完就挂电话,不理会另一边的人表示暂时走不开。
那笨蛋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擅自放走程非吧?韩封顿感烦躁不已,原本在意的只是路卡会翻脸,现在才开始有点担心炎育陵的安危。干爹已知道程非在自己手里,要是人不见了会很难交待。韩封不怕自己被干爹那边的人笑话,干爹亦不会为这种事对自己太严厉处置,但肯定会要他好好教训那个把人放走的废物手下。这种案例,不是断指就是削耳,可能还得用嘴巴轮流伺候一组可以凑成足球队的打手。
操!要真的出事也是你自作自受!我宁愿学狗爬都不会帮你摆平!笨!没见过这么笨的人!韩封在心里乱骂一通,短短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就消耗了两根香烟,车子在干爹最豪华的一家按摩院楼下紧急刹车时还差点撞上了路人。
“封哥,你派的人真的没来,我去给你打听吧,现在就别上去了,要是厦爷在外人面前唠叨你,你也不好看啊……”被令下来泊车的可怜虫一开门就对韩封低声下气连求带劝。
韩封脸色十分不悦地冷冷道:“我还不至于要你来操心,还有,拜托你当保镖当得有点魄力行不行?这幅德性去做管家还差不多。”边说边跨下车,车引擎并没有熄,韩封理了理衣领,眼看保镖又苦着脸准备要劝,立即先开口打断,“厦爷在见什么人?谈大事吗?”
这问题应该问所谓的‘管家’吧?如果有的话……保镖无奈地腹诽,嘴上则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个台*湾来的唱片制作人,听说最近在圈内炙手可热,厦爷请他替小姐录制个人专辑,正在谈合约细节。”
“哦?”韩封挑眉,“娱乐圈我很熟,谈合约绝对帮得上忙,你是哪根筋认为我上去会打扰厦爷?”
“不是这个意思!”保镖知道自己言语上不慎得罪了韩大少,连忙摆手澄清,“封哥,小姐也在上面,这不用我说清楚了吧……”
韩封本推开了入口的玻璃门要进去,听保镖这么说即停下了脚步,退回门外。一脸慌张的保镖看似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前手下如此担心自己,韩封其实有些欣慰,只不过这些担忧现在来说是多余了。自己不再是往日那血气方刚的狂妄小子,干爹最后一次抡起高尔夫球杆把自己揍得头破血流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现在就算偶尔教训几句也不会太严苛,仅仅像是长者的唠叨。
不过说到小姐,也就是厦爷最小的女儿——厦蕊,韩封就不得不有所顾忌。
厦蕊是厦爷已病逝的妻子所生,今年只二十四岁,高中毕业后就一心要当歌手,可自资出了几张唱片依旧得不到主流市场的注目,如今终于找上专业制作人来操刀。
韩封曾和厦蕊有过短暂的暧昧关系,厦蕊当时还是个对爱情满是憧憬的十八岁单纯少女,韩封呢?他可一点也不纯,轻易就看出厦蕊喜欢自己。若换作一般女人,他早就借机拐上床畅快一番,而不会满足于少女花心思做的爱心便当。
后来发现干爹似乎察觉了女儿有心上人,趁还没怀疑到自己头上,韩封当机立断,未免干爹把自己绝子绝孙,他对厦蕊任何形式的接近都尽全力躲避,渐渐地两人就形同陌路。听说厦蕊为这事伤心难过了很久,韩封也确实有点惋惜就此断绝这段兄妹情,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根比较重要。
稍一思索,韩封决定同时进行两件事。
“你很闲吧?”韩封用力在保镖肩头拍了一掌。
保镖立即垮下了脸,心想厦爷虽然不缺自己一个保镖,可就算是沉闷地跟进跟出,那也是自己的工作啊……偏偏自己能有现在这份工作都是靠韩封提拔,纵使心里万般不愿,还是不能对恩人不从。
“有……什么事要我做吗?”保镖努力挤出礼貌的微笑。
韩封把炎育陵开走的小货车车牌号码告诉保镖,然后从裤袋掏出数张钞票,塞进保镖的衬衫口袋,“我补你一天的工钱,去帮我把这辆车找出来。”接着快速地说了货车型号,还有炎育陵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说完便再次推开玻璃门走进去,这个保镖之前在自己手下就是负责搜情报的,类似私人聘用的侦探,要找一辆在这个城市不常见的外国进口车对他来说很简单。
“封哥!”保镖追上显然要上楼去找厦爷的韩封,正欲开口,韩封就比了个赶人的手势,另一只手则已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唉……”保镖大叹口气,垂头转身出门。
等待电梯的当儿,电话另一头的属下接电话了,韩封压低嗓子严肃地道:“我要知道瑶姐现在在哪里?”霍瑶是帮黑帮老大处理事务的女人,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让人知道行踪,直接问厦爷的话则太无礼,韩封不会给自己惹无谓的麻烦。
适才断定炎育陵没有在厦爷手上后,韩封也想通炎育陵就算偷偷放走程非也一定会硬着头皮回来领罪,他早看死炎育陵是个坏不起来的乖宝宝。于是,他突然想到了霍瑶。这个女人可不简单,若程非被她救走,韩封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至于炎育陵,虽然只是个跑腿,却是个又帅又年轻又身强体壮的小美人,霍瑶若没有乘机叼走,韩封才会觉得惊讶。
电梯抵达最顶层的四楼,厦夜的私人办公室就在这里。韩封整理了一会儿衣领,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前,在门外站岗的数个保镖都知道他的身份,个个向他恭谨地问好。
韩封举手敲门,朗着声道:“干爹。”不久,门内的保镖开了门,韩封即微笑着迈步入内。厦爷搭着女儿的肩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很好。厦蕊依然美丽动人,连身碎花长裙藏不住浮凸有致的身材,即使端坐着也很吸引旁人视线。
“不是让人告诉你那件事先搁着的吗?怎么还亲自过来?”厦爷嘴上这么说,却同时抬手示意韩封找位子坐下。
“我听说小蕊在谈合约,干爹,你知道我熟这行,怎么不叫我来帮忙看合约?”韩封边说边坐进厦爷隔壁的单人沙发,并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那位台*湾来的制作人。
这人年龄大概三十七八岁,最多四十。一头黑短发并没有稀疏的迹象,肤色以男人来说算非常白皙,黑框眼镜底下是一双有着浓密长睫毛和双眼皮的深邃眼睛,略方的下巴蓄着打理得干净清爽的胡子,腿很长,站起来想必很高,身上穿着不太紧的汗衫,但肩膀很宽,腰腹也看不出明显的赘肉,整体来说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子,相信年轻的时候更俊。
韩封愣了一愣,随后就皱起了眉头思索这人自己是否在哪见过,怎么会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是我要爹地别叫你的,你是大忙人,我怎么敢要你帮忙?封——哥——”说话的是厦蕊,话中充满了刺,还很不屑地瞟了韩封一眼。
韩封早有心理准备会被这么嫌弃,神态自若地陪笑道:“小蕊,你之前是独立歌手,现在第一次签约,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我帮你看看可以省下你很多功夫,把心思都花在唱歌就好,干爹也可以少担点心,是不是?”
“阿封说的是啊!”厦爷对不悦地厥起嘴的女儿道:“宝贝,你也不小了,我是不知道阿封之前怎么惹了你,你们两个都冷战这么久了,该和好了吧!到底是干兄妹不是?”
“就是!”韩封笑着附和。
厦蕊柳眉倒竖,怒瞪韩封一眼,顿了顿脚站起身道:“你爱帮就帮,懒得理你!我去洗手间!”
“哈哈!这丫头真是!”厦爷被女儿的别扭逗得开怀大笑,待女儿走出门,便探出食指指着韩封,稍微沉了沉脸道:“你啊,终于肯踏出一步和小蕊说话,早该这么做!这才像个男人!一会儿你得老实告诉我之前是怎么惹了她!”
韩封禁不住苦笑,真话他打死是不会说的。
拿起桌上合约,韩封这才伸出手向这个唱片制作人自我介绍,“我叫韩封,和厦爷的关系你听称呼也知道了吧?”
“幸会。”制作人和韩封握手,再掏出名片递向前,“我姓骆。”
“骆禾羽?”韩封皱眉看着名片,名字很陌生。
“这是真名。”骆禾羽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我工作上一般用的是笔名,羽思雅。”
“哦!听过!那个……那个谁的歌是你写的。”韩封说了一个最近蛮红的偶像艺人。
骆禾羽点头。
“嗯……你的音乐风格的确蛮适合小蕊……”韩封盯着骆禾羽看,终于发现那熟悉感出自哪里?
骆禾羽觉得被韩封盯得有点不自在,挪了挪身子轻笑道:“厦小姐的歌我听过,她的声线很有特色,实力不输给时下的偶像艺人,只是需要多一些包装,看得出你很关心她,放心吧,我会完全根据她的思想来创作,不会让她过于偏离自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抱歉,这么盯着你有点失礼,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韩封直起身,把合约放在桌上摊开,续道:“谈正事吧,不过先给我点时间看看。”
瘦一点、摘下眼镜、再剃掉胡子的话会更像吧?那臭小子老了大概就会是这副样子。韩封边速读着合约边想。唉,小鬼,你要是真的在那女人手上,等我这边把厦爷讨好就不难救你脱身。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13 02:06重新编辑 ]
本来没打算要出现的,可是最近有了新想法,让两个爸爸来pk一下~
谢谢鼓励~
很久没有回复读者的话了,有点惭愧……
大家的鼓励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很珍贵,谢谢大家,我很感激 T T
夜老大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刑室,助手已经把适才弄脏的地板清理干净,并按照他走开前的吩咐,将晕阙过去的美丽猎物转移到了一个厂字型的刑架。美人儿仍然不省人事,软瘫地趴在上面,双脚大张被拴在刑架两侧,内裤、长裤,和皮靴都已除下,下半身只留下浅灰色的袜子,紧紧包裹住一对修长的小腿。
美人高耸的臀明显肿了几圈,因嶙峋的伤痕而凹凸不平,不再是原先的窄翘迷人姿态。白皙的肌肤也已被彻底摧残,左右臀瓣各浮起十道可怖的藤条印记,每一道都是深浓的淤紫,仿佛被充了气般胀起,只要轻轻一刺,皮下泛滥成灾的鲜血就会涌出。鞭痕周遭则泛着均匀的红,像享受过温泉浸泡的细腻皮肤,用诱人的色泽炫耀火热体温。
美人熬过了那顿用足狠劲来打的藤条,至终没有叫超过五声,打完了亦不愿开口求饶,憋着无法排泄的痛楚硬生生昏了过去。这般隐忍的货色何其难得,夜老大因此特地到隔壁房去和从头到尾只扮演观众角色的雇主谈了一下,以他丰富的调教经验来看,雇主这次抓回来的猎物将会非一般难驯,他非常愿意延长调教时间,誓要这头倔强的小兽向自己低头屈服。
手指抚过一道发硬的肿块,恶劣地夹在两指间使力捏,美人却没有痛醒。嘿嘿,泼水就太没意思了。夜老大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拇指大小跳蛋,拨开即使双腿分开却因肿胀而紧靠的臀肉,露出幸免于鞭笞的滑嫩臀缝。粉色菊穴没有了月工塞的扩张,再度如处子般紧闭,夜老大一口气塞入半截尾指,内里还留有guan肠液的润滑,不至于太难进入,于是便抽出手指,再把三颗跳蛋接连塞入,直到菊穴闭合得有些勉强才满意地走开。
在镜子的另一面,霍瑶单独一人半躺在舒适的沙发,期待着刑架上的人会怎么醒来。经营地下俱乐部已好一段日子,自愿为宠的男奴可说是信手拈来,不过自愿者始终比不上需要强制禁锢的‘野味’般刺激,野兽被成功驯服的满足感更是非笔墨所能形容。上一次抓回来的程非就实在扫兴,还没开打已跪地求饶,白白浪费了用极高酬劳请回来的调教师,甚至还恬不知耻越了界,惊动了厦爷。霍瑶原本打算把他抓回来自行惩戒,姑且做一出好戏给厦爷看,没想到竟得到了这个意外收获。
韩封新收的小模特儿,霍瑶老早就从杂志封面看上了眼。俊俏的脸孔无可挑剔,运动员般的高瘦身体精壮结实,肤色是令人垂涎的阳光色泽,摆着性感撩人的姿势虽略显生硬,但眉宇间隐含的羞怯和挣扎却为他增添了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要抱在怀里疼惜,当然,也同时诱惑着人要看到他崩溃的样子。
如今,那年轻又富弹性的美臀被画上一道道似火烤的痕迹,无助地因疼痛而抽搐,臀部的主人却像头高傲的梅花鹿,强忍折磨,拼命保住正被丑陋猎人极力剥夺的尊严。多么可怜,多么可爱。即便调教师不会心痒,霍瑶本身也已心动。呵,韩封的人?韩封的人,也就是厦爷的人。厦爷的人,自己若是喜欢,要留着又有何不可?
后话:一点一点更新,比较没有压力~~
准备就绪,夜老大站在炎育陵面前,按下手中遥控器的开关。此时刑架笔直摆在正中央,即将接受更残酷对待的屁股正对着镜子。
一次,没醒。增加震动幅度再来,还是没有反应。看来稚嫩的月工门受不了硬物长时间的堵塞,现在还处于麻木状态。牵起嘴角,夜老大按下了放射电流的钮,再次启动炎育陵体内的三颗玩具。
“呃!”炎育陵陡地清醒,来自体内的异样刺痛令他惊悚地睁大双眼,可全身都被固定住,他无法抬头,只能瞪着面前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惊慌地问:“你做了什么?”后穴深处触电似的痛楚突然加剧,括约肌因此大力收缩,明显地感觉到有物体滑入了肠道,而且还在不停地震动,刺激着狭窄的内壁。
“拿……拿出来!”莫名的恐惧令炎育陵乱了方寸,甚至忽视臀部的皮肉痛,剧烈的挣扎,双手极力要伸到后面去把体内的怪东西掏出来,虽然他不确定自己就算够得着,会不会有勇气把手指深入挖掘。
“你再缩会吞得更深噢,要是碰到敏感点就不好啦——”夜老大嘴上好意提醒,却同时又按了下遥控钮,炎育陵下身猛地抽搐,垂挂在股间的三条彩绳又短了一些。
“别急,当心消化不良!”夜老大踱到炎育陵身旁,抓起彩绳往外拉出少许。
异物在肠道内的移动给炎育陵带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刺激——痕痒、摩擦,以及压迫。没有电流就不会疼,但却极度的不自在,浑身肌肉因慌乱和不适而紧绷,异物的震动并不规律,偶会静止不动数秒,一动起来,月工门就反射性地紧缩,即使想要放松以免将异物夹得更紧,却苦于无法随心所欲。
脑海里恐惧与羞愤交织,咬紧的牙关发出断续的磨擦声,冷汗湿了脸庞,缚具磨破了皮,恳求的语句冲到了喉咙,却被名为尊严的闸门给阻挡。混蛋。炎育陵在心里咒骂。该死。他不曾痛恨某个人至希望对方死去。你们全家都该死。他突然意识到某个从小到大束缚着自己的枷锁就快被冲破。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舒服?”夜老大把粗糙的手掌轻放在炎育陵伤痕累累的臀,温度比他想象中的还高。
比起疼痛,羞耻感更令炎育陵觉得难受。他咬了咬唇,深吸口气,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舒服极了,令堂若是还健在,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帮你这么伺候她。”
刑室陡地陷入一片沉默,夜老大不说话,手掌却渐渐使力,好一会儿,终于逼出炎育陵因忍痛而发出的粗重喘息。
“小美人,你是等不及了吧?”夜老大抬起手,助手立刻递上一把黑得发亮的藤条,他退开两步,将藤条准确地横放在炎育陵屁股上的一道淤痕。
炎育陵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因为藤条冷硬的触感做出任何反应。
夜老大收回藤条,用双手把藤条坳弯,松开后就在空中虚晃,咻——咻——两下破空声,从来没有人能在屁股被打肿后再听见这声音而不动声色。炎育陵是第一个。
“十下之内,若逼不得你开口,我叫你一声爷爷。”
站在一旁的女助手闻言面面相觑,她们从没见过这位师傅级的前辈被奴隶激怒。
“不用了,我受不起。”炎育陵淡淡回应。越是不透露情绪的语气,其讽刺之意就越尖锐。
好,你自找的,打死了怨不得我。夜老大站好位子,甚至难得认真地摆好马步,将藤条高高扬起。这一下,势必皮破血流,不出三下,就可以看见皮下的鲜红血肉。替黑帮分子工作的好处是什么?就是不怕把人玩死。
女助手见状,很有默契地往后再退几步,以免被鲜血弄脏。
炎育陵轻轻闭上眼睛,臀部的抽痛,体内异物的震动,他都逼自己无视,脑海里仅有一个念头——不痛。
挨打多年,他知道忍痛最有效的方法
第22回
是什么。不是尝试分散注意力,也不是喊破喉咙地哭叫。是专注。
当他不想在母亲的责打下示弱,他就会用这个方法。
像投篮的时候专注于篮框,赛跑的时候专注于终点。
挨打的时候,专注于不痛。
嗖——藤条以慑人的威势划破空气,啪!震耳欲聋,击打声的回音徘徊在室内久久不散。
只见弹起的藤条带出一道鲜红血液,水泥地上随即绽开了数点血花。炎育陵肿胀的臀波浪般颤动,待静止了下来才清楚地看见那一下藤条所造成的伤害。
一条血沟,横于臀峰。鲜血从皮肤被划开之处溢出,仿佛凝满眼眶的泪,沿着倾斜的眼角滑落。
炎育陵深呼吸,再一点一点地吐出。不痛,他告诉自己。这点痛,比不上自己小学三年级时被罚不能吃晚饭,深夜偷偷摸黑到厨房不慎踩空了梯级,脚尾趾勾到墙角凸出的瓷砖,半片指甲被撬出来的痛。他不敢告诉父母,整整痛了三天。
啪!又一下。相隔不超过三秒,打在几乎一样的位置。
然而不管打在哪里,都是叠着先前的淤伤,痛上加痛,脆弱的皮肤一经肆虐就破裂,涌出早已囤积在薄薄皮层底下的浓血。
不痛。这点痛,比不上自己初中一年级有次翘掉补习班去打篮球时扭伤脚踝的痛。由于不能让母亲知道自己翘课的原因,整整忍了一个星期。
啪!不痛。
啪!不……痛。
啪!不痛!
五下过去,炎育陵一声不吭。间中绑紧的腿有不自禁抽搐,但臀部没有一分毫的移动。
“不如加到二十下吧,叫你爷爷,我怕我会折寿。”炎育陵克制着嘴唇的颤抖,慢慢把话一字一句说出口。
啪!
不是藤条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是藤条被丢在了地上。
夜老大大步走到墙边,毫不犹豫地取下一条皮鞭。十下并没有说明用什么工具,所以他不算犯规。
皮鞭这种东西,普通人怎么可能挨过?
炎育陵收紧十指,垂头闭上双目,皮鞭算什么?他挨过更重的东西。
夜老大举起鞭子,在空中抡了一圈半,瞄准炎育陵已经被血红覆盖的臀部由左至右斜斜扫下。
啪!皮鞭的声响比藤条打一倍不只,甩出的鲜血溅到了五尺之外。
“呃……”一声压抑得宛如呼吸般轻的呻吟透出了牙关,但却被鞭声给完全掩盖,炎育陵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随后就觉得自己的坚持根本没有意义。若真的逼夜老大叫自己‘爷爷’,十之八九自己会被打得更凄惨。
皮鞭从炎育陵左腰之上直划到右边臀侧,原先横着被撕裂的伤痕此时由上至下刮过,力道犹胜藤条,接触面积也较大,抽烂的皮随着皮鞭的离开而撕下,鲜血涌出更多,已看不清哪一处是见肉的范围。
炎育陵感觉到浓稠的液体滑到了大腿内侧,这让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的毒打,那是第一次被母亲打得痛晕过去,他至今还不敢用镜子去查看臀部是否留了疤痕。
这一次,是非留不可了。
咻——咻——鞭子在空中转了两圈。
啪!这回横着掠过,凹陷入内的伤口不只是一团血红,还依稀透着粉白。
肉被削下来了。
炎育陵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过去。不痛……他咬牙切齿,回忆自己之前与流氓结怨,被砍了几刀还能拔足狂奔的一刻。
只剩三下。夜老大迟疑了一瞬,眼神在墙上的铁鞭停留,但很快就打消念头。那东西可以生生把脊椎打断,如果只为了一声痛呼便用上这么重的刑具,自己的面子丢得也太大。
皮鞭扬起,幅度更大地在空中转,横着一下,紧接着没有停止,转了一圈再斜着补上一下。夜老大以为这出其不意的连续鞭打能令来不及做好准备的炎育陵出声,怎知,还是失败。
血肉模糊的臀部已不堪入目,数条血流顺着修长的双腿淌下,连袜子也染红。炎育陵浑身不由自主颤抖,牙关也在打颤,毋宁说承受剧烈痛楚的臀部,血红的肉好似被摇晃的果冻一样抖动不止。
算什么?这算什么?肋骨都断过了,镪水都受过了,区区几下藤条鞭子算什么!炎育陵努力维持呼吸,再撑一下,换声‘爷爷’,死也壮烈。
夜老大向女助手比了个手势,并同时把皮鞭搁下。女助手迟疑了半秒,将铁鞭取下,双手捧着递上去。不是因为敬重,只是单纯因为铁鞭很重。
“你们两个,退到最远的地方去。”夜老大故意大声说话,要炎育陵知道自己即将用的武器有多恐怖。
炎育陵想嘲讽,但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怕。他从一开始就很怕。
如同害怕母亲。从第一次挨打就很怕。无时无刻,怕自己哪一个不小心又要惹母亲发怒。小惩也好,重罚亦然,他怕母亲终有一天会厌恶自己,连一个可以不需要挨打的目标也不给他。曾几何时,他已经不奢求母亲的称赞,而是一个不难达成的条件。
不要怕。再忍一下就赢了。炎育陵在心里默念——妈咪总要我拿第一名,要我拿最高分,不准我输给任何人,我做得到,我一直都做到!
夜老大见炎育陵嘴里念念有词,随即就不以为然。打了九下,他其实已稍微冷静,觉得就这么把人打死太浪费,不过这声‘爷爷’他绝对不会叫,所以最后一下一定得成。
只要力道拿捏的好,把腿骨打断,不会致命。他不信炎育陵不叫,就算不为痛而叫,也会为了预想到自己即将残废而哀嚎。
扬起铁鞭挥了一圈,太久没用还真不顺手。垂下再举起,某处墙角的一盏红色灯泡突然亮起。
这是霍瑶发出的暂停信号。
夜老大歪了歪脖子,把铁鞭搁下,临走前嘱咐女助手替炎育陵的伤口止血后就快步走出刑室。他可不想被助手看见自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瑶姐!”夜老大见霍瑶正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连忙跟上询问,“您不满意吗?”
霍瑶用一贯慵懒的眼神往后瞟,嘴角不屑地翘起,“有点过火了,你是以为我没见过血吗?看着都觉腻。”
“抱歉,您早点说我就会换个方式……”夜老大脸上一阵红,这还是瑶姐第一次对他提出不满。
“当初请你的时候说好了不干涉,我是很讲信用的。”霍瑶停下脚步,按下上楼的电梯挚。这处地方是一栋办公楼的地下室。
“那为什么要停止?”夜老大追问。
电梯门无声滑开,霍瑶踏了进去,一边用随意的语气回答:“老头子找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把他关好了,明天再继续。”
夜老大立即喜形于色,这代表他还有机会慢慢调教那头强悍的小鹿。
这篇文我很肯定不会打女人,嘿嘿~
韩封第一次与女性发生床上关系的时候只有十四岁,那是在实际观察了无数次父亲和继母的真实演绎,以及看过无数A片自行揣摩之后的成果。一次就成功,何其值得骄傲。然而,他却已完全想不起第一次的对象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甚至不确定对方是自己的同学,还是街边邂逅的援交妹。
过了将近二十年的风流生活,撇开一夜情不算,再扣掉连接吻也不曾有过的纯粹性伴侣,真正当过他女友的人十根手指都不够计。韩封并不花心,感情淡了他就明明白白地说分手,绝不会脚踏两条船。每喜欢上一个女人,他都想过要这女人成为一众弟兄口中的嫂子,可交往时间一长,他就会受不了天天得猜度女人心的疲惫。
韩封自认不笨,所以他知道有些女人实在太聪明。他也自觉自己不会斗不过女人的心计,可是人又何苦要寻一个无法完全信任的伴侣?最后,他终于坦诚面对自己无法真心爱上女人的现实,与路卡同居后,他就断定这是自己一生中做得最对的决定。
如今,当不得不与某些人交涉,他这想法就更为笃定。与此同时,他也打从心底崇拜那些可以和聪明女人长时间相处的强大男人,他干爹就是其中代表。
详细地和骆禾羽谈过厦蕊的唱片合约后,韩封接到了两通电话。如他所料,那个像女人一样婆妈的保镖依然很能干,不只找到了车,还找到即将逃去国外的程非,并得知程非把炎育陵送到霍瑶名下的一栋办公楼。自己的属下也探听到霍瑶的行踪,就是在这栋楼内,但是人却不在楼里的私人办公室。
韩封找到合约里几处需要更改的细节,干爹因此而非常满意他的用心,他便乘机婉转地表示有急事要和霍瑶谈,却苦于联系不上,贸贸然上门去找的话则太失礼。干爹亦是精明的人,听出他所谓的急事是要谈判,并有意希望在干爹在场的时候与霍瑶见面。
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不给背后靠山面子。干爹仅一通说不到两句话的电话,霍瑶十分钟后就妖娆多姿地出现。
“小封向来敬你是长辈,什么事都好,让他这次吧。”干爹语气温和地对霍瑶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问内情,即离开了办公室,去和正在一同用餐的女儿及唱片制作人会合。
“小封?哈哈,好久没听厦爷这么叫你。”霍瑶抬起左脚往右膝上搁,露出及膝窄裙底下的洁白长腿。
与霍瑶相对而坐,韩封尽可能维持一脸写意的笑容,“干爹向来就疼我。”
沉默维持了数秒,韩封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他摆明了用干爹撑腰,干爹也很明显地站在他这边,所以他只需要等霍瑶给个交待。
“开个价,我买。”霍瑶微笑着道。
“抱歉,瑶姐,那是非卖品。”韩封的笑容虽然相形见拙,但好在语气还是很轻松。
“小封啊,不是瑶姐要训你,你不是有了路卡吗?花心可不好呐!”
韩封眉头微微一皱,思索了一会儿才回应:“不是不肯卖,只是暂时不能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徐徐接道:“他还嫩,瑶姐你就算开价,我也不好意思卖,待我好好训练他,再找人沽个价,看瑶姐觉得是否值得。”
“哼。”霍瑶轻轻一笑,撇过脸去的同时也把笑容敛去,冷冷道:“以退为进,我该谢谢你的台阶吗?”
“瑶姐言重了,韩封不敢。”韩封站起身,谦卑地低下头。
霍瑶缓缓仰颈,看着眼帘低垂,一幅不吭不卑姿态的男人,再次笑出声来。
“你要是姓厦,恐怕已经端坐在厦爷的位子。”
韩封最觉得烦的就是这个敏感话题,他深吸口气定下心神,弯下腰倒满两杯茶,边道:“厦爷的培育之恩,韩封此生绝不会忘,一声‘干爹’唤了十五年,就算厦爷此刻要韩封用命来报,韩封死而无憾。”
“厦爷年级也大了,他三个儿子都在国外,女儿就不提,继承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没想过这种事。”
“是没想过还是不屑想?”
“是知足。”韩封双手捧着茶,走到霍瑶面前递上,“瑶姐特地过来,韩封没有马上敬茶实在是不该,望瑶姐见谅。”
霍瑶瞟了瞟杯里的上等普洱,优雅地接过轻啜一口,把茶杯搁在几上,“一会儿就把人送去你公司,回去等吧。”说完就站起身朝门外走。
“谢谢瑶姐。”目送霍瑶离开,韩封在心中呼了口长气。之前说好了要和厦爷及那个制作人一起吃饭,所以他还是去了一趟,回到公司时已经过了一小时。一问之下,炎育陵根本没有回来。
太阳都快下山了,韩封不耐烦地站在公司楼下等,提醒自己不能冲动。女人口中的‘一会儿’是多久很难说,他若是打电话去催,或直接上门讨人,恐怕就要前功尽弃。
再等一小时。
不,半小时吧。
正自犹豫不决,韩封被对面巷尾转角处高速驶来的一辆计程车吸引了注意力。开这么快,绝对不正常。他边想边侧身躲到柱子后。
果然,计程车停在公司门前,司机慌慌张张下车,打开车后座的门,弯身貌似要扛什么东西出来。
“走开!”韩封吼着冲上前,一把将没来得及反应的司机推倒在地,看进车里,见炎育陵就趴在车座上,扑鼻一阵血腥味,却一时看不清哪里流血,也不知人是死是活。
“你……你你……你是韩封吗?快!快把这人拿走!要是死在我车上就麻烦了!”
韩封不理会司机大呼小叫,伸手到炎育陵鼻子,探到了呼吸便拍打他脸颊大声道:“喂!醒醒!”
“醒着……”细如蚊鸣的声音从炎育陵微启的唇透出,可眼睛却没有睁开。
“那就下来!”韩封说着就把手伸到炎育陵腋下,准备把他拉出来。
“不……”炎育陵身体一被拉动就扯到臀部的伤,抬起手无力地抓住韩封衣袖。他下半身被套上了厚实的牛仔裤,伤处只随便地包扎过,血应该还在流,却偏偏透不出来,也难怪韩封不知道他哪里有伤。
韩封见炎育陵浑身在发颤,咬着牙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显然是在忍痛。
“伤在哪里?你不说我不知道怎么移动你。”韩封不忍再对炎育陵怒吼,尽量放缓语气问。
炎育陵哪里说的出口?他勉力睁开眼,只觉头昏脑胀,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想是已经发高烧,自知神志维持不了多久。
“我可以走,你扶我……”炎育陵一手抓着韩封手臂,一手靠着车座撑起身,再慢慢移动双脚……
“呃!”裤子摩擦着被打烂的肉,炎育陵不敢再动,痛得紧紧抓住韩封手臂,但马上就松手,他担心自己无意中抓伤了人。
韩封心一紧,俯下身来,慢慢把炎育陵双臂环到自己颈上,他已看到炎育陵衣角的血迹,也发现炎育陵不正常的臀形。
“忍着。”韩封把嘴凑到炎育陵耳边,压低嗓子道,“手抓稳,我抱你。”
“不用……”炎育陵眼皮已撑不开,恍惚间觉得身体被抬起,身后立刻袭来剧痛。
“痛……好痛……痛……”顾不得面子了,他收紧双手圈住韩封颈项,脸贴在韩封肩膀上呻吟。
韩封动作利落地把炎育陵横抱在手,炎育陵可怜兮兮的叫声叫得他心也跟着痛。他大步走进公司,这时间大多数人已经下班,或正外出吃晚饭,因此一路到电梯除了警卫就没有其 他人。
进了电梯,感觉怀里的人还在颤抖,韩封无奈地撇撇嘴,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怜惜语气说道:“没事,有我在,以后我韩封罩着你,没人可以动你。”
“爸……”
爸?听见炎育陵模模糊糊说出口的话,虽然知道这小鬼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韩封还是禁不住在心里叨念:谁是你爸啊?我才三十几,哪生得出你?那么想要爸爸干什么离家出走?
电梯到了自己办公室的楼层,韩封一踏出来就对正好在等电梯准备下班回家的接待处小姐下令:“叫医生。”
“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偷看老板抱着第二次带伤上门的炎育陵,接待小姐调皮地吐了吐舌,“公主抱诶……这下该轮到路大少爷吃醋了,嘿嘿……”
沙发有你坐是我的荣幸 XD
不然我会以为大家不能接受这样血腥的内容……orz
变态女比较多哦?
没办法,作者本人就很不正常,写的是自己
话说回来,从现在开始的剧情,小陵的屁屁应该是不会再遇到什么大劫了。
该是专心虐心的时候了 (唉,写这种最压力……)。
谢谢新读者留言~欢迎光临后妈的虐子世界 ~~~ XDDD
别不喜欢这群银嘛,他们是让陵陵出人头地外加亲父子相见的重要齿轮咩~~
以下可当作是纯粹顶帖的广告,耽美向,慎入了啊各位,呵呵呵~~~
在一段情侣关系中扮演追逐一方角色的人总是不太容易注意到自己偶尔占了所谓的‘守势’。
比方说当遇到了什么好事而不经意绽开自然又灿烂的笑容,或严肃地思考某事时流露出认真帅气,然后在本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躲在一旁的爱人偷偷欣赏着。
路卡悠闲地坐在客厅沙发,手上拿着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音响正播放最适合下雨的午后聆听的爵士乐。如此轻松写意的气氛下,他却没办法把心思放在杂志上,已超过半个小时没有翻页。
他正目不转瞬地追踪着他的男人,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不停劳作。
今日难得提早完成工作,路卡原本特地早回来照料目前正暂住在韩封家的炎育陵,没想到一家之主竟比他还早。过去的三天炎育陵陷入高烧昏迷中,私人护士说他今早曾醒过来一会儿,但因为伤口太疼,吃了药不久便半晕半睡地又失去了意识,好在总算已经退烧。
路卡前天就从泰国飞回来了,见韩封把炎育陵接回家以方便照顾兼保护,也打听到韩封为了救炎育陵而得罪不好惹的霍瑶,早就收起为这件事责怪韩封的念头。现在炎育陵醒了,韩封一知道就迫不及待回家亲自下厨,这大男人虽然不是完全不会做饭,但少做的事必然生疏,况且他身为老板,替员工做饭简直可称纡尊降贵。路卡开始在考虑该不该给他一些爱的奖励。
“Dear,来帮我试一下味道。”韩封突然开口,把炎育陵害成这样,他难免心虚,所以这几天对路卡的称呼就都走亲昵路线。尝了口热腾腾的生鱼汤,他对这淡如开水的味道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似地续道:“清淡和没味道应该不同吧?这样根本提不起食欲,我自己都不想吃……”
路卡从韩封手中接过汤勺,搅拌着锅里的汤察看用料。生鱼有助化淤生肌,但不能保证愈合的伤口不会留疤。不过炎育陵的伤无论如何是很难恢复原样的了,早点愈合对他也好,至少可以减少被疼痛煎熬的日子。
“怎么?不是连看卖相就不想试吧?”见路卡只在不停搅拌,似乎没有尝一口的意思,韩封顿觉失落,可又不好开口要懂得吃也懂得煮的路卡指点迷津。
“我不想试这里的。”路卡搁下汤勺,转过身看向一脸受打击样的韩封,乘着韩封张口要说话,趋身向前吻了上去。
将韩封柔软的薄唇舔了个遍,尝到了鱼汤的味道。一手扶着韩封后颈,舌尖稍微使力,韩封即配合着让他入内。韩封对自己的主动总是来者不拒,反观自己则动不动就摆架子不许韩封碰,路卡禁不住对自己的娇纵有些内疚,要不是情人付出的爱比自己多,自己又怎能这般任性?
“嗯……”路卡退出韩封温热的口腔,意犹未尽地和韩封轻轻唇贴着唇,双眼直视韩封写满无奈的眼神。韩封虽然没有进一步索取稍纵即逝的热吻,但微勾起的嘴角已透露那随时能够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欲火之苗。
“什么味道?”韩封抬起手环住路卡的腰,宠腻地摩挲着路卡工作结束后常会投诉很酸疼的后腰部位。
“不错,很鲜。”路卡脚下一蹬,坐上了流理台,用双脚勾住韩封膝弯往自己拉得更靠近,再含上韩封微张的唇,模模糊糊地接道:“也很……甜。”
屋外传来隆隆雷声,绵绵细雨顷刻成了哗啦啦狂泻的骤雨。
厨房断续传出男人沙哑的低吟及轻笑,回荡在客厅的醉人爵士乐曲,成了这温存时刻的最佳配乐。
后话:我知道这些银不讨喜,唉,不过都是我的孩子嘛,就让我自high一下,请见谅,谢谢 XD
好吧,那我写小陵伤口严重发炎细菌感染死翘翘~
开玩笑的,对不起各位观众
炎育陵再次醒来时精神已恢复很多,却因此更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伤口不间断袭来的灼痛,他真希望自己可以马上又晕过去,睡越久越好,醒来后便不会这么痛,可惜沉睡额度显然已经用完。体质太好有时候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呜……”,带着泣音的呻吟随着呼吸吐出,“啊呜……痛啊……痛死了……干脆杀了我不是更好……”,痛呼声一旦开始就再难抑制,连带着满腔怨愤和苦楚不停涌出口。
门突然自外推开,炎育陵必须回头才看得到是谁进来,但他唯恐疼痛加剧,没有勇气乱动身体任何一个部位。估计是早上醒来时给自己换药的护士,他把埋进枕头的脸侧过来,有气无力地轻声道:“护士小姐,止痛药……能不能……多给我几颗?”
“那又不是糖,吃多了不好。”
一听是韩封的声音,炎育陵顿觉无比尴尬,他还记得自己是被韩封抱回公司的,而且他这时下半身没有衣物,只有臀部裹了纱布,即使有被单的遮盖也令他觉得分外难堪。
“一会儿换药的时候比较难熬,到时再给你止痛药,现在先忍着,行吗?”韩封把手中的托盘放到床边小桌上,把手掌按在炎育陵背上轻拍了两下。
韩封对自己说话的口气转变了个一百八十度,炎育陵听着便觉脸颊一阵热,含糊地应了声‘嗯’,看也不敢看韩封一眼,并把攥紧枕头的十指松开,尽可能表现得不那么痛苦。
路卡跟着韩封一起进来,看出炎育陵在逞强,心想这也不难能够理解,毕竟炎育陵伤在屁股,任哪个男孩,只要有一点点男性自尊都不会想让人知道自己痛在那样难以启齿的地方。
“起来吃点东西。”韩封没等炎育陵反应就把他扶起,路卡赶紧把手上的两个大枕头垫到炎育陵胸口下,让他可以稍微挺起上身,方便进食。
身体这么一移动立即刺激到伤口,炎育陵忍不住‘啊’地轻叫了一声,立即觉得这行为丢脸之极,便立即俯趴到叠高的枕头上,把痛得吡牙咧嘴的表情给藏起来。
韩封拉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体贴地等待半分钟让炎育陵适应了疼痛才问:“需要帮忙,还是自己吃?”
“都不用,我吃不下。” 撕裂的伤口仍在不留情面地炙烤敏感的痛觉神经,炎育陵是痛得想哭,怎么可能还会有填饱肚子的欲望?他转过脸透气,想起类似的情景之前也发生过,只是氛围和现在差得远。
“猜到你会这么说。”韩封一手端起汤碗,一手强势地把炎育陵的脸转过来向着自己,说话语气淡定,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养伤需要体力,不吃不行,张嘴。”
面对送到嘴边的汤水,炎育陵紧抿着唇,有那么一刻就要言听计从,然最后还是决定撇过脸,冷冷清清地回绝这来得太突然的关怀。
“谢谢,真的不用,我再躺一下就可以走。”
“这样啊……”韩封轻轻把还有些烫手的瓷碗放下,斜眼瞟了下炎育陵缓缓起伏的背脊,哼了哼鼻便站起身。
路卡对韩封甚了解,他知道这火气素来不小的男人刚才用了一连串刻意放慢的动作将怒火压下,正要说些什么来给他好下台,韩封却已接着把话说完:“外头的雨恐怕要下到天亮,不想待在这里的话明天就送你回宿舍,我会给你两个星期假,医生每天会去看你两次,伙食你也不用担心,不过要工钱是没有了。”
一听会少挣半个月的工钱,炎育陵立刻撑起身,疼痛暂时抛诸脑后,慌张地对转身要走的韩封道:“封哥,我休息一星期……不!三天已经够了!我明天可以上班!”
“上班?”韩封牵起嘴角摇了摇头,突然手一挥,把桌上的汤碗扫到地上。好在地上有厚地毯,碗没破,只把米白色的地毯给弄脏了。
“明天可以上班的话,现在应该就可以起身吧?”韩封把碗踢到床底下,往后退了两步,环臂在胸前沉声道:“起来收拾,证明给我看你可以工作。”
路卡动了动嘴唇,即看见韩封使来眼色,于是便选择沉默旁观。对韩封,他始终还是会赋予全盘的信任。
炎育陵没有多考虑,掀起床单就下床。反正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脚一踩在地上,臀部传来的剧痛令他立马腿软跪倒。不过这也正好,手往床底下伸,试图把汤碗拿出来,可伸长了手臂还是够不着,只好硬撑着起身,一瘸一拐绕到床的另一边去。
见炎育陵站起身时雪白的纱布已透出血迹,路卡蹬了蹬韩封小腿,韩封却无动于衷,仅冷冷地盯着炎育陵艰难地弯身、跪地、捡起汤碗,然后迟迟起不了身,冒了满额的汗。
“够了。”路卡终究看不过眼,走上前要去扶,韩封即横臂挡住了他,对已快放弃站起的炎育陵道:“为什么起不来?”
炎育陵立即一股脑的不服,扶着床站起,但才走了一步就又痛得跪倒。
“很痛吗?”韩封咄咄逼人的话再次出口,“痛就忍,起来。”
抬起右膝,痛楚狠狠咬噬着神经,炎育陵紧绷的喉咙终于释放一声嘶吼,“我忍得还不够吗!不要再逼我!”
“是谁在逼你?” 韩封这一问,同时也是路卡所想,大概,也是公司上下所有接触过炎育陵的人心里的疑惑。
炎育陵工资比一般新进员工低,那是因为韩封扣除了他之前欠公司的医药费,所以他基本是没有还债压力。至于衣食住行,公司提供了足够的津贴,以他省吃俭用的程度,加上烟瘾不重又不喝酒,存的钱搞不好比其 他资深打杂员工还多。
可是,他打从第一天正式工作就不曾休过假,为了假日的双倍工资,他自愿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帮尽公司所有制作小组打杂。问过他是否缺钱用的人很多,问他要不要借钱的人亦不少,路卡和佐治则不约而同直接塞钱给他。钱不收,不能勉强。可偶尔请他吃一顿饭,他也拒绝。工作至半夜没有公共交通了,他依旧不搭任何人的顺风车,宁可在工作室睡。
如此孤立自己到了堪称神经质的地步,简直和自虐没有两样。
“小鬼,你听清楚,我不会说第二次。”韩封走上前,隔着一张床俯视仍然单膝跪在原处,脸色苍白且痛苦的少年。
“你的借据跟合约早就已经被某——人——销毁,”韩封瞟了眼路卡,“你要有本事就走,我不阻你,就算不走,我也不缺耐心养你。你想要麻木是不是?说一声,我给你白粉。想要钱更容易,我多的是赚快钱的门路让你闯。”
“少看不起我!我和你们不一样!”炎育陵歇斯底里吼叫,此时被残酷撕裂的已不仅仅是皮肉。
韩封不为所动,脸色和语气冷酷依然,直望着刻意避开与他对视的炎育陵道:“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韩封活到了二十几岁都还像团烂泥,你要是早出生十几年让我碰上,我会低头叫你一声陵哥,要是好命点现在有个儿子,我也会要他看着你学什么叫做男人。是谁在逼你了?谁看不起你?你说得出口,我马上把那人绑来给你磕头。”
韩封越说越热血,路卡吓得一愣一愣,把他当成一头绝种动物似地盯着看。
炎育陵哑然。不是因为韩封的抬举,而是听出这番话背后的用意。
“报不出名字?没关系,我帮你。”韩封摘下挂在桌前墙上的镜子,扶着镜框让镜子立在床上,照着炎育陵。
“问啊。”韩封握拳敲了敲镜中的人,“问他为什么逼你?问他看不起你什么?”
炎育陵
第23回
很清楚,自卑在自己的个性中占据了很大一块面积。然而这是头一遭,被人这般血淋淋地揭开了灰色的一面,果然是韩封的风格。下意识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瘦削、眼泛红丝,但的确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那个轮廓——坚毅的样子——尽管,这只是个面具。
“你喜欢忍,喜欢逞强,我懒得理,更他妈的不会心疼你。”韩封把镜子随手摆回桌上,原想上前把炎育陵拉回床上,可还是很快就转念。路卡就在身后,他不需要复制路卡的角色,只尽可能不表示太多情感地续道:“对我不满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你尽管嫌我肮脏没关系,但是你给我张大眼看清楚,关心你的人绝对不只路卡一个,你当你是谁了?这么多人在乎你,你还摆架子?哼。”
一声冷笑结束落落长的训话,回想自己说的话,韩封禁不住要认同路卡不久前的嘲笑。‘你的生理时钟开始正常运作了,是时候收个干儿子来发泄旺盛父爱了。’——路卡这么说。
“我……”炎育陵垂着头吞吞吐吐,没来得及想到怎么回应,就听见房门开关的声音。抬起头时韩封已不在房里。
“起来吧。”路卡小心翼翼把炎育陵扶回床上,见那染红了一大片的纱布就摇头。
“对不起……”炎育陵轻声道。
路卡无奈地叹口气,拍着炎育陵疼得出了一身汗的背脊安抚,“你的确应该觉得抱歉,只会说对不起是没用的,你该知道怎么做。”
炎育陵茫然地看向路卡。
“安安分分把伤养好,这件事还没完结,等你身体恢复,一堆的手尾等着要你去做。”路卡解释。
炎育陵没听懂,但却没有追问。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可以就这么完结。他记得自己下过决心,绝不会,白白挨这顿没有意义的打。
医生应路卡要求提早来换药。炎育陵看不见自己的伤,只能牢牢记着溃烂的伤口沾上刺激性此时比镪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药所带来的痛楚。
在韩封家又趴了三天,炎育陵深刻体会食不知味及辗转难眠的折腾、换药的煎熬,还有上厕所也需人搀扶的屈辱。一星期后终于能穿得上裤子,韩封还是不让他出门,但是却表示会开始给他工作。
是不是要我去做那什么手尾了呢?炎育陵满腹疑虑地缓步走到韩封书房。这段期间路卡告诉他,近几天韩封手下很多小生意都受到骚扰,虽然没有证据,但很明显是霍瑶在耍小动作。要以牙还牙吗?我很乐意。炎育陵在心里自问自答。
走进韩封书房,韩封正悠闲地靠在办公椅上欣赏嵌在墙里的四十二寸电视。电视正在播放某个偶像派女歌手的MV,炎育陵是自从在韩封手下工作,听同事聊天多了才对时下歌影视影星略有认识。
“封哥。”炎育陵礼貌地叫了一声。
“嗯,过来。”韩封招了招手,炎育陵便走过去。韩封书桌对面没有椅子,炎育陵便只能站着。对他现在的状况来说,不用坐下已算是一种体贴。
“认识这女歌手吗?”韩封问。
“认识。”炎育陵点头。
“那MV导演呢?”韩封接着又问。
炎育陵尴尬地摇摇头,这可考倒他了。
韩封伸了伸懒腰,把电视设为静音,拿起手边一个文件夹递到炎育陵跟前,语气很无所谓地说道:“你上次拍的封面被看上了,导演点名要你试镜,这份是路卡整理的资料,详细分析了这导演用过的演员的长处,你拿去参考,两个星期后试镜。”
“啊?”炎育陵接过文件夹,却张着嘴发呆。
“营养师、健身教练,还有戏剧指导很快会给你安排,切!这么短时间要训练你这菜鸟,真麻烦!运气怎么不迟一些来?”韩封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封哥,我……不行的,你让路卡哥去好了。”炎育陵要把文件夹放回桌上,韩封凶狠的眼神即射了过来。
“我答应了人,你是要我反悔吗?人家要二十岁以下的模特儿,你当路卡是会变身的妖精吗?要花时间推荐其 他人选,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
“好啦,我去就是。”炎育陵赶紧打断韩封的连串埋怨,暗忖要是试镜不过,韩封定会念得更多,压力不自觉就抵在了心口。
韩封上下打量了下炎育陵,心想两个星期内要养胖一点应该不难。
“屁股怎样了?”韩封不客气地问。
炎育陵这几天已习惯韩封直接的问候,早就不会害羞,不过不满还是有那么一点。
“早上医生看过,说好得差不多了。”顿了顿,炎育陵试探性地接道:“医生说我下次就可以自己换药,所以……我回宿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两个星期!”韩封陡然猛地拍桌站起,出其不意下把炎育陵吓得退了一步。
“路卡要用两个星期训练你!你要回宿舍可以,除非你要路卡搬去宿舍跟你一起窝!”韩封伸食指狠狠往炎育陵额头戮。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炎育陵只好妥协,笨蛋也知道如果把路卡从韩封身边拿走会死得很惨。
“去!滚回房用功!”韩封赶苍蝇式地挥手。
“嗯……”炎育陵微嘟起的嘴吐出了惯性的回答。
稍微有点观察能力的人,都能解读炎育陵这么回应人时都是带着不愉快的心情,韩封当然是其中之一。用冷冷的目光送炎育陵的背影远离自己视线,韩封有些得意地腹诽——我花那么多心思,到处推荐你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休想我对你客气!
走回房的途中,炎育陵已经把资料翻了一遍,才发现这导演是主流市场上很抢手的MV导演,用过的MV演员有一半都能靠这跳板进入演艺圈。
会看那种杂志……该不会也是‘圈内’人吧?炎育陵纳闷着。[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24 13:31重新编辑 ]
不虐到结局誓不甘休啊~
獭兔,原来你嫌清水,嘿嘿嘿~哪天有动力我就写个高H番外 XD
小禾乖乖,亲爹……可能打不过儿子
我就是立志当后妈啊……
另,谢谢阅读哦~
是的,我知道会被骂,可是……
我发觉每次小陵一过得好一点我就忍不住要打回头去揍他 XD
对不起了啊儿子,我不是你亲妈!
啪!藤条落下,在已布满淤青肿块的赤裸臀部留下一道白痕,白痕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慢慢隆起的淡红棱子。
炎育陵一动不动,双脚站得笔直,弯着腰,手肘不离桌面。
啪!
火辣疼痛还未褪去,紧接着又一记藤条火上加油。
炎育陵绷了绷臀,右手五指指尖略弯,极力控制着呼吸速度,胸口却已不由自主颤抖。
啪!
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两手同时握成了拳,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硬生生止住身体想要躲避疼痛的反应。
啪!啪!啪!
快速的连续三下藤条横向降落在左右臀瓣肿得最高之处。
炎育陵倾身向前,双腿紧贴着桌缘,左手移到桌边紧抓桌面突出的一小部分,抓得指尖生疼。
啪!
四十七了,还有三下……炎育陵闭起眼睛在心里倒数。
啪!
屁股忍不住往左摆了一点,下一记藤条不由分说,重重挥在了左大腿内侧的嫩肉。
“没站好的都不算。”叶雅冷冷道,说着便用藤条轻打儿子左腿外侧,提醒儿子把站姿调整好。
被藤条连番肆虐的肿块都已发硬,儿子窄而翘的臀本就没有多余赘肉,这一轮鞭打,即使力气再大也看不见臀肉剧烈抖动。儿子承受着痛楚却一声不吭,藤条就好似打在一具没有生命的物体。
屁股和大腿先后挨了那么重的两下却都不算数,炎育陵绝望地叹了口气,脚并拢伸直、腰下压、手肘和手掌贴在桌面,胸腹和腿则不能碰到桌子。罚姿一摆好,嗖——藤条马上扬起并挥下。
啪!
碰!炎育陵握拳敲打桌侧,咬着牙把额头贴在桌面上。
右臀一块紫红印记隐约透出血珠,叶雅把藤条稍微摆直,瞄准这处伤狠狠落下。
啪!
“呃……”炎育陵上身趴倒在桌面,膝盖弯曲,下意识把肿痛的屁股给藏起来,疼痛让他一时间没察觉这已是最后一下。
叶雅不轻不重地往儿子大腿连打,没有说话,一直打到儿子自动把姿势站好才停手。
“多少了?”叶雅问。
炎育陵喘着气回想,顿时如获大赦般呼出口气,说道:“五十。”
叶雅走近前审视儿子伤势。鞭打如她所愿,相当集中,儿子结实小巧的屁股只有两块比巴掌大一点的面积突兀地肿起几乎三指来高,鞭痕轻则淤青,重的都成紫黑色,冒了些小血珠。
“裤子穿上,面墙跪着。”
例行的面壁思过,早在预料之中。炎育陵含糊应一声‘是’,慢慢拉上内裤及校裤。校裤是贴身剪裁的西服布料,没有伸缩性,裤腰经过臀部时便遇阻碍,卡在了低腰处,于是只能勉强把拉链拉上,扣子已扣不了。
叶雅好整以暇地等待儿子一瘸一拐走到墙边跪下,藤条依然拿在背握着的手中,大概等了约五分钟才开始训话。
“疼不疼?”
炎育陵紧抿着唇什么也没有回答。母亲用的是新藤条,前一晚就泡了一夜的水,每打一下都如皮肉被割开般痛。可如果说疼,就表示自己屈服。说不疼,就会招来后续。
“你去年小学毕业的时候答应过妈咪什么?”
炎育陵回想自己小学毕业因一分之差屈居全级第二名,屁股和手心被打得惨,他忍住了,但还是受不了长时间的罚跪,最终答应母亲再也不打篮球。
这时母亲重提旧事,让他不禁在想如果当时坚持到底,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妈咪,你让我打球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耽误学业。”炎育陵看着墙,鼓起勇气与母亲抗战。
啪!藤条打在桌上,充满威吓力的声响令炎育陵颤抖了一下。
“你三年级就开始打球,打了四年还嫌不够?”叶雅稍微提高了声量,走前几步伸出藤条,藤尖抵在儿子给布料贴身裹住的屁股,警告般续道:“五十下只是罚你昨天上补习班迟到,你觉得瞒着妈咪去打篮球该罚多少?”
“妈咪,我……”炎育陵甫开口,母亲的藤条便使上了力,屁股因为疼痛而躲开,立刻就换得一记鞭打。
啪!
纵使隔着裤子,敏感的屁股却已趋近忍耐极限,炎育陵垂下头强忍羞耻求饶:“妈咪……别打了。”
“妈咪打错了吗?”话音一落,藤条随即就扬起挥下,啪!啪!结结实实的两下狠打。
“嗷!”炎育陵对突袭的剧痛没有准备,大叫了一声,捂着屁股站起身要躲。
“跪下!”叶雅厉声喝骂。
炎育陵根本还未及转身,停了停动作,便安分地重新跪下。心想如果要说服母亲让自己打篮球,那硬碰硬绝对没有胜算。
知道儿子是真的痛才会躲,那两瓣变形的屁股怕是快撑不住了。叶雅决定放弃‘罚跪’这么耗时的拉锯战,直接打到儿子投降比较快,于是便楸着儿子耳朵把儿子拉起来。
“姿势摆好,裤子脱了。”
炎育陵瞪大的眼里满是恐惧,母亲要还是继续之前的抽打方式,他可没有信心能坚持到底。
“妈咪,教练说要让我上场比赛,就让我打嘛!补习班少一点你也可以省钱啊!反正初中的课业不难,我不用补习也可以应付!”惊慌之下,语气也显得急切,炎育陵话出了口才察觉这么对母亲说话太没有礼貌。
叶雅松开儿子被扯红的耳朵,扬起了嘴角,用微笑修饰内心沸腾的怒气,“听起来很了不起嘛,育陵,不如你告诉妈咪,你升中学能这么轻松,是因为天生聪明,还是因为补习班提早教了中学的课业?”
炎育陵语塞,泄气地垂下了头。母亲时不时都会间接或直接地提醒他,他如果不上补习班,就根本进不了现在这间名校,他如果天生聪明,就不会从小到大都被严厉管教,他如果不服从母亲的话,就是个不懂事的坏孩子。
可是,除了篮球,他就没有其 他可以真正做得开心的事。钢琴、书法、念书、念书、念书……这些他从来就不喜欢。
“妈咪……我……”咬了咬唇,炎育陵想不到任何有说服力的辩辞,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母亲的同情心,哽咽着道:“我会上补习班……可是我也想打球……我在家都听你的话,不玩也不看电视了……妈咪,就让我打球嘛……”
“不行。”叶雅双手叉腰断然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脱了裤子趴下,或马上答应妈咪,明天去学校告诉教练你要退出篮球校队。”
炎育陵低垂下头,满腔的委屈和不服凝聚成了泪水,眼前很快涌起一团氤氲湿气。他知道就算现在不选后者,一顿饱打之后他还是要屈服。过去因为不同的事他已坚持无数次,用可怜的屁股当赌注,希望终有一次母亲会不忍心打,终有一次会顺自己的要求。
可惜,他从来就没有赌赢过。
双手放在裤腰上,即使一动不动,屁股仍然会隐隐作痛,遑论要再接受藤条的严厉伺候。
算了吧——炎育陵很不愿地有了放弃的念头。现在听从母亲的话,一来能少受皮肉痛,二来也能挽救自己在母亲心目中岌岌可危的乖儿子分数。
叶雅见儿子没有脱下裤子手便垂下,以为儿子不服气,马上心头火起,用力把儿子拖到桌前,按着儿子背脊强迫他趴下后,即使劲往儿子屁股挥打。
啪!啪!啪!三下之后炎育陵才缓出口气反应,把手探到身后护住屁股,哭叫着道:“妈咪,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不打球了,我不打了……”
叶雅停下手,拎着儿子耳朵让儿子在自己面前站直,严肃地令道:“好好再说一遍。”
炎育陵垂着头,揉着屁股道:“我答应妈咪,以后再也不打篮球。”
“体育课你可以打球,但绝对不可以加入校队和任何比赛,明白吗?”
“明白。”
“明天就去告诉教练。”
“是。”
“你要是再玩这些有的没的,妈咪就把你拖到屋外打,清楚吗?”
炎育陵害怕得答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叶雅放开儿子发烫的柔软耳朵,把藤条摆回搁在墙角还盛着水的长型塑胶容器里。
藤条‘功成身退’,炎育陵立刻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就知道惩罚没有结束。母亲把一本五十页的空白写字簿和几支铅笔放在桌上,再把木质比一般椅子坚硬的琴椅从钢琴前搬到桌前。母亲要罚抄,而且是要坐着抄。炎育陵知道自己没有求情的权利,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时机揉屁股。
叶雅做好了准备,料想儿子也知道该怎么做,拍了拍桌面道:“抄一千遍‘我会专心课业,以后再也不打篮球’,天黑前抄不完就不用吃饭。”
“哦……”炎育陵垂头丧气走到椅子前,手捂着屁股慢慢坐下,再慢慢把手抽出来。
“啊呜……”即使动作再怎么小心,还是受不了屁股的硬块被体重压在椅子上的痛楚,炎育陵上身前倾趴在桌上,不敢把屁股完全贴在椅子。
“背挺直。”叶雅在儿子背后冷冷说道。
背挺直就等于把上身体重都交托给屁股。炎育陵哀怨地‘哦’了一声,一点一点把背挺直,左右屁股两处肿块也一点一点被全面压在椅上。
折腾了好一会儿,稍微适应痛楚后炎育陵才拿起笔,摊开写字簿。
叶雅督促着儿子写了十行就离开琴室,并把门自外锁上。
那晚,餐桌上少了一个人,这其实也是很常有的事。
炎允赫问清儿子受罚的原因,尝试说服妻子让儿子先吃饭再继续抄,妻子却铁青着脸拒绝。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育陵参加了校队,新球鞋是你买给他的吧?你当初也同意我不允许他打球,原来只是说说而已,儿子不守诺言就是跟你学的!”叶雅不满地斥责丈夫。
炎育旗见母亲对父亲生气,预感父亲会吵回去,立时就没了胃口,搁下饭碗一声不响跑到客厅看电视。他虽然也关心哥哥,但是哥哥犯错受罚是必然的,抄完就没事了,父亲何必要跟母亲争呢?
小儿子的反应顿时打消炎允赫要和妻子辩论的想法,主动拿起小儿子的饭碗,夹了些菜,拿到客厅去哄儿子吃。
“一会儿他抄完了我会让他吃饭。”叶雅淡淡说道。
“最好他能抄完。”炎允赫冷漠回应,打算等小儿子睡了再去解救大儿子。
炎育陵好不容易抄了五百遍,已经饿得晕头转向,手指颤抖。间中有偷偷站起来写,可还是害怕母亲突然进来,所以站没多久就坐回去。由于一手要不停地写字,便只能用左手垫在屁股下,舒缓一半的痛楚。
门外突然传来开锁声,炎育陵赶紧抽出手,挺直腰杆正襟危坐,专心抄写。
“还没抄完吗?”叶雅走到儿子桌边。
炎育陵不敢抬头,他闻到了饭香,知道母亲拿饭菜进来,吞了吞口水才道:“还有五百遍。”
叶雅踌躇了一会儿,抬眼瞄见丈夫靠在门外的影子,便把端进来的托盘放下,再把儿子的写字簿拿走,边翻边道:“吃吧,妈咪检查你写得怎么样,写得好就不用再写。”
“谢谢妈咪!”炎育陵大喜,庆幸自己每一个字都很认真写,母亲一定会满意。未免晚饭被撤回去,他不敢要求母亲让自己站起来,忍着痛端起碗筷就吃。
唉,有什么好道谢的呢?父母给孩子温饱是天经地义的事……炎允赫在门外偷看,不由得心一阵痛,纳闷儿子真的有需要教成这样吗?十几岁的孩子不懂事一些也没关系吧。可偏偏自己工作时间长,没办法腾出时间教孩子,也就没有坚定的立场对妻子的教育方式表示不满意。况且,大儿子是真的被教得很出色,这要他怎么指责妻子错了呢?
正想进去给儿子一些鼓励,顺便看有没有机会说服妻子不管儿子写得怎么样都别再罚,便听见妻子在房里对儿子语气和善地说:“写的很好,证明你有认真反省,妈咪不罚你了,吃饱了就去洗澡,碗盘搁着就好。”
偷偷往里一看,妻子正温柔地抚摸儿子头顶。仔细想想,儿子一直被管教得这么苛刻,却都没有对母亲感到厌恶,或许也不无道理。炎允赫舒了口气,觉得这时候没必要打扰母子俩沟通,静静地走开,检查小儿子已睡着便回房。
关灯上床不久,刚有睡意时妻子也进来了。想到妻子这么多年来经常都是家里最后一个上床的人,炎允赫转过身,轻轻在妻子脸颊盖上一个晚安吻,搂着妻子的腰轻声问:“育陵睡了吗?”
“刚才经过他房间还没关灯,应该是在收拾书包吧。”叶雅挪了挪身子,让背部靠在丈夫胸膛。
“那就好……”炎允赫亲吻妻子散发着淡淡洗发精香气的秀发,阖上疲累了一天的眼皮,放松身心准备进入梦乡。
扣!扣!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令夫妻俩同时爬起身,门外随即传来大儿子有点慌张的声音。
“妈咪!”
大儿子从来都不会在睡觉时间来敲父母的门,炎允赫担心是什么大事,马上抢先下床开门,借走廊微弱的灯光见儿子面色有些难看,紧张地蹲下来搂着儿子肩膀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痛吗?”
“没……没有……”炎育陵摇摇头,因惊动了父亲而后悔自己太冲动,可这时候要掉头回房又不行,父亲一定会追问他到底是有什么事。
“没事为什么敲门?”叶雅从床上坐起,不悦地瞪着儿子。
炎育陵胆怯地低下头,紧握着拳头嗫嚅:“妈咪……我……我的篮球……怎么……不见了……”适才想把自己辛苦省下零用钱买的篮球拿出来感慨一下,却找遍房间都找不到,客厅、储藏室、厨房也没有,蹑手蹑脚到弟弟的房间去找,还叫醒弟弟问,答案却是——没有看到。
去年因为这个篮球,炎育陵已被母亲打了个屁股开花,还要是父亲和母亲吵了一架,母亲最终才没有把篮球没收,这篮球可说是得来不易。
“丢了。”叶雅不假思索回答。
炎育陵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母亲会这么无情。
炎允赫感觉儿子肩膀在颤抖,知儿子受到的打击不小,气愤地回过头质问妻子:“老婆,你明知道球是儿子省下零用钱买的,怎么可以丢啊?你只是不准他加入篮球队,他在家里玩一玩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要他牢记这次教训!”叶雅站起身,看了眼丈夫再看向儿子,“上次妈咪是罚你不够重,你才又跑去打篮球,这次罚得这么轻,你觉得妈咪会相信你是真的会听话了吗?”
“什么不够重?那次他跪得膝盖肿了两天!”炎允赫说着也站起身,儿子却抓着他手腕用力拉了一下。
“爸爸……没关系……没有关系……”炎育陵忍住哭音,说完就掉头跑回房间。
炎允赫一颗心是揪得不能再紧,怒瞪一眼妻子,一时想不到能骂什么,便追上儿子,乘儿子没来得及反锁房门即推门进去,儿子竟三步并两步跳上床,用被单裹住了全身。
炎允赫蹲在床边,尝试拉开儿子罩着头脸的被单,儿子却不肯松手。“育陵,别这样,你会没办法呼吸……”使力一拉,总算看见儿子俊俏的小脸,不过此时已布满了泪痕,眼眶也哭红了。
“爸爸明天提早下班,带你去买个新的好不好?乖了,别哭。”炎允赫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捧着儿子脸颊,用手指拭去犹如断线珠子般滚落的眼泪。
“不用……”炎育陵要再把被单拉上,却被父亲给阻止,他便翻过身避开父亲的视线。这么做立刻就碰到了屁股的伤,还好过了一段时间已不至于疼得受不了,他才没有叫出声来。
炎允赫苦恼地看着儿子哭得发抖的身体,不知如何是好。儿子越是不会撒娇诉苦,他就越不晓得怎么哄。
“爸爸买最好最贵的给你,也买个篮筐吧,装在院子里,你就可以天天玩。”炎允赫拍着儿子背脊安抚,由于儿子卷缩起来,床上腾出很大的空位,他便坐了上去。
“不用……妈咪不肯的……爸爸你不要买……妈咪会打我……”炎育陵断断续续哽咽着道。
“别管你妈咪!是爸爸允许的!”
“我说不用就不用!”炎育陵陡然大吼。
炎允赫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激动,顿时给惊呆,没多久,儿子就细声道歉。
“爸爸,对不起……”
炎允赫重重叹口气,他知道儿子总是努力要听母亲的话,他若和妻子反道而行,最难做的还是儿子。
“没关系,爸爸不怪你。”炎允赫站起身,把儿子书桌前的椅子拿到床边,坐了下来,柔声道:“不要哭了啊,不然明天眼睛会肿的,睡吧,爸爸陪你。”
屁股肿别人看不见,眼睛就藏不起来了,炎育陵可不想被同学取笑,点了点头,用手擦掉眼泪鼻涕,维持侧躺的姿势背对父亲,抱着抱枕尝试入睡。
“妈咪是有点过分,不过出发点是为你好,爸爸会和妈咪谈谈,妈咪允许的话才给你买新的篮球。”
“哦……”炎育陵随口应,他知道母亲是不可能允许的。
“育陵,爸爸很疼你。”
炎育陵鼻头一酸,但心里却是暖的,因此眼泪也没再流下,小声回应:“我知道,谢谢爸爸。”
“唉……”炎允赫轻轻叹气,“不用说谢谢,爸爸疼你是应该的。”
“嗯……”炎育陵点头,抱枕搂得更紧。
炎允赫就这样坐着,直到儿子的哽咽完全止住了,呼吸也渐渐平稳,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他才静悄悄地离开。
房门一关,炎育陵便睁开眼,其实他根本没有睡意。
父亲很疼自己,可却不知道自己在乎的并不只是篮球。
打开桌灯,看了一遍自己房里寥寥可数的玩物,目光停在好几年前母亲送给自己的一个迷你玩具车,虽然只是快餐店买的玩具,却如珍宝般被收藏到现在。
篮球,也是自己的宝贝啊。
炎育陵爬下床,把玩具车从书柜拿下来,紧抓在手中直至手掌被扎疼了,陡地抬手把玩具车朝墙壁用力抛。
脆弱的小车撞在墙上即刻解体成几块掉在地上,轮子滚到了看不见的阴暗处。
“你丢我的东西,我也丢你的东西……”炎育陵自言自语,想再丢几样,却除了参考书就没有别的母亲给的东西。
以后你要给我我也不要了!
在心里这么嘶吼,炎育陵跳回床上,将被单兜头罩起来。
呼吸困难又怎样?不能呼吸的话更好。
(此番外完)[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29 02:58重新编辑 ]
放学后,炎育旗与三俩好友相约到快餐店温习功课。他捧着一台PSP,套餐只把薯条给解决了,汉堡和汽水不曾动过,书包也没有打开,就这么耗了近一小时。
这一刻若问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的答案就是抵达最后关卡、打倒终极boss。他身边的朋友有的在看漫画,有的在传简讯,有的在专心大吃大喝,总之没有一个人在做他们该做的事。
邻桌围坐着三个别校的女生,正共用一台笔记型电脑,桌上虽然有几本摊开来的学校课本和作业,但她们大多数时间都在上网看影片。突然,这三个女生同时发出尖叫,立刻吸引了周遭许多人的视线,包括炎育旗嫌恶的瞪视。
“好帅啊——”绑马尾的女生夸张地跺脚。
“好高大,好有安全感的感觉诶——”短发女生双手托着绯红的脸蛋。
“笑起来更帅啊!”身形略胖的女生伸指触碰电脑荧幕。
“有MV拍摄花絮呢,快看,可能会听到他的声音。”马尾女生边操纵着滑鼠边道。
“花痴。”炎育旗嗤鼻,不过女生们太专心了,都没有听见他的嘲笑。好奇心驱使,他抬眼看向正播放着影片的电脑银幕,由于被女生挡住了,他只能看到部分画面。那是某个女歌手的访问片段,照这些女生刚才所说的,这是那女歌手的新歌音乐录影带拍摄花絮。
炎育旗对音乐兴趣不大,不过还不至于不认识这个班上很多男女同学都喜欢的青春偶像派歌手。影片里的女歌手大略说了一些音乐录影的故事,对自己的服装造型发表感想,之后把采访记者带到拍摄现场的另一个角落,招手唤道:“陵,过来,介绍你给娱乐新闻的观众认识。”
之后,有个高大的男子走入镜头,女生们马上又一轮尖叫。炎育旗看不清楚画面,即没了兴趣,撇过脸继续攻陷游戏,约略还能听见影片的声音。
‘你是第一次拍音乐录影吗?’影片里的记者在问。
‘嗯,是……’回答的男声有些沙哑。
‘他好可怜哦,导演是虐待狂,要他下了水又不穿衣服跑两条街,都感冒了呢!
第24回
’女歌手接话。
‘哈……’刚才那把男声立即赔笑。
‘笑什么呐!我说认真的!现在有机会让你报料,快,告诉大家我们的导演有多坏。’女歌手接着道。
‘是我太笨,NG了几次才会感冒,导演要求高是好事,这样才能拍出好作品。’
听到这里,炎育旗禁不住又把脸转过去,可电脑画面里只剩下那女歌手,刚才被带进采访的MV男演员已经不在镜头里。
“哎哟,都没有提到全名……”马尾女生泄气地道。
“找找看或许会搜到。”短发女生说着就开始用所知的关键字上网搜索。
炎育旗放下PSP,一边吃汉堡一边留意这些女生的动静,大约七八分钟后,她们的搜索始终没有理想的结果,于是很快就放弃了,接着开始浏览其 他娱乐资讯消磨时间。
炎育旗三两口把汉堡吃完,并加入一旁聊游戏聊得正起劲的朋友,让自己不再去想那把熟悉的声音。他告诉自己,刚才一定是听错,就算没有听错,那个人的近况也不管他的事。
天色渐晚,朋友们收拾东西表示要走,炎育旗却压根儿不想回家,便问他们要不要到处逛逛,可大家都以没钱和家里有门禁的理由拒绝了。炎育旗没有这两项顾虑,虽然他知道父亲今晚会在家。
独自在家附近的夜市一直逛到大多数摊位都收了,炎育旗才拖着疲累的脚步走回家。停车库的灯亮着,屋内则一片黑暗,不晓得到底有没有人在家。以往若车子在家就能知道父亲没出门,可如今车子已卖了。
炎育旗用钥匙开门,发觉没锁,在门外踌躇了一阵即推门进去。如他所料,和之前几次夜晚回家的情况一样,一开门就闻到浓重的烟酒味。借车库微弱的灯光,看见父亲瘫坐在客厅沙发,沙发前的矮桌有三瓶空啤酒瓶,和两个没有打开的饭盒。
“总算舍得回来。”炎允赫眯着眼看向儿子。
“臭死了!”炎育旗捂着鼻子脱鞋,看也不看父亲一眼,打算直接上楼回房。
“站住!”炎允赫站起身怒斥,步伐有点踉跄地走到墙边把灯打开,见儿子瞪大了眼看着自己,显然被自己的吼声吓着,连忙改了语气接道:“爸爸买了晚饭,拿到饭厅一起吃。”
“要吃你自己吃。”炎育旗转过脸要走,右手臂陡然被父亲用力抓住。
“放手!好痛!”炎育旗使力挣扎,父亲却抓得更稳。
“我是你爸爸,你敢这样跟我说话?”炎允赫抬高了声量,指向桌上的饭盒,“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我又没叫你等我!”炎育旗立刻回嘴。
炎允赫后脑勺顿感一阵剧痛,他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又受了些工作上的气,此时是身心俱疲,被儿子这么一激,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好啊!不当我是爸爸了是不是?”使力一拉,瘦弱的儿子脚步即不稳,趴倒在沙发上。炎允赫一手压住儿子背部,另一手往儿子屁股连挥数掌。
啪!啪!啪!
炎育旗第一次在家里被打,羞愤地涨红了脸,猛地踢腿挣扎,大喊:“不要打我!放开!”
炎允赫没办法按住儿子乱踢的腿,脑袋灵机一动,想起大儿子小时候趴在母亲腿上挨打的样子,即学着妻子的方法,拉起儿子,坐下后把儿子摁到双腿间,夹住儿子不安分的腿,把儿子上半身往下压,扬起巴掌继续揍儿子屁股。
炎育旗觉得父亲加重了力道,也因父亲箍制自己的举动而备受打击,此时比起羞辱,疼痛只是其次,他挣扎了几次不果,终于流下眼泪大哭。
“不要……不要打我……好痛……啊!”
儿子突然哭着大叫,炎允赫立马停手,惊觉自己可能因酒意控制不了力道,不慎打伤了儿子,连忙松开儿子皮带,将裤子连着内裤除下。
炎育旗以为父亲要打光屁股,哭得加倍凄惨。儿子的哭声令炎允赫更感内疚,他从没打过小儿子,见那瘦得没什么肉的屁股被打得发红,心里后悔莫及,揉着儿子屁股哄道:“不打了,别哭。”
炎育旗松了一口气,然而被打的耻辱感还淤积在心,他钻出父亲已放松的两腿,第一时间把裤子穿上,狠狠瞪了眼父亲,抓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便往楼上跑。
“吃了饭再睡,不能饿肚子!”炎允赫追到楼梯前,儿子的回应却是震耳的关门声。
“唉!”炎允赫扶着额头叹气,心里责备着自己太冲动。儿子从小被宠到大,骂都没骂过,而且现在已十三岁,虽然还是很孩子气,可已是青少年了,打他屁股实在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
炎允赫知道儿子近来变了很多,原本普通的学校成绩一落千丈,在学校还犯了许多错误,他当父亲那么多年,第一次接到校方的电话,要他多关注儿子品行。以往都是妻子负责儿子的教育,现在责任落到了自己身上,不但束手无策,还一出手就用错方法。
儿子的抚养权可是费尽心思和钱财才争取到手,炎允赫不敢想象失去的话自己该如何继续过活。失去大儿子几乎令他一蹶不振,即使大儿子不是自己亲生,他还是饱受每日每夜的思念和担忧之苦。前阵子和儿子失去联系数周,他干脆去警局求助,却被警方告知儿子已成年,且又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儿子有遇到危险,警方根本不会受理。
最近总算又收到大儿子字数寥寥的简讯,炎允赫因此才想是时候放开,好好去纠正现在可称一团糟的生活,岂知竟败给了工作压力,话没说几句便动手打儿子。
将晚饭弄热拿到儿子门前,炎允赫在外叫了几声没回应,他担心自己若进去会不小心对儿子发脾气,便把饭放在地上走开。不久,他拿着皮夹回到儿子房门前,敲了敲门道:“零用钱够不够用,需要爸爸再给你吗?”
房里依旧静悄悄没有声音,炎允赫无可奈何,抽出几张纸钞,从门缝塞进去,一边说道:“爸爸明天很早就出门,没时间给你准备早餐,你到学校去吃。还有,后天就是周末,爸爸明晚会亲自送你到外公家,你别自己去,也别叫外公来接你。”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回答,炎允赫开始失去耐心,沉着嗓子道:“听到就回答一声,不然爸爸就进去了。”
“我听到!”炎育旗大声道。
炎允赫差点要因儿子的态度把持不住,站在门外好一会儿才克制住怒气,叹着气离开,暗自劝自己只要有耐心一定能把儿子教好,并不断提醒自己绝对不能使用体罚。
小女友………………我没忘记她,不过……还早。
表示我也开始觉得自己进度好慢了
摄影棚的某个角落摆着一张长桌,偶尔会拿来开会用,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举办大食会。就像现在,十几个结束了工作的摄制组员正围着长桌或坐或站,长桌上摆着四桶各四人份的炸鸡块,裹着诱人的金黄色脆皮,油腻腻、热腾腾、香气逼人。
炎育陵端正地坐在长桌一角,手上拿着刀叉,刚一切下碟子里的炸鸡翅,在场众人即哄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炎育陵不解地问,停下手,刀叉尴尬地悬在半空。由于大家都把视线投向自己,所以毋庸置疑是自己又作了什么惹人发噱的事。
“又不是在高级餐厅,干嘛吃得这么拘谨?”路卡在炎育陵身旁的空位坐下,边说边拿了块鸡翅,用手对半分开,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嚼。
炎育陵倒也不是拘谨,用餐的基本礼仪是从小被母亲灌输并严格要求遵守的,多年来早已成了习惯。犹豫了一会儿,炎育陵发觉自己的举止在众人中的确很突兀,下意识希望融入大家,便放下餐具,用手把盘中食物拿起来。
“人家叫你怎么做你就照做,性格跑哪儿去了!”佐治陡然自后往炎育陵后脑推了一下,才去找个空位就坐。
炎育陵这下进退两难,干脆把鸡翅放下,擦干净了手拿起饮料喝,思索着该怎么做才能表现得更自然点。像这样的大食会常会在工作空挡中举办,且都是公司里几个重要人物出钱请客,炎育陵次次都刻意回避,不过这次就不行了,因为这一顿请客的就是他自己。
自从上个月拍了那支音乐录影,炎育陵的工作机会排山倒海地来,路卡透露说这些工作有一部分是韩封特地为他争取回来的,但大部分都是在音乐录影推出后,引起了广告商及厂商注意,亲自送上门的邀约。当中最令全公司上下感到震撼的是某个国际知名品牌香水的广告试镜,这试镜要是通过,大家的年终花红铁定有看头。
不算被强迫拍同性恋杂志封面照那一次的话,炎育陵严格来说出道还不满两个月。他此时的身价和工作量虽然和路卡还有差距,但进军的却是更有前途保障的主流模特儿界,若没遇到什么阻碍,不出一年想必就要登上公司的业绩宝座。
路卡一心就是要提拔炎育陵,徒弟有这样的成绩他是自豪都来不及,眼红嫉妒是绝对不可能。炎育陵每天专注工作之余,也不辜负‘师傅’的教诲,非常谨慎地注意饮食和运动量保养自己,路卡见他凡事都一板一眼,觉得是时候教他处理人际关系,否则很快就会被公司同事冠上‘大头症’封号,这便是这顿大食会的由来。
炎育陵对路卡的指导是言听计从,他知道这么做有助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发生在自己身上,也知道自己惹麻烦就等于给路卡制造烦恼,于是当然不会介意花这笔钱。
“跟你闹着玩的,爱用刀叉就用吧!”路卡笑着用手肘撞了下炎育陵肩膀,并伸手到桌子中央拿了块沾满芝士酱的马铃薯块,递到炎育陵嘴边,“这个要趁热吃。”
炎育陵尴尬地发愣,虽然养伤期间路卡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全身上下都被看透摸遍,但在大庭广众下被喂食实在叫他浑身不自在,偏偏又不敢让路卡下不了台,只得硬着头皮张嘴。
路卡满意地扬起嘴角微笑,拍了拍桌子催促炎育陵快吃,举止就像个照顾弟弟的大哥哥。对炎育陵,他的确是发自内心照顾,不过此时这么高调的举动全然是作给别人看,明显地以自己‘一哥’的身份表示炎育陵罩在自己羽翼之下,容不得他人恶意欺侮。
“混账!”
突然一声叱骂,众人立即寻声看去,正是他们老板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
“当我没到了是不是?竟然没叫我?这顿谁请的?”韩封吼叫着来到桌边,坐在路卡另一边的人马上让座。
炎育陵连忙站起身,对韩封低下头不安地道:“封哥,对不起,我……以为路卡哥会通知你……”
“啊?陵少爷,你请客为什么要别人通知?很大架子嘛!”韩封没有坐下,走到路卡身后,单手环住了路卡颈项,在熟悉的员工面前他不会太避忌。
炎育陵向路卡投以求助视线,没想到路卡竟只淡淡一笑,摊手道:“我不可能什么都帮你做到完美无缺吧?请客必须通知老板是很基本的礼貌,你自己好好解释。”
“对不起……”炎育陵察觉是自己太依赖路卡了,内疚得头垂得更低,除了道歉,他也不晓得还能怎么办?
“听不见。”韩封用尾指陶着耳朵。
“封哥,对不起。”炎育陵挺直身看着韩封朗声道。
“唔。”韩封环顾一眼长桌上的食物,撇了撇嘴,向摄影助理招手道:“二号和三号摄影棚也快收工了,点同样的分量送过去,说是育陵请的。”
摄影助理领命走后,韩封又点名另一个自己差遣惯的员工,“通知下去,今晚party,老地方,到者有份。”
“老板万岁!”韩封话音一落,欢呼声立刻轰然响起。
“有好消息是吧?说来听听!”佐治站起身道。
韩封没有直接回答,指着炎育陵那块还没吃到的鸡翅,严肃地道:“这些热量很高,只能吃一块,你晚上定会喝酒,现在汽水最好别喝,怕你明天没体力把今天赚的多余热量烧了。”
“那……”炎育陵眨眨眼,有些胆怯地续道:“那我晚上不去了,汽水我刚才有喝,一会儿健身我会多跑5公里。”
韩封闻言抬起臂膀,作势要揍炎育陵,吼道:“Party是为你开的,你敢不去?”
炎育陵反射性往后躲,不过韩封当然没有真的揍下去。
“香水广告第一次试镜过了,下星期要去第二次,成功率至少八成。”韩封松开拳头,掌心按在炎育陵头上接着说道:“你有本事,这几顿你请的客,我出钱。”
“哦……谢谢……”炎育陵心里高兴,不过还是克制着情绪,抿着唇不敢笑得太嚣张,众人一一向他道贺,他都谦逊地回谢。
路卡没有凑热闹,他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只是等韩封来宣布。虽然韩封对炎育陵的态度总是很恶劣,但奖赏起来还是很大方,任何人都看得出老板有多么在乎这新人。
“坐下来吃啊。”路卡抬起头仰视仍然站在自己身后的韩封。
“不了,我有事要出去,待会儿直接在夜总会见。”韩封弯腰侧脸,在路卡脸颊温柔地印上一吻。
“等等。”路卡说着把马铃薯块含在嘴里,半转过身仰颈,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需要打眼色,韩封自然地俯下身把爱人嘴里的马铃薯块吃下。
随便嚼了两口便吞下肚,韩封手托着路卡下巴,用拇指轻拭他嘴唇,“好油,这块能吃吗?”
“怎都不够你油嘴滑舌。”路卡笑着站起身,从韩封裤带掏出车钥匙,牵着韩封手腕走出摄影棚,“我没工作了,当你半天司机。”
目送两个靠山离席,炎育陵不禁有些紧张。在座的人个个都比他年长,和他们一起工作倒没什么,只要专心听指示就可以了,可接受赞扬不免让他觉得别扭,别人客套他一句,他就只会说谢谢,结果不断制造沉默数十秒的冷场。
佐治看出炎育陵适应得有难度,相处这段日子他也知道这孩子对长辈特别的拘谨,于是便好意帮他一把,问道:“育陵,名牌广告的试镜和普通广告有什么不同啊?说一下吧,这里很多人都没见识过。”
“嗯,好……”炎育陵理了理思绪,开始侃侃诉说。比起天南地北聊天,据实分享对他来说就轻松很多了,一顿聚餐下来,总算不再扮演不是被骂就是被嘲笑的角色。
当晚在韩封的夜总会,路卡一杯酒也不帮他挡,说这次他是主角,不喝就是不给别人面子。并且也有提醒他不需要担心喝醉,这场party只有公司里的人,没有需要小心的外人,醉倒了,绝对会有人护着他安全离开。
结果,炎育陵记得自己只干了三杯不知名的酒,就认不得所有凑到眼前的人了。第二天醒来,稍微挺起身就感头痛欲裂,还有一肚子的反胃。顾不得当下所处的不是自己的宿舍,他翻身就往地板呕吐。
“唉……找机会真该训练一下你的酒量。”
听见路卡的声音,炎育陵才发觉自己睡在之前养伤的地方,也就是韩封的家。
“对不起……弄脏地毯了……我会收拾……”说了几句话肚子又一阵难受,还好路卡及时拿来了塑胶盆,炎育陵才没有又吐在地上。
路卡见炎育陵脸色苍白得不对劲,伸手探他额头温度,皱起了眉头。
“你也太拼了,之前的感冒一直没好全,这可又发烧。”
炎育陵无力回应,浑身的不舒服令他痛苦地闭上眼,卷起身子躺倒回床上。
“我看试镜前你就休假吧,反正你体格状态很好了,就用这几天把气色养好,别回公司。”路卡说道。
路卡要自己休假是不能争辩的,炎育陵点点头,含糊应道:“那我回宿舍……”
“真服了你。”路卡无奈地笑,拍了拍炎育陵肩膀道:“我和封哥今天都有事做,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你睡醒就自己叫车回去,起不来的话多睡一晚也没关系。”
炎育陵辛苦地深呼吸,止住了又冲到喉咙的呕吐感,好不容易才能够说话,“好……我会……照顾自己……”说完就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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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越来越啰嗦,哎哟……到底几时才能写完 TvT
日上三竿,只开了电风扇的房间越来越闷热。炎育陵撑开还有点沉的眼皮,自觉宿醉症状好了很多,摸摸额头,并不会很烫,但却口干舌燥,吐空了的胃也发出了急需填补的警报。
转过身,见床下弄脏的地毯已经不在,床边小桌上有张路卡留下的字条,写着厨房里有准备好的饭菜。从床上站起时仍然有些晕眩,扶着墙走了几步,突然一股酸意冲上喉咙,连忙捂着嘴快步走进房里的浴室,蹲在马桶前就吐,直到什么也吐不出,还不停地干呕。
炎育陵无力地倚在马桶边,觉得自己快把整个胃都给吐出来了,扶着额头喃喃自语:“我打死都不会再喝酒……”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可以正常地走到厨房,纯白色的方形饭桌上摆着三碟菜,由保鲜纸包着,并且还有另一张字条,潦草地写着‘弄热再吃,饭锅有饭’,看得出是匆忙中所写。
养伤时吃的都是路卡做的饭,路卡的厨艺炎育陵是自叹不如,隔了几个星期没吃到,不禁有点怀念。迫不及待撕开保鲜纸,尝了一口觉得还温,不需要加热,便盛了饭坐下来大块朵颐。
宁静的午后,窗外偶尔传来树叶被风吹动的声响,一个人在饭桌享用清淡却不失美味的家常菜,吃着吃着,炎育陵不期然地就回想起在家的日子。
上高中后,每天上完补习班回到家都是下午四点左右。午餐在学校若没吃饱,这时候就饿得慌,若家里有剩余的午饭等着,或母亲心血来潮给自己弄了份下午茶,即使从来不会在饭桌旁陪伴自己,可每一口吃进嘴里的美味料理,就已包含了母亲的爱了吧。
离家后,炎育陵更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家只要能提供一餐温饱,还有什么好苛求?
炎育陵抬头看钟,这天是星期五,这个时间弟弟差不多快放学了。之前因为被霍瑶抓走而没有遵守和弟弟的诺言,伤好后不是没想过要去找弟弟,可一来忙工作,二来不知道怎样面对对自己铁定彻底失望的弟弟。
可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知道父母已离婚,弟弟又有学坏的可能。过去再怎么不堪回首,好歹也是由父母养了十八年,自己钱暂时给不了太多,那至少不能这样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心里有了想法,炎育陵决定这次非付诸行动不可,要是自找借口再拖个几日,一定又会胡思乱想,最终选择继续逃避。
担心赶不上弟弟放学时间,炎育陵把还吃不了一半的饭菜都放进冰箱,从晒衣架挑一套路卡穿得比较旧了的休闲衣裤,边换边打电话叫计程车,匆匆检查门窗锁好后就出门。
一路上,他想好自己该做的事。第一,要告诉父亲,自己的生活很稳定,未来收入会慢慢增加,可以帮补家用,希望父亲换一份轻松点的工作。第二,和弟弟好好谈,父母都太疼弟弟了,以往在家会纠正弟弟行为的大多数都是自己,现在弟弟正值叛逆期,自己更该扛起做哥哥的责任。
至于是否搬回家,炎育陵思前想后,觉得暂时还是做不到。公司和家距离太远,自己工作时间又很不规律,要是突然接到工作就没办法很快地回公司报道,会给安排自己工作行程的同事添麻烦。
再说,父母并不是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性。自己若是回家,这可能性恐怕永远都是一个空虚的零。
自己不恨母亲了,并不代表母亲不恨自己。
不小心又挖入内心伤得最深的一处,炎育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试图停止灰色的情绪逐步填满整个思绪。
当计程车越来越接近学校,道路便开始因陡增的车流量而堵塞,沿途很多步行及骑着自行车回家的学生。看着那熟悉的校服,爽朗的谈笑模样,炎育陵心里便觉酸楚。努力用功读书了那么多年,最终居然没得毕业,曾经熬的无数个夜晚,挨过的无数次打,白费在了自己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要是能回到过去,炎育陵一定毫不犹豫一棍子把自己敲晕。
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炎育陵便下了计程车,车子暂时无法动弹,用走的还比较快。况且他也不打算带弟弟乘计程车回家,从校门不远处的车站搭巴士回家很方便,无谓这么浪费钱,而且路上也比较多时间和弟弟谈,他是不打算在家里逗留太久。
下午班都是低年级的学生,炎育陵不用担心会遇到认识自己的人,不过看到一些穿着篮球队球衣的学弟妹他还是把头垂了下来。球队的休息室挂了不少自己在球场上的留影,也有自己数次夺下校际篮球最佳球员的颁奖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楚,很好认。
来到校门外,炎育陵找到了弟弟乘坐的校车,想到校车司机应该会认得自己,即打住了脚步没有马上上去找人。正踌躇间,突听得校门对面,某处常常很多学生在等待私家车子接送的树荫下传来女生的尖叫。出于自然反应,炎育陵和很多人一样朝骚动处看去,只见一群大约五个男学生正在和一个女学生对峙。
“妈的!你以为你叫我就怕你啊?”站得最靠近女生的高瘦男生抬手往女生肩膀推,女生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树干上。
怎么搞的?炎育陵皱起眉头,对这种以多欺少,且还是男对女的情况极为看不过眼,没有多思索就越过马路走上前去。
“你再碰我,我就告诉老师!”女生尖声喊道,一边比手划脚,以女生来说动作相当粗鲁。
“好啊!那我们也告诉老师你这贱货水性杨花!一脚踏两船,还整天跟人讨钱买东西!”另一个男生靠向女生,扬起手猛推女生的头。女生不甘示弱,抬腿踢向男生胯下,男生及时避开,对同伴叫道:“她的书包鞋子和首饰都是阿俊买的,都拿回来!”
听到这里大概就明白了。这个女生同时交两个男朋友,并且对男朋友予取予求,这些男生是她其中一个唤作阿俊的男朋友的死党,正在帮兄弟出气,当事人阿俊有可能也混在当中。
眼看五个男生把女生团团围住,女生尖叫不已,炎育陵加快脚步冲上前,两手一拉就掖开两个男生,扒下一个男生抓着女生胸前衣襟的手,再横臂把另一男生推倒在地,抬头要叫站在女生身后欲抢夺书包的男生放手,下一秒即愣在原处,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男生。
被盯着看的男生同时也显得十分惊讶,他的四个朋友似乎也被这个气势汹汹来救美的英雄给吓着,胆怯地往后退开几步,互相打眼色,却没人有行动。
“你谁啊?他妈的管什么闲事?”男生很快卸下惊慌脸色,不屑地扬起下巴对炎育陵呛声。
炎育陵强压陡地升起的怒火,低头对正以一双闪着泪光的大眼朝自己猛眨眼的女生道:“去告诉老师。”
“不用!没关系!”女生两手握住炎育陵手腕,扁着嘴一脸无辜状,扭捏地道:“这些胆小鬼只敢欺负女孩子,你留下来陪我等我家人的车来就行了。”
炎育陵不耐烦地甩手,绕过女生走近那瘦小得不似中学生的男生。“过来!”他低吼,并用力握紧男生的手腕,强硬把男生给拖走。
“喂!放开他!”男生的朋友上前拦,炎育陵冷冷横扫他们一眼,沉声道:“你们,全跟我一起去训导处。”
男生们一听立即闭嘴,唯独被炎育陵拖着的男生不怕死地抬腿狠踢炎育陵小腿。
“你以为你是谁啊?鬼才听你的话!去死!你去死!放开我!他妈的给我放手!”炎育旗又踢又骂又挣,但高大的哥哥像个机器人似地纹丝不动。
弟弟恶劣的态度令炎育陵气得说不出话,眼看弟弟抬起膝盖要攻击自己要害,顿时失望大过于愤怒,宝贝的弟弟,已全然不把自己这个哥哥看在眼里。
炎育陵用手把弟弟根本没什么力气的膝盖压下,双手抱起弟弟往肩上一扛,一手箍着弟弟纤瘦的腰,一手压着弟弟乱蹬的腿,跨出大步离开。
“是他哥哥……”
隐约听见背后有人这么说,大概是认得自己的学弟,炎育陵便把解释的麻烦给省下。
“你混蛋!神经病!把我放下!”炎育旗声嘶力竭狂喊,当注意到哥哥不为所动,且吸引到了很多路人的视线,这才觉得难为情,语气稍微放缓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知道丢脸了吗?欺负女孩子你就不会害臊?”炎育陵放慢脚步,移了移弟弟的身体,确保弟弟的胸口不会抵在自己肩骨上。
“才不是欺负!她活该!我们是帮朋友讨公道!”炎育旗怒道。
炎育陵停步,严肃地道:“好,就算你有道理,难道就可以动手吗?有道理就可以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吗?”
说教总是刺耳,炎育旗一点不因哥哥的话而内疚,反而因为自己换了语气要求哥哥放下自己却不果而更气,握起拳头使劲捶打哥哥后背。
炎育陵毕竟不是铁人,弟弟这么发狠地打,他不可能不痛不痒,可如果这时候把弟弟放下,弟弟不逃走才怪,于是只能咬牙隐忍,希望弟弟自知拳打脚踢没用而停手。
炎育旗心一横,撩起哥哥上衣,两手并用捏起哥哥结实背脊一块肉,张嘴就咬。
炎育陵吃痛,厉声吼道:“炎育旗!你够了!”
你不放,我就不够!炎育旗松口,见牙痕不深,便打算加把劲再咬,可却突然停止了动作,讶异地看向哥哥后腰近尾椎处的一道伤疤。这不是妈咪打的啊,照顾哥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道疤……正发愣间,身体突然被提起,脚很快就着地。
“小旗。”炎育陵握着弟弟肩膀,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弟弟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跑,行不行?”
“你动手术啊?怎么……”炎育旗稍抬起手指向哥哥腰部,“有疤?”
炎育陵知道背上的刀疤已经不明显,弟弟指的是不久前被鞭子抽的伤。鞭子伤害范围大,除了臀部,腰和尾椎处也受到了波及。他下意识探手到背后,抚着这条需要靠很厚的粉底掩盖才能上镜的耻辱印记。至于臀上不堪入目的伤痕,整容医生已经无能为力,好在公司都很谨慎过滤他的单子,尺度最大的只要求脱上衣。
“是不小心割伤的。”炎育陵垂下手,勉强牵起嘴角微笑,掩饰浮上心头的阴霾。
“切!这么不小心。”炎育旗撇过脸,刻意装作很不屑。
炎育陵禁不住会心一笑,弟弟的演技太烂了,如果要装,那至少该换个台词,比如‘活该’。
“小旗……”炎育陵本欲说教,可想了想,还是等到了家再说,不然弟弟可能又会激动起来,于是便转念道:“一起回家吧。”
炎育旗横了哥哥一眼,随即冷笑道:“呵呵,骗子又故技重施了,当我是笨蛋呢。”
炎育陵头一阵痛,合理解释淤积在心中,却苦于说不出口,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蹲下来垂着头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不守诺言,我错,哥哥错。”
“哼。”炎育旗哼鼻,转身走开。
“小旗!”炎育陵赶紧站起身抓
第25回
住弟弟手臂,心中难过再难隐藏,出口的话已如哭诉:“不要这样转身就走……”母亲当初残酷地对自己背转过身的画面划过脑海,深吸口气,喉头哽咽,话亦说不下去。
“不是要回家吗?去巴士站啦!”炎育旗用力甩开哥哥的手,嘟着嘴往车站走去。哥哥刚才痛苦的样子他当然看见,可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哥哥离家出走?只这么一想,对哥哥的同情便被怨恨削薄很多。
坐在车站等车、上车、肩并肩手持拉环站着直到抵达家附近的车站,炎育旗都板着脸孔,一个视线也不愿意给哥哥。
炎育陵问了些弟弟的学业和身体状况,比如哮喘有没有发作,饭有没有按时吃,天气转变大的时候有没有生病,弟弟却只字不答,好似听不见他说话。这种情况,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墙筑得这么高,他可不敢用兄长的威严来打破,墙一碎,恐怕就再也没有做哥哥的余地。
下了车炎育旗便坐在车站,这个车站在傍晚时分都是下车的人多,没什么人等车,这时候正好一个人也没有。炎育旗看了看表,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炎育陵不解,坐到弟弟身旁问:“现在有巴士可以直接到家门口了吗?没有必要吧?走五分钟就到了。”
“要回你自己回,我今天不回家,明后天我都会住在外公家,外公一会儿会来接我。”炎育旗漫不经心地回答。
炎育陵一听‘外公’二字,犹如踩到毒蛇,身子僵硬得说话也变得口吃:“外……外公……要……要到了吗?”
炎育旗垂下手机,拧眉沉默了数秒,侧头看着哥哥道:“哥,我承认我曾经很希望你回家,可是现在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你说你不是爸爸亲生的,所以不回家,我明白的。如果……如果你现在回来只是为了找我,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勉强了?”被弟弟误解,炎育陵顿觉气愤,话中不免带了火气。
炎育旗咬咬唇,把视线重投手机荧幕上,语气很无所谓地道:“我不要跟爸爸了,我以后要跟妈咪,我知道外公外婆,还有舅舅都讨厌你,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妈咪那样打你,我也可以理解你怕妈咪,所以我才说不用勉强,反正你现在看起来很好,要是为了见我而需要见到妈咪和外公他们,那还不如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省得你自己受苦……”
炎育陵耐着性子等弟弟说完,即把手盖在弟弟手机上,迫使弟弟把注意力集中在彼此的谈话,“为什么不跟爸爸?”他问。
“那个酒鬼,每天都在家喝酒,讨厌死了!我才不要这种爸爸!”炎育旗推开哥哥的手,站起身走到车站长椅的另一端坐下。
炎育陵的耐心早就快被耗尽,此时听弟弟这么说父亲,实在无法容忍下去,立马走到弟弟跟前,把弟弟手中昂贵的手机抢走。
“你做什么?还给我!”炎育旗愤而站起身要抢,但哥哥把手机举到自己踮脚都够不着的高度。
“爸爸那么辛苦工作养家,养你!你说这种话应该吗?”炎育陵再度控制不了声量,对弟弟大声责备。
炎育旗放弃抢手机,理直气壮反驳:“妈咪打你你就离家出走,爸爸也打我,我为什么不可以不要他!”
炎育陵一怔,虽然很难想象父亲会打弟弟,可弟弟又不像说假话,马上关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打哪里了?没受伤吧?”
炎育旗欲言又止,被父亲打屁股太难为情,只含含糊糊地说道:“昨天……没受伤……可是……他就不讲理……”
弟弟没有受伤炎育陵就放心了,语调转回严肃追问:“爸爸怎会不讲理?你做了什么事让爸爸生气,对不对?”
“我才没有!”炎育旗不服气,大喊着道:“那个人莫名其妙!我又没有叫他等我,他就说我让他等了很久!他都不知道他买的饭有多难吃,我才不要吃咧!外公给我很多零用钱,我可以自己在外面吃,根本不需要他养?他钱都没有赚很多,车子还卖掉了!凭什么养我啊!”
炎育陵气结,手一甩,把弟弟的手机扔在地上,抓住弟弟肩膀,没有留力,完全不顾率弟弟有否被抓痛。
“你干什么?那手机是舅舅买的,很贵!你赔得起吗?”炎育旗没等哥哥开口即抢着道。
啪!
突然一声清脆巴掌声,终止了炎育旗尖锐的吼叫。
“你身体弱,爸爸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不说心意,我说医药费,你又赔不赔得起?”炎育陵咬牙切齿,刚打过弟弟的手竟也微微颤抖。
炎育旗捂着火烫的脸颊,眼泪扑簌流下,此刻他只觉得被打得委屈,觉得父亲和哥哥都一样不讲理,明明家庭的崩坏他们都有责任,却竟然对自己发脾气,简直就像在出气。
炎育旗俯下身要捡手机,却被哥哥猛地拉直身,他无力抵抗。
“你敢捡?”炎育陵扬起手掌,加强话里的警告意味。
炎育旗淌着泪瞪视哥哥,他想吵,却很害怕哥哥的手掌再落下。好痛,不仅脸颊痛,嘴里被牙齿挫伤的地方也痛,他终于知道了挨耳光的滋味。
炎育陵从弟弟眼中看到了恐惧,心马上就软,垂下手要安慰弟弟,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是仓促的开车门和下车的脚步声。
炎育陵回头,见到朝自己快步走来的人,立刻往后连退数步,可来者脚步更大,气势也猛得叫人心惊,脚未停,巨大的拳头就挥了过来,重重打在自己左脸,和弟弟挨打的地方一样。
炎育陵抵不住这一打的力道,身体往右后方倒,脚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浓稠的鲜血自嘴角流下,一颗牙齿居然已经断在嘴里。
炎育旗被这突变惊呆,见哥哥浅灰色的汗衫瞬时间沾了整个衣襟的血,左脸也在缓缓肿起,心揪了一下,正要上前去扶,外公庞大的身躯便档在了自己身前,对吐出了一颗血红断齿的哥哥冷然道:“还以为是哪个流氓,原来是你这孽种。”
炎育陵站起身,尽管外公的出现令他恐惧,但是他找不到落荒而逃的理由。他只不过是在教育自己的弟弟,弟弟有错,他就有责任教,无尽的宠爱对弟弟没有好处。
“外……”炎育陵才出声,外公就连珠炮射来刻薄的言语。
“是不是不够钱花,想跟弟弟拿?”“打扮得不错啊,在做小白脸是不是?”“怎么不还手?只会对弱者出手,果然继承了你那禽兽父亲的血脉。”
炎育陵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做过什么,为什么竟然可以牵连到自己也被恨得如此入骨。
“我没有。”炎育陵发觉自己口齿不清,往地上吐了口鲜血,断齿处仍不断在出血,疼痛也令他暂时无法思考此情此景可以说什么、做什么,来保住自己的尊严。
炎育旗对哥哥到底是没有不可饶恕的恨,哥哥被打伤,又被外公辱骂,他除了心痛,想要保护哥哥的想法也填满了心头,重现曾几何时只要眼看哥哥在母亲责打下强忍痛楚就会涌起的心情。
“外公,哥哥没有那么做,哥哥只是……只是……”炎育旗话说到一半就语塞。他想要帮哥哥说话,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这么缓了一缓,即被外公给拖着手臂上车。
炎育陵心里不甘却无能为力。弟弟对自己这么抗拒,他要怎么和外公抢人?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半推着上车,见外公回头朝自己瞪,他马上撇过脸不看。只闻外公警告自己别再出现,车子很快就扬长而去。
原本身体状态就还不是很好,这一轮折腾下来炎育陵已经浑身乏力,坐在长椅上脑袋一片空白,暗自希望自己可以就这么失去意识,身不痛,心也不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巴士到站。料想自己满脸鲜血的样子会引起注意,炎育陵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育陵?”
熟悉的叫唤,从耳边传来。
“你没事吧?怎么那么多血?”
炎育陵猛地抬头,父亲就站在跟前。
轻唤一声‘爸’,忍耐了许久的泪水即刻滑落。
“真的是你……”炎允赫见到儿子,心里感动非常,嗓子都沙哑了。他伸出微颤的手摸摸儿子侧脸,心疼地抚过那不知为何被打肿的脸,最后轻轻揽着儿子,让儿子投入自己怀抱。
“你总算回来了。”
“爸……”炎育陵抬起手紧紧搂着父亲的腰,离家后所受的所有苦楚一瞬间爆发,眼泪哗哗滚落,泣不成声,只断断续续地喊‘爸’。
“回来就好,有什么困难,告诉爸爸,爸爸什么都帮你扛,不要哭了……”炎允赫拍着儿子背脊安慰,并偷偷地把自己的眼泪擦干。
“没有……爸你给我一点时间……很快……”炎育陵努力深呼吸平复情绪,幸好他做惯这种事,不出两分钟就完全止住哭泣,退出父亲怀抱。
“谁打的?”炎允赫拿出带在身上擦汗的毛巾,小心翼翼敷上儿子脸颊。
炎育陵把毛巾接过手里,拭掉嘴角的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重要……爸你不用操心。”
炎允赫暗忖儿子还真是没变,把儿子扶起,柔声道:“不说就算了,先回家吧。”
“嗯。”炎育陵点头,手腕被父亲紧紧牵着,一股暖意直送到了心里。父亲说回家,他当下便再没有任何其 他想去的地方,或想做的事。回家——这个单纯、简单的想法,他以为将永远只是个用来自怜的奢侈心愿。
走了几步,炎允赫裤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他就对着手机银幕的来电显示皱起眉头。
“叶先生,有何贵干?”炎允赫接听,电话另一边已经不是自己的小舅子,而是那个为了儿子抚养权和自己周旋很久的前妻代表律师,彼此的称呼早就沦为了陌生人般的客气。
“炎先生,育旗刚刚对他母亲说你在家里打了他,他说他不想再跟你住在一起。另外我也听我父亲说,他亲眼见到你大儿子当街殴打育旗,你这么不懂得教育孩子,看来,我有相当的必要提出上诉,打给你是特别通知你一声,让你先做好准备,尤其是金钱上的准备。再见。”
炎允赫陡地停下脚步,接着动作迟缓地把手机收起。
“爸,怎么了?”炎育陵看出不妥,立即发问。
“没什么……”炎允赫顿了顿,颓然续道:“回去再说吧。”
“嗯……”炎育陵心里突而有些不安,隐隐猜到父亲口中的‘叶先生’和母亲有关。
父亲往前踏出了脚步,炎育陵连忙跟上。
脚才刚抬起,父亲便松开了牵着自己的手,一声不响地,默默加快脚步。直到抵达家门,炎育陵始终缩短不了自己和父亲之间的距离。
甚至,跟得有些辛苦。[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9-04 17:14重新编辑 ]
终于进入正题了,表示本人粉感动啊 TvT
真想预告说明天就是大结局……
可是不可能
浴室里久未清洗的全身镜因水渍而变得模糊不清,炎育陵先用水擦洗,抹干了再用旧报纸擦,沒多久,镜子就还原得像新的一样。端详一遍镜中的自己后,他颓然低头贴到镜面上,喃喃吐出呻吟般的无助自语。
“怎么办……这样子怎么试镜……”
前日在车站被外公揍了一拳后,当晚就肿得难以咀嚼食物,现在虽然消了肿,可脸颊还有大片淤血未清,炎育陵不确定化妆师能不能把这难看的颜色给遮盖。
抬手撩起刘海,贴在额头右侧的纱布透出了血迹。炎育陵把纱布撕开,露出一道接近两寸长的血痕。这是撞倒墙角的后果,隔了一晚并不见愈合,看来是非锋针不可。
给额头的伤换上干净的纱布,该轮到左眼了。炎育陵吞口唾液,忐忑地把盖着左眼的纱布撕下,随即就发出绝望的哀叹。左眼下方被烟灰缸击中,没有伤到眼球简直是万幸,但是现在已经肿得无法张开眼,颜色是比脸颊还要可怖的黑紫色。先看医生再通知公司吧……炎育陵一边这么想,一边把左眼给遮起来。
脱下上衣,侧身透过镜子察看自己身后。背部从肩膀到腰的大片面积上分布了六七道深红淤紫的长条伤痕,有两处交错的痕迹划破皮出了血。炎育陵用湿毛巾把干涸的血迹擦掉。这些伤都不算重,多两天就不会留下明显痕迹,他就不那么担心。
最后,脱下长裤,检查大腿前后及外侧的伤痕,和背部一样,这些横斜交错的红肿棱子都是棍棒打的,所幸都是皮外伤,没有伤骨。小腿也有几道一样的伤痕,打得不重,经过一晚上颜色已经很淡。
把手伸到背后,隔着内裤抚摸臀部,依稀能摸到肿块,不过已没什么痛感。察看伤痕就不需要了,反正屁股本来就已经不能看,多打几条痕也没差。
炎育陵换上干净的衣服,他身高和离家前差不多,以前的牛仔裤依然合身。只是近来上半身肌肉练得更为饱满,衣服穿上去有点紧。原想穿一件宽松的汗衫,可为了遮掩手臂的棍伤,他只能选父亲买给他在公开钢琴演奏表演穿的长袖西装衬衫。
从浴室出来后炎育陵走进父亲睡房,扑鼻的烟酒和衣物汗臭味令他捂着鼻子皱起眉。阳台外的盆栽几乎都枯萎了,母亲用来摆放小饰物的架子被穿过的脏衣服掩盖,挂在墙上的结婚照和全家福都已不在。
炎育陵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待会儿回来再帮父亲收拾。下楼前经过弟弟睡房,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炎育陵知道弟弟不在,开门看只是无意识的举动。弟弟过去的两天都没有回来,明天就是星期一,照理应该会回来。
弟弟的房间没有以前整齐,但是并不脏乱。炎育陵知道不可能是弟弟自己收拾,弟弟不会做家务,个性又很随便,用过的东西从来不会放回原处。现在母亲不在,他的房间之所以不乱,自然是父亲整理的。父亲真的有在尽力。即使忙得没时间整理自己的房间,还是很努力维持弟弟房间的整洁。
要是父亲可以戒酒,弟弟就不会这么讨厌父亲。炎育陵听父亲说过,父亲年轻时少不了会去夜间娱乐场所,那个时候酒量非常好,是自从结婚后要修身养性,按大伯所说,疏于训练,结果酒量每况愈下,因此父亲更加不敢乱喝酒。
明知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喝?这想法炎育陵只能闷在心里,经过昨晚的事,他认知到自己不可以这么直接地斥责父亲不对。
步下阶梯时,炎育陵才感受到大腿和臀部的钝痛,可现在都做好了准备出门,便想还是迟些再涂药酒。到厨房喝水,厨房也还没收拾,和昨晚一样,用过的杯盘没洗,十几只空酒瓶堆积在某个角落,显然父亲早上没来得及弄早餐,也可能早就没了在家吃早餐的习惯。
炎育陵昨夜近凌晨才粗糙地处理好伤口,却也没有睡得着。他听到父亲开门下楼的声音,等到确定父亲已出门才闭上眼睛休息。父亲没有如他所预想的进房察看昨晚在他身上留下的杰作。这样也好,因为他就是烦恼着该用什么心态面对父亲而失眠,即使身与心都又累又痛。
客厅和饭厅昨晚稍微收拾了一下,因为实在是太乱了,即使忍着伤痛,也至少要把沙发摆回原处,扶正推倒的柜子,撒了一地的烟蒂和烟灰要清理,打碎的玻璃杯得扫干净,断折的木棍拿去丢,墙上的血迹必须擦掉……
那日黄昏,跟在父亲身后回家,阔别了半年的家。炎育陵据实告诉父亲自己被打的来龙去脉,父亲一直很沉默,没多说什么,只专心地为他冷敷消肿。看出父亲心情不好,炎育陵不忍谈不开心的事,只拣自己遇到的好事报告给父亲。于是,回家的第一天就在很别扭的气氛下吃了晚饭,道句晚安就结束。
次日虽是周末,但父亲必须开车到外坡,夜晚才会回来。炎育陵脸上有伤不能回宿舍让人看见,便待在家里。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打扫,只来得及在天黑前完成楼下的范围,再准备简单的晚餐等父亲回来。
父亲回家的时候已有一点醉意,还另外买了一打的啤酒。父子俩一起用餐,话依旧不比昨晚多,说的还是比昨晚更沉重的事。
后来究竟为什么会发生冲突,炎育陵潜意识不想去深入理解。
父亲只是心烦,喝醉了,控制不了情绪,失去理智。
而自己竟然没大没小,劝父亲不要浪费钱喝酒买烟。
要是换个说法,劝父亲少喝酒免得伤身,还有抽烟尽量在外面,免得给弟弟不好的影响,父亲或许就不会生气。
是我笨。炎育陵自责。
是我活该。他自嘲。
是我不知所谓。
不行。够了。不能再想了。
背起背包穿好球鞋,炎育陵赶时间式地出门,纵使他根本没有约人。老远看见巴士就快到站,尽管知道赶不上,他还是拔足狂奔,跑得汗流浃背,心跳加速。
只为了,不让自己腾出多余的思考能力,去取得父亲为什么只一句话不中听,就动手痛欧自己的残酷缘由。
离下一趟巴士到站还有十分钟,车站陆续走来悠闲自在的人,只有他像个笨蛋一样,倚着车站围栏上气不接下气。
到诊所看医生,打过针,拿了药。炎育陵顿觉茫然。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去。回宿舍就算运气好没有遇到同事,也一定会被警卫看见。自己现在在公司算是有点人缘了,警卫要是见自己受伤,不可能会不关心几句,然后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医生说只要细心处理,一星期后眼伤应该可以好转很多,额头的伤也可以拆线,所以暂时是可以对公司保密。
昨晚父亲酒醉时有提到舅舅要为弟弟的抚养权提出上诉,炎育陵很想去找弟弟谈,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要是被母亲的家人看到,就等于泄漏了父亲的暴力行为。
心烦意乱,他怎都说服不了自己什么都不去做,就这么傻傻地回家养伤。
找人帮忙吗?大伯是个吊儿郎当的人,能帮的话早帮上了。爷爷奶奶一把年纪,不让他们知道还比较好。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最有能力的就只有韩封了。可韩封都已经为自己的工作花了那么多心思,他不好意思拿家事去求助。
两小时后,炎育陵来到一栋老旧公寓楼下。算起来已是半年前的事,当初就是进了这栋公寓里的一个单位,才和韩封等人扯上关系。
炎育陵并不后悔自己当初帮了女友,也不会把自己不幸的根源放在这里。那事件只不过是个契机,即使没有发生,也改变不了母亲厌恶自己的事实。
按门铃,开门的正是阿靖。原本是睡眼惺忪,但一见炎育陵的样子就表情夸张地大呼小叫——“封哥会杀了你!”
“我知道……”炎育陵苦笑。
阿靖把炎育陵招呼进屋,坐到炎育陵对面,搔着凌乱的头发道:“你等一下哦,我和季哥也刚回来不久,周末夜总会比较多人,我们都会去帮忙,哈啊……”说完就打了个很大的呵欠。
“你累的话就去休息吧,不用麻烦招呼我。”炎育陵勉强牵了牵嘴角。
“哦,那你自便。”阿靖站起身,季鹏刚好就从房间出来。他刚洗了澡,上身赤裸,头上披着湿漉的毛巾,沉着嗓子对阿靖道:“哦你个头,去泡咖啡。”
“哦……”阿靖不悦地答应,懒洋洋地蹭到厨房去。
炎育陵待季鹏坐到自己面前、悠哉地跷起二郎腿、点了香烟、抽了一口,才吞吞吐吐道:“就……和电话上说的一样……我有事想问你意见……你……别让封哥知道……”
“行了,我明白。” 季鹏趋前就近察看炎育陵脸上伤势,并比了手势要炎育陵把眼罩拿下,看过了才再靠回沙发上续道:“你下星期试镜嘛,放心吧,都是小伤,好得了,妆上一上就看不出了。”
“谢谢……”炎育陵轻呼口气。多一个人这么保证他就放心多了。
“想问什么快说吧,现在都是自己人,我有办法一定帮你解决。” 季鹏拧熄香烟,把烟灰缸放到茶几底下。
炎育陵因季鹏的热心以及把香烟拿走的体贴行为感动了一下,他对季鹏的印象原本很不好,就和韩封一样,因为他毕竟是被这两人以不法的手段给逼迫签约拍限制级的照片。现在虽然还是无法苟同某些不法行为,不过只要不至于草菅人命,那他也没有资格去瞧不起这些社*会边缘人。
阿靖端来了咖啡,臭着脸给季鹏和炎育陵各倒一杯后,正想坐下,季鹏就对他挥了挥手,示意回避。“求之不得!”气愤地扔下这一句话后,他就大步走回房间,关门时整面墙都在振动。
“别理他,久没给他搔,皮就痒了。”季鹏悠然道。
炎育陵喝了口咖啡,味道太甜,不过他尽量不做出嫌弃的表情,免得季鹏会叫阿靖出来重泡。
稍微整理一下思绪,他开始把自己的家庭问题告诉季鹏,省略了不必要的解说,比如自己挨打的状况。季鹏默不作声地听,完全没有打岔。
讲到最后,炎育陵切入自己找季鹏的目的:“我爸找过了之前请的律师,律师说胜算很低,我想帮忙,可是不知道能怎么做,麻烦封哥又不太好……”
“所以可以麻烦我?”季鹏微笑着道。
炎育陵脸一热,尴尬地道:“对不起,我是麻烦了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别人可以问。”
“请个大律师就好啦。”季鹏抖着长腿。
“我爸打听过专打这类官司的著名律师的收费,他说他请不起,我的收入也才刚开始增加,根本不够,其实……连之前那个律师我们也请不起。”炎育陵垂下头道。
季鹏见炎育陵烦恼的样子,自知玩笑无谓开得太多,认真想了想再道:“如果借钱请律师,就曝露了经济能力的弱点,当然是可以跟非法钱庄借,这样对方未必能查到,可是你不想吧,对不对?”
炎育陵点头,他的确想过这一点。
“那就只能互揭疮疤了,你说你离家是因为受不了你妈常打你,是吧?”季鹏问。
“嗯……”炎育陵暗自希望季鹏别问母亲怎么打自己。
“那就想办法提供她虐待你的证据,法官会认为她这样对你,很有可能也会这样对你弟弟。”季鹏这时才端起咖啡喝,才啜一口就‘呸’了一声,重重将咖啡杯放回桌上,嘴里念道:“那家伙……”
炎育陵一愣,他倒真没想过把自己牵涉进去,或许是因为潜意识已把自己和家人划分开来。
季鹏见炎育陵迟迟没有回应,便接道:“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不过那样我就会需要更多详细情形,当然我是不知道你省略了什么。”
“不用了。”炎育陵把咖啡一口喝完,站起身道:“季哥,这样就够了,我想我知道可以怎么做。”
季鹏皱起眉头,禁不住对炎育陵担忧起来。炎育陵被霍姚抓去折磨的事韩封告诉过他,并且有嘱咐他多注意霍姚的动静,以便于保护好炎育陵,由此可见韩封很在乎炎育陵,他身为韩封的手下,自然也必须有同样的想法。可炎育陵遇到的困难只是家事,危险是不至于,自己和炎育陵又没有熟到连家事也插手,这叫他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给予更多的协助。
炎育陵从季鹏的脸色看出些端倪,他还记得韩封对自己的教训,别人对自己的关心,他不能自以为是地拒之门外,于是便诚恳地道:“季哥,要是还解决不了我会再找你帮忙,我不会乱来。”
“你乱来的话我就告诉封哥了,到时他会比你更乱来,就算那个人是你爸,就算你说他只是喝醉酒才动手,封哥也绝对不会不管。”季鹏说道,随即打量了一下炎育陵的穿着,续道:“天气那么热你穿成这样,别告诉我还有别的伤。”
“是有,不过不严重。”炎育陵如实说,并补充道:“我知道下星期的试镜很重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知道就好。”季鹏哼了哼,换另一只脚搁在膝上, “你最好确定你爸不会再动手才回家住,如果没地方去就暂时住我这里,不嫌弃的话。”
“没这回事,我不会嫌弃,是真的不用那么麻烦你。”炎育陵礼貌地回绝,“我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我爸很疼我,他不会再这么做。”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与其说是向季鹏允诺,还比较像是自我安慰。
见炎育陵准备要走,季鹏自也无可奈何,站起身开门送人。关上门不久,他突然又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叫住炎育陵。
“我是很不想给你负面的想法,不过……哎呀……”烦躁地搔了搔后颈,他才接着道:“我是过来人,我爸最后一次打我要比你现在严重几倍,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不知道,可能早就被地下钱庄砍断手脚丢在路边行乞,说我不孝我认,可是如果当初我没有逃走,可能就不会活到今天,过好自己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对。”
季鹏的过去炎育陵并不知道,可他没理由觉得季鹏是在乱说,发觉自己竟然令季鹏想起不好的回忆,内疚已经来不及,只能尽量表现得坚强,用让人放心的语气回道:“如果用尽了办法还是挽救不了任何人与事,我不会盲目坚持,可是在真正付出努力之前,我不能放弃。”
季鹏凝视着炎育陵数秒,轻轻叹了口气,叹老天何故要给这杰出的年轻人这么多磨难之余,也叹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为何仍旧没有勇气去查探父亲的下落。
“我明白、我明白……”他缓缓点头,此时炎育陵坚定的眼神闪耀得令他自惭形秽。过去不曾努力改变畸形的家庭,也常直言自己有多恨就多恨自己亲生父亲,可事实是,他内心深处一直存着一个愚蠢的愿望,希望一切重头来过,一切,可以回到最初的样子。
“加油。”轻轻说了一声,季鹏才退回屋里,关上门。
一个人该选择坚持,还是放弃,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帮他作决定,因为一个你觉得最睿智的做法,一些人根本不屑为之。
但是你就是没办法因此觉得自己聪明。[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9-05 22:14重新编辑 ]
表示又有人入坑压力倍增
我会努力不埋了大家……
另,如此技巧拙劣地带过陵陵挨揍的情节并不是出于不忍心……
本人我就是懒惰,希望快点完成 = =
请见谅……
表示偶累了…………请各位读者大大下星期再回来看ho?
不暂时休息一下我就得写韩X路高H番外来舒缓压力了(这算哪门子的舒缓?)
总之我就先逃走一下下先…………
谢谢大家的催稿,本人去度假了,今天刚刚回来……谢谢大家等我……
唉……又要返回写文修罗
引用第429楼wenjing于2011-09-13 15:31发表的 :
整篇文章看的很郁闷,妈妈完全对小陵没有母爱,就
第26回
是想着自己的痛苦,感觉不带爱的惩罚没有味道;爸爸太怂了,爱就失去了气势;外公一家完全没有人性,自私自大到了一定程度!小陵和小旗完全是受害者!黑道里如果有大爱加体罚会比较好看!希望能看到小陵一步步走向成熟和成功!
我必须表示感动,这位大大把我想要写出来的概念来了个很贴切的总结啊~~
不过………………
实不相瞒,黑道里的体罚本人我超级想写的,可是那样会没完没了,故实线会一整个分叉到打结,然后我一定会扔掉这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 XD
再不写我真的是睡不着觉了……
炎育陵在当佐治助手期间,认识了许多从事冷门行业或具有特殊专门知识的人,比如墓地管理员、动物标本制作师、古物收藏家、有毒植物发烧友等等。接触这些人是为了借用拍摄场景或道具,如果对方不肯,就只能拍下来再复制。当然,有时候是连拍照对方也不允许的。
炎育陵在佐治的带领下接洽了两三次后就开始单独负责这项工作。要是空手而归,下场除了当众挨一顿臭骂,还会被刻意加重工作量,他就试过持续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得坐下来休息,连靠墙喘一喘的空隙都不超过五秒。
同样的困难遭遇十几次后,炎育陵终于妥协,采取同事屡次建议给他的做法——偷*拍。所以,他和提供隐藏式摄录机的几个店家已很熟,由于公司信用好,他如往常一样,不须先支付租金和按金,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器材。原本只需要录音器,但为了避免店员好奇,只好连专为偷*拍而设计的相机也拿。
小心地把迷你录音器别在袖口内,再检查了一下功能,炎育陵便前往能够见得到母亲的地方。那是一家花店,位于外公家附近的商店街,炎育陵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正在这里工作,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因为外公一家都不是缺钱的人。
炎育陵没有事先约好母亲,他的计划就是出其不意地出现,以得到母亲最真实的反应。自从母亲亲口承认对自己的厌恶,炎育陵才从许多不堪的回忆里发现母亲的两种面貌。父亲在的时候,母亲就算罚也会罚得有理;父亲不在的话,母亲能罚多狠就多狠,出口的话像命令多于责备。
母亲的心机曾经那么重,那么自己即将做的便算是以牙还牙,况且,这么做也是为了弟弟着想。也许父亲现在的状况也不能给弟弟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但至少炎育陵自己还可以负起管教弟弟的责任,怎么样都好过外公一家对弟弟这般过分地宠腻和纵容。
站在花店对面一家杂货铺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炎育陵终于见到母亲捧着一个小盆栽从店里出来,并且开始给摆放在店外的盆栽浇水。这是最好时机。炎育陵深呼吸,调整斜肩背包、绑紧鞋带、整理衣领……作了一连串无意义的举动后,才往前跨步。
心跳不自觉加速,轻握的拳头有些颤抖,炎育陵为了使自己镇定而咬着下唇。这种面对母亲的紧张感似乎已成为自然反应。以往,就算考试没有考不好,把成绩单拿给母亲的时候还是会紧张;就算回家时间没有超过门禁,对母亲说‘我回来了’之前还是会胆怯地低下头;就算母亲特许可以看电视,还是会猛摇头说自己还有课业要温习。
远远看见母亲朝自己的方向转过身,炎育陵竟然马上又退回杂货铺旁的柱子后躲起来。他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立刻引起了路过的人的斜视。
不能害怕,我已经长大,已经独立,我不可以再害怕。炎育陵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过了一会儿就从柱子旁探出头,看看母亲是否还在花店外。这一看,他突然愣住了。
母亲正在笑,对一个在选花的中年女士微笑。虽然听不见,但能看得出母亲很积极地在介绍那些花苞还未开的一株株盆栽。炎育陵此时才开始细细打量着母亲的样子,先前他满脑子只想着母亲见到自己会说些什么残忍的话。
母亲身穿一条米色的露肩连身长裙,带着浅褐色的手套,围着绣上店名的绿色围裙,及腰长发束成了马尾,额前刘海梳得随意却不凌乱。炎育陵看着母亲侧脸,纵使看不清,他也能想象到母亲牵起嘴角的那一刹那,脸颊就会出现漂亮的酒窝。
母亲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你妈是美女诶!’每当见过母亲的朋友对自己这么说,炎育陵就会觉得自豪,然后一定不假思索回答:我妈不只人美,声音也好听,厨艺好,还很会画画。
母亲不骂人、不打人的时候,炎育陵真的很想像弟弟一样,成天粘着母亲、搂着母亲,睡觉前,给母亲一个晚安吻。偶尔,很难得很难得生一场病,母亲把手掌按在自己发烫的额头上时,他也很想倒在母亲怀里,哭述自己病得很辛苦、很累、很痛。母亲没有不让自己撒娇,是自己不肯而已。有时,母亲打得太重,坐下时忘了放慢动作而弹跳起来,母亲会把自己带回房间,涂了药再轻轻地揉,可这一刻,倔强的内心还是驱使自己紧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母亲的温柔,并不全都是假的吧?就算是假的,自己不是也很喜欢吗?
怔怔地靠着柱子,炎育陵想起自己离家那天,本来就是打算要对母亲道歉,要忘掉母亲的毒打,还有那句残忍的话。这次,要是外公再出现,那或许就是天意了。
还没真正决定是否要取消原定计划,炎育陵发现自己已经越过了马路,一步一步靠近母亲的背影。那位中年女士没有卖任何东西就走了,母亲热情地向她道谢,希望她再来光顾。
听到脚步声,母亲转过身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炎育陵吞口唾沫,松开紧抓背包肩带的手,垂在腿边。
“妈咪。”太久没叫,炎育陵自觉听起来僵硬得不得了,低下头,轻声再叫:“妈咪。”
低着头看不见母亲的反应,其实也不敢看。等了近半分钟,才看到母亲的脚往自己靠近,炎育陵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育陵,你的脸怎么了?”
听见母亲叫自己的名字,炎育陵眼底马上就涌起一股热。母亲边说边拉住了自己左手手腕,炎育陵从未觉得人的体温可以这么暖。
“妈咪,我来看你……一……一会儿就走……”炎育陵拼命地把脸藏起来,他说是说要看母亲,但是视线怎么样也抬不起来。
沉默又维持了好一会儿,母亲的手忽然握紧,并转身走进店里。炎育陵脑袋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可以不知所措到这种地步,愣愣地让母亲牵着走。可后来回头一想,儿子跟着母亲走,那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
叶雅把儿子带进店里后,便顺手把挂在店门的‘营业中’牌子给翻转过来。花店是父亲友人所开,店租不贵,定期有街坊的生意做,赚得不多,但也没有经营压力。大多数时候店里只有她一个人看顾,因此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休息时间。
在花店工作已一个多月,叶雅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偏头痛最后一次发作已是半个多月前的事。前几天小儿子回家,说以后都不要回去,她虽觉得有点对不起丈夫,可还是很高兴儿子终于还是选择自己。只要儿子待在身边,她就能像以往一样为儿子费心费力,借付出,得到救赎。
她知道,她亏欠的人不是小儿子。可大儿子走得干脆,可见有多痛恨自己。这么一想,她就没有勇气去找儿子。如今,竟然是儿子来找自己,心里的内疚和悔恨浪涛般冲击着自己,要不是抓着了儿子的手,她可能会颓然坐倒在地。当感受到儿子对自己仍存有畏惧,她立即振作起来。这不是自责的时候,是让她做出补偿的机会。
“坐下吧。”叶雅把儿子带到花店的休息角落,那里有张精致的圆桌子,和两张木椅子。儿子坐下后依旧垂着头,她便站到儿子跟前,弯下腰,扶着儿子没有受伤的脸颊轻轻往上抬。
“伤成这样……”叶雅皱着眉检视儿子的伤,见儿子转过脸要避开自己的视线,便稍微使力把儿子的脸转回自己面前,沉下嗓子问:“和人打架吗?”
“不……”炎育陵顿了顿,马上改口,“是……是……遇到路霸,说不通,就……就打起来……”
儿子吞吞吐吐,明显是在害怕自己,叶雅暗自叹了口气,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地凝视儿子。给儿子时间放松,也给自己时间想想应该如何与儿子沟通。曾经对儿子说话不是骂就是吩咐,关心的话语一时间竟无法说的出口。
炎育陵的视线扫遍了花店每一个角落,就是不敢落在母亲身上。他把背包卸下搁在膝盖上,一会儿又拿到背后放,最后还是挂在了椅子旁。双手先是握着拳放在腿上,觉得很拘谨,就把手交叠摆桌上,又觉得没有礼貌,正要再把手放回腿上,母亲总算开口了。
“在外面过得好吗?”
“好。”炎育陵点头。
“自己一个人住?”
“嗯,住公司提供的宿舍。”炎育陵边说边把头抬起,看见母亲浅浅的微笑,心里的不安即卸去了一大半,吸了口气接着道:“我在一家模特儿代理公司当摄影助理,学了很多东西,公司福利很好,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还可以存钱。”
“那就好。”叶雅轻轻一笑,倾身上前,握住儿子的手轻轻摩挲。她仔细端详儿子的身体,儿子穿的衬衫很贴身,看得出身材是精心锻炼出来的,除了指关节粗大,就看不出任何作过苦工的迹象。自给自足,还能有闲情逸致锻炼身体,看来儿子的确过得不错。
“不打算念书了吗?”叶雅轻声问。
炎育陵迟疑一会儿,摇了摇头,看见母亲的眉头因这回答而微拧,他再次胆怯地移开了视线,嗫嚅着道:“我工作很忙,没时间,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念……”他的确是这么想,但是时间不是唯一的问题,最大的困难是学费。
叶雅还是握着儿子的手,借此提醒自己的口气不能一不小心就恢复成以往的样子,她再把嘴角微微往上扬,摇了摇儿子的手,示意儿子看着自己。
“现在的社 会不能没有一纸文凭,当助理也不能长久,就算你想当摄影师,也该有这方面的学历吧?我看你还是别做了,妈咪帮你选几间不需要高中文凭的私人学院,你自己决定想念哪间、念什么科系。”
炎育陵闻言立即心动,可母亲若供自己念书,外公就肯定会知道。他可以相信母亲对自己还是有最低限度的母爱,外公就不可能了。他自己对外公就从来没有好感,又怎会奢望外公心里有他这个外孙。
见儿子沉默不回答,叶雅便接着道:“不用担心住宿的问题,妈咪会给你安排,要不就跟妈咪回家,你应该也知道,妈咪和你……爸爸离婚了,不过你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跟谁住。”
“我跟爸住。”炎育陵斩钉截铁道。
叶雅顿感不悦,松开儿子的手,语气也有了点变化:“育陵,你知道你爸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吗?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有困难,怎能供你念书?连小旗也……”
“就是因为爸有困难,我才要跟着他。”炎育陵打断母亲的话。
“他不是你亲身爸爸,你不用为他操心,听话,跟妈咪回去。”叶雅又伸出手,更用力地紧握儿子手腕。
“不是又怎样?爸爸疼过我,外公呢?我跟你回去的话,你能保证外公不会打我吗?”炎育陵情急下反驳母亲,临时把‘你能保证你不会打我吗?’这句话给吞了回去。看着母亲脸色顿时煞白,他立刻别过脸,思索好一会儿才看着母亲道:“妈咪,你不用为我操心,我可以照顾自己,我来只是……只是想看看你。”
叶雅怔了怔,缓缓收回了手。儿子说得对,她不认为自己有办法说服自己的父母和兄长接受儿子。儿子即使脸上有伤,却还是看得出和生父十分相似的轮廓,就连她自己也免不了因此而心悸,尤其是当儿子没了畏惧,像现在这样坚定地看着自己。她禁不住要哀叹,这个心结到底何时才能解开?
“好吧,妈咪不逼你,你要是有困难,一定要来找妈咪,知道吗?”叶雅边说边拿出放在围裙口袋里的钱包,掏出了几张纸币递到儿子手边,“拿去买些营养的东西,你会做饭,就别吃外面的食物,伤才会好得快,肿的地方用热鸡蛋揉一揉,很有效的。”
“我会的,谢谢妈咪。”炎育陵原本不想收下母亲给的钱,可让母亲难堪又不好,于是只好收下。
来见母亲的初衷已经不成了,眼下也没什么好谈。炎育陵不只一次想问自己的生父到底做过什么,可这样敏感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能问得出来,否则他早就已经问父亲了,他直觉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他把钱收好,再把背包背上,慢慢站起身,向母亲道别。
叶雅把儿子送到店门外,依依不舍地握着儿子手臂。
炎育陵抬了抬手,想给母亲一个拥抱,却就是做不到。父亲会主动抱自己,母亲则从来不会,他自己也不习惯主动作出亲密的举动。
“妈咪,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炎育陵把自己当助理时用的名片递给母亲,上面写有自己在用的手机联络号码,和公司地址。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还想要见自己,犹豫着道:“我可能没时间接电话……如果……想找我的话……”
“妈咪会写简讯给你。”叶雅把名片放进围裙口袋,把手放到儿子头上,轻轻地拍,微笑着道:“好好照顾自己,妈咪会突击检查,看你有没有乖乖地把伤养好。”
当街被比自己娇小很多的母亲拍着头,炎育陵顿感不好意思,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临走前,他才想起应该告诉母亲关于弟弟的事。
“妈咪,小旗在学校交了不好的朋友,你要多注意他,不然会学坏的。”其实早就学坏了,可言育陵下意识不愿意把弟弟的罪状都说出来,这让他觉得好像在告密。
“怎会呢?小旗只是比较贪玩,他胆子小,不敢学坏的。”叶雅毫不犹豫地回道。
炎育陵踌躇了一会儿,心想这番来见母亲似乎打破了一些和母亲之间的心理障碍,这收获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此时若说不愉快的事未免太煞风景,于是还是决定暂时不说弟弟做过了什么事。至于帮父亲争弟弟抚养权的事,他现在已经全无对策,只好也搁在一边。
再次向母亲道别后,炎育陵把没派上用场的录音器和相机归还,由于租借时间短,而且也没有用到,店员很大方地表示不用收钱。回家之前,他到超市买了许多新鲜食材,回到家还只是下午时分,父亲尚未放工。
整理好父亲的睡房已近傍晚,如无特殊情况父亲应该会在晚上十点左右到家。炎育陵决定先把饭做好,待父亲回来再弄热,然后才处理自己的伤。照母亲的做法用热鸡蛋来揉眼睛的话,一定可以提早消去淤肿。
进厨房不到十分钟,突听见屋外铁门被用力推开。炎育陵探头从窗口看见是父亲回来了,立刻到客厅去开门。父亲穿着鞋进屋,一声不响地就往客厅沙发上坐。
炎育陵默默关上门,见父亲脸色不好,身上还有浓重的酒和烟味,禁不住就瞪着父亲道:“爸,你不是有工作吗?怎么又去喝酒?”
碰!父亲抬脚往面前茶几一踢,炎育陵马上闭嘴,转身就要回厨房。
“站住。”炎允赫沉着声道。
炎育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父亲又喝醉了,而且显然心里有不愉快的事,自己刚刚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昨晚的事搞不会又会发生。
是不是该走?炎育陵内心挣扎着。
“你是不是去找你妈了?”炎允赫不等儿子来到跟前就厉声问。
炎育陵身子一震,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知道,也想不通他去见母亲会给父亲带来什么困扰,为何要这么怒气冲冲地质问自己?
“是……”炎育陵转过身,小声地应道。
炎允赫陡地站起身,大步朝儿子走去。儿子往后退,他就把儿子逼到背帖着墙,退无可退。
“去投诉我打你?”炎允赫抬手轻掴了下儿子脸颊。
尽管父亲没有使力,但炎育陵知道这只是一个预告,他急转着脑筋,思索应该怎样避免父亲对自己动粗。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不起你爸爸?”炎允赫说着就稍微用力把儿子脸颊推向一边。
“不是,我没有。”炎育陵慌张地回答,“爸,我没有告诉妈咪你打我。爸,有话你好好说,不要……”
炎育陵话没说完,父亲就厉声喝道:“没有?那我为什么会收到禁制令?说我有暴力倾向,不可以接近小旗十尺之内?荒谬!我打的又不是他!”
炎育陵眨着眼,茫然地看着父亲凶狠的脸。他突然醒觉,外公带走弟弟并没有错。
“爸,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养育小旗。”炎育陵知道父亲在酒精的作用下无法理智思考,不管他如何修饰言辞,父亲都不会买账。既然如此,倒不如痛快地实话实说。
“我不能养小旗?难道我就该养你?”炎允赫拎着儿子衣领往前拉,再用力往墙上推。
后脑重重撞在墙上,炎育陵眼前一晕,连忙紧咬着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必须想办法逃走。
但很不幸,父亲的力气远远大过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养自己的儿子?啊?我没钱?我为什么会没钱?还不是因为要供车!还租这么大的房子!还花了很多钱供你这个强*暴犯生的孽种学东学西!上补习班!还念什么名校!呸!”
炎允赫一边骂,一边用同样的动作让儿子脑袋撞击着墙。
炎育陵被撞得眼冒金星,隐约听见父亲说自己的生父是强*暴犯,可此刻他已经没有思考其 他事的能力。“爸……够了……”他无力地抓着父亲强壮的手臂,想要扯开,却被父亲用力一甩,跌趴在地上。
炎育陵头痛欲裂,一心想着必须趁现在逃走,可脑袋晕眩,致使他努力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只能勉强在地上爬行,绕过客厅茶几要往厅门去。
四肢着地爬行的人如何躲得过孔武有力且丧失理智的人?炎育陵很快就被父亲揪着衣领提起来,猛地往墙角甩。
碰!后脑比之前几次都还要重地撞在墙上,炎育陵闷哼一声,手脚挣扎了几下,完全使不上力。
“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我真是糊涂,竟然费尽心思去找你!看到你拍那不三不四的照片就该知道你不配做我儿子!”
听到父亲的叱骂越来越靠近,炎育陵睁开眼只看见模糊的人影,人影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好像是雨伞。
“别打……”炎育陵卷缩起身子,抱着头护着自己。
“就该让你妈打死你!这么讨厌生来做什么!”炎允赫扬起手中雨伞,朝儿子劈头就打。
父亲一个劲儿往头脸打,炎育陵忍得了痛,但是这样挨打下去,他恐怕一个月内都没办法见人。
“爸!不要打脸!”炎育陵伸手去抢雨点般落在头上的雨伞,一抓到就被父亲抢了回去。
炎允赫扔下已经打折的雨伞,快步走到浴室,拆下拖把的握柄,拿着回到客厅。
炎育陵此时好不容易爬到了门边,才要开门就听见身后又传来父亲乱七八糟的怒骂。他一心要开门,无法分神去躲,可门把还抓不到,后背就挨了父亲重重一棍。
父亲的棍子不停落下,炎育陵卷缩在地,手臂、后背、臀部、大腿是父亲攻击的主要部位,没打到头是因为他死命用手护着。
如果父亲不打头,或许是还保有理智,纯粹只是要教训自己。那或许还有希望可以像昨晚一样,打完后仍然爬得起来。
炎育陵放弃企图逃跑的想法,反正他现在不可能做得到。他用尽力气呼喊,希望父亲能清醒。
“爸……别打了……痛!我的脚……爸……不行……不可以再打了!”
骨头打折的声响异常刺耳,连父亲没头没脑的叫骂都掩盖过去。可能是自己潜意识不愿意听进去吧?此时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从离家到不久前,历经拳打脚踢、被刀子砍、被镪水泼、被鞭子抽打……那么辛苦地熬过来,终于找到了挣钱的方法,可以有尊严地活下去,难道这时候一切就要被夺走?
“爸……你打我屁股好了……求你……我求你……我身上不可以有伤……啊!”
手脚的疼痛翻倍加重,炎育陵渐渐地连抱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垂下手臂,棍子没多久就砸在了后脑。炎育陵眼前一黑,疼痛突然全都消失。
晕过去的霎那,竟是那么的幸福。
这次,还是不要醒来的好。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9-17 13:55重新编辑 ]
番什么高什么H什么的已经有概念了,择个良辰吉日就动笔~~ XD
看到这么多回复,本人我真是心花怒放~撒花撒花~~~~
引用第437楼maxine0451于2011-09-17 13:55发表的 :
真是可怜的孩纸……
后妈曰:还好啦……至少他有手有脚有身材有样貌,先天条件这么好,吃一点苦是应该的。
引用第438楼littlening于2011-09-17 18:01发表的 :
妈打完了,换爸打,父母都打完了,还有外人打,作者不是普通的后妈啊!
后妈曰:其实我很普通而已,不然早就破了他的处。
引用第440楼longer1085于2011-09-17 18:51发表的 :
楼主终于更了,我今早看罢更文,安心地、视死如归地进了考场,希望今晚还有更,我明天可以继续安心地进考场……哈哈哈……
懒人曰:别这样啊啊啊啊啊!这样我会很不安啊啊啊啊啊啊啊!
引用第441楼小鱼摘星于2011-09-17 20:25发表的 :
哈,楼主终于终于又更文啦!!(撒花~)楼主去度假也不提前讲一声…俺们可是天天来看、等了好久滴说……不过,回来更文了就好!!唉,小陵…心疼啊!先被亲妈拿来泄愤,承受着本不属于自己的痛苦,又被外人欺了那么长的时间,忍气吞声求生活,虽然还有不少令人头疼的问题,日子也算是好不容易逐渐走上了正轨,而且亲妈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但却反被一向疼自己的爸爸狠打……唉,楼主你真后妈啊…不过楼主大大你是会让小陵解决好这些问题,然后不断成长,变强的吧~楼主加油更吧!!
亲妈曰:会的会的,陵陵会苦尽甘来的,看他这样我也很心疼 (哭哭)
(楼上是哪位在说话?)
引用第442楼小禾乖乖于2011-09-17 22:54发表的 :
哇~~小陵不会这样就原谅妈妈了吧…..这种妈妈不值得原谅啊…
亲妈曰:陵陵心很软的,而且他其实很想做mommy's boy 啦~
引用第443楼amelie于2011-09-17 22:59发表的 :
楼主,今天就是良辰吉日啊,再更再更啊~
耽美控曰:嗯嗯,我在想应该谁攻谁受,明天再决定 XD
以上,是临睡前的精神分裂患者的留言,谢谢大家,晚安。
在外玩了半天,困了,对不起……………… orz
十一点之后没有的话就是写不完了……别等哦,早点睡啊。
对不起,我竟然这么失礼 ><
其实我很记得小鱼,每次回复都写很长,我看了很开心的!
浮上来宣布目前新章节进展只有………………五百字。
大家不要这样逼我啦………………给我偷懒一下嘛 T T
为保帖子新鲜,上一段番什么高什么的预告,全文打算以附件的方法分享,因为………………邪恶的我想毫无顾虑的写 XDD
PS :正文同步在写着,请不要诅咒我……orz
番外——此路不通(1)
深夜,韩封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只想要马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到天明。为了推销炎育陵,他不仅跑了无数广告公司,还精挑细选数家品牌厂商亲自上门拜访。他在色*情刊物业界里很有地位,但在正经的模特儿界就和一般小型代理公司没有两样,必须脚踏实地地去和人竞争。
打开门,屋里亮着灯,厨房传来煎东西的声音,韩封心里立刻泛起一阵喜悦,把公事包扔在沙发上后就快步往厨房去。
路卡身穿轻便的家居服斜倚着流理台,垂首盯着正在平底锅上被热油煎烤的土豆饼。韩封看见饭桌上有一碗热腾腾的快熟面,配料除了有蔬菜还有水饺,而路卡现在还在准备额外的加料。
就算这些都是很简单且不耗时的料理,韩封心里还是甜丝丝。炎育陵那电灯泡昨天才搬回宿舍,家里终于恢复原本的二人世界,路卡终于又再只属于他一个人。
“宝贝,我回来了。”韩封自后环住路卡的腰,凑到路卡耳边轻声说。
“嗯。”路卡冷漠地回应,一边把土豆饼翻面,现出煎至金黄色的饼皮。
韩封没有因此而退缩,把身体贴得更近,并空出一只手上下抚摸路卡修长的大腿,靠近臀部时就轻轻地掐了一下,沙哑着嗓子道:“怎么还不睡?一天没见到我,睡不着吗?”
“放开啦,热死了。”路卡手肘往后一顶,不重也不太轻地撞在韩封胸口。
韩封识相地后退,不过还是留着一只手臂搂着路卡的腰,微笑着道:“我先去洗澡,煎多两片吧,这点份量我吃不饱。”
路卡斜瞪韩封一眼,鼻子哼了哼道:“谁说是给你的,这是我的晚餐。”
韩封一愣,突然伸手把炉火熄掉,拉着路卡手腕要往厨房外走,一边不悦地道:“别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去帮你买,想吃什么,快说。”
“喂!”路卡立刻停下脚步,用力反拉住韩封,皱着眉对回过头来的韩封道:“我吃过了,这是做给你的。”
“嘿。”韩封早料到是这样,立刻牵起一边嘴角,靠上前去把路卡搂进怀里,两人鼻子贴着鼻子。
“我的宝贝耍别扭就是可爱。”韩封说着就要吻上去。
路卡见状即往后退,抓着韩封右手举到面前。这只手刚才在他屁股上放肆地摸,食指还探进股沟,隔着淡薄的四角棉裤试图抵达双丘间敏感的洞穴。
“去洗澡。”路卡沉下脸,五指狠狠收紧,指甲深入韩封手掌肉里。
韩封把可怜挨了罚的手抽回,苦笑道:“遵命,宝贝。”
离开厨房要到房间浴室的途中,韩封边走边把身上的衣物和配件一样样除下,这是他向路卡表示有需要的暗号之一。
来到浴室前时他刻意多等了半分钟,不见路卡跟进来,不免有点失落,不过当看见浴缸里放好了热水,心里的暖意便暂且让他可以不太专注在下腹缓缓郁积的灼热。
(待续)
(捂脸)没想到竟然丢下番外,去写正文了我………………
第27回
“尺寸全错。”路卡黑着脸从更衣室出来,将手上数套衣服扔在地上,扫视了摄影棚中的所有人一眼,怒道:“大少爷三个字你们叫好玩的吗?我的衣服也敢弄错,是不是不想做了!”
摄影棚顿时鸦雀无声,服装组的人赶紧拿服装纪录来检查,不关事的人则默默地做各自的事,免得惹火上身。
路卡向来很敬业,即使心情欠佳也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上,除非真的在心烦重要的事,否则不会在摄影棚胡乱发飚。由于大家都知道路卡是为什么只因为衣服拿错这种小事就这般激动,所以都不敢贸贸然去安抚。
“路哥,对不起,我拿错了。”服装组负责人快步上前,一边道歉一边把衣服捡起来。
路卡起脚把还未捡起的衣服踢到了近五尺之外,大声道:“你做多久了?我就没听说育陵拿错过!”
路卡的话谁都听出包含了偏心,炎育陵当助理时是包山包海,什么都做,也因此其 他人就有时间在开拍前仔细检查,错误都能及早发现并纠正。当然,这时候是不会有人笨到去攻击路大少爷的死穴。
正在捡衣服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鲜少做错事,不常挨骂,遭受这么不给面子的对待,心里顿感气愤,转身要去拿被踢走的衣服时,朝路卡斜瞪了一眼。
一旁的佐治看到了这个小动作,料想路卡亦不可能没看见,未免发生冲突事件,他第一时间冲上前,拉住了已经抡起拳头要揍人的路卡往摄影棚外走,一边劝道:“那家伙用私刑没用的,扣他薪水最实在,别费神生气,来,先去喝杯咖啡再开工!” 佐治拍着路卡肩膀安抚,路卡私底下虽然阴晴不定,但工作中的情绪管理都很好,他心想大概只要劝几句就会没事,至于路卡回家会不会继续发脾气,那就是韩大少爷的问题了。
“喝什么咖啡?说要赶工的不是你吗?”路卡把佐治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推开,正要转身回摄影棚,佐治又揽着他继续朝门外走。
“你火气这么大怎么拍啊?那只会事倍功半,走啦!”佐治拍了拍路卡肩膀道。
路卡站在原地不动,又一次甩开佐治的手,动作比刚才粗鲁,冷冷道:“你当我是刚出道的菜鸟吗?怕我达不到你的要求?”
佐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打哈哈:“不是这个意思啦!你心情好的话,拍出来的东西当然就更好啊!”
“哼,能好到哪里去?”路卡看了眼摄影棚布景,不屑地道:“这种设计老土的布景也拍不出什么大作,你管我心情怎样,随便拍一拍收工了就好。”
路卡此言一出,摄影棚众人立时又噤若寒蝉,佐治脸上的笑容也僵了数秒。
接下来发生的事任何人也料想不到,大概就算韩封在场也会大跌眼镜。
路卡和佐治这公司里的两大巨头,地位就像老板的左右护法,以各自的专业携手助公司成长,虽然两人性格上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但是直到今天为止都不曾大打出手,而且,还是因为一两句无意义的嘲讽……
两小时后,路卡赤着上身坐在韩封办公室里的休息室床上。他脸上挂了彩,手臂、胸口和腰腹都有淤青,已经脱下的上衣衣领染上了血迹,不过不是他的血。他背靠着床头盘起腿,双手垫在腿上的高级羽绒枕头,眼帘低垂,安静地让韩封替他处理被佐治打肿的脸。
韩封回公司前就收到了路卡和佐治在摄影棚起冲突的消息,三十分钟前他一回来就先去看鼻梁被打歪的佐治,后才来见路卡。两人一个字都不曾交谈,气氛即严肃又沉重。路卡习惯了私地下总是压制住韩封,此时是难得的对调情况。韩封一直不开口,他就越来越不安,手指开始无意识的拧着枕头套边缘。
韩封放下冰袋,把手掌轻轻盖在路卡右脸颊上,柔声问道:“痛吗?”
路卡摇了摇头,正欲开口为自己的冲动忏悔,被揍得青肿的脸颊突然一阵剧痛,竟是韩封用拇指与食指用力拧起他脸颊的肉,就算原本没有伤也会给捏肿。
路卡咬着牙忍耐,语气有些不甘地道:“我心情不好,你知道的。”
“我问你痛吗?”韩封没有放手,表情依旧冷漠,狠下心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韩封处事可以多冷血路卡清楚得很,尽管他知道自己在韩封心中占了很重要的位子,韩封不会对他下狠手,但他自知理亏,很快就决定了妥协。
“痛。”路卡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错。”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那你呢?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很烦。”韩封松开手,从床缘站起身俯视路卡。
路卡闭上眼,轻轻叹口气后重复道:“对不起,是我错。”说完抬起头看见韩封转过了身,僵硬且缓慢的动作令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些年我给你特殊待遇却没有人不服你,是因为你的敬业态度服得了众,你觉得今天发生这件事之后,那些崇拜你的家伙会不会有样学样?”韩封边说边把裤腰上的皮带除下,对折了紧握在右手。
路卡愣了愣,此情此景并不是第一次,但是最后一次与现在起码隔了七八年之久。
韩封的公司是靠黑道资金起家,有这样的背景,当然也有类似的经营方式,他旗下的模特儿几乎没有一个不曾遭过私刑。像炎育陵那样刻苦耐劳、唯命是从,找不到机会教训的新人简直就是稀有动物,就连路卡刚进公司的时候也会因为放纵烟酒和疏于锻炼而挨过韩封的体罚,用的是特殊的鞭子,不会打得皮开肉绽,却有可以让人痛晕的能耐。
所以,比起韩封现在打算要用的道具,路卡是该觉得庆幸,也该感激韩封这个时候还会给他特殊待遇。
“自动一点,还要我请吗?”韩封转回身,握着皮带的手臂青筋凸现。
韩封不客气的命令,听在路卡耳里万般的不是滋味,他明白韩封非这么做不可,否则不只是佐治没面子,他自己也会被说闲话。
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一回事。甘心,就更是另外一回事。
路卡愤愤把枕头抓起用力往地上抛,利落地跳下床,二话不说,也不看韩封一眼,面向着墙站直,双掌抵在墙上,把赤。裸的背脊交给韩封。
韩封微眯着眼,在强烈的灯光下欣赏路卡完美的背部肌肉,那是结合了力与美的线条,脊椎处凹陷下去的深沟极为诱人,把欣赏者的视线往下带到由贴身牛仔裤包裹的翘挺臀部。
韩封及时在心软之前把视线从路卡身上移开,闭目深呼吸了一阵,睁开的同时就扬起手中皮带,瞄准路卡左腰横着挥下去。
啪!鞭打声在房里造成了回音。
路卡一动不动,紧咬牙关强忍。
啪!啪!啪……
韩封没有多余的停留,一口气左右轮流挥打,没多久就令路卡后腰布满连在一起的红肿条痕,远看是一片晚霞般的通红,近看才能看到几处力道下得较大的地方隐隐透着青紫。
路卡在心里数着鞭打次数,到了十五下他就禁不住缩了缩腰,猛吞一口唾液压制住卡在紧绷喉咙里的呻吟。韩封打人很讲究,尤其打自己是最下功夫,巧妙地使力在疼痛感强的身体部位,却绝不会给骨头和内脏造成伤害。
二十下后,韩封停手。
路卡依旧手扶着墙,双脚没有移动分毫,但呼吸已因忍痛而变得急促,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更凸显了他优美的背部肌肉。
韩封扫了他鞭痕累累的下半部背脊一眼,定睛在腰侧两三道泛着紫红的伤痕,心突然一紧,立刻转过身坐到床上,一言不发。
“只打二十下,你会被人笑的。”路卡喘着气道。
韩封狠狠瞪向路卡,可一见到那些伤痕,火气就熄得连烟也不剩,语气平静且柔和地道:“你怎么能和别人比?你身上一道伤,其 他人用一百道也不能抵。”
一听韩封转了语气,还说这样的话,路卡心下受用,顿时就没了怄气的心情,待呼吸稍微平复下来,才轻声说道:“封哥,我错了,对不起。”
“那就去做你该做的事。”韩封必须强压内心的不忍才能下这指令。
路卡知道规矩,可还是免不了倒抽了口凉气,应声‘是’后,就转身朝房门走去。
韩封提醒自己要沉住气,可路卡一经过身前,他还是忍不住拉着路卡手腕。
路卡停下,像个木偶,不挣也不问。
“我爱你。”韩封说道。声音轻得像呼吸。“很爱。”他接着说,并重复了两次。
路卡感觉到手被松开了,才轻轻回应,“我知道。”
目送着路卡离开房间,在走出办公室,韩封还是没有放开右手握着的皮带。
皮带扣尖锐的部位深深扎进了他掌心肉里,已经痛得麻木。
路卡光着上身走在人来人往的办公楼,沿途见到他的人都赶紧让道,聪明地避开迎面正视,可谁也没办法在看到那被鞭打过的背部后能不发出低呼。
挨过了罚就得示众以表认错——这是大家都懂的规矩。
这情景近几年是越来越不常见,而示众者是路卡就简直堪称罕见。
公司上下有谁不知道,路卡是韩封掌心中的宝。
路卡来到佐治的私人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豪华和舒适程度并不会输给韩封太多,鼻子已给包扎固定好的佐治正躺在沙发上。论年纪、论体格,他打输给路卡是很正常的。
“喂,还活着吗?”路卡站到沙发旁,他的突然出现令佐治吓得弹跳起来。
佐治一眼就看出路卡现在是什么状况,古人是负荆请罪,在这里则流行赤膊请罪。
“还真下得了手……”佐治探头到路卡背后察看,路卡亦不躲闪。可怜啊……佐治心道,不过不是指路卡,而是那个现在一定是心痛到要死的韩封。
“少来。”路卡讪讪道,“你自己知道你面子很大。”
“我是没有把握爱情和面子哪个比较大啦。”佐治站起身,环起双臂在胸前,向路卡抬抬下巴道:“那现在是要再打过吗?一人赢一次就扯平了。”
路卡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立即掩着嘴要忍笑,可很快就宣告失败,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哈哈……我拚着再挨一次罚,也要看看你可以怎么赢我!哈哈……”
“真失礼。”佐治斜瞪路卡,而后便苦笑着摇头,“今天是开不了工啦,我要告病回家,你也快点去找你亲爱的给你舔伤吧!”
路卡等到佐治拿了外套要走出门,才大声说道:“对不起!”这道歉不只是说给当事人听,也说给此时定然拥挤着在门外偷听的人。
佐治转头报以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敷衍表情,便打开虚掩的门出去,说道:“帮我问候那小子,我实在没空去探望他。”
一提到炎育陵,路卡当即止住了笑。
算起来已经四天了。
已经四天,负责看守炎育陵的季鹏没有打电话来说,那家伙又想自杀。
“唉……”路卡长长叹了口气。
结果一经人提起,我就忍不住去写黑道私刑了,我没有节操 orz
另外要补充…………嗯,我就是偏爱用侧写来带过太狗血的剧情,请见谅
哇哇~小鱼又是这么长的回复看得我好开心 ^_____^
我一直都很感激各位追文的读者,与此同时也很内疚因为我写得很慢又很啰嗦……
然后也很感谢每一个催稿的读者,虽然看到你们的帖子还蛮压力的,不过那的确是很好很好的鞭策,希望你们可以继续这样鞭我……因为我真的很懒一下……orz
(击掌)
(握手)
(拥抱)
(飘走写文……)
那……那个其实是番外,在137楼。
韩封的生意很多也很杂,一部分是他自己起家,多数则是接管自厦爷。
自己的生意,就像自己的孩子,他一定放足心思下去经营。而从干爹那接手的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是黑道的生意,做不好可不是亏钱那么简单。所以,无论他如何信任自己的下属,还是会定期亲自去视察所有生意。长途跋涉来回各个城市,就是他的工作模式。
一般上车子能到的地方,除非是太累了,不然韩封都偏爱自己开车,甚至不让跟班共车。他享受独自一人在车里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或放空自己。不过当然,车子里如果有某个亲密的人陪伴他绝对求之不得。那个某人,目前为止只有一个。
在火车上的餐厅通过电话交待完许多工作后,韩封便把电话关了,走回私人包厢。他这趟出门不是去工作,他要去的地方是个纯朴的市镇,在那里开夜总会或按摩院是不会赚钱的。而之所以选择难得会乘坐的火车,是因为他想和某人有个舒适写意的独处空间。
拉开门,见路卡背对着自己倚在窗边看风景,韩封关上门后就靠在门上,静静欣赏路卡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孤傲身影。
湿毛巾和清凉的药膏还放在一边,明显没有动过。韩封无奈地走上前坐到路卡身后,把路卡上衣撩起来。一小时前挨的鞭打因为还未处理过而肿得更厉害,一道道两指宽的檩子整齐并排,触目的紫红淤血韩封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脱衣服,我帮你擦药。”韩封凑上路卡耳边柔声道,并很小心地没有触碰到路卡背后的伤。
路卡的视线依旧投向随着火车移动而越抛越远的景色,清清冷冷地说道:“小伤,我一会儿自己来。”
韩封眉头一皱,低声下气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打重了,让你打回我总行吧?我现在就给你皮带……”
韩封说到做到,‘嗖’一声就抽出了自己腰间皮带,正是不久前用来惩罚路卡的那一条。
“我不是气这个。”路卡立即转过身瞪着韩封,不耐烦地道:“你确定你跟来没问题吗?还是说,你存心要那变态女人找到育陵,省下你照顾他的麻烦?”
“你是这么看我的吗?”韩封沉下脸,拿着皮带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隐隐抖动的青筋似在预告随时会爆发的怒火。
路卡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他觉得韩封有必要做出解释,便抬起下巴挑衅道:“你怎么做,我就怎么看。”
“我说过我会罩着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说,说了,我就不会失信。”韩封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路卡面前,“霍瑶的场子现在是鸡犬不宁,没有美国时间追查我的行踪,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打听。”
路卡低头盯着韩封的手机。韩封是个工作狂,手机二十四小时不会关,可现在是关着的。
“没问题吗?”这下轮到了路卡皱眉,语气满是担忧。
“现在是没问题,但我没有把握能藏多久,这趟过去就是打算看看他情况怎么样,再决定能不能把他带去更远的地方。”韩封把手机随手放到桌上,转过身靠着座椅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问这个。”路卡挪近韩封身侧,抓着韩封手臂关切地道:“我是问你。这样做你不会有问题吗?霍瑶的场子还不就是你干爹的场?”
“放心吧,我不至于太笨。”韩封挑起嘴角,抬手抚着路卡微肿的脸颊,“我挑的都是霍瑶专门用来坑社团钱的生意,就算猜到是我在暗地里找她麻烦,她也不敢张扬。”
“那就好……”路卡松了口气,随即还是忍不住叹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把育陵带进公司,要不是我多事,一直要你留住他,他或许可以过的比现在好。”
“早知道,你就是神仙了。”韩封把手移到路卡后脑,微使力推向自己,轻轻往路卡额头亲了一下。“还气吗?”他问。
“你有麻烦一定要告诉我。”路卡楸着韩封衣领认真道。
韩封笑着点头,“会的、会的,你是我的贤内助嘛!”
路卡不满韩封敷衍的承诺,可韩封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找他倾诉的话,那就不是那个他所爱的男人了。
“过去。”路卡突然跪直身,推着韩封肩膀,要韩封坐远一点。
韩封搞不清楚这只任性的猫咪又想做什么,愣愣地抬起屁股往旁挪,正要开口问,路卡就脱下了上衣,扑地横趴在他腿上。
“帮我疗伤。”路卡上半身垫在韩封结实的腿上,全身放松地趴好。
肯治伤就表示不生气了,虽然态度很霸道,可这就是路卡。韩封会心一笑,伸长手臂拿起湿冷的毛巾,敷在路卡伤痕累累的后背。
“嘶!”突然的刺激令路卡禁不住动了动腰。
“嘘……”韩封心疼地拍着路卡大腿安抚,瞬间灵机一动,把手掌移到路卡臀上,俯下身戏谑着道:“打背这么疼,下次还是打屁股好了,肉多,不会伤太重。”
“哦?原来你还想打我。”
听出路卡话中隐含的危险信号,韩封可不想又惹他闹别扭,急忙把手从那诱人的屁股上提起,拿下路卡背上的毛巾,再把药膏均匀地涂在手上,嘴里一边迭声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想打你!疼你都来不及!”
“哼,说你就最行。”路卡又挪了挪身体,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后就闭上眼,理所当然地等待爱人的伺候。
韩封不禁摇头苦笑,把手放在路卡较轻的伤处,慢慢地揉。
“嗯……”路卡不经意吐出舒服的喘息,韩封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养猫很麻烦。
爱上猫,那就是自找罪受啊。
格隆……格隆……
火车在铁轨上行进的规律声响仿佛越来越大,路卡睡意正浓,翻了个身想尝试睡回去,四周竟陡地陷入诡异的死寂。
火车不可能悄无声息刹车,路卡机警地睁开眼弹起身,赫然发觉自己站在家中厨房。窗外天色灰暗,看不出是什么时间。厨房里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正站在洗手盆前,把双手放在水流之下,任水冲洗。
“育陵!你做什么?”路卡冲上前把水龙头转紧,抓着炎育陵手腕察看,庆幸没有看到一丁点伤痕和血迹。
“我睡不着。”炎育陵话声毫无精神,死气沉沉,像机器发出的声音。
路卡抬起头要说些安慰的话时,突感到手握处有冰冷湿漉的触感,低头一看,他惊得睁大双眼,无法呼吸。
炎育陵两只手都被鲜血染红,路卡立刻松开手,用手掌托着炎育陵手臂,但是却看不到手腕上有任何伤口。
“伤口呢?在哪里?”路卡慌张地试图用手把浓稠的鲜血擦掉,可他一擦,血又马上浮现,仿佛是从毛细孔里涌出。
“没关系,流完就不会醒来,不醒来,就没事了。”炎育陵说道,语气一点情感也没有。
“怎么会没事!”路卡大吼,拉着炎育陵朝厨房外走,“韩封!快叫医生!”心想家里可能没人,他马上要到客厅去拿电话。突然,原本紧紧握着炎育陵手腕的左手一空,他回头看,炎育陵垂着头站定在原处。
一阵凉意窜上背脊,路卡猛吞一口唾液,咬着牙低下头往地面看。
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齐腕而断。
“呃!”路卡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喘着大气。火车还没停,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路卡打了个寒颤,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转头看,韩封正安稳地躺在身旁,睡得很沉。路卡曲起膝盖,双手交叉搁在膝上,把额头枕在手臂,缓缓吸气、吐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韩封不是那么烂睡的人,没因自己刚才被噩梦惊醒而跟着醒来,原因多半不是这五星级车厢的床太舒服,而是真的很累了。也难怪,过去几天他自己都每天失眠,韩封当然也睡不好。
一星期前,路卡心血来潮要去探望炎育陵,顺便确保他两天后能以最佳状态去试镜,结果问了宿舍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见过炎育陵,电话也打不通。路卡觉得不妥,便通知韩封,韩封当下完全不多考虑,立即就吩咐一班办事效率最高的属下去找人。
韩封会这么紧张是有原因的,这点路卡也很清楚。那时候从霍瑶手中把炎育陵救出来,韩封口头上说要等炎育陵成熟了些才让给霍瑶,虽然这只是场面话,但难保有一天霍瑶不会用这句话上门讨人。
就因为有这根刺在,韩封才卯起来捧炎育陵,要在最短的时间让炎育陵成为公司最赚钱、最有前途的名模,以便日后可以用这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守护他。要知道,如果又一次逼不得已得靠厦爷出面,厦爷很可能会说:不就是个打杂的小鬼,让他到霍瑶的俱乐部去赚钱不是更好?
后来,是季鹏最先探听到炎育陵的下落,由于事态紧急,季鹏没有先通报韩封就自己带人闯进霍瑶的俱乐部讨人,韩封赶到的时候,季鹏和霍瑶手下两班人马已剑拔弩张,哪方先沉不住气就会大打出手。
韩封和霍瑶的谈判过程没有第三者加入,据韩封说,霍瑶的态度并没有很坚持,说不了几句就答应放人。这次,救出炎育陵后韩封只留了他一晚,第二天就把他给送走,因为霍瑶在放人前的一句话——有空我会再抓他来玩——简直就把这抓人放人的行为当成游戏。所以在想出解决方法之前,就只能先把霍瑶眼中的玩具藏起来。
那一晚,发生了造成路卡连夜做恶梦的事。
当然,炎育陵没有真的把手砍断,但自杀的意志很坚决,一口气就划破两只手腕,干脆又利落的手法令在场的路卡、韩封,以及季鹏三人都傻了眼。
换作是自己,大概也没办法活下去——路卡这么想。
季鹏说,当他知道炎育陵失踪,第一时间就去查炎育陵的住址,并找上了炎育陵的父亲。死缠烂打地追问下,炎允赫终承认自己酒后毒打儿子,儿子被打至头破血流、不省人事了他才酒醒,正不知所措时,突然有群陌生人闯进来,说是儿子的雇主派来的人。
这样明目张胆闯进他人住家,而且也不报警的人一定不是善类,季鹏立即猜到是霍瑶有派人暗中跟踪炎育陵,觑到了机会便把人抓走。炎允赫虽然没有明说,但季鹏也能想到霍瑶一定是以报警为恐吓,甚至有可能是给了些好处,炎允赫才会不理儿子死活,就这样任儿子被莫名其妙的人带走。
这件事,距离把炎育陵救出来足足隔了五日。医生给炎育陵验了伤,被殴打的伤都不是新的,而且也已经过了基本的治疗,大概就是炎育陵被父亲所打的伤,霍瑶给他治疗了才开始长达五天的折磨。而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所留下的痕迹,展示在炎育陵红肿不堪的后庭,以及布满紫红色捆*绑印记的下体。
“让我死……”
要合三人之力,才成功把满手鲜血的炎育陵按倒在床上,让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
晕过去之前,他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哭喊。
“让我死!”
路卡和韩封都说不出话,反倒是季鹏最为冷静,他劝道:“死了就什么也改变不了,难道你现在就想放弃?”
“我从小到大比谁都努力,改变得了什么吗?我想要什么都得不到!我现在只想死!就这么简单!成全我行不行啊!”
这下连季鹏也无言以对,好在过不了半分钟,炎育陵的意识就败给了药物。
路卡和韩封从未特地去探究炎育陵的过去,这件事后,才大致得知他从小就被亲生母亲*****的经历。
事实上,韩封大可以把炎育陵丢还给家人,从此撒手不管。炎育陵现在这个样子不晓得何时才能振作,要靠他赚钱恐怕难如登天。
可韩封没有。路卡就更不可能不管。
路卡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炎育陵而如此身心俱疲,更想不到的是韩封也和他一样,对炎育陵担忧到了始料未及的程度。
或者是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不可理喻,让他们能够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好受伤的人,尽管这个人与自己非亲非故。
说起来,亲,又怎样呢?
现在除了他们这些没关系的人,还有谁可以给炎育陵一个最简单的归宿?
唉,我进度严重落后了………………没有写到自己原本计划的段落。
我承认,是因为忍不住要写韩封和路卡的互动才会拖延进度……(捂脸)
大概可以猜到,又会被读者骂我是后妈了。
好吧,我发誓,虐身虐到这里为止,我再也不会让陵陵流血
宁真有远见 (拇指)!
话说,前阵子看到你被禁言,我还有点担心,没有你进来,我会伤心~
在远离繁荣城市的一个小镇,某个靠近郊外的住宅区,其中一间老旧的单层三房式排屋里,正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邋遢’和‘舒适’的味道。
客厅里,二十三寸的中古电视正在重播昨晚的英超联赛,努力维持二十四度室温的二手冷气机不间断地发出足以扰人清梦的马达声,由于冷气机不够冷而必须一同启动的电风扇亦不甘示弱,在高速转动下制造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磨擦声。
以半面墙与客厅隔开的饭厅有张四方桌,季鹏、阿靖,以及在韩封的模特儿代理公司当接待小姐的贝鲁各占一角,三人不约而同,屏息凝神地看着和他们一起围桌而坐的少年探手到桌子中央的麻将堆,看似完全没有考虑地就拿起了一只麻将牌。
贝鲁眨了眨乌黑大眼,从抱在怀里的大碗掏了把碎掉的洋芋片往嘴里塞。
季鹏翘着二郎腿一动不动,微眯着眼啜了口烟,维持他一贯的冷静作风。
阿靖最是焦急,又不懂得掩饰,右手五指在桌面上乱敲,两条纤瘦的长腿粗鲁地抖个不停,瞪着坐在对面悠哉地看牌的少年。
“啊。”炎育陵张嘴轻呼,面无表情,“胡了。”他整理好牌的顺序,两手轻轻一翻,将牌面展现在大家眼前,歪歪脖子,有点不确定地道:“没记错的话……是大四喜吧?”
“啊!!!!!混蛋啊啊啊啊啊啊!” 阿靖霍地站起身抱头呐喊,“我打麻将都快十年了也没有开过大四喜!你一天里还大三元小四喜天胡地胡胡得乱七八糟!是怎样啊?我要求换位子,我要换位子!”
阿靖叫嚷着就要绕到炎育陵身后,季鹏马上站起来揪着他耳朵把他拉回自己的座位,斥道:“懂不懂尊卑?要换也是我先换。”说完就看向炎育陵,微笑着问:“和你换个位子好吗?”
炎育陵机械般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他把麻将都推到桌子中央,扶着桌缘站起身,语气很无所谓地道:“随便。”
“我钱都输光了!让我换啦!季哥你再输几局也没关系嘛!”阿靖还是不肯服气,站起身抢在季鹏跟前坐进炎育陵的位子。
“臭小子!你皮痒是吧?”季鹏抓着阿靖后衣领将他硬拉起来,刚想坐下去,阿靖居然不罢休,像条鱼似地钻到他身后,再一次抢先把屁股贴上这张他们坚信为‘今日风水位’的椅子。
季鹏的冷静即刻破功,抬起右脚不客气地踏在阿靖腿上,吼道:“三秒内给我下去!要不就揍你!一、二、三!”
“那哪儿叫三秒啦!”阿靖死死抓住椅子扶手,坚决不肯让座。季鹏不再说话,抓着阿靖肩膀就提。
眼看两个大男人像小孩
第28回
一样争椅子,炎育陵心里觉得很滑稽,却一时间笑不出来。
贝鲁见机不可失,马上发挥搞怪本色,跳上椅子举起双手大叫道:“赌王风水位争霸战!红方季鹏,蓝方阿靖!三局定输赢,开始!”
“我不要蓝色,我要红……啊呜!季哥你真打啊?”
“你自找的!我警告过你!妈的!你以为我就输得很写意?你的钱还不是我给的!我等于是一人输两人份!”
没多久,季鹏和阿靖就扭打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地滚来滚去,嘴巴也没闲着,一个不停骂,另一个则不住耍无赖。
此时,坐了两个小时火车和三十分钟计程车,赶在天黑前抵达的韩封和路卡已经在众人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站在客厅,旁观了这荒唐的局面数秒后,韩封突然用力一掌打在门上,碰!盖过所有噪音的声响终于吸引到屋内四人的注意。
“很好玩啊?强盗进来也自便了是不是?”韩封怒目横向慌忙从地上爬起的季鹏和阿靖,令他气结的不是这两人在打架,也不是好好的房子短短一星期就变得凌乱不堪,而是门不但没有锁,还没有人发现他和路卡进屋。
“封哥。”季鹏第一个回过神叫人,见韩封锐利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禁暗自叫苦,他身负保护炎育陵的责任,心知因为打麻将输昏了头实在很不妥,不晓得待会儿会被韩封怎么教训。
“封哥,路哥。”阿靖对韩封本就比较畏惧,叫了人就挪到季鹏身后试图躲起来。
“老板!大少爷!哇——你们来度蜜月哦?”没有下属压力,纯粹奉命来洗衣做饭的贝鲁蹦地从椅子跳到地上,一派天真无邪。
韩封哼了一声,才把视线移到静静靠墙站在一旁,侧身对着他和路卡的炎育陵。炎育陵穿得宽松,看不出有否瘦很多,脸上的伤已痊愈,右手臂的石膏拆了,双脚也站得稳当。韩封见他面色不至于太苍白,便稍微放心,不过还是关心地问道:“伤都好了吗?”
炎育陵其实正迟疑着要不要叫人,没想到韩封竟会先开口,语带关怀地问候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点老板的架子也没有,当下令他内疚不已,低下头轻声道:
“好了。”
炎育陵话声太小,连站得离他最靠近的贝鲁都听不见。路卡把电视关了,见炎育陵稍稍抬起头瞄向自己,便绽开笑容,尽可能以开朗的语气道:“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吧?一起到外面吃,我请客。”
“好耶!”贝鲁欢呼,在原地蹦蹦跳跳,兴奋地道:“吃海鲜吃海鲜!这里的海鲜很棒哦!”
“火锅啦!附近那家火锅店听说开了三十几年,每天都很多人,我早就想去试了!”阿靖跟着起哄。
季鹏没看到屋外有停放符合韩封身份的大房车,他现在用的小车坐不了那么多人,便建议道:“火锅吧,很近,步行就可以到。”
韩封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炎育陵的状态比他预料中好很多,足不出户太久恐怕也没有帮助。
路卡往前走了几步,与炎育陵相隔一个正常的对话距离。季鹏最后一次报告的情况是说炎育陵很抗拒被人触碰,他便把双手插在裤袋里,倾身问道:“怎么样?吃火锅好吗?”
炎育陵原本没有出门的念头,可路卡和韩封一来就这么关心自己,他也就不想辜负这份好意,抬起头先后和韩封及路卡对视,点头道:“好啊。”
炎育陵只要不刻意板着脸,一说话嘴角总会自然地往两旁扬起,这是令他外在迷人度胜人一筹的特征之一,再浅的笑容,挂在他天生俊朗的脸上都极为赏心悦目。而他这张几天来都绷得死气沉沉的冰雕脸孔,不经意地浮现了一个淡淡的表情,俨然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被仙女棒一点,眨着眼活了过来。
季鹏不由得一阵放松。阿靖很直接地吐出口大气。贝鲁是个情感丰富的小女孩,双臂一张就抱着炎育陵脖子尖叫:“啊——终于笑了!感动死我了啦!人家这几天好努力在逗你诶!”
“切!女人真爱演。”阿靖吐嘈道。
“你才碍眼咧!只会吃喝玩乐!也不知道来干什么?”贝鲁腾地转身,凶巴巴朝阿靖大步靠近。
阿靖见贝鲁来势汹汹,连忙往后退:“我说爱演,不是碍眼……喂!别捏……好痛!”手臂被利爪般的五指当面团一样拧着转,在韩封眼下又不敢随便还手,阿靖揽着季鹏手臂求救:“季哥!帮我抓住这疯女人啦!”
“你们两个还能不能更幼稚啊!”季鹏恼羞成怒,用力甩掉阿靖的手,岂知这两个长不大的笨蛋竟把他当树干绕着追来逐去。
炎育陵愣在原处,没察觉韩封和路卡同时在观察着自己。贝鲁突如其来的拥抱令他霎时间绷紧了身体。大概还在几分钟前,人体的温度依旧会促使他想起自己全身赤。裸被无数看不清脸孔的男人轮流侵犯的画面,不过此时身边三人的嘈杂声阻截了他的联想。
原以为自己只要还活着,就无法再与人有任何亲密接触,怎知心理上的创伤竟已悄悄结痂。
却还自以为会痛,不敢去碰。
原来比起逃避,面对竟容易很多。
或许,自己真的很坚强。也或许,自己其实天生冷血,尝过了痛,便无所谓再伤。
路卡见炎育陵让贝鲁抱过后神态没有异常,试探性地抬手往他肩上搭,柔声道:“不舒服要说,火锅在这里吃也行,不一定要出去。”
“屋子那么乱,收拾干净也不知道几点了。”炎育陵无奈地笑。
“说得对!”韩封搭腔,朝贝鲁大声道:“女人,你有没有在工作啊?”
“我有啊!”贝鲁停止追逐阿靖,噘着嘴道:“育陵的房间很干净,客厅是个臭家伙睡的,谁理他啊?”
“房间是我自己整理的。”炎育陵冷不防插嘴,贝鲁立即脸红,顿足埋怨:“人家忙着想游戏逗你玩嘛!”
“呵呵……”炎育陵垂头笑了起来。
他嗓音低沉,嘴唇的弧度优雅地勾勒出一丝调皮,乌黑瞳孔闪耀着喜悦之情,眼角却又似乎藏着一股暧昧不明的情绪。
低调,却不腼腆的神情,是男性独有的一种性感姿态。一般与炎育陵同年龄的少年,即使容貌俊上数倍,也未必能展现这样的魅力。
路卡看得近。¬几乎恍神。
“伤都好了吗?”他问和韩封一样的话,他觉得炎育陵会明白,他所问的伤和韩封不一样。
“没关系吧。”炎育陵把鼻子探进自己衣领里闻,眉头微微皱起。麻将打了一天,即使屋里开着冷气,还是难免有股不太得体的气味。
“好不了,也没关系。”他在众人面前把上衣脱下,动作自在又洒脱,眼眉随意抬了抬,轻轻说声‘等我,我换件衣服’,便自顾自回房。
留下不晓得该担心,还是放心的五个人。
好不了也没关系——言犹在耳,每个人似乎突然想起了各自内心都有块受伤的角落。
有些伤的确不可能好得了。
有些痛,是必须永远存在。
提醒自己——我还活着。
先来一点,将就一下……字数少,真抱歉 ORZ
(抓住幽灵尾巴)不要飘走,等我啦——————
最近工作比较忙,回到家都很累了,所以进度很慢(一天几十个字这样) orz
希望大家不要抛弃我……orz
炎炎午后,冷气机调到了十八度最低温。饭厅的四方桌围坐着四个凝神打牌的人。在这个没什么娱乐消遣的小镇,不待在屋里还真想不到可以去哪里消磨时间。
韩封不爱赌博,他不是抗拒,只是兴趣不大。作为一个黑白皆捞的生意人,他每一天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赌,而且赌的不仅仅是自己口袋里的钱财,还有底下数百个员工以及属下的钱途。这样的生活已经可以满足他追求刺激的欲望,那些赌桌上的小游戏,他不屑空出时间去玩。虽然如此,他不至于对赌一窍不通,尤其麻将和扑克牌他懂的不算少,且不是盲目地乱玩,其中的技巧他都知晓,而这都是拜他的情人所赐。
路卡平日除了喜欢健身、保养自己、留意时尚资讯,以及烹饪,还有一个乐此不疲的兴趣——打牌。当然,他和韩封一样都不需要靠赌博来赚钱,他纯粹沉醉于研究麻将和扑克牌的制胜技巧。有空的时候,他总会扯着韩封陪他玩两手,久而久之,韩封也学到了他摸索出来的成果。
贝鲁有个三代同堂的大家庭,过年过节一定开台连打几个通晓的牌,平时若远亲来访或自己去探望亲戚,小赌两手已是固定的问候仪式。她虽然只有十八岁,却从六岁起就和亲戚玩牌赌零食。不过小女孩总是比较相信运气,因此从来没有认真研究过什么技巧,只是玩得多了,便熟能生巧,手气自然都不会太差。
季鹏和阿靖有在帮韩封管理厦爷的地下赌场,除了正规玩法,他们也很熟悉出千技巧。这是他们必须会的,否则就应付不了职业赌徒,也抓不到来赌场混的老千。不过此时他们都不在屋里,奉了命出外采购新鲜食材,晚餐要交给路大少爷大显身手。换作平时他们一定多少有些不服,觉得这种事应该交给女人去做,可现在他们很庆幸可以被委派出去。
从昨天早上和炎育陵打麻将到较早前玩了几局扑克牌,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狂输,要是再不离开这个被输钱气场包围的空间,他们觉得自己迟早会对炎育陵不客气。他们没有韩封和路卡那么会赚钱,又不可能像贝鲁那样当免于赌钱的陪玩,偏偏,输得越惨就越难停手,不赢回一局就无法顺气。所以路卡把他们赶出去做事可以说是救了他们。
季鹏和阿靖出门后,贝鲁提议结束玩了近两小时的二十一点,就在她想着接下来该玩什么的时候,炎育陵主动问起梭哈。贝鲁扼要地解释了玩法,表示这么刺激的游戏她想当观众,负责发牌。韩封和路卡没有意见,于是赌桌的斗争就只剩三人。
炎育陵从第一天碰麻将和扑克牌到现在,还不超过四十八小时,开始几局麻将输了几百块后,他就再也没有输过一分钱。韩封对游戏不执著,从早上输到现在亦没有因此而影响心情。路卡则渐渐显得不耐烦,眉间越来越深的皱褶证实他已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而是认真地想方法击败炎育陵不可思议的赌运。
梭哈很大程度上玩的是心理战术,不到最后开牌输赢都很难定论,可如果牌面大的玩家一直面不改色地加注,就会动摇其 他玩家的信心,以至于在开牌前就投降,免得输得更多。一小时内,三人共玩了五局。路卡不在乎钱,但明知道会输的牌他不会硬杠,于是他盖了三次牌,输了两次。韩封不在乎钱,也不在乎输,一路和炎育陵杠,连输五局,桌上的筹码已所剩无几。
第五局,贝鲁发了第四张牌时,韩封第一次得到了最大的牌型,终于有发言的机会。他数着自己的筹码,挑了挑眉,分了一半出来加注。
“好少。”炎育陵单手支颊,瞄了瞄韩封下的注,再抬头木然地瞟着韩封。
韩封料不到炎育陵居然开口挑衅自己,他讶异地眨了眨眼,轻笑道:“我就只剩这么多,梭哈的话你想跟吗?”
炎育陵打了个呵欠,伏在桌面上慵懒地道:“反正你现在只压那么点,我也没兴致跟。”
韩封立即和路卡交换了一下眼色。其实这一局韩封的赢面很大,但下的注很少,炎育陵跟或不跟都不会输很多。可如果韩封梭哈,炎育陵最明智的举动就是放弃,他如果选择跟注,一输就等于全输,非常冒险。所以,他此时这么出言挑衅,很显然是要诱导韩封放弃。
路卡朝韩封耸了耸肩,用尾指点了点自己的暗牌,表示他决定放弃。他心想韩封应该也会放弃,毕竟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悠哉闲哉地玩牌就是为了陪炎育陵度过心理阴霾,难得炎育陵可以玩得这么有劲,让一让他亦无妨。
韩封明白路卡的意思,把推出去的筹码移返面前。炎育陵抬起头,歪歪脖子惋惜着道:“没意思……”
韩封眉头一紧,脑海闪过一丝邪恶念头,陡地手掌一番,把筹码全都推到桌子中央,抬起下巴瞪着炎育陵,轻佻的语气中夹带着狠劲道:“梭哈,你有种就跟,别耍嘴皮子。”
路卡见炎育陵发愣,即不悦地看了韩封一眼,还偷偷踢他一脚。
韩封大方地笑着对路卡道:“不爽什么啊?梭哈就该这么玩嘛!”随后他看向面露些许难色的炎育陵,沉声道:“不想冒险就认输,你拼着要赢,只会输得更不堪,何必?”
炎育陵脸色霎那间变得凝重,考虑不到两秒就把自己壮观的筹码从手边轻轻推到面前。
路卡见状赶忙探手上前阻止,劝道:“别压,这局不值得跟。”
“他又不是弱智,你让他自己决定。”韩封拉了拉路卡衣角,路卡立即回头狠狠地瞪他,细声发出警告:“你闭嘴。”
“好——我闭嘴。”韩封松开手,背靠着椅子往后仰。他还在为打了路卡的事而耿耿于怀,因此是打从心底不舍得让路卡不高兴。
路卡满意地转回头看向炎育陵,抬起手轻轻搁在炎育陵头顶上,柔声道:“玩了大半天也该休息了,到外面散散步怎样?”
趁路卡把手从桌面上移开,炎育陵眼明手快,把筹码都推到了桌子中央,语气冷漠地道:“先赌完这局。”
“好!有骨气!”韩封大力拍桌,朝路卡投以灿烂的笑容,催促道:“你呢,跟不跟?”
路卡自然没有好脸色,“我不跟。”他赌气地瞥过脸,随手把自己的底牌掀开,牌型是‘One Pair’,即只有两张相同点数的牌。他此时真想马上给韩封这幅欠揍的表情一记拳头,可当着炎育陵的面又不妥当,只好暂时忍下,等夜深人静回房时才给韩封苦头吃。
“那么……老板请开牌。”贝鲁小心翼翼地说道。刚才气氛突然间变得有点紧张,她便一声不敢出,只睁着大眼当蜡像旁观。
韩封有三张同一点数的牌,他有机会凑‘Four of a Kind’或‘Fullhouse’,最差也可以有‘Three of a Kind’。炎育陵则有两对一样点数的牌,唯一的赢面就是‘Fullhouse’,但条件是韩封只得‘Three of a Kind’。
韩封知道自己的底牌,因此他早知道炎育陵会输。
所以,在赌的人只有炎育陵。
炎育陵全压的筹码至少也有五六千块,在韩封眼里不算什么,但好歹也是炎育陵一直在赢才得到的赌注,就这么一次输完,任是旁人看得也会不忍心。
“开吧。”见韩封没有举动,炎育陵催道。
“不急,你先开。”韩封比了个‘请’的手势。
炎育陵皱了皱眉,“按规则应该是你开。”
“随便玩玩而已,管他什么规则!”韩封笑着倾身向前,伸长手臂就要帮炎育陵开牌。
路卡眼尖,看出韩封企图换掉炎育陵的牌。若要让炎育陵赢,需要换的就不只是暗牌,要是连明牌也换,那这简直就是个逗小孩开心的手法。路卡暗骂韩封‘无聊’,但他不打算阻止,决定待会儿就配合韩封演戏,硬是说炎育陵赢了就好。
“我很认真。”炎育陵用手盖住自己的牌,瞪着难掩一脸无奈的韩封严肃地道:“封哥,你开。”
“唉。”韩封缩回手,并摇头苦笑,“我是心甘情愿花心思在你身上,寄望你成名是我自己的赌局,你没有欠我什么,不需要还。”
“我知道,就算要还,这里五千四百九十块也不可能够。”炎育陵垂下头,盖着牌的双手不由自主握紧。
疑惑浮上了韩封和路卡脸上,他们都不知道炎育陵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紧张个什么劲儿?
“封哥。”炎育陵声量很小,但不难看出他想要说很重要的事。
气氛无端变得凝重,韩封旦觉莫名其妙,他倒是不相信炎育陵会笨到在这个时候再寻短见,有他和路卡在近前,那肯定会失败,“嗯?”他很随意地回应,但其实偷偷地提高了警惕,以防炎育陵会作出他所预计不到的蠢事。
“我要赌。”
“你都赌了两天啦。”韩封搔搔头皮。
“我赌我的自由。”
“什么?”韩封和路卡异口同声。贝鲁则背握着双手退了开去,她虽然常常开老板和大少爷的玩笑,但还是知道自己在某些时候没有说话的余地。
炎育陵抬起头,吞了吞口水,眼神坚定地直视韩封眼眸。
“如果我赢,请你们不要再管我,当作不曾认识我。”
路卡闻言脸色陡沉,要不是知道炎育陵输定,他绝对当场翻脸。他真诚地把炎育陵当朋友照顾,炎育陵竟把话说得这么绝,没想过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
当路卡兀自咬牙切齿,韩封淡定地回应:“你稳输。”
韩封答得这么干脆,炎育陵禁不住愣了愣,随即才回神续道:“我输的话……”
“我就管你一辈子。”韩封不客气地插嘴。
“呃……”炎育陵想不到韩封会这么霸道地不让自己好好把话说完,心里因此有些气愤,一股热血冲上了脸颊,挺直背脊再一次认真地要把话说下去,“封哥,我……”
“你什么?你以为‘封哥’这称呼随随便便哪个阿猫阿狗想叫就可以叫吗?你当我是什么?”韩封铁青着脸一口气抢着道,一边把自己的牌翻开。是Fullhouse。
“我赢,那又怎样?”韩封随手一扫,把自己的牌都扫到了地上,“游戏终究只是游戏,我韩封不屑用游戏来帮自己做决定,我知道你行,伤好了就可以走,你走得了多远,我都可以找得到你,就算你翻脸不认人,我也不会自欺欺人,哪一天在街上碰见,我都不会当你是陌生人。”
“封……”炎育陵开始不知所措,一张口看见韩封脸上冰冷的表情正酝酿着愤怒,话便哽在了喉头。
韩封霍然站起身,那气势吓得贝鲁发出了一声低呼,见惯场面的路卡则慢慢地跟着站起,静观其变。
“你的不幸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我没有那种狗血情怀去内疚,你想自由,我会帮你,不要以为独自一人就可以逍遥自在,自由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韩封俯视着炎育陵,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省得表现太激动影响了自己的形象。
“我知道。”炎育陵扶着桌面站起身,顺便把自己的牌掀开。没有奇迹,他输了。
“你知道什么?”韩封回应,右手五指已握成了拳头,忠实表达他现在不平静的情绪。
“封哥,对不起,我让你误会了。”炎育陵低头,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牌,他也是Fullhouse,但点数输给了韩封,“我知道我会输,所以我才梭哈。”
“你是笨蛋吗?”炎育陵的话令韩封啼笑皆非。
“我以为我不是。”炎育陵抬起头,咬了咬下唇才接道:“我碰到很多次让自己堕落的机会,离家出走、拍色*情杂志封面、在夜总会工作、和人当街打架、莫名其妙被个变态女人抓去消遣,我以为我就要向黑暗妥协,可最后还是选择安全的路,然后每次回头去看,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聪明。”
顿了一顿,韩封没有插嘴,炎育陵便继续:“我不能不承认自己运气很烂,我告诉过自己,认命、努力没有用,可是一看到一点点曙光,我就自作聪明,以为可以改变命运,相信人定胜天,拼命地往上爬,结果,一次比一次摔得惨。”
路卡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他没办法信心十足地保证炎育陵不会再遭遇不幸。他又不是神,韩封也不是,谁敢说可以无时无刻保佑着另一人永无厄难。
“所以我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炎育陵咬牙,闭目深了个呼吸再看向韩封,恳切、坚决地道:“封哥,你说的没错,我要把自己输给你一辈子,请让我回公司,我什么都可以拍,你不需要再替我过滤,我不适合光,不要让我看见光。”
韩封、路卡,和贝鲁三人都瞪大眼看着炎育陵。谁也没有想到炎育陵会选择这条路振作。
韩封其实有想过让炎育陵出国念书,就当养个干弟弟,他不期望得到回报。路卡则试图联系几个悠游四海的摄影师朋友,由于炎育陵从佐治那学了不少,算是有根底,他打算把炎育陵交托给这些朋友当中的其中一个。
“你清楚这个决定代表什么吗?”韩封首先打破沉默,他绕过桌子走近炎育陵,把右手手掌轻轻放在炎育陵胸前。
炎育陵颤了颤,随即用力点头,“路哥以前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做,我可以为你赚钱。”
“哼。”韩封冷笑,手指充满挑逗意味地解开炎育陵衬衫纽扣,“是不是想有朝一日,可以像路卡或季鹏一样,手握一把我的令箭。”
“是。”炎育陵毫不犹豫地回答,与此同时,他尽可能放松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在韩封的逗弄下显得畏缩。
韩封解开了两颗纽扣,突地抓着炎育陵衣角用力往下掖,剩下的三颗扣子即被扯拖,掉在地上。
“等到那一天,你就有身份、有地位,可以报仇,对不对?”韩封又往前靠近一步,右手揽到了炎育陵腰上,将身型比自己矮小一圈的炎育陵推进自己怀里。
“对。”炎育陵应道。
“看来你是真的梭哈,全压了。”韩封用左手挑起炎育陵下巴,食指伸进了炎育陵嘴里,把炎育陵闭着的唇锹开,牵起嘴角道:“你应该知道,我需要看到证明才会相信你肯豁出去,我可不想看到你在片场被人捅的时候像个处女一样哭泣。”
炎育陵思考了一瞬,他知道他不可以要求路卡和贝鲁离开,因为要做路卡所做的事,就必须无视他人眼光。
“可能做得不好,我会学。”说着,他就在韩封面前跪了下来,动手解下韩封皮带以及裤头拉链。
贝鲁立即转身离开,三步并两步出门逃离现场。她不是单纯的女孩子,不会因为这场面而害羞,可炎育陵当着路卡的面这么做,纵使路卡没有阻止也不代表不在意,为了路卡的面子着想,贝鲁觉得自己还是不看为妙。
贝鲁刚关上门,炎育陵已经把韩封的长裤褪到了膝弯,在他面前的是包裹在深灰色内裤里的庞然大物。炎育陵轻轻握着巨物,感觉不到硬度和上升的体温,他曾听佐治开韩封的玩笑,说韩封只要看见路卡袒胸露背就会起立。显然,他在韩封眼里并没有路卡的魅力,这表示他只能够靠动作。
“先用舌头舔,测试对方的敏感度。”路卡突然开口,居然是冷漠无情的指导。
“你先出去。”韩封怎么忍心要路卡旁观。
路卡摇头,写意地坐返椅子上,半眯着眼盯着炎育陵动作生疏地除下韩封内裤,左右歪头寻找适当的角度舔。
“等什么?拍片可没时间让你培养情绪。”路卡低声吼。想当初,韩封也是这么站在一旁指导自己。
炎育陵提气,一手握着韩封巨物,张嘴就把前端含进嘴里,小心地不让牙齿蹭到韩封,只用舌头和上颚来回摩擦。
韩封满意地稍微往前挺,并用手扶着炎育陵后脑,以示这个姿势和角度正确。炎育陵的第一次口*交做得不差,韩封并不意外,公司里那么多口无遮拦的家伙,炎育陵不可能不曾听过这类事的做法,他知道炎育陵聪明,即使不会最好的做法,也懂得避免不对的举动。
感觉嘴里的物体开始坚硬,喉咙被抵得不太舒服,炎育陵便慢慢松口,但没有停止,而是伸出舌头继续舔舐,连上端的圆球也一并伺候。
韩封摇了摇头,他的身体诚实地对炎育陵的服侍做出反应,但内心却觉遗憾。炎育陵这么杰出,偏偏造化如此弄人,非逼得他落到这一地步。
“累了可以用手,总之不能停。”路卡冷不防又给了指示。他经验老到,轻易就看出炎育陵开始力不从心。
炎育陵照着路卡的话,握着韩封上扬了一半的器官上下摩擦,另一手则按摩着肿胀的浑圆,抽空喘了几口气,很快便又低下头把昂扬含进嘴里吞吐。
路卡皱眉,不用问韩封感想他也看得出炎育陵的表现出奇地好。
“宝贝,你出去。”韩封再一次劝。
这次路卡没有坚持,他预感自己就快看不下去,默不作声地起身就走。
路卡走没有多久,韩封就解放了。这是他要求路卡离开的原因。在情人面前因别人的服务而这么快满足,该是多深的罪孽啊。
“封哥,还想要吗?”炎育陵低着头问,乖顺地连嘴也不擦。
换做别人,韩封定会说‘一次怎够?’。
“不能问,舔干净。”韩封言简意赅,意思是还想要的话自然会有反应,不过这回他会克制自己到此为止。
将白浊的液体吞入喉里没有想象中简单。炎育陵必须时不时停下来压制作呕的反应,因此花了不短的时间才收拾干净。
韩封明白他的难处,一直很耐心地等,还用手轻拍炎育陵背脊安抚。韩封有自知之明,他这么做已经偏离了老板该有的态度。
待炎育陵停口,韩封也费事去检查是否已干净便自己拉上裤子,虽然这理应由炎育陵来做。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炎育陵依旧跪着,仰首看着韩封询问。
“你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韩封把炎育陵托起来,用手帮炎育陵略微擦了擦嘴角。
“你是不是还想通了什么?”
韩封既然问起,炎育陵自觉没有隐瞒的必要,微垂着头道:“季哥帮我查了我亲身父亲对我妈做过什么。”
韩封心道一声‘果然’。前几天季鹏来电告诉他,炎育陵问起有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生父。早在把炎育陵送来这里的时候,韩封就派人去查炎育陵家庭背景,只是在查到炎育陵生父后来逃去了国外他就暂时停止追查,毕竟他不觉得应该鼓励炎育陵去找这样的畜牲父亲,而且跨国追查也比较费力。
他把查到的资料交给季鹏,要季鹏看情况决定告诉炎育陵的时机,他不打算隐瞒,那样对炎育陵不公平。
知道自己是强暴下的产物,无疑是个残忍的事实。韩封禁不住心疼,把手掌按在炎育陵头上轻轻搓揉。这样贴心的举动他还是第一次对情人以外的人做。
“原来是报应。”炎育陵幽幽续道,仿佛自言自语,“妈咪可以活下来把仇恨发泄在我身上,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有那么多的恨,就应该活得更好,对吧?”
“对……”韩封叹道。“过来。” 他张开双臂,将炎育陵搂近胸前,“活着就好,你会比任何人都好。”
因为痛过,
第29回
才会懂得忍耐。
因为伤过,才会学会复原。
因为心还有恨的余裕,总有一天,可以培养出爱的能力。
“我不会再哭。”炎育陵哽咽,拥紧韩封,浑身无法遏制地发颤,“我不会。死也不会。”
韩封轻笑,低头蜻蜓点水般在炎育陵头顶落下一吻。
“那就哭最后一次。”
低沉、浑厚,透露着温柔和宠腻之情的嗓音,令炎育陵想起了父亲。
那个养大自己,常常称赞自己,且无比疼惜自己的父亲。
泪水决堤。炎育陵用力地哭,宣泄悲伤和愤恨,同时,也把对三个至亲家人的眷恋一并倾倒出来。
自由没有那么简单。
做出与家人断绝来往的决定,或许在适应前会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但无论如何,只要肯撑,一切一定会过去。
“我不会再回家……”炎育陵嘶哑着喉咙呐喊,“我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儿子!不是任何人的哥哥!”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0-06 13:29重新编辑 ]
两天后,小屋杂乱无章的生活迹象终于清理得井然整齐。会有这样的变化主要原因是阿靖和季鹏前一天就离开了,屋里只剩炎育陵和贝鲁。炎育陵是个家事达人,他一动起手来打扫,贝鲁看在眼里都不好意思继续抱着度假心态懒懒散散。
韩封和路卡还留在小镇,但他们找了宾馆住。难得有机会放假,他们就借机度个二人世界。
一连两晚,韩封几乎可以体会‘精尽人亡’的境界。他知道自己活该,所以对路卡报复似的索求只能硬着头皮全力以赴。待得第三天早上,他累得几度爬不起床,看他这副狼狈样,路卡才终于扬起迷人笑容,宣布心理及生理的补偿结束。
“宝贝,我想我是老了……下次你要生气的话,拿皮带抽我好了吧。”韩封趴在床上,路卡侧躺在他身边,他伸出酸疼的手轻轻抚摸路卡长满小刺的下巴。
路卡陡然坐直身,掀开韩封身上的被单,往韩封赤。裸的臀大力挥下巴掌,“我才懒得在你皮肉上费力!”说着便跳下床,把落地窗的厚窗帘拉开,笑着朗声道:“起来啦!去找他们吃早餐。”
听话一点会死吗?韩封揉了揉被路卡印上一阵火辣的屁股,忍着四肢酸痛起身。
“一起洗澡,节省时间。”路卡抛个毛巾到韩封头上,抓着韩封臂膀朝浴室走。
强势一点还是不错……韩封一瘸一拐跟进浴室,任由路卡把花洒扭开,往他兜头淋下。
“要我洗就别发楞。”路卡把花洒挂好,剂了洗发精到韩封头上,将十指埋进韩封浓密的头发底下,指腹贴着头皮用适度的力道按揉。
“是——”韩封点头回应,拿起花洒细心地浇湿路卡美丽的身躯,再挤了沐浴露到手上,涂抹在路卡前胸、后背,及性感的翘臀,用手掌打着圈搓出泡沫,揉捏擦洗路卡身上每一寸细滑又结实的肌肤。
不需要到风景优美的度假胜地,也不用住五星级的情侣套房,只要廉价的宾馆、简陋的浴室,两人面对着面柔情呵护彼此的身体,就可以营造最浪漫的蜜月时光。
小镇真的不大。宾馆离安置炎育陵的小屋亦不至于非要交通工具不可的距离。早晨空气清新,走在没有闹市尘嚣的青草小路,两个睡眠不足的男人甚至忘了抽烟的习惯,肩并肩安静地向前迈步。
这里没有认识自己的人上来打扰,也没有见到新奇事物就喜欢拍下来放上网络分享的路人,韩封毫不避忌牵起路卡的手,路卡也甘之如饴。路过的当地居民不免还是会投以讶异视线,但都没有人做出不礼貌的反应,有者还大方地对他们点头打招呼。
“你觉得我们五十岁能不能退休?”路卡心血来潮发问。
“等四十岁再回答你行不行?”韩封微笑。
“你确定那时候我还跟着你?”
“哈!你自己不是先问五十岁了吗?”
一路上打趣吐嘈,偶尔穿插几句源于爱意的承诺与告白,两人也没察觉走了多久,到了目的地还有点遗憾怎么这么近?
尚未推门入内,透过窗户看贝鲁朝他们竖起食指在嘴前,并招手要他们快些进来。
刻意放轻手脚进屋,韩封吹了声口哨表示对客厅整洁的赞叹,然后和路卡一起随着不知为何演起默剧的贝鲁来到炎育陵关着的房门外。
房内传出拨弄木吉他弦的优美琴音,韩封和路卡不需要问就猜到吉他定是贝鲁带来打法时间的。他们都知道贝鲁不是一般无所事事只知道扮漂亮等人追求的丫头,而是一个下班后会和几个乐队团友到酒吧赚外快的俏丽吉他手。
“原来会吉他啊,不错嘛,你有空可以教他。”韩封小声道。
“他说他会钢琴,吉他是他昨晚好奇跟我借来玩的,教个屁啦,他都自己摸索,音感比我强好多诶……”贝鲁用气音说话。
韩封和路卡相视眨眼,他们认同炎育陵脑筋好,但还不至于觉得他是个天才。
“那现在鬼鬼祟祟是为什么?”路卡用拇指弹了弹贝鲁额头问道。
贝鲁张嘴正要解释,房内便响起了歌声。炎育陵在房里自弹自唱。
房外三人很有默契地停止交谈,不由自主靠近了房门,想要听得更清楚。
炎育陵说话嗓音本就耐听。有些沙,但咬字清晰,语调的抑扬顿挫总得体地修饰话中情绪,该强调的字眼他会稍稍停顿,能略过的词语则轻松带过,听他说话不会有压力,却能感受得到他字句间的无形穿透力,像低音弦乐器拉出的声响,以温柔的力道震动听者耳膜,而后悠长地萦绕在听者脑海。
除非是个音痴,否则有这样一把嗓音的人歌喉亦不会太差。
当然,好的歌喉又未必唱得出撼动人心的情感。
炎育陵在唱什么,韩封和路卡不是很清楚,因为那是英文,而他们两人对这语文的认识非常有限。不过,他们听得出唱腔里的压抑与挣扎,唱到了高亢处,即使不明白歌词,还是感受到强烈的情感释放。
贝鲁是在接待处工作,英文是一定要懂的,路卡督见这小丫头眼眶在泛红,忍不住朝她后脑轻推,“这么感动吗?他到底唱什么?”
“哎哟!大少爷你很煞风景诶!自己去查字典嘛!”
贝鲁刚回嘴,房内歌声即霎然停顿。贝鲁跺脚埋怨:“看吧,我就猜他一知道你们来了便不会唱!真扫兴,都提醒你们别出声了嘛……”
“你是在赏鸟吗?而且刚刚你自己的嗓门也很大吧?”路卡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贝鲁不服气,手插着腰要辩论,可这时房门自内拉开,自理得一身清爽的炎育陵有点错愕,看来原本是想一开门就出来,但没想到房门外堵着三个人。
“封哥、路哥,早。”炎育陵礼貌地打招呼,并比了个手势,请面前三人让个空间给他出来。
“怎么不唱了?”韩封突然跨步上前,双手搭在左右门边,大刺刺地阻挡着炎育陵去路。
“你们都来了……先去……吃早餐?”炎育陵觉韩封的反应有些古怪,于是说话语气便充满试探意味。
“不急。”韩封朝搁在单人床上的木吉他抬了抬下巴,“你不是唱得很有兴致吗?继续啊。”
炎育陵顿时脸红,搔着脸颊道:“随便唱唱而已……”
“哪里随便了?别当我们是聋子。”韩封语气突转严肃,这下连贝鲁也看出蹊跷,而路卡早就发现了韩封的异常,如往常一样静静退到一旁,猜想着韩封又有了什么主意。
见炎育陵一时答不上话,韩封便接道:“唱的什么?很不错,该不会是自己写的吧?”
“不是!我没那种才能。”炎育陵忙否认,“是个美国歌手的歌,以前有个朋友……喜欢欧美流行音乐,所以我听过……偶然间想起来,就随便弹弹。”说到这里炎育陵禁不住一阵失落,因为他口中的朋友,就是初恋女友何幸恬。
曾几何时,有好多个星期天的中午,他和幸恬一起坐在图书馆,一人一边耳机,听着一台随身听。回想起来还真是惭愧,别人谈恋爱都去逛街看电影,自己却只带女朋友到图书馆,主要原因是不敢,其次则是身上没有多余的钱。
“哦——”韩封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心里有个大胆的念头在慢慢萌芽,“苦情歌吗?唱得这么痛苦。”他心不在焉地随口问。
“也不是……”炎育陵真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他自忖自己生疏的弹奏技巧以及根本没有技巧的唱腔非常丢人现眼,略显不自在地道:“其实是关于从挫折重新站起来,面对挑战的歌……”
难怪唱得这么投入——韩封心想。
“再唱一次,唱完了才出门。”韩封陡然转身走到客厅,在干净的沙发上坐下。
“为……为什么?”炎育陵不解,呆愣地站在原处。
“还问?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韩封冷冷道,头也不回,拿出关机了三天的手机开启。
韩封这句话炎育陵可不能忤逆,甚至不可以迟疑,因为那就等于自己决心不足。他立刻走回房里,坐在床上拿起吉他,深吸了口气便开始弹奏过门旋律。
“Skies are crying
I am watching
Catching teardrops in my hands
Only silence, as it's ending
Like we never had a chance
Do you have to make me feel like there's nothing left of me?”
‘我看着天空在哭泣,用掌心接住了泪滴。结束只剩下宁静,好似我们不可能再有机会。
是不是真要让我觉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
这首歌,炎育陵第一次听就很喜欢,而现在,感触是加倍的深。他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唱。打开房门前,他还特地看着镜子微笑,不愿让房外的人察觉自己因歌中之意而沉重的情绪。
“You can take everything I have
You can break everything I am
Like I'm made of glass
Like I'm made of paper.”
‘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你可以破坏我的所有,把我当成纸和玻璃一样脆弱。’
原本只是想敷衍韩封,随意把歌唱完,可只唱了一个段落,炎育陵还是不由自主投入了感情。
“Go on and try to tear me down
I'll be rising from the ground
Like a skyscraper……”
‘尽管把我击倒吧,我还是会从平地站起来,像一栋升上天际的摩天楼。’
用沙哑的嗓音唱出激动的部分,仿佛濒死的人咬紧牙根在心中嘶吼——我要站起来。
当吉他弦的最后一个音符静止,四周安静得连屋外传来的鸟叫声都显得特别响。
“好好听噢……”贝鲁轻轻拍手,但没有发出掌声。此刻的气氛任何噪音都很多余。
炎育陵收好了吉他,也收好情绪,走出房间。韩封依然木头一样坐在沙发,路卡亦开始担心,走到韩封面前低头沉沉地唤了一声。
“喂。”
“嗯。”韩封抬头,神色无异。
两人四目交投,路卡猜不出韩封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猜,他只需要等待韩封行动,然后支持。这是他的本分。
“饿了,走吧。”韩封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站起身轻搂路卡腰肢。
韩封的视线,比平时还要充满眷恋,甚至隐约透着不舍,路卡皱了皱眉,百分百确定韩封在酝酿什么重大的想法,他真宁愿自己没有这般了解韩封的能力,那便不至于总是要在韩封对自己坦白任何事前就开始担忧。然而,他不会问。他相信韩封对自己没有秘密,也相信韩封掌握时机的能力。韩封现在不说,就表示他暂时没有知情的必要。
没有任何预兆,路卡贴身上前,用最熟悉的角度扶着韩封后颈,张嘴含住还来不及反应的唇,探舌入内,像只饥渴的野兽,迫不及待地吮吸猎物的津液。
强势的吻开始并结束在很短的瞬间,路卡收回抱足的舌头,睁着清澈双眸瞪着韩封。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他想传达这个讯息。
韩封愣了数秒,随即无奈地撇嘴一笑,抬起手用拇指轻轻划过路卡脸颊。
两人相呼应的动作对比强烈,一个火热,一个淡而悠长。孕育在这氛围内的默契、包容,与爱意,没有第三个人能够体会。
悠闲的一天在吃饭、散步、开车兜风、躺在草原上发呆……等等浪费时间的一连串活动后结束。
天快黑的时候,季鹏开车来接韩封。
韩封要路卡留下,他还是不放心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保护炎育陵。
韩封不在的日子,路卡必须不断找事情做,否则根本静不下心。可与此同时他又必须装做若无其事,省得令炎育陵感染上他的不安。
他逼贝鲁跟自己学做复杂又麻烦的菜肴,拖炎育陵到太阳底下当模特儿给他练习摄影,请贝鲁教不识音律的自己玩吉他,甚至要炎育陵把那首名为‘skyscrapper’的英文歌曲逐字逐字翻译给他。
终于在三天后,韩封回来了。
等得急的不仅是路卡,炎育陵也一样。但是韩封一进屋就把路卡拉进房,炎育陵自然是不能够打扰这小别数日的一对。
房里,韩封抓着路卡手臂,欲言又止,改而轻轻吻了下路卡紧抿的唇。
“你说,我不要猜。”路卡冷冷道。
“我很爱你,这个事实永远不会变。”
“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个,那我可以当作看不见你所有的异常,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可以没有你。”
与路卡在一起这么久,韩封第一次从路卡口中听到这么煽情的话。
路卡不轻言爱意,‘我爱你’这三个字,从来都只是韩封的台词。
韩封呼了口气,看着路卡严肃地道:“我要带育陵去闯。”
路卡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韩封的意思。厦爷的女儿如今已在乐坛颇有人气,韩封有这层关系,不难把炎育陵带进娱乐圈。而想到本土市场有限,韩封的算盘一定是打在机会最多的地方。
“不只是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还有你。”韩封抬起双手捧着路卡表情僵硬的脸,努力挤出微笑道:“我们五十岁前要退休,对不对?”
“你这里的生意怎么办?”路卡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像个冰冷的机器人。
“怎么办呢?”韩封反问。
路卡猜到了答案,顿时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韩封见状,立刻心疼地把路卡拥入臂弯,鼻子贴着路卡柔软发丝,轻声道:“这里是我回来的地方,你帮我守着,行吗?”
“在这里闯不行吗?”路卡实在不想这么说,可他无法忽视自己对韩封的不舍。
“我在这里太多拘束,我想要一对更光明正大的翅膀,飞在完全由自己闯出来的天空,你应该了解。”韩封把路卡抱得更紧。
良久,路卡终于抬起手攀上韩封宽厚的背脊,极力压抑的不甘、不舍,和不情愿令他一开口就哽咽。
“一定要做出成绩,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哈……一定、一定,你的可怕我切身体会过。”
“把生意交给我,赚的钱全是我的,亏的话就全算你的。”
“合理、很合理。”
“不准和女人乱搞。”
“怎么可能?”
“需要发泄可以,但绝对不能亲嘴,”
“遵命。”
“不准喜欢上育陵。”
韩封突地把路卡推开,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瞪着路卡:“你昏了头啊?”
“你管我!”路卡霸道地再把韩封抱紧,紧得连自己都觉难以呼吸,嘶声低吼:“我就是昏了头,才会这么幼稚!才会不敢放开你!”
“宝贝,你冷静点……”路卡的激动出乎了韩封意料,他轻轻拍打路卡抖个不停的背脊,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
“韩封……”再也忍不住,路卡开口的时候已是哭音,“我爱你……我爱你……”
十年来,不曾分开超过半个月。这一分,三两年少不了,除非提前失败回来。
韩封本预算能和路卡平静、成熟地为这件事达成共识,他压根没想到路卡会这么痛苦。
而路卡的难受,会加倍传染到他身上。
“路……”才开口,便察觉自己喉头哽咽,说不出话。
这一晚,大概是第一次,两个人互相拥抱了超过十分钟,没有一丁点的做*爱念头。他们单纯的只想哭泣、只想伤心,只想毫无保留地把最脆弱的一面送给对方。作为践行的礼物。
炎育陵在客厅等到了半夜,不见人出来。早上醒来,路卡已不告而别。
做好心理准备——这是韩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要你发光,亮得足以刺瞎厄运的眼,找不到你。”
感谢demi lovato的‘skyscrapper’,给了我不少写文的力量……是好歌,大家有兴趣可以找来听一听。
补充:这样的转折希望大家不会觉得太晕………………
我已经说过不会再让陵陵流血,所以不会让他去做坏事的
真……严苛
他现在处于思想扭曲状态,上学的话一定会恶化……
(其实是我不想写校园 = =)
校园文很多,不缺我一个~
谢谢你提出这点,其实我有注意到自己这方面的弱点,就是经常偏离重点……
我会反省
对不起各位,我有在努力,可是新章节一直写得很不顺手,需要一点时间……
十二月初,天气是炎育陵从未体验过的冷。还未到黄昏时分天就开始暗,清晨的阳光也比平时迟出现。
拖着酸软无力的四肢滚下被窝,毛茸茸的地毯及时给光裸的脚底板提供了温暖,可一踏在如冰面般寒冷的浴室地板,凉意即直窜而上。炎育陵浑身一个激灵,缩回了脚在地毯上蹭。以前曾听跟外公一家去过英国、瑞士、澳洲、日本,以及韩国旅游的弟弟说秋冬季节会冷得连动根指头的力气也不想浪费,他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出生长大的赤道国家,一直很向往有朝一日能体会四季变化,可真正经历了才发现身体的适应力要追上气候的转变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知道自己房里没有室内拖鞋,却又急着解决,于是只好鼓起勇气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解决内急后便拿了牙刷和牙膏逃出来,倚着浴室门边慢条斯理地刷牙。手臂抬起不久,肩膀和上臂的酸疼就加剧,大腿和小腿的肌肉疼痛亦渐渐在苏醒,连同臀肌、腹肌、腰和背都在延续昨天连续长达十二小时练舞的恶果。想起韩封提醒自己如果不舒服就得停止,千万不能把身子搞坏,可自己心想疲累与不舒服是两回事,所以决定一会儿还是要打起精神和团友练歌。
简单地梳洗完毕后,炎育陵懒得去打理毛躁的乱发,走出房间便径直到客厅,把自己抛到单人沙发上,打算再过个几分钟慵懒时光。客厅的电视在播放重播的综艺节目,鬼马的主持人说了一个笑话,肩并着肩挤在二人沙发上的三个小女生即一同捧腹大笑。贝鲁动作最是没有矜持,抬起细长白皙的一双美腿猛踢,她只穿着一件长睡衣,这样的举动难免让坐在斜对面的炎育陵看见了粉色的小内裤。
与三个年级比自己平均小两岁的活泼外向女生合宿了半年,炎育陵已见怪不怪,只不解地看着这三个穿着单薄的女生纳闷道:“你们不冷吗?” 他自己穿的是足以御寒的针织毛衣和长裤,虽然客厅比起房间温暖很多,可夜晚突袭的台风所带来的寒意依旧缠绕在身体每一寸肌肤。
“还好啊。”坐在贝鲁身旁的茜优眨了眨眼,她有一半的西班牙人血统,一双美瞳深邃有神,长而浓的睫毛完全不需要眼妆加持就明艳动人。
“有暖气嘛。”坐在贝鲁另一侧的亚希搭腔,她的五官并不特别突出,但身材是三人中最好的,身高也是最高。虽然最高其 实是只有164公分。
“房间没有啊,你们穿这样睡觉不会感冒吗?”炎育陵皱眉道。
三个女生顿时瞪大了眼,盯着像在狂 风 暴 雨中忍受饥寒交迫的弃犬般可怜兮兮、只差没有瑟瑟发抖的炎育陵。贝鲁第一个做出反应,跳下沙发跑进炎育陵睡房,拿了空调遥控器出来,递到炎育陵面前指着一个控制钮尖声道:“你房间冷死了!怎么不开暖气啊?”
“我以为……”炎育陵接过遥控器,尴尬地道:“……这是冷气机的遥控器……”
“那这几天那么冷你都这么睡噢?”“你是铁人诶!都不会感冒!”“不会用遥控器就问嘛!姐姐教你!”三个活宝像在演布偶剧,一个接一个蹦到炎育陵跟前起哄。
被三个小女生这么闹,炎育陵禁不住羞红了脸,低下头研究手中的遥控器,暗骂自己一声‘大笨蛋’,住进这三房一厅的公寓都三个月了,竟然没留意到自己房间的遥控器是冷气与暖气通用。这段日子一日无休地练舞、练歌,有空时要尝试写歌,运动健身更不可少,就算真的没事做还得打扫,否则家里就会被三个过度随性的女孩以及压根不爱整洁的韩封弄成垃圾槽。如此忙碌的生活,叫他只来得及认识自己房间的床、衣柜,和浴室。
“哎哟……脸都冻红了,好可怜……”贝鲁嘟起嘴,然后突然挤上沙发,坐在炎育陵身旁窄小的空间,搂着炎育陵的腰,把脸颊贴在炎育陵胸口蹭,一边笑着道:“嘿嘿,我来给你温暖,乖哦——贝鲁姐姐疼——”
炎育陵不是第一次遭遇贝鲁的无尾熊式拥抱,他预测到另两个女孩会有什么反应,连忙想要站起来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也来!”“耶——我也要抱!”茜优跨坐到炎育陵腿上,弯下腰就迎面抱着炎育陵。亚希则绕到了沙发后,手臂环着炎育陵颈项抱。
“喂……你们……是女孩子还是妖精啊……”炎育陵怕不小心弄疼女孩们,便只做出最低限度的挣扎以示抗议,然而这三个分别玩吉他、贝斯,和爵士鼓的女孩可不是若不禁风的柔嫩少女,纵使身型娇小,力气却还是不可小觑,将炎育陵制得服服帖帖。
四个年轻人吵吵闹闹的当儿,韩封走出了房间,惺忪的睡眼在看见客厅里无厘头的画面时,很快就变作纳闷,沉着声道:“你们硬要无视育陵比你们大就算了,可不可以至少当他是个男人,不是姐妹?”
贝鲁做什么总是抢先,松开了炎育陵,跳到韩封跟前,兴奋地讲述炎育陵不知道房间有暖气的糗事。“这很好笑吗?”韩封依旧一张扑克脸,女孩们见家长脸色不佳,立即有默契地蹦回了原本的位子,缩起腿继续看电视。
“封哥,早。”炎育陵边理着衣服边道。
“不知道房间有暖气,难道就不会到客厅睡?很想生病吗?”韩封铁青着脸瞪向炎育陵。
“呃……”炎育陵知道韩封是关心自己,可既然用这么严肃的态度质问,他便很自然地站直身歉然道:“对不起,我……会注意。”
“哼。”韩封哧鼻,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女孩低声道:“马上去收拾好自己,今天有唱片公司的人来,早一点到录音室准备。”
“是!”女孩们宛如心灵相通般一起站起来对韩封敬礼,然后便嬉闹着跑回了房间。
炎育陵要回房去换衣,见韩封的视线又直勾勾回到自己身上,立时收回脚步,吞了吞口水,谨慎地道:“我很好,还没有生病。”
“亏你知道是还没有。”韩封加重‘还’这个字的语气,指了指地板铺上厚地毯的角落,轻描淡写道:“三百。”语毕便转身往厨房走。
炎育陵无奈地搔了搔头,脱下毛衣,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便俯下身开始漫长的伏地挺身。平时他早上醒来会做至少一百下,视身体状况和时间决定是否加到两百。韩封多要的一百下,是针对他不重视自己身体的小惩罚,会有点吃力,但都不算很难。
一年前,炎育陵没想过韩封会有这么正经的一面。不需要发狠,不需要动手动脚,也可以让人对他心服口服。与路卡训练自己当模特儿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路卡虽然有要求,却不会强逼,也不会严格实行惩罚制度,是个心软嘴也软的师傅。
炎育陵更没想到,跟着韩封居然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当初被韩封带走,一走就直飞到日本冲绳,还没找到地方住就给丢进享誉日本娱乐圈的演艺训练学院。炎育陵起初有些抗拒,也很不理解为何韩封要在自己身上下那么大的注?可韩封不仅把他盯得牢,也将他的起居饮食照料得无微不至,即使因为语言不通而闹了不少笑话和麻烦,最终还是单独把问题解决。
没机会胡思乱想之余,又学了很多演艺技能,渐渐地炎育陵也发现自己对唱歌确实有兴趣,最重要的是感受到韩封的决心和诚意,他才放下疑虑,果断跟随韩封为自己铺的路径。在日本待了半年,离开后就在台*湾落脚。韩封说要从这个地方开始,并且增加了生力军——贝鲁、茜优,和亚希这三个已经颇有舞台经验的乐手。
刚到台*湾的头三个月住的地方比现在小一倍,也没有车子。韩封大方地承认自己超资了,必须省吃俭用,否则就得收拾包袱回家。炎育陵不相信韩封会真的没钱,除非是刻意不使用与厦爷有关的生意所赚的积蓄,然而这样他反而更安心,三个出身亦不怎么好的女生也不在乎吃苦。五个都是熬过来的人同住一屋檐下,没有奢华、一切从简,倒是过得满足又踏实,也更加专注在各自该做的事。
女生们有创作经验,只是填词方面较孩子气。炎育陵无论音乐底子和语文能力都很强,他从旁一边学习一边辅助,合四人之力,意外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创作了完成度很高的歌曲。韩封租了录音室,靠交际手腕找到可以信赖的独立唱片制作人,替这几支歌曲录了Demo,再发挥他最能干的特长——拿到经纪公司与唱片公司推销。与此同时,他要这四个年轻人到街头去表演,练习现场演唱兼培养默契。三个可爱女生与一个长相无可挑剔的俊帅男主唱,这样的组合吸睛度可想而知,不出半个月便在聚集很多街头表演者的台北地下街拥有了粉丝群。
韩封要他们自己给团体取名字,想了好几天,他们一致决定用目前已由路卡全权打理的模特儿经纪公司的名字——‘To Exit’。韩封说好不插手团名,虽觉无奈却只能接受。
在这资讯发达的
第30回
年代,想要累积人气就非得仰赖网络不可。韩封把现场演出的视频上传到网上,‘To Exit’ 曲风偏日系摇滚,也巧妙混合了古典元素,无论创作、演奏,和演唱实力都得到网民的赞赏,对团员亮眼的造型感到惊叹的人自然就更多。随着‘To Exit’的演出渐渐成熟,韩封吃的闭门羹亦越来越少,可愿意签下‘To Exit’整个团体的公司所给的条件都很苛刻,不仅签约金少,也没有发行唱片的保证,更糟糕的还是诸多约束,在约满期间不能在外公开演出。
韩封理解摇滚乐团在中文流行乐坛比较不受落,少有唱片公司愿意冒险为一个明不见经传的乐团出唱片。而且,和‘To Exit’ 一样唱作具佳的独立乐团很多,他们并不稀有。
然而,乐团不稀有,个人则另当别论。
炎育陵出众的外表被一家以捧红年轻偶像知名的经纪公司给相中,派人亲自到‘To Exit’ 表演场所直接向炎育陵提出邀约。炎育陵听闻对方是要签自己一个人,便只意思意思拿了名片,当下没有给予回复。韩封知道后,考虑了几天便主动联络那家公司,以中间人的身份谈合约条款,几番周旋后,以最好的条件把炎育陵给‘卖’了。第一笔签约金一到手,便搬到现在这栋比较舒适的公寓。
于是,来台*湾的三个月后,炎育陵成了著名经纪公司旗下重点栽培的未来艺人。
韩封的决定让炎育陵很惊讶,他一直以为韩封一心要让‘To Exit’ 出道,没想到结果还是往‘钱’看。可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立场,因为‘要帮韩封赚钱’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
开始上公司的演艺课程后,韩封除了负责接送就全不插手公司的安排,炎育陵足足纳闷了一个星期,直到周末假日,并且是往常‘To Exit’固定到地下街表演的日子,韩封竟然要他照常跟着女孩们一起去。原来,韩封和经纪公司谈得最久的条件就是在他接到正式工作前,公司不能限制他以‘To Exit’主唱的身份在街头演出。
韩封说,乐团的确有实力,但是没那么容易熬出头。他不想等,他也知道炎育陵不愿意等太久,于是就必须另谋策略。市场上最吃香、最能卖钱的就是人气偶像。炎育陵有条件,又有机会找上门,这无疑是个最好的捷径。
韩封没有把话解释得很清楚,炎育陵似懂非懂,同时也了解韩封不会把没有十足把握的计划全盘托出。所以他选择了信任。不管韩封有什么打算,或用什么手段,他知道,韩封绝对不会把他给浪费掉。
“两百九十七!两百九十八!加油加油!要完了,撑下去!”
三个打扮得可爱俏丽的女孩席地坐在面前观看自己咬紧牙关受罚,是起了一点点激励效用,可炎育陵会比较希望她们安静一点……
“两百九十九……三百!耶——铁人挑战成功了——”
眼看女生们就要冲上来抱自己,炎育陵连忙跳起身躲到沙发后,贴身的灰色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他抬起近乎虚脱的手在面前摆,喘着气道:“我现在……很脏……你们……别碰了好不好……”
“你每天早出晚归地都没和我们玩,这样会影响默契的啦!”贝鲁撅着嘴把手臂交叉在胸前。
“嗯!难得的周末就要给我们抱个够!”茜优用力点了一下头接道。
“废话少说,上吧!”亚希双臂高举大呼,三个女生便又一齐拥了上来。
“唉……”炎育陵叹着气后退,他确定自己是躲不了了,只想找面墙靠着,免得被扑倒在地上。估计退三步就可以碰到墙,哪知才刚移动了半步就撞上一面坚硬、却有体温的墙。
“冰箱没东西了,你们三个去买早餐。”韩封推开背靠上自己胸膛的炎育陵,把车钥匙抛向已经扑至面前一步之距的贝鲁。
贝鲁双掌一夹,接住了车钥匙,故作幽怨地瞪着韩封:“把我们赶走,独享育陵……”
“知道就好。”韩封举起食指朝贝鲁额头戮,“还不快走,我忍不住了。”
“色老头!”“变态叔叔!”“怪北北!”三个女生轮流向韩封吐舌,才吵吵闹闹地穿了鞋子出门。
炎育陵不至于会拿韩封那句话当真,可韩封一把视线转回他身上,他还是不由自主抖了下肩膀。这一年来路卡时不时会通过电邮捎来问候,寄给韩封是必然的,偶尔则会寄给贝鲁,可偏偏炎育陵从没收过一封。再怎么迟钝,也发觉路卡对自己有了芥蒂,所以就算知道韩封不会变心,并且要泄欲也可以自找管道,但炎育陵还是下意识尽可能避免和韩封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有热巧克力,去喝。”韩封随手指了指厨房,便坐进客厅沙发,拿起报纸阅读。
“哦……”炎育陵闷闷地走进厨房,拿起自己的陶瓷杯子,闻了闻散发浓郁香味的热饮,皱着眉头啜了一小口。刚才做了那么多下伏地挺身,身体早就已经不冷,他现在更想大口大口地喝冰水。无奈,韩封的话就是命令。
“昨天怎么练得这么晚?”韩封一边翻报纸一边语气平淡地问。这问题昨晚近半夜两点接炎育陵回家时本来想问,但看得出炎育陵很累,便任由他一上车就闭目休息。
“排舞老师临时有事迟到,一起上课的同事间中有急事暂时离开,然后上课的时候有人受伤,等来等去地就拖延了很多时间……”炎育陵喝下半杯热巧克力,空空的胃是舒服很多,可甜腻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暗自斟酌着要不要偷偷倒掉剩下的一半。
“别人的时间你要迁就,你的时间就可以任意挥霍?哼!我还以为大公司的时间管理会做得很好……”韩封不悦地咕哝。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接到工作,迁就别人是应该的。”炎育陵说完便一口气解决杯中饮料,韩封那么关心自己,倒掉的话就真的对不起天地良心。
“过来。”韩封把报纸随地丢下,半转过身向炎育陵招手,“给你按摩。”
“不用了,我现在一身汗……”炎育陵猛摇头。
“好,那一会儿去针灸。”韩封写意地翘起腿,把电视转台至早晨新闻,没再理会炎育陵。过不了多久,如他所料,炎育陵乖乖地坐到身旁,长裤已经脱下,只余一条四角内裤。
“下次我不会给你机会考虑。”韩封侧转过身,顺手把炎育陵修长的右腿抬放在自己大腿上,“这么怕针灸吗?”他说着便开始用适度的力道揉捏炎育陵紧绷的大腿。
炎育陵调整好坐姿,低声回道:“针灸很麻烦,又很耗时间……”
“怕就老实说。”
“没有啦,我是不想你要多走一趟路。”
“膝盖最近有痛吗?”
“没有……”
“是吗?”
韩封突地用手指用力往炎育陵膝盖关节处按下去,炎育陵顿感膝盖一阵酸麻与剧痛交织,由于没有心理准备,立刻坐直身紧抓韩封手臂,颤着声道:“轻……轻点……”
韩封斜瞪炎育陵一眼,不但没有放轻力度,反而更深入地替炎育陵按摩膝关节。炎育陵知道这番疼痛是避不了的,只得尽量放松腿部,半转过身把头脸靠在沙发椅背强忍。
“痛成这样,是不是没有戴护膝?”韩封严厉地问。
“昨天忘了带去公司……”炎育陵话音未落,膝盖突然袭来更剧烈的疼痛,要不是韩封稳稳固定着他大腿,铁定会因此痛得滚下沙发。
“疼!封哥……轻点……拜托啦……疼……”
韩封对炎育陵的呼叫充耳不闻,继续使出浑身解数按摩炎育陵长期被旧患困扰的膝盖。在日本的时候,有次炎育陵跑步时膝盖突然疼得站不起来,他才知道炎育陵膝盖有伤,于是便带炎育陵看了医生,到台*湾还特地找中医看过,并且自己也学了可以随时帮炎育陵舒缓关节的专业按摩手法。
按过了右膝,炎育陵已经痛得叫不出声,背靠着沙发扶手躺了下去,咬着下唇侧头看电视,用这方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当察觉韩封一刻不停就把自己左脚给抬上来,他红着脸低低恳求:“封哥,没有戴护膝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让我休息一下行不行?”
“你想等那些丫头回来当观众?”韩封曲起炎育陵膝盖,二话不说便动手。
“嗯……”炎育陵眼前开始因泪水而迷蒙,痛楚令他顾不得面子,小动物似的呻吟溢出了口。
见炎育陵疼得满头满额出了更多汗,上半身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韩封终于还是不忍心,放缓了按摩的力道,并决定借这机会传达一个难以定义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昨晚路卡寄了电邮给我,里面有些事是要转告你的。”
炎育陵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韩封,语气难掩兴奋地道:“路哥问起我了?”
“算吧。”韩封踌躇了一会儿,随即加强手上的力道,也加快说话的速度,仿佛赶时间交待什么重要的事。
“你外公得了末期胃癌,昨天在医院过世,发现得太迟,三个月也过不了。”
说完,韩封刻意不去看炎育陵脸上是否有任何表情变化,仅专注地按揉那已泌出一层汗的膝盖。当他逐渐把力道加到所需的最大,发觉炎育陵不只不吭声,甚至一动不动,俨然像个没有感觉的木偶,便担忧地抬头看向炎育陵,问道:“不痛吗?”
“不痛。”
炎育陵冰霜般冷漠的脸孔,与听不出情绪的机械式回答,令韩封不自觉停下了手。
看着电视里打扮端庄的女主播,炎育陵默默地在心里重复女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内容,不让大脑生出多余的思绪。
依稀听见韩封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不敢转过头,他害怕在这时候看见韩封眼里的关怀,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家人的近况。
“我不痛。”咬着牙,眼角蓄积的一股热,顺着刚毅的脸孔滑落。
感恩帖:
谢谢欣然,谢谢獭兔,谢谢simpleplayer,谢谢糯米团子,谢谢longer1085,谢谢小鱼,还有所有追文的读者。老实说,之前几乎都是晚上写文,最早都是十二点才睡,可是最近常常很快就觉得累,十一点便上床扑倒,这样的惰性真的很要不得……要不是各位总是那么热心地来鞭策,这篇文恐怕早就被坑掉了……
于是,我再一次感谢大家的耐心阅读(鞠躬)。
BY the way,小鱼好棒,又给了我这么长的回复,这真的是很大很大的鼓励啊 >< 谢谢哦!至于你说的那另外一个坑………………我暂时不敢给任何承诺
沙发只是浮云,别执著 😀
对不起……我……我有在写……
本来以为今天会结束新章节,可是还没写完就困了 = =
大家不介意的话……先上一半吧……orz
说起来……
那个……
我好像还欠着两篇番外没有完结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0-24 23:38重新编辑 ]
圣诞节,韩封为‘To Exit’接了一场集合多支地下乐团演出的音乐派队。根据往年的纪录,这场年度举办的音乐派队入场观众可多达两千人,对还未经历过大场面的年轻乐团来说是个很好的体验机会。
由于假日的关系,通往市中心的多条道路交通严重堵塞,韩封担心车子开了进去就很难开出来,他又因为有事得做而必须中途走开,于是,炎育陵首次担任监护者的身份,带着三个像猴子一样难控制的女孩们搭公交前往演出场地。
一路上女孩们的情绪十分亢奋,对街道上耀眼夺目的圣诞灯饰不停地赞美,即使站在没有空位的公车上,还是会想办法把手机凑到窗边拍照。这样的举动在老一辈的人眼里相当喧哗吵闹,但却吸引了公车上许多年轻男生的注意。炎育陵知道劝女生们安静是没用的,便只能提高警惕,不让有心人乘机占她们便宜。
不出所料,公车一到了站,下车后不久就有几个二十五六岁上下年纪的男子上前搭讪,刻意无视炎育陵的存在,嘻嘻哈哈地询问女生们要上哪儿庆祝圣诞?愿不愿意和他们同行?炎育陵背着茜优的贝斯,手提贝鲁的吉他,因此三个打扮俏丽的女生一点也不像是要到不远处的体育馆参与演出的表演者。
炎育陵沉下脸,一声不吭地跨步到女生面前,冷冷睥睨眼前男子,眉宇间透出的凶煞,是被韩封耳濡目染的成果,再配上他散发男性力量之美的修长健壮体态,一个字也不消说,就让这群样貌一般,不是太瘦就是太胖的宅男知难而退。
炎育陵等这些人走远了才吐出一口气,他虽然不害怕,但却很担心因为麻烦事而耽误表演时间。转过头要提醒女生们加快脚步以免迟到,没想到人都已经不在。炎育陵急得咬住了唇,小心地放下吉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打给贝鲁,一边四处张望,尝试从街道旁人潮渐多的小吃摊位寻找女生们的影子。
“嘿!我们在这里!”
贝鲁甜腻尖锐的嗓音突然自背后传来,炎育陵立刻转身,见三个女生人手一根香喷喷、油亮亮的烤香肠,一脸喜滋滋享用美食的表情,原本要发作的怒气即消去了一大半。
“可不可先向主办单位报道,我再出来买饭盒给你们?吃这些零食怎么会饱?”炎育陵语带谴责,皱着眉头扫了女生们一眼。
女生们一边嚼着香肠,一边眨着大眼面面相觑。
“拿!买给你的!”亚希提起另一只手上的袋子,用嘴衔着香肠,拿出袋子里的包装纸盒递到炎育陵面前。
见是自己爱吃的烤马铃薯,炎育陵不禁吞了吞口水,也对女生们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而有点惊讶。
“进场就很难出来了,我们吃这些顶着,你也先吃吧!不要老是等演出完了才吃,这场演出时间很长哦!”贝鲁笑嘻嘻道。
“嗯!你刚才一从公司回来就出门,一定连午餐都还没吃!饿了就吃,不要硬撑,反正变态叔叔不在,你尽管乱吃,别管什么营不营养的!”茜优笑着搭腔。
“看,有很多芝士,蛋白质很高,你多吃一点,然后把二头肌练得像好莱坞动作男星那样大只,见到刚才那些不自量力的白痴就一拳打下去!我们会帮你打气!英雄!英雄!”亚希还是衔着香肠,口齿不清地说着,脚下轻盈地踏着步。
“哈哈!英雄!英雄!”茜优觉得有趣,即学着亚希在原地蹦跳。
“英雄!英雄!”贝鲁当然也不甘落后,高举双臂又跳又叫。
炎育陵无可奈何,要对这三个活宝发脾气实在太难了,也难怪韩封虽然会对她们严肃,却就只对他一个人有赏罚制度。女生们赖床不起身顶多会被弹额头,他只要多磨蹭个一秒就至少要被罚坐一分钟的空椅。
炎育陵接过热腾腾的纸盒,还没想到自己没空出的手进食,贝鲁即把吉他拿走,背到了自己肩上。炎育陵出其不意把手举到贝鲁额头前,作势要弹,顽皮的丫头倒是有自知之明,闭上了眼睛等待惩罚。
“你们知道封哥不让我吃街边的东西,敢告密的话我就不客气了。”炎育陵轻轻用拇指指尖碰了下贝鲁额头,力气小得连蚂蚁也捏不死。
“嘿嘿……”贝鲁摸着额头尴尬地笑了笑,握拳碰了碰炎育陵胸膛,收起调皮的语气,微笑着柔声道:“我们不会惹事,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难得封哥不在,你就放纵点,开心点吧。”
炎育陵怔了怔,想起自己这几个星期都拼命地找事让自己忙碌,以便可以一躺在床上就失去意识直到天亮,不去想任何与家乡有关的人事物。男人总是内敛,韩封虽然知道内情,却没有表现得特别关心,任由他一个人慢慢把心情调试好。女人毕竟和男人不同,是对情感很敏锐的生物,即使什么也不知道,也察觉到了他正在为某些事而压抑。
不期然地,炎育陵脑海闪过弟弟的影子。以往,弟弟也是可以轻易就看出自己受过了母亲的惩罚,并想尽办法逗自己,或就只是静静地陪伴自己。为什么,曾经关心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可以这么干脆地狠下心,对承受着悲痛的自己背转过身,不理不睬?
伤得太甚,于是,现在咬紧牙关逼自己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可是真的好难。要恨自己真心爱着的家人真的好难、好痛。
心紧紧地揪着,炎育陵立即深呼吸,努力挤出笑容向贝鲁的关心表达谢意。
不难看出那是一抹苦笑。贝鲁噘了噘嘴,为自己没有能力替炎育陵分担心中苦楚而不甘。
“没时间了,快走吧。”炎育陵不想女生们因为这突然变得沉重的气氛而烦恼,推着她们的肩膀到自己身前,催促她们快走。他则学着韩封一向的做法,殿后看顾。
音乐派队是办在一座可以容纳三千人的室内体育馆。抵达会场时,离开演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是已经有观众入席。参演的有几支相当有名的地下乐团,各自都有为数不少的歌迷,分别穿上一样颜色的衣服围坐在一起。
炎育陵不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地方表演,不够以往的经历都是正正经经地端坐在钢琴椅,完全不需要和台下观众有互动。原本觉得这应该比街头表演来得轻松,因为观众都坐在离舞台有段距离的座位,可昨晚来彩排时,舞台下有不少工作人员,以及等待彩排的其 他乐团,炎育陵直到那时候才发觉站在宽大的舞台面对遥远的观众竟然比想象中的紧张。由于灯光的关系,没办法清楚看到观众的表情,这不仅不会减少压力,反而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仿佛自己是个被人群排挤的异类,无法混入其中。
炎育陵没有告诉韩封自己对这次演出的恐惧,在女生们面前就更得保持镇定,以免自己的紧张感传染给她们。把女生们带到表演者休息室之后,他就到场务处去报道,路经可以看到观众席的后台走廊,看见入席的观众起码已有两三百人,禁不住咬着微微颤抖的下唇,想要默背一遍表演曲目的歌词,却完全没办法静下心。
向场务报道并确认演出顺序没有更改后,炎育陵受不了憋在内心的压力,躲到没什么人的走道,作起热身运动,希望可以借出出汗来恢复镇定。
“演奏会和球赛前还不是会紧张?一上场就没事了嘛……顺其自然就可以了……”炎育陵含着项链挂着的链坠子,单手撑地做着伏地挺身,一边喃喃自语。做足了三十下要换手时,有个人从前方转进了走廊。炎育陵的视线只看得到对方的脚,他本以为只是个路过的人,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做运动不至于太过奇怪,便不去理会。
“炎育陵。”
听到那人在叫自己,炎育陵心想或许是催场的来提醒自己回休息室准备,便立刻停止运动,动作灵巧地站起身,朗声回应:“是!我马上去准备。”
“真的是你。”那人边说边走上前,在炎育陵面前停下脚步后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炎育陵从第一眼看到这人就认出来了,直到这人走到近前他都还在发愣,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碰到中学篮球队里对自己特别严格的副队长。
“副……学长。”想到自己中途离了队,炎育陵便改口称‘学长’。
“名字忘了吗?”学长有点不悦的环臂胸前,威严之色不减当年。
炎育陵拧眉想了一会儿,虽然还是想到了,可学长一见自己就叫得出名字,而自己竟没有马上想起,便很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低声道:“谭峻学长。”
谭峻哼了哼鼻,说道:“刚才在外面看见你,还以为看错了,可是手上有工作就没有马上确认,等忙完了就到处问人有没看见你去了哪儿,话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炎育陵正考虑该怎么回答,谭峻就抓着他右手腕抬起来,看了眼戴在手上代表表演者的手环,即用力甩开,脸色很不屑地道:“不是很用功念书吗?居然有闲情逸致玩乐团?”
被不晓得自己经历过什么的人出言教训,炎育陵顿感不是滋味,可谭峻曾经是对自己花了很多心思的学长,他也不想撕破脸皮,便极力克制不满,垂眼瞄着地面简洁扼要地道:“我没念书,我在讨生活,不是在玩。”
谭峻没再说话,沉默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炎育陵不耐烦到了极点,抬起头要告辞,却见谭峻手捂着嘴,上扬的眼角透露了强忍的笑意。
“还是老样子,开不起玩笑。”谭峻笑着摇了摇头,续道:“你就是这么认真,才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炎育陵呆呆地望着谭峻眨眼,并非反应不过来,而是对于谭峻说自己‘开不起玩笑‘、‘太认真’而傻眼。
“学长没资格说我吧?以前教练跟我们开玩笑,总是被你的过分认真给弄得气氛很尴尬。”炎育陵瞪着谭峻,不过此时心中的不快已经扫去。
“不错嘛!还会呛声。”谭峻握拳往炎育陵右上臂锤了一记,吹了声口哨道:“有练哦!你这家伙脸蛋好就该知足了,还把身材也搞得这么完美是怎样啊?想当男人公敌?”
“学长,你真的没有资格说我。”炎育陵牵起嘴角,随手撩起谭峻的贴身汗衫,让那犹如艺术品般分明有致的八块腹肌见光,曾几何时,冲着谭峻而来观赛的校内外女孩可不比自己少很多。
“我对自己是很有自信,不过比不上的就是比不上!有几个人可以像你,书念得好,运动也好,居然连歌都唱得好。”谭峻复又把手臂环在胸前,这是他惯性的动作,使得许多人接触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很严肃、很凶。
炎育陵愕然,试探着问:“你……听过我唱歌?”
“我有几个大学学妹很喜欢你的乐团,她们知道我来这里打工,就嚷嚷着要我想办法让她们进后台看你,她们说每次去地下街看了演出想和你拍照,都敌不过比她们热情的歌迷。我拒绝她们很多次了她们还不死心,就很好奇这什么乐团那么有魅力,便上网搜了搜,看了些你在街头的表演。”谭峻顿了顿,拿出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苦笑着道:“又打来了,女孩子的毅力真不简单。”
“哦……这……”炎育陵略感为难,因为是韩封要他们每次表演结束后,十分钟内就得离开,制造一定程度的神秘感,才会让歌迷对他们下一次的出现有所期待。
“别担心,我没有拜托你做什么的意思。”谭峻收起电话,接着道:“我看了视频,画面不是太清,只觉得长得很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谭峻看了看表,自知不能再耽误炎育陵的时间,便省略了许多自己原本想问的话,收起开朗的笑容,换以一抹真心觉得欣慰的微笑续道:“我很担心你,看你现在过得不错,我很高兴。你很棒,要努力,我会支持你。”
炎育陵知道学校里一定有关于自己退学和离家出走的传闻,只是不知道传闻里有多少真实的内情。此时听谭峻说很担心自己,他感动得答不上话,也问不出谭骏究竟知道多少自己的遭遇。
谭峻拍了下炎育陵肩膀,用振奋人心的嗓门大声道:“加油!要让所有观众为你尖叫!”
学长的鼓励就像往日球赛前的打气,炎育陵顿感精神百倍,先前的紧张和恐惧立即烟消云散,用力点头回道:“我会的,谢谢学长。”
与谭骏很有默契地互相击掌后,炎育陵便带着满腔随时可以爆发的表演热血快步离开。绕过走廊转角时,他听见谭峻在身后喊道:“有机会就介绍你团里的美眉给我认识,我对她们比较有兴趣!”
炎育陵禁不住觉得好笑,心想着‘你会被我们经理人绑起来揍’,一边抬起手向身后的谭骏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炎育陵刚一回到准备室,催场人员就进来要他们到后台待命。‘To Exit’成军不足一年,且是第一次参与这场音乐派队,因此便和另外两支同属新进的乐团负责热场,各别有五分钟的表演时间,表演顺序事先已抽签决定。炎育陵抽签运和赌运一样好,抽到了第三。前两支乐团演唱后,观众已入席超过一半,人数至少有一千五,情绪也开始在加温。
‘To Exit’接在走视觉系以及重金属摇滚的两支乐团之后登场。炎育陵和三个女生穿的是一系列英伦校园风格的服饰,斯文中又散发着活泼与高贵气质,这样的造型和前两支乐团的华丽及夸张迥然不同。
摄影镜头聚焦在舞台上,大大的投影画面清楚现出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可爱女生,台下立即响起男观众的欢呼和口哨。不晓得是不是操控摄影机的人员偏心,只随意地扫过了亮眼度不输女孩的男主唱。
为了避免冷场,四人以最快的动作各就各位。站在麦克风前,炎育陵看不见漆黑的观众席上的任何一张脸孔,只能靠高呼声以及摇动着的荧光棒获知观众正热切要求更好的表演。显然前两支乐队并未有满足他们。
亚希照惯例用鼓棒在空中敲击了两下,三个女生同时奏出第一个音符。一秒、两秒,第三秒,耳熟能详的过门音乐送到了所有人脑中,台下几乎全体一起鼓噪,热烈地鼓掌并欢呼。
这是韩封的策略,要‘To Exit’放弃演出自己的创作,选择时下播放率最高的流行舞曲翻唱,来弥补他们还没有大量歌迷的不足,为了增加爆点,所选的歌原曲由女生唱,鲜少有男生翻唱。
为了这场演出,炎育陵和女生们下足了心思,牺牲了不少睡眠,重新编排这组歌曲以及练唱。炎育陵挑战自己从未试过的音域,他最担心的就是临时唱不上去。没想到真正上了场,他居然自己都没察觉到那一段最高的音就这么自然地唱了出来。
投影画面映出演唱者泰然自若飚出高音的帅气模样,台下立时响起一阵尖叫。最后一分钟,台下高亢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炎育陵的声音已近乎被观众的合唱给盖过。
炎育陵平时都紧记着韩封说,如果没有信心能熟练地和观众有互动,那就千万不要尝试,因为一旦做得不好,观众就会觉得你其实不怎么样,尽管你的确唱得好。所以他一直以来在街头演唱都是规规矩矩,至多只在演唱中途朝向自己热情招手的歌迷微笑致意。
不过这时候,他脑子里没有一丝半点的规则和提醒,只有内心持续高涨的澎湃。他把麦克风拔出,走到了舞台的最边缘,声嘶力竭鼓励观众继续唱、继续跳,不要停下来。
女生们都是有经验的乐手,主唱脱序,她们乐得倾力配合,加快了节奏,将气氛越炒越高。一段歌词观众重复了三遍,炎育陵亢奋之下还是知道要见好就收,他喘着气回到麦克风架前,也不需要任何的手势,女生们就知道是该结束的时候。待炎育陵用自己的声音把歌曲唱完,贝鲁尖锐的吉他、茜优节奏沉稳的贝斯,以及亚希律感多变的敲击,相互配合着划出一道漂亮的收尾。
如专业般完美。靠的是默契、努力、当然,还有难能可贵的天分。
回到后台时,观众席依旧
第31回
在鼓噪,隐约听得见有人在喊‘To Exit’的团名。虽然有工作人员上前指责超时了一分钟,可每一个即将上场的乐团见到了他们都给予鼓励和赏识。女生们高兴得互相拥抱,炎育陵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心里想着韩封若知道演出成功一定也会很高兴。
音乐派队这时候才刚开始,炎育陵和女生们与一众乐团前辈在指定的座位观看演出。由于已经没有上台的份,四人心情都特别轻松。炎育陵本要到外面给女生们买东西吃,谭峻竟意外地出现,体贴送上一人一份热腾腾的鸡腿便当。可他因为有自己的工作岗位,只来得及和炎育陵交换了电话便匆匆走开。
大约两小时半后,预计三小时的音乐派队已近尾声。女生们精力充沛,还在很热情地给台上表演鼓掌欢呼。炎育陵却渐渐敌不过疲累,他可是严重缺乏睡眠,尽管四周吵得不象话,他的眼皮还是很不听话地就要合上。
突然,一个催场的工作人员跑上前,要炎育陵到后台准备额外节目,匆忙交待后便去找另一个乐团的人说一样的话。昨天彩排的时候主办单位有提到,若离压轴表演还有多出的时间,就会有个特别环节,专给热场的三个新进乐团的其中一人参与。
这将会是个考验游戏,参与者以抽签的方式抽到特定的歌手,然后即兴演唱该歌手的任何一首歌。台下会有三位都是专业音乐制作人的特别嘉宾给予评分,分数最高的就会有奖品。但奖品只是自助餐餐卷,意思意思,毕竟对参与者来说,有机会表现自己就已经是很大的奖励。
女生们歌喉不及炎育陵,于是很自然地便由他做乐团代表。司仪念出欢迎‘To Exit’代表时,观众的欢呼明显比另两个乐团热烈,当炎育陵出现在投影画面,欢呼声中便夹杂了此起彼落的尖叫,男女皆有。
炎育陵这次被安排在第一位,从司仪手中的黑色盒子中抽出了一张唱片封套。他看着唱片不禁呆然,万想不到会幸运至斯。抽到的是美国著名摇滚乐团——‘联合公园’。这是那段和女朋友每个星期天到图书馆念书的时期,他所听过并最喜欢的乐团。虽然没认真自己唱过,可记得歌词与旋律的歌曲倒是信手拈来。
“哦——这和‘To Exit’的风格有差距啊!会不会难倒我们这位美丽的主唱啊?看在你第一次参与的份上,我让你再抽一次怎么样?”司仪接过唱片封套,对着麦克风大声问,语气中隐含不以为然的成分。
大概是对受欢迎的新人难免会有的下马威态度吧?炎育陵大方地一笑置之,转头看了看台上可以使用的乐器,很快就相中一台电子钢琴。
“我用钢琴行吗?”炎育陵用后台工作人员递上来的麦克风问道。他一开口说话,台下又一阵哗然。
坐在睽违已久的钢琴前,炎育陵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手放在琴键上。为了熟悉这姿势,他背上曾留下不少红肿印记。离家多久,炎育陵就多久没碰钢琴,钢琴对他来说和考场上的试卷没有两样,他不能有任何不符合考试评分准则的动作,务求一切和标准一模一样,没有差池。
如今真正涉足表演,炎育陵开始懂得以享受的心态把歌曲呈现出来,此刻面对钢琴,他不再记得往日绑着自己的所有规矩。
“这首有点时日了,不过大家应该还记得。”炎育陵轻声朝架在钢琴前的麦克风说道,随即手指便开始在键盘上跳动。
刚开始的几秒,全场屏息以待。炎育陵必须稍微回忆歌曲的主旋及和弦,因此便自编了前奏争取时间,自知暂时是每人能听得出他打算演唱那一首歌曲。
尽管不是用考试的心情在弹奏,但有着多年的古典乐根底,炎育陵一下手便流畅而严谨,真懂音乐的人在这短短的数秒便能看出他不是只知道唱歌与耍帅的肤浅之辈。
歌曲的主旋一响起,观众终于给予反应,但并不似‘To Exit’之前的表演般狂热,因为炎育陵弹奏的拍子与原曲不同,慢了很多,少数满心只想浸浴在强劲演奏的观众甚至发出了嘘声。
“In this farewell, there's no blood, there's no alibi.” 炎育陵用清澈的嗓音缓缓唱出第一段歌词。
‘联合公园’的What I've Done。未必要是有听欧美歌曲或喜欢这乐团的人才会知道这首歌,只要看过曾轰动一时的‘变形金刚’电影,大概都不会忘记这首无论词曲都十分令人难忘的电影主题曲。
“So let mercy come, and wash away, what I've done.”
让宽恕洗去自己做过的一切,面对自己,然后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许多摇滚歌曲的叛逆与愤世意思,炎育陵从前无法真切体会,而现在,他无时无刻都在咬紧牙关,想要抛去一切,往自己从前不认识的世界迈进。
到底能不能撑到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可以放弃,因为他没有欢迎自己回去的地方。
进入歌曲的第二段,炎育陵节奏渐快,歌声也渐趋嘶哑。自然而不造作的转折,忠实体现他酝酿情绪的过程。当他刻意放轻弹奏音量,用努力锻炼出来的嗓子呐喊出激动人心的副歌,写在他脸上的真实情感,及歌声和音乐相符合的压抑与挣扎,全场为此而异常安静。
“For what I've done, I start again, and whatever pain may come, today this end, I'm forgiving what I've done.”
炎育陵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起身,他单膝跪在椅上,只一只手熟练地操控键盘,另一手握着麦克风,全情投入地把歌曲引入尾声。最后在没有音乐伴奏的寂静下,他把歌曲结束,歌声中纯粹的情感进入了所有人的心。
戏剧化,但一点也不虚伪。这是个不可多得的表演。
掌声在表演者站直身点头致感谢之意后的五秒才轰然响起。
“他会红。”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舍得离开你?”
遥远的观众席上,韩封单手搂着路卡腰际。无论路卡说了几次很热,他都拒绝放开。他没有亲自接送炎育陵等人来演出的原因,便是要到机场去接特地来陪他过圣诞的路卡。
路卡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没有以往必戴的各种配件,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
“要是还没跟他签合约,你最好动作快些,免得人家走红了就撇下你。”路卡目不转瞬地看着投影画面上容光焕发的徒弟,暗叹年轻果然就是本钱,而天赋则是无人能羡慕的价值。
“撇下就撇下吧,我还有你。”韩封牵起嘴角打量路卡略带醋意的神情举止。炎育陵表现得再好,他都不想分太多的注意在炎育陵身上。
路卡皱眉回以一瞪,并抬脚轻踢韩封小腿肚,“你要是像丧家犬一样回来,就只有给我斟茶递水的份。”
“你那么能干,养一养我有什么关系?”韩封越笑越开心,凑近了路卡索吻。
“亏我以为你很认真。”路卡一动不动,冷漠地瞪着韩封。
好久没有为打动冰山美人的心而努力,韩封太怀念这感觉了,干脆侧过身双手一起环住路卡腰身。
“他要是可以不需要我就能自己闯出一片天,那就是我这一年来认真得快吐血的代价。”
韩封用嬉皮笑脸的态度说出这样一番话,除路卡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出他的真心。
“你啊……”路卡无奈地哼鼻,一不留神,嘴唇就给韩封贴上。
对炎育陵,路卡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就一点点的吃醋、妒嫉、自愧不如。不过,他还是从来没有停止过为炎育陵祈愿一个安稳的未来。
他和韩封,永远都会站在同一条阵线。
音乐派队结束后,韩封、路卡、炎育陵,和三个丫头,一行六人去吃麻辣火锅。路卡突然出现,炎育陵没有心理准备,直到大家兴高采烈地开动,他还是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更不敢和韩封有交流。
韩封很明白事理,故意对炎育陵不理不睬,等待这两师徒主动打破隔阂。
等所有人都从锅中盛了各自爱吃的汤料,炎育陵才站起身动筷。啜了口滚烫热辣的汤,炎育陵陡然一震,慌张地抬起头对路卡说道:“路哥,你之前不是肠胃不好吗?这汤太辣了,你还是别喝比较好,换一锅清淡的吧。”
韩封撇嘴不说话,路卡冷冷地瞟向炎育陵道:“谁告诉你的?”
炎育陵吞了吞口水,尴尬地低下头轻声回答:“有一次……封哥把电脑放在客厅……看了电邮也没关就走开……我……呃……对不起……”
“好奇会杀死猫,偷看就会杀死人。”韩封握拳给炎育陵头顶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厉声道:“屁股抬起来,用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没在坐着的方式坐着。”
韩封的意思就是坐空椅,炎育陵有点不甘心,他其实没有故意偷看,是韩封习惯性把银幕字体放得很大以便不需要太靠近就能轻松看清楚,他才会随眼一瞄就看到内容。可偏偏自己犯贱先道了歉承认做错,那就等于自愿接受惩罚。安静地调整好双腿容易使力的角度后,炎育陵把屁股抬离椅面一个手指的距离,膝盖呈近乎九十度,大腿和臀部同时感受到紧绷的强度。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韩封啊?电脑里会有什么可以害人命的机密?”路卡转而瞪向韩封,说完就伸掌拍了拍桌面,快速地瞄了眼炎育陵道:“别管他,你坐下。”
“宝贝,你得留点尊严给我啊……”韩封夸张地哭丧着脸凑向路卡。
“废话少说,有我在的一秒,你休想欺负育陵。我说坐下!”路卡最后四个字是向还在硬撑的炎育陵喊。
“是!”炎育陵听命坐下,可还是做好准备看韩封脸色随时起来。
“一年没见了你怎么还这么疼他?关心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啊?”韩封再接再厉撒娇,这下炎育陵总算看出他是在装模作样。
“少来!我肠胃怎么样你问过了吗?啊?就算我告诉过你已经好了,你多少也该关心一下不是?还敢说我不关心你!”路卡用手肘把粘着自己的韩封给推开,一边夹了块鸭血放进炎育陵碗里,换了个轻柔的语气说道:“你喜欢吃辣,尽情吃,明天我给你炖保养喉咙的汤,现在暂时不用顾虑。”
“谢谢路哥。”炎育陵礼貌地点头,其实他暗地里为路卡对自己说话的语气高兴得不得了。
“我也要。”韩封厚着脸皮又蹭了上来,结果在桌地下被路卡狠狠踩了一脚。
“要你头。”路卡看都懒得再看这返老还童的家伙一眼。
圣诞夜晚,六人在高朋满座的火锅店热热闹闹地饱餐一顿。回程途中,炎育陵和女生们一个接一个累得熟睡。在快到住所的最后一个红灯前,韩封与路卡深情地吻了彼此。
两人都确知,对对方的爱意已经比分开前还要成熟、坚定不移。
‘我爱你,只爱你’—— 这句告白,不需要开口,仅一个眼神,指尖一个触碰,便能送到对方心里去。
第二天,炎育陵自弹自唱的表演被有心人上传到网络。当晚充当评审的音乐制作人在各自的部落格与网页轮流推荐。三天后,视频的点击率超过了二十万。
一星期后,路卡的假期结束。临离开前,与签下炎育陵的经纪公司密切合作的唱片公司送上了一纸唱片合约。
一个月后,炎育陵受邀上了台*湾收视率很高的综艺节目。节目一播出,他接到三支广告,和两部偶像剧片约。
三个月后,‘To Exit’首张全创作专辑面市。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媒体说这是昙花一现。但销售量说,那是第二张专辑的热身。
成功不是奇迹。
‘This is ten percent luck, twenty percent skill, fifteen percent concentrate and power of will. Five percent pleasure, fifty percent pain, and a hundred percent reason to remember the name.’
炎育陵在第一次杂志专访留言栏上,思前想后后只写下歌曲 ‘Remember the name’ 里的这段经典歌词。
如果他的人生现在只过了五十巴仙,那么未来五十巴仙的成功,就是用过去五十巴仙的痛苦所换得。
唉……我又写到了这么晚……真是对自己的速度感到惭愧………………
话说,越写越想念陵陵的屁屁……好想揍他……
炎育陵与经纪公司有两年的合约,‘To Exit’则刚和唱片公司签了第二张专辑的合约。这段期间将会是韩封真正拼搏的时候。他必须为自立门户做足准备,待合约期满之后,炎育陵的事业就能由他全权掌控。
炎育陵所属的经纪公司无论名声和规模都是数一数二,作为偶像明星在起跑点的推手,至今在业界仍然无人能出其右。然而,公司擅长把旗下当红的艺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消耗到最极致,却在艺人情绪管理方面从来都不曾花过心思。
许多初走红的明星突然急流勇退,原因不外乎是受不了工作压力。比较不懂得自律的艺人则选择了愚蠢的方式发泄,诸如酗酒、嗜烟、生活放荡,或甚至嗑药,变得一无是处,被公司给抛弃。
最终,适者才能生存。只有拥有非一般耐力的人,公司才会把最好的机会给他。
韩封没有答应经纪公司要一同签下贝鲁、茜优,和亚希的要求。他知道丫头们还不成熟,随时会因名气冲昏了头而走偏,所以他情愿继续像母鸡似地把她们保护好。
至于炎育陵,韩封完全不担心他会撑不住。炎育陵吃得起苦,对自己要求高,没有虚荣心,且又是个压力越大,冲劲就越大的人。韩封自知自己不会忍心让炎育陵过分操劳,所以就干脆放手让公司把他的垫脚石筑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炎育陵疲倦之后有个舒适的住处可以返回,并严格监督他的起居饮食,确保他每次一觉醒来,就能以最佳状态工作。
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六,炎育陵饰演第二男主角的首部偶像剧杀青,晚上剧组办了庆功派队。韩封陪着出席了一会儿,作了些必要的应酬和交际功夫,并提醒炎育陵只可以喝红酒,便提前告辞。公司指派了贴身助理给炎育陵,因此韩封不再需要充当他的司机。
茜优的母亲特地飞来台*湾探望女儿,韩封身为监护人,自然必须招呼周到。载着一车四个女人逛了夜市,吃过宵夜,游毕车河,回到住处时竟然已经接近午夜一点。好在当初选公寓的时候韩封没有手软,租下睡房面积都很大的单位,女生们的房间加个床位亦不会拥挤,他便省下了需要来往酒店的路程。
炎育陵还没回家,韩封不禁有点担心。他很仔细地看过炎育陵的工作行程,确知今天派队之后不会再有其 他必需熬通宵的工作。他严格地要求炎育陵,只要有超过三小时的睡眠时间,回家车程不超过四十分钟的话,就一定得回家睡。炎育陵至今为止都很听话,除非这次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炎育陵酒量有待磨练,一场派队就足够让他宿醉,所以韩封临走前郑重交待他绝不能应任何人的邀约到别处续摊,要适可而止,尽早回家休息。他不认为那个瘦小的女助理有能力把一个七十几公斤的男人扛上车,并且还要随时注意有没有媒体记者在跟踪。
打了两通电话给助理都没有人接,韩封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去找人。飞车不到五分钟即抵达举办庆功派队的饭店,派队会场早在两小时前便人去楼空。韩封这回是忧心和愤怒参半,联络了经纪公司并得到助理的住家电话,打了过去终于问出炎育陵的行踪。
“他有朋友邀他去玩,我送了他过去,他说会让朋友送他回家,所以我就……” 助理的声音听得出是从熟睡中被吵醒。
韩封在内心打定主意要投诉这个助理不尽责,憋着不耐问了地点便愤然挂电话。
“哪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韩封在车上对空气怒斥。
十五分钟后,韩封驱车来到助理所说的二十四小时营业连锁卡拉OK,卡拉OK有四十几间厢房,韩封可不想一间一间去找,因为找的途中炎育陵可能会刚好离开。他努力维持冷静,请柜台服务生广播自己的名字,要‘相关人士’马上出来。
等了近二十分钟,服务生连续广播了不少于十次。韩封耐心耗尽,板着脸严肃地告知服务生他要找的是他们一定认识的‘To Exit’主唱,并强调自己是炎育陵的经理人,并非来找麻烦,要他们告诉他炎育陵所在的厢房编号。
如韩封所料,服务生的确知道有个偶像明星来唱歌,可他所料不到的是,这家伙居然在半小时前刚刚离开。
炎育陵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韩封决定,就算炎育陵安全到家,他也要追究这不遵守规则的行为。炎育陵次日早上七点就有广告拍摄的工作,晚上又有现场音乐节目要上,为了保留他的体力,韩封打消体罚的念头,打算就骂个几句,要他认错就行。
由于心不在焉,韩封拐错一个弯,驶进一条狭窄的单向道。他见前方有个亮着灯的空地,仔细一看是个户外篮球场,便把车开过去,想借那里的空间把车U转出去。车子在球场边缓下速度,在打篮球的人似乎望了过来,韩封不以为意,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向反反向,正要踩油门驶走,他无意间瞄到球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道身影光着上身,站在三分线的地方投入一个漂亮的球,笑着轮流和两个球友击掌,脚步有点不稳。这人身材高挑健壮,一身均匀的小麦色肌肤因为汗水的关系,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光泽,松软的头发随着他运球的动作而扬起,依稀能看到藏在黑发中的几束天蓝色挑染发丝。
韩封眯眼瞪这个忘我地在打球的小鬼,在心里倒数十秒给他机会看到自己的车,倒数结束后便熄掉车引擎,下车大步朝球场走去。
场内打球的两个年轻男子几乎同时看过来,坐在场边的两个女生随后也把好奇的视线投到韩封身上。只有一个人,还在专注地准备再投一个三分球。
哐!球进,炎育陵兴奋地转过头,讶异地发现韩封就站在球场边,笑容立即僵在脸上。
“不好意思,你找人吗?” 谭骏一边捡起篮球一边朝韩封问道。
“学长,那是我经理人……”炎育陵拍拍谭骏肩膀,快步走向韩封,怯生生地问:“封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韩封默然,他看向女生坐着的地方,那里起码有两打空啤酒罐,两瓶汽水,一瓶见底的威士忌,和两瓶少过一半的伏特加。炎育陵身上的酒气完全盖过了汗味,走向自己时是沿着一道可笑的弧线。
“他是我中学时的学长,其 他人是他的大学同学,我们就快走了……”炎育陵见韩封沉默,便只好自己先开口解释。
“你明天几点的通告?”韩封放低声量,脸色严峻地问。
“呃……”炎育陵低下头努力想着助理之前给他复述的工作行程。
韩封担心自己随时沉不住气,炎育陵现在是公众人物,他必须给他留面子,于是便得体地朝谭骏等人举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冷冷地对炎育陵说声‘上车’,转身便走。
“封哥,学长会送我回去,我三点前一定会到家。”炎育陵跟上韩封一边说道。
韩封没有转身。不说话,就代表了他的警告意思。坐在车上等了近五分钟,炎育陵才两手空空坐进副驾座。他只穿着牛仔裤和运动外套,看来是换了衣服才离开庆功派队,手机搞不好就留在助理车上。
“早上七点的工作,你六点得起床。”韩封沉着嗓子,视线直直看向前方道路。
车上调快二十分钟的钟显示的时间是两点十五分,炎育陵撇过脸看向窗外,不悦地嘟哝:“还有时间啊……”
韩封突地抬起右臂,手掌推着炎育陵后脑把他额头按在车窗上。量炎育陵不敢挣扎,他没有使力,强压着怒气道:“说什么?我听不见。”
炎育陵酒意尚浓,篮球打得正开心却被打断已经令他很不甘愿,此时被韩封严厉对待,满脑子所想的就是回嘴反驳的话,他闭着眼睛忍住不满,过了好一会儿才安分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韩封放下手,不再说话,也不看炎育陵一眼。炎育陵的道歉拖了这么久才出口,很明显就是心有不甘,而且也不是真心认错,他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最有效、又不会造成伤害的方法来让炎育陵吸取教训。
(待续)[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0-28 18:19重新编辑 ]
怕自己又因为难以预料的诱惑而静不下心来写文……所以写多少就先上多少……不然被催会很惭愧……
回到家时时间还未到两点半,韩封车开得很快,炎育陵几度把到喉的呕吐物吞回去。一进屋他便冲入房间里的浴室,蹲在马桶前猛吐。
韩封准备好毛巾和睡衣挂在浴室架子上,静静地站在浴室门边等炎育陵吐完,便扯着他手臂把他拉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替他脱下所有衣物,将打开的花洒递到他手中。“五分钟。”给了个时限,他便走出浴室。
炎育陵吐得浑身无力,脑袋也还在晕眩,来不及因韩封为自己脱衣服而做出反应。他呆愣了数秒才意识到尴尬,立时羞得双颊滚烫,酒都醒了几分。
韩封自己只随意换了套轻便的上衣,便到厨房冲泡解酒的热茶,拿到炎育陵房间搁着。他把炎育陵的鞋袜放到厅门鞋架,再把脏污的衣裤拿到洗衣机旁,检查裤子的口袋,掏出身份证件、现金卡、信用卡、最后找到一样不应该出现的东西——一个一寸见方的透明真空胶袋,里面有六颗五厘米直径的白色药丸。
韩封很熟悉各类毒品和摇*头*丸,所幸这些药丸并不是他所知道的其中一样,也绝不是安眠药、感冒药或泻药。炎育陵没有需要服用药物的状况,韩封因此而非常担心,立刻上网搜索药丸上的英文药名,得到的结果令他满肚子燃起怒火。
将近十五分钟后,炎育陵干干净净地走出浴室,身上隐隐散发沐浴露的清香,刺鼻的酒味比较淡了,可脸色明显很疲倦,看到韩封坐在床上时稍微吓了一跳。
“封……”
“手机呢?”韩封站起身,打断炎育陵甫出口的话。
“在裤袋……”炎育陵四下张望,却找不到自己的牛仔裤。
“没有。”韩封走上前,站在炎育陵两步之前。
炎育陵眨了眨眼,吞口唾沫才道:“可能掉了……”
“掉了?”韩封抬高声量,把左掌按在墙上,趋前将炎育陵逼得背靠上墙。
“我会赔给你。”炎育陵低下头咬着牙道。
“给我用用脑袋!”韩封低吼,用力推了炎育陵的头一掌。
“电话里只存着公司和你的电话,没有录新歌在里面,我也没有拍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
“这么大声做什么?不服气?”
“是又怎么样!你刚才让我在朋友面前很难看!”
“我可以让你更难看,你很清楚。”
“少威胁我!”
看着炎育陵昂起骄傲的下巴激动反驳,韩封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若两个人都硬对着杠绝对解决不了问题,只会使现况变本加厉。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朋友出去?”韩封垂下手臂,后退了两步,给炎育陵平复下来的空间。
炎育陵心虚,自认自己这方面有错,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我没想到会玩得这么晚,不是都道歉了吗?”
韩封眉头紧皱,暗劝自己再给炎育陵一次机会。
“你完全不记得明天有工作了是不是?”
“记得是早上,只是忘了时间……”
“那你是打算睡到全世界等你一个人开工了呵。”
“反正……”
“反正你知道我一定会叫你起床是不是?万一我六点前就有事要出门怎么办?”
“那……”炎育陵想说那不可能,话未出口,他便及时意识到这么想的自己很自私,闭上嘴顿了一顿,再次撇过脸避开与韩封对视,堵着一口委屈的气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什么吗?”韩封极度不满炎育陵道歉的态度。
炎育陵咬了咬下唇,他又累又晕,实在不想乖乖地听韩封训话,随手把挂在肩上的毛巾抛在地上,绕过韩封走向睡床,大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以了吧?”
韩封忍无可忍,一步上前扣着炎育陵后颈,将他上半身按趴在床上。炎育陵对这样的举动下意识就感到恐惧,心一急便伸直腿试图撑起身子,屁股因此而顺势挺起。韩封一刻不犹豫,扬手便重重打了炎育陵屁股正中央一掌。
啪!这一掌打在单薄的棉裤上分外响亮。原因之一是韩封没有留力,其次则是炎育陵下半身就只有这一层布料。
炎育陵瞪大了双眼,屁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阵火辣,让他不得不相信韩封对自己做了什么。
啪!韩封在同一位置挥下第二掌,并且加大了力道。炎育陵现在听不进教训,自然不可能会顺从地完成他向来会施与的惩罚,就算只是最简单的面壁罚站。于是除了动手,韩封暂时没有其 他更好的点子。他知道炎育陵对屁股挨打有阴影,可他必须顾虑到明天的拍摄,炎育陵随时会被要求脱下上衣,所以背部不能打。
“你干什么?”炎育陵气急大吼,被韩封用手掌打屁股何其难堪,他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子,两手一撑便站起来。岂知,韩封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炎育陵压根无法回忆韩封的连贯动作,下一刻韩封就坐在床上,而他则趴在韩封腿上。
“我干什么?你不如问问自己。”
啪!韩封说着便又是一掌。
“对欠揍的小鬼我最大方了。”
啪!
“你脾气那么硬,皮肉一定更硬了呵?”
啪!
“这点小儿科我看你是不够的。”
啪!啪!啪!啪!啪……
连着好几掌左右交替着打,炎育陵愤怒与羞耻交织心头,一再地要挺起身,却都被韩封有力的手按压回去。
韩封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人屁股,情趣的打法他不是没有从片子里看过,不过这时候他是一丁点兴奋或戏谑的念头都没有。炎育陵越挣
第32回
扎,他就越沉不住气,一掌比一掌来得用力。
啪啪啪啪啪啪!
“唔!”炎育陵忍不住痛得哼了一声,两瓣屁股重复又重复地被打上一遍又一遍,火热和刺痛的感觉遍布整个臀部,而韩封竟吝啬得一秒也不施舍给他喘口气。
“封哥……”
啪!韩封不理会,他预算了要打满三百下巴掌,现在才过去了一百。
炎育陵拉不下脸呼痛,也知道就算费劲挣脱亦没用,他即使状态良好、精神百倍,也不可能反抗得了有练过专业格斗技巧的韩封。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低头。
“封哥,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不通知你我的行踪,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放纵自己玩得这么晚,不该对你不礼貌,我知道错,我真的知道了。”屁股开始感到由内到外的发麻,可表面的刺痛感依旧鲜明,炎育陵好不容易才把这段话完整地说出来。
啪!韩封的巴掌慢了下来,但他还不打算提前停止。
“还有呢?”韩封把手掌放在炎育陵屁股上,冷然质问。
“封哥……我现在很累,你别考我了好不好?”炎育陵委屈地道。
“亏你知道累!”啪!“打球有必要半夜打吗?”啪!“你想玩,就开口说一声,我会不帮你想办法休假吗?”啪啪啪!韩封说一句打一下,之后嘎然停顿,把那包药丸拿出来丢在炎育陵面前。
“为什么有这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吃了会怎么样吗?”
炎育陵暗叫一声‘糟糕’,后悔没有及时阻止韩封帮自己脱衣服。
“这个没什么……只是……止痛……”炎育陵把脸埋在柔软的床褥,自知这条错不可能用一句对不起就抵消。
“是没什么,反正你不是运动员,也没有法律规定艺人不能服用兴奋剂,这不是止痛,是让你暂时感受不到痛,吃多了会造成依赖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韩封说完便狠狠再打一掌。
“啊……”炎育陵扭了扭屁股,哭丧着脸道:“不吃我没办法打球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膝盖的问题……”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不体谅你了?”韩封撇嘴,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管得松了,竟把凡事规规矩矩的男孩给宠坏。
“不是……”炎育陵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回过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韩封,“难得有机会打球,我不想错过,就吃了……我发誓,不会吃第二次。”
“谁给你的。”韩封冷冷眯起眼斜视炎育陵。
炎育陵一愣,脑中出现韩封用铁棒把谭峻敲晕的画面。
“那不重要,总之我不会再吃就是了。”炎育陵转过头,决定打死不说。
“我问什么,你就给我答什么。”韩封心里大概有几个人选,包括炎育陵先前介绍的学长。他可以想办法逐一去查问,但如果炎育陵不亲口说,就等于还没诚心认识自己的错误。
“药是我自己吃的,和别人无关。”炎育陵攥紧了拳头。
“你自找的。”韩封轻轻拍了下炎育陵背脊,随即干脆利落地除下炎育陵长裤,露出已经裹上一层均匀淡粉红色的光裸臀部。
“喂!”炎育陵腾地跳起身,双手慌张地探到身后要提裤子,可马上就被韩封强硬按趴回原本的姿势,甚至抬脚压住了他大腿,更坚固地限制他的挣扎。
“你打就打,不准脱……”炎育陵不死心,双手拼命往后伸,寻找自己的裤子。
韩封重重哼鼻,单手抓住炎育陵两只手腕,拉直了摆到床上按着。他本想把炎育陵双臂反扣在背后,但这样会增加炎育陵的痛楚。
“封哥……不要这样打……求你啦……”炎育陵话声颤抖,隐隐带着哭音。
韩封定睛在炎育陵布满条状疤痕的光屁股,再听到那闻者生怜的恳求,当下心软了一半。
不过,现在心软,就会有第二次的可能。
“一百五十下,你不说,我就打满。打满了你还不说,我们明天就继续。”韩封把手掌安放在炎育陵臀峰,汗涔涔的红屁股剧烈地抖了一下。
(待续)
(是的,我承认我很欠揍……)
啪!一下,啪!两下。韩封试探性地在左右臀瓣各落一掌,有弹性又够结实的圆润翘臀像果冻一样随着击打而抖动,原本已染上一层迷人粉色的肌肤慢慢地浮现两个更深一点的掌印,接近熟透的红番茄的颜色。韩封轻轻用手从炎育陵腿根处沿着肌肉曲线抚摸至臀部,依稀感到挨过了先前那一百五十下巴掌的屁股肿起了一层,并没有淤青和发硬的迹象。
没有打重,韩封为此松了一口气。他度量了一会儿适当的力道,扬手在第一下掌印的下一寸部位打,紧接着便以同样的模式打在另一边。
啪!啪!韩封话不多说就打了四下。炎育陵呼吸渐粗,肩膀因压抑的情绪而颤抖。他难受不是因为痛,而是浑身血液快沸腾的羞耻感。他想不起来自己最后一次被这么‘温柔’的方式打屁股是什么时候,他是不曾奢望母亲不打自己,不过倒是希望母亲偶尔可以不用工具来打,那至少不会痛太久。可是这个人是韩封,先不论非亲非故,因为是同性,又是一起为生活努力的前辈,炎育陵很不愿意被施与这般尊严尽丧的对待。
啪啪啪啪啪啪!韩封一口气解决了十下,炎育陵紧咬牙关,整个屁股像被盖上一层热烫的毛巾。韩封打得太有技巧,均匀地赐予几乎相同等级的疼痛给每一寸肌肤,似在炫耀铺天盖地、怎么都躲不过的霸气。可炎育陵同时又矛盾地庆幸韩封的打法和母亲不同,不需要由一小块可怜的面积承受无限叠加的疼痛,直到脆弱的肌肤受不了,进而绽开皮肉。
转眼间韩封打了二十下,掌下红彤彤的屁股安分得很不正常,不躲也不挣,屁股的主人更是静得像木头人,一开始挨打的激动已经消逝。这倔强的态度令韩封禁不住心生怜惜,和炎育陵相处那么久,这其实还是第一次以惩罚的名义动手打他,无疑证明炎育陵一直以来是多么地安分守己。这番虽打得不重,但屁股已经又红又肿,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痛,炎育陵要不是挨打经验丰富,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一声不吭?
“是助理吗?”韩封开口问,他决定使用删除法。要逼炎育陵说出名字比较难,摇个头或点个头应该相对容易些。
炎育陵不予理睬,唯一的反应就是把床单抓得更紧,以示不屈。
韩封再打十下,炎育陵哼了哼,但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化妆师?”
还是没有反应,韩封只好继续打至四十下。已经快到总罚数的三分之一了,他每问一次就等于给炎育陵一个可以停止受苦的机会,这般宽宏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
“发型师?”
炎育陵挪了挪身体,自己调整一个不太辛苦的姿势。
好啊,跟我耗?韩封的忍耐限度又被挑衅,以致接下来的三十下打得特别重。
屁股挨了八十下又大又厚实的巴掌,离整数还有差不多一半,炎育陵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还能撑。
但动手的人可不这么想。
韩封停顿下来时看见炎育陵屁股上靠近大腿边肉较少之处出现了几块淡淡的青肿痕迹,立刻皱起了眉头重新思考是否该换个方式?淤青即表示皮下出了血,疼痛恐怕会延续到次日。就算炎育陵耐得住,但毕竟还是受伤了,韩封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韩封用两指指腹按在一块肿起的淤血,炎育陵紧抿的唇即溢出一丝呻吟。
“真痛了就说,别硬撑。”韩封叹气,并起手掌小心地打着圈揉炎育陵接近绛红色的臀,希望帮他缓解一些痛楚。
炎育陵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他不确定韩封是真的在心疼,抑或只是在捉弄自己?他很快就认定答案是后者,韩封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怎么可能还没达到目的就心软?“小儿科,对我来说还不够……”炎育陵故意引用韩封之前的话,“你干脆找个衬手的东西来用,免得打痛自己的手。”
韩封胸口突感一阵窒息。炎育陵的态度让他气愤,但更大成分是揪心地疼。他探手到炎育陵额前,掌心放在还未干透的头发上轻轻拍打。
“听话,别再嘴硬。”韩封想就此终止惩罚,可他还是需要炎育陵屈服,以后以此为戒,避免行差踏错。
“我听你的话,不会再吃那种药。”炎育陵淡定回应。他不是不知道韩封屡次给他招供机会并非理所当然,他应该要为这种特殊待遇而感恩,但是他不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谭峻。从前,交朋友要过母亲那关,现在,交朋友要顾虑自己的公众形象,炎育陵预感自己很难会结交到单纯的新朋友,所以他把和谭峻的重逢视为天降的珍宝,守不住,就什么都没有了。
韩封抬手揉自己紧绷的太阳穴,默不作声,也暂不动手。这段日子炎育陵一直唯命是从,突然的叛逆令他有些不知所措,骂没用、威吓无效,或许狠下心来打会有用处,可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舍不得下重手。
“不是公司的人,对不对?”韩封语气无奈,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九成。如果提供药物的是剧组、经纪公司的员工、或同事,炎育陵不可能会这么守口如瓶,据他所知,炎育陵还未和这些人有那么好的关系。而要锁定炎育陵所认识的圈外人,韩封脑海中的目标在今天之前是无。
炎育陵没有交朋友的时间,也没有随便认识人的自由,歌迷寄来的信件,韩封每一个字都看过。
炎育陵身子一震,不消多久他就推敲出韩封已经有了答案。
“你中学时期很活跃于篮球校际比赛,认识的学长……多半也是球队里的人,同样是运动员的话,会有兴奋剂确实不出奇,现今大学生的糜烂和堕落真是越来越严重啊。”韩封边说边抬起腿松开对炎育陵下半身的箍制,并用左手给自己用力过度的右腕按摩。
炎育陵察觉自己已经可以随时起身,但他不敢。
“封哥,我求你,不要对付学长,我不会再见他,你罚我,怎么罚都可以。”炎育陵低下头,绷紧了全身肌肉,暗自为韩封可能开口的任何惩罚做心理准备。
“哦?不见他?我还以为你很重视他,既然那么可有可无,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韩封歪歪脖子,尝试看到炎育陵低垂的脸。
“才不是!”炎育陵大吼,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不妥,连忙换了语气接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大声,封哥说的都对,我服,我认罚。”
炎育陵别扭的恭谨态度令韩封禁不住在心里偷笑,但心痛的感觉随后便袭了上来。这么聪明、听话、又杰出的孩子,生他养他的人,究竟为何可以狠得下心肠把上一代的恩怨报复在他身上?
“还有几下?”韩封把休息够了的右掌再次放到炎育陵热烫的屁股。
“七十。”炎育陵咬牙,心想等挨完了这顿就主动去面壁思过,除非韩封马上就宣布下一步惩罚。
啪。臀肉一阵颤动,炎育陵眨了眨眼,想回过头去看韩封神色,第二下便打了下来。
啪。还是一样的力度。炎育陵一点也……不觉得痛。
啪。韩封打了第三下后没有抬起手掌,而是就势轻轻地揉炎育陵局部发硬的肿胀屁股。
炎育陵脸又红了起来,因为韩封揉得很舒服,屁股的麻痛感正渐渐消去。
啪、啪、啪……韩封这么打了七下,花的时间足够打满七十下,与其说打,那比较像是按摩。炎育陵早已把脸颊枕在手臂上,闭着眼睛,到最后还忍不住发出了舒适的呻吟。
“刷了牙吧?”韩封冷不防问个不搭调的问题。
炎育陵睁开眼扬起下巴,怔怔地点头。
韩封瞄了眼床头上搁着的热茶,心想那一定已经凉了,手掌按在炎育陵头顶,用手指轻揉几处穴位,轻声问:“头会疼吗?”
一股脑的温暖传到了心窝,炎育陵眼底微热,垂下头含含糊糊地应道:“一点点……”
韩封稍微侧转过身,两手并用替炎育陵按揉头部能缓解晕眩和疼痛的穴道,忍不住叹了口气。炎育陵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又只剩下三个小时的睡觉时间,除非有解酒仙丹吧,不然明天是铁定要辛苦个大半天。
炎育陵自觉不该任性地享受韩封的伺候,除了因为知道自己有待罚的错,还有需要求韩封放过谭峻,他亦不该忽视韩封本身也得休息。
“封哥,我没关系,不用麻烦……”炎育陵翻身坐起在床边,看到自己光裸的下体,连忙站起来把垂在脚下的裤子穿上。屁股隐隐还残留些麻痛,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揉,摸得出屁股肿了点,可回想整个挨打过程,都不比自己记忆中母亲的任何一次责打重。
韩封也不想再耽误炎育陵宝贵的睡眠时间,跟着站起身走到床头拿起那杯热茶,转身朝门外走,一边说道:“快些睡,六点我会准时叫你。”
“封哥!”炎育陵叫住韩封,韩封一回头他就低下头吞吞吐吐地问:“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学长?”
韩封转过身撇嘴摇头,用嘲弄的语气道:“在这里除了你和那几个丫头,还有谁要称呼我‘封哥’?我去找那家伙算账,搞不好会以猥亵罪被逮捕,不过……”韩封收起笑,眯眼严肃地续道:“下次你再要和他出去玩,我会限制时间,并且要知道你每一分每一秒的行踪。我要你回来,你就得马上回来,不然……”韩封歪头用下巴朝炎育陵屁股的方向扬了杨,“我会在丫头面前给你一顿好揍。”
“知道了……”炎育陵红着脸低头回话,暗想这回开了先例,以后自己要是犯了错,韩封就会多一项惩罚自己的方法,而这个方法的警惕性对他来说是绝对的无可比拟。
“哼。”韩封哼鼻,抬手把房内电灯关了,临关上门前叮咛道:“趴睡姿势不舒服,你拿被子垫着应该就不会太疼。”
“哦……”炎育陵尴尬到了想撞墙的境界,待韩封关上门他便颓然坐下。屁股又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或黑紫变形,坐在柔软的床褥一点负担也没有,韩封未免也太……宠自己了……
想到这儿,炎育陵心里突然有点得意。这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挨了打还感受到满满的关怀与重视。扑地仰躺在床上,侧过身紧抱着抱枕,炎育陵微微牵起嘴角,睡意立刻就笼罩了意识。
凌晨五点半,天还暗得像深夜。韩封静悄悄做了早餐便当,盛了清热凉茶与可以解酒的蜂蜜柠檬饮料各一壶,摸黑走进炎育陵睡房,替他把该带出门的私人物品放进随身背包,也放了支备用手机,再拿到客厅沙发搁着,然后从鞋柜挑干净的球鞋,连袜子也一并准备好。
做这些功夫是要方便炎育陵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能出门,那就能够多睡几分钟。他常常觉得自己很像照顾孩子的单亲爸爸。
这样的感觉说实在的,并不会不愉快。
一切弄妥后正好是六点,炎育陵的助理最快六点一刻就会到,以助理的驾驶能力,会需要至少三十分钟才能抵达拍摄进行的地点。工作尽可能比预定时间早到十五分钟是韩封要求公司对炎育陵的特殊纪律规定,他要炎育陵在这个圈子里维持模范生的完美形象。
韩封蹑手蹑脚回到炎育陵睡房,点亮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侧躺在床上的炎育陵毫无动静,眼皮一动不动,只平稳地呼吸。
喝醉了酒睡相还能这么端正,甚至不打鼾,韩封真要感叹造物主是抱什么心态来塑造这个生命?为什么给他这么好的肉体和灵魂,却配了条荆棘满布的崎岖道路让他摔?
这几天的晚上都算蛮热,炎育陵的毯子只盖到了膝盖处。韩封还很在意昨晚的惩罚,小心地把炎育陵长裤除下,靠手感确认已经消肿才放心。炎育陵始终没有醒过来,想是因为过于疲累。韩封不禁又为他超标的工作量感到心疼。
朦胧间,炎育陵依稀听见说话声,他费力把眼皮撑开一道缝,看见韩封站在床边,靠着窗在讲电话。
“六点了吗?”炎育陵哑着嗓子问。
韩封瞟了眼根本还不算醒过来的炎育陵,挂上电话后问:“很累?”
“没有……”炎育陵动了动唇,完全没发出声音。
“六点半了。”韩封走上前,在炎育陵惊讶地要弹起身前伸手按住他肩膀轻拍:“我送你去,再睡五分钟。”
炎育陵抬头看着韩封,高大的身影、厚沉的嗓音、严肃的脸孔、温柔的眼神……他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我说五分钟,拖一秒半秒,我都会精准地加在这里。”韩封把手移到炎育陵身下坚挺的山丘,警告性地拍了一掌。
心里的感动瞬间扫空。“知道啦……”炎育陵噘着嘴把身体转向另一边。
一星期后,炎育陵把恶作剧似地堆积在一周、排得水泄不通的广告拍摄、杂志访问、偶像剧后期配音及宣传品拍摄工作完成,突然诡异地出现了两个星期的空白。他早前已为第二张专辑交了十五首曲子,贝鲁交了三首,虽然比唱片公司要求的总数还欠十首,不过如果这十八首里幸运地通过十三首,基本上就是等公司安排时间灌录了。
偶像剧要等到至少一个月后才正式跑宣传,炎育陵在第一个毫无预定行程的早上醒来时,恍恍惚惚地晃到坐在客厅看报纸的韩封面前,搔着头道:“封哥,嗯……我没什么灵感写歌……你陪我去健身吧?不然……好像没事做……”
韩封垂下报纸瞪着炎育陵,“你要不要这么犯贱?滚回房间睡觉行不行啊?”
无端端挨骂,炎育陵皱了皱眉,暗想韩封可能心情不好,便乖顺地转身回房,嘴里一边嘟哝:
“睡就睡咯……干嘛那么凶?”
“站住。”
背后传来韩封冷冷的命令,炎育陵赶紧停步、转身、低头。
“对不起……”
“我又没骂你,道什么歉啊?”韩封扔掉报纸,走上前一巴掌扇了下炎育陵脑袋。
这不就已经在骂了吗……炎育陵腹诽,忍着一肚子的闷气不作声。
“睡不着就去弄早餐,然后自己下去健身房,中午十二点前回来,跟我出去吃饭再买点东西,我要你帮我拿给路卡,还有那些丫头的家人。”韩封手插着腰道。
“路哥要来吗?”炎育陵抬起头疑惑地问。
“是你要回去。”韩封果断回应。
炎育陵眨了无数次的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韩封想想还是不要拐弯抹角,看着炎育陵一字一句道:“清明节,你回去做你该做的事。”
“我不要。”炎育陵这次反应得特快。
“我很不容易才给你桥到两个星期空白,你就给我一句‘不要’?”韩封怒道。
“为什么不先问过我?”炎育陵撇过脸,咬着发颤的唇。
韩封料到要说服炎育陵回去不会那么简单,可他还是有自己的尊严,心里再疼这小子也不会允许自己过分纵容。
“你不是回去度假,你只有五天私人时间,其余十一天你都有公司安排的工作,细节你助理一会儿会电邮过来。”
炎育陵回头看向韩封,坚决地道:“那我回去工作就行,不需要私人时间。”
韩封看死炎育陵的嘴硬性格,他决定不浪费时间争论,只直接下达指令:“机票已经买了,明天中午你就会飞抵家乡。你住我家不安全,所以我给你订了酒店。你不用主动找任何人,路卡会帮你安排,季鹏也会暗中保护你,但是你必须装作不认识他们,不能让媒体知道你和当地的黑帮有关联。五天后你就得去唱片公司在那里的分行,之后一切按公司行程走。”
“那干脆迟五天去啊……”炎育陵语气透着恳求之意。
韩封沉默以对,两人僵持了近半分钟,韩封终叹出一口长气。
“我说你住我家不安全,是因为姓霍那疯婆子已经被干爹抛弃了,她现在大概是接近穷途末路,满脑子复仇计划。你怎么说都和我有关,在我那肮脏的世界里你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我才要季鹏保护你。”
“哦……”炎育陵不太明白韩封说这些的用意,不过这消息依旧令他诧异,“我以前都听大家说……那女人是厦爷的王牌……怎么会……”
“嗯,我也这么以为。”韩封看了看窗外远景,回想起厦爷亲自打来的电话,“干爹说,女人如衣服,他不想因为一件衣服,而永远看不见他的宝贝干儿子。”
“哦……”炎育陵这下更不明白韩封炫耀厦爷的疼爱是什么用意了。
韩封继续娓娓道来:“我告诉干爹说,我在这里有事业要拼,等上了轨道就会尝试扩展回国,我希望他在这段期间,对我的接手人有如对我,我还以为这是个荒唐的奢求,没想到干爹居然答应,而且一直守诺,不然,路卡在那里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哦……”炎育陵垂下头,渐渐有点不耐烦。
“老实说,我不太敢相信干爹会这么对我,不过现在我体会到了,真心对一个人好,未必一定是要有血缘关系,或者是情爱关系。”韩封苦笑了一下,抬手撩起炎育陵下巴,作出总结,“育陵,我是为你好,你不可以逃避,心中带着一根刺,走不了多远。”
“我……”炎育陵想反驳,可是一开口就哽咽。
“听话,好不好?”韩封的手抚上炎育陵脸颊,轻轻地拍了拍。
“我不知道……做不做得到……”炎育陵眼眶泛泪,咬着唇努力想表现得坚强。
“你只要记得这里有一大堆你必须做的事,丫头们没有你就没有工作,我没有你就得喝西北风,最糟糕的是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被你拖后腿而怨恨你,这种角色很惨的啊,你知不知道?”韩封说完便笑着把手放到炎育陵头上,使劲搓乱他头发。
炎育陵僵硬地站在原处。韩封说的对。家庭问题会成为在娱乐圈成功的绊脚石。在媒体翻出这些疮疤前,他必须先去面对。与此同时,遇到再艰难的事,他都不再是独自一人。
“封哥……谢谢。”炎育陵把朦胧了视线的水雾擦去,刚抬起头,就被韩封强壮的臂膀拥入了怀。
“不用对我道谢。”韩封拍打炎育陵背脊,示意鼓励,“做好你自己,不要丢我的脸。”
“知道。”炎育陵细声回应,靠上前把额头抵在韩封坚硬如大树的胸膛,心里无比的踏实、没有畏惧。
后话:太好了,总算写了个MM满足自己的终极爱好 XDD
顺便呐喊:我爱陵陵的PP !!!
顺便花痴一下~享受一张精神粮食图~
图片:tumblr_kygizlEYep1qb8wkoo1_400.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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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前情提要:
妈妈辛苦怀着的小旗终于出世,爸爸要工作又要跑医院没办法照顾小陵,于是只好暂时交给岳父代为看顾,小陵的遭遇是可想而知。
(好短的摘要 XD)
前两篇的联接:
第1章
第2章
外公的家在一处非常宁静的住宅区,路边都是修剪得十分整齐好看的花草树木,道路宽阔又干净,人行道旁有可以遮阳挡雨的亭子。
车子经过一片草地,那里是专给住户们踏青消遣的地方,炎育陵忍不住靠向车窗,想起上一次来外公家时,父亲有带自己来这里踢球,内心相当向往可以再来一次。
不久,车子转入一条面向空地的巷道,停在一栋三层楼高的漂亮房子前。华丽的电动铁门往两旁开启,车子驶入停车库。停车库已经停放了四辆车子。外公家真的好大,炎育陵每一次来都会这么在心里惊叹。
车身一阵晃动,随后就传来‘碰’的一声巨响。炎育陵被外公关上车门的声音给吓得愣了一瞬,见外公没有帮自己开车门的打算,而是直接进屋,他赶紧把安全带解开,两只小手一起抓着门把拉,但试了好几次都开不了。
此时已近正午,车引擎熄后自然就没了空调,车内渐渐变得闷热。炎育陵慌了,抬手猛拍车窗,大叫外公,拍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可能会惹外公生气,便用手摸了摸自己敲打过的车窗,确认没留下肮脏的痕迹才松了口气,并不敢再敲。
“好热……”炎育陵扁起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眶里又开始酝酿泪水。他咬着唇强忍哭泣,平时在家被母亲责骂都不太会哭,除非母亲动了手才会忍不住疼痛而掉泪。可跟外公相处还不到半天,炎育陵几乎无时无刻都委屈得想大哭。
在车上干等至浑身是汗,外公终于自屋里走出来。炎育陵垂下头不敢望向窗外,一听见车门开锁的声音,急忙要打开车门,岂知外公同一时间自外突然地把车门拉开,炎育陵身子一个不稳,踉跄着跨下车,右脚落地后便往前摔,扑倒在外公脚边。
“嗯……”炎育陵翻身坐起,两只手捂着撞到坚硬地砖的左膝盖揉,压抑着声音不敢大声呼痛。
“哼!”
外公只哼了一声便转身大步回到屋里,炎育陵以为外公会解释说不小心忘了自己,或问自己有没有跌伤,结果什么都没有。跌倒要自己爬起来,他懂;可他不晓得自己刚才到底是为什么要被一个人关在车上那么久?
五岁小孩也理不清太多事情,只知道跟着大人走、听大人的话。炎育陵爬起身,捡起和自己一起摔在地上的背包,跟在外公背后走进厅门,自己脱了鞋子,整齐地放在鞋架。
一进屋,外公便自顾自上楼。炎育陵站在客厅一角左顾右盼,楼下似乎一个人也没有,楼上则隐隐传来打电动的声音。应该是分别和自己同年的表弟和小自己一岁的表妹在玩吧?炎育陵很少来外公家,对自己的几个表兄姐和弟妹都很陌生。他自己在家已经被严厉限制看电视和玩耍的时间,此时在比母亲还凶的外公家里,他是想都不敢想上楼去一起玩。
端正地坐在纯白色的皮质沙发,炎育陵觉得很无聊,便拿出幼儿园的英文教科书来翻阅,小声地跟着课文念。
“下来。谁让你还没洗澡就坐上去的?”外公的低斥自楼梯口处传来,炎育陵腾地跳下沙发,抱着书本战兢兢仰望瞪视着自己的外公,颤着声道:“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不可以坐…… ”
外公一步一步走下楼,炎育陵的头便越垂越低。
“进去,没叫你出来就在里面待着。”
炎育陵抬起头,见外公打开楼梯边的一扇门,他立刻点头,拿起背包小跑步着进房。要听话,只要听话就不会被骂——他不断在心里重复提醒自己。
房间和自己家里的睡房差不多大小,但是没有窗户、没有床,也没有书橱和衣柜,只堆放了数不清的玩具和婴儿用品,但不致于杂乱无章,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以活动,也不像储藏室一样有积尘的难闻气味。
外公打开电风扇,没有关门便走开。炎育陵暗自呼了口气,他刚刚还在担心若外公把门关上,他会在这不通风的房间再次体会被闷在车里的酷热与窒息感。
把自己的物品放在墙边后,炎育
第33回
陵耐不住好奇心,走向玩具堆,把几乎都有破损和零件缺失的玩具一件一件拿起来把玩。
“哇……”炎育陵两手捧着一台比自己手臂还长的遥控车,盯着漆亮的车身低呼,“好漂亮……坏了吗?”他把车身反转过来,后车轮便掉了一个。“应该可以修好吧?”炎育陵捡起车轮安装回去,小心地把车子摆在地上,再继续挖掘高至自己胸口的玩具篮,害怕和不自在的情绪渐渐消散,每发现一样看起来还能玩的精美玩具,他便高兴地扬起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炎育陵终于还是腻了,他把掏出来的十几件玩具重又放回玩具篮,百无聊赖地伸长腿坐在地上。房间里的玩具都不属于自己,他不敢随便拿来玩。换作在家里,纵使母亲不常和自己说话,更不会和自己玩,但至少都会要自己帮忙打扫屋子、练字或朗读。做得不好可能会挨骂,重则挨打,可总好过没人理睬。
“肚子饿了……”炎育陵摸摸肚皮,考虑了很久才站起身走向房门,探出头观望。外公要我待着,不能出去……想起外公的警告,他含着下唇退回房里,靠墙坐下,把教科书拿出来随性地翻。
好奇怪……为什么我不可以出去?我和表弟表妹不一样吗?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比我听话?比我聪明?可是……我明明就有听话啊……爸爸也说我很乖……
小脑袋瓜子冒出许多疑问,慢慢地才生出解答。
可能是因为妈咪打我的时候我哭了吧……外公打我我也哭了……不哭应该就不会被骂吧……
此时车库传来的铁门开启声打断了炎育陵思绪,没多久便有人从楼上急奔下楼。
“爸爸来了!”表弟和表妹边跑边叫。
炎育陵探头出房,看见一辆白色轿车驶进了车库,大舅舅和穿着校服的表哥一前一后下车,表弟表妹已经冲到了客厅,欣喜地迎接父亲的到来。外公此时也在客厅,所以炎育陵很谨慎地不把脚踏出房。
“爸爸!”表妹举高了双臂跳到父亲面前。大舅舅进屋后唤了外公一声,便把表妹抱起来逗弄,表弟则绕着正在玩电子游戏机的表哥打转。此情此景炎育陵看在眼里顿感羡慕不已,希望天快一点黑,那父亲就会来接自己回家。
“去换衣服,爸爸带你们出去吃饭。”舅舅把表妹放下地,三兄妹便一起上楼。
炎育陵听见舅舅问外公要不要一起出去,外公说好,但却没有提到自己。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午餐该怎么办?表哥跟在弟弟妹妹背后要上楼时,无意间瞄到了自己,走了过来问道:“是你啊?躲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上楼玩游戏吗?”
表哥今年刚升上小学四年级,炎育陵的高度只及到表哥胸口,他胆怯地退了一步,想起母亲教导见到亲戚必须叫人,连忙低下头小声唤:“表哥。”
“等下我们要去医院看你妈妈,顺便接奶奶回来,你是不是也要去?”表哥接着问。
炎育陵抬起头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想说要去,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主。
“天气那么热,开风扇也没用吧!你都留了一身汗,客厅有冷气,为什么不出去?”表哥性子很急,炎育陵一句都还没答上他就连珠炮地说。
炎育陵抿着唇不知所措,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衣角,头慢慢地又垂了下来。
“怎么都不会说话?哑巴吗?出去啦!”表哥说着就伸手进来关掉了墙上的电风扇开关,并顺势把炎育陵给拉出房间,然后便丢下他在房外的走廊,自顾自上楼去了。
炎育陵听到舅舅和外公还在客厅谈话,他踌躇不前,这两个大人他都很害怕。外公就不必说了,舅舅在记忆中似乎不曾对自己说过话。
虽然很害怕,可想见母亲的心情还是驱使炎育陵鼓起勇气走到客厅。外公和舅舅中断了谈话,同时朝自己看过来。炎育陵仿佛被蟒蛇盯上的青蛙,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处,好一会儿才张开口要说话。
“我有叫你出来吗?”外公一发问,炎育陵心都停跳一拍,到口的话马上吞了回去。
“怎么来了?妈要是看到他又会心情不好。”舅舅语气平淡地说。
“你妹夫工作时间长,没办法兼顾。”外公说着便站了起来,边说边踱到摆放在墙角的一株盆栽,“这样也好,有机会管教。”
炎育陵怔怔地看着外公从盆栽拔出一把用来固定茎秆的竹藤,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正要掉头回房已经来不及。
“过来。”外公厉声道。
“呃……我……”炎育陵不进反退,直到背后靠在墙上,“外公……对不起……”他想起上次外公用比那把竹藤细的鸡毛掸子打自己时已经很痛很痛了,不由得害怕至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不想自己过来?”外公冷哼。
炎育陵试过几次不肯自己趴到母亲腿上,结果母亲除了打屁股还会加罚打手心。想起这经历,炎育陵立刻摇头说‘不是’,然后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外公面前。
“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吗?”外公问。
“我……我没有……在房间待着……”炎育陵暗想只是离开房间应该不至于很严重,而且还是表哥要自己出来的,外公应该不会为此要打自己吧?可能只是吓吓自己而已。
“给你的第一个规定就遵守不了,非让你好好记住教训不可!手伸直。”外公用竹藤弹了弹炎育陵垂下的右手臂,炎育陵抬起头想求情,可外公严肃的样子比母亲可怕太多,他不敢说话,僵硬地把右手平举至胸前,摊开手掌。
“扶着。”外公再用竹藤弹炎育陵左臂。
炎育陵抬起左手扶在右手碗下,母亲在家里用小尺子打自己时也会这么要求,原因是要他保持手掌的高度。
“外公对不起,我不是……”
“道歉等惩罚结束再说。”外公说着就扬起竹藤挥打。炎育陵还来不及抬头目睹竹藤落下的过程,掌心便感到一阵灼热的刺痛,比不小心摸到还未冷却的热水壶还要痛。
“呃!”炎育陵缩回手,咬着牙把掌心贴在裤子上搓揉。他以为这样就过去了,怎知外公竟用竹藤用力抽了自己小腿肚一下。
“唔……”炎育陵疼得往旁避开,外公的凶悍令他下意识克制住叫喊,把痛呼压抑至他所能做到的最低限度。
“要罚你十下,没报数或缩回去的都不算!”外公吼道。
十下?炎育陵瞠目结舌,他看了眼挨打的手掌,掌心中央横着一条显眼的红印,仍能感到刺刺的疼,要是十下都像刚才一藤下去时那么痛怎么受得了?怎么可能不缩?
“还不伸直?”
炎育陵肩膀一抖,慌忙把手举起,眨着已经泛泪光的眼小声道:“外公对不起,我不敢了,我会听话,不……不要打好不好?”求情偶尔对母亲会奏效,炎育陵冒险一试,不然真的太疼了。
啪!第二下责打毫无预兆地落下,炎育陵闭上眼睛,左手紧紧撑住右腕保持不动。掌心的疼痛像上百根烧红的针刺进肉里,灼热自被二度击打的窄小面积迅速往外扩散。炎育陵咬着唇没出声,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眼,看见自己右手掌已通红一片,中间的鞭痕隐隐透着点青紫。
痛……好痛……嘴唇不受控地颤抖,鼻头亦在发酸。若是在家,炎育陵铁定号啕大哭。虽然至今为止还不曾被母亲打得这么痛,可面对母亲他比较敢于撒娇。
“再不报数这下就不算了。”外公提醒道。
“报数……”炎育陵满脸疑惑地抬头。
“哼!竟然不懂报数?打了几下就得大声说出来!”啪!骂着的同时第三下鞭打也跟着来。
“嗷……”炎育陵两只手都在瑟瑟发抖,他强自忍耐,手臂还是垂下了一些,“三……”外公说打了几下就得报数,只是一开口就好像哭……
“是一,听不懂‘不算’的意思吗?”
啪!声落藤也落,炎育陵感觉左小腿像被利刃割过,反射性地躲开,弯身用手搓揉小腿上斜斜两道几近重叠的红痕,与此同时右掌又麻又痛,手指都不敢往内弯。
怎么办……怎么办……炎育陵咬唇忍着哭泣,害怕到了极点。外公手中的竹藤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疼痛和恐惧,他极力思索应该怎么做才可以让外公相信自己很努力在听话,然后原谅自己,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学乖。
“果然是没教养!” 外公低斥了一声,趋前抓着炎育陵右臂强硬伸直,讯雷不及掩耳地连挥四鞭在通红的小手掌心。
炎育陵挨了四下才想到把手掌握起来躲避狠辣的鞭打,他已痛得叫不出声,只粗重地喘气,盯着自己红肿泛紫的手掌,在心里唤着爸爸,希望爸爸会突然间出现解救自己。
“张开,不然这四下也全不算。”外公警告。
炎育陵仰脖子看向外公,眼泪自眼角滑了下来,哽咽着道:“外公……我不要十下……好痛……好痛……”
“爸爸,您小心点,别真打坏了。”一旁冷漠旁观的舅舅终于开口。
外公不理会,用手指掰开炎育陵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小手,喝道:“就是要你痛才罚你,张开!”
炎育陵再也没有胆子反抗,只能摊着发颤的手掌,低下头不敢面对。
啪!竹藤重重挥下,打在手掌肉厚的地方,虽然没有打在掌心那般刺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下了?”外公拉了一下炎育陵手腕。
“五……”炎育陵带着哭音回答。
啪!
“六……”这下炎育陵自动报数,听外公低沉地‘嗯’了一声,竹藤依旧无情地挥下。
啪!
“唔……”炎育陵耐不住疼,想抽回手揉一揉痛处,手腕却被箍得太紧,“七……七……”眼泪扑簌簌淌下,抬起另一只手乱七八糟地擦掉泪痕,他开始在心里重复念‘不哭,乖孩子不可以哭……’
啪!
“八!”五指下意识曲起保护疼痛不堪的手掌,可这么做更痛,没合紧就张了开来。
啪啪!紧接着连续两下快且狠的鞭打,打得炎育陵咬牙不顾一切,用力要把手抽出来。
“报数!” 外公不肯放手,反而抓得更紧。
“十……十下了……外公……我听话……我听话……呜……不要打……痛……很痛……”无论是疼痛和哭泣,炎育陵都忍耐到了极限。眼泪哗哗落下,话也说不清楚。
“爷爷,别打他了!”
听见表哥的声音,炎育陵连忙回头,这才发现表哥及表弟表妹不知何时开始已站在身后不远处。炎育陵顿感浑身不自在,从来他挨打挨骂都没有大人以外的人目睹过。感觉外公松开了手,他便退开好几步,把两只手都藏在身后,断断续续抽泣。
“爷爷为什么打他?”表妹凑到表弟耳边问,但声量还是能让旁人都听到。
“他不乖咯。”表弟耸了耸肩,表现得事不关己。
“对,外公只打不听话的孩子,你们三个在爷爷家有没有不乖啊?”舅舅边说边站起身,把同时奔向自己的女儿高高抱起。
“爷爷没有打我,我很乖!”
“我也是!”
表弟表妹先后抢着道。
炎育陵微垂着头,但还能观察到客厅中人的一举一动,当瞄见表哥走向自己,即害羞得把头垂得不能更低,视线范围只有自己脚下的一小块面积。
“爷爷都不曾打过我们,连骂也没有,你一定是很不听话才会被罚!要记住教训,不能再被打了知不知道?看你痛成这样……”表哥站在自己面前大声说道。
“哦……”炎育陵轻轻点头。外公和舅舅交谈了几句,他无心听,只想赶快远离外公,以免又不小心‘不听话’而挨打。
不久,舅舅便带着表弟表妹走出客厅,表哥亦跟了出去。“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我要你待在哪里了?快去!”外公说道。
炎育陵不假思索,用力点了下头应声‘哦’,就快步跑回玩具房。他依稀听见表哥问自己为什么不一起去,外公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内——因为不听话。
炎育陵靠墙坐下,摊开红肿的手掌在眼前,火辣麻痛久久散不去,他连揉也不敢揉。“我听话,我不哭。”他小声地告诉自己。
(待续)
后话:
因为要回去写亲人了,所以可以翻旧帐的番外就给它先完成吧……
大大的回复让我好感动,分析得很透彻,有些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想慢慢地靠故事来让读者体会,尤其是这个想法——
'他们其实都是受害者,又都对自身的遭遇付有责任。都不是什么真正的恶人,却都做出了伤人害己的事。’
再一次感谢大大花了时间读这篇(未完结)作品,我很感动,真的 T T
母亲每隔一星期就会自己动手制作一幅新的英文字母读卡。两星期前换的那幅,炎育陵第一次用了超过一星期的时间都未能背熟所有26个单词。最后一次母亲考自己的时候,只成功背到M for Mercury,N 怎么也想不起来。虽然记得O和接下来直到Z,可中途失败就是失败。按照母亲的规定,一星期都背不好一幅的话就得开始受罚,一天不成功,就一天没有午饭吃。
昨天炎育陵终于背成了。昨天之前,他足足饿了三个下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炎育陵待在酷热的玩具房一遍又一遍地读过自己背包里的所有书本,直到天气渐渐转凉了都还没有任何人回来。
手掌还肿着,青紫的地方稍微碰一碰都还会痛,可这时候炎育陵最受不了的是肚子饿。即便这不是第一次挨饿,忍受的过程依旧难熬。唯一可以让肚子不至于太空虚的只有水壶里的水,但水壶也快见底了。
炎育陵把水壶的盖子转紧,轻轻说一声‘不能再喝了,我不能出去上厕所’。
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成堆旧玩具,打了个呵欠。在家里母亲会让自己晚餐前的两个小时睡一会儿,炎育陵揉揉疲累的眼睛,把背包里的文具都拿出来,放在地上充当枕头,侧身躺下来闭起眼睛。
凉风自敞开的门吹进来,炎育陵习惯性缩起双脚,抱着水壶当抱枕,心想睡醒了就可以吃晚餐,在家里也是这样,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终究是昨晚睡得太少,炎育陵没有在母亲培养的一小时午睡时间内自己醒来。他被杯盘碰撞和小孩笑闹声吵醒,睁开眼时惊觉天色已经暗了。
“爸爸要来了……”炎育陵喃喃自语,欣喜之情取代了肚子饿以及浑身黏腻的不适感。他静静聆听房外的声音,辨认出是外公、外婆、大舅舅、表弟、表妹和表哥。还有两个比较不熟悉的女人声音和男人声音,他想大概是二舅舅和两个舅母吧。显然大家正在吃晚饭,炎育陵闻到饭菜香味,垂涎欲滴,心里挣扎着是不是要出去?
“还是等爸爸来吧,我可以和爸爸一起吃。”炎育陵作了决定,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进背包,将水壶的水喝完,抱膝坐着等待父亲的到来。
炎育陵听着饭厅众人的谈话,表弟妹不住地吵闹撒娇,舅母必须时不时劝说表弟妹不能偏食;两个舅舅聊得很起劲,炎育陵听不懂内容;外公关心表哥的学校功课,外婆则有问二舅母什么时候要生孩子。
这顿晚餐吃得好久,炎育陵过年到爷爷奶奶家吃饭都没那么久,毕竟人也不多,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大伯罢了。年初二到外公家的话,两个舅舅一家人没有全在,饭桌上也不会出现外婆,即使外婆有在家。
天色越暗,房间自然就更暗。炎育陵尝试要开灯,但按挚太高,房里又没有椅子或桌子。晚餐结束后,二舅舅和大舅舅先后离开,屋里只剩下外公外婆了。炎育陵又饿、又渴、又热、又尿急……实在憋不住,便蹑手蹑脚离开房间,根据自己上一次来的记忆到洗手间去,暗自庆幸不需要经过外公外婆所在的客厅。抽水时发出的声响令他禁不住咬着唇担心外公会听见,果然一开门出来就看到外公站在跟前。
“呃!”炎育陵吓得发出低呼,头低垂下来,双手抓着裤脚,脚趾也缩了起来,嗫嚅着:“外……外公……我……我……我……”
“睡醒了就去洗澡,一身汗臭味!”外公向前走来,炎育陵害怕地侧过身躲开,见外公打开洗手间的灯,把折叠好的毛巾和一套衣裤递过来,他赶忙伸手接过。
“会不会自己洗澡?”外公问。
炎育陵猛点头,外公说‘那就进去洗’,他不敢有一丝犹豫,冲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这才觉得好奇,如果父亲快来了,那就可以回家洗不是吗?想了下,他猜父亲或许会带自己去医院看母亲和弟弟,那么就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不然一定会挨母亲的骂。
抱着愉快的心情和满心的期待,炎育陵仔细地从头到脚洗干净自己。洗手间的热水器安装得太高,他够不着,便用水缸里的冷水洗。好在白天天气热,又待在连风扇也没开的房间那么久,冰凉的水平时会受不了,不过这时是舒服极了。
清清爽爽地从洗手间出来,炎育陵亦步亦趋来到还有电视声响的客厅,见外婆已不在,只剩下外公一人坐在背对着自己的沙发椅上,吃着切好的水果。
炎育陵吞了吞口水,小声地唤了下外公。
“嗯。”外公低沉地应道,“夜了,小孩子早点睡觉,回房间去。”
炎育陵怔然,想了想才说:“我……我要等爸爸……不可以睡……”
“你爸爸要在医院陪你妈妈,明天早上会来接你,去睡。”外公咬了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声响。
炎育陵盯着外公后脑袋,理清楚自己今晚必须睡在外公家,嘴张了好几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肚子饿?”外公问了个关键问题,炎育陵立即点头应是,结果就迎来外公的一桶冷水:“自己睡过了晚餐时间,一点规矩也没有,罚你饿肚子。”
炎育陵不满地咬紧发颤的嘴唇,极力压抑想哭的欲望。
“我有醒来,是外公说我不可以自己离开房间,我没有不规矩,不可以罚我……”炎育陵一字一句,话音混着些哽咽。
外公终于转过身,炎育陵后退了半步,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面对。
“你没有不规矩?那刚才为什么自己出来?”
“我要上洗手间啊!外公你……你不可以……”炎育陵想不到用词,顿了顿便低着头接道:“这样不对……妈咪都不会这样……妈咪会让我上洗手间……晚上会……会给我吃饭……我不听话也会……也会给我喝鲜奶的……”
“好啊,真是有胆子,敢这么和长辈说话。”外公说着就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炎育陵这回是吓得走不动,被外公拦腰抱了起来,勾在臂弯提着走。他原本不敢挣扎,可看到外公又从那株盆栽拔出令人心惊的竹藤,他便又踢又叫:“外公不要!不要打我!不要!不要!那个很痛!很痛!”
“痛就对了!”
炎育陵被外公放在沙发上,腹部顶着沙发扶手,双脚悬空,背部被外公的手掌按着,屁股朝天高高翘起。当外公一除下自己的裤子,炎育陵确定是真要挨打了,哭着叫道:“外公……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打我……我反省……我……我不吃饭……我罚站……我罚站……不要打我……不要……”
这是炎育陵头一朝未打就先哭得这么凄惨,主要原因是中午尝过了外公手中竹藤的利害,其次便是父母都不在身边的无助感。
啪啪啪啪!竹藤照着白皙的小屁股落下,小孩子皮肤嫩,手打就可以轻易留下通红掌印,何况是一把两指粗的柔韧竹制藤条。
“嗷!妈咪……妈咪!啊!爸爸救我……啊!啊!好痛!”炎育陵不停地哭喊,他双脚使劲儿地踢,把勾在脚跟的裤子都甩掉了。好几次竹藤落到了大腿上,外公也警告自己不准动,可屁股火烧般的剧痛令他什么都听不进耳。
啪!“啊!”屁股好痛……痛死了痛死了……炎育陵扭着屁股,希望能躲得过鞭打。
但那根本就是徒然。
啪啪!“外公……不要打……不要打……啊!”伸手到背后想护着屁股,但竹藤无差别地打下去,手指可没有屁股那么多肉抗打,只挨一下,炎育陵便缩回了手,不敢再伸过去。
不知道外公究竟打了多少下,或打算打多少下,炎育陵哭得喘不过气,也没有力气挣扎扭动。竹藤每一次落下,他只是挺了挺背,也不喊了,就低低地哭泣。
“做错事了还敢哭,定要告诉你妈该怎么教你。”外公说了这句话后终于停下鞭打,炎育陵趴在沙发上起不来。也不敢起来。
瞄见外公把竹藤放回了原位,炎育陵用手背擦掉眼泪,再伸到滚烫的屁股上,一摸下去都是硬硬的肿块,身体稍微动一下就觉得疼。外公一走回来,他连忙缩回手,紧抿着唇。怕,所以他不敢动;不甘心,所以他不说话、也不道歉,反正试过了却没用。
外公把手掌放到兀自疼痛的屁股,摸了几处特别疼的肿块就拿开手,冷冷说道:“肿这么点就哭得杀猪似地,没用。”
炎育陵顿觉气愤,手撑着要起身的瞬间,外公再一次把自己抱起来,不同的是这次是面对着自己,用双手抱着自己腋下。炎育陵以为外公是要把自己放在地上站着,怎知外公竟这么架着自己走到鞋架边供人坐着换鞋子的实木椅子前,在意识到外公打算做什么时,肿痛的屁股就落在了坚硬的椅面上。
“嗷!”炎育陵痛得跳起,却被外公按着肩膀压回去,连环的疼痛折磨令他又飙出了眼泪。
“给我坐着反省十分钟,起来的话就再打一遍!”外公说完便放开手,恶狠狠地俯视自己。
纵使屁股再痛,再打一遍的威胁让炎育陵只能强忍。委屈和疼痛的泪水在外公的监视下不住地流,可他不敢大声哭泣。屁股由痛到麻,渐渐地就没什么感觉。外公坐在客厅,时间一到也没有走过来,只把掉在地上的裤子朝自己扔来,说了一句‘回房间睡,不准出来’,就离开客厅上楼去了。
炎育陵脚用力要站起身,可一动屁股就痛,便咬着牙放慢动作起来,提着裤子一拐一拐地走回黑暗的玩具房,途中也捡起了自己的脏衣服和还有点湿的毛巾。外公临上楼前关了楼下多数的灯,只剩下客厅没关,不过客厅离玩具房有段距离,只有很微弱的光线洒在房门前,房内是伸手不见五指。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算身心都很难受,哭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再说,自己也哭得很累了。
炎育陵揉了揉屁股,小心地穿上裤子,烦恼自己该怎么睡。不一会儿,他把毛巾摊在地面上晾干,然后趴在冷硬的地面上枕着手臂等。
外公睡了,安全了。睡一下屁股就不痛了。天亮爸爸就来了,爸爸会带我去吃早餐。
所以没关系。
外公讨厌我没关系。
反正我有爸爸,我有妈咪,我还有弟弟。
想着想着,委屈感渐渐疏解,睡意也越来越浓。炎育陵把差不多干了的毛巾拉到身前,侧躺着睡,毛巾一部分盖着半个身体,剩下一部分则抱在怀里。房间其实不会凉,甚至还有点热,但夜晚睡觉若没有柔软的东西抱在手中,光裸的脚板没有盖着,他就无法睡得安宁。他需要的和一般小孩一样。不过年纪小小的他,心里很早就被灌输了一个和一般小孩不一样的想法。
不听话,就什么也得不到。比如一餐饭,或一床被单。
第一次在地板上睡,怎么累都不可能一觉到天明。炎育陵夜半醒来了好几次,肩膀压得痛,必须时不时换个方向侧睡。天快亮时他再度醒来,全身骨骼都在痛,相较下屁股的痛就给遗忘了,便索兴不再躺着,而是靠着墙坐着睡。睡得不好自然累,即使坐着他还是很快就重投睡眠。后来好像还是倒了下来,可眼皮沉重,真的不想起来,无所谓,就干脆趴着睡。
朦胧中,感觉手脚腾空在摇摆,脸颊似乎靠在有人的体温的地方,胸口起伏顺畅,没有趴在地板上的压迫感,不久,身后轻轻地接触到了柔软的表面,整个身体似乎都陷了进去,身上则盖上一层温暖的布料。
做梦吧?炎育陵翻了个身,发出细微的舒适呻吟,随手抓住一团布料,卷缩起身体继续熟睡。
“育陵,小宝贝,天亮了哦——”
是爸爸的声音……
“嗯……”炎育陵揉揉眼睛,睁开来时,父亲果然就在眼前。
“爸爸!”他马上惊醒,发现自己身处不一样的房间,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被单、枕头、抱枕一应俱全,床边还有很多绒毛玩具。
有点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换了睡觉的地方,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
“爸爸!爸爸!”炎育陵扑进父亲怀里,紧紧抱着父亲的腰,把脸埋在父亲胸膛。
“哎哟,一天不见就这么会撒娇,我的宝贝不是很独立的吗?”父亲轻柔地抱着自己,摸着自己的头笑着说。
“爸爸……爸爸……我要回家……”虽然母亲常提醒自己不能对父亲哭泣撒娇,可这时就算母亲就在一旁,炎育陵也不可能忍得住满腔急需发泄的思念。
听见儿子哭了,炎允赫不再觉得好笑,而是心疼又自责。
“对不起,爸爸不好,应该跟你说清楚可能会要你到外公家过夜的,这么突然把你丢下,难怪你要哭了,乖哦,爸爸抱歉,不哭了好不好?”
“我不哭……就带我回家……对不对?”炎育陵努力止住哭泣,不过还不愿意放开父亲,生怕父亲又要走开,留下自己。
“对,所以,不可以哭了,停——”炎允赫把儿子拉出怀抱,用手轻轻捏住儿子哭红的小巧鼻子。
“哦……”炎育陵胡乱地把眼泪擦干,哽咽了几声便停止,噘着嘴静静地看着父亲。
炎允赫疲累的身心立刻因这一幕而得到抚慰,俯下身在儿子额头落下一吻,站起身把儿子抱在手臂上。
父亲的手没有床褥柔软,炎育陵顿感屁股一阵钝痛,可不舍得父亲把自己放下,便忍住疼痛。
“走,去跟外公外婆说谢谢,我们就回家。”
炎育陵眨了眨眼,没有回应父亲的话。要谢什么呢?他思索着。
“爸爸,我要见妈咪,和弟弟。”
“好,不过让爸爸回家休息一下,再带你去好不好?”炎允赫朝儿子投以温柔的笑。
“嗯。”
“肚子饿不饿?要吃什么?别说只有妈咪会弄的东西哦,爸爸可不会。”
“都可以!”炎育陵大声回答,现在就算给他一块烤焦的饼干还是发酸的牛奶他都觉得是美味佳肴。
一问一答间已经从二楼来到了楼下饭厅,外公和外婆正在饭桌享用早餐,炎育陵被父亲放了下来,牵着手来到饭桌边。
“爸、妈,我先走了,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一整天,育陵没有不听话吧?”炎允赫笑着问岳父母。
“淘气了点,你该对他严格些,不能尽让老婆在管教,你毕竟是个父亲。”
炎允赫对岳父的严苛早已领教多时,被拐个弯教训了,只得尴尬地赔笑道:“好,我回家再说说他。”接着便低
第34回
头拍了拍儿子的头,柔声说道:“育陵,你该跟外公外婆说什么呢?”
炎育陵抬起头瞄了眼外公,再看向陌生的外婆,两人冷冰冰的表情令他心里打了个寒颤。
“谢谢外公,谢谢外婆。”他垂下头含含糊糊地说道。
“不能这么说,要抬起头来,快。”炎允赫晃了晃儿子手臂。
“哼!我都说他淘气了吧?没教好就别带来了!”
炎允赫有点被岳父的态度给吓到,怔了怔才回过神,代替儿子道了歉便牵着儿子离开。岳父母居然连送也不送。
上车后替儿子绑安全带时,炎允赫看见儿子小腿上有两道细细的淤痕,他轻轻地摸了摸,心疼地问儿子:“跌倒了吗?”
儿子摇头,他便再问:“碰伤的?”
儿子还是摇头。
其实那伤痕一看就知道八成是藤条抽的,炎允赫皱起眉头,摸着儿子的头严肃地说道:“你不听话,外公打你了是吗?”
炎育陵肩膀一震,只字不言地垂下头,并握紧拳头,担心父亲看见手掌的伤。父亲这么质问自己,他便不敢让父亲知道外公不仅打了自己的脚,手和屁股打得更重。父亲要是知道了,可能也会生气,或告诉母亲,那就完蛋了,母亲一定会再罚自己。
炎允赫见儿子畏缩的样子便心里有数,张口想教训儿子却欲言又止,再看了眼儿子脚上的淤痕,心疼的感觉完全盖过要指责儿子的初衷。
“妈咪出院后会在外公家住一段时间,白天爸爸工作,你就得跟妈咪一起在外公家,晚上爸爸再接你回家。爸爸知道外公比较严格,所以你要听话,外公打你爸爸不会生气,但是爸爸会心疼,知不知道?”炎允赫温和地说道,一边开动了车子。
炎育陵这时完全呆住了。
父亲说,必须住在外公家一段日子。
“我不要住外公家……我可不可以不要?”炎育陵抓住父亲衣角恳求。
“别怕,有妈咪陪你,外公不会打你。”
是吗?真的吗?炎育陵松开父亲衣角,不一会儿又抓着道:“爸爸,我可以一个人在家。”
炎允赫苦笑着摇头,把儿子的手扯开,故意沉下嗓子威吓道:“再淘气爸爸就生气了。”
爸爸生气,就没有人会疼自己了。
炎育陵吸了口气,幽幽地低声道:“嗯……我不淘气,我听话。”
“这才是我的宝贝嘛!爸爸买汉堡和薯条给你!”炎允赫大力揉儿子松软的头发。
“哦……”炎育陵牵起嘴角,心里想着:算了,这样就够了。
只要还是爸爸的宝贝,就很好了。
离开台*湾那天,韩封没来送机。由于提早回国并非公司安排的行程,现实的公司没有派助理接送。炎育陵独自一人拎着比自己的行李还多的土产和手信搭计程车抵达机场,在候机室等待时,他突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到机场准备出远门。目的地,是曾经发誓不再留恋的家。
直到出发前一天才告诉自己这样的安排,不愧是韩封的作风——处事果断,一意孤行,有时候甚至不可理喻。被韩封‘管教’了一年,炎育陵憋了不少的闷气,总是咬牙完成艰难的要求,也不是没有在韩封背后默默地用中指问候,然而不可否认,自己出道以来都一帆风顺,成绩比很多同期或更早进公司的同门艺人卓越,靠的不仅是公司的压榨功力,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圈中备受好评的工作能力,而这都是让韩封给练出来的。
首先是态度。最重要,却常常被新人忽略,偏偏公司又没有教。见到什么人必须低头、什么人跟自己搭话最好少理、什么人不喜欢太客套、什么人讨厌不说话耍酷的新人,什么人喜欢信心满满,不过分谦卑的人……种种待人处事之道,韩封只要探一次班就能针对主要工作人员和合作艺人分析得相当透彻,一再地提醒自己不可以说错话、表错情、 得罪不能惹的小人。
与态度的分量并齐驱的另一点就是耐力。没有任何一个导演或制作人会不喜欢拥有‘铁人’称号的小伙子。体能锻炼是韩封的拿手技,规定的运动量比公司严格,简直和魔鬼训练不遑多让。曾经因拍戏熬了三天三夜,回到家第一件事居然是要去跑步,当下真的很想一头撞晕了事。可之后一觉睡醒,浑身舒畅无比,就知道韩封在自己累毙而睡得不能更死的当儿,给自己彻底按摩了疲累的筋骨肌肉。
身和心都耐操的话,就必须要有健康的体魄当自己最强的后盾。饮食是维持健康的关键,所以无论是家里的饭桌,还是工作时的饭盒,一律都是韩封的指定菜色——清淡、单调、乏味,但绝对营养均衡。除此之外,烟不能抽、咖啡不能喝,刚开始的确很痛苦,但熬过了适应期就会看到成果——没有生过病,过度的劳累后很快就能恢复,天生完美无瑕的肤质也没有丝毫影响。
长相,是遗传自生父;才华,是母亲从小培养的; 身材,是拜对父亲的憧憬而赐。可是如果自己的人生没有和韩封与路卡有过交集,自己现在或许还在母亲赋予的极端压力下念着书,要不就是在洗碗打杂。同理,如果自己平凡无奇,当初就不会被季鹏相中带给韩封,也不会被韩封投注心力送进艺能界。
没有别人,我什么也不是。看着候机室高高悬挂的平面电视,炎育陵不期然地有感而发。电视在播放自己有份演出的偶像剧预告宣传片,而在这之前则有‘To Exit’第一张专辑的主打MV。四周有人在偷瞄自己,不出十分钟,便开始陆续有人来索取签名和提出合照要求。
这下可好……助理不在,会不会有扒手有机可趁啊?炎育陵一边应付热情歌迷,一边得分神查看自己的行李,禁不住埋怨起韩封,不送机就算了,明明应该猜到自己会遇到这种状况,居然还要自己带那么多东西。要是行李真的被偷,一定会说是故意给自己机会教育,然后罚自己不够谨慎。
笑着送走应该是最后一批的歌迷后,炎育陵一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男人背对自己站在自己放置行李的座位。“先生,不好意思,那是我的行李。”他快步上前,原意是要警告这陌生人行李的主人在这里,不过说话声量适中,语气也十分礼貌,恪守韩封守则之一——身处公众场合,即使视线所及没有半个人影,也必须保持绅士仪态。
和韩封出席记者发布会或宣传活动,就算抓个痒也会被瞪视警告,要是打呵欠被逮着,代价就是比规定标准多三十下的负重深蹲。炎育陵和贝鲁等人开玩笑说过,韩封开家拳击训练中心应该会好过开艺人经纪公司。这种变态老板一手撑的变态公司,他很怀疑会有谁甘愿进来。
男人转过身之际,炎育陵已来到了他身旁,弯下腰把自己笨重的背包背起来,再把行李往旁推,一边和善地道:“对不起,防碍到你了,我不该把背包放在座位上。”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你的背包和我的一样,我认错位子了,刚刚还在疑惑,背包怎么好像比较新了?”
男人低沉优雅的嗓音立刻吸引到炎育陵的注意,他直起身看向对方,登时有些愕然。男人年龄看上去大约四十,黑框眼镜很时髦,特别修剪过的胡子很有个性,马甲外套与卷起袖子的长袖衬衫搭配高雅又帅气,合身的牛仔裤衬出长且结实的优美腿部线条,一个中年男子会有这样模特儿般的气质实不常见。
“嗯?”男子看到自己的神情也有些惊讶,甚至后退一步似要仔细端详。
炎育陵不至于自信到认为满街的人都认识自己,不过此时他没有别的解释。对于中年人也认得自己这个主打年轻女孩市场的偶像新星,他略微自满,但对方还未明白表示知道自己是谁,他倒无谓自我介绍,仅微笑着点头,“没关系,你的位子……”左右看了一遍,在前两排的座位找到和自己一样款式的背包,便指向那里:“是那个吧?”
“Tactic 染发系列代言人,Sanctuary Nest 春季男装代言人,For Bite 香水最新广告男主角,To Exit主唱兼词曲创作,炎育陵,是吧?”
“是……”炎育陵迟疑地点头,被人用这种方式认出来还是头一遭,对方的语气和尖锐的视线仿佛在检举自己的罪状,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一次近距离看你,真是……”男人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接着说了炎育陵听得一头问号的话。
“才貌兼备,基因真是神奇。”
炎育陵皱起眉头,笑容已经收了起来,敷衍地说了声‘谢谢,不打扰你了’,就掉头走开,在另一排座位随便选个位子坐下。用这样的话来称赞人未免太奇怪了吧!什么叫基因很神奇?我的基因除了罪孽,什么都没有。他心想。
“炎育陵是艺名吧?公司取的?读音是很好,但字面意思就不太好,你不认为吗?”
男人跟了过来,还一屁股坐在隔座。炎育陵向他投以冷漠的斜视,希望能低调地传达自己的厌恶,可这男人完全无视,继续自说自话。
“我看过你写的词,主打歌曲的用词都兼具简白和穿透力,年轻人大都会喜欢,我倒是最欣赏你写的那首《温室》,是专辑里少有的慢歌,歌词意境很模糊,我和人讨论过,既然见到你就干脆证实一下,那首歌你是要说温室里的花朵是幸福呢,还是相反?”
好奇怪。这男人好奇怪。炎育陵瞪着这个男人,对他可以在一瞬间把引起听者不快的话题生硬转开,却表现得自然得体的才能而咋舌。
“我写的心情并不重要。”炎育陵故意说出可以阻断对话的回答。
“也对、也对。”男人拍着大腿笑了一声,大方地续道:“看待一件事情的角度本来就是因人而异,对不起,我刚才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知道就好。炎育陵懒得回答,却也不好意思故意再避开,仅直视着前方不予理会。
“凌驾的凌、绫罗绸缎的绫、翎毛的翎,这些字都很不错,怎么偏偏要选陵墓的陵呢?演艺圈是很迷信的,艺名的字意必须要好。”
炎育陵再次瞠目。这人不是傻子,绝对能看得出自己对提到名字的时候反应突兀,要不然也不会转换话题。可现在竟然兜了回去,明显是故意挑衅。
“先生,你打扰到我了。”炎育陵板起脸孔看向男人温文儒雅的表情,他决定如果男人不走,他就要走。躲厕所总可以。
“你姓‘炎’吗?不常见呢。”
男人的无我境界实在太高了。
“是,我姓炎,谢谢。”炎育陵边说边站起身,准备要走。
“怎么?偶像明星高人一等,我这种普通人高攀不起你吗?”男人抬起头,悠然地问。
炎育陵一怔,醒悟这人搞不好是记者之类的人物,正在故意惹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动怒。迟疑了一会儿,他重又坐下。若现在走开,可能会被冠上‘耍大牌’的莫须有头衔。
“炎育陵是我的真名,陵不只是坟墓的意思,也有山丘的意思,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炎育陵撇嘴送上一个客套的虚伪笑容。
“真好奇是谁取的。”男人还是保持一贯的笑容,偏偏笑得很自然,还很赏心悦目。只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顺便发表一下我的个人意见,报导艺人名字的出处很无聊,你换一个问题吧。”炎育陵撇过脸,盯着在播旅游局宣传广告的电视。
“我猜是母亲取的。”
炎育陵霍地站起,一个字都不再说,拎起背包、拖着行李,朝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启的登机口走。那里已经有些性急的人在排队,他站在队伍尾端,很快就有乘搭同一班机的歌迷排到了他后面。他非常乐意这时候可以被正常的歌迷包围。直到登机口开启,才姑且瞄向男人刚才的所在之处,看见他还坐在原位,似乎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在注视自己,难怪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炎育陵认真地思考,下次遇到同样的状况该怎么处置才得体。封哥在的话会怎么做呢?
‘别管,做你自己该做的事。’—— 封哥会这么说。
对,我有很多该做的事,莫名其妙的事情统统都不要管,这些故意找茬的人才会自讨没趣。这么想着时,那男人站起了身,慢步到了长长的队伍后面。
千万不要坐在我附近。炎育陵暗忖。还好,如他所愿,怪人没有出现在商业舱。原本是带着点茫然的心情到机场,此时却突然有松口气的感觉,四个小时的飞行,炎育陵睡得很香。
小学办入学时,帮母亲拿着自己的出生文件坐在等候处,闲着没事就翻开来看,才知道,自己出世时登记的中文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并不是母亲在自己三岁的时候便训练自己学写的那个‘陵’字,而是读音稍微不同的‘岭’。峻岭的岭。
“妈咪,哪个才是我的名字?”七岁的自己好奇地问。母亲说,之前没想好,后来就改了,‘陵’才是对的。‘陵’在字典里,有数个不同的意思。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要改。现在,即使不求证,也可以确定母亲选这个字是为了哪一个意思。自己是母亲用来埋葬怨恨的陵墓。母亲也不想活在生父的阴影下吧?不然也不会改这个名字。把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母亲的错。人的心受了伤,本来就很难痊愈。若没有自己的存在,母亲可能会撑不下去也说不定。
古怪男人的突兀问题,让炎育陵在行李输送带旁无所事事等待时,想起了一直压抑着不愿意去思考的事。
“还有行李?一个人怎么带那么多?”又出现了。好听,却烦人之极的话声。
关你什么事了啊?炎育陵腹诽,一边把墨镜戴上,帽子压低,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呵……”
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与举止,只听见低沉的笑声,笑声意外地竟没有嘲笑的感觉,反而有些苦涩。
“看来是被讨厌了。”男人的语气透着惋惜,“无论如何,相遇就表示有缘,值得高兴。我先走了,再见。”
“慢走。” 炎育陵冷冷回应。讨厌归讨厌,对方还是很有可能是媒体工作者,既然都道别了就姑且施舍一些必要的礼貌给他。感觉男人依然站在身边,过了大约半分钟才默默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炎育陵摘下墨镜回望男人颀长的背影。男人陡然回过头来,四目相交,对方送上温和大方的微笑。
炎育陵尴尬地马上转回头,皱起眉暗骂自己的反应太差劲,简直像个偷看心仪对象的羞涩少女。拿了行李,来到机场外的计程车站仍旧无法释怀,一路上一直微垂着头,怕自己胡乱张望又不小心对上不该对上的视线。“丢脸死了……”懊恼地搔了搔头,决心下次要是真在工作中碰到那个男人,一定要装作没见过。
“喂!炎育陵!”
正打算随意上一辆计程车前往韩封安排好的酒店,突听见远处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声音非常熟悉,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恍惚而幻听了。
“这里!过来!”
循声抬头看见谭峻站在车道对面猛招手,炎育陵先是难以置信地怔了怔,随即很快就拖着行李越过两条车道。谭峻上了一台轿车的驾驶座,而车子是停放在禁止泊车的路旁。炎育陵把行李放进后车厢,老远看见交通警察吹着口哨在催赶停在路旁等人的车子,便快步跨进副驾座,门一关上车子便绝尘而去。
坐惯了韩封开的快车,炎育陵对谭峻的卤莽驾驶处之泰然,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真巧,学长也是今天的班机回来吗?”
“果然说中了,你经理人真的很了解你。”谭峻一手握着驾驶盘,一手抬起来往炎育陵脑袋推了一下,“很明显我是特地在等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会不怀好意吗?”
“啊?”炎育陵不解地看向谭峻。
谭峻在红灯前紧急刹车,转过头道:“你经理人说,要是你连问也不问清楚便不疑有他地上车,就要我向他通风报信。诶,与其说他是经理人,我觉得简直就像监护人,还是超严格的那种。”
“的确是……”记下错误让韩封秋后算账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炎育陵暂不去在乎这个问题,想了想,问道:“是他拜托你来接我?”
“不是拜托,是聘用,从今天起的五天内,我是你的临时助理,请多指教。”谭峻伸出左手。
炎育陵满腹疑惑与谭俊握手,谭俊才接着解释:“那次打篮球你掉了手机在球场,我就联络上你经理人,后来他约我见面拿手机,问了我很多东西,态度有点强硬,不过我可以理解啦,他是有保护你的职责。”
“果然找了你……”炎育陵可以想象韩封强硬起来会是如何咄咄逼人,心里禁不住有些过意不去,低下头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我又没说麻烦!道什么歉啊?我要感谢他给我机会赚外快才是!”说时绿灯亮了,谭峻猛踩油门疾冲,并不忘接着叙述。
“他问我多久回国一次,我说也不常,就清明节会回来一趟,他便提出要聘用我在这段期间照顾你,我看他是早就调查过我了,知道我最大的嗜好就是打工赚钱。”
“学长的嗜好不是打篮球吗?”炎育陵吐嘈。
“那又不能赚钱!我有自知之明,我这种程度不可能当职业球手。”谭峻苦笑。
“我也是啊。”炎育陵轻笑,望向窗外久违了的景色。
两人沉默了近三分钟,听完电台播的一首歌后,不约而同一齐开口:“玩一场吧。”
“我看看能找得到几个前队友,至少来个斗牛。”谭峻拿出手机,随即想起了件事,便推了推炎育陵肩膀,认真说道:“你千万不能勉强,适可而止就好,你要是受伤,我可能会被杀。”
上次打球时谭峻已经知道自己膝伤的事,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兴奋剂。炎育陵心想韩封必定为此警告过了谭峻,不过他已毫无不满的心情,因为,他又再一次感受到韩封不明言的用心。
谭峻是鞭策过自己的学长,现在可以说是自己唯一的同性好友,最重要的是曾经是自己的战友。韩封特地安排这样的人陪着自己,不管会因为遇到什么事而影响心情,大概也会强逼自己咬牙撑过去,不能丢脸,更不能认输。
“对了,韩先生有给我你的日程表和饮食菜单,他说遵不遵守由你自己决定,我只需要把不符合行程的事项记录下来再交给他。”谭峻说着就从车门边的置物格拿出一个厚皮文件夹,放到炎育陵腿上:“按行程现在是要回酒店,健身一小时之后吃午饭,不过打篮球也算运动嘛,篮球场附近那家我们以前常去的小贩中心还在噢,午餐就在那里解决好了!我不知道该记录得多详细,干脆由你自己写吧。”
炎育陵拿起文件夹翻了翻,头两天是自己所熟悉的严谨日程。韩封还真是给自己面子,把话说得这么好听,炎育陵心里有数,韩封不是让他决定是否要遵守,而是决定要不要受罚。翻到了第三天,行程多了很多空挡,记起韩封说自己不需要主动去找任何人,路卡会安排好一切,他只需要等。
自己的家事,为什么要别人安排呢?
“学长。”炎育陵把文件夹随手抛到车后座,“这日程表只是参考,不用管,吃过饭你送我回家一趟行吗?”
“哦……好啊。”谭峻面有难色地答应,之后便继续打电话联络球友。
炎育陵看着谭峻明显故作轻松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韩封不会随便相信人,所以他更加不会怀疑谭峻,尽管谭峻对自己似乎有所隐瞒,他还是选择暂且不去追究。
由于太临时召集,谭峻只顺利找到一个正好有空的前队友,认识的人都叫他小纪,篮球实力虽然不弱,但刚好遇到校队里很多精英的时期,所以大多数比赛都只能当候补。在球场见面时,小纪对炎育陵劈头第一句话就是:“哇……你收敛一点行不行?女生们都拿你来当标准,我们很辛苦诶。”
炎育陵无言以对,只笑着搔了搔后颈。跑唱片宣传的时候见识到的人山人海以及几乎震破耳膜的尖叫,还有自己的房间已经放不下的礼物和书信,让他确实地感受到自己很受女歌迷欢迎。媒体报导说他是音乐才子,甚至夸张地说他天生丽质,封他一个‘奠定偶像新标准的完美男人’这么令人喷饭的称号,可是却没有一个记者问过他成功背后付出的努力,以及吃过的苦。
“你以为做明星就不辛苦啊?他六岁就学钢琴咧,你六岁在做什么?”谭峻一巴掌扇向小纪的头。
“我六岁就在追女生咯,结果到现在还追不到……”小纪垂头丧气地摆了副苦瓜脸。
“女生我现在是能看不能碰,更不用说追了。”炎育陵有点惋惜地说道。
“话说,我早就想知道了,你们这些偶像真的要遵守不能谈恋爱的规定哦?”谭峻好奇地问。
“嗯,约满期间不能公开谈恋爱,也不能结婚。”炎育陵从小纪手中拿过篮球,用食指熟练地转了起来。
“真残忍,定这规定的人是不知道正常男人都是有需求的吗?”
“对啊!To Exit有三个美女诶!尤其茜优最可爱了!我手机待机屏幕是她咧,嘿嘿……”
“茜优眼睛太大了,很像洋娃娃,不真实,我觉得亚希最标准,三人中形象最健康,最有活力。”
“会吗?我觉得她比较文静啊,说到有活力应该是贝鲁,不,何止有活力,简直是狂野,弹吉他的样子很酷诶!”
听着谭峻和小纪热烈地讨论起那三个小妖……不,小美女,炎育陵禁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男歌迷要接近这三个漂亮宝贝,可比女歌迷要接近他还困难百倍呢。
“笑什么啊?你一人独享三个美女,真让人不爽,诶!不如帮忙牵一下线吧!如果是茜优,握一下手我就很满足了!不然就交换MSN也不错啦!”小纪一脸期待地道。
“警告你,不能答应他哦!要也是先答应我,是我先提出请求的。”谭峻猛地把小纪从炎育陵面前推开。
“不要吧。”炎育陵轻笑,“我不希望你们英年早逝。”说罢便运着球踏进球场,站在三分线外轻巧地把球投进篮筐。哐当,篮球入筐的声响,还有聚集在球场的人的掌声和口哨,激起了不少打球时的难忘回忆,嘴角也随着心情而上扬。
“我和朋友刚好三个人,斗牛,谁有兴趣?”炎育陵抱着篮球走向这群大约十六七岁的男孩,谭峻和小纪站到了左右两侧。
“你们赢了就请你们喝饮料,输的话没关系。”谭峻补充。
少男们被挑起了士气,很快就选了三个代表出来接受挑战。
“不热身吗?”小纪问,一边开始活动自己的手掌。
“这就热咯。”炎育陵与谭峻异口同声。
被瞧不起的少年气得瞪眼,大声呛道:“要是你们赢,我们也请你们喝饮料!”
“饮料这种东西谁稀罕啊?”谭峻环臂胸前摇头道。
“那你开条件!先说好,我们输什么,你们也得输什么!”另一位少年挺着胸道。
“好。”谭峻抬手比了个五:“绕场蛙跳五圈,怎样?”
“魔鬼副队长没变诶。”小纪细声与炎育陵咬耳朵。
“还好啦,以前都二十圈起跳。”炎育陵笑着回应。
“二十圈只针对你而已,其 他人标准都十圈啦。”小纪憋着笑道。
“这种不愉快的事可不可以不要提啊!”炎育陵给小纪腰侧送上一记拳头。
少年们答应了谭峻的条件,走进球场严阵以待。谭峻拍了拍炎育陵肩头,压低嗓子道:“输的话你不用跳,我和小纪一人跳七圈半。”
“才不要咧!诶!我可是特地取消和美女的约会来和你们打球!”小纪马上抗议。
“你少大呼小叫!我跳十圈总行吧?”谭峻皱起眉头低斥。
“行——”小纪故意拉长尾音,搭着炎育陵肩膀阴阴笑着道:“我们联手把这场输掉吧?我没看过魔鬼蛙跳咧。”
炎育陵被逗得捧腹大笑,对小纪连连点头说好,气得谭峻脸一阵青,好在场中的少年不耐烦地催促了,无聊的玩笑就此停止,三人一起步入球场。谭峻打前锋,少年群中推出来当裁判的代表把篮球直线抛上,谭峻与敌对前锋一起跳起,身高占尽优势的谭峻轻松抢到球,紧接着在不到五秒的时间便上篮。
“好认真哦。”炎育陵掩着嘴偷笑。陷害昔日的魔鬼副队长蛙跳的确是很吸引人的计划,不过,对篮球的尊重已是根深蒂固,球一传到了手,玩笑便彻底抛到脑后,一心只想到要赢,小纪也是这样,所以三十分钟后,比数是吓人的四十比一。
小纪因为记挂着还有可能约成的美女,先行离开,只剩炎育陵和谭峻坐在场边看着很有义气的一群年轻男孩一起绕场蛙跳。炎育陵开始感觉到膝盖隐隐作痛,但不会太严重,因为有小心地避免会给膝盖造成负担的动作。揉着膝盖时禁不住感叹,篮球是唯一母亲没有逼,自己也心甘情愿要做到最好的事情,可却因为母亲,而没有办法追求更高的境界。
“吃饱了我带你去看铁打师傅。”谭峻说道,顿了顿才补充:“是韩先生特别吩咐的,他料到你会想打球。”
“晚上再去吧,我想先回家。”炎育陵边说边用拇指学韩封的手法按压膝盖。
“不用浪费时间啦,你家没人。”谭峻不假思索回道。
炎育陵一怔,看向谭峻,皱起了眉头,把疑惑写在脸上。
“韩先生有说,如果你主动开口要回家就带你去,所以我事先去过了你家,想熟悉路线。”谭峻叹了口气,撇过脸避开与炎育陵对视,无奈地续道:“你家现在住的是别人,搬进去都快一年了。”
“那我爸呢?”炎育陵禁不住激动地问道。
“我不知道啊。”谭峻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回过头忿忿地道:“我跟学校老师打听过,知道你是因为家暴原因才会离家出走,你爸虐 待你,那样的人你就别去管了!”
炎育陵一句‘你懂什么?’就要冲口而出,想到谭峻毕竟是局外人,还是不便多说,咬着牙闭起眼试图让心情平复下来。
见过自己父母的人,应该都不会相信母亲才是长期虐 待自己的人。虽然说,父亲的确还是打了自己,可是……
是谁诬陷爸爸?我没去上学,老师一定会联络家人……难道是妈咪说的?可恶!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是因相爱而在一起的人,离婚就算了,为什么可以这样翻脸不认人?还推卸责任?
炎育陵越想越气,“干!”突地大吼,吓得谭峻浑身一震。
“我经理人有没有威胁你不能让我喝酒?”炎育陵喘着粗气,肚子里一股怒火无从发泄。
“有说……不能让你喝醉,也说……不能去人多的夜店。”谭峻犹豫着道。
“酒店的高级酒廊总行吧。”炎育陵说着便站起身,大步往停车处走去。
谭峻立刻跟上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定炎育陵的情绪,只下意识觉得应该尽可能阻止炎育陵喝酒,心
第35回
情这么烂喝酒,不醉才怪。
“高级酒廊很贵,不如去我家吧,我家有两打啤酒,我妈做的下酒小菜很棒哦。”
“我请。”炎育陵停下脚步,瞪着谭峻道:“你不想去可以先走,我不会告诉我经理人,你的工资可以照领。”
谭峻气结,当下就要掉头走人,可韩封郑而重之交待的话立即在脑中响起——‘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一个人。这是作为朋友的义气,跟工作责任无关。’
“好,我去,去之前先填饱肚子再洗个澡,好不好?”谭峻把手轻轻搭上炎育陵肩膀,放缓语气,希望能起一点镇定效用。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看着炎育陵径直朝车子走去,谭峻摇了摇头,做好要照顾醉猫的心理准备。[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3-28 19:05重新编辑 ]
嗯……好像是吧。
最近没什么心……暂时不知道怎么接了……orz
谢谢各位读者的留言。唉……没有更新正文所以我没有脸说太多……
所以由于卡文的关系,照惯例当然就是去写番外了~ 这是我避免自己把文坑掉的唯一方法,就是尽可能不要停笔就对了
把之前没有写完的番外解决掉,啊~舒服~
注:耽美向,H,5000字左右,与正文无关,慎入。
有兴趣看的就下载附件吧~
第42章(上)
酒,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味道不是苦就是涩,有些还很辣,为了应酬,得装腔作势把这难以下咽的液体当成饮料,还要故作优雅地赞一声‘好酒’,事实上,味觉早就麻了,肚子又胀又热地很不舒服,手指开始变得迟钝,连脑袋也无法正常运作。
醉后马上不省人事还没怎么样,半晕半醒地才叫难受。炎育陵不是没尝过醉酒的教训,可人就是犯贱,心情一烦躁起来,就很想再次体会那生不如死的感觉。
“好晕……车子开慢一点……”
“你不在车上。”
“我要下车……我要吐……”
“你没东西吐了,睡吧。”
“那个车子……停下来啦……我头好痛……”
“你已经躺在床上,乖了,快睡。”
“快点带我回家……不然……封哥会生气……”
见炎育陵醉得天昏地暗还会想起韩封的管束,路卡禁不住笑了出来。还好这时谭骏不在酒店房里,要是看见炎育陵这么孩子气的状态,改日茶 余 饭 后定会拿出来当笑柄。朋友就是这么一回事。
炎育陵自抵达机场,路卡就每隔一小时从季鹏那里得知他的行踪,一直到谭峻顺利把他抬回酒店房间,路卡才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单独前去关心一下这只酒量怎么也练不好的醉猫。
躺在床上的炎育陵很不安分,辗转反侧地醉话连篇,此刻抱着枕头趴睡,眉头紧皱,看得出非常辛苦。路卡再一次将他调整成较舒服的侧躺姿势,并要把屡次被踢开的被单掩上。被单一经过臀部,炎育陵突然把右手掌伸到自己屁股上,缩起双腿,含含糊糊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封哥……不要打我屁股……”
路卡陡地怔了怔,想起前阵子韩封说炎育陵开始会耍点性子,偶尔还会偷点懒,似乎原有的惩罚方式对他来说已经有如吃饭喝水般容易,便烦恼该用什么新的方法来适当地惩戒他。路卡当时随口说‘耍孩子脾气就用教小孩的方式来教训好咯’,电话另一头的韩封不置可否地回应‘说得容易’。
韩封绝对还是那个霸道、唯我独尊、说到做到、敢做敢为的男人,但若对象是炎育陵,路卡就压根不相信韩封会对他动手。不忍心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则是打了也不会有用。炎育陵在严格的体罚教育下长大,又遭遇过不人道的*****与折磨,肉体的痛楚,已经很难给他带来恐惧。
不会真打吧?还打屁股?那家伙不会这么没人性吧?路卡边想边将炎育陵的手摆回身侧,要替他把被子盖上,怎知炎育陵又激动地拨开被子,手掌再次回到了屁股上,像只虾米把身体卷缩起来,语带撒娇口吻地嗫嚅:“封哥……这样很丢脸……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用手打啦……罚别的行不行……”
用手打……屁股?“不是真的吧?”路卡张着嘴,难以相信自己从炎育陵的醉话中所联想到的画面。这些日子以来听闻韩封提起炎育陵的点点滴滴,路卡已百分百相信韩封是倾注心力地在打造炎育陵的事业,不仅如此,从谈话中也可以发现韩封对炎育陵的情感已超越一般的经理人,但绝不是暧昧的关系,而是犹如兄长对弟弟,甚至有点接近父亲对孩子般的期待与关心。所以路卡没有嫉妒或是起疑。反而是……有点羡慕。
视线禁不住移到炎育陵由贴身四角内裤包裹住的结实翘臀,路卡必须承认,身为性好男色者,眼前这身健壮又修长的肉体在他眼里非常的令人垂涎。初次与炎育陵见面时的拍摄过程中,他已和炎育陵有过相当亲密的碰触,那紧致的皮肤和肌肉的质感他有好一段日子难以忘怀。
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在用生理本能思考,路卡马上抿起嘴,把被单盖到炎育陵肩膀处,暗自祈祷这年轻的尤物千万别再发出任何可爱又磨人的撒娇声。“切!真糟糕。”路卡悄声自责,见炎育陵暂时没有动静,便转身走到床前靠墙的沙发上坐下,拿起酒店电话话筒,拨打长途电话给身处远方的恋人,报告一下自己也有份的干儿子的状况,顺便也排遣自己身边没有伴的寂寞。
“好痛……”炎育陵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单又被踢开了一半,露出无防备的半裸身躯,像个受伤的野兽缩起四肢,头脸试图埋进臂弯里。
路卡轻哼了哼鼻,走回床边把被子盖上,抚摸着炎育陵凌乱的头发,温柔地低语:“睡醒就没事了。”其实宿醉醒来只会更痛苦,但那也没办法。
“没事……打过就没事了……爸……你只是需要发泄……对不对……不是我的错……对不对……”炎育陵喃喃自语,紧闭的眼皮微微颤抖,话声隐约透着强忍的哭音。
路卡突感一阵窒息,心疼地用手轻抚炎育陵热烫的脸颊,安慰的言语他不想说,说了只不过是引导炎育陵去回忆不愉快的往事而已。虽然韩封安排炎育陵回来的目的就是要他早日解决和家人的心结,不过现在他正处于情感脆弱的迷蒙状态,还是让他安心地睡个觉比较好。
快点睡吧,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走啊?路卡一边拍打炎育陵起伏得很不平稳的背脊,一边考虑在这里过夜的安全性。正自思考,酒店房门外有人敲门,然后便是谭峻的声音。
“是我,我进来了。”谭峻说完不久便打开门,提着炎育陵的行李进来。他和炎育陵入住酒店后就直接到酒廊,房间一步都未曾踏进,行李也是这时候才从后车厢拿出来。
路卡把双手插到裤袋里,踩着稳重的步伐走近谭峻,严肃地点了下头,礼貌却低沉地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嘛,倒是麻烦了路先生才对,你看起来是工作刚结束吧?西装都还这么整齐。”谭峻爽朗地道。
路卡沉吟了一会儿,冷漠地扫了眼谭峻,明显地表示不愿浪费唇舌回答。对谭峻他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韩封选的人,但这类型过分热情的年轻小伙子他向来不喜欢给他们很好的脸色,借此教育他们,勿以为故作熟络的活泼交谈方式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好感。
谭峻尴尬地歪了歪脖子,心里纳闷着炎育陵是怎么和这么冷酷严肃的大人相处?韩封还可以说严峻得来却不会对人视若无睹,但这个姓路的就真的是传说中的冰山啊。要不是韩封事先告知他会有个朋友来找炎育陵,并且刚才炎育陵在浴室吐得浑身瘫软的时候还叫了这个人一声‘路哥’,他大概会把这个西装革履的成熟型男当作拐带青少年的人蛇集团幕后黑手。
“既然是工作,那就拜托你了。”路卡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智能手机随意上网浏览,朝还在床上咀嚼着不清晰的醉话的炎育陵抬了抬下巴道:“拿热毛巾给他擦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裤,内裤就不用了。”
“是……”路卡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令谭峻不自觉地低下头。照顾喝醉酒的同性友人他不是第一次,尽管会觉得有点别扭,也会想‘要是是女孩子就好了’,但基本上都不会太抗拒。再说了,这是工作……
掀开被子看见炎育陵只穿着内裤,谭峻不免有些讶异,偷偷瞄了一眼路卡。路卡穿的都是名牌货色,搁在桌上的车钥匙悬着宝马标志的锁圈,举手投足也都散发着非一般的高贵气质,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愿意帮一个大男孩脱去满是汗臭、酒气,与呕吐异味的衣物。看来这个人不仅是韩封的朋友,和炎育陵的关系大概也很不普通吧。
谭峻一边胡乱猜测,一边用热毛巾给炎育陵擦拭身体。炎育陵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但都听不太清楚。当要给他换上裤子,谭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见尾椎处一道深褐色的疤痕,之前打篮球时炎育陵有脱上衣,但当时没有注意,现在就近才发现。谭峻怔了怔,随即低声咒骂:“真不是人,竟然这么打自己的儿子……”
路卡抬起头瞟了眼谭峻,从韩封口中得知谭峻知道炎育陵是因为家暴原因而离家,所以他不意外,不过还是必须做点纠正,语气淡漠地道:“那道疤是他离家后意外受伤留下的,不要胡乱猜测。”
谭峻瞬时脸红。经路卡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炎育陵过去的遭遇都是靠猜测和道听途说。就算炎育陵没有否认,也不代表他猜的都对。
“那……那他爸爸还是有责任吧!要是没有离家就不会受这种伤,这看起来就不轻,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出于关心,也有点好奇,再报着些打抱不平的义气,谭峻希望能从路卡口中知道多些炎育陵的遭遇。
路卡不悦地皱起眉看向谭峻,缓慢地道:“这些事情,你如果觉得很有必要知道,就当面问他。”
谭峻不服气,帮炎育陵套上衣服后就跳下床来到路卡面前,稍微降低声量说道:“以前在学校就看过他手臂和大腿有藤条印,我们几个学长连教练问他是谁打的他都不说,只会说‘没事’,现在就算问他,他多半也是不会说,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想关心他,这很应该吧。”
“哼,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路卡冷笑,撇过脸看着手机屏幕。
“至少我可以教他怎么做啊!他心肠太软了,刚才还想回去看他爸爸,其实应该要去看他妈妈和弟弟才对吧!他们也是受害者,我有个阿姨也有类似的遭遇,她和孩子都被有暴力倾向的前夫虐。待,那个男人现在在坐牢,这就叫报应……”
谭峻越说越大声,路卡正要阻止他以防吵醒炎育陵,便听到缩在被窝里的炎育陵发出了梦呓。
“爸……爸不要打我……我求你……”
“看,都留下阴影了,应该劝他去告发他爸爸才对。”谭峻理直气壮地说道。
“谁告诉你他是被父亲虐。待的?”路卡嘴角带着轻藐之意地扬起。
“是我追问学校的辅导老师才知道的,老师是从他弟弟口中得知,好像他弟弟也被打了,就向老师哭诉。他连梦话都这么说了,难道还不是真的吗?”谭峻这回克制了声量,但语气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与不甘。
“原来如此。”路卡微微颔首,把手机收回口袋,站起身俯视谭峻,不屑地道:“我不评断你的热情是一种好意还是八卦,你要自认这是一种关心我也没有意见,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这种一厢情愿的关心。”
“爸……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谭峻本要反驳,却被炎育陵的哭泣给打断,一脸困惑地望向在床上流着泪的人。
路卡看在眼里自然心痛,心情也跟着急骤变差,不客气地说道:“育陵不需要多一个知道他过去的人,他需要的是可以为他照着前方的路的明灯,你如果觉得自己做不到就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我和韩封就会把你当成想要探听内幕,再把有价值的情报卖给杂志或报章的小人。”
谭峻愤怒地转回头瞪向路卡:“别看不起人!我是听到别人说他学坏了、堕落,才离家出走!所以才去打听真正的原因要帮他澄清!你凭什么这么看我?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或许他很想向人倾诉呢?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凭什么认为我的关心是错的?”
路卡眯了眯眼,决定把心里更刻薄的言语都收起来,要是真的把谭峻给气走,对炎育陵亦没有好处,他也会觉得过意不去,毕竟炎育陵实在没有什么朋友。想了想,他收敛不可一世的态度说道:“好吧,你如果这么坚持,就找机会自己问他,向别人打听是没用的,因为知道他经历的人不多,然后在这不多的人之中,不屑告诉你的人很多。”
谭峻越想越不服气,路卡的说辞很令人讨厌,可的确是让他反省了自己企图靠打听得知内情的行为很不妥当。
路卡见谭峻臭着脸没再说话,沉默地把炎育陵的行李放进衣柜,便决定今晚到此为止。霍瑶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势力,但他相信这女人一定在伺机报复,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免得霍瑶会通过窥探自己的行踪而发现炎育陵。
“我先走了,你留着照顾他。”路卡拿起自己的车钥匙,温柔地看了眼还是睡得很不安稳的炎育陵,便走向门边把皮鞋穿上。
“妈咪……”
突听到炎育陵在叫唤母亲,路卡陡地呆了呆,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必要过于保护炎育陵的秘密。或许正如谭峻所说,炎育陵其实很希望找个人倾诉也说不定。
“妈咪……你打我好了……不要……不要不给我吃饭……”
不出所料,炎育陵的梦境开始暴走。韩封之前就提过了,炎育陵自从知道自己的外公过世,睡着了就经常会说梦话,大多数都是和以往被虐。待的经历有关。看到谭峻又是一脸的诧异,路卡忍不住说道:“如果你问了他,他还是不说,我想……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你。”
“什么意思?”谭峻看向路卡,可视线很快又回到炎育陵身上。炎育陵刚刚还在恳求父亲不要打自己,现在恳求的对象竟换成了母亲。
“妈咪……好痛……够了好不好?我受够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
路卡叹了口气,续道:“他是怕你承受不起。”
走出门前,路卡依稀听见炎育陵咬牙切齿地在骂‘变态’。
“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这回的对象不是父母,是那些给他烙下耻辱印记的人。
一个被侵犯过的身体,一生都无法忘记自己的肮脏。
“趁我还有能力,迟早得做的事,就替你做了吧。”路卡在酒店大堂抽了根烟,才缓步走入霓虹耀眼的都市街道。
哦赫赫~原来还是有路卡迷存在,真是太开心了~~~
不过配角里面我个人还是最喜欢韩封 XDDD
是的。没错。我认。orz
先废话:
我在幻想或许会有人在暗骂:中章……为什么好端端分个上中下?得过且过地写文也用不着装模作样地分什么章节是吧?
我的答案是……其实是有想写的东西啦,可是总是不知不觉拉长篇幅,写不到戏肉,然后基本上每写个一两千字我的脑袋就会变浆糊了,所以就……这样了 请……请大家海量包涵……
自正式出道的四个多月以来,炎育陵睡到自然醒的次数,不需要费神计算,是个堂堂的〇。由于作息时间非常不稳定,他原本固定的生理时钟早早就被无效化。硬生生把他短暂的睡眠给切断的因素如今有三,一是睡前反复提醒自己只能睡多久的压力,二是韩封的叫唤,最后则是熟悉的闹铃。
法国作曲家Claude Debussy轻柔浪漫的 ‘Clair de lune’在耳边响起,炎育陵慢慢地睁开眼皮,以他对这首曲子的熟悉度,一听就知道已经演奏了半分钟。音乐来自手机,但炎育陵记得自己没有设闹铃。昨晚与谭峻喝酒前,他就打定主意要醉个彻底,还特地提醒谭峻不要叫自己起床,他没那个心情去遵守韩封的时间表。
头突然一阵剧痛,炎育陵哼了哼,不去思考闹铃怎么还是响了,毅然地闭上眼睛,随手撩起被单遮住头脸,任由闹铃继续响,反正不刺耳,而且还很动听。当初韩封选这首曲子做闹铃时炎育陵就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被这么舒适的音乐叫醒。他要换掉,韩封却不肯,说不希望他在吵耳的声响下惊醒,那样只会影响醒来的心情。这么贴心的理由,炎育陵要不接受也难。
闹铃多响了近半分钟便停止,炎育陵挪了挪身子想要尽快重投梦乡,悦耳的钢琴演奏又再次响起。如果是闹铃,停止后应该就不会响了才对,因为赖床不被允许,所以重复启动的预设功能就干脆给解除掉了。说起来,如果是闹铃,也不会只响一分钟就断……炎育陵陡然睁开眼,终于意识到这不是闹铃,而是电话来电铃声,并且是韩封的专属铃声。扶着额头勉强从床上坐起,寻声找到搁在床边桌灯下的手机,炎育陵立刻接听电话。
“封哥。”一开口声音就沙哑无比,炎育陵禁不住深吸了口气,知道韩封一定会听出自己的状态不妥。
“不要紧吧?”电话另一头传来韩封低沉的问候。
炎育陵怔了怔没有立即回答,韩封便接着道:“路卡说你吃错东西,又吐又泄了一个晚上,好多了没?还不舒服的话就去看医生,要是食物中毒就麻烦了。”
“呃……那……”炎育陵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突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转头一看正是路卡。路卡像是知道电话是韩封打来的,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比,并打了个眼色。
“好……好多了……”炎育陵战战兢兢地回答。
“是吗?”韩封的语气突地从充满关怀变成异常严肃,简单地问了这两个字便沉默不语
。炎育陵吞了口唾沫,知道自己回答的演技太差,韩封即已听出端倪,他便肯定自己再难隐瞒。“不是。”炎育陵无力地垂下头,坦然道:“我昨晚喝了很多酒,刚刚才醒来。”听到路卡啐了声‘笨’,炎育陵马上接着补充:“封哥,是我要路哥帮我撒谎的。”
“乱说什么?拿来!”路卡大喝,冲上前抢走炎育陵手中电话,还没凑近耳便大声[道:“你需要管这么严吗?偶尔就该给他练一练酒量,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不会喝酒?”
“要练也该我亲自教,他这种容易醉的体质不能乱喝,醉了还不是自己辛苦?”韩封无奈地道。
“那你刚才凶他什么了?让他说不到两句就从实招来。我拜托你,别老是开口闭口就骂他。”路卡边说边走远,并压低了声量。和韩封的争执,他觉得还是尽可能不让炎育陵听见的好,省得给他造成无谓的困扰。
韩封叹了口气,委屈地道:“冤枉啊,我劈头第一句就问他身体要不要紧,根本没开骂好不好?”
“谁信你?”
“这世上最信任我的人不就是你了吗?”
“油嘴滑舌。”
“只对你啊。”
“我跟你说正经事。”
“我和你的正经事不就是那回事吗?”
“姓韩的,你……”
看着路卡越走越远,最后走到了阳台外,和韩封的交谈声已经完全听不到,炎育陵便心里有数,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打扰的时候。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昨晚就算是喝到了半夜三四点,这时候也该睡够了。他爬下床,走进浴室简单地梳洗一遍,觉得头还是疼得厉害,便干脆洗个热水澡。
洗过澡总算比较精神了些,下身裹着毛巾走出浴室,见路卡坐在电视前的沙发,轻声对着话筒说了句话便把手机递过来。炎育陵接过电话,往路卡身旁坐下,深吸了口气才毕恭毕敬地道:“封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喝?”韩封沉稳地问,不愠不怒。
韩封没有开口就骂,而是关心自己喝酒的原因,炎育陵便松了口气,却也更为自己的放纵感内疚,嘟哝着道:“就……不知道……”
“不是不让你喝,是不许你还不清楚自己的限度就乱喝。”韩封的语气这回满是关怀之意,听得炎育陵缩起了脖子,暗骂自己的任性。
“明白吗?”韩封接着问。
“明白……”
“既然明白,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想醉?”
炎育陵一时语塞,不安地将腿盘起,低着头皱眉深思,路卡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肩上,低调地给予了鼓励,令他提起勇气把心里话倾吐出来。
“我想知道醉了是不是就会做出不该做的事。”顿了顿,他不经意握紧了拳头,“我想知道,酒醒后,会不会为自己一时冲动作的事而后悔。”
见炎育陵绷紧了脸孔,显是在压抑激动的情绪,路卡便把手放到他头上,疼惜地搓揉。与此同时,韩封也听出炎育陵颤抖的话音,轻柔地说道:“那你知道了吗?”
感受到来自两个人的温柔和关怀,炎育陵鼻头一酸,眼角就滑下了热泪,哽咽着道:“我完全不知道……喝醉时做过什么……怎么回房间的我也记不起来……然后……我现在很后悔……嗓子一哑就很怕,怕会影响工作……怕……怕封哥你会担心……早知道……就不要喝了……”胡乱地把眼泪擦掉,炎育陵喘了几口气,觉得可以暂时止住哭音了,才直说自己的心意:“封哥,我想见我爸。”
“你想原谅他?”韩封平静地道。
“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他会。”韩封斩钉截铁,“但是后悔的原因或许和你所想的不一样,知道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封哥……”炎育陵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膝盖,乞求援助的叫唤表达了心底的烦乱与无助,“你教我怎么做好不好?”
“我说了一切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你会见到你需要见的人,但是该怎么面对他们,我不会教你,或者该说,我没有资格教你。”
“你有,封哥,你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你告诉我,我听你的。”
韩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要炎育陵照着自己的指示去做?但对他来说,最好的做法都是以利益为考量,炎育陵又不是傀儡,要他为了保住事业而绝情绝义,抑或虚情假意,未免也太残酷。要不是那夜复一夜叫人听得心碎的梦话,韩封也不希望要他尽早尝试去做个了断。
“育陵,你很聪明,我相信你知道我希望你怎么做,你现在问的不是我的意见,你只想要一个指令,但是我不想给你,我不能剥夺你做选择的权利,我最多只可以铺个机会让你去做选择,如果你觉得还不是时候,我不会逼你,你可以一直待在酒店,哪里都不去。” 韩封语重心长。
“封哥……”
“好了,你都二十岁了,别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韩封这么说,炎育陵马上羞红了脸,闭上嘴,不知还可以说什么。路卡把手机从炎育陵手里拿过,听韩封交待了些小事,说了句‘交给我吧’,便结束通话。
“路哥,你知道我爸在哪里吧?”炎育陵忍不住问。
路卡点头,炎育陵待要继续追问,路卡竟伸手过来捂着他嘴巴。
“别急,先吃饭吧。”看了看表,路卡松开手站起身。
炎育陵知道路卡不说,他多问也没用,只好乖乖地应了声‘哦’。
“我今天直到晚上都没什么事,可以陪你。”路卡握拳朝炎育陵头顶轻敲了下,“去换衣服,多准备一套替换,一会儿得去健身。”
“哈?”炎育陵原本就提不起劲的脸立即垮得更难看。路卡终究还是韩封手下出来的人,再怎么宠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偷懒懈怠。
“对了,封哥要我装作不认识你,免得被媒体发现……”既然要出门,炎育陵便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说他不觉得媒体会无所不在,但韩封的提醒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这几天不用担心,唱片公司公告你来的日期是五天后,媒体还不至于那么神通广大,至于其 他要小心的人,大白天地也不会出来活跃,只要避开一些地方就行了,放心吧,我牵着你,就不会让你出事。”路卡扬起嘴角,歪着脖子像在跟准备要带出门散步的爱犬说话。
“嗯。”炎育陵用力点头,知道不需要和路卡装作陌生人,当即轻松了很多,脑袋随后又窜上了个疑惑,问道:“学长呢?”
路卡不客气地用手指弹了弹炎育陵额头,撇嘴笑道:“知道韩封会打电话来,我就先把他赶走,免得让他看见你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说了……”路卡修长的手指挑起了炎育陵下巴,阴阴微笑着道:“有我陪你还不够吗?那么想要你的学长跟着?”
“没有啦。”炎育陵赶紧否认,有路卡在的话,他亦不太希望谭峻跟着。路卡时不时都会摸摸他头、拍拍他脸颊,他是不会抗拒,甚至很想好好把握难得可以有人疼宠自己的时光。
见路卡似笑非笑的样子,炎育陵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跳起身去找自己的行李,慌张地道:“给我五分钟,很快的。”
“慢慢来。”路卡笑着踱步到阳台,准备拨打电话给季鹏,要他布好眼线,确保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他要带炎育陵去的地方。
“干脆在外面换吧,让路哥看看发育得怎么样了?”等待电话接通时,路卡故意嘲笑毛巾被衣柜门勾到,差点三点尽露而手忙脚乱的腼腆大男孩。
炎育陵脸涨得通红,捞起为了及时提起毛巾而掉落在地的衣服,冲进浴室。常常埋怨韩封不正经的人虽然是路卡,但事实上最不正经的其实是路卡本人,炎育陵早在暂住韩封家的那段日子就看清了这点。
“封哥对路哥该有点威严才对啊……”炎育陵快手快脚套上衣裤,一边自言自语。
没多久,打扮休闲得来又很得体帅气的两个英俊美男不急不徐地一同步出酒店。沿路只要有女性必会稍缓脚步,被他们慑人的外形与非凡的气质给吸引。路卡虽然好一阵子没再站在镜头前,可那种模特儿特有的高傲姿态已经成为了身体本能,随随便便一个斜睨,都像是在施舍一分半秒给镜头捕捉,快门不快点按就来不及了。
炎育陵没有路卡的冷峻魅力,但他微微翘起的迷人嘴角、匀称且充满力量的体态,还有随着轻快步伐活泼跳动的柔软发丝,无不是在炫耀着青春无敌的活力。若不是戴着几乎遮盖半张脸的墨镜,他清澈有神的双眼将更能锁住旁人的视线。
路卡领着炎育陵到露天停车场,上了部很一般的轿车。炎育陵知道这不可能是路卡的专车,路卡是要避免被人认出,才不开太招摇过市的名车出来。炎育陵心里顿时觉得可惜,没有机会乘坐那辆路卡两个月前才买的新车。那时候路卡刚一买下便电邮了照片给韩封,韩封一直心
第36回
痒着要试开,炎育陵还以为可以捷足先登,回去能吹嘘一番。
路卡开动车子后即冷着脸没有说话,兜了好几个刁钻的巷子,百分百确定没有可疑的人跟踪,才恢复轻松的神态,轻呼了口气道:“这车子还真开不惯,回程你来开吧。”
“嗯。”炎育陵点头,心里又叹了声若是新车就好了。
“你回台*湾前我会找个机会让你试开我那部新车,回去要向韩封炫耀哦,那款车子他等很久了,哈!结果是我先买!”路卡笑着道。
“好!”炎育陵顿时喜形于色。
“怎么?是高兴能开跑车呢,还是高兴能让韩封不爽快啊?”路卡侧头欣赏炎育陵一扫阴郁的面容。
炎育陵调皮地回道:“跑车我是还好,路哥你不是知道我比较喜欢休旅车吗?”这么说的意思就表示高兴的原因是后者了。
路卡立刻抬起手使劲儿搓乱炎育陵头发,笑骂着:“你啊!果然是没有很乖!难怪那位大叔越来越老成了,该是被你气的吧?”
“哪儿有?封哥的话我都奉如圭臬,才没有故意气他,是他脾气太奇怪。”炎育陵随意用手理一理自己的头发,话匣子一开,他兴致也来了,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愉快地发问:“路哥,你那车子什么型号?性能怎么样啊?”
男人十个有九个爱谈车子,剩下一个不谈的大概只是闷骚。路卡瞧炎育陵兴奋得忘了宿醉的不适,也暂时抛开即将要面对家人而产生的不安,俊美的脸孔即漾起一抹淡淡的会心笑颜,开始向炎育陵诉说爱车的各种卓越特色。
引用第571楼啊毛毛于2011-11-23 05:29发表的 :
外公死是哪一章啊,我怎么没看见那老头死翘翘了啊,还有附件怎么全是乱码啊
哦,那个发生在第37章(509楼),很简短很简短地提到而已,真不好意思啊……orz
附件是乱码吗?呃……那就算了吧,反正不能贴出来啊我也没办法,呵呵……
炎育陵其实很馋嘴。平时的限制他不会违反,但一有机会可以毫无顾忌地吃,惊人的食量就会让人大开眼界。要不是因为了解到这点,韩封和路卡亦不会不约而同对他的饮食特别关注。但是今天就算了。路卡叫了一桌子炎育陵好久没尝过的家乡美食,见他大块朵颐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舒坦。这般食量可大可小的习性,是曾经挨过饿、也懂得应付饥饿的人才会养成。
路卡过去也是熬过来的,见过不少落魄与不幸的人,他自己就是从小无亲无故的孤儿,但是如果给他选择,他宁愿独自一人,也不要和抛弃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生了孩子却不想要,那就干脆不要,丢掉、卖掉,或甚至杀掉,没有必要揽在一起受苦。眼前炎育陵就是最可悲的例子。直到被唾弃的那一刻都还抱着信念,觉得父母爱着自己。
路卡这回的想法与韩封不同,他并不同意让炎育陵回来与家人见面,可又不得不承认韩封的出发点有理——要是有一天被媒体发现炎育陵与生养自己的家人已决裂,身为年轻偶像的健康形象必会受影响。纵使现今社 会的接受度不至于太狭隘,可艺人的私事一旦被揭发,在被接受之前一定会有段过渡期。韩封要炎育陵回来的目的,就是想清楚到了那一天要给媒体一则怎样的故事。
是要绝情地表示已和家人断绝关系?无奈地叙述与家人存有心结而无法一起生活?还是以受害人自居,控诉家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凌虐。这三种说法都是事实,但是说出来的后果难以估计。路卡知道,韩封心里那个最理想的对策,是欺骗。不需要原谅,也不需要怀恨,只要深藏自己的真实情感,演一出对任何一方都有好处的戏。
路卡早就做足了调查功课。炎允赫如今债务累累、生活邋遢、没有稳定职业,一张够他还债的支票加上一份有收入保障的工作就可以请他配合演戏。姓叶的一家更容易,为了家族光鲜的名誉,大概只需要说一声他们就会点头,搞不好,家族中还会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认回这个出了名的亲戚。
看着炎育陵津津有味地品尝饭后甜点,路卡突然很想把他拖回酒店关起来,然后寸步不离,不让他有机会去投身一个虚伪的梦。和韩封总有一天要到国外共结连理,老来如果只养条狗未免太无趣。炎育陵是不小了,但‘路哥、路哥’、‘封哥、封哥’地叫着自己和韩封真的就像个渴望人疼爱照顾的小孩,正式收他做干儿子,就算不当艺人,也可以继承自己和韩封的事业,这样有什么不好?简直是美满不是吗?
“路哥。”炎育陵发现路卡望着远方、脸色有异,面前的糖水完全没碰,便叫了他一声。
“育陵。”路卡沉着脸盯着炎育陵。
炎育陵心底打了个突,背部挺得直直的,预感路卡是要训话。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韩封都会是你最强的后盾,你不用……不,是不可以担心麻烦我们,你不麻烦我们对我们来说才是一大麻烦,清楚吗?”路卡严肃地说道。
炎育陵对路卡郑重其事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眨了眨眼,缓缓点头,“路哥,我欠你和封哥很多,不管怎样我一定……”
“你根本没搞清楚!”路卡厉声打断炎育陵的话,伸出右手抓着炎育陵衣领往前拉,迫使炎育陵隔着桌子倾身靠向自己,“我和韩封当你是自己人,你要分清楚,是自己人,不是下属,也不是弟兄,更不是把你当摇钱树养,没有什么欠不欠的,你懂不懂?”
“我懂,可是……”炎育陵明亮的瞳孔染上了倔强之色,直视着路卡说道:“如果我只知道沉溺在你们的帮助,不学会自己独立,那根本就不值得你们这么在乎。我现在还很需要你们,但是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一个在你们有需要的时候,有能力当你们的后盾的人,在那之前,我绝不会把你和封哥给的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炎育陵字字铿锵的告白令路卡楞了一会儿,胸口突然涌起了一股热,那是宽慰,更多的则是骄傲。他松开炎育陵衣领,微微笑着拿起手边汤勺,一声不响地喝碗里清甜润喉的糖水,心里想着果然没有疼错人。
炎育陵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是表达得不够明确,可路卡看起来没有在生气,他也就跟着保持沉默。他当然感觉到韩封和路卡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亲,弥补了很多自小就缺乏的关爱和纵容,父母曾经对自己的好他都没办法忘记,更何况是这两个与自己相识不超过三年的人。‘你们的恩情我会用一辈子来还’——这是真心话,但要说出口又觉得有点肉麻,而且韩封和路卡没准哪一天就会携手远走高飞过平静生活,到时怎么可能还会带上自己?于是这番心思他便暂且藏在心里。
路卡碗里快见底的时候,手机传来了他正在等待的铃声。事先已知道这通电话绝不会捎来坏消息,他便好整以暇地用纸巾擦了擦手,再招手唤侍应生来把桌上碗盘清走,才把手机从裤袋掏出来接听。
“嗯。”路卡右手拿着手机,侧过身跷起左腿,左手肘靠在桌上支撑着懒洋洋斜倚的身子。
炎育陵目不转瞬地盯着这位指导自己如何用最自然的肢体动作来展示男性魅力的启蒙老师。阔别数月,路卡身上增添了从前没有的霸气,想是因为接手了韩封的位子的关系,但是又不同于韩封的阳刚魄力,路卡此时的神态隐隐透着让人心寒的狠劲,眼神里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辉。炎育陵没有多想,只一心把握时机好好揣摩路卡的言行举止,这是为了加强自己在戏剧演出的表现必做的功课之一。
“哼。”路卡突而略微牵起嘴角冷笑,得意的神色中带着阴狠之气,令炎育陵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暗自猜测路卡是在处理自己不能、也不太愿意知道详情的工作。
“育陵,路哥送你一样礼物。”路卡尚未对电话另一头说过一字半句,就这么把手机给递向炎育陵,挂在脸上的笑意深不可测。
尽管满腹狐疑,炎育陵还是顺从地接过手机,在路卡的注视下将手机贴在耳边,低低地说了声‘喂’。
“噢,欢迎回来,最近混得不错哦。”有点吊儿郎当,没什么抑扬顿挫的嗓音。原来是季鹏。
和季鹏的交情还不至于路卡与韩封般深,炎育陵中规中距地回道:“季哥,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近来是不错啦,前一阵子就糟糕透顶,你不会了解封哥突然一走了之对我们这些手下会有多大影响。”季鹏不客气地道。
炎育陵无言以对,正想着要道歉,季鹏便抢先给了他台阶:“不过凡事都有两面,要不是封哥放手,我也不会有独当一面的一天,这么认真说起来,还都多亏了你啊。”
“这……我也是多亏了你们才有今天的成绩……”炎育陵摸着后颈尴尬地说道,他从电话里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依稀还有脚步声,看来季鹏是边走边说。
“彼此彼此,你带给我们的改变也不小啊。”季鹏聊上了心,语气显得更加轻松,“你一出现就给封哥惹了很多麻烦,还迫得封哥和姓霍那婆娘的纠葛浮上台面,最后封哥选择离开,老实说啊,我们这帮小的还真不甘心,觉得你凭什么要封哥抛下好不容易经营上来的地位?结果,事情出乎我们的意料,厦爷居然出面,给了路卡和我多大的方便你是不知道,这就叫做契机了,我们老想着要把那婆娘搞死都没办法,因为你,这件事竟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听季鹏提起霍瑶,炎育陵便觉坐立难安,可当着路卡的面,他不愿意被看出自己还会被那些肮脏的回忆影响,于是便很努力地保持冷静。电话另一头传来沉重的关门声,不久便听到铁索互相摩擦敲击的声响,炎育陵背脊陡地窜上寒意,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拿水泼醒。”
“噢!”
从话筒听见季鹏在对人下令,回应的人大概就是阿靖,泼水的声音重复了两遍,炎育陵下意识摒住了呼吸,很快,他就听到一把女人的咳嗽声,似乎是被水呛着,咳了两下便大叫:“你们这些杂碎!识相点就把我放了!”
“还想说你如果安静点就让你喘口气,这下没门了,继续打!”这是季鹏的话声,说完就听见激烈的铁链碰撞,还有女人大喊着‘住手!’、‘你们想死吗?’,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女人扯开了喉咙呼痛。
啪!“啊——”啪!“住手!别打……”啪!“啊啊啊——别打!别打了啊!”
炎育陵拿着电话呆若木鸡。他记得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个被季鹏下令鞭打的女人就是霍瑶。炎育陵没见过霍瑶几次,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四肢大张被铐在墙上,浑身被皮具捆得剧痛难当,只有两腿间私密处的肌肉经已麻木,那是经过了长时间不停歇蹂躏的后果。那时候的霍瑶打扮得和在路卡的庆功宴会上一样性感火辣,纤纤玉手拿着一根火烤过的细长银针,插入因为皮具的束缚而高高耸起的男根。
痛。那感觉,除了痛,还是痛,连屈辱都已忘记,害他不住地求——放了我,不然就杀了我。
听着霍瑶凄厉的惨叫,以及让人胆战心惊的抽打,炎育陵开始回想那连续两次被当成玩具囚禁的经过,脑海中浮现每一样给自己带来无比痛楚的物体——藤条、皮鞭、铁链、导管、酒精……还有人体。
由于手心出汗,手机差点就拿不稳,炎育陵便把手握得更紧。霍瑶的叫声越来越虚弱,突然就停止了,炎育陵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季鹏说‘把她弄醒’。
“季哥!”炎育陵对着话筒大叫。
“怎么样?帮你报仇了,爽不爽?”季鹏朗声应道。
爽吗?炎育陵被这么一问才意识到这就是路卡所说的‘礼物’。他抬眼看向路卡,路卡正一幅悠哉姿态地点了一根烟,回看自己时,那眼神似乎在问——‘喜欢吗?’
“她怎么弄过你,我会双倍给她尝,哼,这贱货压在我们头上那么多年,真是爽快!”季鹏没等炎育陵回答便自说自话。
“冷静点。”炎育陵脑子里一片混乱,参杂了很多互相抵触的思绪,忍不住就把提醒自己的话给说出口,不过声量较小,季鹏那里似乎又在泼水,所以没有听到。不过,坐在近前的路卡就听到了。
“用不着冷静,你想怎么报复就说,放心,季鹏手脚很干净,弄死了也不打紧。”路卡仰颈呼出一口烟,不让二手烟呛着炎育陵。
杀人?炎育陵突觉浑身发冷。刚才他心里的确涌现了类似的念头——打死她!可同一时间,他必须不断为自己找诅咒他人的合理借口——她不是好人,这是报应,打死她是对的!当季鹏一说是在为自己报仇,他才惊觉如果霍瑶死了,那就等于是自己判的死刑。
“不行……”炎育陵把手机放到桌上,垂着头努力克制波动的情绪,“路哥,你让季哥停手,不能杀人。”
“为什么不能?”路卡轻轻把烟灰弹落在烟灰缸,趋向前低声对不敢看自己的炎育陵道:“那女人是不折不扣的黑道份子,她当初动你的时候就该预见到这样的下场,第一次或许还可以原谅,但是第二次抓你就摆明不把韩封看在眼里,留她活命到现在已经很仁慈。”
炎育陵抬起头,路卡正微笑着,但炎育陵一点也不觉得这笑容好看。这不是他所认识的路卡。这样的路卡……太像曾经的韩封了。这么一想,一切便显得合理。路卡现在已经不再是由韩封安置在灰色地带保护的人,更何况霍瑶已失势,路卡的势力恐怕比以前的韩封还大。
路卡说得没错,他会是最强的后盾。但是这面盾,黑得发亮。
炎育陵吞了口唾液,复又低下头,思索着自己该怎么面对。杀人是违法的,坏人该交给法律处置。还记得那时候韩封面不改色地要用铁棒朝程非的头顶砸落,自己就激动地上前阻止,如今相同的事情发生,难道就因为自己也恨霍瑶而改变看待正邪善恶的标准吗?
路卡见炎育陵神态有异,始察觉这么直接让炎育陵听见折磨霍瑶的过程有点不妥,炎育陵毕竟是还年轻,又没有真正涉足过黑道生活,会害怕是正常的,于是便用往常的安慰方式,把手掌轻轻按在炎育陵头顶,柔声说道:“不要想太多,相信路哥,留霍瑶活口绝对没有好处,季鹏搜到她折磨你的录影,要是不尽早除掉她,后果会不堪设想。”
炎育陵肩膀一阵剧烈颤抖,紧张地抬起头道:“路哥,那些录影不能看,毁掉,全毁掉!”
“已经毁了,没事,不要怕。”路卡见炎育陵害怕的神情便心疼,手掌宠腻地轻拍炎育陵脸颊。
“那就好……”炎育陵松了口气,随手把快喝完的冷饮拿到面前,沉默地就着吸管慢慢喝。
路卡见炎育陵真的给吓怕了,心想还是暂不提霍瑶的事,拿起手机‘喂’了几声,才听到季鹏的回应,“怎样了?”他问。
“该我问你吧?是不是真要做了?那小子吓着了吗?”季鹏回道。
路卡偷偷望向炎育陵,虽然心疼,但也对炎育陵的胆怯稍稍有些失望,语气不由得透露了不快:“先关着吧。”
“关着啊?会不会夜长梦多?”季鹏提出了顾虑,他现在是路卡的直隶助手,必须替路卡的每一个决定设想周到,而非盲目跟从。
“反正厦爷说了交给我处置,我爱关多久都行。”路卡抬高了声量。
炎育陵发觉路卡的不悦,内心因此而更纠结。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窝囊,很不像个男子汉,亏自己不久前才说要当路卡和韩封的后盾,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两个是什么人啊?哪里轮得到一个窝囊废来保护?江湖中人就是有仇必报,要是有一天韩封和路卡被人所害,自己难道要劝他们一句‘怨怨相报何时了’?
“等等!”炎育陵及时阻止路卡挂电话。
路卡挑眉,手中的电话很快就被炎育陵抢去。
炎育陵深吸了口气,沉稳地唤道:“季哥。”
“怎样?”
“那个女人,不要杀她。”
路卡禁不住摇头,但下一刻就因炎育陵眼里透出的冷厉而震撼。
“我要她生不如死,你办得到吗?”炎育陵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语气冷得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简单,那是我的专长。”季鹏说完就哈哈笑了两声,似乎很满意这个决定。
炎育陵把手机还给路卡之后,两人一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炎育陵率先打破沉默,努力挤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说道:“报仇的感觉真好,路哥,谢谢你的礼物”
路卡眨了眨眼,回以一抹浅笑,这是他预想的反应,可心里竟莫名其妙有点不安,也不知道这不安是源自于哪里。
离开餐厅后,炎育陵说要上洗手间,掉头跑回了餐厅。路卡已经跨上了车,嫌麻烦便没跟。
炎育陵在洗手间用冰冷的水泼了好几次脸,直到自己停止想象霍瑶会被弄成什么样子。临离开前,他不经意伸手扶墙,手指竟那么巧被破裂的马赛克瓷砖给刮伤,右手食指指腹透出了鲜红血珠,但伤口小得看不见。
胃突然一阵翻腾。
炎育陵快步冲进厕所隔间,锁上门,干呕了一会儿吐不出来,便用手指去抠喉咙,没两下就立即狂呕,把刚才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谢谢以上的每一个留言。卡文期间能看到读者的留言真的让我觉得很幸福 T T
不管是赞是弹,是骂还是打(?),对我来说都是很有力量的推动力,谢谢大家!
对了,要告诉一下所有我亲爱的读者……未来的一个月我工作很忙……所以……很有可能会……断一个月的稿……
在此,给大家养眼的图图赔个罪先……
图片:One_day_by_muchlikefalling.jpg
这家伙很性感,陵陵就是以他为参考写的~
引用第582楼zhuoxing于2011-11-28 12:43发表的 :
又开始峰回路转了,小陵的感觉写的太真实而可信了。人的蜕变的确是一点一点发生的。生活毕竟不是戏剧,就算经历重大变故,本性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轻易改变的。小陵是善良的没错,但是如果经历那么多的波折,还单纯善良的和以前一样,那就不是不真实而是圣母了。始终相信,小陵会变强的,无论的心理还是现实,都会的,而不再是永远只能被人伤害的可怜人。因为小陵不幸的经历,自私凉薄的家人,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也给了他不得不变强的动力和理由。
另,看来在小陵生不如死终于浴火重生的时候,他的那全所谓家人的反应真的是那么正常,没一个出人意料。也对,那也是他们的本性。太真实。从当年他们虐。待小陵开始就显露出来了,没什么意外。如果说所谓母亲对小陵的虐。待可以称为心理变态的话,那个外公做的简直就更不可原谅。如果一个把儿子几乎打死的母亲有的人还能找理由说是望子成龙,极端偏心还可以找借口说是人心都是偏的,可是一个不让孙子出屋,甚至不让吃饭上厕所的外公,虐。待这个词绝对不是任何理由可以推脱的。当然,这也是他们家的传统,就是那样的自私凉薄。从上到下,从老到小都是那样。其实有时候,教育真的很重要。遗传的性格加上后天的教育,他们那一家人真的不让人抱任何希望。
现实往往是,某些好,是忘不了,但是某些不好,也忘不了。所以说句题外的,我从不相信破镜真的能重圆,即使能,也不会是完整无缺的那块了。当然事事并非一定要完美,但是却一定要双方都付出努力才可以,可是即使小陵愿意,那群所谓家人也不是那种会付出的人。但最可悲的是,那样的人到处都有,他们显露出来的,其实很多普通人都会有,不过他们更加极端一点而已。就是因为普遍性,所以他们才更加可恨又可悲。
…….
大大的支持总是让我很感动啊 T T
唉,虐。待孩童的新闻太常有了,人性真是悲哀。
老实说,韩路两个人是我写得最轻松的角色。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太好了。不过,也是故事里最不真实的角色。
现实,总是比较残酷。
引用第583楼清浅默言于2011-11-29 20:21发表的 :
这个妈妈很过分!!!!!!!!!
我一直喜欢看F/M 但是这样打 无关爱 实在受不了
小心肝一直颤 跳着看了几篇 不敢看了
…….
对不起,让你受不了了 我会努力让小陵多一点快乐的,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啊……
话说,偶尔看回去,我还会觉得虐得不够 (对不起,我精神分裂了 XD)
路卡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带炎育陵到名牌店林立的高消费购物商场逛,为他添购了十几套衣装,还有相衬的配件。随随便便一条围巾或一串项链,标价都令炎育陵瞠目。
“你第一张专辑的打歌服太寒酸了,迟些跑偶像剧宣传的时候,都穿我给你买的,知道吗?”路卡挑东西就像从自己衣橱里拿,付账也付得面不改色。
“可是……我有代言服装品牌……”
炎育陵吞吞吐吐地开口,路卡坚决果断地插嘴:“你的气质可以尝试更多形象,不能局限在Sanctuary Nest的阳光路线,再说,代言也没规定你无时无刻都得由头到脚穿那牌子,你可以自行配搭,我教过你该怎么配搭穿着,学过的东西你可别给我忘了。”
习惯性地弹了弹炎育陵轻蹙的眉头,路卡再一次把他推进试衣间。
走到店内某个角落的沙发坐下,店员立即端来冰咖啡,路卡只稍微点头示意,眼眉都不抬一下。美丽的小姐礼貌地微笑行礼后即离开,路卡是常客,店员不仅熟知他什么时候要喝什么饮料,也知道他无论是独自一人或携伴而来都不愿意被打扰。
路卡看了看表,差不多是计划中让炎育陵见到某人的时候,可自从离开餐厅,炎育陵的脸色就不是很好,致使他现在有了改变计划的念头。
“路哥,这颜色会不会太夸张?”炎育陵从试衣间出来,低着头整理自己那一身细节繁复的前卫衣装。
路卡单手扶着下巴打量眼前醒目又突出的英俊少男,心想当艺人穿着就该大胆,顺应潮流和随波逐流其实没有两样,要出位就必须自成一格,炎育陵有衣架子身段,配上训练有素的气质和举止,绝对有本钱成为演艺圈新一代fashion icon。
“很好看。”路卡牵起嘴角微笑,走到炎育陵身边,顺手从店内的展示架拿下一面设计独特的墨镜替炎育陵戴上,再搂着他肩膀示意他看向一旁的全身镜。
“你很好看,很完美。”路卡重复赞美,注视着镜子的眼神里透着喜悦和自豪。
炎育陵被赞得很难为情,下意识缩起了下巴看着自己鞋跟。以前就不说了,现在身边督促自己的人都不会那么毫无保留地称赞自己。公司的人对新人一般都比较冷漠,不会浪费唇舌去用言语鼓励。韩封虽然会认同自己的表现,但紧随着鼓励之后的话必定是要自己做得更好的提醒,或针对其 他事的责备。
路卡见炎育陵脸颊泛红,立即开怀笑道:“明明看你在镜头前都很有自信,怎么私底下还是那么容易害臊?”
“那……那是当然的啊!我怎么可能比路哥好看嘛……”炎育陵抬头瞄了瞄镜中的自己和路卡,很快就撇过了视线。对啦,他是认为自己不难看,可路卡就在旁边诶,自知之明是最起码要有的自觉啊。再说了,对着镜头必须有自信是工作所需,他其实没有一次真正觉得自己状态一百分,值得镁光灯不停地对自己闪啊闪。
路卡无奈地摇头。炎育陵的自卑心理没那么容易矫正,所谓自信心,就是由心而生,旁人勉强不来,必须靠他自己去发掘。把炎育陵墨镜摘下,路卡扶着炎育陵后脑勺推向自己,闭上眼把脸轻靠在炎育陵头上。
炎育陵不敢乱动,过了一阵子,感觉路卡放松了手,他正要抬起头,路卡便在自己额前轻轻吻了一下。
炎育陵这回脸更红了,路卡的宠腻之情令他浑身发热,有点手足无措。喜欢,他当然很喜欢被人宠。可与此同时,他会更害怕失去。曾几何时,父亲不也很疼自己?
路卡微笑不语,手掌在炎育陵屁股拍了拍,温柔地催促他返回试衣间将衣服换下来,便转身到柜台结账。
今天的礼物送得也够多了,路卡自己都很久没那么挥霍。不是经济能力的问题,而是不特地安排的话就不会有逛街的闲暇,并且他现在也不需要太注重装扮,只要得体端庄就够了。等待炎育陵之时,路卡致电把一直自远方跟着的属下叫来,把所有战利品先带回酒店。此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厦爷的保镖,路卡马上接听。
“路先生,厦爷有事想见您,请您在今天内安排个时间。”对方礼貌地说道。
路卡猜测多半是霍瑶的事,那女人怎么说也曾经有过功劳,厦爷不可能绝情到底。
“我今天可能不行,太晚的话对厦爷也不好。”在想到最好的方法交待前,路卡不打算随随便便敷衍,于是只好暂时拖延。
“那请您明天务必找个时间,不打扰您了。”
电话挂断后,路卡陷入短暂的烦恼。他原本打算放弃在今天带炎育陵去见那个人了,想让炎育陵好好再放松一个晚上,可厦爷主动要求见自己,而且说了今天不行便直接要自己明天‘务必’找时间,很显然是不可能推托到更迟。
路卡不放心让炎育陵单独去见那人,韩封的安排是要谭骏陪伴,可路卡觉得若自己做得到,为什么不是自己来陪呢?还有谁比自己更适合了啊?于是,基于今天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厦爷,而明天又没空,路卡很快就做了决定。
这样也好,你早点见,早点做个了断。
路卡浅浅一笑,看见炎育陵出来了,便把他招到身边说道:“该去活动活动筋骨了,体能要是退步,我可不会让你轻松。”
炎育陵噘了噘嘴,用只有路卡听得见的声量低调地撒娇:“我还有点宿醉……”
“酒是谁要你喝的啊?”路卡笑着教训。
炎育陵自知理亏,尴尬地低下头细语:“是我自己要喝的……对不起……”
路卡笑得眯起了眼。或许自己的心态随着年龄增加而改变有一定的关系吧,面对孩子气的炎育陵,他是一天比一天更想要成为这可爱少年心目中唯一……不,就唯二吧,唯二亲密的人。
亲密、可以完全信赖、可以完全依靠的……家人。
(此章未完)
最近有点被工作压力弄得喘不过气、心浮气躁,没时间酝酿写文情绪……
不过还是浮上来表示没有弃坑 T T
又有新读者了我好高兴~~谢谢捧场哦~~~眼睛累了要赶紧休息啊~~~
话说我今天作了蠢事,用工作的午餐时间写了千多字,然后忘记
第37回
储存回来…… 结果现在没有看到前文让我有点抓不到感觉接下去。笨蛋啊我。 = =
健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点自虐倾向,因为过程一定会痛、会辛苦,会想赶快结束。在感受到流汗后的畅快以及得到健壮的体魄前,必得接受一番痛苦的洗礼。‘No pain no gain’,是最贴切的形容句。这个句子,炎育陵很小的时候就学会。这个句子,是父亲工作时穿的制服上绣得很显眼的一句口号。
跑步机的哩数达到了五公里,炎育陵侧头看向旁边和自己同一时间、以同一速度在跑的路卡。路卡已汗流浃背,但呼吸没有特别急促,修长的腿稳健而利落地往前奔驰,这般状态,绝对可以轻松地再跑一公里。
此情此景,炎育陵不由得想起了父亲。高中时父亲升作高级教练,借公司福利给他申请了免费的会员卡。父亲在那所健身中心人气颇高,充当许多会员的私人教练,炎育陵抱着想和父亲多相处的想法去,可鲜少碰得到父亲有空的时候。偶尔那么几次父亲来陪自己,顺便指导自己,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依然是炎育陵直到现在都无法忘怀的美好记忆。
过去有好一段时间炎育陵逼着自己不去想念家人,若非工作量多得连睡觉都成为一种奢侈,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可现在回到了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市,又身处于每一个角落都似乎能和父亲的身影重叠的环境,炎育陵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他清楚地感受到,父母和弟弟三人之中,他最想见的就是父亲。
父亲殴打自己的画面,还是历历在目。但那不能抹煞十几年来父亲给过自己的关爱。父亲的爱,不至于那么脆弱。
不至于的吧?
“路哥……我不行了……”炎育陵把跑步机的速度设置为逐步下降,五分钟内就会停止。之前近一小时的肌肉强化训练他已经撑得很辛苦,平时可以悠然跑完的六公里,他实在是跑不下去。
路卡扫了眼炎育陵,见他神色疲惫,相信他是判断了自己身体状态不适合继续,而非撒娇偷懒。若韩封在场,定然会给他一顿责骂。不管是因为昨晚醉酒,还是心情因即将见到家人而受影响,韩封就算会心疼,也不会表现得太纵容。这点路卡倒是蛮佩服韩封的,严格得来又不会令炎育陵反感或抗拒,这当中的平衡点其实很不容易拿捏,不像自己,想刻意板着脸教训几句都会因为不忍心而反复在心里斟酌一个最适当的语气。
“好了,停下。”路卡陡然刹住自己的跑步机,并几乎同时伸长手按下炎育陵跑步机的紧急停止按挚,然后在炎育陵双腿发软快要坐倒之际上前扶住了他。见炎育陵嘴唇发白,路卡禁不住责怪自己太迟发现他一直在逞强。
“你到底怎么回事?”路卡担忧地搂住炎育陵腰,带他到靠窗的休息处坐下,再用毛巾替他拭去一脸冷汗。
炎育陵不敢说自己刚才把胃都吐空了,低垂着视线把路卡手中毛巾拿过,擦拭自己湿透的颈项。
路卡突想起炎育陵饭后去了趟有点久的洗手间,仔细想想,便猜到了个所以然。他坐到炎育陵对面,略带歉疚地柔声问:“不舒服很久了吗?吐了是不是?”
炎育陵不答话,默认。路卡暗自骂自己‘迟钝’,将手掌放到炎育陵头上轻轻搓揉,抿着唇不发一言,好一会儿才叹道:“那个女人,我不会整得太惨,会让她可以正常地活着。”
炎育陵抬起头,不安地看着路卡,不确定路卡是看出自己刚才是刻意伪装冷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决定放过霍姚。
“毁掉一个人对你来说负担太重,是路哥没顾虑周全,勉强了你。”路卡皱着眉头,难掩愧疚。
炎育陵又低下了头,避开路卡的注视,心想果然还是被看穿了。他本还想辩驳说自己是因为宿醉才吐,可自己刚才胃口那么好,就是因为宿醉情况已好转,那是瞒不了路卡的。
“我去打个电话,你休息一会儿。”路卡站起身,随即手握拳敲了敲一旁的落地长窗,吸引到了炎育陵的注意才续道:“看看风景,会舒服一点。”说完便转身走开。
炎育陵大大呼了口气,背靠着椅放松下来,缓缓深呼吸,希望在路卡回来前可以稍微打起精神,免得路卡太担心。此时已是黄昏,透过环绕整层楼近一半的落地窗户,能一览天空橙红色的云霞。风景真好。不只是环境好,这家健身俱乐部的设备、整洁和服务都无可挑剔,比父亲以前工作的地方高级很多。炎育陵禁不住想到,要是能带父亲来这里,父亲应该会很享受……
健身俱乐部隔壁是间占据两层楼的西餐厅,间中隔着条只足够一辆车通行的小巷。炎育陵侧过头去看,他现在坐在三楼,因此是以俯瞰的角度观察那家餐厅。路卡离开前敲的窗户是这一面,炎育陵有些纳闷,这里根本没什么好风景啊。餐厅的装潢并不特别,消费层次大概是中上,透过餐厅的窗户能看得到寥寥几桌在用餐的客人,晚餐时间都到了,客人却不多,看来生意并不是很好。
此时一辆货车驶进了小巷,接着便停在餐厅后面,货车司机下车打开货车厢后便找了个树荫坐下,悠闲地点了根烟。不久,餐厅后门走出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子,一前一后从货车厢搬出密封包装的货物。炎育陵一见这一幕就想起自己短暂的打工日子。那段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后来的际遇更加糟糕,相比之下,回想起来反而不太记得那时候打杂做什么最辛苦。
炎育陵饶富兴味地观察那两个多半是厨房助手的男子来来回回搬运货物,只过了两趟,这两人的动作就变得很慢,似乎相当吃力。搬第三次时,两个人竟放下手中的箱子,向着厨房内张口叫唤。即使听不见这两人的语气,也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表情,但炎育陵看得出他们八成是没有善意。
果然,厨房内又走出一个身穿同样制服的人。炎育陵先看见他的背影,那是个非常高大健壮的男人,他出来后,另外两人便踱到一旁就地蹲下,显然就是要把工作推给别人做。炎育陵暗自对那两人嗤鼻,心想这两人就算是没力气搬运,也不该这么袖手旁观,这要让旁观者不认为他们存心欺负同事都难。
高大男人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了大约五秒,即走到货车后开始搬东西。想必是不愿意惹麻烦吧?炎育陵这么猜测,并对那男人起了点敬佩之意。男人弯腰从货车里扛出叠在一起的三个箱子,看似毫不费力地后退再站直身,小心地朝厨房走去。脚步稳,力气也很大,炎育陵默默赞叹,并好奇地挪近窗户,想从男人的侧面看看他的样子。男人虽然小心,但走得并不慢,炎育陵一次没能看清楚,等到男人搬第二次,他马上站起身走到比较靠近餐厅后方的窗户去看。
炎育陵这时会这么积极已经不纯粹是因为好奇心。刚刚模糊地看了眼男人的侧脸,他顿时摒住了呼吸,呆愣地盯着男人背影直到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不可能的……炎育陵整个人贴近窗户。男人第二次回到厨房后再出来,炎育陵总共看了他的背影五次、侧面两次,这一次,男人没有搬三个箱子,只搬了一个。于是,当男人从货车厢退出来,转过身,炎育陵终于看见他的正面。
怎么会?炎育陵因为激动和不解而紧咬着牙。男人的步伐在搬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明显放缓。而且,男人的头发依稀有些银白,年龄绝对比蹲在一旁闲聊的两个废物大。
“育陵。”
身后传来路卡的叫唤,炎育陵仿佛被响雷震慑,肩膀剧烈地颤动,转过身看向路卡,带着一脸的不知所措。
路卡不以为然,把手中的一杯温开水递给炎育陵,再走到窗前往下看。
炎育陵只浅浅喝了口水,便忍不住斜望向窗外楼下的熟悉男人。
“他在这里打了两个月的工,住在餐厅楼上的宿舍。”路卡平静地说道。
“那……那之前呢?”炎育陵颤声问。
路卡轻叹口气,转过头看深色慌乱的炎育陵,“过去一年他换了五份工作,间中失业两个月”
在这繁华的城市,失业两个月是很难过活的。尤其是一个年过四十、家有二老、负债,还得缴赡养费的成年人。
炎育陵背靠窗户低垂着头,肩膀无力地下垂,张着嘴吸气,脑袋里快速掠过一连串想法——父亲一定过得很苦,不然也不会苍老那么多,他原本一根白发都没有,我竟然……不闻不问?
炎育陵抬起手扶着沉重的额头,呻吟般的细语透出紧绷的喉咙,“我……我不孝……我该死……”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2-15 00:37重新编辑 ]
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zhouxing,我……差点就要涕泪纵横 T T 。
明天星期天,我会努力宅在家里写文
又是个无风的闷热夜晚。炎允赫仰头望被光害污染的朦胧夜空,深吸一口只比油烟浑浊的厨房好一点的空气,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离餐厅后门不远的一处树荫坐下,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准备在餐厅打烊前稍作休息。他的工作还没结束,一会儿店门拉下,收拾厨房和厕所将又是一轮吃力活。
尽情地吸了两口烟,炎允赫把香烟夹在左手,另一只手从裤袋拿出卷成一捆夜报副刊,聊胜于无地翻阅征聘广告。现在这份工作虽然有提供住宿和膳食,可时薪太低,应付得了基本开销、银行贷款和赡养费,却给不了父母家用,更不用说有多余的钱花在不是必要、但很是需要的事物——比如烟,和酒。
过去的日子找工作也算找出了心得,炎允赫很快就过滤出自己符合征聘条件的广告,选择不多,只有三则可能可以尝试,可找工经验让炎允赫直觉这三份工作的薪水和环境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说到环境,在餐厅做厨房助手当然也很差,不过炎允赫做过更糟糕的,比较之下现在算很不错了。再说人际嘛,虽然有几个爱找自己麻烦的混蛋,但都只是纸老虎,怕会挨揍,所以只要见自己摆了脸色就会识相地收敛。
即是说,换工作暂不急在一时,搞不好过几个月会加薪呢?而且父母也还有大哥在照料,欠几个月家用不至于开不了饭。炎允赫把抽完的香烟拧吸,很想再来一根,但无奈必须节省。他直接翻到报纸最后一页,开始专心地检查博采中奖号码。只要有几十块钱就可以买一个高达几百万奖金的希望,那不算是一种浪费,所以炎允赫每星期无论如何都要省下一笔买彩卷的钱。
在心里默念着自己买的号码,一边从首奖、次奖、三奖、特别奖、安慰奖,到入围奖看一遍,炎允赫陡地眼前一亮,在入围奖栏里发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列数字。“中啦!”炎允赫站起身欢呼,然后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给非法的博采售卖人。他所买的金额中了入围奖可以赢得 数百块,不多,但炎允赫是第一次获得意外之财,内心为自己的运气而亢奋不已。
“喂?阿陈啊!我买的号码中了,什么时候可以拿钱?喂?喂!不清楚啊……”手机收讯不良,炎允赫边说边走到餐厅门前较空旷的地方,顺利和对方约了时间地点,待会儿下班后就乘地铁到附近和对方拿钱。炎允赫浑身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掏出香烟,当作给自己庆祝一下。
餐厅这时候已没有什么客人,周围的店大多数都关了,隔壁的健身俱乐部没那么早关,但这时的人也不多,因此店铺前原本停得满满的停车处此时只有寥寥数辆车子。炎允赫抽了几口烟,视线贪婪地停留在一辆豪华进口房车上打量,感叹着自己有生之年会否有机会拥有这种车子?欣赏够了车子,眼神不经意地看向装潢尽显高格调的健身俱乐部底楼接待处,再顺势抬头望,透过落地长窗可以看得到俱乐部二楼的内部设施,但三楼和四楼的是反向镜子,看不到里面。
炎允赫其实每天来这里工作都刻意不想去看这所健身俱乐部,因为那无疑只是勾起了自己无法返回从前的生活的遗憾。健身教练的资格他的确是有,可之前被辞退的理由是时常无故请假,还被经理发现自己酗酒抽烟,更糟糕的是同事间流传了自己虐。待儿子,导致儿子离家出走的传言。同一个圈子的消息是互通的,炎允赫曾试过到其 他健身中心应征,可都以在前公司记录不良的理由而不被录取。
身后餐厅门打开的声音及时打断了炎允赫开始去回忆不堪的往事。他把香烟随地扔下,低着头转身快步朝餐厅后走。当厨房助手的好处就是不会见到餐厅的客人,这就避免了自己会被认识的人看到,所以这时他很自然地不愿意和餐厅出来的客人打照面。经过站在店门前的那两个人时,炎允赫瞄见有一人突兀地侧转过身朝向自己,他心想该不会真遇上了熟人,于是连忙加快脚步,还好,那人并没有跟上来。
夜,越来越深。炎育陵坐在豪华房车的副驾驶座,全心全意听着音响播放的英文饶舌舞曲。唱片公司有意思要他尝试创作出这样的风格,并希望下一张专辑推出几首以他个人名义而非团体呈现的歌曲。单飞的想法早在韩封的个人计划里,炎育陵和女孩们都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唱片公司也有这想法,这让他们对韩封的先见之明相当佩服。
坐在驾驶座的路卡闭目假寐,任由炎育陵把同一首曲子重复听上一遍又一遍,对炎育陵情绪上的不稳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应付得有些灰心。三小时前,炎育陵因为见到父亲而倍感内疚,路卡当即决定要带他离开,不让他去和炎允赫见面,但炎育陵就是不肯走。不肯走就是要见面了吧?可这么问他,他又答不上来。路卡不想去逼他,只好带他到炎允赫工作的餐厅用晚餐,给他时间考虑见还是不见。
一顿晚餐吃了两个小时,炎育陵还是拿不定主意。路卡感觉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猜测搞不好是想提出让他单独去见父亲的要求,若真是这样,路卡绝对不会答应,于是便干脆装傻,等着炎育陵最终选择放弃见面。等到见服务生开始在收拾没有客人的桌子,路卡再不问炎育陵的意思,果断地结了账,并冷冷地说要马上回酒店。或许是因为自己强硬的态度,炎育陵亦不敢有异议,六神无主地跟着自己离开。
餐厅明明很宽敞,炎育陵竟不小心撞到桌角,桌子差点就要翻,路卡关心地掀起他衣角来看,腰部都撞得青了一块,显是走路时完全没看见桌子,也没有避开,就这么直线猛地撞上,他却不吭一声,好像没有感觉。路卡心是疼得满腔不愉快,他现在不折不扣地觉得韩封要炎育陵回来见家人是大错特错。一踏出门,好死不死,炎允赫就站在眼前,还一幅戚戚然的表情凝望着健身俱乐部。
炎允赫听到开门声就掉头走开,路卡着实松一口气,炎育陵看着却不敢追,他就一刻不犹豫,硬拖着炎育陵上车离开。
谁知道,炎育陵居然在车上哭,低低地哭,很努力地压抑,还不停道歉,“路哥对不起……我……哭一下就会停……我马上停……”
作为一个不爱女人的男人,路卡这一生中没有应对过几个哭泣的人。炎育陵一年前企图自杀的那一刻,就成为了在自己面前掉过最多眼泪的人,此时这般想哭又不敢哭,路卡真不知该怎么安慰,在酒店停车场泊好车后他把还没收拾好情绪的炎育陵留在车上,下车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韩封求助。
“你让他去见。”韩封没有多想就这么回答,路卡待要反驳,韩封就接着缓缓说道:“那些淤积在他心里的血,一天不流干净,他一天就没办法独立成长,我们没办法阻止他去受伤,你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失血过多,明白吗?”
结果,离开餐厅不到三十分钟,路卡又带着炎育陵回来,间中特地换了一部好车,不是常开的车子,所以不用太担心被危险的人发现。换车的原因路卡自己回头想想都觉得很没有意义。他只是不甘心自己什么也没办法为炎育陵作,于是便想至少让炎允赫看见自己不要了的儿子现在过得非常好。炎允赫可能已经知道炎育陵在演艺界的成绩,但自己用眼睛看到的事实才能真正打入心坎。
“路哥。”
炎育陵突然叫唤自己,路卡立即睁开眼看向他。
炎育陵的视线依旧盯着CD播放器,用很平常的说话语气续道:“中文流行乐坛很少人做这样的音乐,我做真的没问题吗?市场会不会不接受?”
路卡抬了抬眉毛,炎育陵那么冷静地在说工作,让他一时不晓得该做怎样的反应?要吐嘈他‘你先做出来再说吧’吗?可一个人的情绪转变这么快是正常的吗?
路卡刚要张口说话,前方的餐厅后门就鱼贯走出三个穿着制服的人,两个人乘坐各自的摩多车离开,剩下的人则往附近的地铁站方向走去,那人就是炎允赫。路卡看向炎育陵,整整半分钟,炎育陵还是愣愣地看着炎允赫慢慢走远的背影。
“你再不去,我就当你还在恨他,现在就叫人来打断他腿,替你报仇。”路卡板着脸沉声道。
“不行!”炎育陵立即回神,伸了伸呼吸,低声念着‘我去、我去……’,双手笨拙地打开车门跨出,追上父亲,没跑几步,父亲就因为听见脚步声而回过头。
咕。炎育陵大力吞咽口水,喉咙发出在自己耳中听来异常响亮的声音。
炎允赫登时也呆站在原处,在路灯的照耀下,他轻易就认出眼前人是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儿子发型不一样了,身高增加了,体格健壮而修长,容貌更是如报纸和广告看到的样子般俊俏。
炎允赫回想当初,奄奄一息的儿子被一群古怪的陌生人带走,他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等着儿子安全回来,却不敢自己去打听,担心要是儿子出了什么事,他实在没有勇气去自首。那样的日子不记得过了多久,有次和对自己依旧很抗拒的小儿子见面,小儿子漫不经心地问起哥哥有没有和自己联络,炎允赫才从小儿子那里知道儿子的现场自弹自唱表演在网络爆红。自此,报纸的娱乐版偶尔会有儿子的新闻,乘坐地铁经过购物区时,会看到儿子的巨型广告看板。儿子在台 湾成了当红偶像艺人,即使尚未在港台之外的国家做宣传,名气还是传回了自己的祖国。
不对。炎允赫陡地倒吸凉气。这个站在眼前的杰出年轻人,并不是自己的儿子。
“爸……”炎育陵好不容易开口,可父亲几乎同时转过身加快脚步往前走,似乎也没听见自己的叫唤。
刚才父亲发呆的样子证实是认得自己,炎育陵不敢相信父亲竟要仓皇离开,心里的犹豫立即被不理解给取代,炎育陵拔腿向前跑,很快就来到父亲跟前。
“爸,是我。”炎育陵喘着气。
“我不认识你……”炎允赫低着头越过炎育陵身侧,径直向前走。
脑袋宛如被猛敲一记,胸口亦如是,炎育陵一步追上父亲身后,探出右手握住父亲左臂,咬着干燥的唇压抑激动的心情,说不出话。
炎允赫没有停下脚步,轻轻地甩了甩手,没能挣开,便停下来,用另一只手抚开儿子紧紧抓住自己不放的手。
“爸……我是育陵……我是……”我是你的宝贝儿子——炎育陵用哭腔颤抖着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他料不到自己会接受不了父亲不理睬自己。他预想过父亲会对自己冷淡,也想过自己应该冷静面对,但事情发生时,他驾驭不了摇摇欲坠的理智。
炎允赫本不敢看儿子,但儿子一哭,他就停止尝试推开儿子的手,定定地望了眼儿子,垂头叹道:“我不是你爸……”
“你是……你永远都是……”炎育陵两手并用,抓住父亲的手腕,无暇擦干自己的泪,他怕自己抓不住父亲。
“爸……对不起……我……对不起……我没有找你……我……”双手随着激动的情绪而越收越紧,炎育陵想更靠近父亲,但双脚却不听话,怎都没法向前迈步。
炎允赫即心虚又难堪,撇过脸无力地道:“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你不找我也是应该的,还是说你想要告发我?唉……你要这么做的话,我也……”
“我没有!”炎育陵慌忙打断父亲的误解,双手松开了点,复又紧紧抓住,“爸,你没有错!你只是酒喝多了,是我乱说话惹你生气,是我错!”
知道儿子没有要告发自己的意思,炎允赫禁不住放了点心,虽然这么想实在很卑鄙,可有谁会希望自己被警察起诉?这是人之常情,自己本来就是个普通人……
“你没有错,是我愧对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炎允赫心一横,用力拉开儿子的手,向不远处即将亮起行人红灯的路口奔去。
炎育陵因父亲的动作而踉跄,见父亲跑走赶忙追上去,勉强抓住父亲衣角,暂时止住父亲奔跑之势,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哭喊:“爸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不认我……”
炎允赫惭愧得无地自容,拔掉了儿子的手,儿子马上反抓住自己的手。
“爸我求你,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我可以养你,我可以的……”炎育陵的手一再被父亲甩开,他就一再地抓住父亲。
“育陵!”炎允赫不耐烦地大吼,儿子总算停止哭求,圆睁着哭红的眼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期盼之色。
炎允赫一阵心动。儿子经常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尤其是自己出门工作数日回到家,儿子见到自己就好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板,问他说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顿好的?他头点得好似要把粘在头上的什么东西甩下来一样。
那……多半是因为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那做母亲的连饭也不给他吃吧?
那疯女人造的孽,为何要由自己来承担?
炎允赫牙一咬,临时收回想要抚摸儿子脸颊的手,沙哑着嗓子毅然道:“你过的好是你的本事,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不要再来,我不想见你。”
炎允赫说完就立刻冲过马路,炎育陵见父亲跑进了地下铁隧道入口,连忙手撑着地站起,右膝突然袭来一阵剧痛,看来是因为刚才跪得急,马路又满是尖锐小石子的缘故,刺激到了膝盖的患处。
忍痛站起身时父亲的人影已消失在眼前,炎育陵不假思索就要追过去,可身后有脚步声快速靠近,他还没踏出路口,腰就被身后追上的人温柔地抱住。
炎育陵曲着右膝不能伸直,路卡即担忧地道:“很痛吗?路哥把车开过来,你坐着。”
“没有……”炎育陵左右确认没有车子,跛着腿走出路口。
“地铁站人多,你不能去。”路卡轻松地把炎育陵拉回自己身前,巧妙地控制着力道,不让炎育陵挣脱,也不给他带来太大的痛苦。
“夜班车人不多……”炎育陵喃喃,一边尝试从路卡怀中挣脱,他感觉路卡没用力,可试了几次竟然走不了,心里一急,语气也变得不好,“放开我!”
路卡皱眉,即使知道这时候该体谅炎育陵的心情,可还是不由得觉得不快。
“今天到此为止,回去了。”路卡搂着炎育陵肩膀,带着他转身走回停放车子处。
“不要……我要找爸……”炎育陵说着就开始挣扎,终于成功溜出路卡有力的环抱。
路卡无奈地上前抓住炎育陵手腕,双脚如大树扎根般稳稳站定,炎育陵怎么拉都无法往前移动半步。
“你知道他住在餐厅楼上,下次再来就行了。”路卡试图冷静地劝说,不过心里实则是要狠心地告诉炎育陵他那个所谓的父亲根本不值得认。
“爸可能会辞职,而且晚上很可能不会回来,我现在不追,可能就找不到他了……”炎育陵拉不动路卡,只好用手去撬路卡粘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边低低地呻吟:“路哥……你放开……让我走……”
路卡重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沉思了会儿,睁开时就把炎育陵拉近自己,一手抓住他手臂,另一手则捏住他下巴,冷冷地瞪视着他:“你爸不要你了,你找到还是找不到都没用。”
“没有……才没有……”炎育陵只能摇头,没有力气挣扎。
“他不认你是他的损失,那种人不配做你父亲。”路卡果断说出心里话。
“没有不配……爸没有错……没有错……他没有不配……是我害了他……”理智重重被击垮,炎育陵浑身无力,软倒在地放声哭泣。
路卡一时没能扶住,只拉着他手让他不至于太快撞到地面上,再随之蹲下来,轻轻地把他抱到胸前。
“都是我错……都是我……错的人我一个就可以了……爸爸没有愧对我……没有……”
“好、好、乖……”路卡已经彻底没辙,他放弃一切有意义的劝解,轻拍着炎育陵颤抖的背脊,拿出手机给季鹏发简讯,要他派人来送自己和炎育陵回酒店,他怕自己在开车的时候炎育陵会做什么傻事。
“爸真的很疼我……爸没有打过我……只要爸爸在家妈咪就不会罚我……我不可以没有爸爸……爸爸不可以不要我的……不可以的……”
“好,没事、没事……”路卡口不对心,他担心则乱,即使发现路边有零星路人投以好奇视线,他却一点对策也没有。现在像哄小孩一样抚慰着炎育陵,至少是阻止了他要追进地铁站的想法,所以最好还是保持现状,免得引起难以预料的事。
等到炎育陵哭累了,没什么动静,路卡才把他扶起来,一步一步走回停车处,把他关进了车里,隔着车镜紧盯着他,一边再次打电话给韩封。
“怎么样了?”韩封劈头就问。
路卡沉吟一会儿,认真严肃地道:“帮他取消工作,我要给他安排心理医生。”
路卡书是念得不多,但见多识广,一些医学知识至少都听说过。比如说——精神分裂是有遗传性质的。
好吧,我承认……这已经不能成为一篇以sp为主题的文……
所以也越来越觉得对这里没有归属感了
在此……我向曾经支持过这篇文并开始感到失望了的读者诚心致歉。
同时,也很感谢你们留过言,真的很谢谢。
嗯,最近在重头修文,希望把下文写得顺一点。
谢谢支持。
重新修文发觉真的很多虫子,更改了不少细节,修好的版本目前放在晋江。
这里发的是不打算去修改,毕竟首发是这里,原始稿就留在这里做个纪念吧(个人嫌麻烦事原因之一)新章节是有在写,只是进展很慢,写得太罗嗦了,一直在改。
对不起啊,各位有在等我的读者,我会努力的 T T
小宁好厉害啊……我还没给地址你就找上门了……
不过真不好意思,我的文的确没什么特殊的亮点,每个人都很平凡,文案还真不好写……
谢谢读者大大的支持啊!
心疼就对了,写这文的主要目的就是虐主角之余,也虐读者的心灵 XDD
但是写文毕竟只是写文啦,我以后要是有儿子,也一定捧在掌心里疼~
小陵和弟弟之间的情节让你想念起了自己的弟弟,真是太好了呀,让我觉得这文……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存在价值,谢谢。
大年初一~派点糖吧~
回国
第38回
第三天,炎育陵天还没亮就醒了。朦胧的黑暗中,一睁开眼就看见路卡宽阔的背脊。路卡正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的另一边,两人间相隔了一个抱枕的距离。
路卡发出低沉的呼吸声,肩膀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睡得很安稳。炎育陵闭上眼尝试睡回去,可半分钟后他便决定放弃。身体已经习惯睡得少,前晚睡得特别充足,昨晚也很早入睡,此时的精神可说饱满得很,只是感觉眼睛肿了点,不太舒服。
炎育陵动作轻而慢地摸下床,因没吵醒路卡而呼了口气。蹑手蹑脚到洗手间梳洗,再走到由半面墙与睡房隔开的客厅,立刻就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那是来自睡在沙发上的阿靖。阿靖右脚挂在沙发椅背,左手垂在地上,嘴大张,睡相说好听点……是挺豪迈的。
炎育陵走上前把掉落在沙发旁的薄被单盖在阿靖身上,昨晚他是先睡着的,醒来时才知道路卡和阿靖都留下来过夜。酒店房只有一张双人床,要是早知道路卡要留下,他就会把床让给路卡,和阿靖一起睡客厅。
踱到阳台前,炎育陵小心地拉开玻璃门,趁着吹进来的冷风还不足以弄醒阿靖,他连忙侧着身溜到阳台外,再赶紧把门给关上。凌晨的空气清醒舒爽,炎育陵仰颈恣意地吸了好几口,双手扶着护栏,俯瞰脚下冷清的街道,好一会儿才看见一辆车子呼啸而过,不知是彻夜未归抑或是天未亮就出门的人?
炎育陵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工作,通常这个时间要嘛就是还在通宵工作中,要不就是现在正准备开工。临离开台*湾前,他看过了助理电邮来的工作表,这趟行程主旨是要和唱片公司的某位音乐制作人见面,并预算了得在十天内录好三支新歌。此外,经纪公司接了一些报章、杂志,以及娱乐节目的访问,还有一个服装秀需要他出席。
炎育陵轻轻用手掌揉了揉眼睛,心想明天就可以恢复,倒是嗓子有些担忧,为了偶像剧的拍摄,他已经半个多月没好好开嗓。唱片公司是特地安排那位制作人来开发自己不一样的唱腔,要是状况不好的话岂不浪费了人家的时间?思及此,炎育陵马上回入厅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再从保险箱拿出手提电脑,轻手轻脚地又返回阳台。
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炎育陵把电脑放在腿上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虽能隔音,但他还是不敢在这里大声练嗓,只稍微清了清喉咙,以一般的声量唱,再用手机录下来,存进电脑里,然后用软件分析,靠数据来确认自己的状态。
没多久,炎育陵就恢复了驾驭自己第一张唱片里每一首歌的能力。当天空透出细细的一道阳光,脑中突而响起昨晚在路卡车上听的强劲舞曲。炎育陵立即心血来潮,上网下载了那首歌,仔细听上两遍后便学着唱,发觉自己唱得并不吃力,禁不住感到兴奋,与此同时,已枯竭一阵子的创作灵感正在冒出新芽。
一段段前所未曾在自己脑海里出现的音符和节奏不断涌现,炎育陵飞快地用电脑里的创作软件记录下来,这次作的是舞曲,他难得地用上了软件的混音插件,待音乐有了个大概的完成度,便尝试去配歌词。舞曲的词最重要的是押韵够力道,歌词意义不需要太有深度,这是贝鲁的强项,炎育陵耳濡目染也掌握了些,这时派上用场,作出一字一句叛逆又狂野的词,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炎育陵专注得心无旁骛,天大亮了都没有察觉,直到阳光造成电脑银幕反光,他才捧着电脑站起身要换个位置,一抬头,就看见阿靖睡眼惺忪地站在阳台门前。
阿靖拉开门,眼睛眯成一道慵懒的缝,边打呵欠边道:“你什么时候醒的啊?七早八早地……在干嘛?”
“醒来很久了,闲着没事就工作。”炎育陵把食指竖起在唇边,低声续道:“小声点,别吵醒路哥。”
阿靖眨了眨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陡地一震,跨出阳台再拉上门,双手搭着炎育陵肩膀急道:“惨了!路哥要我守着客厅,说只要你醒来就得盯着你,诶!你帮我保密好不好?别告诉路哥我睡死了没发现!”
“那当然没问题……”炎育陵迟缓地点头回应,不是因为在考虑是否要帮阿靖,而是有点讶异于阿靖对路卡的畏惧。阿靖以前很怕韩封,那可以理解,他现在对路卡的态度也这么恐慌,炎育陵才真正意识到路卡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
尽管如此,路卡还是会因为担心自己而留下来过夜,甚至特地要阿靖留下来看守自己,看来是因为路卡自觉会睡得很沉,怕没能发觉到自己醒来吧?给路卡造成了这么多麻烦,炎育陵越想就越自责。
“嘿!谢啦!”阿靖搔着杂草般的乱发,咧嘴灿笑。
“不用。”炎育陵回以淡淡的微笑,心里在纠结着该怎么向路卡表达歉意。
“喂!说起来,你的工作不是唱歌吗?拿着电脑干什么?”阿靖伸手拍了拍炎育陵抱在怀里的电脑,好奇地问,“难道你还需要写什么报告?”
“哦……电脑啊……”炎育陵坐回藤椅,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道:“我用这个写歌。”
“写歌?写歌不需要乐器吗?”阿靖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虽然眼角挂着眼屎。
“乐器很难随身携带,用电脑比较方便,喏,像这样。”炎育陵开了个新的档案,输入简单的音符和演奏效果,再把耳机递给阿靖,等阿靖兴致勃勃地戴上,他便按下播放键。
“诶!好厉害!”阿靖夸张地大呼,摘下耳机到炎育陵旁边蹲下,指着电脑银幕兴奋地道:“怎么弄的?示范给我看一下!”
炎育陵正在想着路卡的事,脑筋有些转不过来,迟疑了一会儿,阿靖就催促道:“哎哟!教我一下啦!季哥常说我没有长进,我现在就很努力找新东西学咧!最多我请你吃饭嘛!”
面对大情大性、毫无心机的阿靖,炎育陵钻牛角尖的心情一瞬间就散了一半。自己坐在椅子而阿靖要从低处张望,感觉不太好,炎育陵便干脆把电脑放到地上,盘腿和阿靖并肩坐着,打开自己刚才写的档案,向阿靖讲解软件的大概功能的同时,也顺便分享自己的成果。
“哦——这个好棒!一听就很想跳舞诶!喂喂!你新的唱片多做一些这样的歌嘛!仗着有这首歌,我一定支持你!之前那张要不是路哥放话,我才不买正版!”
阿靖老实不做作的话,炎育陵听着就觉无比受用。来自相识的人的真诚赞赏,其中的认同感比起歌迷所给予的分量又多了一点。阿靖经常出入夜间场所,对舞曲的认识自然多,炎育陵便以请教的态度问了阿靖许多意见。
阿靖起初尴尬地支吾其词,被问了几次终于苦着脸道:“你那么厉害,不要问我啦……”
“我哪儿有很厉害?”炎育陵苦笑。
“你就是很厉害嘛!不然路哥和封哥才不会这么宠你!”阿靖用肩膀撞了撞炎育陵手臂,若有所思地续道:“看你那么有成就,我也该好好反省,不该这么继续原地踏步,老是靠季哥在背后帮我……”
“原地踏步……”炎育陵喃喃,阿靖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遭遇无法承受的事就逃避,根本上的问题不去解决,只想着该怎么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伪装自己。
这样的自己,真的值得被两个凡事都能担任掌控者角色的强大男人疼宠吗?彼此非亲非故,到底凭什么呢?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唾弃的吧?
“这段的节奏或许可以慢一点。”阿靖突然打断了炎育陵思绪。
“噢,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不需要听我这种外行人的话啦!哈哈……”阿靖傻笑着接道。
“我也还是新手啊。”炎育陵边说边把阿靖指出的那一段落的节奏调慢,出来的效果居然很合自己心意。
“就是这感觉,多亏了你的意见,谢谢。”
“哈哈哈……没……没有啦……”阿靖难得被赞,兴奋之情反映在涨红的脸颊,抬手搔着头吞吞吐吐,在比自己年幼的炎育陵跟前,表现得像个懵懂的少年。
炎育陵霎时看傻了眼。阿靖的样子让他想起弟弟。弟弟在家里常常得到父母的称赞,并且总是抬头挺胸、一幅自满的神情,可是只有当自己称赞弟弟时,弟弟才会显出腼腆的样子。
刷!玻璃门陡然滑开,炎育陵和阿靖同时抬起头回看,见路卡竹子似地立在门前,一身早已穿戴整齐。
“路……路哥早!”阿靖连忙立正站好。
“都滚进来。”路卡皱眉瞪眼,冷冷说了句便转身回到厅里,往双人沙发坐下。
“完蛋了……”阿靖禁不住咬着牙自言自语,他不但没有发现炎育陵醒来,连路卡醒了,还换了衣服他都没有发现,这么迟钝怎么有资格在道上混啊?
炎育陵见阿靖愁眉苦脸,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路哥早上的脾气比较暴躁,喝了咖啡就没事了。”
路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很暴躁了啦……阿靖腹诽。
“路哥,早。”炎育陵把电脑和手机放在沙发前的桌子,礼貌地向路卡点头。
路卡抬头打量了炎育陵一阵子,一言不发地轻轻拍打身边的空位。炎育陵会意,在路卡身旁坐下,阿靖则恪守本分地站在沙发后等候差遣。
路卡伸手撩起炎育陵上衣,露出昨晚撞伤的地方,用拇指揉了揉腰部那块淤紫的痕迹,斜眼瞪向身后的阿靖,沉声道:“去买药酒。”
“药酒啊!那东西我随身携带,路哥你等等!”阿靖说着就要去拿丢在门边的背包。
“我说,去买。”路卡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地重复。
“遵命!我马上去!”阿靖不敢再有半秒耽搁,简直是用跑的离开了酒店房。
路卡再轻轻摸了摸炎育陵伤处,才一脸不快地缩回手,瞄了瞄桌上的电脑,不耐烦地道:“你这几天是在休假,写什么歌?”
炎育陵从容地眨了眨眼,他不曾挨过路卡的骂,面对心情不好的路卡,不至于像面对火气大的韩封时那么战战兢兢,他沉默地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轻松地道:“路哥,我给你冲杯咖啡。”
路卡眉头依旧深锁,瞪着除了眼睛有点肿之外就一切正常的炎育陵数秒即撇过脸,含糊地应道:“嗯,去。”
炎育陵走到厨房隔间,用电水壶盛了水再接上电源,等待热水煮开的当儿,细心地调配符合路卡口味的咖啡粉与砂糖的分量。
“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待会儿谭骏会过来,有什么事就差遣他做,你尽可能不要出去。”路卡边说边打开电视,转到运动节目频道。
“路哥你忙你的,我会留在酒店写歌。”炎育陵以为这么说就合了路卡心意,岂知他话才一说完,路卡就把手中的遥控器用力抛向墙壁。
“写歌!工作!你们就只考虑这些!”路卡对着电视爆喝。
路卡陡然发怒,炎育陵愣了半响,但很快就分析出一个大概,因为路卡提到了‘你们’。
能让路卡生那么大的气,除了韩封,敢情没有第二个人。
见路卡点烟,炎育陵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过去安抚,便从冰箱拿了瓶鲜奶,静静地背靠着冰箱喝,直到热水煮开,路卡的第一根烟也到了尽头。
炎育陵端着咖啡走到路卡身旁坐下,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把咖啡递到路卡面前,“路哥,咖啡。”
路卡接过咖啡没喝,而是放回了桌上,掏出第二根烟含在嘴里,摆手道:“到一边去,别吸二手烟。”
“路哥,你少抽一点。”炎育陵大着胆子把路卡的烟抢过来,路卡尚未开口,他马上续道:“封哥最近也在尝试戒烟。”
路卡不悦地哼了哼鼻,把打火机随手扔在桌上,端起咖啡啜饮。
炎育陵把香烟折半在手中,垂下头低声道:“路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因为我的事和封哥吵架?”
听出炎育陵语气中的低落情绪,路卡肚里的闷气即消失了一半,抬起手轻拍炎育陵脸颊,自信地道:“放心吧,那家伙一辈子都甩不掉我。”
炎育陵登时放心,也同时感到了一丝失落,垂下头细声感叹:“要是我父母像你们一样就好了……”
路卡沉吟片刻,抬手无意识地挲炎育陵后脑勺,从没主动和炎育陵谈过家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情不自禁出言不逊,就算他批判得合情合理,但那两人毕竟是养育炎育陵的家人,话说得太直接只会伤害了当事人。
“路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炎育陵抬起头,认真地直视着路卡。
路卡眉头再次锁紧,要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他一定会爽快地答应任何事,可现在他猜到炎育陵准备要拜托的是什么,不禁觉得非常为难,冷然道:“先说。”
炎育陵察言观色,低头苦笑着道:“我知道,你和封哥都希望我和家人断绝来往,我自己也曾这么承诺过,可是,很多事情总是做比说难。”
路卡欲打断,临时想到昨晚和韩封的争吵,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
炎育陵顿了一顿,握紧搁在膝上的拳头,摒着呼吸续道:“我放不开我的家人,至少……我不能不管我爸和我弟弟。”
“他们不值得。”路卡忍不住脱口说道。
“路哥!”炎育陵竭力压抑激动的情绪,咬牙道:“我已经试过去忘记,忘记小旗对我的依赖,忘记爸爸对我的好,可是我做不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售货架上的物品,不是一句不值得就可以掉头不买!”
“为什么不可以?不值得买的东西不仅浪费钱,还可能会影响你的生活,我现在就教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懂不懂什么意思?”路卡严肃地道。
“那路哥你又懂不懂我是靠什么信念才可以在家里撑这么久?我又不是白痴!我早就知道妈咪偏心!要不是有爸爸和小旗我早就疯了!我问你,有哪一个母亲会因为孩子不小心弄掉了衬衫一颗扣子就要他一整天没饭吃还得罚站?有哪一个母亲会因为孩子考不到全级第一名就要他跪在门外晒太阳?有哪一个……”
“够了。”路卡见炎育陵越说越激动,连忙紧紧搂着他肩膀,柔声道:“对不起,路哥说错话,以前的事不要再想,想拜托我什么?说吧。”
炎育陵没料到自己会说起母亲造就的不堪回忆,当即暗骂自己又让路卡担心,甚至还向自己道歉。
“对不起,我说多了。”炎育陵愧疚地道歉,感受到路卡轻缓地拍打着肩膀,他闭上眼调整呼吸,想先让情绪稳定下来。
路卡抿着唇一言不发,纵使他喉头其实堵着一句话——你有病。
不治之症如癌症或许还可以直说,但精神上的疾病却很难举出有说服力的病症,没有意识到自己有病的人十之八九会强烈抗拒接受心理治疗。
路卡昨晚和韩封商量这件事,韩封表示炎育陵的事业还在起步,要是不小心让媒体知道他出入心理医生的诊所,对他现在的健康形象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路卡坚持己见,可韩封说炎育陵的自卑心造就了他在工作上努力不懈的态度,工作得到认同就等于证明了他的价值,要是这时候工作遇到了阻滞,他的情绪恐怕又会崩溃一次,接受治疗都未必能让他振作起来。
韩封起初还心平气和,路卡却坚决不认同,最后韩封也失去了耐性,直接说‘这些日子都是我在照顾育陵,我比你了解他’,路卡愤而回了一句‘好!要是育陵出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负责!’,便挂断电话。
刚才醒来时路卡看了韩封半夜寄来的简讯,虽然没有低声下气道歉,但还是做出了妥协。韩封说等炎育陵工作结束返回台*湾,他会请炎育陵的经纪公司安排炎育陵接受治疗,交给利益当头的公司处理,必会做到绝对保密。
路卡对韩封依旧以炎育陵的事业为重这点实在无法给予支持,可他又不能否认自己的确不比韩封了解炎育陵,因此他决定暂时采旁观策略,一切先按韩封的意思,出了状况他才出手。炎育陵就算没了工作,路卡不相信自己养不起他。
“路哥,我……我想……”炎育陵睁开眼,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一口气把话说完,“我想帮我爸找份好一点的工作,最好是能和以前一样,路哥,你可不可以帮我?”
路卡立即撇过脸,不屑地道:“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需要人帮吗?”
炎育陵料到了路卡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但他有信心路卡终究会心软,于是就苦着脸抓住路卡臂膀,轻晃着道:“路哥,你不是说我们昨天去的那家健身中心你有股份吗?你就写封推荐信吧,你没空的话我来写,你签个名就行了,不会麻烦啦……好不好?”
“想得真周到!”路卡瞪向炎育陵,可怒气怎么也升不上来。炎育陵竟然会对自己撒娇,这情景简直是可以录下来向韩封炫耀!
“可以吧?”炎育陵脸上露出了笑意。
“我考虑。”路卡抬手支颊,微眯着眼觑炎育陵,暗自期待炎育陵还能求到什么地步?
炎育陵蹙眉想了想,正要开口,门外就传来了阿靖的叫门声。
“我回来了!”阿靖没有等门内了允许就开锁入内,脚才一踏进来就被路卡注满杀气的眼神给吓住。
“东西放着,下去等我。”路卡机械般冷冰冰地说道。
阿靖大声答应,把买回来的药酒拿到沙发前的桌子放着,即刻一溜烟冲出门。
“路哥,阿靖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对他这么凶?”炎育陵想借机顺便帮阿靖说些好话。
“我对任何人都那么凶。”路卡果断回道。
“我是例外?”炎育陵嘴角扬了起来,路卡则沉下了脸。
“开窍了呵?”路卡哼鼻,他突然有点体会到韩封拿自己没辙时的复杂心情。
“是路哥说会当我的后盾,我以为只要我有事相求,路哥就会义不容辞……”炎育陵扁嘴。
“好!我答应就是!”路卡伸手捏住炎育陵鼻子,一幅被打败了的神情,无可奈何道:“你啊,搞不好就是上天给我的报应。”
“谢谢路哥。”炎育陵低下头尴尬地笑,对路卡撒娇他其实也很难为情。
“那我去写推荐信。”炎育陵说着就要站起身走开,却被路卡给一把拉住。
“我只要一句话吩咐下去,就会有人联络他去面试,写什么信?这么麻烦。”路卡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药酒,另一手掀起了炎育陵衣衫,炎育陵腰侧那块淤青颜色似乎又深了点,可想昨晚真撞得不轻。
炎育陵自动把上衣脱下,边道:“路哥,可不可以别让爸知道是我拜托你给他介绍工作的?我怕他会不肯接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路卡将药酒倒在手中搓,不以为然道:“你爸之前有到处寄求职信,我问看人事部有没有收到,就算没有,也可以以同行之间互通资讯为理由,请他去面试。”
“还是路哥想的仔细。”炎育陵调整好坐姿,路卡的手便抚上了伤处轻揉。
“你也不差。”路卡轻笑。
炎育陵觉路卡笑得有点诡异,没来得及深思,腰上边袭来一阵剧痛。
“嗷!路哥,你太用力了……”炎育陵扭着腰想躲开,即被路卡另一手有力地推回沙发上。
“不用力怎么会好?”路卡微笑着。
炎育陵看出路卡是故意的,五指攀上路卡衣袖,可怜兮兮地呻吟:“路哥……很……很疼……”
“敢拿我说的话来堵我,不揍你屁股你该偷笑了!”路卡用拇指使力一摁,炎育陵痛得差点跳起来。
路卡竟说要揍自己……屁股,炎育陵羞红了脸,忍着痛嗫嚅:“是……封哥……说了什么吗?”
“韩封什么都会告诉我,他说你屁股的弹性可好了!”路卡忍着笑。
“怎么这样……呃……路哥……嘶……疼啊……”炎育陵嘴上叫痛,却没再闪躲。路卡既然是有意教训,他又怎么敢躲?
“你安分的时候是乖得让人舍不得骂,可一乱来就一点分寸也没有,揍你屁股算便宜你了。”路卡听韩封提起过炎育陵那一次不把握时间好好休息而跑去打球至深夜的事,甚至为了克服膝盖的疼痛乱吃药,暗想这八成就是炎育陵挨揍的原因。
“我……”炎育陵自知理亏,开口了便说不下去。
“对了,我还没说条件。”
“条件?”
“帮你的条件,就是这段期间你不能见你任何一个家人,包括你弟弟。”路卡抬眼,想看炎育陵会有什么反应,见炎育陵愣着不说话,他便停手正色道:“韩封最初的意思是让你自己选择,而我只负责安排你和你家人见面的机会,不过现在我们都暂时不想让你见家人,韩封要我好好跟你说,不要逼你,不过既然你有求于我,我就不客气了,要你遵守条件,总不算逼你。”
“我明白。”炎育陵心虚地垂下头。
“昨晚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路卡话中多了丝狠劲。
路卡这么一说,炎育陵才发现,昨晚父亲离开后直到自己返回酒店之间的记忆非常模糊,几乎空白,他下意识觉得这状况不该让路卡知道。
“嗯,不会再有下次。”炎育陵认真点头。
路卡还是有点不放心,续道:“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季鹏和阿靖会跟我一起去,你和我的关系不能传开,所以除了他们两个,我没有更安全的人选派来保护你,霍瑶现在虽然在我手上,但她还是有不少忠诚的下属,所以你今天绝对不可以出去。”
“嗯!我知道。”炎育陵用力点头。
“答应得这么干脆,我就相信你会听话。”路卡弹了下炎育陵额头,再把手放到炎育陵腰上淤痕,难掩心疼地道:“还会痛吗?”
“刚才是很痛,现在好多了,路哥那么大手劲,我看淤血很快就会消。”
炎育陵这么说,路卡突觉过意不去,炎育陵难得撒娇,实在没必要教训他……
“那我走了,办完事会马上过来,来得及的话,晚饭我亲自做给你。”路卡站起身,扶着炎育陵后颈,在他头顶吻了下,才带着不舍与担忧的心情离开。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1-23 03:22重新编辑 ]
嘿嘿,过年还来看文,谢谢支持啊~~
大家新年快乐~
45
路卡走后大约三十分钟,谭骏便带着一堆漫画、杂志、电影及游戏光碟上门报到。
“路先生说你今天不出门,要我带东西来给你消磨时间,怎么?病了吗?”谭骏抱着重物快步走进酒店房,把东西都放下了才看向炎育陵,登时因炎育陵的穿着而疑惑。
“你刚从外面回来还是打算出去?”谭骏搔着脑袋,上下打量一身穿戴得体又帅气的炎育陵,“眼睛怎么了?熬夜啊?”
炎育陵把墨镜戴上,搭着谭骏肩膀往门外走,“我要出去,麻烦学长开车了。”
与谭骏吃过了早餐,炎育陵先到昨天去的健身中心,隔着落地长窗守着隔壁的餐厅,直到看见父亲照常上班才放心,什么也没做便离开。
“去这里。”炎育陵上车后把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递给谭骏。
谭骏接过纸条看了眼,记得这地址是一处高级住宅区。
“找人吗?”谭骏随口问。
“嗯。”炎育陵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谭骏苦恼地揉了揉脖子,他心里打一离开健身中心就觉得炎育陵脸色有点不寻常,但是却不知道该不该打破沙锅问到底。
十五分钟的车程后,谭骏的老车子艰难地爬上斜坡,绕过一片环境优美的公园,最后停在一处路口的守卫亭前。高级住宅区一般都会聘请守卫驻扎在各处路口,以防不法之徒侵入。
“没有住户准证的车子不能开进去,你要不要请你要找的人打个电话给守卫处通知一下?”谭骏边问边将车子停在路边。
炎育陵沉默地犹豫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凭记忆输入一组手机号,拨通了便开门下车,并比手势要谭骏留在车里。
因好奇心驱使,谭骏偷偷摇下车窗,可炎育陵走离车子有段距离,说话声量又不大,谭骏竖起耳朵也听不见谈话内容。
须臾,炎育陵回到车旁,打开车门但没有上车。
“我自己进去,学长,你在这里等我。”炎育陵弯身对车内的谭骏说。
“不行!”谭骏立刻下车,大咧咧地走到炎育陵身侧,板着脸道:“我的工作是要贴身跟着你,你别为难我!”
“我们是朋友吧?”炎育陵微微牵起嘴角。
“对!是朋友!所以我更不能放心!诶!你很奇怪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要去找谁啊?”谭骏环臂胸前,往前再靠近炎育陵一步,做好准备可以随时把炎育陵拉上车。
炎育陵摇头苦笑:“我哪里奇怪了?我只是要去探望我经理人的家人,没见过面,所以有点紧张而已。”
“真的?”谭骏开始怀疑是自己疑心太重,想起韩封气度不凡,家境显赫并不出奇。
“骗你做什么?”炎育陵握拳捶了下谭骏肩膀,笑着续道:“刚才我打电话过去,会有人到守卫处接我,里面还是有很多斜坡,你开进去很浪费汽油,中途要是抛锚就糟了。”
“喂,你很没礼貌。”谭骏瞪眼。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富婆?保准你一个月内就能开跑车。”炎育陵嬉皮笑脸。
谭骏立即抬脚踢向炎育陵小腿,扬起拳头怒道:“滚啦!”
“哈!”炎育陵倒着走,指着身后的守卫入口道:“滚不上啊,有钱人都住高地。”
“废话少说点!快去快回!太久我就不等你了!”谭骏转身上车。
“嗯,会很快的。”炎育陵也转身,脸上装出来的笑颜瞬间化作冷漠。
靠着守卫亭的墙等不到五分钟,前方转角处便驶来一辆宾士房车,看那车牌号码炎育陵就知道是自己在等的人。四条七,那是外公一家每一辆车子的注册号码,这种花钱买特定车牌号码的行为是很典型的有钱人象征。
车子渐渐驶近,炎育陵看见母亲坐在副驾驶座,开车的则是大舅。母亲的样子变化不大,漂亮依旧,一和自己眼神接触便现出兴奋之情。
“见到我真有那么高兴吗……”炎育陵撇开视线,自言自语。
车子停靠在守卫亭旁,炎育陵见母亲似乎要下车,未免谭骏会认出母亲,他连忙打开后座车门上车,母亲即关上了刚打开的门。
“育陵,突然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妈咪找过你,可你的手机号取消了,你知不知道妈咪多担心你!”叶雅转过身探手握住炎育陵搁在膝上的左腕,眼中泪光打转。
“我去了台*湾。”炎育陵垂着视线,语调僵硬。
叶雅把五指收得更紧,眼角亦落下了泪,哽咽道:“妈咪知道,小旗有告诉我们,你的专辑妈咪买了很多,送给
第39回
了亲戚朋友,大家都赞你有本事!”
喉间突然涌起一阵恶心,炎育陵大力吞口水,低头不语。
“回去再说吧,育陵看起来好像很累了,是不是刚下飞机?吃过饭没有?还没的话,我这就叫你表哥选家餐厅订位。”
炎育陵闻言不自禁抬头,视线对上了当心脏外科医生的大舅,印象中,他不记得大舅正眼看过自己,更不用提和自己说话。
“我才不……”想说‘我才不要吃你们的饭’,炎育陵及时停口,咬了咬牙续道:“我不饿。”
“那就订晚上的位子吧!”大舅边说边转着方向盘,车子掉了个头,朝来处驶回去。
也不先问我有没有空?妄自尊大!炎育陵忍不住腹诽。
“育陵,舅舅问你呢。”叶雅轻轻拍打儿子手背。
炎育陵陡地把手放到大腿旁,攥紧拳头缓缓道:“我只是来给外公上柱香,和小旗说些话,不会逗留很久。”
车内登时陷入沉默,只余冷气的轻微声响。
叶雅尴尬地缩回手,拭去颊上的泪,柔声道:“这几天学校没上课,小旗和你表弟结伴去爬山,明天才回来,你弟弟身体是越来越好,不是爬山就露营的。”
“学校怎么会没有上课?现在又不是假期。”炎育陵不自觉抬高了声量。
“清明节很多学生都会请假,就干脆给他们多请几天,念书念得这么辛苦,也该放松一下。”叶雅笑着看向望后镜中的儿子。
“念书辛苦?”炎育陵有感自己臂上浮起的青筋似乎要冲出皮肤。曾几何时,他每天每夜都与睡魔对抗!拼命念书、背书、写功课!听古典音乐、背琴谱、练指法!一天至少抄五百字大楷、一千字小楷!一星期至少要写一篇阅读心得,字数至少两千!辛苦是什么?他体会的叫做痛苦!
母亲不晓得是装傻还是真傻,一脸慈祥地抿唇不语,大舅则在这节骨眼插嘴。
“你要是昨天回来,就能和我们一起去拜祭你外公。爸爸在天之灵见你这么有成就一定会很欣慰。”
放屁!我上香是要告诉他病死是他的报应!炎育陵在心里怒吼,还得提醒自己不能逃避、自己的问题要自己解决,才不至于立即下车逃走。
车子很快就抵达目的地,三层楼、外墙主色调为灰与白的房子,是炎育陵童年回忆中只要站在门外就会害怕得发抖的地方。弟弟出世那一年,炎育陵常常被父母带来这里过夜。不记得总共被单独留在这里几次,只记得那几次中饱尝了挨骂、挨打、挨饿的滋味。人类的记忆一般是从五岁之后开始,可炎育陵五岁那年的记忆深刻得想忘也忘不掉。
母亲和大舅先后下车,炎育陵以为自己可以很从容,结果还是要深了两个呼吸才僵着手打开车门,脚却没有如往常般同一时间往外踏。
叶雅没注意儿子的动作迟钝得反常,走上前勾着儿子手臂把儿子托下车再牵进屋,一路上小鸟依人般倚着儿子高大的身子,脸上漫溢着幸福之情。
炎育陵数度想把母亲甩开,却终究狠不下心,和母亲肩并肩坐进客厅的纯白色真皮沙发,大舅随后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佣人片刻间就端来了茶水。
“你刚才打电话来,妈咪还以为在做梦……”叶雅把手掌放到儿子右手背上,轻轻握住,“妈咪很想念你,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络妈咪?”
“我工作忙。”炎育陵冷漠地回答,一边暗自斟酌如何切入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哈!小孩子学大人说什么工作忙?小妹,育陵几岁了?有十八吗?”
“大哥你真是的!育陵和宇杰同龄呐,过了生日就二十岁了。”
“是吗?对啊……他比宇杰早一个月出世,我都忘了!”
“你当时还夸口说宇杰定会比育陵可爱。育陵,还记得宇杰吗?是你大舅的二儿子,小旗就是和他去爬山了,他们俩感情很好。”
母亲和大舅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母亲把问题丢了给自己,炎育龄吞了口唾沫,摇头道:“我不记得。”
三人间又出现了无言以对的尴尬氛围。炎育陵透过墨镜镜片注意到大舅脸色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母亲皱着眉头略显内疚的样子倒不想作假,他当即了然,大舅之所以对自己态度大转变,纯粹是为了母亲。
这样的虚伪也许不尽然不好,怎么说都还是出于兄妹感情的表现。
炎育陵冰凉的内心顿时有了些温度,披上的冷漠铠甲也开始软化,不禁检讨起自己打算替父亲讨个公道的想法对母亲会否太绝?
虐。待亲子的罪状,母亲承受得起吗?
“妈……”炎育陵小声叫唤。
叶雅再次喜形于色,拍打着儿子健壮的大腿道:“怎么了?不是都叫‘妈咪’的吗?你在妈咪心目中永远是小孩子,用不着觉得别扭。”
炎育陵暗自叹了口气,自顾自续道:“我回来是为了工作,只会待两个星期,行程很紧,没办法留下来吃饭,一会儿我拜祭了外公就走,明天会来找小旗,你让他放学后在家等我。”
“再忙也得吃饭。”
说话声自炎育陵身后传来,很陌生,但不难猜到说话者是谁,因为猜到,炎育陵脊梁窜起一股寒意,动弹不得。
“妈。” 母亲和大舅异口同声。
是外婆。是那个连过年也会把自己拒于门外、不愿意见到自己的人。不用说声音,炎育陵连外婆的长相都没有印象。外婆曾经是国家妇女部的部长,退休前在政界活跃了二十多年,时常出席公开场合,但炎育陵都下意识略过报纸上有外婆的名字出现的报导。
“维生,侄子带着成就回来,做长辈的怎能不慰劳他?订桌最好的酒席,把全家人都叫来。” 打扮轻便却不失雍容的外婆边说边走到客厅,坐在客厅仅剩的一张双人沙发。
外公与外婆年纪都不算太大,炎育陵觑了眼外婆,惊见外婆保养得实在太好,看上去居然像四十几岁,顶多五十。
“好。”叶维生向母亲点了点头,转向炎育陵道:“育陵,你安排一下,就明晚七点,你不是要见弟弟吗?就顺便吃顿饭,没什么难的,是不是?”
难!很!难!
炎育陵挺直背脊,眼神牢牢锁在茶几上花纹细致的英式茶具,他只能专注地呼——吸——否则随时会因为脑海中浮起的各种童年阴影而颤抖。他很好奇,人为什么可以把过去当作不曾发生?外公若还在世也会这样吗?会以为自己完全不在乎那些经年累月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及疼痛,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外、公’吗?
炎育陵现在是连‘妈咪’都叫不出口。
过去两年,他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疼爱。韩封的严厉与关心、路卡的宠腻和纵容,牵涉到自己的任何事,两人必会把自己的好处放在第一位,生活上细微如相约吃顿饭,也会确认自己没有其 他要事,可以不用赶时间、安心地吃,餐厅的选择即使没有问过,也一定可以点得到自己爱吃的料理。
而现在面对的三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炎育陵可以百分百断定外婆及大舅压根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至于母亲,他不奢望母亲会记得。
为什么要这么虚假?
如果要忏悔,如果要补偿,请你们向我道歉!
炎育陵收紧十指,站起身,嗓子沙哑,“我要上香。”
“来,妈咪带你去。”叶雅跟着站起,微笑着拉住儿子手腕,把儿子带到安置父亲灵牌的房间。
叶雅点燃六枝香,一半递给儿子,一半自己握着,和儿子并肩面对着灵牌。
“爸爸,育陵来看您了,他心里还是有您呢。”叶雅微微鞠躬。
炎育陵趁机不屑地瞪向灵牌,心道:“我心里当然有你,你的叱喝、你的手掌、你的藤条、你的棍子!”
“爸爸,既然育陵在这里,我就向您说一声吧。”叶雅直起身,把香插入香炉,诚恳地接道:“您遗嘱上留了四分之一的财产给我,那实在太多了,我会把一半给育陵,我知道您始终无法接受他,但他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亏欠他太多,我……我必须补偿。”叶雅说到最后即泪水盈眶。
炎育陵一愣,头上似乎亮起一盏灯,照出了真相。
外公继承上一代的金饰家族企业,因个人兴趣从军,退休后仍是企业中的大股东之一,金价近几年升得夸张,外公的遗产有多庞大是可想而知。外公膝下虽只有三个亲生子女,却还有不少于五个过契的干儿女,而且炎育陵没记错的话,身为长兄的外公有九个亲弟妹。
炎育陵大致算出外公的遗产会分给至少二十人,母亲拿四分之一,给自己一半,剩下的大概有一半是弟弟的,也就是说,自己得到的遗产竟然是家族中最多的。
太可笑了。
炎育陵好想放声大笑。
你在笑吗?炎育陵望着外公的灵牌,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冷笑。
叶雅待儿子把手上的香也插进香炉,便伸出双手握住儿子宽大的右手掌。儿子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不愧是双音乐家的手。
“妈咪会请你二舅处理遗产的事,这笔钱足够你轻松过活,工作要是太辛苦,随时可以休息。”
“我很喜欢我的工作。”炎育陵抽出手,母亲立即怔了怔,抬眼哀怨地看着自己。
“育陵,你不能原谅妈咪吗?”
炎育陵沉吟了一会儿,坚定地看着母亲美丽之极的剔透双眸:“你做了什么事需要得到我的原谅?”
叶雅愕然,眼神飘移地支吾其词,“妈咪……妈咪没有……没有给你继续升学……让你这么年轻……就出外打拼……”
“就这样?”
“育陵,过去的事……”
“你会提‘过去的事’,就表示你也没有忘记,那我问你,你觉得我能忘吗?”炎育陵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
“育陵,妈咪……对不起你……”叶雅泪流满面,双腿有些站不稳。
终于有人向自己说对不起了。但炎育陵还有未达成的目的。
“虐。待我的人是你,为什么要诬赖爸爸?”炎育陵需要母亲镇定地回答自己,于是便扶住母亲的腰,免得母亲哭倒在地。
不出所料,母亲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为什么要提你爸爸?没有人诬赖他!要不是他一把年纪还庸庸碌碌,赚没几个钱,外人也不会猜测你离家出走都是因为他!还有……你说什么虐。待?妈咪只是对你严格了些!你怎么会这么想?”
炎育陵闭上眼,胸口因母亲的话而点燃了一团旺盛火焰。
可是他决定忍。
只有自己看得见这家人的丑陋,没有意义。
“原来如此。”炎育陵轻叹,语带感慨地道:“真是人言可畏。”
叶雅霎时又有了能得到儿子宽恕的希望,双手抚上了儿子双颊,儿子脸庞坚毅的轮廓,看不见以往面对自己时总会有的胆怯和紧张。
“育陵,妈咪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妈咪有时是打得太重,可也没给你留什么伤,你看看你,过得多好?琴弹得好,又会创作,是妈咪把你教得好。”
炎育陵在心里冷笑连连。若现在是绝情的绝佳时机,他会告诉母亲,叶家没有一个有音乐天分的人,我的天分,大概是来自那个你痛恨的男人,怎么样?你想不想重温被那人施虐的过去?
叶雅发现儿子态度还是冷漠,心想来日方长,相信儿子有一天会重新接受自己,便暂不执著,牵着儿子回到客厅。
“哇!果然是炎育陵本人诶!”
客厅多了一个人,炎育陵有些印象,那是大舅的长子、自己的大表哥,叶崇杰。
叶崇杰体格颀长高瘦,两三步就跨到炎育陵跟前,主动伸出手拿起炎育陵的手相握。
“我本来还不敢相信那个偶像明星是我表弟,有时间做个访问吗?这是我的名片。”叶崇杰松开手,快速地掏出衬衫口袋的名片夹,递给炎育陵自己的名片,“我目前是电视台综艺组的制作人之一,负责一个国内收视率最高的娱乐新闻节目,你是本地人,一定要上本土节目!你说对不对?”
炎育陵勉强牵起嘴角微笑,暗忖表哥才二十五岁就当制作人,靠实力也不可能爬那么快。
“崇杰,怎么一见面就谈工作?”叶雅不悦地瞪了侄子一眼。
“他只待两星期,有什么事当然得早点说,维生,你也顺便告诉他你的事吧。”
外婆一发话,炎育陵又不自禁抽了口凉气。
叶维生微笑点头,抬起头看着炎育陵道:“你虽然在国外,不过应该知道我们国家大选期就快到了,舅舅会参选议员,既然你回来,能不能拨点时间和舅舅出席一些活动?有你站台,舅舅可以得到年轻一辈的支持。其实舅舅明天有个杂志个人专访,已经打算要他们在我们聚餐前在家里采访,我会请秘书给你准备访问内容和相应的回答,你有电邮地址吗?一会儿就传送资料给你。”
炎育陵眼睛睁得发痛,好在有墨镜掩饰。
什么东西?这什么情况?演戏吗?在演八点档肥皂剧吗?
成名了所以可以利用,得到巨额遗产了所以不能把关系弄僵。这就是自己的家人,流着和自己一样的血,这般的低级!丑陋!
好想吐。
炎育陵抬手捂住嘴巴,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怎么了?不舒服?”叶雅焦急地把手轻搭在儿子背上。
“昨晚喝了酒,宿醉……我还是……回酒店休息……”炎育陵说着便掉头要走,表哥却挡住了自己。
“不舒服就在这里休息好啦!”叶崇杰抓住炎育陵右肩。
“这里我睡不惯……”炎育陵担心会再被拦,看见表哥口袋里有只笔,就自顾自拔出笔,将表哥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拉到面前,在表哥手背上书写,“这是我的电话,我的电邮,明天什么时间要到这里,简讯让我知道。”
“那我送你回酒店。”叶维生站起身,拿了车钥匙便率先出门。
你们哪一个可不可以先问人意见啊……
炎育陵头一阵痛,想拒绝,母亲却主动勾着自己臂膀步上车。
“妈咪也送你。”母亲温和地笑。
“我的助理在守卫亭等我,送到那里就可以了。”炎育陵觉得自己不可能走得出屋,除非当下翻脸,只好安分地上车。他还必须谎称回酒店前得随助理去处理一些工作事宜,舅舅才没有坚持要送他回酒店。
豪宅和守卫亭之间短暂的车程,炎育陵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母亲不停地嘘寒问暖,他却只感到一身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谭骏车里,车内的闷热以及车座的霉味竟让他感到踏实。
“快开车。”炎育陵除下墨镜,瘫倒在车座。
“你做什么?刚长跑回来啊?”谭骏被炎育陵疲累的样子给吓着。
“我肚子痛,要拉屎,开快点……”炎育陵侧转身背对谭骏。
“你莫名其妙诶!要拉怎么不在人家家里拉了才走?”谭骏立即启动引擎,狂踩油门。
“不要跟我说话,不然我拉在你车上。”
“真那么急啊?你憋死也给我忍着知不知道!”
顷刻间回到酒店,炎育陵就关在了厕所,花洒大开,坐在马桶前吐得天昏地暗。
呕吐当然不会把心里的不快都发泄干净,只是会累得暂时什么也没法想。
“喂——要不要看医生啊——”谭骏时不时就来敲门。
“喂——我通知路先生了,他说马上会来看你——”
炎育陵闻言马上冲水,跳进浴缸把身上的呕吐味洗干净,吹干头发后就光着身子慌张地冲出浴室,从衣柜挑了舒适的睡衣睡裤,穿好就钻进被窝靠着床头盘腿而坐,打开电脑放在腿上,一言不发地用光速修饰早上作的曲子,刚一完成,路卡就到了。
“育陵!”路卡快步走到床边,做到炎育陵身侧,柔声问:“不舒服?吃错东西了吗?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没有啦,应该只是太久没有吃得油腻,胃适应不了。”炎育陵挤出一个笑容,将连接电脑的耳机递给路卡,“路哥你听听,我花了半天完成的。”
“路哥现在没时间,看你一会儿就得走,晚上再听行吗?”路卡轻拍炎育陵后脑,起身下床。
“什么半天啊?你才弄了十分钟不到诶!”谭骏突道。
炎育陵脸色陡变,想要向谭骏打颜色,谭骏已接着说道:“我看是外面太热了啦!又吐又泻,应该是轻微中暑,路先生你放心,多喝点水就没事了!”
“你出去了?”路卡问,炎育陵立即低头躲避他的视线。
“他去探望韩先生的家人了,我们才刚回来。”谭骏代答,也说了那高级住宅区的名字。
“韩先生的家人?”路卡故意说得很慢。
谭骏发觉了不妥,试探性地问:“路先生……我……是不是不该带他出去?”
“不是,你先走吧,我有话和他说。”路卡向谭骏摆摆手。
谭骏自觉好像给炎育陵惹了麻烦,欲言又止,却无计可施,只好闷闷地离开。
“育陵,我再找你哦!”谭骏出门前爽朗地说道。
碰,咯。
房门关闭锁上后,路卡就一巴掌扫向炎育陵后脑,不过没用力。
“去做什么了?”路卡厉声问,他已知道炎育陵是去找什么人。
“没什么。”炎育陵不敢抬头。
“你聪明。”路卡双手插腰,冷笑了声,续道:“先主动开口要我帮忙,让我以为你以后有事都一定会求助于我,降低我的戒心,然后自己去乱来。”
“我没有……乱来……”炎育陵嗫嚅。
路卡又扇了一掌,这次用了多三成的力,吼道:“去做什么?给我说!”
炎育陵丢开电脑,躺下来卷缩进被单里,有气无力地道:“不要问了……”
路卡默默地瞪着被窝里的人,努力压抑怒气,放缓语气道:“打个电话给韩封怎样?”
炎育陵在被窝里怔了怔,霍地坐起身,抬头对路卡道:“路哥,我不是不相信你。”
“我也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路卡坐回床上,心疼地皱眉:“我怕你受伤,很怕。”
炎育陵低下头,忍了好一会儿,手指便颤抖着抓住了路卡长至手腕的衣袖。
“我……我想坚强一点面对……”
“那你看到了什么?”路卡握住炎育陵的手,试图给他安全感。
炎育陵深吸口气,紧紧回握路卡宽厚的掌,“我想……我这次……可以狠心……放弃……”
“你想怎么做,路哥都会支持你,路哥什么都可以帮你挡。”路卡抬起另一只手,将炎育陵挂在眼角的泪擦去,“哭没有用,我不希望你再因痛苦而哭泣。”
“路哥。”
“嗯。”
炎育陵松开抓住路卡的手,握成拳,抬首冷静地道:“我要和叶家断绝关系,我要公开原因。”
起诉没有证据。法律是为保护有钱有势的人而存在。
但是只要在大众媒体前成为被害者,就赢了,分分钟可以在无形中把加害者逼至尽头。
炎育陵不希罕那笔遗产。
更不希罕母亲的补偿。[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1-24 18:32重新编辑 ]
说实话……大过年地写这种剧情好像很不厚道 = =
希望大家喜欢就好……
明天开始出国公干 (真悲催,还在过年呢)一星期,所以……至少一星期不会更。
谢谢各位的耐心 ><
47
炎育旗和叶宇杰一同乘搭清晨的长途巴士从离家三百公里远的城市出发回家,他们俩其实根本不是去爬山,而是去观赏演唱会,顺便购物游玩。昨天虽是家中长者过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但两个年轻人都不认为有非去不可的必要,稍微撒个娇、闹个脾气,各自的父母便答应由得他们一起去玩。
即将抵达巴士总站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炎育旗是肯定去不了学校了,叶宇杰念的是学院,只要拜托同学帮忙签到就能保住出席学分。
叶宇杰正专注地在玩智能电话里的游戏时,进来了一封妹妹发的简讯,阅过后便摇醒一旁睡得东歪西倒的炎育旗。
“到了吗?”炎育旗揉着惺忪睡眼。
“今晚家庭聚餐,还有记者会来采访,老爸要我们五点前一定得在家,我妹还卖关子说有惊喜,哼!我猜是她又交了新男朋友,准备趁机带回家。”叶宇杰边说边继续攻略游戏。
炎育旗垮下了脸,不悦地道:“又聚餐啊?很无聊诶……尤其外婆和你爸在最无聊,老是在谈参选的事,我们不要去啦!干脆去看电影好不好?”
“长辈谈长辈的,我们只管吃就行了,你是家里的宝,不去还没关系,我已经没去扫墓了,要是家庭聚会再不去,老爸又会没收我车钥匙。”叶宇杰的脸色也透着些不耐烦。
“就几天没车子开嘛,你可以搭计程车上课啊!”
“什么就几天没车子开?老爸还会骂我诶!你这没挨过骂的人少给我炫耀潇洒!”
“就挨骂而已嘛……”炎育旗扁嘴撇过脸,看着窗外快速向后移的景色。
巴士到站后,炎育旗把行李袋丢给表哥,趁表哥会意前即一溜烟跑开,一边大声道:“拜托你咯!表哥最好了!”
“臭小子……”叶宇杰提着两个行李袋,一脸无可奈何,“是前世修的福吗?人人都得那么疼你……”
炎育旗跑到了计程车站,见表哥没有追上来,便安心地上了计程车。他刚要告诉司机前往附近的购物商场,另一边的车门就突然被拉开。
“喂!有人……”炎育旗嫌恶地看向抢车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出来。”炎育陵沉声,抬抬下巴示意弟弟下车。他本打算去学校找弟弟,为了确定弟弟没有转校,便打电话向母亲询问,即知道弟弟今天还是没去上学,而且中午才会回来,于是他便觑准了时间在这里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炎育旗茫然地眨眼。
炎育陵不回答,关上了车门便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门把呆若木鸡的弟弟拉出来,三步并两步越过马路,将弟弟推进一辆崭新漆亮的银色双人座跑车。
炎育旗乖乖地坐在舒适的真皮车座,一声不吭。之前最后一次见到哥哥时他很抗拒,不过这些日子哥哥在自己接触不到的地方大放光彩,唱片行、广告看板、电视、电台、报纸,都能知悉哥哥的成就,令他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往日对哥哥的崇拜和自豪感,自然就很期待有一天可以骄傲地拉着身边的偶像明星的手大声说——这是我哥哥!
炎育陵亦不说话,启动了引擎便绝尘而去。车子是路卡借的,要他待会儿风风光光地开进叶家豪宅。
“车子好漂亮!”炎育旗开始东摸一把、西拉一拉。
炎育陵偷眼瞧了瞧弟弟天真的样子,不自禁发出会心一笑。他起初以为弟弟还会像上次一样逃避自己,所以神情绷得很紧。
瞟见哥哥的笑容,炎育旗仿佛踏入空旷的青翠草原,一瞬间心旷神怡,心想,还是哥哥最好,没人能比哥哥好,二表哥不够好,大表哥更不好。
“哥……”
“嗯?”
“哥!”
“什么?”
“叫我嘛!”炎育旗探手拉住哥哥衣衫,睁大满怀期待的眼看着哥哥侧脸。
炎育陵把车速放缓,转头之际伸出手搭在弟弟头上,柔声:“小旗。”
炎育旗立刻上演三秒钟掉泪。
“哥你好坏!你这个坏蛋!怎么都不找我一下!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站在人家够不着的地方!我很想你啦……”
炎育陵被弟弟陡地大哭大叫的反应吓得方向盘歪了一下,他还以为十五岁的弟弟应该比较有少年该有的气概。听着弟弟哭叫的话语,他突然有感而发,“原来你知道,我一直站在你不了解的位置。”
“呃?”炎育旗初时不明白,愣愣地思考了一阵子才懂。他放开哥哥的衣衫,用衣袖擦干净眼泪鼻涕,低头小声问:“你……要去找妈咪吗?”
“不要提她。”炎育陵语气马上变得冷酷。
炎育旗当即想为母亲辩驳,想告诉哥哥母亲在过去的两年努力地说服外公外婆接受哥哥,还不嫌麻烦地从屋主的储藏室找回父亲遗留在家里没带走的相册,在叶家的家族相册摆放柜中,增添了哥哥这一块。但是他转念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不说。他从哥哥的脸色看出哥哥不愿意听,再衡量母亲做的这些事,说实在,和哥哥长年受的委屈与苦楚并不成正比。
哥哥的伤痕好了没有呢?哥哥还有打篮球吗?哥哥的女朋友呢?没有母亲的限制,哥哥做了想做的事吗?
炎育旗抿嘴润了润干涩的唇,安静地看着窗外。这一次,他不敢乱说话激怒哥哥,这一次,他有预感哥哥不会再追着自己跑,他不想再一次和哥哥分开,所以现在,该轮到他学习去抓。
炎育陵几度欲言又止,很快就决定保持沉默。他心里有很多话要问弟弟,却又不想从弟弟口中听到很多的人与事。今天之后,该如何和弟弟维系这段兄弟情,他至今还没有一个谱,他现在唯一清晰的打算,就是不让弟弟参与自己和叶家的战争,弟弟之后会怎么想,他无法预知。更无法控制。暂且……走一步算一步。
正当炎育旗再也忍不住好奇心想问哥哥究竟要去哪里,哥哥就驶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住客停车场。车子停好后,炎育旗跟着哥哥下车、进电梯、等待电梯攀升,眼看显示楼层的灯一闪一灭横向前进,炎育旗也一步一步朝哥哥靠近。被冷落的感觉令他无所适从,冰冷的手掌很渴望得到人的体温。
叮。电梯发出悦耳的一下声响,炎育旗立即把刚抬起的手缩回去。
炎育陵踏出电梯后便沿着走廊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沿途见弟弟脚步磨磨蹭蹭,担心弟弟会起疑心,便用轻松的语调说道:“我买了些手信,你自己选喜欢的,待会儿一起吃个饭,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聊。”
“哦……好……”炎育旗张着嘴傻愣地点头,他正绞尽脑汁地在想该怎么马上恢复以往和哥哥在一起的亲密感。
炎育陵打开房门,抚着弟弟背脊轻轻推入门,自己后一步进,然后快速地锁上房门。
炎育旗脱鞋走入客厅,陡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背后撞上哥哥胸口。
“我回来了。”炎育陵边说边揽着弟弟纤瘦的肩膀往前走,力道轻柔地把弟弟按在沙发坐下。
炎育旗警戒地来回瞪向站在自己面前抽着烟的两个男人,再抬头问哥哥:“他们是谁啊?”
炎育陵轻拍弟弟肩膀,向季鹏道:“我弟弟就交给你们了,他不吃牛肉,冷饮别让他喝太多,可以的话……”炎育陵轮流看季鹏和阿靖,尴尬地续道:“抽烟尽量别靠近他,他有哮喘。”
“哦……”“啊……” 季鹏和阿靖面面相觑,识趣地熄了手中香烟。
“你不用不好意思,待在酒店房当小孩监护人很轻松,我们当作是休假。”季鹏突地一屁股坐到炎育旗旁边,伸出右手掌:“我叫季鹏,
第40回
他是阿靖,我们是帮你哥哥消灾解难的特别专案小组。”
“有这种头衔吗?听起来好酷!”阿靖双手叉腰,粗鲁地抖着脚。
炎育旗眉头一皱,不理会季鹏的友好表现,跳起身靠到哥哥身侧,一手紧抓着哥哥手臂。
“哥,你不是要和我吃饭吗?”
炎育陵把弟弟拉到面前,认真道:“我一定会和你吃饭,你在这里等我,我有事要办,可能没那么快,你无聊的话就打电动,好像都是最新的。”炎育陵指了指先前谭骏带来的东西。
“那……那我可以先去逛街,我干嘛要跟两个奇怪的人待在酒店房啊?”炎育旗顿感不悦,毫不在乎自己说的话季鹏和阿靖听得清清楚楚。
炎育陵烦恼着该不该就这么掉头走,缓了一缓弟弟便拉着自己转身朝门口走。
“你要去哪里办事?把我放在附近的咖啡座就行了,我可以等你。”炎育旗拉着哥哥走了两步就再拉不动,立刻满脸疑惑地转头看哥哥。
“你听话行不行?”炎育陵一开口,门正好就推开。
路卡随手带上门,瞄了眼矮小的炎育旗,看向炎育陵,撇嘴道:“弟弟不听话,哥哥辛苦啊。”
炎育陵脸庞一热,抬手示意路卡稍等,再把弟弟牵回客厅。炎育旗软绵绵地由哥哥摁回沙发上,目不转瞬地欣赏至今为止他所亲眼见过最好看的男人——英俊、美丽、冷酷、有气魄、走路有风、说话好像在勾魂!
“小旗,我得去很多地方,来来回回地再要去接你会不方便。”炎育陵蹲在弟弟面前,发觉弟弟心不在焉,便抓着弟弟下巴转向自己。
“这样啊……”炎育旗看出哥哥在为难,只好勉为其难点头:“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咯,冰箱里的饮料和零食我都要哦!我的哮喘好很久了。”
炎育陵被弟弟给逗乐,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把搁在桌上的电脑拿到弟弟膝上,“里面有我新作的歌,你当我的第一个听众吧。”
“嘿嘿!我抄下来上传到网络给人免费下载!”炎育旗迫不及待打开电脑。
“别害我啊!”炎育陵捏着弟弟小巧的鼻子。
“你不回来我就说到做到!”炎育旗挺胸,但鼻子还在哥哥两指间,显得十分滑稽。
胸口浮起一团舒服的暖意,炎育陵微笑不语,抽走碍手脚的电脑,趋上前把弟弟搂进怀里。
“我会回来。”炎育陵哑着嗓子。
“嗯,我等,没有时限,一天、两天、三年,再久我都等,哥,我不会再丢下你。”炎育旗抱得比哥哥还紧,但是他努力不要掉泪,他告诉自己,哥哥脆弱的时候,他必须担当保护哥哥的坚强角色。
站在门口送走哥哥和大帅哥一同离开后,炎育旗好奇地问季鹏:“那个帅哥是谁?哥哥的经理人吗?”
“哦,不。是爱人。”季鹏故作优雅地点头微笑。
“什……什么?”炎育旗陡地晴天霹雳,三魂少了七魄。
“是他经理人的爱人。”季鹏不急不徐地补充。
炎育旗闻言马上大呼一口气。
“哦对了!”阿靖大踏步到炎育旗跟前,环臂胸前抬着下巴道:“阿靖不是随便可以叫的,你嘛,得叫我靖哥,最好是全名,郭靖哥。”
“你白痴哦?我就算没看小说,也看过电视剧,不要拿假名字唬我。”炎育旗抱起电脑爬到床上。
“你看电视剧,我妈就不能看小说啊!她喜欢这个名字就给我取这个名字!你不妥啊?”阿靖气呼呼地朝炎育旗吼,见炎育旗视若无睹,便跑到阳台找季鹏。
“季哥,他们真是亲兄弟吗?样子性格不像就算了,教养怎么也差那么多?”
季鹏悠哉地点烟,轻巧地捏住阿靖右耳狠转:“那你的教养怎么不像我呢?”
X
电梯里,路卡出其不意拎住炎育陵耳朵,吓得炎育陵身子一震。
“我怎么不是第一个听众?”路卡微笑。
“还……还有机会。”炎育陵红着脸低头。
“我计着,以后慢慢跟你算。”路卡把手移到炎育陵屁股,若有似无地拍。
“唉……”炎育陵无力地叹气,暗想是要怎么样的修炼,才可以像路卡和韩封一样,把占有欲和控制欲发挥得如此不容抗拒,却又不惹人厌恶。
引用第634楼wenjing于2012-01-28 23:04发表的 :
舅舅应该称育陵为“外甥”,而不是“侄子”。
称呼上来说,与自己同性的为“侄子”“侄女”;与自己不同性的为“外甥”“外甥女”
如果是妻子家的晚辈,与妻子同性的应该也成为侄子,但其实是“内侄”;与妻子不同性的,成为“内甥”。
…….
谢谢更正!真的很感谢!
惭愧,我对亲戚之间的称呼很不熟悉,‘表’和‘堂’的分别之前也是很不清楚,结果得查字典……orz
可是写这章的时候很忙,于是就懒惰不去查,我为我的不认真道歉。
引用第632楼dyswksp于2012-01-26 11:12发表的 :
一次更新了两章,赞乐乐~~~
话说接下来的整整一周都不会更唉, [表情]
终于回来了……在德国待了……六天吧?坐飞机坐到好痛苦 = = 给我休息一下,马上(慢慢地)更文。谢谢支持!
引用第636楼zhuoxing于2012-01-30 03:27发表的 :
太好了,这几天没上来没想到乐乐更了这么多。其实韩路两个人的考虑都有自己的道理。不过偶个人比较赞成路卡,因为说实话,小陵的状况,十分的不好,情绪也很不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出事。更何况面对那么无耻的那群所谓家人,实在是很危险。而他的恶心,真的是很真实,因为很早以前偶就觉得那群人很恶心了。
其实那群所谓家人,从父母到弟弟,包括那些其他的所谓亲人,都一样。当然,程度上是有分别的。不过本质上没太大区别。他们其实是一群人的缩影。尤其是母亲那一系的。那种家庭的肮脏和虚伪,被表现的淋漓尽致。不过同样的,就是因为存在的很典型,要毁了他们也真的不难。因为虽然所代表的那群人都是一样的肮脏,不过如果出现个暴露出自己本质的家庭,那么为了显示自己很高尚清白,立即丢弃盟友也是必然的。而被暴露出的,只有自认倒霉。想翻身是很难了。不过说实话,那群人无论得到什么样的报应,也是应该的。我个人认为,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为虐。待无辜的小孩找到合理的借口,要知道,没有人的行为是独立的,因为人本身的行为是有关联性的。所以很多行为都可以代表一些本质。这已经不只是小陵的问题。而是,我真的不相信。他们能做出什么好事。
还有弟弟,也要说两句,其实无论是弟弟还是父亲,他们的行为也绝对是符合人性化的。我早就说过,不要抱什么太大指望。别看弟弟现在好象又恢复了以前的善良,可是那只是因为,小陵现在起来了,给他带来了虚荣感,而且并没有什么连累他们的举动。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万一真的出事,他们的选择并不会有不同。而且从弟弟的整体教育上来看,他不可能有什么本质改变。不是我偏见。但是那种家庭教育骄纵出来的小孩,我不相信会有什么例外。何况,从弟弟的性格上看,他当然不算坏人,不过自私懦弱推卸责任逃避现实,这几乎是已经注定的。先天很重要,而后天更重要。当然现实中肯定存在那些兄弟姐妹感情非常好的家庭,但是我觉得,一定都是要有前提条件的。如果像小陵这种,极端偏心导致的,绝对很大可能是恶果而非善果。如果说父亲还受到了一定的报应,不过我觉得那是他咎由自取。没什么人害他。而母亲那一系,说实话,我严重觉得他们是应该抖到头了。
…….
不得不赞同小宁……你好强悍……表示有这样用心的读者压力好大……orz 不过我还是会努力的。
谢谢小鱼~ 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 ^ ^
有读者支持让我感动之余又不好意思太久不更新,一点一点来,不要怨我啊………………
48 (part 1)
面对媒体,炎育陵还没有驾轻就熟的能力,然而,他毕竟未曾有过会引起媒体发挥文字暴力的不堪绯闻,所以自出道以来一直都是无惊无险,他只需要牢记公司规定的公式化对答,就可以提供足够的安全内容让媒体交差。
驱车抵达叶家时,没有意外,门前停了数辆陌生的车子,炎育陵没有把车子驶进停车库,而是随意停在路边,悠然推开驾座车门,右脚才一踏出,闪光灯便此起彼落。炎育陵下身一袭合身牛仔裤配军靴,上身着修身剪裁的西装外套内衬白色tshirt,头戴一顶缀上华丽银饰的绅士帽,轻轻牵起嘴角微笑,摄记们垂下的相机又都一一抬起。
“保持微笑,你现在非常好看。”藏在左耳的耳机传来路卡的指示与赞赏,炎育陵熟练地在脸上勾勒一道最恰当的笑容,礼貌地向围上自己的每一个记者点头问好。预定今天要来采访叶维生的只有一个时事杂志的记者,不过现在叶家门外聚集了至少来自另外五家媒体的采访组,其中不乏原本已经和唱片公司安排好要做专访的杂志记者,当然也还有叶崇杰带来的娱乐新闻摄制组。
看见炎育陵开始在和记者说话,叶崇杰连忙粗鲁地挤到炎育陵身旁,搭着他肩膀领他进屋,一边不耐烦地要其 他记者让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啊?”叶崇杰不耐烦地咕哝,用力关上铁门,将不应该出现的记者关在门外,他事先已特别交待了自己的摄制组不可走漏风声,要成为第一家采访炎育陵的娱乐媒体,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闻风而来?
“可能是采访舅舅的记者传出去的吧?”炎育陵皱起眉头,脸露担忧之色。
“那样会连累你吗?”叶崇杰睁大了眼看着炎育陵,但语气却听不出是真心在乎,反倒是很明显地在期待对方说‘不会’。
“其实……”炎育陵苦恼地搔了搔头,“我以家人的身份参与舅舅的采访是没问题,但是要接受你的采访就一定要通过公司。”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麻烦吧!你又不算是什么大红的巨星,多一家媒体帮你宣传不好吗?”叶崇杰急着搭腔。
“是没错,所以我隐瞒了公司,反正公司知道顶多训我几句,那没什么。”炎育陵顿了一顿,暗自等待叶崇杰会否因此而稍有内疚,却见他只是不以为然地点头。炎育陵依稀记得叶崇杰曾经阻止过外公责打自己,所以对他还不至于太反感,现在则是一并死心了。
“待会儿我出去,要是记者还在的话,我不可以完全不理会他们,到时候表哥你就不是独家了。”炎育陵续道。
“对哦!”叶崇杰恍然大悟,脑子转了转便握拳击掌,“那干脆做直播好了!我去和老爸说一声。”
炎育陵看着叶崇杰跑进屋里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你随时可以停止。”耳机立刻传来路卡温柔的声音。
“我不想原地踏步。”炎育陵低头,悄声对藏在衣领的对讲机说话,一边走向铁门,告诉门外的记者自己迟些会接受访问,请他们留下来等候。
“育陵,怎么不进来?”
母亲的叫唤令炎育陵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吸了口气才转过身。母亲站在厅门前,米色的连身长裙完美地衬出母亲的优雅气质,乌黑秀发随风扬起,白皙皮肤在阳光照射下几乎如陶瓷般无暇。
“那是炎育陵的母亲吗?真是大美女!”炎育陵听见身后的某个男记者说道。
炎育陵站在母亲面前大约六尺之遥,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并不是母亲揽着自己进屋,而是以往超过了门禁时间回家,站在门外被母亲厉声责备、喝令自己跪下的回忆。
叶雅想上前牵儿子,儿子一转过身,她霎时倒吸了口凉气,停滞不前。昨天儿子戴着墨镜,脸色不太好,今天的状态则完全不一样,略上了点妆的眼睛特别有神,与其说是帅气,儿子现在的样子已经可用魅惑二字来形容。
‘小雅,你男朋友长得真不是普通的帅!’
‘美男啊!你们简直天生一对!’
叶雅想起大学同学对男友的称赞。现在,子承父貌,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那对眼睛,看似在躲避的眼神,却总是用眼角余光勾引着旁人视线,追随着他……
“外面热……进……进来吧。”叶雅吞吞吐吐,僵硬地维持着温和笑颜。
炎育陵发觉母亲话声有异,抬起头正眼望向母亲,母亲竟然往后退了半步,胸口一阵起伏,便转身快步进屋,脚步慌张,像胆小的女生看见蟑螂,只差没有发出尖叫。
“她说过,看见我就觉得恶心,还要装作慈母,真是辛苦了。”炎育陵冷笑,迈步进屋,耳机另一边的路卡只字不语,良久,才无奈地道:“人心很复杂,太简单,是会受伤的。”
(待续)
第48章 (part 2)
炎育陵一进屋,两个分别十九和十五岁的表妹便迎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将自己拉到客厅沙发坐下,开始热情地询问对娱乐圈感兴趣的事。炎育陵选择性照实回答,不便透露的内幕就敷衍带过。母亲不一会儿就从厨房出来,在自己面前的沙发坐下,淡淡地笑着,脸色看不出一丝不妥。
炎育陵一边大方应付表妹连珠炮的问题,一边观察家中其 他人。外婆和二舅及二舅母在院子里围坐着交谈,大舅母则在饭厅招待将会采访大舅的杂志记者,表哥刚才和大舅一起上了楼,炎育陵估计大舅最终一定会迁就表哥。两个舅舅都很宠各自的孩子,炎育陵以前时不时都会从父亲口中得知。那时候他除了羡慕,就是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样样都比得上表兄妹,却每天不是挨骂就挨打?
叶崇杰在书房低声下气地和父亲谈了一阵子后,父亲终于点头。他的节目直播时间是半小时后,播出时间只有一小时,原来是有打算插播炎育陵的现场采访,可那样会需要介入父亲的采访时间,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决定等父亲的采访结束,预录炎育陵的采访,明天再播出。
可是,现在外面有报章记者,电视观众在看到明天的节目前就会先从报纸得知炎育陵提前回国的新闻,炎育陵好歹是当红偶像,叶崇杰可以预知当节目主持人预告会有炎育陵的现场采访后,节目收视率的飙升数字。做不成独家就算了,但明明有个大好机会做第一,叶崇杰才不愿意白白浪费!
父亲下楼去和杂志记者协调,叶崇杰也马上致电通知在摄影棚作准备的导播。二十分钟后,负责现场转播的摄影师和外景主持人便赶来了,叶崇杰和他们沟通了一轮,即兴致勃勃地来到客厅,把自己叽叽喳喳的妹妹挤开,老朋友似地拍打炎育陵肩膀说道:“大概十五分钟后就可以开始直播了,年轻歌迷最喜欢知道偶像的家庭背景、成长过程之类的了,主持人会问你这些,我看也不需要访问稿啦!你自然地回答就行了!”叶崇杰说完就呵呵笑着走开。
自然地回答吗?炎育陵不经意地摇头哼了哼,即见大舅步入客厅,坐到了母亲身旁,与自己面对着面。
叶维生把还想继续和炎育陵聊天的女儿和侄女支开,调整了下坐姿,直视着炎育陵正色道:“我相信你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不该说。”
炎育陵早料到大舅不会对自己完全放心,他看了眼母亲,母亲立刻把视线移开。
“我不明白。”炎育陵看着母亲侧脸,轻声道。
叶维生干咳了一声,接道:“你离家出走,还有父母离异的事,多说对你的事业不会有帮助。”
“是对我的还是对你的?”炎育陵抬眼瞪向叶维生。
“育陵!怎么可以这样对大舅说话?”叶雅板起脸斥道。
炎育陵顿感一阵窒息,拳头一握紧,便听到了路卡的声音。
“冷静点,还不是时候。”
低头缓缓几次呼吸后,炎育陵抬起头,但眼帘低垂,不看向任何人,“我有公司的守则必须遵守,私事是不会说太多的。”
叶维生闻言即放心,抬起右脚搁在左膝上,轻松地道:“那就好,你需要准备吗?不如先喝口……”
“我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炎育陵陡地打断大舅的话。
“育陵!你不要这样说话!你难道不能……像以前一样吗?”叶雅倾身上前握住儿子手臂。
炎育陵垂头盯着母亲保养得白皙娇嫩的手,冷冷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把我当一家人。”
“你本来就是啊!”叶雅稍微拔高了声量。
“我配吗?”炎育陵苦笑。
叶雅正要说话,叶维生即搭着她肩膀,轻柔地让她靠回沙发上。
“你是你妈的亲生子,是我的亲外甥,你和你弟弟一样,是叶家的一分子,为什么要这么问?”叶维生沉声说道。
“因为我懂。”炎育陵咬着牙,很努力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我懂我亲生父亲做过什么,我懂我妈——”炎育陵加重了语气,“看到我就会想到不好的回忆,而且我记得,我从十岁起就没进来过这间屋子,我甚至不记得我有跟你、跟二舅,跟外婆说过什么话。你问我为什么?我倒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可以变得这么彻底?不是说我和你们家相克的吗?”
“育陵,妈咪已经决定忘记以前的事,你给妈咪一个机会好不好?”叶雅再次握住儿子手臂,咬着微微发颤的唇。
“你妈说得对,以前是我们做错,长辈都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叶维生没有改变居高临下的气势,依然背靠着沙发,双手端庄地放在膝上。
“我不知道。”炎育陵撇过脸,发出重重的鼻息。
“那我来教你。”叶维生轻抚叶雅背脊,示意她控制情绪,一边接道:“你亲生父亲的事,家里的小辈都不知道,你离家出走还失踪了近两年,他们都当你是在为现在的成绩奋斗,各各都很崇拜你,你应该看得出。”叶维生朝站在远处等待的女儿和侄女望了一眼,再转回头续道:“只要你愿意放开,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一点负担都不会有,小辈仰慕你,我们做长辈的更不会再抗拒你,还有,你过几天只要签个字,就能得到我们叶家企业的一部分股份,那对你的未来是多大的保障,我相信你知道。”
炎育陵抿唇不语,呼吸恢复了平稳,脸色也渐渐平静下来。叶雅见儿子似乎卸下了心防,即坐到儿子身旁,双手握住儿子左掌,疼惜地揉,儿子的手,常常被打得抓不起笔,还得忍着痛练琴。
“妈咪以前常打你……妈咪真的……真的很内疚……”叶雅说着便抬起一只手抚摸儿子脸颊,那也是时常被打肿的地方。
“以前的事,不要提了。”炎育陵轻道,左手五指一点一点收起,抓住了母亲纤弱的手。
叶雅感动得热泪盈眶,为了不破坏妆容忍住了哭泣,回握住儿子的手,笑着道:“好,不提了,你别住酒店,搬回来住好不好?当艺人很辛苦,妈咪要好好疼一疼你。”叶雅说罢便往儿子额头吻了一下。
炎育陵宛如触电般摒住呼吸,母亲的亲吻,曾经让他开心好几天,然后期待了十几年,都等不到。
现在,太迟了。
“妈咪……”炎育陵尴尬地低下头,“很多人在看……”
叶雅噗嗤一笑,轻轻捏着儿子脸颊道:“我是你妈呢,害羞什么?”
“我二十岁了……”炎育陵撅着嘴。
“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嘛!”
“哪有……”
旁观着面前母子亲密的互动,叶维生才真正放心,站起身走开。炎育陵刚刚的反应本来让他起了中断采访的打算,但现在他不得不暗自赞叹自己的说服能力。
摄影机开拍前的几分钟,叶宇杰背着两个人的行李抵家,得知妹妹所谓的惊喜后,急忙致电给炎育旗,这段日子他和炎育旗常常在一起,自然知道这小家伙非常想念哥哥,可电话怎么都拨不通。
“一定是又故意关机了!”叶宇杰把手机塞给妹妹,要妹妹发简讯通知炎育旗,自己则赶忙跑回房去打理自己,不想一幅邋邋遢遢的样子上镜。
“你弟弟啊,真是越来越难管。”叶雅一边埋怨,一边替炎育陵整理衣领。
炎育陵一动不动地感受母亲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他记得自己渴望得到母亲关爱的心情,但是那已经是过去式。他放弃了、死心了,也绝望了,母亲现在给的,他不再需要。母亲所谓的‘偿还’,太肤浅,所以他决定由自己来还——把母亲种在自己身上的恨,拔起来还回去。
‘我给过你机会,你让我失望。’炎育陵注视着母亲美丽的睫毛,在心里叹息。
“怎么了?会紧张吗?”叶雅轻轻拍打儿子结实的腰。
“妈咪。”炎育陵轻唤。
“嗓子有点哑啊,妈咪倒杯水给你。”叶雅说完便转身走向厨房。
炎育陵看着母亲的手滑出自己掌心,“再见。”他轻声道。
节目外景主持人很可爱,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绑着会碰到后颈的马尾,笑起来右颊会露出很深的酒窝,炎育陵一眼就对这女孩很有好感,因为她的神韵有点像初恋女友何幸恬。
“哇——帽子真漂亮。”主持人开镜前五秒赞道。
“喜欢吗?送你。”炎育陵摘下帽子往主持人头上戴,主持人脸上立刻泛起红晕。
“看镜头。”炎育陵笑着朝正在做倒数手势的摄影师指。
三、二、一。
“哈咯!欢迎收看‘特别娱乐’!今天又是可爱的小丞我来给大家做外景直播,首先我要感谢导播给我这个临时任务啦!因为……可以访问帅哥真的好幸运哦!”主持人活泼地做了开场白,镜头便转向了炎育陵。
“嗨,我是To Exit的炎育陵。”炎育陵很自然地对镜头打招呼。
“炎育陵好绅士哦,还送我见面礼诶!看来你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哦——”
“我爸教的。”
“那你爸一定也很帅,对不对?”
“他是健身教练,女人看到都会尖叫。”
“是吗?在哪里在哪里?父亲大人在哪里?”
“他不在,我妈和他离婚了。”
炎育陵把视线专注地投在主持人身上,但他可以想象在场的家人脸色在变。
“呃……那我该说什么呢……”主持人有些不知所措。
“那先来介绍我家人吧?”炎育陵牵着主持人手腕,把主持人和摄影机领到家人聚集的客厅,一个一个逐一介绍,“我外婆、大舅、二舅、大舅母、二舅母、表妹、表弟,然后这是……”炎育陵走到靠墙站着的母亲身旁,搂着母亲肩膀温柔地道:“我妈。”
“母亲大人好漂亮,难怪你那么帅!”主持人恢复了先前的活泼。
“是啊。”炎育陵看了眼母亲,淡淡地续道,“可是我比较像我爸爸。”
场面冷了两秒,炎育陵自顾自接道:“别看我妈这么娇小柔弱哦,她力气和耐力很了不起。”
“还真看不出来诶!是在做什么运动吗?”主持人不知不觉地就搭腔,自己原本的访问顺序已经被打乱。
“打人算不算运动?我妈打我超猛的。”炎育陵语气很轻松,像在胡吹乱扯,母亲的脸则霎那间刷白。
主持人觉得有点不妥,可又不能冷场太久,连忙接着道:“那你小时候一定很皮!”
“是吗?我很皮吗?”炎育陵笑着看向母亲。
“没有,你很乖……”叶雅细声道。
“那为什么打我?我成绩那么好你为什么罚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为什么不让我吃饭?为什么我要跪在搓衣板上一跪就一两个小时?为什么我要罚站一整天连厕所也不能去?为什么?”炎育陵平静地问,问得突然,问得快,周围没人来得及反应。
“崇杰!”叶维生低斥,示意儿子终止播出。
“啊对了!我大舅叶维生,会参选议员,一定要投他哦!他救过我一命,我小时候被我妈丢在这里挨了好几天的饿,是他使唤我拿吃剩的饭菜去倒掉,我才有东西吃诶!”炎育陵笑眯眯对着脸色发青的主持人说道。
“够了!”叶维生按捺不住,猛地拍桌起身。
“够?哪里够了?”炎育陵松开母亲肩膀,眼神凌厉地扫视坐着的外婆和二舅,最后狠狠瞪向大舅,“我五岁那年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能够活得下来真的是奇迹!你以为你刚才教我的那几句话很足够吗?”
“育陵!你不是已经原谅妈咪了吗?”叶雅挽住儿子手臂,儿子却立刻甩开。
“我一年多前去看医生,医生说我要是迟一点来,膝盖就可以报废了,你要我原谅你是不是?不如你跪下来,我可以考虑看看!”炎育陵指着脚下纯白色的大理石瓷砖。
“混账!”叶维生怒骂,正要走向炎育陵,即被弟弟给拉住。
“妈,你带小雅和孩子们上楼,崇杰,把不相关的人都带出去。”叶维利冷静地对母亲和侄儿下指示。
“哦!”叶崇杰连忙把自己的摄制组遣走,这时才发现屋里有个陌生人,手上拿着相机,看来是不知何时混进来的记者。
咔嚓!
听见拍照声,叶维利很快就找到持相机的人,厉声喝道:“不准拍!”叶崇杰也刻不容缓地上前抢过相机,再把那人轰出去。
“怕什么?一家团聚很见不得人吗?”炎育陵耸肩,话一说完,便见背对着自己的外婆从沙发上起身,外婆绕过沙发走到自己面前,冷酷的面容看不出情绪,突然间就挥来一巴掌。
啪!
炎育陵右脸颊一阵火辣,感觉温热的液体渗出了皮肤,手一摸,竟是鲜红的血,脸被外婆的指甲划破了。
“给你脸,你不要。贱。”外婆嗓音尖锐,语毕就转身去扶跌坐在地的母亲。
炎育陵看着母亲不住地哭泣,心又凉了一截,抬高声量道:“我的母亲,你儿子我挨打了,你不保护我吗?”
“育陵……不要这样……你原谅妈咪……”叶雅推开母亲,踉踉跄跄地上前抱住儿子,痛哭流涕。
“哭有什么用?我痛得哭不出声的时候你原谅过我了吗?”炎育陵把母亲推开,大舅的拳头即从左边挥了过来。
“她是你妈!你还是不是人?”叶维生提着炎育陵衣领,扬起的拳头改成了巴掌。
“我在你们眼里是个人吗?”炎育陵用力拨开叶维生的手,往后退一步,惊险地躲过一巴掌。
“不要打育陵!不要打他!”叶雅哭喊着,想要回到儿子身边,却被两个大嫂硬是扶进了楼下的客房,关上了门。
“你想怎么样?说清楚,没必要把事情搞成这样。”叶维利仍旧保持着冷静,然而瞪着炎育陵的眼里已泛着红丝。
“我就是想搞成这样。”炎育陵忍着右脸的刺痛和左脸的肿痛,小心地预防身周还会不会有人向自己动手。
“是不是你妈分给你的遗产不够?”叶维生动
第41回
了手更难沉得住气,握紧了拳头朝炎育陵靠近,却还是被弟弟给挡着。
“哼。”炎育陵冷笑,轻藐地道:“你这种人当议员,国家还有救吗?”
“喂!你不要太过分!”叶崇杰不满父亲被看不起,冲上前就要代父亲动手。炎育陵见状立刻退到客厅门旁的落地窗,拉开窗帘,守候在屋外的记者登时一目了然。
“打啊。”炎育陵站定,向叶崇杰扬起下巴。
叶崇杰气结,忿忿地退到屋外记者的视线范围之外。
炎育陵看向屋外,眼尖的记者显然看见了自己的伤,立刻举起了相机拍摄。
”你这样子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叶维利说道。
“走着瞧。”炎育陵抬手按下墙上的自动铁门开启钮,拉开落地窗便大踏步出去,仰首挺胸地走进包围上来的记者群。
“发生什么事了?谁打你?”记者争相发问。
炎育陵好不容易走到车门前,上车后便掏出裤袋里的录音器,随意递给最靠近自己的记者,“拿回去听就知道了。”
炎育陵开着车离开住宅区,停在不远的某个路口,挪到副驾座,不久,路卡便上了车。
路卡小心地检查炎育陵脸上的伤,即心疼又气愤。
“节目播出了吗?”炎育陵低声问。
“播了。”路卡拿出纸巾,替炎育陵擦拭脸上血迹。
“我弟弟……有看到吗?”
“我交待过,季鹏不会让他看电视和上网。”
炎育陵沉默了好一会儿,抬手扶着沉重的额头,无力地道:“路哥……我……不敢回去……”
该面对的,终究不能逃避。
十五分钟后,炎育陵还是到了酒店房门前。
还没开门,就听见房里激烈的电动游戏声。
如果自己从小就像弟弟那样有人疼、有人宠、有人保护……
可惜没有如果。
门一开,弟弟一个箭步冲上来。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饿死了啦!”炎育旗叫喊着来到哥哥面前,见到哥哥的样子即慌了起来。
“哥你受伤了!谁打你啊?”炎育旗抓住哥哥的手紧握。
炎育陵被路卡推着才往内走,听见路卡关门的声音,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颓然坐倒在地。
“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炎育旗不知所措,跪坐在哥哥面前,尝试察看哥哥脸上的伤势,哥哥却一直低垂着头。
“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说啊,不要老是静静地撑着嘛……”
“我没事……”炎育陵突地把弟弟搂进怀里。
“你这样很没有说服力。”炎育旗挪着膝盖向前,让哥哥能够抱得紧一些。
“我知道。小旗,你暂时不要问,好不好?”炎育陵控制着双臂的力道,免得把弟弟弄疼,但是他舍不得放开。
一会儿要和弟弟吃饭,再叫计程车送弟弟回去,这个短暂的时光,弟弟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2-07 03:19重新编辑 ]
引用第653楼wenjing于2012-02-07 19:05发表的 :
追了这么久的文,终于看到育陵反击了,这真的是个两败俱伤的场面,不过,对于外公一家也只能用极端的方法了,他们强势,你就得比他们还强势才行。
我现在在想母亲真的是想忘记过去么!他从前找育陵的生父做男朋友,可见她是个多么虚荣的人,当然人都虚荣,但是叶雅可以说虚荣到了极点,现在跑来认儿子,我觉得她是更想从育陵身上得到想要的虚荣感。于是说服自己,虚荣比她严重恶心的育陵更重要。外公一家从外婆、舅舅舅妈,表哥表妹,虚荣在他们身上明显体现。想要最先采访,为了虚荣,想要参选议员,为了虚荣,自私的产物,人至贱则无敌啊!!!!
乐乐从育陵的角度看到了这一家子的冷酷、自私、虚荣的个性,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方面可以看到这些特点,只不过乐乐没有从那些角度写罢了。哦,对了,父亲的眼睛也是可以反映体现的。
…….
谢长评!
是说,看了这读后感我才发觉小陵好可怜哦 T T 还钝刀切肉 T T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原来做了这么残忍的事啊……
引用第651楼silenatina于2012-02-07 09:57发表的 :
没想到刚到这里就可以看到这么好看的文!!乐乐大你太棒了
我一整个心就随着你的文上上下下的
一开始看的我边看边对着计算机骂
后面开始有温暖时就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
谢新读者!
带着你的心上上下下真不好意思,千万不要晕了啊 ……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陪了我很久的忠实读者们,有些很久没出现了,比如獭兔、糯米团子、zhuoxing、abc、happily、longer……(列不完,请原谅),希望你们都过了个好年 😀 元宵过了,祝大家今年事事顺心顺利哦~
ps: 昨天写到半夜三点,7点就起身上班,所以今晚……偷懒一下,不写了呵
49 (part 1)
夜晚,炎育旗乘坐计程车回到家门口,时间都还没到十点呢,他不禁在心里埋怨哥哥怎么还是那么一板一眼?担心自己太迟回家休息,隔天上课会没有精神。
刚才与哥哥和那位哥哥称作‘路哥’的大帅哥一起在酒店房吃晚餐,大帅哥一直黑着张脸不说话,哥哥又还是和在家里一样吃饭不苟言笑,炎育旗便只好憋着满脑子话题安静用餐,还好冰山帅哥饭后就走人,他才终于有机会和哥哥单独在一起,开口就问哥哥走红的来龙去脉。
哥哥述说的出道过程以及娱乐圈里较不为人知的趣事实在听得欲罢不能,炎育旗本来打算留下来过夜,哪知哥哥竟然先一步要自己早点回家,要不是哥哥看起来很累了,他还真想耍性子不走。临走前哥哥给了手机号码,也说会待在这城市至少两个星期,随时可以再约时间见面,炎育旗因此而满心期待。
明天尝试劝哥哥回家看看妈咪吧!这么想着,炎育旗一边开门进屋,一边把故意关机的手机打开,看到二十几通来自表哥的未接来电及十几封未读简讯,他撇了撇嘴就把手机给收起来。“这不就回来了吗?烦死了……”嘟哝着把鞋袜脱下扔在鞋架边,见外婆和两个舅舅正坐在客厅。
大舅因为夫妻都有工作而把孩子留在这里,周末才会接回家,最近为了参选的事经常和外婆谈至深夜,偶尔会留下过夜,二舅则自从外公过世后便携妻女搬了回来,让家里多些人陪外婆。炎育旗发觉这三人因为自己回来而明显地立刻暂停谈话,严肃地看向自己,便随口说自己已经吃饱了,然后快步奔跑上楼。外婆和舅舅是不曾骂过自己,但偶尔还是会唠叨几句,炎育旗是抱持着能躲就躲的应对方式。
来到房门前时没看见门缝底下有光,炎育旗稍觉意外,和自己同房的二表哥怎么可能会那么早睡?难道二表哥和自己一样没有参加聚餐,跑出去玩了吗?推开房门,赫然发现二表哥、表姐和表妹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银幕,电脑的声量开得异常地小,炎育旗即好奇地问:“你们干嘛啊?开那么小声是在看默剧吗?”
“嘘!”二表哥把食指摆在嘴前,挥手示意把门关上。炎育旗照着做,但却一头雾水,心想二表哥就算是在看限制级的影片,也不可能叫表妹一起看。“到底看什么呢?”炎育旗走上前,挤到二表哥身旁,硬把二表哥屁股推开,占坐了一半的椅面。
“我们在等重播。”表妹叶承希目不转瞬地盯着电脑播出的娱乐新闻。
“小旗,你不知道吗?”表姐叶承毓面带疑惑地看向自己。
炎育旗正要问,表哥便接道:“你没看我的简讯吗?你哥回来了,在家里闹了一场,还上电视,全国直播呢!”
“什么啊?哥哥刚才和我……”想到哥哥下午有一段时间不在,回来时还带着伤,炎育旗顿感不安。
“原来你知道他回来!那你知不知道他来闹事?”叶宇杰推了推炎育旗肩膀,语气中略带责备。
炎育旗愤而站起身,怒瞪着表哥道:“我哥才不会闹事!他是回来找我妈对吧?是不是你爸爸打了他啊?”
“老爸打得对!他在镜头前乱说话,我也想揍他咧!”叶宇杰跟着站起,沉着脸俯视炎育旗。
“你有什么资格揍我哥啊!”炎育旗挺起胸膛大声反驳。
“等你知道他做了什么,我看你还会不会护着他!”叶宇杰转头看向电脑,却见娱乐新闻已经接近尾声。
“被剪掉了……”叶承希沮丧地道。
“那是当然的吧?大哥怎么说都是制作人。”叶承毓不以为然地歪歪脖子。
“可是直播还是很多人看到了啊!明天报纸一定会登!”叶宇杰躺倒在床上,斜眼瞟炎育旗,语气不屑地道:“你哥一定是故意炒新闻,你不是说打人的是你爸爸吗?那他为什么不去找你爸爸兴师问罪?根本就是看我们家有报导价值就来这里闹,说得像我们全家对不起他一样,我朋友看了直播还来问我老爸是不是真的虐。待过他,什么虐。待啊?太夸张了,又没有证据!”
炎育旗因表哥这番话而无言以对,愣愣地站在原处,踌躇着该不该打电话给哥哥问个明白。
“我们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叶承毓把椅子转了一圈,看向炎育旗,皱着眉问:“小旗,你哥哥在家是不是真的被管得很严啊?那时候你妈和你爸离婚他就失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炎育旗张嘴欲言又止,不一会儿便转身走向房门,不悦地道:“我去问妈咪,我们家的事你们不要管……”手刚抬起要握住门把,门突然自外推开,大舅和二舅并肩站在门外。
“小旗,你知道你哥在哪里对不对?告诉舅舅好吗?”二舅首先发问,脸上挂着僵硬的虚假笑容。
“为什么要告诉你?”炎育旗抬眼瞪着舅舅,强烈地觉得舅舅对哥哥没有善意。
“你哥害你妈咪情绪失控,要靠镇定剂才能冷静下来,他必须回来磕头赔罪!”
大舅陡然厉声大吼,炎育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就想到母亲,冲出房跑到母亲的房间推门进去。
母亲安然地卧在床上,呼吸平稳地沉睡着,炎育旗总算放心,想要到母亲床边去,却被跟在身后的二舅给拉出房。二舅轻轻地关上房门,蹲底身子道:“你妈的情绪很不稳定,你暂时不要和你妈说任何关于你哥哥的事。”
“哥哥到底做了什么?”炎育旗强忍内心的不安,咬着唇提醒自己不能慌。
“他使计骗崇杰做现场直播,还串通其 他记者来围观,在众目睽睽下嘲讽你大舅,诬赖你妈虐。待他,还要你妈当众向他下跪道歉,你知道他这么做会给我们叶家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炎育旗惊讶得猛眨眼,轮流看了大舅和二舅一眼,见他们都安然无恙,便想起哥哥肿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
“哥没有诬赖妈咪!”炎育旗甩开二舅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嘴唇颤了颤,眼泪即夺眶而出,哽咽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可以这样说哥哥!哥哥……明明就很棒……妈咪却老是打他、骂他……可是哥哥一直都没有生气……一直都没有……一直都没有人保护他……爸爸劝不住妈咪……我……我又……只会躲起来当作不知道……”
说到这里,炎育旗突觉自己在这里哭哭啼啼地根本没有用处!忙抬手把眼泪随便擦掉,绕过挡在自己身前的二舅跑回自己的房间,不理会同房的二表哥被关在门外,将房门给反锁起来,从床底拿出自己的登山背包,快速地打包离家必备品。
“我要站在哥哥那边!我要保护哥哥!”炎育旗坚定地对自己道。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2-13 02:10重新编辑 ]
我承认题目灵感来自电影‘刺陵’ XD
当然那内容和电影没有关系,因为没有看 =3=
49 (没有什么看头的part 2)
半夜,韩封在机场候机室闭目养神。回国的班机延迟起飞,要在天亮前赶到炎育陵身边是没办法的了,可这时急也没用,他便趁机设法预测各种可能的后续发展,并且先想好应对之策。
数小时前,韩封接到炎育陵所属的MY经纪公司总裁亲自打来的电话,要他马上收看被上传到视频网站的某个娱乐新闻直播片段。总裁是个强势的女人,年龄大约四十,与丈夫携手创办公司,丈夫却不幸因病去世,公司能发展至现在的地位,是她独自经营十年的成果。总裁姓杨,英文名字叫May,业界里的后辈都称她五月姐,韩封则一直都很客气地称她杨总裁。
杨总裁等待韩封把片段看完后,即严肃地问韩封有什么打算?韩封虽然有料到炎育陵会和家人起争执,却压根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大胆,一闹就闹上电视,于是当下脑子转不过来,只能低声下气地请杨总裁给自己一点时间。岂知,杨总裁沉默了一会儿,即放缓语气,诚恳地说——你先去了解他心里怎么想,我们再来帮他铺路。
韩封是经过风浪的人,不会轻易上虚情假意的当,他知道杨总裁素来光明磊落,从那一句话,他相信对方是真心在乎炎育陵的想法。如果炎育陵闹的是酒后车祸还是乱性之类的新闻,公司第一时间划清界限,韩封是可以理解的,而这时候杨总裁不但亲自出面,也没有把持着利益当头的观念,证明公司多少都还有血有肉,有良心,炎育陵在公司眼里不仅仅只是一枚好看好用的螺丝钉。
韩封和杨总裁足足谈了一小时,大致告诉杨总裁炎育陵的家庭状况,除了被霍姚绑架的事,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几乎如实相告。杨总裁表示暂时不会改变炎育陵的工作行程,会等韩封见过了炎育陵再一起讨论。杨总裁的信任令韩封觉得无比受用,临挂断电话前,他终于改口叫了声‘五月姐’。
公事包里的桌面电脑突然传出收到邮件的讯号,韩封拿出电脑,打开来惊见是炎育陵寄来的电邮,连忙点开来看。在此之前,炎育陵的手机都在关机状态,连路卡也不接电话,结果是识相的季鹏主动打来通知说这两人都无恙,除此之外他就被令不能说多余的事。韩封由此即断定这件事路卡有份参与,以路卡的个性,不接电话绝对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明显的挑衅,警告自己想要知道实情就赶快过来!
炎育陵的邮件里只有一个附档和简短的说明,韩封一边下载附档,一边咬着牙暗骂炎育陵。附档是音乐文件,收件人除了韩封,还有唱片公司的指定负责人,炎育陵只是像往常一样,做好了demo就马上交功课,收件人都是固定的。
“这种时候交什么功课?有时间就想想怎么和我交代!”韩封点开demo播放,一边忍着怒气轻触银幕上的键盘回复邮件,刚要把邮件送出去,他突然停下手,默默地把歌曲听完,再点击重播。
歌做得很好,很完整,很有层次,和之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非常有水准。
韩封闭上眼,戴着耳机再听一遍,把写好的回复删除,写下更简短的一句话便寄出。
‘去睡。睡不着也得睡。’
炎育陵越杰出,就越叫人心疼,已经伤痕累累,还在努力满足别人对他的要求。
“干脆把你揍傻了,你还幸福一点吧?唉……”韩封轻轻叹气,把电脑收起准备登机。
49 (part 3)
清晨,炎允赫完成了一小时慢跑,汗流浃背地步行回住所,好一段时间没有锻炼身体,跑至四十五分钟时本来已喘不过气,咬紧了牙关好不容易才撑过去,这时候全身上下虽然有种骨头快散掉的感觉,却神清气爽,验证了运动确实是舒缓抑郁和压力的最有效方法。
昨日,炎允赫收到自己曾经寄过求职信的健身俱乐部打来的电话,要他今天中午前往面试,于是他从昨晚开始就恶补自己的体力,以期能够恢复至少五成自己两年前的身体状态,好在近来的工作都是劳力活儿,体能没有退步得太厉害,只是因为抽烟的关系影响了肺活量,他便暗自下决心要把烟酒戒了,否则就算成功得到这份工作,也会像之前一样,因为不良生活习惯而被辞退。
虽然炎允赫对面试有一定的把握,但还是不能冒险把现在的工作给辞了,待会儿必须趁午餐时间偷偷去面试,所以现在得赶紧回宿舍物色一件得体的上衣穿去面试。经过地铁站入口时,有许多准备上学的学生,炎允赫走得快,绕过一群正在热烈交谈的女中学生时,依稀听见她们提到‘炎育陵’这三个字。炎允赫没有因好奇而停下脚步,他已习惯时不时会从身周听见炎育陵的消息,尤其是这些喜欢追捧偶像的年轻女孩,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炎育陵人在国内。
“难道是育陵带给我的好运吗?”炎允赫禁不住这么想。育陵出世的时候,他那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精的兄长曾经算过他和儿子的八字,告诉他儿子旺他。的确,那一年,炎允赫无论工作和人际都异常顺利,连带喜好赌博的兄长也发了好几次横财,之后的十几年,身边的亲人一直都没有遭遇什么严重的病痛和灾难,身体天生不好的小儿子上了小学后亦渐渐和一般小孩一样,不再时时刻刻令人提心吊胆。纵使没有大富大贵,但生活稳定,有妻有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埋怨。
育陵离家后,炎允赫发觉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心——家庭破裂、被公司辞退、被小儿子厌恶、年近七十的父母也因为担心自己而常常生病,那时候,或许已经潜意识在责怪儿子是造成一切变化的罪魁,以至于喝醉了酒便把内心所有不满都归咎在儿子身上,还差点把儿子打死,甚至只因为收了几千块就眼睁睁看着陌生人把儿子带走。儿子下落不明至在网上爆红前的那几个月期间,炎允赫常常梦见警察来告诉他发现儿子曝尸野外。罪恶感取代了作为一个父亲,或说一个人该有的最基本良心,炎允赫不仅选择逃避,还在梦醒后许愿儿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回来找自己。
愿望没有实现,儿子终于还是回来了。
想起前晚育陵来找自己的情况,炎允赫顿感无比羞愧,他当然已经没有一丁点责怪儿子的想法,不想认儿子纯粹是因为自觉不配,说到底,他和儿子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儿子没有起诉自己已经很难以置信,没想到儿子竟还下跪恳求原谅,哭着叫自己爸爸……
爸爸,这个词汇的意思不仅仅是指一个拥有子女的男子;养育、指导、扶持,并且付出一切去疼惜和爱护自己的子女的人,才配被称作‘爸爸’。
“唉……”炎允赫在十字路口交通灯旁停步,垂着头叹气,育陵现在有名有利,已经不需要人供养,他就算想补偿也不知自己能够付出些什么?行人绿灯第二次亮起,炎允赫才稍微回神,恍惚地越过马路,走在前晚儿子追过自己的路上,心情和脚步一般沉重。
走到餐厅正门时,炎允赫低着头心不在焉,他瞄见餐厅前停着一辆豪华轿车,车旁似乎站着个人,却无心多留意,径直要走向餐厅旁通往楼上员工宿舍的小门。
“炎先生。”
被一把陌生的男人声叫住,炎允赫立时止步,不过没有马上转身。他猜想或许是银行派来催促数月未缴的贷款,心里一边叫苦,一边想这次可以用什么理由打发。
“方便的话可以上车吗?我有事和你谈。”男人接着说道,低沉且缓慢的嗓音冷漠中透着些慵懒,一点也不像逃债人一般都会有的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
炎允赫疑惑地转过身,看见叫自己的男人时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眼前这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子帅得像是名牌香水广告里拥着金发尤物的男模特儿,炎允赫自认自己至今没看过比这男人更帅的真人。
路卡原本尝试耐着性子,尽量不要对炎允赫态度过于恶劣,可见到炎允赫在这节骨眼上还像个无事人似地看着自己发愣,即移开视线,边拉开车门上车边道:“是关于你儿子炎育陵的事,不会阻你很久,十分钟够了。”
路卡上车后便观察着车外略显不知所措的炎允赫,车镜做过处理,车外的人看不进内部,普通人若遇到这种状况,大抵是不敢上车的,路卡是明知如此,才故意不表明自己的善恶立场就上车,想借此看看炎允赫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过了大约半分钟,炎允赫才慢慢地走向副驾驶座车门,动作僵硬地开门,弯身察看了一会儿车内才跨进来。路卡暗自不屑地哼了哼,二话不说即启动引擎急速倒车出位,踩满了油门疾驰而去。
炎允赫一时无法反应,直到车子开上了大路才绑上安全带,车子行驶在这时间车流量不多的高速公路,车速快得令他有窒息的感觉,双手下意识地分别抓着车座和门把,极力让自己的话声不透露内心的紧张,侧过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问道:“你是育陵的什么人?”
“算是经理人。”路卡沉声应,空出一只手从车门边抽出准备好的早报放到炎允赫腿上,冷冷续道:“国内政*治版和娱乐版头条你看一看。”
炎允赫顿时满腹狐疑,不明白‘算是’经理人是什么意思?也好奇儿子怎么会扯上政*治新闻?可是这位‘算是经理人’的人显然不喜多言,他只好依言翻开报纸。叶维生的新闻在政*治版占的篇幅不大,只属花边新闻,不过由于认识的关系,炎允赫第一眼就看到了这篇报道,题目耸动地写着‘叶维生遭网民群起评击人面兽心,政途岌岌可危’。炎允赫第一个反应是觉得叶维生活该,想当初他把昏迷的儿子送去叶维生的私人诊所,叶维生居然冷淡地说儿子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
看了内文报道,炎允赫才感到不安,忙翻到娱乐版去看,头条醒目的字体写着‘炎育陵回国,借电视直播节目控诉母亲长年虐。待’,炎允赫反复读着这个标题,竟提不起勇气去阅读全文。
“怎么会这样……”炎允赫失神地看着报纸里儿子嘴角淤青、脸颊带血,可眼神异常彪悍的照片。
“不应该这样吗?”路卡反问。
炎允赫把报纸折起,心虚地道:“育陵的事……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绝对比你想象的多。”路卡淡然回答,没听到炎允赫有反应,他便接着补充,“有谁打过他,我都知道。”
炎允赫身子一震,吞了几口唾沫才颤着声道:“育陵……想告发我吗?”
“哼!”路卡不屑地哼鼻,讽道:“他不告你,你就不会自首吗?”
炎允赫脑袋‘嗡’一阵响,像被人狠狠敲了一计,拳头攥得死紧,一条条青筋好似随时会爆出来,心想这个经理人该不会就是要把自己送去警局吧!自首这种事要是敢做的话早就做了!
“我不能坐牢,我还有父母要养,育陵他应该知道的!”炎允赫忍不住激动地道。
路卡狠狠瞪了眼炎允赫,猛地把方向盘一转,驶入公路旁的油站停下车,不再控制情绪,看着炎允赫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把育陵当什么?总是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应该为你们着想,难道他就不可以维护自己的利益?”
炎允赫被说得无地自容,可自首他真的没有办法!
“我愿意补偿,我……我可以做任何事,除了坐牢……”炎允赫低下头避开路卡凌厉的视线。
“哼。哼哼……”路卡连连冷笑,瞬间就平复下情绪,重把车子开上路,朝来路往回走。
“你这种人,的确是不可能生得出育陵,他到现在还肯认你做父亲,是你前世修的福。”路卡丝毫不留面子地讥嘲,他只答应炎育陵不会向炎允赫追究任何责任,没答应要对这个人以礼相待。
炎允赫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育陵是希望我帮他指控他母亲吗?我可以,可是……我没有证据,很难斗得过他那个律师舅舅。”
“我代他谢谢你的慷慨,可是很可惜,这件事你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只会越帮越忙。”路卡不客气地道。
炎允赫实在受不了这经理人的态度,要不是这时是在公路上,他定会揪着对方的衣领,而不是气势软弱地呆坐在车座任凭讥讽。
“那找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炎允赫不耐烦地道。
“就是要你别管。”路卡收起嘲弄的语气,严肃地道:“育陵不希望你被牵涉进这件事,我就是来告诉你千万不要通过任何途经去做任何的回应,要是媒体找到你,你就立刻通知我,我会处理。”路卡说着便把一张名片递给炎允赫。
“就这样吗?就这样……要我什么都不管?”炎允赫顿觉失落,儿子嫌弃自己的帮助令他自尊心严重受损。
“我必须声明,就利益上来看,你的出现绝对会模糊媒体焦点,那样就达不到育陵只想报复姓叶那一家的初衷,这是我的看法,不过育陵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不想给你制造麻烦才要你置身事外,他也担心媒体会挖出他不想要追究的事。”路卡顿了顿,维持着平静的语气续道,“不是你亲生子的事,还有差点被你打死的事。”
“他……真的不想追究?”炎允赫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因此而高兴。
路卡沉默不答,将车子驶出高速公路,很快就回到餐厅前。他没有把车子泊好,只在路中央踩着刹车停下,不屑多看炎允赫一眼,直视着前方自顾自道:“育陵如果想一并追究所有愧对过他的人,我会很乐意帮他,但是他毕竟有血有肉,做事就是狠不下心做全套。说起来,到底是谁把他教成这样?你给过他一分钱,他就会牢牢记在心里感恩,除非你同时骗了他一千万,他才会醒悟你不是好人。”
路卡说完便斜眼瞟炎允赫,送他致命的最后一句嘲讽:“恭喜你,给过他不止一分钱,我看你就算真的打死了他,他做鬼也会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
炎允赫无法反驳,他心里确实有这样的逻辑——自己曾经那么疼儿子,儿子要是控告自己,未免有违孝道。车门的锁解除了,炎允赫自动开门下车,脚还没站稳,车子就急速开走,开车的人真的是无礼到了极点!
手上拿着皱成一团的报纸缓步拾阶上楼,炎允赫犹豫着是否该尝试联络育陵,当面谈谈,总好过通过第三者来传话。刚一开门进房,炎允赫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躺在床上的室友不悦地吼道:“出去干嘛不带手机?响好几次啦!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扔下楼去!”
炎允赫忍着闷气把手机拿起,走出浴室才接听。
“炎先生。”电话另一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开场白居然巧合得和刚才一样,不过这次这把声音不是来自陌生的人,是叶维利。炎允赫和妻子离婚后,几乎都是通过这位妻子的二哥来谈论赡养费和儿子抚养权的事,所以他非常记得这个人的声音。
“什么事?”炎允赫冷漠地回应,尽管他猜得到对方是为何打来。
“有件事想和你谈。”叶维利的语
第42回
气亦很平板,不透露多余情感。
“要我帮你们澄清的话,免谈。”炎允赫说完就准备要挂电话。
“那你是不介意我告诉记者你也打过儿子了吧?”叶维利迅速地回应。
炎允赫手机已离开耳朵,但还是听到了对方的话,刹那间浑身涌上一阵寒意。
“而且,打得很严重,非——常——严——重。”叶维利放慢速度补充,一字一句皆释放着胜利者的骄傲姿态。
第49章(part 4)
大早,某国际唱片公司分行,逐一进公司的职员还处于甫上班懒洋洋的精神状态,录音室里却有个心情非常亢奋的音乐制作人。
“哇!我没看错吧?真是我们家天不黑不工作的骆大牌哟!”制作人助理推门入内,走到把一双长腿搁在控制板上的制作人座位旁,抬高声量调侃。
“我不是在工作。”骆禾羽侧过脸,眯着眼故意压低嗓子感性地道:“是在享受。”
助理立即回以两声干笑,悻悻道:“你表情很猥亵,我要是女的,早就告你性骚扰。”
“不是女的也可以告啊。”骆禾羽一手摘下耳机,另一手则探出修长的食指挑起助理的下巴,他这只有二十六岁的白嫩小助理能干之余脾气又别扭得可爱,戏弄助理是他其一疏解工作压力的方法。
“我说过你要是再这么撩我,我就要向公司申请调职。”助理不躲不闪,只冷冷横眉。
“不,我记得你是说如果我再在公众场合撩你你就会调职,可这里是私人场所,而且没有别人。”骆禾羽气定神闲。
“懒得跟你闹!”助理忿忿比了个中指,拿住记事本翻开工作行程表,一本正经地道:“公司昨天开会决定了要延迟厦蕊的发片日,要你空出一个月时间负责一个新人的个人专辑,他原本的制作人突然有急事需要回乡一段时间,所以临时找你代劳,一个月录一张专辑很紧迫,所以我帮你把其 他杂务都推迟了,你未来一个月可以专心调教这个新人。”助理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那个新人就是你‘私生子’,你应该很乐意接吧?”
“你消息慢了一步,我昨晚就看了公司电邮,现在已经在听他写的新作品。”骆禾羽重戴上耳机,续道:“对了,‘私生子’这玩笑私底下说说就好,人来了可别让他听到。”
“切!明明你就很喜欢拿自己年轻的照片到处炫耀说他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称他是你儿子。”助理把骆禾羽耳机拿下,操作控制板,让歌播放出来,边道:“话说啊,他会红都是因为你把他那场圣诞派队现场演唱的录影上传到网上,还大力推荐,让很多圈内人都注意到他,他就算认你做干爹也合理!”
骆禾羽微笑不语,后仰身子靠向椅背,闭上眼认真思索这首歌曲有哪一部分可以加强。没多久,在他预料之内,助理睁着大眼看向他,讶异地道:“这是他写的?是那个To Exit的炎育陵写的?和之前的风格差好多!喂,现在中文乐坛就是缺少这样有水准的Hip Hop饶舌!这很行啊!”
“所以咯。”骆禾羽睁开右眼,牵起嘴角自豪地道:“我‘儿子’红得有理吧?”
“肯定会更红啊!连抄新闻都特有新意,公司都很久没出一个这么有话题的人物了。”助理单手支颊,把播放音量调高。
骆禾羽挑眉,将音量稍微调低,问道:“什么新闻?搞大未成年女生的肚子?”
“不是全世界男人都像你这么色。”助理斜眼瞪,“好像是公开受虐童年什么的,我其实也还没仔细看报道,听说是通过昨天的直播节目公开,真有魄力。”
“什么?”骆禾羽愣着眨眼。
十年前,骆禾羽趁一次回国工作偷偷打听一个曾和自己有过不寻常关系的女子的下落,得知女子已和一个有正当职业的男人组成了小家庭,他甚至还去出席这家庭的十岁长子的公开钢琴演奏。
小男孩在上百观众围观的舞台上展现精湛琴艺,不仅才华令人惊叹,俊俏的长相亦引起不少台下人议论纷纷。小男孩名叫炎育陵,骆禾羽可以百分百确定那是自己的骨肉,但是那时候的他不稀罕‘父亲’这一角色,满足了好奇心便潇洒地离去。多年后,再次听到炎育陵这名字,是在聚集了上千人的露天舞台。拥有这名字的男孩已经成了才华洋溢、外表得天独厚的少年,自信满满地沐浴在震耳的欢呼声中,大放光彩。
无论是记忆中白净的小男孩,还是现在这个杰出的年轻人,骆禾羽都看不出炎育陵曾经历过阴暗的童年,也相信没有一个不知情的人会看得出来。
“不是真的吧?”
“你是认真在好奇吗?”助理投以不解的视线,“艺人的私事我们闲来无事聊聊就好,不能太认真,这是你教我的诶。”
“报纸有登吧?我去看看。”骆禾羽站起身走出录音室,不理会助理在背后叫唤。
怎么可能不认真?他在心里回应。那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49 完)
哎呀好不容易写完一个章节就是时候来冒个泡感谢读者了,谢谢各位总是会在我心里有‘明天再写吧’这个念头的时候就顶帖(清浅默言的时机真的是准得让我打冷颤 = =),让我不得不心虚地赶紧把该写的写完,敝人在此写过大家的鞭策 ……
是说因为故事主要角色太多,所以像这章这样从不同的角色角度来接力带故事的情况偶尔都会出现,不然我不会只用一两个角色就好好交代 希望大家不会嫌弃。然后这样子写还真的挺累,会担心换角色的时候不小心OOC (out of character),结果不到一万字的文我居然要分四次才写得完……如果有读者觉得哪一个角色还是OOC了,希望你们可以提醒我,我会改进 T T
最后想说我自己写这落落长一章也写得很不耐烦,小陵太久没有出现我会想念他,尤其韩大叔又要出场了,终于又有机会轻轻地给小陵拍一拍了啊~(好吧我就是后妈 =3=)
50 (part 1) (对不起我又part part来了……orz)
从黑夜到凌晨,凌晨至上午,炎育陵始终一秒都没办法入睡,要不是被韩封下令非睡不可,他亦不会把工作放下,然后在接下来的数小时里像只无法狩猎而只能窝在温暖洞穴里减少体力消耗的受伤野兽,在被窝里上下左右地翻来覆去。
眼睛一阖上,母亲备受打击的哭泣容颜就会出现在脑海,隐约还有母亲在耳边叫唤自己的幻听,这样子怎么可能睡得着?酒店房的隔音效果极佳,完全听不到来自外面的声音,然而隔着厚重窗帘还是能看见阳光越来越刺目,证实时间并没有因为安静而停止。
炎育陵探眼瞄纹丝不动的房门、静止无声的电话,暗想,谁会是第一个?谁会是第一个来斥责自己?来安慰自己?抑或来拯救自己的人呢?
铃——没有任何预兆之下,酒店内线电话响起,突然打破宁静的声音异常地刺耳。炎育陵想起路卡的提醒,内线电话绝对不要听,那很可能是记者打来的。路卡虽说不是要他做缩头乌龟,只是希望他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冷却,不过炎育陵其实看得出来,路卡并不信任自己的应对能力,所以昨晚离开前还是郑重地给他那句话——我回来之前,你不可以出去。
如果不是记者呢?如果……如果是……炎育陵翻身靠近床头,迟疑了几秒即接起电话。
“早上好,炎先生。”电话另一头传来柜台服务员礼貌的声音,“这里有位您的访客,是昨天和您一起来过的,他说是您的弟弟。”
“我马上下来!你别让他走!”炎育陵慌忙挂上电话,随便穿上运动外套和牛仔长裤,赤着脚就跑出房间。在电梯前看着还有一层楼就要抵达的电梯,他才察觉自己是这么地渴望有个亲人来认同自己所作的事。
电梯门开,里面有一对一头银发的年迈洋人夫妇,炎育陵反射性地低下头用外套连帽遮住自己,绕到老夫妇身后靠墙而站,看着自己赤。裸的脚趾,始担心这幅狼狈姿态要是被人认出怎么办?
“孩子,没事吧?需要帮忙吗?”老妇人温柔地问,是英国人的口音。
炎育陵缩了缩肩膀,头垂得更低,低声用标准的英式腔调回答:“谢谢关心,我没事。”
老夫妇沉默,炎育陵亦不敢和他们对视,尽管知道自己不至于红得连洋人都认识,可每次当在陌生人面无法展现最佳状态的自己,他就会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正在丢韩封的脸、丢路卡的脸、丢公司的脸、丢所有对自己抱持期待的人的脸……
“一切都会没事的。”老者说道,嗓音浑厚而温柔,语气包含着满满的慈祥,“你有那么动听的声音,头抬起来,对这世界笑一个,一定会看见美好的事物。”
心中的焦虑因陌生人的关心而镇定了下来,炎育陵抬起头朝老夫妇扬起腼腆的笑容,老夫妇温和的脸庞让他想起以往每个月至少会见上一次面的爷爷奶奶,这段日子老人家过得怎么样了他都没有去关心过,不禁感到自责。
电梯在酒店大堂停了下来,老妇人微笑着,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染上了喜悦,“真是好看的孩子,看见你让我心情好多了,祝你今天过得愉快。”老妇人说完便搂着丈夫臂膀步出电梯。
为什么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会对自己这么好,养育自己的亲人却总是让自己心痛呢?炎育陵数秒前想着自己还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人生尚不至于无亲无故般可悲,可这时又想到自己和爷爷奶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爷爷奶奶若是知道了,或许也会和父亲一样,不认自己这个孙子。
敞开的电梯门重要关上,炎育陵赶紧窜出电梯,快步往酒店大堂走去。弟弟来找自己,不管是为了什么而来,总算是没有置自己于不顾。炎育陵突觉有些喘不过气,担心自己无法让弟弟相信,自己只想和母家断绝关系,唯独不想失去弟弟。
上天没有给自己母爱,切断了不应该属于自己的父爱,若这次要再一次残忍地把兄弟之情收回去,炎育陵觉得自己也已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当初毅然决然放弃,离家为事业奋斗,脑子里总记得韩封和路卡说要‘为自己而活’,可炎育陵发觉自己始终做不到。看着银行户头里不断增加的收入,工作行程表密密麻麻的编排,他数次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只是一部盲目生产的机器,机器总有一天会坏、会被取代、会被抛弃;使用自己、保养自己、强化自己的人,就算有一天失去了自己,似乎也不会给他们的人生造成任何缺失。
只有弟弟不同。只有弟弟会在自己面前大哭大闹。只有弟弟会想要粘着自己不离开。
炎育陵很了解自己的弟弟。弟弟喜欢金蓄其外的虚荣,喜欢赞赏、喜欢忍让、喜欢宠腻。如果这样就可以得到弟弟的依赖,哥哥的尊严算得了什么?
在大堂扫了眼没见到弟弟,炎育陵即走到柜台,尽可能保持礼貌的微笑,询问柜台服务人员:“你好,我是502号的房客,找我的人呢?”
年轻秀丽的柜台小姐对着炎育陵眨了眨眼,赶紧收敛起惊讶的神情,抬手朝酒店大门指道:“他刚刚走了,和一位他称作表哥的人……”
“谢谢!”炎育陵没听完就转身跑去,从酒店旋转门踏出来时,脚下粗糙的地砖再度提醒他自己现在很狼狈,他慌张地往左看,没有,再往右看,看见了来往路人中弟弟的背影,但是他不能叫,也不能追。
弟弟正吃力地拉着企图往回走的叶宇杰,炎育陵见叶宇杰用力甩开弟弟的手转过身,赶忙往酒店快步走回去,还没走到电梯,身后就传来了叶宇杰的喝斥。
“炎育陵!你给我站住!”叶宇杰边吼边追到炎育陵身后,粗暴地拉着炎育陵身穿的外套。
炎育陵无奈地转过身,连帽落了下来,可叶宇杰都叫得那么响了,他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什么事?”炎育陵冷漠地问。
“还能有什么事?你啊!要开记者会公开向我爸道歉!”叶宇杰用力推了下炎育陵胸膛。
脚步慢的炎育旗这时才气喘喘地跟上来,站到哥哥面前抬起双臂,像玩老鹰抓小鸡的母鸡。
“你不要碰我哥!”
“这里没小孩子的事!你回家啦!”
“哥哥是我的!哪会没我的事!而且我不是小孩子!你才回家啦!”
炎育陵看着弟弟和叶宇杰激烈地争吵,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付。他对弟弟的维护感到无比欣慰,但同时也疑惑弟弟为什么会把叶宇杰带来?
咔嚓!
炎育陵听见快门声,转头见是刚才的柜台小姐正在用手机拍摄,与此同时也看见大堂有人拿出相机对着自己,心里叫了声‘糟糕’,想把弟弟带回房间,却又没有信心能摆脱叶宇杰。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闹了事就躲起来!缩头乌龟!还是不是男人啊?”
叶宇杰的指责令炎育陵皱起了眉头,怒火也慢慢往上升。
“我不觉得我需要交待什么,你们如果有事就联络我公司,电话号码自己查,我要回房,希望你不要跟上来。”炎育陵沉着脸说完,就拉着弟弟的手转身。
“这里是公众场合,你凭什么不让我跟?”叶宇杰立刻挡到炎育陵面前。
“哥,我拉住他,你自己上去,我不会告诉他你住几号房的!”炎育旗急道。
炎育陵没有放开弟弟,反而抓得更紧。他相信弟弟不是故意带叶宇杰来,一定是叶宇杰跟踪弟弟,然后被弟弟发现,就被硬拖出去。
“滚。”炎育陵冷眼瞪着叶宇杰,手臂的青筋凸了起来。他听父亲提过,叶宇杰的父母原本送了他出国念书,他却因为不习惯独立生活而嚷着回来,连父亲也讽他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草莓一族,炎育陵对他陌生之余也没有好感,自然就不屑对他客气。
“怎么?想打我?很好啊!让大家欣赏一下你这个新一代少女杀手怎么揍人?”叶宇杰嚣张地挺胸靠近炎育陵。
炎育陵咬牙,只忍了半秒叶宇杰就又往自己胸口猛推一掌,他立马松开弟弟手腕,拎着叶宇杰衣领,另一手握拳抬起,往后蓄力要揍时,拳头竟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给紧紧包住。
“回房。”
浑厚的嗓音令炎育陵肩膀一震,外套的连帽被身后的人撩起来遮住了头脸,他大力吸口气,缓缓垂下双手,低着头牵住弟弟就要往电梯走。韩封到了,他就不用担心叶宇杰会继续纠缠。
“自己回去。”韩封果断地拉住炎育陵和炎育旗相握的手,轻松地就扯开。
“封……”炎育陵才开口,韩封就沉着脸探手按电梯钮,意思鲜明而不可忤逆。
炎育陵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弟弟,怕多说会更舍不得,便只伸手轻轻揉了揉弟弟头顶,电梯瞬间就到,他赶紧跑进电梯,叶宇杰想跟进来,韩封即气定神闲地挡在还未关上的电梯门前,他高大而壮硕的身躯有效地令叶宇杰止步。
电梯无声无息地攀升,炎育陵双拳握得死紧,韩封的出现在霎那间让他感到了安全感,可同时他也害怕韩封会责备自己,虽然心理准备已经有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还是会六神无主。
回到酒店房后,炎育陵来回踱步,见床铺杂乱,连忙整理干净,再把客厅散乱一地的游戏光碟和游戏机收起来,这让他想起了谭峻。手机从昨晚就没有开,若打开后发现谭峻没有打过电话来,是不是表示谭峻已经不屑自己这个朋友?昨天对母亲做的那些事,要母亲下跪,外人看在眼里真的会理解吗?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孝?
正自胡思乱想,外头传来了敲门声,炎育陵不敢耽搁,急忙冲上前把门打开。
“不用先看是谁敲门吗?”韩封铁青着脸问。
“对不起……”炎育陵畏缩地低下头,让步给韩封进来,主动帮韩封提轻便的行李。
韩封一声不作地到客厅坐下,跷起左腿,不一会儿,炎育陵就倒了水搁在几上,战战兢兢地背握着手站在面前。
“我弟弟……”炎育陵禁不住先开口发问。
“回去了。”韩封精简快速地回答。
“是不是……需要换酒店?”炎育陵无意识地坳着手指。
“为什么?你做了亏心事?”韩封仰首,眼神和语气都非常严厉。
炎育陵一口气堵在胸口,噘着嘴低下头不说话,他很不喜欢韩封这样试探性的问话方式,常常会一不小心就回错话,本来没错都会被引导出可以挨罚的事。
“做都做了,你现在是不敢面对?”韩封冷哼。
“我没有。”炎育陵利落地回答,“你要我马上面对是吗?好,我现在就去找律师,发表和叶家断绝关系的公文。”
见炎育陵要走,韩封即低喝:“站住。”
炎育陵停步,侧身对着韩封,不服气地道:“我不是狗。”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可以不听。”韩封放下左脚,换右脚翘起,他做无意义的动作时,都是为了压抑自己的怒气。
“我说我不是狗!我没有主人!”炎育陵立刻激动起来,对韩封大声道。
“好,你有自主权,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去吧。”韩封抬手比个‘请’的手势,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炎育陵顿感羞愧,站在原处深呼吸让自己控制情绪,他要是知道该怎么做,就不会躲在酒店等未知的一切。
“转身,看着那面墙。”韩封严肃地说道,抬手指右手边靠近阳台的墙。
炎育陵不明所以,暗自劝自己不要反抗韩封,依言转身。
“往前走。”韩封接着道。
炎育陵茫然地往前跨步,直到鼻子快碰到墙壁时韩封才说停。之后韩封没再给任何指示,炎育陵听见他从沙发起来,偷眼瞄,见韩封打开行李拿出些衣物便走进浴室,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很明显,现在是面壁思过时间。
“我很累诶……”炎育陵不悦地低声自语,可很快就想到是自己一整晚不睡觉,累都是自找的,韩封没要坐空椅就该谢恩了!
50 (part 2) (快些写省得心挂挂,算是给小陵发了点糖啦,呵呵 =V=)
炎育陵默默地数着时间,仅五分钟后韩封就从浴室出来,坐返厅中沙发。炎育陵本不敢偷看,可听见金属物件搁在茶几上的声响便掩不住好奇心,侧头一看,见几上放着一条男装皮带,看向韩封时,韩封也正好瞪着自己,炎育陵吓得赶紧转回头面对墙壁。
韩封暗自哼鼻,要不是心疼炎育陵的状况,他定会罚炎育陵没有规规矩矩地‘面壁’,看炎育陵一幅不痛不痒的样子,刚才甚至脾气硬得反抗自己,韩封就知道这小子又像一直以来一样,把流血的伤口藏起来,假装没事,一个人独自啃噬痛苦。
“想好要跟我说什么了吗?”韩封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些,洗了个冷水澡,他亦冷静了下来。
“哈?才五分钟……”炎育陵顿感心里不是滋味,思过思五分钟简直破天荒短,这么短的时间他哪里想得出可以交待韩封的话啊?
“难道你想站五个小时?”韩封对炎育陵的反应无奈得可以,罚轻了居然还埋怨……
“我……呃……”炎育陵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猜不透韩封到底想听什么?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委屈地低声道:“封哥你应该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
“我是要知道你记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韩封陡然抬高声量,显出了内心的焦躁。
炎育陵摸不着头脑,怯怯地转回头去,嘟哝道:“什么意思啊?我当然记得……”
“算了!不提这个!你给我好好面壁!”韩封不耐烦地吼,他对之前路卡说炎育陵很可能有精神疾病一直耿耿于怀,但要跟当事人明说的确有点难,既然炎育陵是在清醒状态下和叶家对峙,那这个隐忧就暂时先搁着吧,他想。
“凶什么嘛……”炎育陵咀嚼着不满,他期待的是韩封的关心,不是这样严厉的责问。
韩封的气再度往上窜,抓起皮带走到炎育陵身后,扬手就‘噼啪’一声抽在炎育陵后大腿。
“啊呜!”炎育陵想不到韩封居然真的动手,尽管没有很痛,他还是故意叫得很大声,手伸到挨打处按揉,对着墙壁大声喊道:“打我做什么?我现在错什么了?”
“你皮痒了!给我这什么态度?”韩封吼着又扬起皮带,这回他决定加大力道,所以准头亦移向人身上最耐打、也最不会留下严重伤害的地方。
啪!啪!啪!三下皮带不偏不倚打在炎育陵臀上,隔着牛仔裤还是非常响亮,炎育陵挨了一下就想躲,却被韩封抓着后衣领牢牢往墙上贴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抽两下。
炎育陵不敢再乱喊,屁股的一阵火辣让他知道韩封还是韩封,若只是想得到呵护和关怀,他就不该期待韩封的到来,而是去找路卡。
“说话。”韩封垂下皮带,伸手推了推炎育陵后脑勺。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炎育陵机械一样吐出毫无抑扬顿挫的认错句子。
“你不觉得自己错。”韩封冷冷道。
“那你都打了就表示你觉得我有错啊!我现在就听你的话认错认罚,你到底哪里不满意?”炎育陵此时是满腹的委屈,韩封要罚他是躲不掉的,既然心里不舒服,他亦不想乖乖地受罚,趁还能顶嘴就顶个够本!
“你!”韩封确实地感受到胸口一窒,炎育陵要嘛就不反抗,一旦反抗是真有可能气死人!
“是你说做都做了,我就面对啊!公司昨晚有给我电邮,还是有派工作给我,就是没有要处分我的意思,不过既然你觉得我有错,那就打好了!用不着替我烦什么,我还是可以帮你赚钱!”炎育陵再接再厉气韩封,说的也的确是心里话。他想如果韩封不支持自己所作的决定,顶多以后就不拿家事来烦韩封,反正和母亲一家作了了断,弟弟也没有放弃自己,以后就这么过,倒也没有什么难面对。
“你想挨,我就不跟你客气!”韩封吼道,可气归气,理智还是告诉他不能拿炎育陵的气话当真。炎育陵毕竟只有二十岁,以往管教得再好,难免还是会有血气方刚的时候,若因为这番话他就心灰意冷,弃炎育陵不顾,那未来后悔的人就是自己了。韩封不自欺欺人,他知道自己对炎育陵疼上了心,就不会轻易斩断这段如兄弟,又如父子的关系。炎育陵个性逆来顺受,没有个强势的人保护好他,他绝对无法在复杂的娱乐圈里亮丽地生存。
“我一样样来算,穿个鞋子需要耽误你多少时间?二十秒足够吧?”韩封把对折的皮带贴在炎育陵臀上,轻轻拍了两下,续道,“这就让你体会你省下的二十秒。”
语毕,韩封便扬起皮带开始抽打,一左一右有条不紊,炎育陵挨了五下便抬手扶住墙,再打十下,额头就贴在了自己手背上,咬牙闭上眼。
韩封打足二十下即停手,炎育陵隐忍着不吭声,垂手站直,韩封便令道:“手扶墙,不准动,后面还有你受的!”
还有?炎育陵一边安分地抬手,一边暗暗叫苦,适才韩封那二十下力气不小,每一下都疼得他一个激灵,最后那几下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叫出声,屁股的火辣正一点一点地增加,他祈祷着韩封不要命令自己把裤子脱了,这样的力道要直接打在肉上,二三十下应该皮就会破。
“鞋子不穿跑下楼就算了。”
“算了你还打……”
“就是打了才说算!”
啪!韩封又一皮带重打下去,炎育陵呻吟了一声,两条腿不安分地动了动,尝试分散臀部的痛楚。
“你再插一次嘴,就给我把裤子脱了。”韩封沉声警告,将皮带放到炎育陵臀上,继续接下来的罪状:“赤脚到酒店大堂已经很失态,你还追到外面去?你弟弟没有手机吗?人走了你就不会打电话给他?你脑袋装草了!”
“不要这样说嘛……”炎育陵忍不住回嘴。
“哦,陵少爷娇贵了呵?说不得是不是?”韩封把皮带交到左手,右手伸向炎育陵裤头要去解纽扣,炎育陵马上抓着韩封的手,可怜兮兮地央求:“封哥……不要啦……”
“给你一个机会。”韩封甩开炎育陵的手,复又将皮带搁在幸运还能由两层布料保护的屁股上。
“刚才罚你性子急,现在罚你脑子笨!三十下,牙关咬紧了!”
啪啪啪啪……皮带抽打不间断地响起,间隔不超过一秒,叠加的痛楚令炎育陵全然无法分神去数,强忍着直到抽打停止,实在按捺不住疼痛感,双手掩到屁股上去搓揉,隔着裤子都感觉到屁股的温度。
“嘶……”炎育陵顾不得面子,在韩封的注视下轻轻地揉一阵阵闷痛的屁股,韩封下狠力,打的不只是表面,直痛到了肉里。
韩封清楚自己的力道,所以不去计较炎育陵不规矩的反应,任由他揉到自觉不好意思,把手放回墙上才说道:“冒失和愚蠢就算了。”
韩封特地顿了顿,炎育陵这回很识相,没有回嘴。
“你出道这段日子,最常被提醒的是什么?是情绪!在公众场合你居然要动手打人?不想混了是不是?如果想隐退,那还用得着接工作吗?出去随便抓个人就揍,我打包票公司明天就跟你谈解约!”
待韩封骂完,炎育陵感觉皮带再次回到了臀上,这项错误比之前两项都重得多,他忍不住未打就先低低地哀嚎,果然,韩封很快就宣布一个令他打冷颤的数目。
“五十下,你要是敢挡、敢躲,不管已经打了几下,我都重打。”
炎育陵把头贴到墙上,屁股因紧张而紧绷,这次挨打,比之上次因为半夜打篮球加乱吃药那次重了不只一倍,以目前为止屁股的痛感来看,炎育陵估计要疼上至少两天。
啪啪啪……同样速度的抽打不留情面地开始。
“敖!”炎育陵终于痛得大叫,一开口就止不住,接下了抽打他都没办法不吭声。
“痛!敖!嘶……啊……痛啊!”
韩封听不下去,抽打停在第四十二下,剩下的八下他挣扎着还要不要打?见炎育陵呼吸粗重,一下一下地轻轻顿脚,他猜想裤子底下的皮肉怕是已经一片淤紫了。
“知道我昨天打了几通电话给你吗?”韩封问道。
炎育陵仍处在忍受痛楚的状态,吞了几下口水,答不出任何话。
“电话三十五通,短信二十则,电邮五封,共六十。”韩封扬起皮带,狠下心用更大的力气朝那瑟缩起来的屁股挥下去。
啪!
“呃!”炎育陵痛得整个人贴到了墙上,耳闻第二下皮带夹着风声挥下,他立刻转过身,双膝一弯就跪了下来,语带哭音地道歉:“封哥对不起、对不起……”
韩封弯身提起炎育陵右臂,语气放缓了些道:“不要跪,你不可以向任何人下跪,起来。”
炎育陵想要站起来,可腿一用力屁股就疼,要韩封连他左臂一起拖着他才站得起来。
“封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炎育陵低垂着
第43回
头,不敢看韩封。
这样的道歉态度韩封只觉得心疼,遑论不满意了,他意识到自己下手过了火,打坏了皮肉,还打怕了人。
“还认我是你的‘封哥’了?”韩封挑起炎育陵下巴,把他额前汗湿的刘海拨开。
炎育陵硬撑的坚强立即崩溃,伸出手抓住韩封衣角,颤声道:“封哥……我一直在等你……我很怕……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我不知道怎么做……封哥……”
“唉……”韩封最受不了炎育陵这么无助的样子,还没说的所有责备顷刻间就从脑海消失,他把炎育陵搂进怀里,轻轻地拍打炎育陵背脊。
“行了,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韩封觉怀里的人还没平复下来,心里是想给他多些安慰,可同时又觉得需要让炎育陵成长,便把炎育陵从怀中推出来,拍拍他脸颊道:“一晚上没睡是不是?黑眼圈都出来了。”
炎育陵心虚地撇过脸,却被韩封给扳了回来。
“休息很重要,你明天就得开始工作,一定要养好精神,我现在出去,回来要看见你在床上熟睡,不然就打满了那六十下。”韩封说到最后刻意加重语气。
炎育陵不禁绷了绷屁股,点头应是。
韩封沉吟一会儿,心想那不足一百下的皮带不至于打破皮,自己已经心软不罚了,于是便不想主动给炎育陵治疗,炎育陵跟自己久了,宠腻给得太多就会得寸进尺,韩封可不想把这小子越带越不成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要出门。
炎育陵送韩封到房门,韩封见他走路一拐一拐,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自己做冷敷,我回来再替你上药。”
“哦……”炎育陵羞红了脸。
“乖了。”韩封轻轻一笑,穿上鞋子便出门。
X
等待电梯的时候,韩封尝试联络路卡却不果,不免有些纳闷,于是只好致电季鹏,请季鹏留守在酒店,注意要是有人来向酒店打探炎育陵的房号,就按情况尽可能低调阻止。虽然已经提醒酒店务必对炎育陵下榻在此的事情守口如瓶,韩封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叶宇杰刚刚是败兴而归了,不果叶家已经知道炎育陵的下落,他们财大气粗,不排除会用钱收买酒店人员的可能性。炎育陵明天就得住进经纪公司安排的住宿,韩封亦不想费事换酒店,那只会增加炎育陵的不安和内疚。
电梯里,韩封按揉自己轻微酸痛的手臂,越来越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不由得叹了一口浊气。他没想过要一见炎育陵就开打,当然那是因为他没想到炎育陵会反抗,炎育陵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听话,可碰上一些和原则向冲的事还是会表现出固执的一面。打个比方,无论韩封说了多少次,炎育陵还是一有空闲就帮家里那三个小丫头打扫房间还做饭,一团人上节目的话他也主动帮丫头们提东西、开车门、拿饭盒什么的,照顾得比自己的助理还体贴。
身为男人,懂得照顾女人毕竟不是坏事,所以韩封说腻了也就放弃,改为间接提醒丫头们不要理所当然地享受炎育陵的照顾。可事关炎育陵的健康与事业的话,韩封自然不得不狠下心来教训,舍不得也没办法,炎育陵脾气一硬,温言软语就压根听不进去。韩封不是不知道自己火气大就会不小心控制不住力道,可年轻人不管教又怎么行?
或许……该认真研究一下不需要动手的教育方法吧?韩封边想边踏出电梯,加快脚步越过酒店大堂直往计程车等候处走。韩封其实也想先察看炎育陵伤势,可凡事都有轻重之分,他现在必须优先赶去见厦爷。作为干儿子,难得回国当然要第一时间去见抚养自己多年的干爹,此外他也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必须报备说很有可能会需要请厦爷名下的出版媒体对炎育陵的新闻笔下留情,或干脆不报导。
季鹏大概十分钟后会到,韩封不打算等,他对季鹏的办事能力非常信任,无需当面多做交待,见有空置的计程车便向站岗在一旁的酒店服务生比手势,服务生立即打开乘客座位车门,并礼貌地询问去处。韩封有出生黑道的惯性,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行迹,仅递了适当的小费给服务生便上车。
“等等!”
服务生正要关上车门,一个身形似女孩般娇小纤瘦的少年自酒店大堂疾奔过来,挡在车门旁不让服务生把门关上。
韩封不悦地瞟一眼少年,沉声道:“怎么还不走?别说我不提醒你,你要是真的关心你哥哥,就不要上去找他,免得又被人跟踪。”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炎育旗脸颊泛红,面对像韩封这样外表威武、谈吐严肃的成年男子他有些害怕,虚张声势起来自己都觉虚弱得很。
“哼。”韩封牵起嘴角冷笑,他对炎育旗这种备受宠腻长大的孩子的待人态度不抱任何期待,漫不经心地道:“看在你哥那么在乎你的份上,我施舍你一分钟,有话快说。”
炎育旗强烈感觉到韩封对自己的不屑,和哥哥那位‘路哥’看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顿感满腹的不甘心,直觉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似乎越来越渺小,嘟起小嘴道:“我表哥会把哥哥住在这里的事告诉他爸爸,我是不知道你是我哥的什么人,不过看起来你是可以保护他,你就这样走掉怎么可以……”
韩封挑挑眉,炎育旗关心哥哥的心情让他稍微改了观,回答的态度亦缓和了一些:“我不会出去很久,要是真有人来找育陵麻烦,你先帮我挡着如何?”
炎育旗因被赋予了任务立觉兴奋,挺起胸膛信心十足地大声道:“没问题!”
“哈!”韩封禁不住笑出声,炎育旗不惹人厌的时候确实是挺可爱的,也难怪炎育陵总放不下他。
“笑什么……”炎育旗尴尬地嘟哝,一边掏出手机道:“告诉我你的联络号码。”
“你哥的手机在我身上,我姓韩。”韩封说完便自己把门关上,隔着窗向炎育旗微笑着摆手道别,即吩咐司机开车。
炎育旗愣在原处好一会儿,鼓着腮帮子在心里埋怨:什么嘛……好像哥哥的左右护法一样,那我以后要见哥哥是不是要预约啊?还以为明星只有经理人最麻烦,搞不好经理人还更麻烦?由于知道路卡是炎育陵经理人的男朋友,所以炎育旗完全没想过韩封就是那位经理人。[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3-04 15:02重新编辑 ]
今晚没有写文灵感,就乖乖地来回复各位亲爱的读者 >V<
引用第690楼zhuoxing于2012-02-27 01:32发表的 Re:(F.M/M)《凿陵》—— 26/02 #686 更新第50章(part 1) :
好足的分量啊,乐乐真太勤劳了。话说有韩路的部分看着就是心情舒畅啊。哪怕是打,也是温馨的。这样的打才叫管教,而不叫虐。待。很好很好。喜欢韩路两个啊。他们就是小陵命中的天使啊。虽然严格的说,小陵的离家他们有一部分间接责任,不过还是那句话,小陵命运的始作俑者是他的那些所谓家人,包括他说的对他好的父亲和弟弟,韩路的出现以及引发的事端不过是使事件提前爆发了。毕竟这家子的悲剧的酝酿已经太久太久了。
…….
感谢zhuoxing总是这么仔细地看文,竟然可以点出小陵被母亲虐。待了将近17年(两岁开始到十八岁),其实我自己曾经一度年龄错乱,忘记小陵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几岁……orz
引用第688楼wenjing于2012-02-26 22:35发表的 :
真的好喜欢,提个非分的要求,乐乐能不能更的再快点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你的期待,我还是在同一天把part2写出来了,感谢你的鞭策
抢不抢得到沙发我都会很感动你依然继续地在支持这篇文,谢谢~ ^ ^
引用第685楼殇若汐于2012-02-23 02:29发表的 :
一开始看见标题,始终没进来。。昨天中午进来刚看了简介,就彻底被迷住了。。到刚刚才看完全文,威威写得真的很好,要加油写哟!!
原来我的简介可以吸引到人哦,感动的说 T T
引用第684楼清浅默言于2012-02-23 01:15发表的 :
O(∩_∩)O哈哈~
小凌会不会被亲爸爸拍 [表情]
恩~先透露一点,亲爸会改变小陵~(变好还是变坏就大家自己猜吧 XD)
引用第682楼卧看游丝于2012-02-22 13:43发表的 :
唉,还是不希望看到小陵报复母家人,因为他会伤自己比伤他们更多。
嗯嗯(点头点头),所以看得清的韩路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得很支持,路卡是太宠了才帮他,韩封则是以为他会用更成熟一些的方法,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
引用第678楼布里斯歌德于2012-02-21 20:44发表的 :
为了看文追到这里来了~
心里不禁好奇,这个亲爹会不会像他妈一样折磨小陵,毕竟他妈的变态是这个人造成的,还是回来把他妈虐死,省得造孽?唔……期待ing。。。在话说。韩大叔出现有爱啊!
噢噢阿布来了!不好意思啊,因为我真的很懒惰同步更文,所以私塾那边就放弃了……大叔的确很有爱 XD
暂时就回复这些,希望各位还可以继续陪伴我把这篇文写完 ^ ^啊对了,第50章其实还有part3的,是昨晚真的太困了就没写下去呵呵呵呵……(踢飞)
每次看zhuoxing解析我的角色们就好想哭哦 T v T
我到底为什么要写这么一个卑微的角色我都不知道啊……orz
补充第50章的短短结尾在#689了,今晚会努力完成新章节
51 (part 1)
抵达厦爷居住的私人公寓前,韩封换了两部计程车,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就不得不恢复以往事事谨慎的习惯,耽误一点时间是无法避免的。韩封当初把权力都交给路卡,却其实并没有宣称退出,所以道上的仇家不需要顾忌江湖道义,随时都可以找他清账。由于霍瑶一党的瓦解,路卡已几乎掌管了厦爷所有的事务,包括韩封以前沾得不多的枪械和毒品。韩封就是预想到了这点才没有全身而退,这样若是路卡出了什么事,他就还有身份去扛责任。
途中韩封亦没有浪费时间,联络了经纪公司,向杨总裁大略说了自己的打算,杨总裁点头,他再联络唱片公司,重新确认炎育陵的工作,差不多协调好了行程才到达目的地。说巧不巧,在公寓管理员处做访客登记时,厦蕊竟刚好从外面回来,大方地凑上前拍韩封肩膀。
“总算还记得爹地,还以为你都在忙你家偶像的事。”厦蕊劈头就道。
有住户带领就无需登记了,韩封把原子笔和表格推回管理柜台,转过身故意用疲倦的语气道:“真是冤枉,我才刚下飞机就过来了啊。”
“就会说!”厦蕊皱眉嗔,主动揽着韩封手臂就走,“爹地很挂念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回来得正好,爹地这几日有些心烦,昨天骂了路卡一顿,他就是没你机灵,爹地动气了他还敢顶嘴。”
“是吗?那我得说说他了……”韩封假装很无所谓,可心里着实无比担忧,厦爷早几年就开始修心养性,而且对地位高的属下特别会留面子,更何况路卡还是自己的心腹,厦爷会开口骂人一定是出了大事。韩封接着立刻热切地和厦蕊聊近况,刻意表现得很关心,厦蕊没有避开自己简直是太幸运,只要和厦爷这最宝贝的女儿关系良好,他就不怕有说服不了厦爷的事。
将抵家门口时,厦蕊语气略显不悦地道:“对了,你家那小帅哥啊可越来越大牌,唱片公司为了迁就他的档期,牺牲了我呢。”
临时更换唱片制作人的事韩封已经知道,他也听说过那个姓骆的制作人正在为厦蕊筹备第二张专辑,不过却不知道唱片公司是让炎育陵‘插队’,马上动脑筋可以怎么安慰厦蕊?
“育陵不像你,他只是个新人,靠外表多过实力,他现在有话题,唱片公司打铁趁热是必然的,这是演艺圈的陋习,你不是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外表咯?”厦蕊双手叉腰挡在门前,挺胸缩腹凸现自己玲珑身段。
韩封苦笑,一脸没辙的神情道:“我的大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旗下就那么一个成才的好不好?捧不红他我会没钱开饭呐……”
“跟你开玩笑啦!我才不会那么小气。”厦蕊笑着握拳锤了下韩封肩膀,边开门边道:“其实你想早点上轨道很简单嘛,签我就行啦,爹地一定会投资,你不需要一个人打拼。”
“真的?您愿意迂尊降贵到我这一人公司?签约金可不可以打个一折?”韩封不认真地回应,这也是权宜之计,他若断然拒绝厦蕊不翻脸才怪,他当然知道只要有雄厚的资金就可以加快自己的步伐,但那就和以往成立模特儿公司没两样,存活在黑与白之间,他之所以老远跑到陌生的地方重新来过,还不就是在为自己和路卡将来的安稳生活铺路?
厦蕊嗔怒地瞪了眼韩封,她自从听说韩封跑到台*湾进军演艺圈有了点成就,却一直没有来邀自己加入就耿耿于怀,碍着面子她不愿主动送上门,刚刚看似随口提一提其实是挣扎了一会儿才厚着脸皮说出来,没想到韩封竟回答得这么不正经!让她不晓得该进还是退?
“为什么你和我说话总是这德性?把我当小孩子似的……”厦蕊撇过脸把门推开。
韩封为自己蒙混过了一关‘女人心’暗自松口气,大手放在厦蕊头顶上抚摸,笑着道:“我们是干兄妹,妹妹在哥哥眼里当然永远是小孩子!”
厦蕊本要回骂些话,却瞟到客厅里坐着父亲和路卡两人,及时住了口,牵着韩封轻快地走到父亲身旁,灿笑着道:“爹地,你看谁回来了?”
“他早打过电话来了。”厦爷僵硬地笑了笑,拉着女儿的手柔声道:“我们有事谈,你先回房。”
厦蕊见路卡在场便知需要回避,应了声好便走上楼去。韩封则再度松一口气,因为厦蕊若留下来必会紧贴着自己左拉一下右捏一把,看在路卡眼里情何以堪?
“封哥,坐。”路卡待厦蕊走开便站起身请韩封坐到厦爷对面的位子,从前他若有机会随韩封见厦爷,必是谨守属下本分站在韩封身后,此时自然也不能坏了该有的规矩。
“没关系,一起坐。”韩封移到双人沙发右侧,把左侧空位让给路卡。
“不敢。”路卡微垂着头冷冷道。
韩封眉头一紧,或许是离开得太久,他狠不下心在厦爷面前让路卡难看,正踌躇该怎么化解尴尬,厦爷已经抢先道:“你们一起坐吧,这才方便谈。”
“是。”路卡恭敬地回应,像尊石像般在韩封身旁坐下。
“你说要来,我便把路卡叫来,你给给意见。”厦爷严肃地道。
“什么事?”韩封转向路卡询问,细说从头的任务肯定不能由厦爷做。
路卡微垂下眼皮,态度得体地回答:“泰国有个帮派每两年会通过我们进一批货,往年都是霍姚经手,那边的联络人听说霍姚不在了,要求我们安排他和霍姚见面,要亲耳听霍姚说已经让权才肯继续和我们做生意。”
“不成。”韩封一听完就果断地摇头,“干爹,霍姚和泰国这帮人有私交,每次交易间中都交换了不少利益,他们提这要求不是因为不信任,只是想继续占便宜。我们的供货量在国内最大,他们若拒绝我们就很难找到其 他途径,我们不能任由摆布,我相信他们会屈服。”
“路卡也是这么说,我同意。”厦爷看向路卡,路卡立即接下去,“我和对方谈了两次,厦爷亲自出面了一次,第三次终于谈妥,他们下了单,可是却有额外要求,那帮派的头目想要霍姚。”
韩封皱起眉头思考,霍姚是个荡妇,失势了会有人想买她的身体并不出奇,可霍姚也是个能干的女人,远离了这个地方就等于没有了限制,很可能会依靠别人东山再起,回来报复。
“路卡自作主张回绝了对方,我昨天收到对方致电来讽刺我才知道这件事。”厦爷沉声,语气和所说的话都透露了怒气。
“当时我已经打算处决霍姚,当然得拒绝,难不成送个尸体过去?”路卡也渐渐有点沉不住气。
“霍姚的生死是你可以决定的吗?路卡,你一直表现得很好,就这件事你让我非常失望。”
韩封见情况不妥,急忙打圆场:“路卡,你住口。干爹,霍姚和我有怨仇,路卡这么做是要替我算账,您别怪他,霍姚的死我来负责……”
“人没死,你不用负责。”路卡毫不犹豫地插嘴。
“住口!”韩封立即厉声吼。
路卡深呼吸稳定心神,缓缓站起身走到沙发旁背握着手站立,韩封这回没有阻止。
“人没死,但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好好一个女人被打得体无完肤,还碾断了指骨,拔掉指甲,我要是没有发现,是不是就要把眼睛给剐了?”厦爷冷厉的视线射向路卡,突地抬高声量:“霍姚动了你的人你就这样,那你还记不记得霍姚是我的人!”
“干爹!”韩封起身跪到厦爷面前,低着头恳求:“是我放过话要霍姚为抓了我的人付出代价,路卡才会这么做,求您不要怪路卡,要怪就怪我。”
眼看韩封跪了,路卡自然不能怠慢,在韩封身后跪下,语气却不吭不卑:“厦爷,您是明白事理的人,一年前的事封哥如果要报仇早就已经动手,不会等到现在,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您可以降罪予我,但是我不会认错,我也没有后悔。”
韩封在心里叫了好几声苦,他知道就算自己马上给路卡送上一巴掌,路卡还是不会认错,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求情。
“干爹,我会亲自向霍姚赔罪,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我向您保证,以后没有您的允许没有人可以动霍姚一根汗毛,路卡是我带上来的,他的失误我全权负责。”
厦爷轮流扫了眼韩封和路卡,见这两人的拳头都握得微微颤抖,沉吟了一会儿便轻叹了口气。
“干爹……”韩封抬起头,试探性地唤道。
厦爷瞪着韩封,但眼神已柔和了很多,“赔罪就不用了,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我上契的儿子!”厦爷看向路卡,续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我会不知道吗?你们都有能力,也都有领袖魅力,可偏偏心连着心像一对翅膀,我折了任何一只的结果都是一样。”
韩封听出了厦爷的意思,不过亦不敢高兴得太早,复又垂下头道:“干爹,我会妥善处理霍姚,不会伤她,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背叛,至于路卡,希望您明白,我和他已经不是上下属的关系,我不会责罚他,但是请相信我,过几天,他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释。”
厦爷对韩封表示不会责罚路卡而稍感不满,但至少韩封够老实,没有为了讨自己欢心而欺骗。
“那就去办吧!本来想好好跟你吃顿饭,现在也没心情了。”厦爷手撑着沙发扶手要站起,韩封连忙起身去扶。
“干爹,您要注意身体,近来有作身体检查吗?我帮您预约时间。”韩封这时是真诚地关心。
“算你有心,就后天吧,你先做好你的事。”
韩封将厦爷扶进了房,趁厦蕊还没有出现留人,刻不容缓拉着路卡离开。
路卡进了电梯便甩开手,一声不做地站在韩封身后。
“还好吧?”韩封转过身柔声问。
“承蒙关心,我没事。”路卡低垂视线。
“你别这样……”
“怎样了?”
“唉……”韩封颓然放弃,转回身面对着电梯门。
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路卡领先带路,走到了车旁没有直接上驾驶座,而是恭敬地替韩封打开副驾座车门,若他开的不是双门跑车,他就会让韩封坐乘客后座。
“我开吧,你累了。”韩封探手要取路卡手中的车钥匙,路卡却后退两步避开,弯身行礼道:“封哥,请上车。”
“路,我们的关系……不需要这样。”韩封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路卡直起身,看了看韩封疲惫的神情,自己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别过脸望向远处,沉重地道:“以前我只是你的助手,你的员工,我用你的名字耀武扬威,被人说是靠身体换来的,我无所谓,那对你我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现在不同,我继承你的权利,如果还被人说是靠身体换的,你的判断力就会被质疑。”
“所以,你想分手吗?”韩封问这话时发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不是!”路卡急道,他很意外韩封竟然会误解。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更认真地将我们的关系视为不能公开的秘密。”
“你什么时候会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你是的确有能力坐我的位子!明眼人一定看得出,会乱说的都是些杂碎!”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护着我?为什么不认为我有能力自己解决?”
韩封被路卡顶得无言以对,搔了搔头,无奈地道:“你要我怎么能不护你?那已经是自然反应了嘛!”
“什么自然反应?你又不是动物。”路卡的心因韩封的话而暖了暖,不过还是故意板着脸不理韩封,绕到驾座门开门上车。
韩封赶紧跟着上车,觑到冰山裂了个缝就再接再厉。
“路,我对你的信任不是以你的能力为基础,我信任你是因为我很爱你,所以事不关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干爹骂你一个字我的心就裂了一块,很痛啊!”
“你有完没完?闭嘴啦!”
“闭嘴很简单,你亲一下就行了。”
“亲你屁股!”
“有难度啊……”
“把嘴切下来凑上去,要不就把屁股切了!”
“那还是很难诶,不如改为亲你屁股好不好?”
“我在开车!不要碰我!咬你啊死色鬼!”
吵吵闹闹开了一段路后,韩封终于如愿得到路卡的一个吻,他满足地伸了伸懒腰,刚闭上眼想休息一会儿,路卡便若无其事地道:“我定了育陵隔壁的房间,今晚你什么也别想做,和我睡。”
韩封瞪大了眼,依照往日的经验,路卡主动索求必然会是一场不脱力就不会结束的运动……
“遵命、遵命……”韩封勉强挤出笑容。
第51章(part 2)
其实给自己的规定是一星期要完成一章的,每一章的进度也在动笔前就想好要停在哪里,可是这星期几乎每天都很早睡,结果进度托很慢…………这段还只是part 2而已,part 3希望今晚来得及写,然后周末就可以开始新章节,哎哟写文真是自找罪受 = =
没有一对久别的爱侣会不愿意见面即尽情温存一番。尤其是视性爱为生活中极重要一环的成年男子。可惜,路卡和韩封正处于两头焦的状态,自厦爷住处回到酒店的短短车程过后,他们就得暂时分开各忙各的。
“炎允赫那边我去谈过,没有意外的话,他会置身事外。”
“干爹年纪大难免会念旧情,不过社团的利益还是最优先,霍姚这女人太危险,监视不足够,必须软禁起来。”
“厦爷名下的媒体我已经放过话,没有我的批准,育陵的新闻不会上。”
“泰国那边不能就这样随便拒绝,找时间招待一顿,选些比得上霍姚的女人给他们。”
“育陵昨天胃口很差,前天吐得很厉害,怕是胃有问题,你最好安排他去看个医生。”
“我后天带干爹去做身体检查,晚餐你过来一起吃,态度好一点道个歉,你毕竟是顶撞了他。”
“……”
“听话,不要让我为你提心吊胆。”
“知道了。”
路卡乖巧的回应令韩封紧绷的思绪舒畅了很多,探出手扶着路卡俊美的脸庞,用拇指指腹细细品味睽违了一段日子的皮肤触感,路卡慢慢地垂下眼皮,薄唇微启,享受着韩封掌心递来的温度。
“我很想你。”
路卡极轻、极轻的话语瞬间沸腾韩封胸腔,韩封倾身上前,蜻蜓点水般吻一遍路卡前额、眼睛、鼻梁、脸颊、耳垂,然后伸出舌尖轻舔路卡嘴角。
“好想带你走……”轻叹一声,韩封把手移到路卡后颈,扶好了,便含住路卡双唇,舌头轻易地撬开深入,热切、而又温柔地席卷路卡口腔,吞噬路卡的味道,也把自己的味道随着澎湃爱意深深注入……
X
在停车库送走路卡后,韩封眷恋不已地望着远去的车尾,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路卡的夜晚不是一般人的夜晚,要等到可以在床上搂着路卡不着寸缕的胴体起码还有十六七个小时。与此同时,韩封惦记在心的还有一副受伤的身躯,此时多半是像虾子一样卷缩在床上。
韩封乘电梯直接到炎育陵房间所属的楼层,并通知季鹏可以先走,顺便把炎育旗也一并牵走。炎育旗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不回家不上学就算了,无所事事地守在酒店实在不太好。路卡临走前把酒店房卡交给了韩封,韩封开门时尽可能不发出太大的声响,进门便把皮鞋脱了,放轻脚步走近睡床。炎育陵平时很容易从熟睡中惊醒,工作压力越大就越是如此。
炎育陵侧躺着,双脚和背脊往内弯,占据了双人床很少的范围,头脸埋在被窝里,韩封只看得见他的头发。相处了那么久,韩封已知这是炎育陵最习惯的睡姿,有次他想把被单拉下,免得闷坏了,始发现炎育陵藏在被窝里的手紧紧抓着被单一角,无论睡得多熟,一拉被单他就醒了。韩封曾经也过着无时无刻必须堤防仇家寻仇的日子,睡不安稳是自找的,可炎育陵只是个出身小康之家的孩子,到底是经过了怎么样苛刻待遇,令他连睡觉都不敢放肆地睡?
韩封在床边蹲下,轻轻地掖开被单一小角,看见炎育陵阖上的眼,长长的眼睫毛平静地覆盖在眼底,缓慢而有规律的鼻息轻得几乎听不见。难得睡得香,韩封实不忍心打断,可刚刚打的伤不上药不行,与其突然把他吓醒,不如先温柔地把他唤醒。
“育陵。”韩封轻声唤,一边把手指伸到炎育陵柔软的发丝深处搓揉。
“嗯……”炎育陵眼皮紧了紧,缩起脖子躲回被窝里。
竟然叫不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韩封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从炎育陵下半身侧掀起被单,压低嗓子缓缓道:“看看你的伤,困的话就别起来……”以为炎育陵睡意这么浓只会模模糊糊地回应,哪知韩封话还没说完,炎育陵就腾地跳起身,灵活得像条被丢进热锅的活虾,一点都不像睡眠中的猫。
“不用……啊嘶!”炎育陵起身时屁股自然就沾上床,立即疼得跪爬在床上,一时间不知该趴回床还是下床,总之要装睡是不可能了……
韩封微眯起眼瞪炎育陵
第44回
,炎育陵被瞪得更是手足无措,将被单捞到屁股下,动作轻且慢地坐在厚厚的被单。韩封那顿打后劲十足,炎育陵以为没破皮就不算什么,料想不到竟会痛得出乎自己预料,可又很不好意思让韩封给自己上药,低着头心虚地嗫嚅:“我……自己涂过药了……没事……”
韩封待要开口,床头上搁着的手提电脑发出的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显示电脑还在操作,他走上前把电脑盖掀起,碰到还很热的电脑时就心里有数,再看见电脑正开启着的是编曲用的软件,即肯定炎育陵根本就没有睡过。
“疼得睡不着吗?”韩封把电脑合上,手掌轻轻放到炎育陵头上,语气极尽温和,他决定不开骂,只要一开始骂就可能演变成打了。
“不……”炎育陵想了想,改口点头道:“嗯。”
韩封歪脖子觑炎育陵垂下的脸,不确定炎育陵是说实话,还是不想透露难以入眠是因为挂心那些家人?要追问不是不行,可气氛就会变得严肃,韩封不想太宠炎育陵,更不想炎育陵害怕自己,所以严厉必需适可而止。
“躺好,我先给你热敷活一活血再涂药。”韩封拍拍炎育陵头顶,转身要到浴室去准备热毛巾。
“封哥!我自己来……”炎育陵见状急着要下床,但疼痛让他动作没办法快,咬牙艰辛地移动身体。
韩封二话不说,把脚才刚落地的炎育陵横抱起来扔回床上,即使是趴着被抛上床,激烈的冲力还是导致炎育陵感受到身后闷闷的肿痛,压抑在喉咙的呻吟不经意就溜出了口。
“嗷……”
韩封无奈地哼鼻,把手用力按在炎育陵背脊,略带警告口气地道:“再起来,你会更痛。”
炎育陵明白韩封的意思,自己若还要坚持,已经饱受摧残的屁股可又要倒霉,只好安分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韩封轻赞了声‘乖’,便到浴室盛热水,再准备好毛巾,以及早前到厦爷住家途中停下来买的中药药酒,卷起袖子坐到床的一侧,不事先通知便伸手去脱炎育陵裤子。
尽管和韩封同住一屋檐下有段时间,韩封已看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屁股也已是第二次打,炎育陵还是觉得无比尴尬,一察觉韩封的手碰到了裤头,马上又跪直身,羞红了脸抓着自己裤头,慢条斯理地往下拉。
“我自己脱……”
韩封亦不去催,耐心地等炎育陵把外裤脱到膝盖,剩下因为屁股的浮肿而被撑得饱满的浅灰色内裤。炎育陵两处大腿根都有显眼的黑色淤血肿块,韩封看得揪心,忍不住提醒:“慢慢脱,别弄疼自己。”
韩封过度的贴心令炎育陵加倍害臊,忍痛一口气把内裤拉下,扑地趴回床上,将热烫的脸埋在枕头。韩封知道炎育陵这么脱法肯定很疼,可来不及阻止,也舍不得骂,看了看炎育陵肿胀的屁股、黑紫交织的肿块,韩封心疼得说不出话,沉默地拧干热毛巾,小心地覆盖上去。
炎育陵因毛巾刚敷上去的刺激而挺了挺腰,还好水温不会太高,他很快就适应了那股温热,韩封就恰在这时刻把手压上去,隔着毛巾按揉。先前半分钟炎育陵仅觉害臊,随着韩封把力道增加,他脑里就渐渐装不下多余的顾虑。
“呃……”细细的呻吟透出口,炎育陵抱着枕头的一半,另一半垫在胸口下,一不小心叫出声,他便把脸往枕头里压,期许韩封没听见自己的痛呼。
“淤血很严重,忍一忍,封哥知道疼。”韩封硬起心肠再揉一阵子,直到硬块都软了些,即把毛巾拿下,用干毛巾把水擦干,最后撩起被单把炎育陵下半身掩起来,避免他着凉。
炎育陵以为结束了,才要松口气,便听韩封道:“上药酒会比较疼,你休息一下,一会儿太疼的话就喊出来,不要强忍。”
“封哥,我……这样就够了。”炎育陵仰起脖子,视线追随着把毛巾拿回浴室的韩封。
“不上药,明天要是裤子套不上,你就穿裙子出门吧。”韩封漫不经心回应。
第51章(part 3)
炎育陵沮丧地趴回枕头上,从开着的浴室们觑站在洗手盆前的韩封,韩封的衬衫和西裤有些皱,想是来得急,没有时间把衣物折叠好就放进行李。韩封是很严格,不过每一项规定和叮嘱都是以自己的好处为出发点;骂人是很凶,可骂过了都会通过一些小动作来安抚,比如加了料的饭盒;打人是很疼,非常疼,毕竟是男人的力气,但是打完后的温情实在是会让人觉得害羞……
刚想到这,韩封就已回到了床边,坐到床上,炎育陵把脸侧到另一边,不好意思面对韩封。
“我先说了,如果待会儿你还是睡不着,就得服安眠药,你明天开始就要录歌,不要再让我重复提醒。”韩封沉着嗓子严肃地道。
“是……对不起。”
“路卡说你胃口不好,你现在也不像想吃东西的样子,我就不勉强你,但是睡醒一定要吃。”韩封边说边把被单掀起拉到一旁,用手轻揉一遍炎育陵伤痕累累的屁股。
炎育陵顿觉难为情,抓紧枕头敷衍地应了声‘哦’。
这种时候韩封亦不去计较态度问题,手从屁股移到炎育陵脊椎尾端那道食指般粗、微微隆起的深色疤痕,这道疤很难避免被人看见,所以一直都是以意外受伤留下的来解释。但是自昨天之后,知道这道疤痕的存在的人,大概会有很多的想象了。
“唉……”韩封自责地叹了口气。
炎育陵挺起上身转头注视着韩封,他猜得到韩封在为什么叹气,“封哥,那些疤和你无关,是我自己倒霉,而且……也都过去了。”最后一句炎育陵说得心虚,声量渐渐转小。
“亏你还能这么说,我该说你大言不惭吗?”韩封把炎育陵摁趴回床上,垫个枕头在他身下令屁股翘高,再打开药酒瓶盖,将橙红色的液状药酒倒在掌心。
炎育陵闻到刺鼻的辛辣药味,心里打了个突,不由得绷紧大腿和臀。
“我跟你谈昨天的事,专心听。”韩封说着就把手掌盖在炎育陵右臀上,用恰当的力道由外自内打着圈揉。
热辣的药酒匀开后,再加上韩封按揉的手劲,炎育陵很快就感到吃不消,攥紧了拳头,手臂和背部肌肉因紧绷而凸出结实的线条。
韩封不期待炎育陵能回答,径自续道:“你擅自在公众媒体前亮相,MY照规矩必须处分你,从今天起,你出入任何地方,无论私事还是公事,都必须有助理或经理人陪同,考虑到你现在的助理只是个经验不足的女孩子,公司会再派一个男助理给你,正确来说,是看管你,要是你做了任何不当的行为,助理有义务马上通知公司,不会帮你隐瞒。”
“不会连上厕所也跟吧……”炎育陵忍着痛问。
“说对了。公司会观察你至少半年时间,才考虑是否要放松你的管制,你应该了解,公司是看重你才会这么管你,你自己知道公司有几个艺人是拥有两个助理的?”韩封力道匀称地揉,炎育陵黑紫的臀部已经布满了药酒,随着药酒慢慢渗入皮肉,又热又辣的折磨令炎育陵不住地顿脚摆臀、嘴里哼哼卿卿。
“再来就是你的发言,私事一概不能对媒体说,尤其是家事。”韩封停下手,郑重地接道:“这是我向五月姐提出的要求,公司不会消费你和家人的话题,所以你也不能再对外提及。你和叶家断绝关系的手续公司会派律师处理,一切低调进行,你可以连签字也不需和他们见面。”
“为什么?”炎育陵挺起身回望韩封,眼眶微红。
“你没有资格问我为什么。”韩封把炎育陵推回床上。
“我的家事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这叫跟我谈吗?你都已经决定了!”炎育陵挣扎着跪起身,想把裤子穿上,却还是被韩封摁倒,韩封这回还反扣了他双臂,他使力要挣开,还被辣痛感覆盖着的屁股即挨上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能做主?刚刚是谁说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韩封松开炎育陵手臂,按着他上身以防他还要再弹起来。
“要我回来解决的人是你!现在要我当缩头乌龟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炎育陵不敢再爬起来,可激动的情绪让他没想到自己这么说话也还是会挨巴掌。
“要你解决是低调地解决,我真的是高估你的智慧!”韩封吼道,巴掌同时杨起,却卡在半空没落下。一天内要打两次,就算打得服人,韩封也不会觉得这样做是明智之举,他把手垂下,抚上炎育陵激烈起伏的背脊,轻拍着安抚。
“封哥知道你在家里吃了很多苦,但是……以怨报怨,不适合你,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辛苦。”
“我没有辛苦。”炎育陵话声禁不住有些发颤,提到了家人他就没有办法冷静,与此同时屁股又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倍增了内心的委屈。
韩封知道任由药酒留在皮肤上不去搓揉会有多难熬,手掌移回炎育陵屁股上,另一只手则按着炎育陵背脊,算是一种温柔的警告。
“你没有辛苦,那为什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为什么我一跟你提,你就要这么激动?你没有拔掉心里的刺,反而还捅了把木桩进去。” 韩封叹口气,手上放轻按揉的力道,语气转为严肃续道:“你为你的冲动自责,为伤害了亲人自责,我告诉你,你小看了那些人,你离开叶家时把录音机交给了记者对不对?你知不知道得到那录音机的记者还来不及听内容,就被上司下令销毁录音机里的档案?那些记者是路卡叫来的,但是叶家的人也有后着,用钱来断绝不利于己的资讯流出去。”
“我上了电视,还是现场直播!”炎育陵不服。
“不过就两三分钟的片段,停在你质问你母亲为什么打你,之后关键的对话只有在场的人听见,你觉得所有看了节目的人都会同情你吗?今天有报纸写你童年遭虐,明天可能就有杂志说你夸大其词,利用家人来得到瞩目。路卡帮你之前就料想到会这样,你知道他在尽自己所能不让太多媒体随便报道你的新闻吗?他一开始之所以帮你,是以为你只要出了这口气就会满足,可以放开,结果呢?你告诉我,你现在为什么在流泪?”
“我……我没……”炎育陵用手背拭掉不自觉落下的泪,可一开口就哽咽,隐藏不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是谁跟我说不会再哭的?”
“不是……我不是……”炎育陵曲膝想爬起来,屁股立即被韩封结结实实盖上一掌,疼得马上趴倒。
“敖!痛……”炎育陵侧转过身,把屁股尽可能远离韩封,捞起被单把自己罩起来,嘶哑着嗓子吼:“我哭是因为很痛!你不要打我!走开!”
韩封愣了愣,伸手去拉被单,炎育陵猛地就把被单抢回去。
“育陵,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方式,我不希望你带着仇恨过活。”韩封退下床,希望彼此的距离可以让炎育陵冷静下来。
“我现在很好……”炎育陵闷闷的声音自被单里透出来。
“你可以更好。”
“和姓叶的一刀两断我就一定可以更好!”
“唉……”韩封沮丧地叹气,心想短时间内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用,一声不作地靠到墙上,等着被单底下的人肩膀起伏得没那么激烈了,才疲惫地道:“你想变得比现在更好,就得听我的话,跟从公司的安排,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如果要坚持反抗,我不认为公司会不舍得舍弃你,就算你有时间从头开始,我已经没有精力在背后推你。”
韩封说完就缓步走到客厅,看到桌上放着路卡惯抽的烟,便点燃了到阳台去抽。
累。这是韩封头一遭对炎育陵产生想放弃的念头。
“封哥……”
不知过了多久,韩封脚底下累积了四根烟蒂,炎育陵终于来到身后。
“决定了吗?”韩封转过身靠着阳台栏杆,把手上的第五根烟徒手拧熄后丢下地。
“对不起……”炎育陵低下头。
“我不是要听你道歉。”
“你要我不去恨,我现在真的做不到,可是……”炎育陵双拳紧握在腿侧,咬了咬颤抖的唇,哽咽地接道:“请你不要放弃我……不要……”
眼泪如短线珠子滚落,哽咽亦成了哭泣,“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见此情景,韩封心碎得几乎窒息,急步上前将快要跪下地的炎育陵抱紧,拍着他后脑勺道:“封哥不可能会丢下你,听清楚,不可能。”
“封哥……我听你的话……我听……”炎育陵克制不住情绪,靠着韩封胸膛放声大哭,毫无保留地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封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够好……我不好……”
“唉,哭吧哭吧,以后想哭就哭啊,有封哥在,没事,没事……”韩封无力去劝炎育陵停止看轻自己,反正面对哭成这样的人唯一的对策就是一股脑地哄了。
“我答应你……我明天就会没事……我会给你一百分……我会给所有人一百分……一百分的炎育陵……”炎育陵口齿不清,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他不敢想象,当生活中没有一个要求自己的人时,走出去的每一步路会错得多离谱。
]炎育陵不记得自己哭着还说过什么,只知道哭累了浑身无力要软倒时就被韩封抱回床上,韩封给自己喂了口水,没多久就不知不觉地睡着。醒来时天已经全黑,朦朦胧胧地从床上撑起身,屁股依旧疼,便又趴倒回床上不想起来。
“嗯,好。”
炎育陵听见韩封的声音,探头往客厅看,见韩封正在讲电话。
“我爱你。” 韩封说了这三个字就慢慢地垂下拿着电话的手,炎育陵单看背影都能感觉得出他的依依不舍,不用问,电话另一端定是路卡。
“路哥要来吗?”炎育陵翻身坐起。
韩封闻声转回头,见炎育陵睡了一觉脸色就好很多,欣慰地扬起嘴角,走到床边坐下。
“他有工作忙,没办法过来。”韩封探出手抚炎育陵头顶,温柔地问:“饿不饿?”
尽管韩封掩饰得好,炎育陵还是看出韩封眼神里有些微失落,内疚使然,炎育陵决定乖到底。
“饿了,我要吃饭,要汤,要鱼。”
“行。”韩封说罢就打电话订外卖,点了中式的三菜一汤,全都是炎育陵爱吃的料理。其实已经半夜两点,韩封事先就通知了自己经营的餐厅待命,不然这时候很难能买得到清淡的家常料理。
“还痛吗?”韩封挂了电话便问。
“痛。”炎育陵不假思索点头,转身就趴回床上,自己褪下裤子。
韩封顿感啼笑皆非,炎育陵有时候真的是可爱得像个七八岁的小孩,他从床头取下药瓶,倒药酒时看着炎育陵淤肿的臀,禁不住满怀怜爱与疼惜地道:“以后都不打了,真的不打了……”
炎育陵咬唇,紧紧搂着枕头,鼻头微酸,心头温热。
X
早晨天未亮,唱片公司便派车子来接,特地停在酒店专门卸货的后门,避开很大可能已经把守在酒店大堂的狗仔摄记。韩封随着炎育陵一起到经纪公司安排的住宿,那是一间三房一厅的公寓单位,多的房间是给大抵会在今午抵达的两个助理。观察了环境还行,韩封先回一趟自己的家,再返回来时炎育陵也已整装准备出门。
公寓和唱片公司很靠近,只五分钟的车程便抵达。为了抓紧时间,炎育陵一大早就要和即将负责接下来的录歌工作的制作人见面,一切顺利的话,中午就要进录音室。
炎育陵和韩封并肩走在前往会议室的走廊,心里莫名地感到紧张,可录歌都不是第一次了,他不敢让韩封知道自己还会紧张,只好在心里数着自己的呼吸,尝试不去想任何事。
转过了走廊一个弯,再走几步就是会议室,此时正好迎面走来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高大颀长、年约四十,在他身后紧跟着的则是个身高中等、体型略瘦的青年。
炎育陵一看到那中年男人就陡然停下脚步,拉住韩封臂膀悄声道:“封哥,那个怪人为什么在这里?”
“什么怪人?”韩封皱眉,“那是你的制作人。”
炎育陵当即愣呆,稍微抬高了声量:“他是那个很有名的词曲创作人?”
韩封对炎育陵的态度即不解也不悦,还没来得及说教,炎育陵就急着道:“我在机场遇过他,他一直问我奇怪的问题,那个人很奇怪!我不要他!”
炎育陵的声量在走廊显得更加响,走廊上的人肯定都听见了。
“炎育陵,注意态度。”韩封低声斥。
“封哥,你跟唱片公司说一下,那个‘羽思雅’是专写苦情歌的,不适合我啦!”炎育陵不顾韩封的警告,他打从心底万般地不愿意和怪人再打交道。
此时骆禾羽和助理已经走到了近前,仿佛没听见炎育陵说的话,若无其事地灿笑着向炎育陵伸出手,朗声道:“嗨!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
炎育陵狠狠瞪骆禾羽,一丁点要握手回礼的意思都没有。
“育陵,这位就是骆老师。”韩封抬手推炎育陵后背,低调地给予警告。
“哼。”炎育陵撇过脸,大刺刺地双手环胸。
“哈哈!真有性格!我喜欢!” 骆禾羽爽朗地笑,转身领先走进会议室,助理亦跟了进去。
“谁要你喜欢了?”炎育陵不满地嘟哝,没留意到韩封眼神射来的危险讯号。
啪!
韩封快速地往炎育陵屁股用力拍上一掌,炎育陵立即捂着屁股侧身避开。
“我还痛啊……”炎育陵委屈地道。
“你回去就知道厉害。”韩封抓起炎育陵手腕,拉着他大步走进会议室,炎育陵不得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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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本周身体不适……………………新章节……………………
开——天——窗——
对不起!
第52章(part 1)
首五分钟。
炎育陵坐在韩封右侧,背靠着座椅,低垂视线专注在手上的工作行程表,一眼都不看坐在对面距离自己不到两尺的骆禾羽,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正盯着自己。
“要喝些什么吗?” 骆禾羽轻松地问,殊不知身旁的助理登时白了自己一眼。问人想不想喝饮料这种事应该是助理在做的才对!
“温开水。”韩封侧头看一旁装聋的炎育陵,压下骂人的冲动,抬头对骆禾羽的助理道:“两杯,谢谢。”
“怎么饮料也由经理人决定?你是做创作的,该有自己的主见。” 骆禾羽扬着招牌笑容单手支颊,目不转瞬地看着蹦着张臭脸的炎育陵。
“我不要。”炎育陵眼眉依旧不抬,语气冷漠。
“不要温开水?那冰的如何?”
“我不要喝水。”炎育陵眉头皱起,用力把行程表翻页,撕烂了纸的一角。
“那喝咖啡? espresso、cappuccino、latte、还是……”
“我说我不要!我不要喝!你烦不烦?”炎育陵抬头瞪骆禾羽,‘啪’一声把行程表仍在桌上。
“啊哈哈哈……哎呀!怎么这么可爱!” 骆禾羽拍腿大笑,一边的助理抓着头皮到会议室角落的饮水机取温开水。
“失陪一下。”韩封站起身,脚步不急不缓地把炎育陵拉出会议室,径直往厕所去,检查了厕所空无一人,便反锁上门,双手叉腰对炎育陵沉声道:“陵少爷,我给你两个选择,转身屁股翘高,要不就安安分分和人说话。”
“那个人就很怪!你不觉得吗?”炎育陵反驳道。
“态度轻佻一些你就说怪,敢问阁下是不是豆蔻少女女扮男装啊?”韩封扬手推炎育陵脑袋,炎育陵后退躲开,韩封立即拉住炎育陵,另一手伸到他身后一把捏住左臀肿起的部位收紧五指。
炎育陵痛得倒吸口气,抓住韩封鹰爪般的手求饶,“封哥……很痛……很痛很痛……敖敖敖……”
X
接下来的十分钟。
韩封和骆禾羽的助理开始仔细协调炎育陵的工作时间。炎育陵原本只被安排待两个星期就返回台 湾,前晚改成了一个月,为了把唱片录完;昨晚延至两个月,为了顺便拍摄MV;今早改成三个月,因为韩封要炎育陵能够有多一点时间休息,所以每一项浓缩到了极限的工作时间都稍微延长。而现在唱片公司有意利用这么长的三个月时间办一场小型的演唱会,宣传炎育陵的个人专辑之余,也为To Exit第二张专辑作准备功夫。
MY第一时间就排好行程表给相关人士,唱片公司是实力雄厚的跨国企业,上层决定了要用最短的时间重金去推,工作团队亦马上就从四面八方急调而来。对于这么超高速的工作安排,最头疼的就属韩封了。炎育陵是很耐操,从出道至今都是在乘胜追击的状况下拼命工作,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模式不正常,对一切安排都点头说‘好’、‘是’、‘行’,但是,他毕竟是个人,还是个被逼近极限也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的完美主义者,他不懂得适可而止,韩封可不能不懂。
“不行,这之前他已经通宵两天,必须休息。”
“可是摄制组租了那个时间。”
“换一换吧,拜托了。”
“可是那地点很适合……”
“那迟一点开工行吧?让他至少睡一会儿。”
“这样啊……”
韩封逐日逐日地想办法减少炎育陵的工作时间,举止心平气和、从容不迫、适时让步,可语气和神态都隐隐透着坚决的意思,令对方次次想强硬起来反对,都似撞上柔软的墙,使不上力……
炎育陵坐在一旁专心地看着韩封用红笔一边谈一边改行程表,其实很无趣,但他不想把注意力投向别的地方。
“麻烦的事他们谈就行了,我们先互相了解一下吧!”骆禾羽抬起手把下巴撑在交叠的手背上,炯炯的目光反映出对炎育陵的强烈兴趣。“你喜欢吃什么?”他先从最容易回答的问题开始。
“食物。”炎育陵答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视线一动不动。
“那……饮料呢?比如下午茶时间,吃块蛋糕什么的,喜欢配什么饮料?”骆禾羽一点受挫的反应都没有,语调反而更加轻快。
“我不吃蛋糕。”
“蛋糕也是食物啊,你不是说只要是食物就喜欢吗?”
“你!”炎育陵忍不住抬头瞪骆禾羽,韩封即在桌底下踢自己小腿,他咬了咬牙,背靠上椅子眺望窗外景色。
“天气真好!”骆禾羽把椅子向后转,和炎育陵一起欣赏同一片景色,“这种天气放风筝最棒了,对了,你有什么兴趣?喜欢户内还是户外活动?”骆禾羽转过头来问。
炎育陵突地站起,韩封闪电般神速地抓住他臂弯,以防他做出不当的举动。
“我去洗手间。”炎育陵低声嘟哝。
韩封盯着炎育陵观察了一会儿,松开手,往炎育陵后大腿很轻很轻地拍,微微笑着道:“快去快回。”炎育陵不由得绷紧屁股,别扭地应了声‘哦’,即快步离开会议室。
“很听你的话呢。”骆禾羽透过玻璃门看着炎育陵昂首阔步的侧身,轻描淡写地道。
韩封看向骆禾羽,骆禾羽同时也望过来。
“嗯……”韩封歪歪脖子,半敷衍地道:“该听的他都会听。”
“不只听话,他看起来很依赖你。”
“这……”韩封转了转手中的笔,半无奈地道:“我的责任就是被他依赖。”
“哈!也对!”骆禾羽站起身走到窗边,扬起手道:“你们继续,暂时没有我需要介入的份。”
韩封微眯起眼,好奇地打量骆禾羽背影,他善于察言观色,刚刚交谈了那几句话,依稀感到骆禾羽对自己有敌意,这是之前因为厦蕊而和骆禾羽见面时所没有的感觉,敌意究竟从何而来?是自己太敏感吗?韩封心里有些在意。
“骆先生。”韩封礼貌地唤道,待骆禾羽侧过身投来询问视线,他才接道:“我知道你有了解歌手的必要,不过,育陵对私事很敏感,希望你可以避免触及这类话题,包括一些比较生活化的事。 ”
“这我可能做不到。”骆禾羽转过身靠着窗沿,双手环于胸前,语气比之前稍微严肃了些:“音乐创作者若隐藏自己真实的一面,做出的音乐就会缺乏深度,很难培养出个人风格,你看看我们公司安排的工作团队,全都负责过天王巨星的案子,可说是不惜成本,我们这些拿钱办事的人要是还想混下去,就绝对不能做出一个虚有其表的偶像娃娃。”
“骆先生。”韩封加重了语气,“我看过你们提交的唱片概念企划案,我可以很有信心地告诉你,任何一个概念,育陵都能完美地配合,他不是虚有其表。”
“韩先生,你把他当机器人了吗?输入了模式就能启动?”骆禾羽牵起嘴角。
韩封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工作安排得马不停蹄,把育陵当机器人的是你们才对。”
“育陵还年轻,就该趁这时候拼,拼过的人不会后悔,只有没拼过的人才会遗憾。”
“好。”韩封决定不再争论,合上已经讨论完毕的行程表,眼神锐利地瞪着骆禾羽:“我们一人让一步,你可以用你的方法去了解他,但是他如果不肯正面回答,请你不要以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去探究,尽管那问题只是像‘为什么不吃蛋糕’那么简单。”
韩封见骆禾羽的神色透露出不解,趁骆禾羽还没开口反对,他急忙接道:“我想你们都知道育陵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他和家人的纠纷是因累积了十几年的怨愤而爆发,你们如果真当他是人,那请你们体谅他目前情绪上的不稳定和脆弱。”
骆禾羽沉默不语,他的助理见气氛不妙,立刻打圆场:“韩先生,我们明白的,骆老师很欣赏育陵,所以对他特别感兴趣,刚刚可能有点过分热情,我为造成了育陵和你的不愉快代他道歉。”
“不,你们不需要道歉,我会让育陵向你们道歉,是他没礼貌在先。”韩封回道。
“那更不用!我不觉得他没礼貌,反而很可爱,很真实。”骆禾羽微笑着,续道:“韩先生,我答应你,我不会去揭育陵的疮疤,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想要这么做的意思,他太压抑自己,我认为他需要一个人去引导他说出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事、物,并且毫无顾虑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明白你有保护他的职责,可是……恕我冒昧,一个不敢分享自己内心的人,不可能找得到快乐,一个不快乐的人,心灵也强悍不到哪里去。”
韩封认真地听、认真地消化骆禾羽说的话,他和路卡都千方百计想要炎育陵过得快乐,可是已经渐渐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听骆禾羽这么说,韩封才发现自己定义为炎育陵所喜欢的事物,都是因为炎育陵常常会做,可能根本不是因为喜欢,而只是习惯而已。
炎育陵不吃蛋糕,韩封是偶然间从他的梦话知道原因,似乎是小时候打翻了弟弟的生日蛋糕
第45回
,结果被罚得很惨,往后的日子看到蛋糕就会下意识避开、不敢碰。
或许,炎育陵其实很爱吃蛋糕,逼他吃一次,搞不好,就解开了一个心结?
茅塞顿开,真是意外收获。韩封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52章(part 2)
之后的三十分钟。
韩封和炎育陵逐一见过其 他负责这张专辑的工作小组打招呼,骆禾羽没有跟来,炎育陵便恢复了一贯的谦逊,给所有人都留下很好的印象,即使遇到一见面就热情地动手动脚的服装造型组总监,炎育陵依旧应付得大方得体。
“难道是八字相冲?”韩封一边替炎育陵整理后衣领,一边问道。
炎育陵明白韩封问的是骆禾羽,立即显出嫌恶的神情,“我不喜欢他问问题的方式,感觉不到他真的对答案有兴趣,总觉得……像被捉弄……而且他问的东西我一个都不想答。”
“你这么抗拒,只会让人更想看你毛躁的样子,需要我明说吗?”韩封抬起手轻轻捏炎育陵左脸颊,“你啊,在某些男人眼中比女人可爱百倍。”
“哈?”炎育陵停下脚步,抓住韩封衣角,神色慌乱地道:“封哥,那怪人会不会真的对我……不行啊……我不是那个……还是你跟他说一下……”
“别再叫人‘怪人’。”韩封捏住炎育陵右耳轻转,由于两人是在随时会碰到人的走廊,炎育陵担心被看见,脸颊立即浮上一层红云,低着头嗫嚅:“对不起……”
“你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自己在一般成年人眼里具备怎么样的吸引力,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电不要乱放,唯有镜头前和对歌迷例外。”韩封说着就开始整理炎育陵头发,见发根长出了一公分左右的黑发,缓缓道:“新造型可能要染银白色,会伤头皮,得多做些护理……”
“呃?可是我喜欢现在的颜色。”炎育陵顺口回应。
韩封停手,挑眉好奇地问:“你喜欢?”
“嗯,路哥也说好看。”炎育陵点头。
“那路卡如果说不好看呢?”
“不好看……就换……”
“可是你很喜欢,不是?”
“因为路哥说好看,我才喜欢……”
原来如此。韩封暗自叹气。
“待会儿就要进录音室,我不会全程陪你,你好自为之。”韩封搭着炎育陵肩膀继续往前走。
进录音室必定要和骆禾羽共处,炎育陵禁不住不悦地噘起嘴。
“太可爱了,给我适可而止。”韩封半开玩笑地警告。
“是……”炎育陵赶紧抬头挺胸,拉平嘴角,只在心里碎碎念着:“到底哪里可爱了……我又不是女孩子……”
来到录音室,炎育陵以为会有其 他工作人员,没想到竟然只有骆禾羽一个人。
“其 他人我安排他们一小时后到,你过来,先热身。”骆禾羽坐在电子钢琴前向炎育陵招手。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韩封看看表,低声对炎育陵道:“你的助理下午就会过来,新的行程表我一会儿会电邮给他们,工作结束后就马上回去休息,你昨晚也没睡够,别累坏自己。”
“封哥,你会过来吗?”
“明早一定会,今晚暂时还不知道,你不用等我。”韩封话声放得更轻,表情透出一丝幸福喜悦,捏捏炎育陵下巴道:“你路哥过几天要出国办事,我去陪陪他。”
炎育陵本欲说自己也想去,可很快就想到自己过去就成了电灯泡,转了转念便笑着道:“封哥明天要是起不来没关系,我会照顾自己。”
“臭小子!得瑟了你!”韩封抬手往炎育陵额头弹,弹出了个粉红印子,又自己把手贴上去,用拇指轻轻揉开那红印,温言叮嘱:“饭要吃、水要多喝、专心工作,别的事不要去想。”
“嗯。”炎育陵垂首点头,脸颊和胸口都温温热热地,韩封的关怀暖到了心里,不过还是让他有些难为情。
韩封突而灵机一动,伸掌拍拍炎育陵头,漾起欣慰笑容:“你这么快就可以推出个人专辑,封哥给你奖励,来,选个颜色。”
“啊?”炎育陵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道:“不用给我奖励……”
“你做错事我罚你,做得好当然得奖励你,快!别婆婆妈妈,告诉封哥喜欢什么颜色?”
“真的不……”见韩封显出不耐烦地表情,炎育陵立即改口:“是……什么东西的颜色?”
“这是惊喜,先不告诉你,你选颜色就行,一定要是最喜欢的颜色。”
“噢……”炎育陵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拿起颈项上的链坠子端详,反手看手腕上的皮环,又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从中选什么颜色。脑海中不经意就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得到过的奖励,那是十五岁初中统一考试获得全科优等时母亲送的一盒巧克力,鲜红色的巧克力铁罐,直到离家那一天都还摆在书桌上。
“红色。”炎育陵不自觉道。
“红色?”韩封有些意外,没想到炎育陵会喜欢这么高调的颜色。
“没关系!我随便说说而已,我什么颜色都行!”炎育陵慌道。
“好,就红色,红色最漂亮!”韩封揽着炎育陵后背移到骆禾羽看不见的角落,在炎育陵头上落下一吻,最后再叮嘱一句:“不要想太多,烦恼的事封哥替你烦。”
炎育陵抿嘴点头,见韩封拉开门,才突然有冲动想要求韩封再多待一阵子,有韩封在身边,他就觉得踏实很多,不会一直担心自己做错事情。
“不用送,去工作。” 韩封把门开一半就闪身出去,炎育陵尚欲言又止,他就潇洒地关上了门。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啊——”录音室里传来骆禾羽的高声朗诵。
“无聊。”炎育陵立即沉下脸,神情紧绷地走到钢琴旁,盯着地面冷冷道:“可以开始了。”
“在跟经理人恋爱啊?”骆禾羽压低嗓子,一脸的八卦表情。
炎育陵火气顿起,瞪着骆禾羽大吼:“不要胡说八道!我很尊敬封哥!”
“好好好,别动气,我开玩笑而已,我嘴巴坏,我道歉啊——”骆禾羽轻轻地自掌两下嘴巴,起身端张椅子放在炎育陵跟前,客气得过火地道:“请坐,走了那么多路,脚很累了吧?”
“你开玩笑吗?开嗓子当然要站着。”炎育陵睥睨着面前的椅子,视线突被骆禾羽扶着椅子的右手吸引。骆禾羽的右手尾指少了两截,看起来,不像是天生的。
“是意外,小时候太皮,我自己都不太记得是被什么给削的,哈哈!”骆禾羽自顾自地解释,一边把椅子移开,坐回琴椅上。
“我又没问!”炎育陵撇过脸,不屑地道: “那么痛怎么可能会忘记?不想说你就不要胡说。”
骆禾羽掩着嘴极力忍住没有爆笑,好一会儿才很无所谓地道:“为什么痛就不能忘记?脑袋是自己的,不想记就别记,佛曰,放下,就没有烦恼,对了,你有宗教信仰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那么多废话?”炎育陵不客气地回应。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凶啊?我是‘老师’诶……”骆禾羽装出委屈的样子。
“你!”炎育陵被顶得呼吸都停滞一瞬,缓了几口气才接道:“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老师!”
“噢?老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骆禾羽翘起腿,微笑着凝视炎育陵,心里不断地赞叹——真可爱,脸蛋、声音、脾气、一切言行举止都可爱到了极点!
炎育陵再次察觉到骆禾羽眼神里的戏弄之意,可碍着对方是自己理应尊重的制作人,他只能隐忍,堵着气嘟哝道:“反正不是像你这样。”
骆禾羽依然保持着微笑,再开口时,语气比之前稳重了很多:“这世界上有那么多音乐制作人,难道每个人都该有个一致的样子吗?人不是由模子印出来的,每个人天生就有独一无二的思想,可惜,很多人的思想在成熟以前,或甚至成熟以后,被无数的教条和规矩绑缚,渐渐地就被塑造成类似的形状,每天重复相同的规律。”
炎育陵本来很抗拒听骆禾羽胡说八道,可骆禾羽这番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炎育陵。”骆禾羽轻声唤。
“嗯。”炎育陵很自然地回应,看向骆禾羽的眼神已没有先前的嫌恶。
“你根基扎得稳,是走上音乐创作这条路的垫脚石,可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摆脱所有扎根期间绑上你身体的枷锁,你现在要学飞,不要再站在石头上,属于你的天空有无限的可能在等着你,你会穷尽一生都到达不了极限。”
骆禾羽的话不像循循善诱,更不是严肃指导,炎育陵从未听过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话,这不是在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更不是在要求自己必须做到什么,而是已经肯定自己可以做到什么。
“属于我的天空……”炎育陵自言自语。
“对。”骆禾羽侧过身坐好,九根指头摆在琴键上,“钥匙已经在你手上,打开它。”
骆禾羽轻轻按下一个键,中高的音节回荡在宁静的录音室。
“很高诶。”炎育陵皱起眉头,“怎么不从低开始?”
骆禾羽牵起嘴角,弹出更高的音节,语带挑衅地道:“你需要从低开始吗?”
炎育陵抬手摸摸自己喉咙,吞了吞口水,走到墙边把刚刚那把椅子拖回钢琴旁,大刺刺地坐下,信心满满地道:“不。需。要。”[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3-17 00:48重新编辑 ]
谢谢关心 TvT 我没事了~
话说,看着电脑有点无聊,天气很热无心动笔,所以做了个封面 XDDDD
(做完了还是得乖乖写文 orz)
第52章(part 3)
十八个小时后。
炎育陵斜倚着车门,助理小蕙问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却累得不想说话,睁着茫然的眼望着小蕙,脑袋一片空白。
“韩先生吩咐说工作一结束就回宿舍,我们先回去,看看厨房有些什么食材,没有的话再出来买吧。”另一个助理瑞哲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
“也好……”小蕙打开保温瓶,倒了杯温水递给炎育陵,炎育陵竟已闭上眼睡着。小蕙当炎育陵的助理已快半年,之前炎育陵还不是公司重点力捧的艺人,所以她不需要无时无刻陪伴,因此至今都没有很熟络,可女生毕竟比较容易心软,看见炎育陵疲累的样子,免不了觉得心疼。
“骆老师真过分,才第一天就加时工作,育陵明天一大早还要试造型啊!”小蕙不满地埋怨。
瑞哲倒车出库,从望后镜看了眼沉睡的炎育陵,见他即使睡着了也还端正地坐着,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这年头,有规矩又肯吃苦努力的年轻艺人已越来越难得。
“你这么说对骆老师不公平,有好几次重录都是育陵自己要求的,而且加时工作的是整个团队,大家是觉得有那个价值才会甘愿一再重录,这对育陵来说是好事,这表示唱片公司有心要为他做到最好。”瑞哲侃侃说道,当了近十年的艺人助理,他看过很多只靠外表出道的歌手,花很多的时间在造型和编舞,偏偏最重要的录歌阶段只用了短短几天,制作人是觉得再要求也不会有更好的成果,便干脆敷衍了事。
“我知道啦……那我们当助理的,心疼一下自己负责的艺人也是应该的嘛!”小蕙从行李袋掏出一张薄被单,小心地给炎育陵盖上。
炎育陵突然惊醒,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睡着了……”
“没关系,你睡吧!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小蕙内疚地道歉,和炎育陵没办法熟起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炎育陵的过分客气。
“我不冷,你披吧,你那么瘦,很容易感冒。”炎育陵把被单折好还给小蕙,再问开车的瑞哲:“瑞哲哥,路上没什么车,会很快到吧?”
“嗯,十分钟就会到,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炎育陵思考了一会儿,心想反正只有几分钟,倒不如回去再睡,于是便把随身听拿出来,重听花了将近一整天时间录好的歌曲,那是自己写的歌,但是骆禾羽几乎改了所有的编曲,还加了一小段的rap,让整首歌更有层次。
“好像还可以更好……”炎育陵边听边喃喃自语,明天早一点进录音室和老师讨论吧——他这么打算。
回到公寓,炎育陵仍旧戴着耳机,虽然很专心听歌,他还是记得小蕙和瑞哲都是直接从机场到唱片公司接他,两人的行李还在车子,于是下了车便直接到后车厢帮忙提行李。
“啊——不用!育陵你不用提!”小蕙连忙抢到后车厢前挡着炎育陵,以往炎育陵只有她一个助理,她没办法一个人提太多东西,所以都合理接受炎育陵的主动帮忙,不过现在可不同了,要是还让炎育陵提东西,她和瑞哲两人一定会收到公司的警告。
“反正我没带东西,可以帮忙……”炎育陵摘下一边耳机,绕过小蕙去提看起来最重的行李。
瑞哲赶上前抢走炎育陵抬出来的行李,再顺手把自己的轻便背包递给炎育陵,礼貌地道:“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住,你帮我们做登记吧,证件都在里面。”
炎育陵接过背包,想帮忙至少提一个行李,瑞哲和小蕙两人已经动作神速地各自提好两个行李。
“快去登记吧,我们在电梯等你。”瑞哲说着便径自走向电梯,小蕙赶忙跟上去,走远了才道:“你真有一套!育陵他很固执,我每次都坳不过他!”
“这孩子有意思。”瑞哲扬起嘴角,“有才华又有教养,还叫我‘瑞哲哥’,我要是真有个这样的弟弟该多好!”
几分钟后,‘瑞哲哥’三个字还言犹在耳,暗暗得意的瑞哲便体会到了‘哥’这个称呼是可以分成‘客气’和‘亲密’——两种形式的。
“封哥!路哥!”炎育陵打开门见到这两人坐在客厅,浑身的疲惫一瞬间就消失。
“现在才回来……”韩封走上前,抬起手揉炎育陵头顶,温言道:“会辛苦吗?我明天去提醒唱片公司,尽量避免让你加时工作。”
“不用,不会辛苦。”炎育陵摇摇头,边把随身听收好边道:“骆老师很用心,加时不是因为拖延,是真的有必要重录,我觉得很好,我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方式,很充实。”
炎育陵改口不叫‘怪人’,韩封不免有些意外,炎育陵开始时很抗拒,他以为炎育陵不会那么快接受骆禾羽。
“现在可没人敢随便浪费你的时间。”韩封挥手示意瑞哲和小蕙回房去,搂着炎育陵肩膀走到沙发坐下,路卡立刻就把炎育陵抢到自己身旁。
“吃过没有?”路卡勾着炎育陵颈项柔声问。
“晚饭还没吃,不过我没有很饿。”炎育陵看见面前桌上有个精美的包装盒子,禁不住好奇,“这是……”
路卡松开炎育陵颈项,倾身上前把盒子拿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这是手工做的千层蛋糕,味道和口感都很棒,你试试。”韩封在一旁补充,待路卡将盒盖掀开,他便拿牙签插起一块切好的蛋糕凑到炎育陵嘴边。
炎育陵后仰避开,抿唇微皱眉头,细声道:“我……不要……”
“这蛋糕必须提早定购才买得到,你路哥是低声下气还出高价才买到新鲜的。”韩封说完便自己把蛋糕吃下,路卡则同一时间插起另外一块送到炎育陵嘴边。
“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路卡故意压低嗓子。
“我吃!”炎育陵张开嘴,冰冰凉凉的蛋糕便送进了嘴里。
“怎样?好不好吃?”路卡迫不及待地问。
炎育陵慢慢咀嚼,可蛋糕入口即化,很快就滑入了食道,只余清甜的香味在口腔萦绕不散。
“嗯……嗯。”炎育陵愣愣地点头,望着路卡腿上盒子里的蛋糕吞了吞口水。
“哈!我赢了!”路卡冷不防叫道:“我就说千层蛋糕合育陵口味,你冰箱那个芝士蛋糕就算了!”
“是——你最了解育陵了。”韩封笑着再插一块蛋糕递给炎育陵,其实当知道路卡买了千层蛋糕,他就不打算让炎育陵尝自己买的芝士蛋糕了,因为相比之下,芝士蛋糕的口味比较重,炎育陵胃都有点不好了,还是吃清淡一些最好。
炎育陵把手中的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这回没嚼几下就吞了下去,然后自己又插了一块。
好吃。真的好吃。他终于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多么喜欢这柔软的口感、甜而不腻的味道。
炎育陵二月二十九号出世,四年过一次生日,年级太小的事他不记得,只从相簿知道父母会在二月二十八日给自己庆祝。一岁和两岁的生日有很多人一起合照,包括父母两家的亲属,三岁没有留下庆祝的痕迹,或许是没有庆祝吧?炎育陵不曾问过,四岁那年他就还记得,蛋糕是父亲放工后买回来的,似乎有埋怨母亲为什么没有提醒?还好父亲临时想起。
五岁那年,弟弟一月出世,炎育陵那时暂住在外公家,连说句话都不敢,有饭吃都算难得,哪里还敢提醒父母自己过生日?六岁那年,弟弟过生日时父亲外出公干,弟弟的生日派队是在外公家举办,炎育陵不小心打翻外公特别定做给弟弟的造型蛋糕,被绑在浴室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跪了半天,饿了一整天,屁股肿了三天……
之后,炎育陵再也没有吃过蛋糕,一见蛋糕就怕。父亲知道他不吃,往后的日子即使记得儿子过生日也都不会买蛋糕,但是记得的次数,少得五根手指能数。
“够了。”韩封阻止炎育陵吃下第六块,语气略带责备地道:“好吃也不是这么吃法。”
“那……”炎育陵含着牙签,斜斜倚着路卡肩膀低声道:“不吃完浪费嘛……”
“多吃点有什么关系?育陵平时都有控制饮食习惯,偶尔放纵一次不会那么容易发胖的。”路卡边说边挑块最大的递给炎育陵。
“谢谢路哥。”炎育陵灿烂地笑,把双脚抬起来盘在沙发上,半靠着路卡肩膀放松地坐着,将一整盒蛋糕放到自己腿上,恣意地吃。
“坏了,宠坏了……”韩封无奈地摇头,不过炎育陵难得撒娇,他亦不想扫兴。
“封哥说的奖励是这个吗?又不是红色……”炎育陵含着满嘴蛋糕说道。
“去!怎么可能?我韩封什么时候变那么寒酸?”韩封伸手上前捏着炎育陵鼻子,顺便警告道:“在外面不准这样边吃边说话。”
“知道啦……”炎育陵撇过脸甩开韩封的手,挪了挪身子坐得更舒适。
“臭小子,真懂得把握时机撒娇!”韩封嘴里虽斥责,手却放在炎育陵头上轻轻抚摸。
“谁让你平时管得太严?”路卡斜眼瞪韩封。
韩封愣了愣,手上稍微使力推一推炎育陵脑袋:“喂,帮封哥说说话。”
“封哥很——疼我,非——常疼我,疼——得我要死。”炎育陵故意语带讽刺。
韩封没辙,怕炎育陵趁机向路卡诉苦,只好苦着脸认栽:“好……以后不严就是了。”
“那你带育陵去看诊没有?他工作忙起来就很难定时用餐,要是胃有问题最好是早点治疗。”路卡提醒道。
“你说过的事我哪里敢忘?已经预约了明天晚上。”
“明天?明天不是要和你干爹吃饭?”
“我记得,育陵现在有两个助理,由他们带就行了。”
“不,你带他去,那里我先一个人应付。”
“你需不需要啊?育陵又不是小孩子?”
“问题不在于育陵的年纪,助理只不过是打工的,那身体病痛这种事当然要由我们这种亲人去……”‘亲人’二字不小心脱口而出,路卡立即顿了顿,低头去观察炎育陵,才松了口气。
炎育陵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脑袋稍微歪向一边,看似睡得很沉。
“真累坏了。”韩封心疼地叹,弯身上前去抱炎育陵,路卡则有默契地把蛋糕盒子拿走。
“我还要……”炎育陵模模糊糊地道。
“行了,明天再吃。”韩封将炎育陵稳稳横抱起来往睡房走,轻轻将他放到床上,再帮他把衣服脱下。
“我们算是他的什么人呢?”路卡走进睡房,把门关上。
“有必要执著吗?”韩封应道。
“你不是想收他做干儿子吗?那至少得做个仪式,敬个茶什么的。”路卡在床边坐下。
韩封脱下炎育陵长裤,再替他盖上被单,凝视着他安稳的睡脸好一会儿,才沉重地道:“我们的身份……不适合跟他有名正言顺的关系。”
“至少你是他的经理人,我呢?”路卡心里有些不甘。
“对不起。”韩封抬手抚上路卡脸颊,歉疚地道:“我害你比以前更难脱身。”
“这本来就是你的计划。”路卡站起身,见炎育陵睡得很沉,不过安全起见,他还是避免把话说得太清楚。
“要脱身就得狠,说到狠,你比不上我。”
韩封沉默,走到房间角落的窗边站着。
当初带炎育陵走,韩封不是因为预防自己失败后还有地方可回才把路卡留下,而是只有这么做,厦爷才会任由他走,不怕他永远不回来,毕竟有路卡这个人质。韩封这一趟回国,就更令厦爷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接手,明天他携路卡像见家长一样一同吃饭,厦爷必也会对路卡更加信任。
路卡和厦爷没有深厚的感情,纯粹只是主仆关系,等到路卡的势力越来越强,要走的时候就没人拦得住他。如路卡所说,韩封就算有能力保障自己的安全,却狠不下心和厦爷撕破脸皮、一刀两断。
韩封早有这样的想法,但这对路卡太残酷,他一直说不出口。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心思?”路卡走近韩封,和韩封并肩看着窗外朦胧夜色。
“我哪敢小看你。”韩封苦笑,抓起路卡的手,紧紧握着,“你愿意做下去吗?”
“如果只是为你,我的答案是不会。”路卡回握住韩封的手。
“喂,你疼育陵是一回事,好歹也把我放在心上……”韩封可怜兮兮地道。
“育陵是我们的人。”路卡加重‘我们’这两个字的语气,“我要是不做,你就得回来,你放得下育陵吗?放不下吧?你难道觉得我放得下?你这大叔越来越多废话。”
“好,我错,对不起。”韩封笑着道歉,看着路卡刚毅的侧脸,霎那间有些自愧不如。
“不要再问我还愿不愿意做下去。”路卡突然说道,“你如果动摇,我怕我会站不住。”
韩封深深吸一口气,用力把路卡拥在怀里,久久不舍放开。
我……我有啊………………orz
一转眼就星期四了 = =
姑且冒个泡 orz
第53章(part 1)
次日,天未亮,韩封提早半小时把炎育陵叫醒,趁着他睡眼惺忪、魂还没醒过来即脱下他内裤,用热毛巾给他做热敷。
“啊……”尽管被打的伤已不怎么疼,热烫的毛巾触及皮肤时还是会刺激到痛觉神经,炎育陵忍不住扭了扭屁股要躲,马上被韩封轻拍一掌,警告道:“别动。”
“不要揉了啦……都已经不痛了……”炎育陵把脸埋在枕头,沙哑的声音带着点愠怒。
睡眠被打断的人难免心浮气躁,韩封不去计较,一边使劲儿揉那还泛着一块块紫红印记的臀,一边温柔地劝:“淤血不早点散,你会不方便。”韩封顾虑到天气热的话炎育陵在宿舍或许会想要穿清凉些的短裤,大腿根上的淤血就会被人看见。
“我又不会脱光给人看……”炎育陵不顾韩封还没停手,翻转过身让屁股朝向床内侧,闭着眼睛不悦地皱眉,“让我睡觉啦……”
韩封无奈,替炎育陵把被单拉上,手才一碰到炎育陵腰部,炎育陵就瑟缩起来,嘴里含糊地叨念:“早知这么麻烦就别打啊……”
韩封眉头紧了紧,脾气神奇地没有上来,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内疚。
“还是委屈了吗?”韩封自言自语,伸手搓揉炎育陵头发,轻声哄句‘睡吧’,便起身打开衣柜,挑选炎育陵一会儿要出门的穿着,刚选好衬衫,听得爬起床的声音,回头看,炎育陵磨磨蹭蹭地坐起身,一手搂着被单,一手搔着鸟窝般的乱发,眼睛撑开得很勉强,视线大半都给头发遮住了。
“做什么?梦游啊?”韩封禁不住觉得好笑,炎育陵的样子让他联想到一只巨型泰迪熊——非常可爱——真想紧紧拥入怀。
“我没有委屈……”炎育陵口齿不清,搔够了头发就开始揉眼睛。
韩封把衬衫挂回衣柜,走到床边弯下身拨开炎育陵揉眼睛的手,用拇指替他按摩浮肿的眼窝。
“你受过的委屈已经很多,我真的不应该再打你。”
炎育陵仰起脖子,轻合眼皮享受韩封的温柔,缓缓道:“我就是受过很多委屈,挨过很多打,所以我知道封哥不一样,封哥没有委屈我。”
“打了就是打了,有什么不一样?我说你啊……”韩封扶着炎育陵后颈,有点不耐烦地道:“别总是为别人说好话。”
“封哥又不是别人……”
“那你当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韩封突然很好奇炎育陵会怎么说?
炎育陵睁开眼眨了眨,垂下头思考了一瞬,难掩尴尬地低声道:“哥哥……或……或者……”声音变得更小,炎育陵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父亲这样的角色……”
韩封必须竖起耳朵才听得清炎育陵说了什么,感动的同时还是忍不住要逗炎育陵,伸手轻轻挑起他下巴,笑着道:“叫一声听听。”
“啊?”炎育陵更不好意思了,要突然改口称呼一个人可没那么简单,更何况还是‘爸爸’这么特殊、且本质上应该是独一无二的称呼。
韩封见炎育陵迟疑便不去勉强,反正只要知道炎育陵是这么想的就足够了。
“睡饱了吧?来,趴着让封哥给你揉一会儿。”韩封轻推炎育陵肩膀催促。
炎育陵迅速躺倒,缩回温暖的被窝里耍性子:“不要,我要睡觉。”
“哈哈……”韩封摇头笑,隔着被单轻拍炎育陵臀,不认真地警告:“得限制你一天内撒娇的次数才行!”
“那是几次?”炎育陵探出头认真地问。
“一次太吝啬,三次就太多。”韩封摸着下巴作思考状。
“这么说我还有一次。”炎育陵又缩进被窝里,语调极尽不愿意地道:“一大早试什么造型?我不要去……”
“决定了,就一次。”韩封立即打断,转过身回到衣柜前。
“试造型很麻烦……一直化妆卸妆换衣穿衣,又要拍照……我下午要录歌,弄得这么累还怎么唱?为什么不先录完歌再试?录歌比较重要嘛……”
无视炎育陵从被窝里透出的幽怨抗议,韩封把选好的衬衫和长裤搁在床边,严肃地道:“闹钟响了就马上起来,你今天已经没有撒娇额度,我不会再打伤你,不代表不会打你,明不明白?”
知道韩封的意思是比较‘温柔’的惩罚,炎育陵即回忆起
第46回
趴在韩封腿上挨巴掌的糗态,那样打是不会受伤,可是实在太羞耻,于是连忙安分地应:“明白!”
糟糕!周末玩太多!结果我没有交功课!
昨晚赶出寥寥1500字,请读者笑纳 orz
另,最近写的虽然看起来很没有内容,可是其实有在拉线,请原谅我的啰嗦……orz
第53章(part 2)
咔嚓!咔嚓!
摄影快门的声响此起彼落,一身前卫装扮的炎育陵在镜头前自在地更换姿势,无需太多的指示便能做到设计总监的要求,一组造型的拍摄顺利地比预定时间提前完成,专业的表现让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竖起拇指称赞。
趁炎育陵在更衣准备第二组造型的当儿,韩封把自己用手机拍下的几张照片传送给路卡,并写简讯说——你徒弟快要青出于蓝了。五分钟后,理应还在睡觉的路卡回复道——我已经看不到他车尾灯了。
炎育陵的另一个造型与之前的反差很大,服装是单调的一件军装长裤搭配故意弄得有些破烂的浅色贴身背心,大方地展示上身线条非常均匀的结实肌肉。若这造型要呈现的是阳刚魅力,韩封不会有意见,毕竟炎育陵的体格是不可多得的漂亮,目前演艺圈中找不到多少个能比得上他的男歌手,秀出来绝对能增加一票熟女歌迷。可此时摄影棚已搭起仿监狱布景,待会儿要缠在炎育陵身上的生锈锁链也已准备妥当,化妆师正在炎育陵的后背、手臂、以及腰腹画上被殴打和鞭笞过后会留下的伤痕——这组造型要带出隐含SM意识的概念,韩封知道的当下便强烈表示过抗议,但唱片公司的作风是先试拍了再决定,因此韩封便没办法坚持,他觉得炎育陵这回主打的曲风比较适合华丽亮眼的造型,这一组拍完了多半都是作废。
炎育陵‘伤痕累累’地站到布景前,拍了几个镜头后,工作人员便开始给他套上锁链与枷锁,他偷偷瞟了眼坐在角落的韩封,见韩封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立刻低下头,并稍微侧过身,不愿正面对着韩封。
韩封知道这造型炎育陵不可能会拍得自然,虽然这么想不太好,可他是觉得炎育陵这组的表现差一点也没关系。
“啊!对不起对不起……”帮炎育陵手腕上枷锁的工作人员突然迭声道歉,韩封立即跑上前,把围着炎育陵的三个工作人员推开,抓起炎育陵右手,看着手腕不小心被枷锁划伤的红痕皱眉。
“把尖锐的部分磨平。”韩封狠狠瞪向刚才道歉的工作人员,冷冷道:“谁让他流血,我不会放过他。”
韩封的狠劲吓得在场的人都呆若木鸡,炎育陵慌道:“封哥,我没事,你不用那么紧张。”
炎育陵手腕渐渐肿起一条棱子,淡淡的红让韩封想起炎育陵曾经割腕留下的伤,禁不住心疼地用拇指轻轻抚摸那红痕,沉声道:“不舒服可以不用拍,封哥替你说。”
炎育陵微笑着摇头,轻声道:“封哥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这一组我不会认真拍,被投诉的话……你不可以骂我。”
“你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韩封握拳轻敲一下炎育陵额头,脸上满是宠腻和温柔的神情,可一转头看向正蹲在地上用砂纸使力磨道具的工作人员,立即就换上令人见而生畏的冷酷表情。
“这东西要是刮破皮会造成破伤风,麻烦你们多注意,不好意思了!”韩封‘礼貌’地提醒,工作人员默默地点头干活,不敢吱声。炎育陵在一旁只能尴尬地笑,他是有胆子撒娇,可绝对不敢在韩封动怒的时候帮人说好话。
接着的拍摄过程韩封都盯得非常紧,所有沾上炎育陵身体的金属道具他都要仔细检视一遍,炎育陵的动作也显得比较僵硬,几乎每一个镜头都得重拍三次以上,使得拍摄进度比之前慢了一倍。
接近中午,韩封必须去陪厦爷作身体检查,只好交待小蕙和瑞哲务必睁大了眼确保炎育陵毫发无损,也吩咐他们炎育陵的午餐不能随便给他摄制组准备的饭盒。
“我做过艺人健康管理,对饮食控制特别在行,交给我吧!”瑞哲拍胸脯,接过韩封递来的营养和卡路里计算表。
“那是你应该做的。”韩封嗤鼻,炎育陵浑身是伤的样子令他心情很不好,难给人好脸色。
“是……是……”瑞哲尴尬地应道,之前在台 湾和韩封打过几次招呼,粗略的印象是觉得韩封很稳重,没想到在工作岗位上这般苛刻严肃,难怪可以教得出如此杰出的年轻艺人。小蕙则已经见怪不怪,负责To Exit首张专辑的工作组老早就戏称过韩封和炎育陵是父子,而这玩笑也已经过时。
韩封临走前再看了看摄影棚中的炎育陵,刚好见到他背转过身弯下腰,尾椎处的伤疤清晰可见,见一次,揪心一次。
“哼。”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脑海,韩封冷笑,转身走开之际便拿起手机拨电给季鹏。
“该轮到我出口气。”韩封自言自语。
来了来了……赶进度赶得晚饭都没吃了……
第53章(part3)
“来,请你吃糖。”骆禾羽挡在录音室门前,笑脸盈盈地朝炎育陵伸出手。
炎育陵盯着骆禾羽递到面前的草莓口味棒棒糖,僵硬地摇头,“我刚吃过午饭。”
“噢?”骆禾羽没有收回的意思,还把棒棒糖再往前递,几乎要碰上炎育陵嘴唇,“是不喜欢还是不能吃?”
炎育陵皱起眉头,对骆禾羽的无厘头依旧很难接受,不耐烦地道:“两者皆是。”
“糖分能促进大脑活跃度,漫画《death note》看过吗?”骆禾羽说完就拿起一条巧克力吃,另一只手上的棒棒糖依旧举在炎育陵跟前。
“听说过。”炎育陵往后退,想绕到骆禾羽旁边进门,骆禾羽却故意侧过身靠在门边,不让他进。
“要进来就得吃。”骆禾羽转着棒棒糖。
“我又不是来抓杀人凶手!”炎育陵不由得抬高了声量。
“嘘——”骆禾羽忙竖起食指在嘴前,后退让出空间给炎育陵进门,还弯腰做出‘请’的手势,故作惶恐地道:“炎公子息怒啊,我错、我错,对不起!请进、请……”
炎育陵眉头锁得更紧,骆禾羽的反应让他觉得是自己太过分。
“骆老师,你是长辈,不要这样和我说话……”炎育陵越说越心虚,垂下头搔着后颈,因为明明是自己无礼在先。
“长辈又怎么了?其实你可以当我是朋友。”骆禾羽笑眯眯地凝视一幅别扭姿态的炎育陵,想继续再逗,却看见炎育陵的两个助理出现在走廊尽头,拎着大包小包快步走过来。
“唉,保姆来了,进来吧——”骆禾羽顿感扫兴,转身回到录音室,坐在钢琴前随意弹奏。
炎育陵松了口气,走进录音室见工作组都还没到,便自发地走到钢琴旁准备热身。
“昨天加时录歌,今天加时拍照,真是辛苦,吃过饭了没?”骆禾羽若无其事地道。
听骆禾羽这么说,炎育陵才后知后觉,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
“噗!”骆禾羽噗哧笑出声,随即就捧腹大笑,边笑边道:“又没在责怪你!你看,大家比你还迟,昨天都用脑过度了!”
“是因为……唱得不好吗?”炎育陵紧张得握住了拳头。
“才不是,你棒透了。”骆禾羽开始弹奏打算要在今天录的曲子。
“骆老师,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请您直接一点指正我,您昨天一直要我重来,却没说哪里不好,这样我怕会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是你的创作,你的天空,当然得由你自己摸索。”骆禾羽停下手,仰头看站在身旁的炎育陵,见他脸色有些疲惫,又有些不知所措,禁不住有股冲动想用亲密些的方式来鼓励他,可这时候两个贴身保姆已经来到录音室,中断了宝贵的二人独处时光。事实上,工作组并没有迟到,是骆禾羽刻意安排他们延迟进来。
“总之,你不用担心,大家都很甘愿为有价值的音乐加班。”骆禾羽收起笑容,体谅炎育陵才刚结束拍摄工作,便起了一个较低的key,减少他的心理负担。
“今天要录的歌必需很high,尽量放松心情。”骆禾羽朝炎育陵挑眉。
“嗯。”炎育陵点头,心里却在腹诽——怎么可能放松?要是唱不好岂不又得连累整组人加班?
结果,不担心则已,炎育陵越是提醒自己不能再加班,表现就越差强人意,不是走音就是跟不上拍子,夕阳西下、夜幕低垂,见工作人员的不耐表情渐渐明显,竟更紧张得连咬字也出差错。
“对不起……”同一个段落第二十次重来,炎育陵垂头丧气,摘下耳机揉隐隐作痛的耳朵。
“谁让你停?继续!”骆禾羽厉声斥道。
炎育陵捧着耳机,隔着玻璃看单手支颊倚在控制台前的骆禾羽,抿唇吞了吞口水,不悦地撇过脸去,虽说不是没当众挨过骂,可骆禾羽从昨天开始对自己就一直又赞又夸,这么突然地拉下脸斥责让他心里觉得很不平衡。
瑞哲看出炎育陵想暂停,忙从保温箱拿出韩封准备的润喉糖水,炎育陵则把耳机挂回架子,要开门走出录音间。
骆禾羽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炎育陵准备要推开的门后,拿了张椅子卡在门把上,不让炎育陵开门。
“我说继续。”骆禾羽双手叉腰,和录音间里的炎育陵互瞪。
炎育陵缓缓呼吸控制情绪,一字一句沉声道:“我要休息。”
“都几点了?你好意思休息?”
“我要休息!”
“录不好就别想!”
炎育陵提气要再叫,骆禾羽即回到控制台前,严肃地对一旁的助手下令:“下音乐,重来。”
炎育陵定定地站在门后,心里有股冲动想踹门,可抬头看时钟,算算已经加班超过两小时,用掉了自己的健身时间,要再继续录下去,就连晚餐时间也没了,而这影响的就不只是自己。
“骆老师,育陵前几回唱得很不错了,为什么……”瑞哲话未说完,就因骆禾羽的瞪视而住口,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制作人提出疑问,可炎育陵的疲累已经表露无疑,而且再过一小时韩封就会来带炎育陵去看病,要是发现炎育陵连晚饭都没吃,即使韩封没有责怪,他也自觉自己没有尽好照顾炎育陵的本分,于是顿了一顿,还是续道:“您一直要重来,育陵只会越唱越累,不如让他养好精神明天再录。”
骆禾羽冷漠地斜视瑞哲,低头对坐在身边的助手道:“把那些不懂音乐的人都赶出去,省得妨碍工作。”
瑞哲闻言顿感气愤,正要开口争辩,小蕙便冲上前来拉住自己臂膀。
“瑞哲哥,出去吧!”小蕙边说边把瑞哲拖走,心里暗自纳闷这前辈明明昨天才说制作组愿意花时间在录制唱片是歌手的福分,怎么现在竟忘了自己身为助理的权限?才相处了两天就心疼,是真有那么喜欢炎育陵吗?
瑞哲经小蕙这么提醒始发觉自己逾越了工作范畴,看见炎育陵已回到原本的位置并把耳机戴上,只好忍着被骆禾羽赶走的闷气和小蕙一起离开。
若非骆禾羽自昨天开始录音就给炎育陵诸多特别待遇,瑞哲和小蕙根本就不能被允许进入录音室。炎育陵偷瞧骆禾羽和另外四名工作人员的严肃神情,立刻为自己刚才不敬业的表现自责,舔了舔干涩的唇再深呼吸,闭目等待音乐再一次播放时从头开始唱。
“好,收工!”骆禾羽兴奋地把音乐播放中断。
炎育陵眨着眼不解地看着瞬间变脸的骆禾羽,以及其 他正在收拾东西的人。
“不……不录了吗?对不起,我会好好唱……”炎育陵摘下耳机,可录音间外没人回答他。
骆禾羽把挡着门把的椅子拿走,拉开门探头进去招手道:“来,现在是户外教学时间。”
“户外教学?”炎育陵兀自发愣,骆禾羽二话不说便走进去把他给拖出来,紧接着不到五分钟,炎育陵便和骆禾羽上了计程车,途中神奇地没有遇到半个人影,而且还是从公司某个后门出去。
炎育陵有些害怕,他对于被强行拐走有不好的回忆,可心里也同时告诉自己骆禾羽是唱片公司制作人,唱片公司是经纪公司的合作伙伴,而经纪公司是韩封放心的公司,所以骆禾羽是不会对自己不利的。
“要去哪里?”炎育陵强装镇定,冷静地询问坐在身旁的骆禾羽。
“去玩。”骆禾羽扬起嘴角。
“玩?”炎育陵皱起眉头,不客气地道:“歌都还没录好,怎么可以玩?”
“唉!”骆禾羽笑着摇头叹气,“不可能录得好的啦!”
炎育陵立即脸红,垂下头心虚地低声道:“骆老师,您告诉我哪里不好,我……会尽力……”
“你没真正玩过吧?”骆禾羽用手背撞了撞炎育陵下巴,示意他抬起头,“你那首歌是电子舞曲,我以为你写得出来一定是有很丰富的夜生活经历,不过我想我猜错了,因为你根本就唱不出舞曲该有的亢奋和迷醉感。”
“亢奋和……迷醉?”炎育陵歪了歪脖子。
“嗯。”骆禾羽欣赏着炎育陵试图想明白一件事的可爱模样,脑袋不由得有点微醺的错觉,伸出手轻拍炎育陵脸颊,挑眉道:“你已经懂得在舞台上发光,我现在要让你知道在舞池中称王的感觉。”
炎育陵不停地眨眼,骆禾羽的脸太靠近自己,他能感受到骆禾羽眼神中的炽热,暗想如果骆禾羽对自己毛手毛脚,他马上就要开门跳车,好在骆禾羽并没有进一步地靠近,而是翘起二郎腿自顾自地哼歌。
“那……我的助理会跟着吗?”炎育陵问道。
骆禾羽睁大眼看了看炎育陵,随即就放声大笑。
炎育陵知道了答案,便不再追问。所谓‘户外教学’,想当然就是要去舞厅,这种地方公司怎么可能让自己去?就算公司不限制,韩封也不会允许。骆禾羽刚才在录音室突然发飚赶人,就是为了要带自己‘偷渡’出来。
一定会被发现……封哥一定会骂我……不过为了工作……应该不会骂得太凶……不会打我吧?面壁思过是肯定逃不了……
炎育陵一路上尽在担忧,不过却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愿意被骆禾羽看不起,骆禾羽可以那么大胆,他才不要漏气!
不一会儿,计程车就驶入了许多高消费舞厅林立的街道,计程车经过韩封经营的一家舞厅时,炎育陵紧张得摒住了呼吸,幸好计程车没有停下,否则他真不知该不该告诉骆禾羽最好别去那家,因为那里很可能遇上自己认识的人,虽然以前没犯过杀人放火之类的罪行,可认识做过这类事情的人毕竟还是不该张扬。
计程车停在了一家名为‘House’的舞厅,炎育陵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一带的时候,也就是那时韩封为自己办庆功宴时,这家‘House’还不存在,所以这家舞厅开业还不足两年。舞厅外观设计高雅而不乏味,从里面传出的震耳音乐显示了音响配备的强大,所选的音乐亦不是满街都在播、听都听腻了的流行舞曲。舞厅前门外已经大排长龙,有打扮新潮的少男少女,也有稳重高贵的绅士女士,守门员不是流里流气的流氓,而是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虽然不苟言笑,却对客人礼貌周到——还没进去就让人感受到这家舞厅的高格调。
骆禾羽领着炎育陵走到前门入口,守门员一见他,就微笑着侧过身让他进门,这种情况要么身份特殊,要么就是消费很令业主满意的常客。
炎育陵架着一幅大墨镜,可还是很担心被人认出来,便低垂着头跟在骆禾羽身后,经过入口走廊后,迎面就是人潮拥挤的舞池,骆禾羽走进了人群,炎育陵连忙追上去,伸手用力抓住骆禾羽左手腕。
骆禾羽陡地停步,转头见炎育陵低着头左右观察四周环境,抓着自己的手握得很紧,活像只很想到处跑却又害怕走散的小宠物。
“你要是叫一声‘爸爸’,我会乐晕吧?”骆禾羽自言自语,周遭人声嘈杂,他不怕被炎育陵听见。
“真大……”炎育陵这时候也在自说自话,骆禾羽没有继续往内钻,他就趁机四下张望,舞厅内部的装潢美轮美奂,舞池的灯光营造的是紫蓝色的光辉,远处的座位用灯光效果明显地划分出两个区块,各别是粉红和翡翠绿色,吧台一律是电光蓝,DJ台轮流变换着这几种主色调,另一个角落有一间间的厢房,每一间的设计各有独特。
炎育陵的视线最后锁定在DJ台,绑着非洲黑人辫子头、两只手臂满是纹身的DJ混音技巧超卓,随着节奏摆动着身体,非常享受其中。正专注中,身后突然撞上一人,软软的触感吓得炎育陵立即转身道歉。
“没关系。”撞上炎育陵的火辣美女扭着水蛇腰魅惑地笑,五指摸上炎育陵胸前,身子也跟着靠近,“帅哥,来跳舞吧!”美女边说边摇摆玲珑身段。
炎育陵僵硬地站在原处猛吞口水,美女他当然不是没见过,练舞的时候也和女生有近距离接触,可这是第一次遇上身材火辣、穿着性感、眼神勾人、动作挑逗、而且还是主动接近自己的女人,To Exit的那三个小女生虽然也很主动,可是个性太可爱,炎育陵一直都把她们当小妹妹看待。
“先找地方坐,一会儿再来玩。”骆禾羽扯了扯炎育陵的手,炎育陵才回过神,跟美女说了声‘不好意思’,便任由骆禾羽把自己牵走。
穿越舞池人群后,骆禾羽在翡翠绿的区块找了位子坐下,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候,炎育陵都不认识,顿感局促不已。
“制作组的人不会来,他们要假装还在录歌。”骆禾羽搭着炎育陵肩膀和他一起坐下,再逐一介绍自己的朋友:“他们是在搞独立创作的音乐人,我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工作。”
“哦……”知道是做音乐的人,炎育陵便放心多了,礼貌地点头道:“幸会。”
“那么乖哦?有难度诶!”其中一个看似二十五六岁,相貌清秀的女子突然豪迈地大声说道。
“就是有难度才找你们。”骆禾羽看着女子,一边打手势招徕适应,开了三瓶很贵的酒,再续道:“一小时内在没有酒精的情况下把他弄high,我就再开三瓶。”
“酷!”女子弹指,站起身就去拉炎育陵,还把他的墨镜给除下。
“啊!不行……”炎育陵忙要拿回墨镜,怎知骆禾羽竟把墨镜给抢走。
“这里全面禁止拍照,是特地要方便你这类公众人物,而且来这里玩的人不会是追捧偶像的小妹妹,你不用担心。”骆禾羽把墨镜折起来搁在桌上,拍拍手朗声道:“来!年轻的都起来去跳舞!”
炎育陵来不及表达个人意愿,就被骆禾羽的朋友给拖进了舞池。骆禾羽目送着炎育陵消失在人群中后,才为自己和留下来没去跳舞的友人倒酒。
“真的和你以前一模一样,不过比你漂亮一点。”友人说道。
“嗯。”骆禾羽苦笑点头,“真希望际遇可以不那么像。”
“你现在很好。”友人举杯敬。
骆禾羽呵呵笑了两声,脸色划过一丝悲伤,随即则是思念的神情,幽幽道:“多亏了她吧?”
X
某酒楼厢房,韩封和厦爷聊得起劲,桌底下可怜的脚掌却被路卡狠踩了不下十次。路卡见韩封无动于衷,实在忍无可忍,便离席到洗手间,再打电话给韩封,打了三次韩封都不接。
“喂?”第四次,韩封在电话响得快断了才接听。
“都快十一点了,你还不去接育陵?”路卡沉声道。
“嗯,这样啊……我再看看。”
“我看你屁*眼!当心我夹断你那根!”
“哈哈!真会开玩笑,好吧!我会考虑,就这样了。”嘟——电话挂断。
“你完了。”路卡对着手机银幕咬牙切齿。
须臾,路卡板着脸孔回到厢房,他一向以冰山著称,厦爷已经习惯,倒也不去跟他计较。
路卡一回座,便狠狠再踩韩封一脚,还用鞋跟碾了几回,韩封强忍疼痛,混若无事地看向路卡说道:“刚刚你走开的时候,我和干爹在谈霍姚。”
路卡闻言即抬起脚放过韩封。
“嗯。”厦爷严肃地道:“那日是被你的态度给激怒,其实回头想想,霍姚这女人的确不该留。”
路卡深吸口气,无需韩封提醒便站起身向厦爷鞠躬,“路卡不懂规矩,请厦爷责罚。”
“哼!罚你?那我还不如罚这家伙干脆!”厦爷瞟向韩封。
“和封哥没有关系,我脾气不好是我的错。”路卡说着就双膝着地,背脊直挺挺跪下,头恭敬地低垂。
“要认罚就跪远一点,别碍着。”韩封语气冷漠地道。
“是。”路卡眼眉不抬一下,安安分分地跪行后退,直到韩封说‘行了’才停下。虽然在受罚,但路卡没有任何委屈,只是在配合韩封演戏,以取得厦爷更多的信任和纵容。
“干爹,您打算怎么送姚姐?”韩封转向厦爷问道。
“唉。”厦爷叹了口气,脸色显得更疲惫,沉重地道:“这女人的青春到底是给了我,我就给她个全尸。”
“那我让她把伤养好,用意外送她一程,好生安葬。”韩封说完便倒茶,恭谨地端着茶杯在厦爷跟前跪下,其实他知道自己可以不需要,但他不想只让路卡一个人跪。
“干爹,韩封没能和姚姐相处得来,时不时就结仇积怨,才会搞成这一地步,追根究底,韩封理应受罚。”
“你早十年认这错,我就打得你三个月下不了床!”厦爷斥道,伸手捏着韩封左耳转上半圈。
“哎呀!干爹,疼……”韩封歪着脖子呻吟,但茶杯依旧端得稳当。
“三十好几了!还要不要脸?”厦爷松开手,接过茶杯意思意思啜了一口。
“三十好几了,脸皮还有什么用?”韩封应道。
“你这张嘴!”厦爷手再次伸向韩封耳朵,韩封立即站起身退开,捂着自己耳朵道:“我知错我知错!再捏,外面的人就会看出来了!”
厦爷无奈地摇头,看向一旁跪得端正的路卡说道:“还不起来?跪在瓷砖地板上不好受吧?”,语气和语义都柔和了很多。
“厦爷走了我才起来。”路卡这话的真正含义只有韩封懂,即是——快点结束!
“这倒是比你有规矩。”厦爷扶着椅子把手起身,一边揶揄韩封。韩封上前扶,抽空给路卡一个‘真服了你’的眼色。
待厦爷的车开走,韩封即致电给瑞哲,炎育陵的手机目前是‘没收状态’,韩封已经接了好几通炎育旗打来说想见哥哥的电话。
“还在录歌?”韩封不悦地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道,一旁的路卡听见也立即皱眉。
“我现在去接他,你告诉制作人,不管他放不放人,我都会抢人。”韩封语毕就挂断电话,想和路卡道别,路卡的电话便响了。
“嗯。”路卡见来电显示是季鹏,这种时间季鹏来电的话通常都是公事,所以他很快就接听。
韩封清楚夜晚路卡可以多忙碌,比了个‘先走’的手势,转身就要上等候载客的计程车。
“什么?”路卡突地大声道,再朝韩封喊:“喂!你先别走!”
韩封要计程车司机稍等,走回路卡身旁,听路卡对着手机连续发问:“他喝酒了?喝了什么?喝酒前有吃东西吗?他现在怎么样?有谁陪他?你等等,别挂。”
路卡看向韩封,觉得韩封大概已猜出他在电话里关心的是谁。
“育陵在House。”
“House?”
“我新开的club,季鹏看见他和一群常客在一起,只吃了点小吃,酒却喝很多,好像是他的制作人带他去的,奇怪,季鹏怎么会知道育陵的制作人是谁?”
“哦,我让他去调查过那个人?”
“查来干嘛?”
“那小子说他很奇怪,我就姑且查一查。”
由于路卡没有把手机拿远,另一头的季鹏听见韩封的声音,且提到了调查骆禾羽的事,便立即打断。
“路哥,我有事和封哥说一下。”季鹏道。
“说。”路卡按下手机扩音键。
“封哥啊……那个制作人……不是很妥诶。”一向果断的季鹏难得变得吞吞吐吐。
韩封听闻炎育陵竟然喝了很多酒便已经有些气愤,再知道是骆禾羽带他去的就更怒,这下听季鹏有话不直说就极度不耐烦,沉下嗓子道:“怎么不妥?”
“他……也是大小姐的专署制作人哦。”季鹏顾左右而言他。
“这样就不妥了?季,你什么时候有胆子跟我说笑了?啊?是不是太久没人揍你就皮痒了!”
“封哥我没在说笑!唉……就……很难说啊!”季鹏慌道。
“行,你皮带准备好,选一面墙给我跪在那里等着!”韩封厉声斥。
“好好好!我说就是!封哥你别怪我不选时机,我知道那小子在这里喝酒弄得你心情很差……”
“你的废话帮你挣了五十下,找个角落跪好,育陵让阿靖去盯。”
此时季鹏正坐在办公桌前,大力搔着头皮应‘是’,再看向面前的闭路电视画面,画面正对准炎育陵和骆禾羽等人的座位,这群人正在划酒拳,炎育陵明显已经醉了,坐都坐不稳,斜斜倚着骆禾羽肩膀,笑得非常开怀。
封哥知道了还会有心情揍我吗?季鹏不禁纳闷。
把该说的都说了之后,季鹏真的把裤带给卸下,安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跪在墙边等,并调好电视银幕的角度,认真地盯着那个出了事情绝对会影响自己遭殃的人物,这个人物划够了酒拳,又跑到了舞池,精湛的舞技成了焦点,企图向他献殷勤的正妹一个接一个。
“唉……小祖宗,我拜托你别玩了……”季鹏苦着脸。
韩封和路卡同车抵达House,季鹏事先做了交待,路卡的车一到,就有人在那待命,把车开走,免得引来要找路卡麻烦的人。社团里知道韩封回国的人非常有限,他走了那么长时间,仇敌要是一发现他回来,一定会比要找路卡麻烦的人还积极,所以韩封更有心保密,两人从特别入口抵达顶楼的办公处,途中接触到他们的人只有阿靖。
阿靖把韩封和路卡领进季鹏的办公室,见季鹏跪在地上,连忙跑上前和季鹏并肩而跪。
路卡看了看闭路电视,在季鹏的提示下才找到舞池中的炎育陵,韩封觑了两眼,冷冷问道:“有看台吗?”
韩封熟知路卡的喜好,既然这是路卡自己开的舞厅,那一定会设有路卡本身很喜欢的看台,在那里可以从高处把整个舞厅一览无遗,可那也等于曝露了自己。
“你确定?”路卡问。
“那个人以为他保护得了育陵。”韩封把视线转移到聚焦在骆禾羽座位的闭路画面,“我就让他知道他有多渺小。”
上得了看台的人,只有老板。站在上面灯光一亮,下面的小弟就必须叫人。
第47回
韩封率先走上了看台,台下人头攒动,可还是找得到正和美女贴身热舞的炎育陵,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的骆禾羽就更容易找到。
“开灯。”韩封向走到自己身旁的路卡说道。
“封。”路卡握着韩封握成拳的手,柔声劝:“别这样。”
“我不会让他们相认。”韩封回握路卡的手,居高临下狠狠瞪着骆禾羽,“育陵是我们的。”
“对,所以我们必须低调。”路卡把唇靠近韩封耳边,用只有自己能用的方式安抚韩封不稳定的情绪,“走吧,这里就算没开灯,下面的人也看得见人影,有心人会猜得到是我们。”
韩封没有反应,路卡便轻吻他紧抿的唇,“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回来,育陵需要你。”
这句话总算说动了韩封,韩封屏息凝神,好一会儿,才拉着路卡转身离开看台。
炎育陵玩到了接近凌晨三点的打烊时间,骆禾羽才把他带出舞厅,韩封和路卡两人目不转睛地通过闭路电视守着炎育陵,好在炎育陵玩得虽亢奋,却没有醉得失去理智,和女人跳舞没有摸不该摸的地方,那些和他一起来的人也都很留意他,会阻止贴得太近的女人进一步吃他豆腐。女人占男人便宜,吃亏的最终是男人。可怜了季鹏和阿靖,从十二点跪到了两点,路卡才帮他们向韩封求情。
韩封之前打了电话给瑞哲,告诉他们炎育陵根本不在录歌,并要他们先回宿舍,那时候已经半夜一点,骆禾羽不仅没有带炎育陵回去的意思,竟然也不通知对炎育陵有照顾责任的人,除了认为骆禾羽有独自占有炎育陵的心态,韩封没有其 他宽宏一点的想法。直到离开舞厅上了计程车,骆禾羽还是没交没待,韩封就故意不去联络,等着骆禾羽什么时候才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由路卡开车,两人有技巧地尾随骆禾羽和炎育陵乘坐的计程车,原以为是回宿舍,没想到竟是到唱片公司。
韩封有自由出入唱片公司的证件,便决定进去。下车前他答应路卡不会冲动行事,路卡才放心让他下车。
韩封来到录音室,推门门没锁,听见了音乐和炎育陵的歌声。
你还要不要自己的身体啊?韩封暗骂,但还是心疼多于愤怒。
放轻脚步走进录音室,里面只有炎育陵和骆禾羽两人。炎育陵很专注地在唱歌,视线所及无法看得到韩封。骆禾羽也在认真操作机器,浑然不知有人进来。
韩封只待了不到一分钟,就默默地退出录音室。
这时候打断,对炎育陵没有好处。
四小时后,天大亮,韩封叫醒在车后座睡着的路卡,路卡坐起身,打了个呵欠道:“育陵呢?”
“还没出来,通宵录歌,也不是第一次了。”韩封疲倦地道。
“你有什么打算?”路卡跨到驾驶座,启动车子。
“我如果说不知道,你相信吗?”韩封苦笑。
路卡沉着脸不说话,伸了伸懒腰才道:“你只是还不知道。”
“为什么那么相信我?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
路卡踩油门开车出库,冷冷道:“育陵是我们的,而我,”说着,路卡就凑上前去吻韩封脸颊,再续道:“是你的。”
用冰冷的语气说热情的言语,韩封难相信普天之下有谁能比路卡说得更自然动听。
被爱人全盘赋予重责大任,再难做的决定,也不能逃避。
回到家,已经精疲力尽的路卡很快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韩封梳洗打理好自己,便坐在饭厅喝着咖啡思索,这之前他打了电话给唱片公司负责炎育陵工作总协调的人员商量延迟今天早上的造型确定会议以及会议结束后的第二次造型试拍,为炎育陵争取到半天的休息时间。近八点,已经在唱片公司的瑞哲发简讯来报告炎育陵终于录好了。
两天录两首其实算很快,接下来难说会不会快,不过就算提早录好,也可以确定过程一定会非常辛苦。韩封驱车前往唱片公司,经过录音室隔壁的休息室时遇到瑞哲和小蕙,听他们说炎育陵和骆禾羽还在录音室修第三首歌的歌词,当即抬手猛往墙壁揍了一拳,吓得瑞哲和小蕙呆愣着不敢出声。
“还当不当他是个人?”韩封怒骂,刚走出休息室手机便响,打来的是经纪公司的杨总裁。
“早报看了吗?”杨总裁劈头就问。
不祥预感立即涌上心头,韩封退回休息室,沉声问:“什么事?”
“育陵的父亲向记者承认,自己才是虐。待儿子的人,一切和母亲无关。”杨总裁缓缓说道。
韩封顿时说不出话,沉默了近半分钟才告诉杨总裁一会儿会再打回去,挂了电话便要瑞哲去买报纸,再快步走进录音室。
录音室的门很沉,韩封推得用力,门还是悄无声地敞开。
录音室里有张小圆桌,骆禾羽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ipad,炎育陵坐在他对面,但却是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
韩封黑着脸走上前,骆禾羽漫不经心地解释:“来得正好,谈到一半就睡着了,带他回去睡吧。”
韩封现在脑子一团乱,只想先把炎育陵接回去,处理好炎允赫的事,才来跟骆禾羽计较,哪知一靠近圆桌,韩封就清楚地看见骆禾羽正在上网看娱乐新闻,那篇新闻偏巧就是炎允赫的告白。
“儿子是我打的。”——新闻标题这么写。
“这种人配做父亲吗?”骆禾羽突道。
韩封陡地扬手将桌上ipad扫落地。
地上铺了厚地毯,没造成碰撞声响,炎育陵还是睡得很熟。
“喂,怎么了?”骆禾羽不解地仰首看韩封,嘴角略翘,不掩饰对眼前人不成熟举动的嘲笑之意。
“他不配。”韩封指着地上的ipad,再指向骆禾羽,指尖很不客气地抵着骆禾羽额头,气势凶狠地道:“你也不配。”
骆禾羽后仰背部避开韩封的手指,站起身与韩封平视,垂眼看了看睡得很香的炎育陵,低声道:“那个人不配,因为他不是,而我,是。”
“你试试。”韩封略扬下巴,眼神透出杀意,“你知道我不简单,我警告你,我比你所想的还要不简单。”
韩封说完就弯身把炎育陵横抱起来,动作太快,炎育陵想不惊醒都难。
“啊……”一醒来就看见韩封凶狠的表情,炎育陵吓得张口结舌。
“封哥不骂你,安心睡。”韩封低语。
“哦……”炎育陵缩起脖子,感觉韩封抱得很紧,于是就不敢要求韩封放下自己。
韩封转身要出门,尴尬地意识到自己没有手开门,骆禾羽竟主动上前帮忙拉开门。
“骆老师,辛苦你……”炎育陵话音未落,韩封就走出门,跨着大步直奔走廊尽头的电梯,紧随其后的瑞哲和小蕙没能跟上,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
“封哥……”炎育陵怯生生道。
韩封自觉这样抱着炎育陵出去不得体,便把炎育陵放下,确定他站稳了才松开环着他腰的手。
“封哥,对不起,我昨晚……”
“闭嘴。”韩封冷冷道,见炎育陵因此而垂下头不知所措,连忙换了语气,搂着炎育陵肩膀道:“没有气你,你暂时不要说话,封哥有事烦。”
“哦……对……”想起韩封不喜欢自己一直道歉,炎育陵及时闭上嘴。他想着可以怎样问韩封在烦什么,却很快就因缺乏睡眠而感到剧烈头疼,无奈只好照着韩封所说,暂时不说话,连思考也暂停。[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4-02 02:02重新编辑 ]
浮上来谢谢读者~
很高兴小宁看到了韩路渐渐显现出来的自私了,人嘛,就是有个人性。
我……我也想大家了,可是……没有写文不敢浮上来 orz
下面交功课来了……
54(part 1)
炎允赫没有露面,他的告白是通过寄给报馆的一封书信,因此隔日只有一份报纸的娱乐版独家刊登了这则新闻,报导里截取了信中的数段重点句子,附上炎育陵在叶家摊牌后带伤走出门时拍下的照片,还有一张报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家四口合照。
照片摄于某个音乐剧场的入口,一脸少年稚气的炎育陵穿着整齐的西装站在中央,父母分立于左右两侧,弟弟则站在父亲身前。照片底下的附注写着这是六年前炎育陵受邀参与公开钢琴演奏的留影,照片里除了炎育陵,其 他三人的脸孔都打了马赛克,身型高大壮硕的父亲双手放在身前小儿子的肩上,纤瘦娇小的母亲双手一起勾着炎育陵臂弯,小鸟依人般站着,即使脚踩高跟鞋,却比炎育陵高不了半颗头。
十四岁的炎育陵浅浅地微笑,身子站得直挺,和母亲紧紧贴着,和父亲相隔了一小短距离。看这张照片的人,十个当中恐怕十个都会认为这一家子是严父慈母,大儿子和母亲较亲密,而父亲比较疼小儿子。照片火速在网上流传,炎育陵的官方网站涌进大量粉丝留言,绝大多数都在用言语讨伐炎父,有者还扮演侦探仔细分析照片带出的讯息,推断父亲是家暴的始作俑者,受害者炎育陵因为对父亲的恐惧而不敢反抗,长年来导致思想扭曲,结果把怨恨投在了母亲身上。
炎允赫的信在早报出街后不久就电邮给了杨总裁,寄件人是炎育陵的亲舅舅叶维利,叶维利表示这是家丑,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叶家亦不愿追究,反正大众都是健忘的,只要双方都低调处理,这新闻很快就会被遗忘。叶维利还说,希望炎育陵重新考虑断绝亲属关系的决定,不过就算炎育陵坚持,叶家也不会勉强,但是叶家的门,随时开着等他返回。
这一字一句,杨总裁原封不动转发给韩封,叶维利的大方让韩封看得火冒三丈,必须闭目深呼吸才没有马上找人去放火烧掉叶维利的律师事务所,冷静了下来便开始看炎允赫的信。
‘育陵,爸爸对不起你。’——炎允赫抬头这么写,是亲笔,字体不好看,虽然不乱,却也不端正,沿着直线书写还是有些许歪斜。
‘你从小,爸爸就管得很严,三岁教你写字,写不好就打你手心,四岁要你背单字,背不好就罚你饿肚子,你从五岁起就没有看电视和玩耍的自由,必须写更多的字、背更多的书,六岁逼你学钢琴,同一年要你学书法,你表现不好就得挨打,后来你上小学,爸爸要你科科考试都拿满分,用来打你的尺子换了一把又一把,偶尔打断了却没有准备新的,就用皮带打你,皮带声音太大,怕让人听见,就换了藤条。你妈见你三两天就得趴着才能睡,很心疼,劝我不要打你,我就发掘了更多除了打之外的惩罚。你试过罚站一整日,罚跪一晚上,三天没有饭吃。你很怕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很努力达成我给你定下的目标,你出类拔萃,我很满足,可是我希望你更好、更杰出,所以从来没有停止对你诸多限制,你犯了一丁点差错,就算只是睡迟了一分钟,我还是罚你。
你妈……常常劝我,可是身为父亲,我觉得我有管教你成才的责任,更有打你罚你的资格,你敬我、怕我、遵从我,是应该的。你妈尝试护着你,我就更生气,把你罚得更重,似乎是因为这样,你开始讨厌你妈,好几次你妈关心你伤势,你出言不逊,我就打得你皮开肉绽、伤上加伤。
你十七岁那年,带女朋友去舞厅喝酒夜归,我打得太重,你妈终于受不了,决定和我离婚,后来吵得凶,你妈口快承认你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子,没有继续伤害你的权利。你当时不知道这件事,伤好后知道我和你妈要分开,居然选择跟我,你弟弟从小就喜欢粘着你,就也选择跟我,你妈不忍心告诉你事实,只好忍痛放弃你和你弟弟的抚养权,而我……为了你弟弟,也没有告诉你,怕你知道了就会走,你弟弟一定会跟你一起走。
后来你没有继续念书,到外面打工赚钱,帮我分担律师费和赡养费,你那么有孝心,爸爸有认真想过,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以后也要好好待你,可是那日喝了酒,胡思乱想……回到家居然又动手打你,也告诉你我不是你亲身父亲,你终于受不了,离家出走,你弟弟之后也跟了你妈,我……很后悔,最后落得孤身一人,不折不扣就是报应。
你在演艺圈的消息,爸爸一直都有在关注,你过得好,爸爸真的很欣慰,只是没想到那日你竟然回来找我,想要认回我,这怎么可能?我连面对你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有颜面认你做儿子?我把你赶走,我知道你很伤心,以为你会看开,过好自己的生活,却不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打击,竟去找你妈对峙。
育陵,我没有资格当你父亲,我欠你太多,只要能帮你解开心中的积怨,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没有人提告,我就算自首也无法被定任何罪,只要你愿意出面,我马上就上警局自首,承认虐。待你、毒打你。
最后,我希望你可以听我最后一次,不要怨恨你妈,你妈才是待你最好的人,一切都是我的错。’
看完炎允赫的信,韩封的愤怒被疑惑给一层一层掩埋。
韩封不能想象炎育陵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难受,不过他相信炎育陵不会起诉父亲。炎允赫和炎育旗这对窝囊父子是炎育陵亲手狠狠插在心脏的桩,拔出来是会把他痛死的,这点韩封和路卡两人都无可奈何。
炎允赫的告白信写的很巧妙,还了叶家名声,也没有诬蔑炎育陵,反之,炎育陵得到了最多的同情分,而他自己承认了所有错误,还愿意承担法律责任,现下或许会遭众矢之的,但不会让大众觉得他十恶不赦,所以事情真的会如叶维利所说,没多久就被遗忘,不过前提是必须把不晓得会不会爆发的炎育陵给看管好,免得他又公开作出难以收拾的事。
该怎么告诉炎育陵?韩封暂时拿不定主意,这时候他比较在意的是炎允赫这么做的原因。为什么炎允赫把叶雅的恶行揽在身上之余,还要承认自己曾因酒醉毒打炎育陵?如果只是因为被钱收买,有必要承认到这个地步吗?就算是良心发现,那又为什么要袒护叶雅?
炎允赫不是为钱,也不是因为自己打过儿子的事被叶维利知道了而当作把柄威胁。炎允赫撒了谎,却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还有良心,他在保护炎育陵。
韩封越想,心就越凉,他清楚,真正可以威胁得到炎育陵的把柄不是家事。
那件事,若公开,就真的会让炎育陵万劫不复,会把这心灵脆弱得风吹也会碎的孩子……逼疯。
嗯……你可以慢慢想……不然慢慢等下文好了 😀
其实我很意外大家都忘了那是什么事…………
难道太虐的大家都会选择性忘记 orz
路卡中午的班机飞泰国,看到报纸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该出门,根本不应该有时间去做其 他事,但还是到了炎允赫今天第一天上班的健身中心,途中要季鹏代自己先飞去泰国应酬那班麻烦的客户。
在车里打电话去问,知道炎允赫照常上班,路卡请经理安排炎允赫在高级会员的专用健身室等候,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位新来的教练,而后便待在车上等奉命送道具来的阿靖。正在考虑自己是否太冲动?要不要先和韩封商量?阿靖就火速抵达。
阿靖以为会被称赞有效率,没想路卡瞪自己的眼神阴鹫得让他脊梁窜起寒意,怯怯地问是要教训什么人?竟被路卡低斥一声‘轮不到你问’,特地送来的实铁棒球棍给夺了去,还被命令留守在车旁不得跟随。
打炎育陵回国那天起,头上老大的情绪就阴晴不定,昨晚无端端得跪得双腿发软,早上季鹏走路还有点跛呢,现在就要赶着买机票起飞。阿靖纳闷地跨上路卡的名贵跑车,随手翻阅搁在副驾驶座的报纸,总算知道了路老大发火的起因,暗自叫苦的同时,也对这种时候莫名出来搅和的炎允赫感到气愤。
“这老天是跟他过不去是不是?干嘛一直整他呢?”阿靖看着娱乐头条报导里炎育陵的相片,积了口痰到口腔,却及时想起自己身处路老大的新车里,只好吞了回去,此时手机铃响,看来电者是韩封韩老大,立即被自己的痰噎得直咳嗽。
“封……咳咳!封哥,有……咳!有事吗?”阿靖努力遏制咳嗽。
“我要姓叶的不得安宁。”韩封冷冷下令,“人命不要,手脚干净。”
阿靖连连应是,心里想着‘就知道会这样’,没来得及报告自己在帮路卡看车,韩封的电话就挂了。‘不得安宁’、‘人命不要’、‘手脚干净’,有这十二字就足够阿靖明白该怎么做,他跟的大哥毕竟是韩封的手下爱将之一,很懂韩老大想要对付人时所会做的前奏。等路卡出完气,阿靖就必须针对叶家成员开始一连串偷车、抢劫、偷窃、恶意破坏、莫名找茬……等等无赖流氓行径,扰人心神。
“那小鬼不算吧?”阿靖喃喃,思考了一会儿便下定论,“嗯,不姓叶,不算。”
X
炎允赫彻夜难眠,心绪混乱,可生活还是要过,工自然是要做。强打起精神出门,从新公司帮忙组下的廉价公寓单位,乘搭地铁抵达工作场所,一路上很是心虚,避免抬头与人对视。到了公司,经理按惯例带他去认识同事,所幸报纸没有登自己的名字,自我介绍时没人有异样的脸色。
炎允赫思忖,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这个城市?可实在不放心自己的父母,也舍不得远离小儿子。
由于是周日上午,健身中心客人不多,炎允赫闲闲过了几个小时,差点就要打瞌睡,经理突然吩咐自己到顶楼最豪华的私人健身房,说是公司的其中一个老板要见自己,还特别提到这位老板就是指名聘用自己的人。
炎允赫顿感一阵困惑,他以为公司是因为人手不足,才从以往来信求职过的人中挑来面试,难道那位老板是认识自己的人?炎允赫想到这里就满心不安,惴惴地来到健身房外,见门虚掩着便敲了敲,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只好推门进去。房里正中有个拳击擂台,左右两面墙是镜子,前后则整齐地摆放各类型健身器材,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无所事事地干等只会更紧张,炎允赫踱到墙边,侧对着镜子开始做伏地挺身,做了近五十下,视线只盯着地面,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连忙站起来转过身,人脸还没看清,迎面就一把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长状物件当头挥下。
炎允赫下意识举臂格档护住头部,右脚同时往后退,左小腿就被重物给狠狠击中,一个踉跄,单膝半跪在地上,抬头看,一认清攻击自己的人,愤怒便立即转换成惊恐。
“你……”炎允赫张口说不下去,眼前人的身份他始终不是很清楚,他只有对方的一张写了名字和手机号的名片,然后知道对方‘算是’炎育陵的经理人。
路卡把棒球棒尖点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地道:“还没断吧?我记得育陵扎了一星期的石膏。”
路卡的意思炎允赫心里有数,回想那日毒打儿子,虽然是醉得失去理智,可还是记得自己发狠地打儿子拼命想缩起来的腿,儿子的惨叫声,事后出现在恶梦中方觉心悸。
自卫是人类的正常本能,即使无力还手,也会尽可能躲避危险,炎允赫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忍着腿上的痛歪歪斜斜站起来退了两步到墙边,恐惧地看着脸色冷若冰霜的路卡,颤着唇问:“你……你凭什么……”
“凭我。”路卡截断炎允赫的话,抬手平举起球棒直指炎允赫胸口,“可以让你从这一刻起消失。”
我还罪不至死吧!炎允赫心里这么想,可这般窝囊废的话他也说不出口,还手吗?逃走吗?但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就不简单,逃得了一时,又能逃多久?而且这个人身形虽属瘦长而非壮硕,刚刚那一下攻击却异常狠辣,挥棒的途中转换方向的速度亦非比寻常,这是个很精于格斗的人,自己空有蛮力,且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打得过对方!
“是……育陵要你这么做的吗?”炎允赫脸如土色,心如死灰,自己曾经置儿子的死活于不顾,落得如此下场可以怨谁?
听炎允赫提到炎育陵,路卡轻皱了皱眉,炎育陵如果在场,一定已经跪在自己跟前替父亲求饶。
“怎么可能?”路卡垂下球棒,轻藐地瞪炎允赫:“养了十七年的儿子,你居然这么看他。”
“他不是我儿子……”
磅!
路卡突地甩手,球棒砸在炎允赫背后的镜墙,强化镜子瞬间裂开令人眼花缭乱的蛛网。
炎允赫反射性往旁退开,暗想路卡现在没了武器,豁出去还手或许有机会逃走,警戒地看向路卡,却被路卡难受的表情给慑住。
“育陵这么不值得你们珍惜吗?”路卡咬牙切齿,心里为炎育陵感到万分心疼与不值。
炎允赫愕然,他原设想路卡或许是涉足娱乐圈的黑道中人,帮助炎育陵只是因为有利可图,老早就听说港台娱乐圈有很多由黑帮撑腰的艺人,并不稀奇,可这时不得不改变想法,路卡的语气如此真挚,必然对炎育陵付诸了很深的情感。
路卡转眼就恢复冷峻神色,瞪着炎允赫的眼神多了股穿心透肺的杀气,“叶家给了你多少钱?想不想要更多?我可以现在给你,也可以择个黄道吉日烧给你。”
炎允赫越听面色越难看,终忍不住吼道:“不是钱!我不会再为了钱……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
路卡挑眉,稍微放缓了语气:“那到底是谁找过你?拿什么威胁你?”
“威胁的不是我……”炎允赫低下头,攥紧拳头的双臂青筋陡现。
路卡沉默,给炎允赫时间把话说完。
“叶维利……我前妻的二哥……那天和你见过面后就找上我。”炎允赫边说边踌躇,担心说出实情会令情况变本加厉,吞吞吐吐地说得很慢:“他说他知道……我那日喝醉酒打了育陵……”
炎允赫公开承认了这件事,所以这不是他被威胁的把柄,路卡便只是冷哼,没有打断。
“我承认……我很怕因为这件事被告上法庭……可一听那斯文败类的口气……我就……告诉他自己敢做敢当,不需要他提告,我自己就去自首。”
“呵,真有骨气。”路卡话这么说,语调却极尽讽刺。
炎允赫心虚,只能忍着闷气,续道:“那人大致说了我可能会面对的刑法,我当时是下了决心,没有动摇,快说不下去的时候,他就问我……知不知道育陵被我打晕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路卡大喝,吓得炎允赫睁大眼睛。
“他知道了什么?”路卡面色铁青,额上还冒出青筋,怒气仿佛瞬间增加了百倍。
“这么说……你知道?”炎允赫恍然,随即便感到气愤,也不知勇气从哪里来,走上前掖住路卡衣领,沉声问:“囚禁育陵的人难道是你?”
路卡因一时失神才被炎允赫给抓住,眯了眯眼,反手扣住炎允赫双手向下压,右膝同时抬起,撞在炎允赫腹部,轻而易举就让炎允赫抱着肚子跪在地上呻吟。
“叶维利有带子?”路卡极力克制情绪,冷声问道。
炎允赫勉强抬头瞪路卡,咬了咬牙道:“你怎么知道会有带子?”
路卡原不想费唇舌解释,可炎允赫如果误会自己只会浪费更多时间来套问实情,便正色道:“那时候抓走育陵的是我的对头,追根究底是我的责任,所以,”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我会用一辈子来保护好他。”
路卡光明正大,实话实说,字字句句都没有让人可以怀疑的瑕疵,炎允赫相信了,却更为不解,他挣扎着站起,问道:“你和育陵……究竟是什么关系?”
路卡猜到炎允赫会乱想,不屑地回答:“怎么?非亲非故就不能照顾一个人了吗?哪,你毕竟曾经是育陵的监护人,我姑且礼貌跟你说一声,我和育陵现在的经理人以后都会以监护人的身份照顾他,视他为亲子,你嘛,可以把心思都放你那宝贝儿子身上,一丁点也不需要分给育陵,我们不稀罕。”
炎允赫胸口一窒,满腔酸楚,终体会到父亲这地位被人取代的滋味是如此不好受,可自己已数次表示和炎育陵再不是父子,等于自己放弃了这段长达十七年的关系,有什么资格反对别人将儿子据为己有?
“废话我没时间多说。”路卡懒得去理会一脸深受打击的炎允赫,自顾自接道:“姓叶的有说带子怎么来的吗?带子现在在哪儿?你赎回来了?”
“我问了,他不说,那带子我也想赎,可他只答应不公开,我已经尽力……”
“算了,当我没问。”路卡不客气地打断,“你可以拿什么赎?”一边低声唠叨,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很快接通,另一头是韩封好奇的疑问:“班机延迟了?”
“季鹏代我先过去,喂,育陵出事你怎么不告诉我?”路卡转身踱开,炎允赫一跛一拐地跟在后面,想知道路卡会怎么处理?
路卡不愿意让炎允赫知道太多,便刻意压低嗓子,用大量暗语和韩封交换各自所知的情报,暂时推敲是霍姚手下有人留下凌虐炎育陵过程的带子,看到了炎育陵与叶家对峙的新闻,由于两方都是拿得出大量钞票的人物,便想用那带子来勒索一笔,这几日要接触炎育陵很不容易,于是就找上了叶家的人。
叶家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有财有势有知识,如果可以不为炎育陵的未来着想,路卡绝对可以以自己现有的‘专长’让叶家付出代价,但偏偏这个时候叶家若出了太大的事,一定会传出炎育陵背后有黑道撑台的传言。炎育陵是公众人物,大众都会觉得他有形象责任,传言一旦出来,形象受损事小,可能还会成为警方关注的对象,长久下去,不仅韩封和路卡推出江湖之望遥遥无期,也会把炎育陵再次拖回黑暗地带。
简单一句,就是前功尽弃。
为了避免最坏的可能,凡事都不能轻举妄动。
“把带子卖给叶家的人,很可能也告诉了叶家育陵背后的我们是哪种身份的人,他们现在低调处理,我们就只可以静观其变。”韩封无奈地说道。
“意思是?”
“总之,我们的步伐不能乱,你先去泰国做好你的事,这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路卡对这结论很是不甘,可韩封说的偏偏有理。
路卡叹了口气,柔声问:“他呢?在不在?”
“睡得很熟,有点发烧……录音室空调太冷了。”
“喂,你看好他。”
“会的。”
“有什么状况立刻通知我,育陵不是你一个人的。”
“知道。”
一旁的炎允赫听路卡话声越来越小,小得几乎听不到,最后似乎说了句‘我也是’便挂断电话,忙迫不及待地问:“现在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路卡撇嘴冷笑。
炎允赫哪里会有对策,想了想,低着头道:“能不能……让我见
第48回
见育陵?”
路卡自己也很想抽空去看炎育陵,炎允赫不提还好,一提他就火,厉声斥:“见?我让你见阎王!”骂完就大踏步要走,突闻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侧头看,从镜子中看见炎允赫朝着自己下跪。
“求你,让我见一见他……”炎允赫双掌撑地,几乎要磕下头去。
路卡故意站着等,不出十秒,炎允赫真的磕头再求。
怎说都是对炎育陵有养育之恩的人,路卡不想太绝,走上前蹲下,拿出自己的名片写上韩封的手机号,放在炎允赫面前,冷冷道:“告诉他,号码是我给的。”
没等炎允赫把名片拿起来,路卡直起身就走,踏出门前大声说道:“你的头,应该向你儿子磕。”
骆禾羽在媒体界人缘好,稍微花点时间便拿到了炎允赫寄给报馆的信,对于真相还是证据什么的,他没有兴趣探究,他相信直觉,他相信,自己多年前见过的那个憨憨厚厚、在台下为儿子大力鼓掌的大块头,不是会这么苛刻对待孩子的父亲。他更相信,炎育陵不会把受虐的怨愤发泄在没有对自己施暴的人身上。
和炎育陵相处的时间总计未超过四十八小时,但骆禾羽把炎育陵的行为举止观察得非常细微,除了自己这个故意多番去戏弄人的角色,炎育陵对所有初相识的人一律表现得礼貌又客气,教养好得不似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然而一旦熟络起来,他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放开,就像昨晚在舞厅,和其 他平均年龄都比他年长的音乐人玩得很尽兴。
其实太快判断旁人对自己不会有歹意并不是好事,尤其是生活在复杂的演艺圈,若遇到的是狡猾一些的人一定很容易受骗,不过……炎育陵的内心埋着颗向往自由、不羁、狂野、爱玩、爱热闹的籽儿,可惜长时间被阻止萌芽,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灌溉,又何必提醒他太多生存法则?就让他自由成长,嫩嫩傻傻的性格能维持多久就多久,反正很可爱嘛。
炎育陵虽然容易相信人,却不是每一种人他相信了就会主动去亲近,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女人——比较娇小、且谈吐长相斯文的成年女人。昨晚一起玩闹的朋友中有个和炎育陵的女助理年龄相近的女生,但是性格很男子头,炎育陵没花多少时间就和她玩得很疯,还一起跳舞,可那女助理明明应该认识更久,炎育陵对她却客气得很,几乎有什么事都是先唤男助理。
这种差别待遇旁人或许不以为然,大概只会觉得炎育陵很绅士,会照顾纤弱的女生,可骆禾羽却感觉得出炎育陵对这类型人的客气底下隐藏着莫名的抗拒,原因?不难猜吧。
“为什么呢?是在恨我吗?”骆禾羽仰躺在床上,看着冷气机的叶片缓缓上下移动。
要我用那种方式来爱的人是你,逃走的人是你,主动再找我的人又是你,结果生下育陵,你恨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通宵工作兼玩乐的疲惫渐渐影响自己继续思考,骆禾羽翻了个身,看到自己的断指处,禁不住扬起嘴角,喃喃慨叹:“女人……真是残忍的动物……”
X
炎育旗不敢上学,他预料会被许多人投以异样的眼光。之前父亲打过哥哥的事情只是传言,哥哥也还没有在娱乐圈走红,如今已大不同往日,认识哥哥的人更多,父亲又公开承认了暴行,一定会有很多人好奇想问——你哥哥在家被虐。待,你没想过做些什么吗?
如果自己曾经尝试过去改变哥哥在家的待遇,或许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尽了力,但……就只有那么唯一的一次,自己开口表示不愿意母亲再动手打哥哥,而那个尝试,最终并没有成功。
炎育旗无法否认,自己一度是这么想的——哥哥是长子,以后要负担家计,书一定要念好,那样才可以找到高薪工作,所以母亲对哥哥要求严格是合理的,哥哥只要撑过求学时期就雨过天晴了。
母亲是这么想的吗?母亲……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哥哥吧?
炎育旗静悄悄踱到母亲房门外,给母亲送饭的佣人正好从房里出来,他探头进去,见母亲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院子绿油油的景色,便走上前,轻唤:“妈咪。”
叶雅正自出神,见小儿子坐到了自己身侧,呆滞的表情好一会儿才牵起生硬的微笑。
“妈咪,你还好吧?”炎育旗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觉得很难受。
儿子的关怀令叶雅沉重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她拿起身边刚选好的毛线球,微扬着嘴角道:“你看,妈咪挑好了颜色,要给你和你哥作些东西。”顿了顿,语气转柔,透着满满的慈祥母爱,“你哥以前没去过有四季转换的地方,杂志写说他到台 湾前去了日本接受训练,那么突然地过去,一定受了不少苦,不知道他现在适应了台 湾的天气没有?那里冬天的时候蛮冷的,我要给他多做几条围巾和手套,也做成对的给你,好吗?”
炎育旗愣愣点头,心里有很矛盾的滋味。
母亲这么温柔地说起哥哥只是最近才开始,正因为如此,才更强烈地让炎育旗感受到母亲以往多年来对待哥哥的态度,和现在相比简直天差地远。他一方面想说母亲是后悔了当初,要从现在开始改变,可同时又莫名地担心这样的母亲维持不了多久,这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假象。
“妈咪,你不讨厌哥哥了吗?”炎育旗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问什么,直盯着母亲期待母亲的回答。
叶雅被儿子完全没有修饰的直接提问怔得呼吸窒了窒,笑容立即从脸上消失,垂头看着膝盖上的毛线球,吞吞吐吐道:“妈咪怎……怎么会……讨厌你哥哥?”
“可是外婆他们都很讨厌哥哥……”炎育旗不悦地嘟起嘴,“连表哥也一直在网上说哥哥的坏话,妈咪,我……我不想再和他们住在一起……”
叶雅闻言即感不知所措,立即紧紧抓起儿子的手腕,试图让自己语气不那么激动,免得吓着了儿子,“小旗,你要离开妈咪?你要去找你爸爸?”
“我没有……”炎育旗抽出被母亲握疼的手,由于对自己的打算很没有去执行的勇气,便低着头极小声道:“妈咪你如果……不讨厌哥哥,我想我去劝的话,哥哥会接受你的……还有爸爸……爸爸其实没有不好……我……我们……应该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四个人住在一起,哥哥的工作主要在台 湾,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搬过去……”
儿子的想法叶雅何尝没有想过?但……与丈夫离婚的时候闹得僵,自己的亲人从来就没有很看得起丈夫,离婚之后就表现得更明显,决裂至此,怎么可能复合?可要是坦白告诉儿子‘不可能’,那一定会伤了儿子的心。
至于挽回和育陵的母子关系,是叶雅此刻最强烈的愿望,家人虽说会尽量想办法帮她把儿子叫回来,可叶雅知道,只有小儿子去劝的成功机会才会高。
育陵是自己九月怀胎的亲骨肉,是属于自己的孩子,叶雅无法接受被自己的孩子怨恨、憎恶、然后抛弃、遗忘。
“小旗,你可以见得到你哥吗?”叶雅殷切地问。
“哥哥的手机现在是他经理人拿着,之前我打了几次对方都说哥哥没空,不过至少他有接我的电话,我就告诉他我有急事见哥哥,他应该不会一直让我吃闭门羹。”炎育旗边说边掏出手机,找到了哥哥的手机号,踌躇着该怎么说?那个凶巴巴的大叔才会让哥哥接听电话。
“那太好了!”叶雅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柜子,打开来搜索了一阵,搬出个盒子放在床上,对儿子欣喜地说道:“这里面有我这些日子看见不错,便买下来要送给你哥的东西,有衣服、手表、腰带、帽子,你拿去给你哥,他一定会喜欢。”叶雅说到这就回忆起育陵小时候每次从自己手中接过任何礼物时的兴奋和感激之情,就算只是一个很便宜的槊料水壶,他也会迭声说‘谢谢妈咪’,还笑个不停。
炎育旗看着盒子里琳琅满目的穿戴用品,嘴上不敢说,只在心里纳闷——哥哥不缺这些吧?可转念想,这毕竟是母亲的心意,哥哥看到了或许会心软一些也说不定。
“妈咪,我出去打电话,表哥在房里呢,我不想让他偷听到。”炎育旗压低声量说,见母亲满怀期待地点头,便起身跑出房间。不晓得为什么,他觉得和母亲的相处越来越不像以往般亲密,总觉得很不踏实,总觉得母亲说不准下一秒,就会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儿子离开房间后,叶雅细心地收拾盒子里的物品,再放回柜子里。她打开书桌上的电脑,播放电脑里的CD,房里便响起儿子青春洋溢的歌声。摇滚乐团的风格很适合儿子,儿子在乐团里的形象又阳光又帅气,很难不会让年轻少女们一见就喜欢。
从杂志得知育陵目前在筹备个人专辑,叶雅很好奇儿子将会走什么样的音乐路线,心血来潮,她打开浏览器,上网搜索看看有没有关于儿子个人专辑的消息。
电脑连上网络后,电子邮箱亦自动登陆,叶雅顺手地点开来看,邮箱里有超过一页的未读邮件,大多数都是广告,叶雅随意看了一遍,点击换页,排在第二页的第一封邮件的寄件人名字登时把她吓呆。
寄件人名很简单,就一个‘羽’字。
叶雅突地扔掉手握着的滑鼠,从椅子弹起来,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捂着自己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电脑银幕。
邮件的题目明白地证实了寄件人就是那个人。
‘雅,我是育陵他爹,有话要和你说,别不读就删了,^ ^’
长年折磨自己的梦魇再次一点一点地在脑海浮现,可因为提到了育陵,叶雅挂心这个人会对儿子做些什么,很快就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坐回电脑前点开邮件。
信件不长,没一分钟就看完了。
‘雅,首先要告诉你我还活着,拖你的福,活得很好。
你们家的新闻沸沸扬扬,真相是什么,我相信你知道我心里有数。
因为,你知道我很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可以做出多么残忍的事。
我不会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育陵,也不会去猜测你是否真心在懊悔,我从来就摸不透你的想法,以前是,现在,我也不想花费心思去猜猜不透的事。
我只希望你知道,当初,你的抵抗,还有你对我日愈增加的恐惧和憎恶,让我认清了一个现实——恨伤害自己的人,是正常的,是合乎常理的。
所以与你分开后,我便做了一直不敢做的事——和伤害我的家人断绝来往。
因为你,我诚实地面对自己对家人的恨,不再对他们抱不切实际的期望,对还是错,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何苦为难自己、为难他人?
育陵恨你,就犹如你恨我,是理所当然的。
别逼他,也别逼你自己。
恨,也是一种自然。’
什么意思?
这是……要自己放弃儿子?
叶雅握紧拳头,牙关颤抖。
“不可能!”她斥道,“恨又怎么样?再恨,他还是我的儿子!”
话说越近结局我压力就越大,很感谢这里的每一位读者,但是没有什么力气一个一个回复。
总之,很谢谢很谢谢每一位鼓励我、鞭策我、期待我的读者。
ps: 小陵我是不会让他爱上男人的,说真的他就是恋母,终究是喜欢女人的~
把炎育陵留在宿舍,除非分分秒秒盯着他,否则很难避免他会看电视、翻报纸,或上网,所以韩封别无选择,尽管发着轻微高烧的泰迪熊又一次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幽怨地表示头很沉、全身很酸疼,韩封还是严肃地命令他下床、洗澡、吃饭、整理自己,然后回公司工作。
宿舍的地点是保密的,所以出门后直到开车上路都顺畅无阻,没有烦人如苍蝇的媒体记者出现。然而,疲惫不堪的炎育陵自起身到上车就板着脸孔不说话,两个助理看过了新闻,心情各有各沉重,韩封就更阴郁,整辆车因为里面沉默不言的四个人而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小蕙。”韩封冷不防对坐在副驾驶座的小蕙提醒道,“退烧药要定时给他吃。”
小蕙点头答应的同时,坐在韩封右侧的炎育陵发出了一声冷哼。
“吃来干什么?反正烧不死。”
车内的气压立即低得难以呼吸,冷气的声音显得异常响。韩封转头看窗外,低头看看表,跷起左腿搁在右膝上,手指在自己大腿敲了敲拍子,再把腿放下。他伸出手去探炎育陵额头温度,察觉炎育陵紧张得缩起肩膀,还低垂视线不与自己对视。
“你喝酒,我不计较,请问你现在给我什么态度?”韩封收回手,视线移返窗外沉声道。
炎育陵偷偷瞪了眼韩封,堵气地哼了哼鼻,侧转过身背对韩封,什么都不说,连道歉也省下。
韩封转回头看向炎育陵,知道这家伙是太累了才会闹情绪,到了工作场所依旧会全力以赴,现下发脾气大概是因为得不到言语上的关怀和体恤,可韩封实是没心情去呵护人,他有太多事情需要烦,眼下最困扰的就是该怎么告诉这家伙今天报纸登了什么?
暗暗叹了口气,韩封伸长手臂,把手掌放到炎育陵头上轻轻摸了摸便收回,一个字都不再说。
小蕙和负责开车的瑞哲互相看了眼,自知没有资格介入这对‘父子’的冷战,不约而同地皱眉摇头,继续保持绝对沉默。
车子从特殊通道直接驶进唱片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只要还没开始出外景、上节目、做宣传,炎育陵可以完全不与媒体接触。当然,也不能冒险到任何公众场所。
炎育陵这天的工作全与录歌无关,首先是和创意组开会决定造型,昨天试拍的两组照片经过专业的电脑加工后,效果让人意想不到的惊艳,即便是故意拍得不认真的第二组造型,加了CG特效后,视觉效果竟比第一组还有震撼心神。
“我提议做双封套。”创意总监说道。
“这我需要先和成本组重新规划。”行销负责人接道。
“拍两组造型需要更多资源和人力,我等行销的规划完成再做配合。”总协调边说边做记录。
“我反对。”韩封在创意总监要接口的瞬间及时插话,“育陵的行程已经排满,没有时间拍两组。”
总协调翻了翻行程表,沉吟了一会儿道:“行的,还可以挪。”
“时间可以挪,体力行吗?”韩封轮流看向创意总监和总协调,再把最凌厉的眼神留给骆禾羽,“前两天骆先生没有照着行程做事,已经让育陵熬出病,他现在连看病的时间都没有,我不认为还有空间给你挪。”对骆禾羽尖锐的恶意从容地卸下,再看向总协调时已恢复原本的沉稳神色。
想韩封是有哪种经历的人,短短几句话即展现无人敢挑战的强势气焰,在场与会的各小组负责人面面相觑,骆禾羽则搔着头皮垂头苦笑。
“是我唱得不好,不是骆老师的问题。”炎育陵打破沉默。他垂着头,瞄见韩封搁在桌上的手握紧了拳头,不由得吞了吞唾液,深吸口气才抬头续道:“既然两组拍出来的效果都那么好,我不想浪费。”
“炎育陵。”韩封语调平平,连名带姓,理所当然地下令,“你闭嘴。”
在众多人面前被教训,尽管这和韩封私下管教时的语气相比低调了很多,可还是让炎育陵顿觉无地自容,抿着唇撇过脸去,后仰身子用力靠在椅背上,不掩饰自己的不服气以及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委屈。
旁人见状只能尴尬,骆禾羽已沉不住气,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礼貌地开口:“韩先生,你这样……”
“你也闭嘴!”韩封厉声打断,瞪着骆禾羽的眼神像有深仇大恨。
“封哥!你听人把话说完行不行?”炎育陵愤而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角度本应该充满气势,可韩封一抬眼瞄,他心里就打了个突,明明俯视韩封的是自己,却感到了无比的压迫。
“你想拍?”韩封简单地问。
炎育陵不自禁又垂下头,低声嗫嚅:“嗯……想……我想拍……”
“好。”韩封问也不问就抢过总协调面前的行程表,用红笔划掉好几处特地空下来给炎育陵休息的时段,再把每一天最后一项工作的时间都加长两小时——即把炎育陵标准的六小时睡眠缩成了四小时,一边改,一边对炎育陵道:“让你拍,可以,但除了工作,你休想做别的事,要是昨晚的事情再发生,”韩封搁下笔,仰首看着炎育陵,缓慢而力道十足地一字一顿:“你可以不用想唱歌了,我甘愿毁约赔钱。”
“呃!”炎育陵忍不住叫出声,他不敢相信韩封会这么说,就算是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必要那么绝……
“给我答复。”韩封转回头不再看炎育陵,将改过的行程表推回给总协调。
这时候要想说不拍,那刚才反抗韩封就毫无意义了!炎育陵握紧拳头,再松开,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道了。”
“听不见。”
炎育陵咬牙,后悔死了自己刚才对韩封无礼,惹火了韩封的下场就只是自己难堪而已。此时抽空反省,意识到韩封即使态度强势,还有点不可理喻,可都是为了自己好,甚至自己说想拍,韩封亦没有坚持驳回。
所以,被韩封削面子,是自己活该……
“我知道了。”炎育陵重复,随即就微微倾身弯下腰,态度认真地道歉:“封哥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
“行了,坐下。”韩封语气转柔,浑身戾气顿时消散。他还担心炎育陵真已被宠坏,会站在外人的立场来对抗自己,可最后还是乖巧地认错,让他心情不由得也好了些。
炎育陵重新坐下,昂首挺胸正襟危坐,韩封温柔地觑了他一眼,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继而对众人朗声道:“那先来谈造型细节吧,第二组露得有些多,育陵拍广告时已经秀过身材,这会儿再秀,可能会让人厌倦,你说呢?”
韩封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换,被问道的创意总监愣了愣,才摸摸下巴回答:“嗯,我也这么想,服装方面会再斟酌……”
会议如常进行,炎育陵仔细地听,适时点头表示同意。因为有些在意,他偷偷去看骆禾羽,骆禾羽竟也看向自己,还一幅似笑非笑、不明所以的表情,都不知道看了多久?炎育陵生硬地把视线移开,隐约听见骆禾羽的轻笑声,马上羞得脸颊发烫,低下头无意识地轻靠向韩封。
“头疼?”韩封轻声问,抬手抚摸炎育陵绯红的脸,高出正常的温度让他皱了皱眉,心疼地道:“会你不用开,到休息室去躺一会儿。”
“我想听……”炎育陵低声,稍微坐直身子,让倾斜的肩膀远离韩封健壮的手臂。
韩封灵光一现,见炫耀之机不可失,拍拍自己大腿,柔声道:“躺下,累就闭上眼睛。”
炎育陵另一边的整排座位是没人,躺下来不会造成别人的不方便,但这么做就等于明摆自己和韩封的关系不仅仅是经理人和艺人那么简单。炎育陵受宠若惊之余也很尴尬,可想一想,韩封的确对自己用心用情,自己也很依赖韩封的照顾,亲如父子的关系没有必要藏头露尾,再说……躺下就不用被骆禾羽古怪的视线打量,而且还可以借机补眠。
“哦。”炎育陵点头,抬起腿放在身旁的空位,头枕着韩封结实的大腿侧躺下来,放松身子、舒适地合上眼皮。
韩封顺手给炎育陵按揉肩颈,抬眼看对面的骆禾羽脸色难看,便得意地扬起挑衅的笑,才转向服装组负责人,延续刚才谈到一半的话题。
会议进行到一半,韩封察觉炎育陵睡熟了,即把说话声量放轻,其 他人竟也自然而然地配合。近一小时后会议顺利在预订时间内结束,大家都不敢挑战韩封的耐心,个个有意见就直说,该做决定的人都不婆妈,更没有人敢说幽默笑话来搞气氛。骆禾羽被韩封的刻意举动呛得满腔闷气,全程都没有发表言论,好在专辑封套这一方面不是他专长,不参与讨论倒也不会不尽责。
紧接着的行程还是开会,这次是关于主打歌的音乐录影构思,这一部分除了导演和编剧,骆禾羽也有很重要的责任,炎育陵睡醒后精神好了很多,踊跃地参与讨论,间中谈得兴起,和骆禾羽有说有笑了起来。
不评价骆禾羽不按牌理出牌的随心所欲,以及总是用古怪的表情和眼神盯着自己,炎育陵实是打从心底欣赏骆禾羽的音乐造诣和创作思维,所以一旦涉及这方面的领域,他对骆禾羽就能敞开心胸地交流。
旁观炎育陵神采飞扬地对骆禾羽提出的构思表示赞赏,热烈地向骆禾羽提出自己的想法,然后两个人兴奋地达成共识,就差没有站起来击掌握手,这回,不顺气的人换成了韩封。
“对了!”炎育陵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骆禾羽道:“骆老师,这首歌你加了段rap,其实你唱得比我好,干脆就由你唱,然后客串音乐录影吧!”
什么?合唱?韩封讶然,瞪着炎育陵,炎育陵却完全没察觉。
“哈哈哈……要我到幕前去啊?我这老骨头不行啦!”骆禾羽欢快地笑,还瞟了眼韩封。
“哪会啊?骆老师你看起来比封哥还年轻!”
“臭小子!”韩封迅速往炎育陵后脑袋轻推,斥道:“你得意忘形了!”
炎育陵抬手揉自己后脑袋,从韩封的语气和力道得知韩封不是真怒,调皮地嘟起嘴,“开玩笑嘛……对不起咯。”
“谁准你开玩笑?认真开会!”韩封继续瞪炎育陵。
炎育陵这下多少害怕了些,立即收敛放肆的笑容,坐直身子应声‘哦’。
混小子,稍微宠一宠就皮痒了!
韩封真想马上把炎育陵拖到没人的地方,给那得瑟的屁股几下巴掌,可要是就因为吃骆禾羽的醋而罚他,他会服气才怪,只好把冲上脑的怒气生生压下去。正巧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韩封想可以借机出去透透气,便不理会是否重要的电话,比手势交待了一下便踏出会议室。
引用第775楼manmangood于2012-04-19 15:54发表的 :
想让亲爹打亲娘,
我不太喜欢写女人被虐,所以不要期待哦~故事是不会这么发展的~
会议结束后,远从台 湾飞来的偶像剧宣传组已经等待多时,炎育陵想和骆禾羽延续早上谈论的歌词修改亦没办法,些许失落地在助理的催促和带领下去和宣传组会面。偶像剧会在这国家和台 湾同步播出,所以炎育陵理所当然负起了宣传责任。
出席会议的人只有宣传组和唱片公司的协调人,宣传组向炎育陵详细讲述工作内容,与此同时和协调人确保行程不会和唱片制作起冲突。韩封没有出席,从之前那会议接了电话后就不见人影。开会的时候韩封鲜少会不在场,炎育陵因此而觉得很不自在,很担心自己少听了重点、或说错了话。他认真地用笔记本速写下听到的每一个细节,也在行程表记下必要的注解,神经紧绷着直到结束。
合上笔记本时,才想到韩封每一次都只是听和说而已,却可以把会议内容记得清清楚楚——不动声色地运筹帷幄——韩封就是这样的人,真是让人佩服,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变成那样呢?炎育陵一边想,一边向会议桌上的人告辞,走出门直往走廊转角处的茶水间,却不见瑞哲和小蕙任何一人,忙拿起行程表查看,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健身,却不知道健身室怎么走?想出去找人问,正好听见门外传来刚刚一起开会的宣传组人员边走边聊的声音。
“……才二十岁吧?现在年轻人态度那么认真算稀有了呢!”
“对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艺人开会自己做笔记的咧!一般都是在靠人提醒要人催的。”
原来在说自己啊……炎育陵觉不好意思,便暂时不出去,想等这些人先走远。
“吃过苦的人就是不一样,能走到这一步真不简单。”
“是啊,不早点出来独立生活也不行,不然迟早被打死!”
“真不能理解,我家那几只猴子皮的连学校老师都投诉,我还下不了手打,那个做父亲的根本就没有身为人的良心。”
父亲?为什么不是说母亲?炎育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瞬间陷入了迷惘,回神想到必须帮父亲澄清,冲出去时已经不见那些人,反而见到小蕙在走廊另一头向自己招手。
“育陵!”小蕙唤道:“有人在等你,是……你过来一下。”
炎育陵没留意小蕙的欲言又止,父亲被人指责没有良心这事暂时也不知自己可以做些什么,魂不守舍地走向小蕙,跟在她身后,听见小蕙问自己会议开得怎样?他亦无心回答,只敷衍地应声‘嗯’。
跟着小蕙进电梯,上楼,再走过几道走廊,最后停在标示着‘会客室’的门前。小蕙敲了敲门,把门推开一道缝,便侧过身示意炎育陵进去。
炎育陵不理解小蕙的神神秘秘,皱起眉头用嘴形问小蕙里面的人是谁?他不是觉得自己大牌得不应该随便接见人,只是希望至少有个心理准备,岂知小蕙竟还是不说,表情有点别扭,指着门内催促他进去。
炎育陵不悦地哼鼻,大步走进门后就顺手关上门,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不好的态度对待小蕙。
一进门,还没看清等着自己的是谁,炎育陵就被一把兴奋的高声叫唤给惊呆在原处。
“哥!”炎育旗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哥哥面前,双手抓着哥哥手臂,仰颈灿烂地笑,“终于见到你了!我找了你很多次!”
“对不起,我最近比较……”炎育陵抬手拍拍弟弟头顶,身型娇小的弟弟高度依然没超过自己胸口多少,最后一个‘忙’字还没出口,便发现会客室里还有另一个人,这人从沙发站起,高大壮硕的身躯稍微瞟一眼就认出是自己惦念在心的人。
“爸爸!”炎育陵惊叫出声,不由得即紧张又不知所措,转过身面对着父亲,却胆怯地低下头,双手在背后握得死紧,竟然开始感到害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可能只是没有心理准备。
“找……找我……有……什么事吗?”对了,炎育陵想起自己应该害怕什么,他怕父亲知道是自己拜托路卡为父亲安排新工作,父亲或许会骂自己多管闲事,或许会质问自己是不是看不起他?或许会尖锐地讽刺自己自以为是,或许会……会……
怎么办?
爸爸会讨厌我……
炎育陵越想越怕,不知不觉已经退到墙边,突然很想去找韩封、或路卡,这两个最能让自己安心的靠山。
“爸爸只是来看看你,你很忙吧?对不起啊,打扰了你……”炎允赫没有走上前,与儿子相隔了近五尺的距离,心虚和内疚使然,他眼神游移,抬手揉着后颈,不和儿子打照面。
“没……没有!”炎育陵立刻摆手
第49回
,“没有打扰我,我现在有空……不!我一会儿也有空……啊!我的意思不是有空才能找我,爸什么时候要找我都行!”炎育陵慌张地自说自话,抬头看时钟见已接近晚餐时间,忙又接道:“爸你吃过了吗?我带你到公司餐厅……我不是嫌麻烦!餐厅的东西蛮好吃的,而且不贵。”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话,炎育陵咬了咬牙,十根指头坳得似乎快脱臼:“不是……那……价钱不是重点,我不缺钱,我……我也不是说爸爸缺钱!”
炎育陵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每说一句话,脑袋里就有很多把声音在指责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说错了!没有礼貌!不得体!
“还是爸爸你想出去吃?应该可以的,我跟经理人说一下,但是我助理会跟……”炎育陵意识到自己还拿着记事本和行程表,都被自己又折又卷的皱巴巴了,摊开来凑近眼前看,小声地自言自语“两个小时健身时间,之后才能吃饭……早点吃应该没关系……”
“育陵……”炎允赫觉得儿子的反应过度了些,便稍微走前几步,想告诉儿子不用那么紧张。
“啊对了!”炎育陵突然恍然大悟似地抬起头,见父亲比刚才更靠近自己一些,吓得顿了顿,随即就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望着窗外楼下,故作镇定地笑着道:“公司隔壁有家意大利餐厅,就是那家!我听人说很好吃的,爸,我带你和小旗去,可是我得先去拿钱,你们等我,不要走,等我!”炎育陵说着就转过身要出去找韩封,要先征得韩封的同意他才能放心出去,否则又要惹韩封生气。
“育陵!”炎允赫立刻伸手抓住儿子手臂,发现儿子皮肤上竟泌出了一层冷汗。
“不用麻烦,爸爸跟你去餐厅吃就行了。”其实目的根本就不是来吃饭,可炎育陵一提再提,炎允赫就心想不如边吃边说吧。
“不……不行的……”炎育陵不敢抽回手,低着头咬牙道:“我……我已经赚钱了,不可以让爸爸吃便宜的东西,我……我应该要定期给爸爸生活费的……我现在给!爸爸你不要走……不要……”炎育陵转身要走,被抓着的手臂却被抓得更紧,他下意识挣扎,父亲竟用力拉,下一刻,他就被父亲紧紧抱在怀里。
“育陵,乖啊,冷静点,你听爸爸说……”烟允赫沉着嗓子安慰,一边用手来回抚摸儿子激烈起伏的背脊。
“乖儿子,你是爸爸的宝贝,你什么都不用给,什么都不用。”
炎育陵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的体温,也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温柔言语,他浑身颤抖不止,不停地吞口水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现在该怎么做才对。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你……你不要生气……我……我帮你找工作不是看不起你……我只是……我……我没有……”总之,道歉就对了,炎育陵暂时只能想到这个对策。
“唉……育陵啊……”炎允赫的心情在心虚、内疚,和懊悔之间起伏不定,现在,总算再度感到作为人父对孩子所自然会拥有的——纯粹的心疼——他将儿子拥得不能更紧,开口时已情不自禁哽咽。
“爸爸真是糊涂!竟然跟你说那种话……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儿子,爸爸应该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育陵……儿子……爸爸……对不起你……”
父亲的拥抱,还有父亲的话语,终于一点一滴地消除炎育陵内心窜起得莫名其妙的恐惧,也让他的思绪渐渐清晰,没那么混乱,听明白了父亲的心意。
炎育陵抬起双臂轻轻掖住父亲腰间衣角,眼泪已在眼眶打转,“爸……你……没有不要我吧?”
“没有,当然没有,爸爸恨不得下一辈子也能作你父亲,补偿你受过的所有委屈……”
“爸爸……”炎育陵把手移到了父亲背上,用尽仅剩的力气搂住父亲,眼泪滑落的瞬间即泣不成声。
炎育陵自知这些日子哭得太多了,可好像怎么都哭不够,拴在心上的压力还是没有松下来,他真希望这一次能够哭够,以后真的不要再难过。
炎育旗没见过多少次哥哥掉眼泪,这一次是他记忆中哥哥哭得最惨的一次了。
如果母亲也这么向哥哥道歉,哥哥也会像现在这样,重新接受母亲吧?炎育旗忍不住这么想,视线一直盯着父亲和哥哥,没察觉身后的门敞开了道缝。
韩封在门外看着炎育陵和父亲相拥而泣,知道炎允赫还没有履行被允许来见炎育陵的条件,即亲口向炎育陵说自己公开把叶家的罪行都揽在身上的事。原本想进去逼迫炎允赫速战速决,可见炎育陵这幅模样,哪里忍心去打断?
韩封猜想,炎育陵就算是知道了,即使心里会纠结,大概也不会去责怪父亲。当然,炎允赫被叶家威胁的真相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
养育之恩,的确很伟大。
炎允赫,的确不至于错得应该要育陵怀恨在心。
很好,这样……很好。韩封在心里默念,悄悄地关上门离去。
预告——本章节还有part 3,是本人心目中的最终高潮的开端,但是……………………
本周末我又要去出远门找朋友散心+玩乐+大吃大喝了,于是…………
本周末无更新 (速速飘走!)
晚餐对意大利人来说是一家团聚的重要时光,一顿饭通常要吃上至少三个小时,所以道地的意大利餐厅便会保持这种传统,上菜间隔很久,让客人在餐桌上有充分的时间交流。
“……于是就和MY签约,刚开始辛苦死了,有上不完的课……”炎育陵滔滔不绝,向父亲诉说自己出道前的训练和出道后的各种经历,他说得仔细,很多细节连弟弟都没听过,一直到服务生端来最后一道甜点,还只说到偶像剧杀青那时候的事。
炎育旗此时心挂着找最佳时机要求哥哥和母亲见一面,表现得便没有之前在酒店听哥哥说故事时那么雀跃。炎允赫的心事就更复杂了,他答应了韩封要亲口告诉炎育陵今早报纸的新闻,但是一顿饭都要吃完了,他还在心里斟酌着最适当的说法。
炎育陵像在表演脱口秀,一个人不停地说说说说说……说累了就停下来解决餐盘里凉了很久的食物,刻意加快进食速度,喝光杯里的饮料,擦干净嘴巴,又开始兴致高昂地继续中断的话题。
炎育陵害怕父亲和弟弟的沉默——怕他们无聊;也害怕弟弟欲言又止的小动作——怕弟弟突然说要回家; 更害怕父亲若有所思的神情——怕父亲觉得自己在做不三不四的工作。他努力维持开朗的语气和轻松的表情,但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着神经,一旦观察到父亲露出些微类似不耐烦的样子,就马上思索自己说错了什么,并在脑海里迅速重新规划接下来要说的事。
三两口解决掉精致的招牌tiramisu,炎育陵突感胃部一阵抽痛——吃得太急,也太压力了。他禁不住皱起眉头,为了掩饰,连忙起身借口上洗手间去。贵宾室隔壁有专用洗手间,炎育陵进去后就把水龙头转开,希望用水流声掩盖其 他声音。他蹲到马桶前,毫不犹豫就把手指深入喉咙去掏,很快就引起呕吐感,把不久前吞下肚的tiramisu都吐了出来,再掏,便把主菜的配菜芝士饺也吐了,总觉得胃还是胀胀地很不舒服,又拼命地收缩腹部干呕,终于把牛排和前菜和着红酒一并从自己肚子里丢到马桶里去。
炎育陵浑身无力,扶着墙壁站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又靠着墙壁坐下,揉了会儿被自己折腾得稍微直起背就抽痛的胃,咬牙站起来,到洗手盆前洗把脸,漱漱口,整理一下头发,对着镜子绽开完美的灿烂笑容,才放心回到餐桌前面对父亲和弟弟。
“怎么去那么久?”炎允赫随口问。
炎育陵肩膀震了震,笑容立即敛去,垂下头紧张地对父亲道:“对不起!我刚刚在外面遇到认识的人,爸,对不起,我……”
“没事,我没怪你!唉!你不要道歉!”炎允赫难掩一脸无奈,单手扶着额头撇过脸去。
炎育陵看在眼里更是慌乱,他哪知父亲是在内疚,只以为是自己让父亲不愉快,当下脑中全无对策,拉着弟弟的手凑近自己,低声问:“爸爸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啦,哥,你想太多了……”炎育旗嘟起嘴,趁着哥哥终于停止说故事,反抓住哥哥手臂道:“哥,我有话和你说。”
炎育陵偷眼看父亲,见父亲沉默地在啜饮红酒,心里头依旧七上八下,心不在焉地向弟弟点头:“说吧。”
炎育旗吞口水清清喉咙,松开哥哥的手,大概是因为紧张,不经意就抬高了声量:“哥,你也原谅妈咪吧!”
炎育陵登时睁大了眼,一时说不出话。
“爸爸打你,你原谅了爸爸,那应该也可以原谅妈咪。”炎育旗抢着接道,两只手同时伸出抓住哥哥双臂,语带恳求地道:“哥,妈咪很想见你,外婆、舅舅,还有表哥他们是很讨厌你,可是妈咪没有,哥,你就回去一趟嘛!我相信妈咪会跟你道歉的!就像爸爸刚才对你……”
“不可能的。”炎育陵打断弟弟的话,不忍甩开弟弟的手,只将视线撇开,痛苦地道:“你不要提妈咪,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炎育旗站起来,板着哥哥肩膀转向自己,“你没有看到网路上有很多人说你不忠不孝吗?支持你的人当然是有啦!可是你甘愿被人这么说吗?呐——你只要原谅妈咪,报纸杂志就会写你和家人和好如初,这样不是很好吗?”
“和好如初?”炎育陵忍不住重复弟弟的说法,眼神夹着愤怒瞪向弟弟,咬牙问道:“初,是什么?是我三天两头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吗?”
炎育旗一愣,低下头,心虚使然,说话声小了几倍:“妈咪不会打你了啦……”
“这话她不是没说过,结果呢?你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还是说,挨打的人不是你,所以我有多痛都没关系?”炎育陵因激动而几乎是在用吼的说话,说完见弟弟目瞪口呆,显然被自己吓呆了,即后悔自己不小心把埋在心里的话说出了口,闭上眼深呼吸,稍微稳定了情绪,扶着弟弟肩膀柔声道:“对不起,小旗,哥哥不是故意这么跟你说话……”
“哥哥……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我……我也是想要你好啊……”炎育旗禁不住哽咽。
想要我好,就不要逼我去面对那些折磨过我的人——炎育陵心里这么想,但不敢说出来。
“小旗说得对,育陵,你应该回去看看你妈,这样对大家都好。”炎允赫说道,说得很慢,仿佛字字都经过了很慎重的考虑。
炎育陵眨了眨眼,反复想着父亲说的话,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睁着隐隐发痛的眼,嘴唇不自禁颤抖:“大家……是谁?”
“育陵……”炎允赫紧握拳头,费了很大的努力,才接着道:“爸爸已经告诉媒体,虐。待你的人不是你妈,是我,还有喝醉酒差点把你打死的事,爸爸也承认了。”
“说什么?你说什么?”炎育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身绕道桌子对面,走到父亲身旁,几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没有打我!你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炎允赫也站起来,见儿子抬脚要后退,连忙伸手抓住儿子手臂,“你听爸爸说……”
“我不要听!我已经听够了!”炎育陵用力甩手,却甩不开。
“育陵,你舅舅是律师,很厉害,你斗不过他,你也不想自己的努力因为家庭纠纷而白费吧?爸爸的确是打过你,而且也很应该承担以前没有保护好你的责任,爸爸没关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未来。”炎允赫把儿子另一只手也抓住,试图把儿子拥入怀中安慰,儿子却挣扎得很厉害。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未来!我不要未来!”炎育陵用尽力气拒绝父亲的拥抱,终于把父亲的双手都甩开,却用力过度,站不稳跌坐在地,父亲第一时间蹲下来要扶,他下意识挥手扫开。
“育陵,你听话,爸爸是为你好……”
“我不要听话!听话又怎么样?为什么我一定要听话?为什么……”炎育陵低垂着头,十指紧握在腿边,双臂青筋突起,上身不住颤抖,牙关紧得隐约发出尖锐的牙齿摩擦声。
但是眼泪没有流。
流不出来。
“为什么我不听话……就没有人疼我?我只是想……只是想自由一点……不可以吗?我不可以……不听话吗?”
炎育旗见哥哥激动的模样,六神无主,呆愣在原处不知如何反应。
炎允赫心痛无比,数次要把儿子扶起来,可手一碰到儿子,儿子就挥手驱赶。
“不要碰我!反正你不要我……就不要碰我……不要把我丢还给妈咪……我不要!”炎育陵不知不觉已退到了墙边,曲起膝盖抱着,把头埋在臂弯,胃痛、头也痛,像被左右两股力道往内积压,什么都无法想。
“好痛……嗷……疼……”最痛的还是胃,或许是心。炎育陵双手抱着自己胸腹以下,除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已说不出话。后来好像听见了开门声,然后又有人把手伸向自己,炎育陵想要把这人的手推开,可还来不及这么做,身体便已腾空被抱起来。
“不要碰我……不要管我……”
一心只想要独处,不想被任何人接近,因为不管是谁,都只会要自己听话。炎育陵努力要逃脱,却被越抱越紧,紧得皮肉甚至骨头都发痛。
突然觉得,痛得不能自已的感觉很熟悉。
痛到了极致,过去了就会没事——自己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原来,肉体的痛会让自己安心。
炎育陵挺起上身,紧紧圈住抱着自己的人的颈项,张口狠狠咬自己的手臂。
咬出血的那一刻,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嗡嗡耳鸣个不停的声音突兀地终止,身周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也没有。
没事了……
炎育陵松开口,混乱的意识像突然被截断的电源般消失。
头不痛、胃不痛、心,也不再痛。
X
炎育陵昏睡了一天一夜,医生的诊断是疲劳过度,胃痛则是因压力所致,信心满满地告诉韩封这小伙子年轻体壮,稍微休息就没大碍。
韩封当然不可能放得下心,不眠不休地守候在侧,即便有瑞哲和小蕙轮流来替他看守,他还是最久只离开少于十分钟。
黄昏的夕阳照进窗户,韩封走到窗前要把窗帘拉上,见炎育陵眼皮动了动,没一会儿便睁开来。
“终于醒了……”韩封走近床边,弯身轻轻抚摸炎育陵脸颊,柔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炎育陵看看四周,确认自己躺在宿舍房里,手腕插着点滴管,定睛在韩封脸上眨了眨,沙哑着嗓子道:“我肚子饿。”
韩封意料不到炎育陵会提这么正常的要求,愣了下才勉强牵起微笑:“马上给你弄,你等等。”说完便快步出房,吩咐待在客厅的瑞哲出外买粥,再回房其实才不超过一分钟,竟见炎育陵站在打开的衣柜前,点滴管已经拔掉。
“你!”韩封忍不住要厉声责骂,却临时收了口,慢慢走到炎育陵身后,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够了,感觉睡了很多。”炎育陵把挑好的衣服拿出来扔在床上,再弯腰选折好放在衣柜底层的裤子。
“要换衣服吗?封哥帮你拿。”韩封轻轻把炎育陵往旁推,从衣柜拿出一套家居服。
“我要换出门的衣服。”炎育陵挤到韩封身前,拿出一条牛仔裤扔到床上,淡淡说一句‘我去洗澡’,就往房里的浴室走去。
韩封追上前,用最温柔的力气抓住炎育陵手臂,耐着性子道:“你还不能出门,来,回床上躺着。”
“封哥。”炎育陵任由韩封拉着自己坐到床上才说道:“我没事,可以回公司工作。”
“你有事。”韩封蹲下来,抬手揉炎育陵头顶,轻声道:“你可以休息,不用担心工作。”
炎育陵转头看床头上的电子时钟所显示的日期,再看向韩封,语气平淡地道:“我今天应该要开始录第三首歌,封哥你知道录歌很耗时,不能拖。”
韩封蹙眉,正要开口炎育陵却抢道:“我知道封哥很担心。”
“既然知道,那你……”
“我不可以无所事事。”炎育陵再一次截韩封的话,顿了顿,眼神更坚定地看着韩封,“我想唱歌,我喜欢唱歌,让我唱。”
炎育陵如果用别的说法来要求返回工作岗位,韩封或许可以强硬拒绝。
“好,我联络唱片公司,你去洗澡,吃饱了再出门。”韩封站起身拍拍炎育陵肩膀,炎育陵即利落地下床,拿了毛巾便走进浴室。
韩封靠在浴室门外,仔细听从浴室传出的声音,在这之前他把浴室里的利器都收了起来,可还是无法放心。
韩封实是后悔莫及,早知道会演变成这样,那件事就该自己说,炎育陵受的伤害可能就会少一点。但想一想,又觉得就算自己说,炎育陵未必会相信,会要找父亲亲口证实。
昨晚预算时间差不多时要去接炎育陵,推门进入贵宾室时看到的情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炎育陵流泪哭泣的样子已经让自己心痛非常,没想到,不哭的样子竟痛苦百倍。韩封看在眼里,几乎无法呼吸。
炎育陵对父亲的信任,是不是就此告终了呢?韩封曾经有期待过这样的发展,可此时才意识到这么想的自己非常自私。失去对某个人的信任,以及被对方抛弃,两者所会承受的伤痛,前者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驱车前往唱片公司途中,炎育陵主动问韩封自己该怎么面对媒体?
“什么都不用说。”韩封果断回答。
炎育陵沉默,一点反应都没有,平时他再累、心情再不好,也至少会‘嗯’或‘哦’一声,就算是在闹脾气,都会有个闹脾气的别扭样。
什么情绪都看不出,让韩封更不知如何是好。
抵达录音室时,录制团队已经到齐,正在修饰之前录好的两首歌。骆禾羽见炎育陵到了,便从控制台走到钢琴前坐下,郎着声道:“来!热热身吧!”
炎育陵点头,边把外套脱下。录音室的空调不像之前那么冷了,温度很适中。转身将外套递给瑞哲时,炎育陵觑到韩封靠在墙角打呵欠,仔细看才发现韩封的脸色是自己不曾见过的疲惫,心下顿感内疚,走上前扶着韩封手肘。
“封哥,你回去休息。”
韩封自知体力也快到极限,逞强非明智之举,手抚上炎育陵右脸颊,不舍地轻轻摩挲。
“你可以让封哥安心睡一觉吗?”
“嗯,我会照顾自己。”炎育陵低下头。
“我知道你会照顾自己。”韩封托起炎育陵下巴,炎育陵比自己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脸色令他皱起了眉,难掩一脸心疼,“你该学会不伤害自己。”
“嗯……”炎育陵撇过脸去,韩封立即扳了回来。
“说一遍——我不会伤害自己。”
“我没有受伤。”
韩封抓起炎育陵自己咬伤的左手,抚摸那显眼的红肿齿痕,“不要再这样。”
炎育陵将手挣脱,藏到身后,语气略显不耐烦,“小伤而已,不算什么,封哥担心的应该是我的心情吧?我没事,真的没事,爸爸和小旗说的那些话我可以了解,所以我没有哭,我接受。”
“我没有要求你不哭,你难过,就说出来!”韩封不自觉说得大声了些。
“我不是小孩子!”炎育陵亦大声顶撞,“封哥关心我的工作就够了!”
韩封心口仿佛被铁锤狠狠敲击,瞪着炎育陵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伸长手臂搂着炎育陵,在他背上拍了拍,便默默离开录音室。
炎育陵混若无事地走进录音间,搬了凳子坐在钢琴旁,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尊冰冷的人偶。
骆禾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可单看这样的情况就知道那顿饭散场得很不愉快,可惜身为‘外人’的自己,不便表现得过分关心,仅无奈地摇了摇头。
活生生的人唱歌都未必能唱得情感丰富,更何况一个死气沉沉的人偶?四小时后,歌录好了,炎育陵按时休息,吃了些东西暖胃再吃药,本来还有三十分钟的空余时间可以小睡,可他睡不着,提早回到录音室,听见了制作组的讨论。
“程度和前两首差太远。”
“不客气说一句,唱得比外行人还差。”
“要么重录,要么换歌,他身体不舒服也没办法,这是工作。”
一旁只是聆听的骆禾羽首先注意到炎育陵站在半开的门外,向同事低调地打了眼色,众人才各自返回工作岗位。
炎育陵不好意思关门离去,只得进门,骆禾羽却走了过来,两人一进一出。
“你跟我来。”骆禾羽跨出门时向炎育陵勾勾手指,也不理会炎育陵有没有异议,即大步沿着走廊而去。
歌唱得不好,被制作人私下教训是应该的。炎育陵犹豫了一会儿便跟上骆禾羽,保持大约两步的距离随行。
骆禾羽转过两个转角来到并排数间的练歌室,其中几间里面有人,但隔音很好,听不见任何声音。骆禾羽找到一间空置的,便把炎育陵带进去。
练歌室不大,里面有一台钢琴。
“坐下。”骆禾羽靠在墙边,挥手示意炎育陵坐到钢琴前。
炎育陵没心情和骆禾羽有多余的交谈,机械般依言坐下,坐姿端正,双手摆在膝盖上,面对钢琴时的认真和严肃是他的习惯。
“随意弹。”骆禾羽说。
“随意……”炎育陵喃喃,把手指摆放在键盘上,试了几个音便开始弹奏。
Clair de lune,几乎每天都会听到的闹铃声,优美的旋律在狭小的录音室里荡漾。一曲终了,炎育陵手指还没移开,骆禾羽即道:“再来,尝试自编和弦。”
重新编曲对自己来说并不难,炎育陵稍微想了想便动手。
“再来。”
“换曲。”
“再来。”
骆禾羽就这样在旁边给着简短至极的指示,当然,那指示绝对不是随便一个歌手都做得到。待炎育陵弹了近十首曲子,骆禾羽走近前,坐在琴椅边缘。
“刚刚录的那首歌,你重新编和弦吧。”
歌曲和弦原本是骆禾羽编的,主旋也修过,炎育陵压根没想过要重编。看了看骆禾羽,欲言又止,转回头去,将原曲弹奏出来,轻声跟着哼唱,毕了,他把手垂下,了无兴致地道:“编曲很好,不用改。”
“我承认不坏。”骆禾羽牵起嘴角,嚣张的表情终于逗得炎育陵嫌恶地拧了拧眉。
“但是你不喜欢。”骆禾羽接道。
“我没有不喜欢。”炎育陵复又抬起手,随性地弹起前奏。
“那为什么唱得那么烂?”骆禾羽不客气地道,可招牌笑容还是挂在脸上。
炎育陵脸颊立即泛起红潮,低垂着头嗫嚅:“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不喜欢所以做得不好,那是很有道理的。”炎育陵翘起腿。后仰背部靠在钢琴上。
“都说了我没有不喜欢。”炎育陵语气透着些愠怒,骆禾羽见着反而欣喜,生气总好过没有情绪。
“我不信。”
“谁理你信不信……”
“唉,我看还是作废好了,重编吧!重——编——”
“不用麻烦啦!”
“那又的确很麻烦。”
“重录我会唱得更好。”
“会吗?我总觉得你会越唱越烂。”
炎育陵陡地站起身,脸已经涨得通红,想回嘴却又怕自己说得太过分,结果还是泄气地坐了下来,语气很不服地道:“我知道,我烂,我承认。”
“你先证明自己真的很烂再承认也不迟。”
“怎么证明啊!”炎育陵忍不住吼道。
“重编咯,我认真觉得是和弦的问题。”
“那你编啊!”
“就说很麻烦。”
“你这个人!”炎育陵再度站起,还握起了拳头,可是这拳头对着笑眯眯的骆禾羽,挥得下去才怪!
“编就编!”炎育陵跨出琴椅,拿来搁在某个角落的架子上的空乐谱再坐下,见骆禾羽口袋插着一支铅笔,问也不问就自行摘下来,伏在琴盖上轻易地就把歌曲主旋写下,再认真地思考和弦,边哼边记下,偶尔试弹几次,屡编屡改。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瑞哲和小蕙时不时有过来,在门外探头探脑,两小时后,炎育陵和骆禾羽才返回录音室。此时已经差不多凌晨四点,骆禾羽的制作团队似乎真的很习惯做夜工,每个人看起来都还很精神。
炎育陵把重编的曲子弹唱一遍,其 他乐器自然也得配合,间种炎育陵自觉歌曲属性完全变了,于是连歌词也作大改动,努力了近两小时,脱胎换骨的一首歌终于完成。
第一次与专业制作团队全程参与完整歌曲的创作,炎育陵极为乐在其中,不仅一点疲累的感觉都没有,还越来越有活力,众人偶尔说笑缓和气氛,他也自然地参与玩闹。
录音室完全隔音,也看不到室外天色,直到瑞哲和小蕙进门来礼貌地请求务必把自家歌手放出来休息,全情投入工作的制作组才察觉天已大亮。
“还没录好,啊,不如帮我们买早餐吧。”骆禾羽敷衍着。
“骆老师,育陵再不回去,我们很难交待韩先生……”小蕙苦着脸道。
“你让他自己交待就行啦!”骆禾羽笑着指向录音间里全神贯注在唱歌的炎育陵。
瑞哲和小蕙无计可施,只得退出录音室,做好心理准备要被韩封施予冷嘲热讽。
X
韩封靠三杯烈酒一夜无梦,早晨七点醒来时精神百倍,一边给自己弄简便的早餐,一边拨电话给瑞哲询问炎育陵的状况。
“育陵还在录歌……”
‘还在’的意思,当然就是通宵。韩封二话不说便挂电话,风风火火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此时电话又进来,来电者是阿靖,提醒了韩封叶家那伙人,心情立即从谷底更深入到了地球核心。
“封哥!”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阿靖的大呼小叫。
“哼。”韩封冷笑,暗忖无论这小子要报告什么事,解决后一定要揍他个三天下不了床。
“封哥!出事了!”阿靖难得没有因为听到韩封含义明显的冷哼后而畏缩,韩封即觉不妥,冷静地道:“说。”
“泰国那边有消息传来说……说……”
韩封听见阿靖话声哽咽,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泰国,路卡在那里。
“路哥遭人暗算,和季哥一起下落不明,有人说看见他们被人推进海里,应该是……死了……”
韩封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收紧,呼吸停止,牙关紧闭,脑袋不停重复两个字——死了。
“再说一次。”韩封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真的问出口。
“封哥,厦爷派鹰哥去泰国追查,可是路哥和鹰哥本来就是对头,还砸过路哥的场……”
“用你最快的速度到
第50回
机场。”韩封打断阿靖的话,他努力维持冷静,然而手机还是颤个不停。
“不准告诉任何人。”韩封挂断电话后便马上订最快的班机到泰国,飞机两小时后就起飞,行李无暇整理,他飚车至银行,从保险箱拿出现金巨款,车子驶上高速公路朝机场去,抵达一分叉口,看了看表,突地紧急转动反向盘驶出高速公路,差点就要酿成车祸。
车子三分钟内即停在唱片公司前门,韩封没时间从特殊通道进入地下车库。他下车往大楼入口奔,途中居然出现记者档路。
“你是炎育陵的经理人吧?我是XX日报的记者,请问炎育陵有没有和母亲和好的打算?”
韩封不理会记者,脚步一刻不缓地踏上阶梯。
“听说你是厦氏集团总裁的干儿子,还是厦蕊的未婚夫,那炎育陵是不是也和厦氏有亲密关系?”
韩封陡然停步,那个记者已经绕到了自己跟前递出录音器。
平民百姓或许不知道厦氏集团暗地里是黑道组织,但资深记者多少会有这方面的情报,厦蕊出生黑道的绯闻曾经传过,但没有一份媒体敢大肆报道。
如果炎育陵真的和厦氏关系密切,韩封可以不怕。
“我不是。”韩封冷冷道。
“不是什么?”记者热切追问。
“我不是炎育陵的经理人。”韩封说罢就转身朝自己乱停的车子走去。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可是台 湾杂志出现过你和炎育陵出席庆功宴的照片。”
“我很常到处出席派队,可能碰巧见过,不出奇。”韩封打开车门上车,记者竟不怕被车门夹伤的危险继续把录音器凑上前。
“炎育陵恶意毁谤叶家和厦氏有关吗?这两家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韩封狠狠瞪向记者,杀气凌人,那记者缩了缩手,却还是没有退缩。
就算这记者不是受人指使,韩封知道自己若为了帮炎育陵而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明天的娱乐版头条就精彩了,或许还会搞上社 会版。
“哈!”韩封从容地笑,慢慢把门关上,不让记者有机会‘不小心’被夹到。
“不知道啊,反正与我无关。”
车子须臾就回到高速公路,韩封致电给骆禾羽的助理,请他把电话传给骆禾羽。
骆禾羽听闻是韩封找自己,接过电话劈头就道:“育陵现在状态好,不趁机录就……”
“育陵拜托你了。”韩封沉声。
“呃……什么?”
“我的身份是你告诉记者的吗?”
“不是。”骆禾羽斩钉截铁,接着续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费事证明……”
“我相信。”
“呃……”骆禾羽很想说‘你可不可以别一直打断人家说话?’
“你告诉他,宿舍楼下停着一辆橙红色Lamborghini Aventador,是他的。”
骆禾羽吹了声口哨,“真大方。”
“你告诉他,To Exit我会签给MY,他是师兄,叫他看好那三个丫头。”
这种事情也要让自己传话,骆禾羽很快就心里有数,低声说道:“不管是什么事,你至少亲口跟他说一声再见。”
“你告诉他,如果我半年内没有消息,就……”韩封鼻头微酸,这种哽咽得说不出话的状态已经很久没尝过,他恨死做出这个抉择的自己,再开口,热泪已划过脸颊,“不要等。”
“喂喂!不要挂!我叫育陵听……”骆禾羽急道。
“你告诉他,我没有不要他。”韩封快速把话说完,干脆地挂掉电话。[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4-24 18:59重新编辑 ]
嗯……中间有段乱码,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改不了,以下是那乱码部分:
炎育陵将手挣脱,藏到身后,语气略显不耐烦,“小伤而已,不算什么,封哥担心的应该是我的心情吧?我没事,真的没事,爸爸和小旗说的那些话我可以了解,所以我没有哭,我接受。”
“我没有要求你不哭!你难过就说出来!”韩封不自觉说得大声了些,引来了录音室里其 他人的目光。
“我不是小孩子!”炎育陵亦大声顶撞,“封哥关心我的工作就够了!”
结果还是乱码,吐血……
算了,了解韩封的人就自己猜他说了什么吧(鬼才了解!)
(不然也可以去晋江看………………我不是在宣传 orz)
写这章我自己也被虐得想哭 T T (自虐狂一枚)
不剧透,总之……路卡挂了的话韩封是不会独活的 =3=
周末,功课非交不可,短了一点,今晚会努力 orz
专辑封面外景照的拍摄场地,是某栋英式建筑风格的老旧洋楼,地处偏僻,屋主多年没有居住,所以已经长期没有水电供应。
炎育陵捧着自己的十三寸屏幕、三磅重手提电脑,苦于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凳子或桌子来摆放,更糟糕的是电池在来程已经用尽。摄制组准备了专门供给摄影器材的发电配备,算准所需的插座数量,一个多余的都没有。
“瑞哲哥,骆老师在用的那个……”炎育陵比手划脚,尝试让瑞哲明白自己想要说的那个见过很多人在使用,却不确定叫什么的东西。过于忙碌的生活有时候也会造就一只井底之蛙。
“ipad?”
“嗯,就是那个,帮我买一……三个。”
“三个?”瑞哲有点期待是不是要买给自己和小蕙,心情不自禁轻飘飘了起来,比个ok的手势笑着道:“没问题,电脑我帮你收起来。”凑向前要把炎育陵手上的电脑接过去,心想反正没电了,抱着它也没用。
“不用。”炎育陵侧身避开,像在保护什么不能随意碰触的宝物,“关机一会儿可能就会有电。”说着就把电脑放在地上。
过去的两个星期炎育陵电脑不离身,有次小蕙因为赶时间而直接拔除插座将电脑收起来,炎育陵事后开机时发现,竟大发雷霆,对小蕙吼‘电脑是封哥给我的,坏了谁都赔不起!’,然后还一脚把厨房柜子的门给踢坏,当场把正在准备早餐的小蕙给骂哭。自此炎育陵就很不喜欢他人乱动那台电脑。不只是电脑,连那架原本韩封没收了的旧款手机他也当宝来收,还有要是那辆目前暂时停在唱片公司私人停车库的招摇跑车可以随意缩小放大,瑞哲肯定炎育陵会随身携带,那就不用每天特地到停车库去摸一摸车身、一个人窝在车里眷恋个两三分钟才肯走。
炎育陵一夜养成这么多怪僻,和韩封毫无交待地离去大抵是脱不了关系,但其中原因没人有个头绪,加上炎育陵又自己筑起了拒绝任何人过问私事的心防,叫人想关心也难。瑞哲无奈地耸肩,恢复兴致勃勃地问:“ipad有几种款式,你想要哪一种?”
“款式?我只要能使用电邮就行了。”炎育陵一点概念也没有,想了想道:“嗯……款式不同颜色也不一样吗?”
“有黑色和白色,其 它颜色好像是……”
“黑色。”炎育陵不客气地打断,说罢就转身喃喃自语,“封哥和路哥都喜欢黑色……”多买的两台是要给韩封和路卡的,最近若是知道助理要买东西给自己,他都会要求多买,宿舍冰箱里的水果、甜品、零食……多得快放不下了。
瑞哲听不清楚炎育陵在说什么,走近前发问,炎育陵立即不耐烦地回瞪:“反正你也没事做,现在去买行吗?”虽然是问句,可语气明显是命令。
瑞哲闻言立即垮下脸,被一个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小子这么态度恶劣地颐指气使是有多难堪?暗忖之前炎育陵给自己的乖巧印象,原来都是来自一副虚假的面具,如今严格的监护人不在,任性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唉!可谁叫自己就是个任人使唤的助理呢?瑞哲正要答应,炎育陵却理都不理,自顾自走开去让化妆师补妆。不屑地撇了撇嘴,瑞哲找小蕙交待后便开车离开这个远离市区的荒山野岭。
注意到炎育陵态度转变的人不仅是助理,原本很爱开玩笑的男化妆师见炎育陵铁青着脸,自也不敢多话,手法又轻又柔地补了层粉底,再小心翼翼地处理眼妆。炎育陵此时的造型是带些东洋风的华丽装扮,驳长至腰际的银色头发由发型师细心地绑了几束辫子,脆弱的驳发很容易就会掉落,因此炎育陵是坐不能靠椅、站不能靠墙。此外,那层层叠叠的服饰厚重且繁复,缀在右边眉毛的彩色羽毛、以及眼睛四周的鳞片装饰也都很容易走形跑位,所以他现在俨然就是个‘易碎物’,却偏偏态度冷漠得让造型组只敢沉默地保护。
化妆师调整好羽毛后,站直身迟疑了一会儿,又弯下腰要去补炎育陵眼底的妆。炎育陵肤质是让人嫉妒的好,优雅的薄唇只需要一点点润唇膏就能展现丰润色泽,除了特效化妆,从来就不需要化妆师花太多的心思,唯一让化妆师比较担心的就是眼底日渐深沉的阴影。
炎育陵本来是闭着眼睛,感觉到化妆师的手远离了自己,便以为已经完事,睁开眼的同时从凳子站起来,左眼陡地一阵剧痛,竟被化妆师倒夹在指间的刷柄不偏不倚地刺进眼里。
“嘶……”炎育陵抬手要揉眼,化妆师立刻抓住他手腕阻止。
“不行!眼妆会掉!”化妆室焦急地道。
炎育陵眯着疼痛的左眼,忍不住用右眼狠狠瞪化妆师,正好瞧见小蕙在远处和某个摄影助理聊天聊得很投入,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在这里出了事。
如果韩封在,肯定把这化妆师吼得抬不起头,迭声道歉。
“没用!”炎育陵低沉地斥了一声,伸手粗暴地把化妆师往旁推开,径自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忍痛睁开左眼,克制自己不用手去揉,遥望着屋外葱绿色的自然景观,试图让烦躁的情绪稳定下来。
韩封不告而别,路卡也消失无踪,甚至,连季鹏和阿靖都联络不上。炎育陵尝试过一次偷偷溜出宿舍去模特儿公司找佐治,佐治居然要警卫传话给他说——不认识他,那个传话的警卫竟然也装做不认识自己,自己又不是离开很久,警卫也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可能那么快忘记?
这件事之后,炎育陵接到了MY总裁亲自打来的电话,说韩封已经将自己的事业规划全权交给了MY,连同贝鲁她们也签给了MY。炎育陵查过自己的户头,多了好大一笔钱,就在韩封无故没有出现的那一天。
韩封和路卡出事了——这是炎育陵得到的结论。这两个人,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不交不待地弃自己不顾。
“我会保护自己,我不可以受伤,我要坚强,很强、很强。”炎育陵低头自言自语,几乎每一天,他都要这么提醒自己无数次,待韩封路卡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以最佳状态去迎接,要让这两人知道,自己不仅有能力保护自己,也可以是保护得了他们的盾牌。
报告!我分心了!于是番外参上!(开溜)
番外——自欺
夜晚十一点,炎育陵坐在书桌前,拿着笔的右手一刻不敢停地写,左手则拿着另一支较钝的笔轻轻戮在自己大腿肉上,每打一次呵欠,就狠狠刺下去。
昨晚睡前母亲考的三十个英文单字,炎育陵错了十个,倒霉的是昨天一整天,四岁的弟弟似乎是因为天气很热而脾气特别坏,不肯吃东西又一直哭,母亲心情很不好,原本错一字罚一下木尺,居然改成了五下藤条,挨了五十下藤条的屁股现在还留着一块块黑紫色淤痕,椅子得垫至少两个枕头才坐得下去。
更惨的是这还没罚完,母亲给自己两天的时间抄写那三十个字,每个字一百遍。炎育陵昨晚忍着屁股的肿痛熬到深夜十二点才抄了一半,剩下的在学校午休时间抄了一点,补习班老师很严格,他不敢偷偷拿出来抄,回到家已经近傍晚,得帮正在准备晚餐的母亲看着弟弟,饭后有钢琴课,钢琴课结束了就轮到书法课,终于有时间抄写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的时刻,明天早上就得把这三千字交给母亲,否则少一个字就得挨一下藤条。
“最后两百字了,加油!”炎育陵抬起手臂伸懒腰,站起身揉一揉已经麻木的屁股,再小心翼翼地坐回去,强撑沉重的眼皮继续奋斗。十一点半,听见隔壁房传来弟弟的哭声,母亲进去哄了一会儿,便把弟弟带进主人房一起睡。房外变得寂静无声,全家人都进入了梦乡。
“我也想睡……”炎育陵又累又委屈,纳闷三千字那么多,母亲为什么不多给一天时间?屁股都打了,就不能稍微把惩罚放宽一点吗?
“照顾弟弟很辛苦吧……”炎育陵一边加快抄写速度,一边给自己的疑惑找解答,“妈咪也很累,我是哥哥,应该帮妈咪减轻负担,而不是惹妈咪生气……”
十二点四十五分,字体端正有力的三千个英文单字终于抄完,炎育陵小声地欢呼了一下,把抄写簿合起来,将文具收好放进书包,跳下椅子便立刻往旁边的床褥躺。
“嗷!”一时忘了屁股有伤,炎育陵立即翻身趴在床上,苦着脸用手去揉明显还肿的屁股,想起从昨天挨打后到现在都没上过药,难怪还是那么疼。
抬头瞄了瞄摆在床头的药酒,那是上个星期挨了顿打,父亲替自己上药后留下的。“好累……算了……”打消自己上药的念头,炎育陵撩起被单覆盖住自己,紧紧抱着枕头卷缩起来,眼睛合上不久后就睡熟。
次日早晨,炎育陵睡眼惺忪地刷牙洗脸,拉上紧身校裤的时候马上疼得醒了八分,现在后悔不上药已经来不及了,咬牙一拐一拐地走下楼,布料摩擦着屁股,尤其是大腿根处的伤痕简直苦不堪言。
来到厨房见母亲已经弄好早餐,炎育陵站在餐桌旁等母亲收拾好厨具在餐桌边坐下,才双手捧着抄写簿递上去。
叶雅沉着脸接过抄写簿,翻了两页,满意于儿子的字体,才对低着头不敢动的儿子道:“坐下吃早餐,妈咪要慢慢检查。”
“哦!”炎育陵大声答应,将肩上书包放下地,拉开自己的椅子时,偷瞧了下母亲脸色,见母亲神情严肃地在翻看抄写簿,便不敢要求坐垫,心想反正去了学校还得受这坐凳子的苦,昨天一整天也这么熬过来了,那在母亲面前能忍就多忍一忍吧……
喝了半杯牛奶,炎育陵拿起面前盘子的三文治,咬了一口即忍不住扬起嘴角偷偷地笑。昨天的早餐母亲只让自己喝牛奶,这时候捧着个美味的三文治,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幸福的喜悦。父亲和弟弟没那么早醒来,炎育陵的早餐时间大多数都是和母亲两个人度过,母亲不说话,他也就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一小口一小口地解决自己的食物,小心地不让夹在面包里的生菜和火腿掉下来弄脏桌子。
吃完了早餐见母亲还在认真翻阅抄写簿,炎育陵便自动自发清洗自己的杯盘,洗完后就笔直地站在母亲身后等,闲着便去看父亲和弟弟餐盘里的食物——父亲的三文治有两份,夹着生菜、火腿、芝士,和美乃滋酱,盘子里还有一颗煎得很漂亮的荷包蛋、两条热狗,另外有一碗热腾腾的番茄汤和一杯热咖啡;弟弟的食量小,三文治和自己一样只有一份,材料和父亲的一样,只缺了弟弟不喜欢的生菜,弟弟也有一碗热汤,还有一杯巧克力鲜奶,外加一小杯放了颗新鲜草莓的果冻。
炎育陵越看越是猛吞口水,自己的三文治只有生菜、番茄和半片火腿,看来母亲其实还在生自己的气吧?炉子旁的锅里应该还有一些汤吧?怎么不让自己喝一点呢?母亲是不是以为自己昨晚就能把字抄好,结果竟拖到了现在,让母亲失望了吧?
想着想着就颓然低下头,突听母亲唤了声自己,慌得立即抬起头大声应‘是’。
“这个字你全少写了一个‘C’。”叶雅把抄写簿放在桌上,手指着抄写簿上整齐写满横跨两页的‘acessory’,另一手抬起来指向琴室的方向,冷冷道:“把木尺拿来。”
炎育陵登时全身泛起鸡皮疙瘩,颤着唇含糊应声‘是’,低头咬唇走到琴室,将一把三十公分长、宽一寸、厚半公分的木尺拿来放到桌上。
“考你的时候你没写错,怎么重抄就错了?”叶雅拿起木尺搁在膝上,严肃地质问儿子。
“对不起……”炎育陵怯生生道。
“道歉就行了吗?趴上来。”叶雅说着就用木尺拍拍自己大腿,示意儿子趴上来挨罚。
“呃?”炎育陵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母亲,脸已经红了,尴尬地嗫嚅:“妈咪……我……我趴沙发上就行了……”最后一次趴母亲腿上挨打是去年的事了,炎育陵已经九岁,自觉长高了很多的自己用那种姿势挨打很难为情。
“我数三声,你不趴上来,十下的罚数就乘以三,用藤条。”
母亲的威胁太可怕,炎育陵不敢磨蹭,走上前把上半身贴在母亲腿上,双手双脚辛苦地撑着地。
叶雅看了看时间,丈夫差不多要起床了,便省下责骂,扬手噼里啪啦就往儿子圆翘的屁股一左一右地打,十下不到半分钟即打完,却没马上让儿子起来,只将木尺放回桌上,再把手掌盖在儿子微微发烫的臀上,厉声说道:“错的字抄两百遍,今天晚上就得写好。”
“嗯!”炎育陵抿唇点头,母亲那十下打得快,不太重,可屁股本来就很疼,他这会儿是体会着后劲,屁股一突一突地传来闷痛,叫他一丁点都不敢乱动,怕母亲恼怒自己不认真听训,又会再打一轮。
叶雅见儿子涨红了脸,显然在强忍哭泣,抬手用力给儿子屁股赏下一掌。
“不服气吗?”叶雅斥道,随即又一巴掌盖了下来。
炎育陵慌了,扭了扭屁股要躲,母亲的第三个巴掌就落下。
啪!清脆响亮,母亲几乎用了全力,炎育陵疼得大叫,可怕父亲听到,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细细的求饶声溢出指间,“妈咪……别打了……我没有擦药……很疼……”
“你房里不是有药吗?怎么?一定要麻烦你爸爸替你擦?”
“不是!妈咪,我只是……我……”炎育陵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自己是懒惰才不上药,正犹豫间,母亲竟动手除下自己的裤子。
“妈咪!”炎育陵想站起来,可母亲的手掌按在自己背上使力压,意思就是不让自己起来,他就不敢挣扎,只开口恳求:“妈咪,不要现在打,爸爸要起来了……”
叶雅不顾儿子可怜巴巴的央求,也不体贴裤子底下敏感得很的肿胀屁股,一口气将外裤和内裤拉下,儿子疼得发出极力压抑的呻吟。
“哼!”叶雅皱眉看着儿子严重淤紫的臀,怒道:“活该疼了吧?下次自己擦药!”
“是!”炎育陵害怕母亲的巴掌要落在不堪一击的光屁股上,忍着满腔委屈大声回应。
叶雅再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见儿子的腿在发颤,心稍微软了些,垂手抚在儿子臀上,轻轻打着圈揉,放缓语气道:“你不说,妈咪怎么知道你疼?”
母亲的温柔,一直都是最好的抚慰。炎育陵感动得说不出话,只频频点头,感觉母亲很小心地给自己穿上裤子,并要扶自己起来,他双手用力一撑,自己从母亲腿上站起来,低着头呆站在母亲面前。
“走路会疼吗?”母亲问。
炎育陵摇头。
“坐着会疼吧?”
“一……点点……”其实才不是一点点,而且走路也很疼,尤其是上下楼梯……
叶雅站起身走向冰箱,边道:“一点点就忍着,你是男孩子,还是做哥哥的,不能这么怕疼,知不知道?”
“知道……”炎育陵嘴上卖乖,却暗自腹诽——疼就是疼,跟怕或不怕无关嘛。
“来,拿去学校吃。”
炎育陵闻言抬起头,见母亲把一杯果冻递给自己,讶异地睁大了眼,嘴唇翕动,“给……给我?这是……小旗的……”
“他吃够多了,不让他吃他就自己开冰箱拿,这是最后一杯,你吃了他就死心了。”叶雅笑着把果冻往桌上放,转身走出厨房,要上楼去唤醒已经睡过钟的丈夫。
“谢谢妈咪!”炎育陵高兴地道谢,从桌上拿起那杯果冻,喜滋滋地笑,抬头见时间已差不多,赶紧背起书包,大声朝楼上喊‘我去上学了’,便带着欢快的心情穿鞋出门。
冰冰的果冻握在手里,暖和得像个有魔力的宝石。炎育陵当然是没见过宝石,不过这果冻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了,直到学校午休时间都还舍不得吃,果冻早就不冰了,想起弟弟说果冻不冰就不好吃了,便决定留着带回家放进冰箱,晚饭后再吃。
最后一节课是班导师的中文课,进课室不久便向全班表示明天有人过生日,而因为明天没有班导师的课,所以就提早现在给生日的同学唱生日歌。由于整个二月班上都没有人过生日,炎育陵和许多同学都差点忘了班导师有这样的习惯,听老师这么说起,炎育陵才发觉那个明天——确切来说是不存在的后天,因为今年没有二月二十九号——是自己的生日。
唱过生日歌,炎育陵收到老师送的书签当礼物,也收到有心的同学合送的手作贺卡,心情是好得完全忘了屁股的疼痛。事实上因为早上母亲送的果冻,他已开心得不怎么在乎皮肉痛。
放学后上补习班,补习班结束后回家,途中炎育陵满心期待,父母今年会不会记得给自己过生日?回到家刚要准备脱鞋子,母亲牵着弟弟从楼上步下,两人都穿着准备出门的轻便服饰。
“妈咪要到车站前的超市买些东西,你一起来吧,帮忙看着弟弟。”母亲说道。
“好!”能和母亲上街也不是常有的事,炎育陵高兴地应,把松开的鞋带重新绑好,将书包搁在地上,模仿母亲带弟弟出门前的准备功夫,拉着弟弟的手到鞋架旁让弟弟选鞋子,再帮弟弟穿好。
超市离家只有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沿途会经过一片草场,在越过一座天桥就到了。此时正值午后,虽有微微凉风,但日头还是很晒。炎育陵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弟弟,紧跟在母亲身旁,弟弟讨厌炎热,一路上暴躁地乱踢地上的小石头,或蹲下捡起来扔。炎育陵牵得辛苦,因为脚步一快就会牵动屁股的伤,弟弟突然走到自己身后,一是抓不稳就松开了手,弟弟马上跑到母亲身旁,撒娇着要母亲抱。
“好,就抱一会儿,上天桥得自己走哦——”叶雅费力把儿子抱起,往后瞪了眼大儿子,用斥责的语气道:“要你牵着弟弟也做不到吗?”
炎育陵立即停下脚步,“对不起……”内疚地低头向母亲道歉。
“待会儿弟弟要是走散,你就知道厉害!”叶雅厉声警告。
“哦……”炎育陵头低得下巴贴住了颈项,听见脚步声才发现母亲转身走了,连忙快步跟上。母亲到了天桥底下即把弟弟放下,炎育陵赶紧上前去牵住弟弟的手。好在过了天桥就抵达超市入口,不会再晒到太阳,弟弟一路安安分分地让自己牵,炎育陵顿感松了一口气。
到了超市,弟弟即变得生龙活虎,炎育陵反被弟弟拉着跑,弟弟常随母亲来超市,已熟知零食摆放的区域,很快就把炎育陵带到那里,左一包又一包地拿想要的零食。
炎育陵不晓得怎么阻止,只能傻傻地帮弟弟拿一大堆自己几乎都没吃过的形形色色零食,不一会儿见母亲推着购物车过来,弟弟即催促自己把零食都放进购物车里。炎育陵靠向购物车,却又被母亲隐含怒火地瞪,他不知自己又做错什么,抱着零食不知所措。
“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了吗?零食怎么可以拿这么多?都放回去!”叶雅斥道,小儿子竟抱着自己的腿,嗲声道:“嗯——妈咪——我要嘛!”
叶雅摸摸儿子的头,认真却不严厉地道:“买太多会吃不完,不新鲜就不好吃了,今天只能买两样,去告诉哥哥你要哪两样,剩下的我们下次再买。”
“哦……”小儿子噘着嘴答应,闷闷地走到哥哥身边去挑。
“妈咪到蔬果区,选好了就带弟弟过来。”叶雅吩咐了大儿子即推着购物车离开。
炎育陵把零食都放在地上,任弟弟选,弟弟考虑了很久,终于选了薯片和巧克力棒,炎育陵马上把剩下的都拿起来,一样样放回原处。
“哥,你也选两个嘛,那我就可以吃四样了!”炎育旗拉着哥哥衣角。
“不行啊,哥哥不能买零食。”炎育陵其实也不想让弟弟失望,可母亲已经给自己定下规矩,自己每个月的零用钱都是算好的,想要买多余的东西就得从固定花费里扣,而今天已是这个月的最后第二天,自己身上只剩下明天的公车费和午餐钱,原本是有特地在学校少吃一些存了一点,可前几天忍不住嘴馋在校门外和同学一起买了冰淇淋吃,就把存下的钱用光了。
“妈咪说可以选两样,你就选嘛!”炎育旗不肯放弃,拉着哥哥手臂猛摇晃。
“妈咪是让你选,不是让我选啊,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咧?”
“就……”炎育陵发觉自己答不上来,搔着头支吾其词,“呃……我……我……一直惹妈咪生气吧?所以……跟你不一样,我吃东西必须问过妈咪的。”
炎育旗眨着眼听不明白,索性自己挑了两样很想要的巧克力饼干和水果软糖,拔腿就跑。炎育陵见状赶紧追上去,幸好超市不太大,而且弟弟可能真的很熟这里吧,很快就找到了在选苹果的母亲。
“妈咪!这是我的,这是哥哥的!”炎育旗先后把巧克力棒和薯片,以及巧克力饼干和软糖放进购物车。
“不是!妈咪!我没有买!我没有买!”炎育陵忙不迭把那两包‘自己的’零食拿出来。
叶雅把选好的一达苹果放进购物车,看着一脸慌张神色的大儿子,语气不愠不怒地问:“你想吃?”
“没有!”炎育陵大力摇头,“我……我拿回去放!”
“拿来给我看看。”叶雅趁儿子还没跑掉,及时伸出手去把那两包零食拿过来,看了看价钱,把较贵的巧克力饼干递还给儿子,软糖则放回购物车里。
“饼干放回去,软糖让你买。”
“可是我没有多余的零用钱了!妈咪,我不要……”炎育陵慌道。
“不扣你零用钱,这个妈咪送给你,快把饼干放回去,把弟弟带上。”叶雅随口说道,说完就把购物车推到另一边去选橘子。
炎育陵再度震呆,早上有果冻,现在有软糖,这好像是记忆中母亲第一次一天连送自己两次东西,而且还是很难有机会吃到的零食。
“耶!有软糖!哥哥有软糖吃!我也可以吃!”弟弟高兴地蹦蹦跳跳,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兴。
“哈……”炎育陵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随着弟弟笑,与其说他现在是喜悦,其实心里更多的是感动和期待。他很期待,母亲是不是知道自己明天过生日?
在超市逗留了大约三十分钟即结账准备回家,母亲买了包米,炎育陵自告奋勇要帮忙拿,两手并
第51回
用将五公斤的米抱在身前跟着母亲走,弟弟则由母亲牵。
超市隔壁有个书局,经过时母亲停下脚步在门口看了看,便牵着弟弟进去,炎育陵被吩咐留在外面等,毕竟抱着包米进去会很不方便。炎育陵心想母亲应该是要买课外作业给自己,家里很多份作业都是在这家书局买的。他站在书局门边等,看见靠近门边的架子有一系列动物图鉴,兴趣上来了,便把米放下,拿起一本两栖动物图鉴翻阅。
“想要吗?”
母亲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炎育陵吓了一跳,立刻把图鉴合上,摆回书架,对母亲摇头道:“没有。”
叶雅拿起儿子在看的动物图鉴,虽是彩色的,但页数不多,所以价钱很便宜,和普通的杂志一样。她知道儿子明天过生日,原本想说丈夫若忘记的话就算了,但是儿子最近几天被罚得多,姑且给他点甜头倒是无所谓。
炎育陵见母亲翻图鉴,心里有股冲动要母亲把那个当生日礼物送给自己,但却说不出口,突而想到母亲刚刚答应买零食给自己那么干脆,或许自己开口要求的话母亲也会答应,再说买的是书,照理没有拒绝的逻辑。
“妈咪,我想要!我想买那本图鉴!”炎育陵终于提起勇气开口,图鉴的价钱他看过了,不贵的,母亲应该会点头,应该会的……
叶雅没想到儿子自己要去了,想了想便微笑着点头,“好,你要,就买吧。”说着就把图鉴连同数本不同科目的课外作业拿到柜台结账。
炎育陵内心激动不已,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咬着唇强忍,可暗暗偷笑的样子还是惹得路过的人投以好奇的眼光,甚至还有人说‘这孩子笑得真可爱!’
回家时天气很凉爽,炎育陵心情轻飘飘地,抱着米亦不觉得吃力,回到家把米放下来才觉两只手臂都麻了,可还是一点没有影响好心情。
与往常一样上了钢琴课,吃晚饭,练书法,炎育陵被母亲叫到客厅,把拆了包装纸的图鉴递给自己。
“又买课外作业给他啊?不需要啦!他补习班都够多作业了!”正在看电视的父亲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这是动物图鉴,是我自己要的。”炎育陵替母亲解释。
“哦?”炎允赫见儿子喜形于色,搂着妻子肩膀道:“那么疼儿子啊?怎么不买汽车杂志给我呢?”
“儿子乖嘛,我当然疼他,你这大孩子想得美!”叶雅笑着用手肘轻撞丈夫腰际。
炎育陵不想打扰父母看电视,逗留了一会儿即上楼回房,母亲可能明天才会祝贺自己‘生日快乐’吧?他这么想。
回房把两百字罚抄完成后,时间还不到十一点,炎育陵把抄写簿交给母亲查阅,这次终于不再有错。
再回房时,炎育陵想起屁股还没上药,可这种时间哪里敢去麻烦父亲,更不用说母亲。他趴到床上除下裤子,把药酒倒在手掌上搓了搓,再敷到屁股上随便揉,事隔三日,疼痛早已适应,炎育陵揉着揉着就开始打呵欠,前两日都睡得太少,于是药只擦了伤处一小块范围,他就懒得继续,把药酒放回床头,光着屁股缩进被窝。
“妈咪很疼我……”想起母亲刚才对父亲说的话,炎育陵脸上不自禁漾起笑容,搂着枕头吃吃地笑,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次日,一切和平时一样,来临月考的考试时间表定好了,炎育陵回家后即告知母亲,临睡前,母亲到房里来,把规划好的考试温习表交给自己,睡前的温习时间增加了一小时,这是预料中事,每次考试前都是这样。
炎育陵因考试的压力而没怎么去在意自己的生日了,他把温习表贴在书桌前的墙上,母亲同时把一个信封放在自己桌上。
炎育陵人的这信封,里面是自己下个月的零用钱。
“谢谢妈咪。”一边道谢一边拿起信封要收好,炎育陵发现信封比之前薄了很多,好奇地打开来看,一眼就察觉里面的钱少了很多。
“诶?妈咪,怎么……这么少?”炎育陵疑惑地问。
“你买图鉴的钱,得从零用钱里扣。”叶雅理所当然地道。
“图鉴?”炎育陵张着嘴一时合不拢,随即就觉得自己多问了,低下头细声道:“对吼……我买了图鉴……”
“嗯,这是妈咪给你定的规矩,你懂的是吧?”叶雅温和地道。
“嗯,我懂……我懂……”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才开始温习考试。”叶雅拍拍儿子的头,优雅地转身离开。
炎育陵坐到床上,把零用钱从信封倒出来算,虽说图鉴不贵,可自己的零用钱很少,扣掉之后,自己少了近两个星期的午餐钱。
“又要饿肚子了……”炎育陵颓丧地搔着后颈。零用钱被扣的话,母亲会做饭盒给自己,可不是每天都会做,若开口提醒,母亲就会不开心,会骂人……
“原来不是生日礼物。”炎育陵把钱收好,将图鉴拿出来翻了翻,泄气地合上,将图鉴塞到叠得高高的课外作业之下。
突地想到了什么,炎育陵跑出房间,房外的灯都关了,家人已经都回房睡觉。他摸黑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寻找昨天母亲送的软糖,结果找到一个空空的包装,里面只剩下一颗软糖。
弟弟吃得真快——炎育陵无奈地噘起嘴。
丢掉什么都没有了的包装纸,炎育陵把最后的一颗软糖放在手掌心,桃子口味的软糖呈粉红色泽,在自楼梯间照射而来的微弱灯光照耀下居然挺漂亮的,像颗宝石。
宝石……
“啊!”炎育陵想起那个果冻,马上又跑回房间去翻书包,找到被书本压坏的果冻,包装里的果冻一半化成了水,看起来好像不能吃了。
“所以只剩下你。”炎育陵捏起掌心里的软糖。
“生日快乐。”轻轻说了一句,再把糖放进嘴里,不舍得太快吞下,含着爬上床,缩在被窝里紧紧闭着眼睛,不停地默念——
妈咪很疼我、妈咪很疼我、妈咪……很疼我……我……没有不一样……[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5-01 02:12重新编辑 ]
讨厌!为什么又有乱码!人家改不到啦……………………
大家用猜的吧 = =
骆禾羽在公司餐厅听见摄制组几个组员的闲聊,饭后便外带咖啡到摄制组工作室请客,听了一遍昨日拍摄炎育陵专辑封套时的惊险记。
“他就这样蹦一下突然爬上阳台栏杆,那屋子年久失修啊!就算他站得稳,栏杆承受不住重量断了可怎么办?”
“屋主会要索赔。”
“你开玩笑啊?他摔伤的话我们公司可就赔大了!”
“还好没事……”
“对啊,还拍到了很好的镜头。”
“话说是谁那么冷静决定要拍的?”
“叫他下来他又不理,不拍白不拍啊。”
“啊原来是你决定要拍的,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你有资格说我吗?又不见你去拉他下来!”
趁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推卸责任,骆禾羽不声不响地踱到电脑前,一张一张地欣赏正等待后期制作的照片,边看边暗自赞叹,最后看到那张大家热烈讨论的‘惊险照’,更是不由得倒吸口气,心里是又自豪、又心疼。
炎育陵笔直站在阳台的栏杆上,挺胸仰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旁,闭着眼睛,长发随风扬起,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在他脸上——像只准备展翅翱翔的鸟,可是微启的唇,似乎正在叹息,像在问——我该飞去哪里?
阳台有二层楼高,栏杆的高度大约至炎育陵腰部,供站立的平面只有一个手掌般宽,不足脚掌的大小,左右两侧的墙都超过了一只手臂的距离,要是站不稳向后跌,或许只是摔疼屁股,但向前跌进茂密的矮树丛的话,跌断腿应该是最轻的伤了。
“喂,别看了。”摄影师发现骆禾羽在看照片即严肃地提醒,歌手专辑正式开始宣传前,所有内容都对外保密,因此内部各个组别的工作人员都得小心预防资料外泄。
“放心啦,规矩我懂。”骆禾羽离开电脑,回到人群中继续听故事,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批评任何人,他明白,大家并不是冷血,只是没有能力去软化一颗长满刺的石头。
录歌时间到,骆禾羽走进录音室没听见预期中同伴们的谈话声,只有预料之外的钢琴弹奏声。炎育陵一个人在录音间里,神色凝重地弹着琴,身旁放着琴谱,偶尔停下来在琴谱书写,看样子是在创作。
据比录歌时间提早两小时到录音室处理琐碎工作的同伴说,炎育陵一小时前就到了,说要用钢琴,还特别要求不想被打扰,所以逐一来到录音室的人都只敢很小声地交谈。
骆禾羽每天都在四处探听炎育陵的工作状况,据他所知,炎育陵前一晚半夜三点才回宿舍,今早七点就出现在公司的健身室,九点有人看见他在餐厅,十五分钟后就待在录音室直到现在。隔着玻璃观察录音间里疲倦却认真的少年,骆禾羽无奈地摇了摇头,推门走进录音间。
“啊。”炎育陵看了眼骆禾羽,视线很快就回到琴键上,面无表情地低声道:“给我五分钟。”
“我给你五小时。”骆禾羽靠在钢琴旁,微笑着:“今天不录了。”
炎育陵抬头朝骆禾羽眨了眨眼,站起身把位子让给骆禾羽,低垂着视线无精打采道:“开始吧。”
骆禾羽坐到钢琴前,瞄了瞄炎育陵的琴谱即开始弹奏,弹的正是炎育陵这首只有三分一完成度的创作。
“骆老师。”
“嘘……”骆禾羽一边示意炎育陵安静,一边比手势要外面的人开始录音。
“不介意我填词吧?”骆禾羽微牵着嘴角。
炎育陵不悦地皱了皱眉,稍微抬高声量道:“介意!”
“哈哈……”骆禾羽笑着摇头,但没有停止弹奏,弹到了第一段chorus,炎育陵的原曲中断在这里,骆禾羽顿了顿,接着很顺畅地弹下去。
炎育陵呆了呆,察觉到自己失了神,突地伸出手挡在琴键上,气呼呼地道:“你不要弄我的创作!”
骆禾羽没料到炎育陵会抗拒,担心自己若不顺着炎育陵的意,会不慎挑断他哪根神经,于是便高举双手作投降状,起身离开钢琴,语气温和地道:“好,我不弄,我们把握时间,就不热身了,开始录好不好?”
“随便!”炎育陵把琴谱胡乱折起来收进裤袋。
这时候的炎育陵不容易逗,骆禾羽暗忖自己要再多说什么大概就会造成短路了,只好暂时打退堂鼓,安分地走出录音间。
三小时后,录音顺利完成,炎育陵的表现无可挑剔,把一首歌意较哀伤的歌曲唱得情感丰富,制作组重复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要求重录间中的一部分合音,即一致决定可以提早收工。
“唱得好。”骆禾羽欣慰地道,“距离你下一个工作还有两小时,去休息吧。”
炎育陵摘下耳机,没有马上走出录音间,也没有给骆禾羽任何回应,只低着头不声不响,足足一分钟后才道:“我再待一会儿,你们不用管我。”说完就转身走到钢琴前坐下,不一会儿就动起手,延续之前未完成的创作。
“劝劝他吧,你看那脸色,好像随时会晕过去。”其中一个组员凑到骆禾羽耳边悄声道。
“嗯,你们先走。”骆禾羽让组员们都走了,只自己一个人留下,好在炎育陵非常专心,没有对自己的陪伴提出抗议。炎育陵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把歌曲完成,当中带了些自己识才即兴创作的影子,不过就只是非常难察觉到的那么一点点。
骆禾羽见炎育陵脸上终于露出很细微的满足神色,才出声打扰:“想收吗?应该来得及录。”
炎育陵早就注意到骆禾羽一直留在录音室,不过刚才担心突然出现的灵感会消逝,便不分神去赶人,此时完成了创作心情亦放松了些,自也不想对骆禾羽发无谓的怒,幅度很小地摇头,语气平稳地道:“这首是给贝鲁唱的,歌词让她填。”
“To Exit的主唱是你吧?”骆禾羽不解地道,一边觉得太可惜了。
“嗯。”炎育陵敷衍地应,一边把琴谱折好收起,不打算向骆禾羽说韩封有计划让那三个女生自组成另一个团体,韩封之前一个人在努力的事,他也要一个人去接手,站起身想要出去,骆禾羽竟推门进来。
“我要走了。”炎育陵退开让骆禾羽进来。
“哦……”骆禾羽径自坐到钢琴前,摆手道:“走吧。”
炎育陵斜眼瞪骆禾羽,还以为骆禾羽想跟自己谈些什么,发觉自己竟然略有期待,立即蹙起眉头鄙视自己——干什么呢?炎育陵,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推门脚才踏出一步,听见骆禾羽开始弹奏,炎育陵下意识放慢了动作,身体对音乐的喜爱和热诚会很老实的做出反应,自己是真心欣赏骆禾羽的才华,无论心情怎样都想把握机会多观摩这位老师的表演。
过门音乐刚一听还听不出是什么曲子,约二十秒后炎育陵就认出了骆禾羽在演奏的歌——联合公园的Numb——之前在街头表演时唱过,虽只公开表演过一次,但其实练了不少过三十次,炎育陵对歌词已经熟透。
这首广为人知的新金属音乐很常被翻唱,骆禾羽用钢琴弹奏的曲风比原曲柔和很多,一开口唱,那干净斯文的嗓音让人一时无法联想到原曲的激昂。
“I'm tired of being what you want me to be, feeling so faithless, lost under the surface, Don't know what you're expecting of me, put under the pressure of walking in your shoes……”
炎育陵发觉自己是第一次听骆禾羽认真地唱歌,歌喉很好,但嗓音辨识度不高,所以只能在幕后吧?
“I've become so numb, i can't feel you there, I've become so tired, so much more aware……”
炎育陵靠在墙上,听着骆禾羽唱至第一段chorus,一种想要放声撕吼的欲望自胸腔慢慢爬上喉咙。
骆禾羽从容地进入歌曲第二段,快接近合音部分时,瞟见炎育陵走向麦克风,戴上自动连接了钢琴收音的耳机。
“Can't you see that you're smothering me, holding too tightly, afraid to lose control, cause everything that you thought i would be, has fallen apart right in front of you……” 骆禾羽边唱边调整电子钢琴的混音模式,顺畅地转换了主音阶。
像顺水推舟般自然,炎育陵的合音契合进了他的演唱。
“caught in the undertow, just caught in the undertow……”
骆禾羽扬起了嘴角。炎育陵坚挺的背影、浑厚的嗓音、投入的神情,无一不让他觉得自己能有机会出现在这孩子身边是老天给予的多么大的福分。若觉自豪,似乎过于自以为是,炎育陵虽是自己亲生,但自己从没教育过他。
这只自荆棘丛中挣扎求存而成长的优秀生物,没有任何需要感谢的人,他的杰出、他的美丽、他的一切,都来自于他自己。
“I've becoming this, all i want to do, is be more like me, and be less like you, and i know, i may end up failing too, but i know, you are just like me, with someone disappointed in you……”
炎育陵反客为主,合音的角色换成了骆禾羽,凭着音乐人的直觉,骆禾羽知道炎育陵意犹未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歌曲没有在第二段chorus后进入收尾,而是重回到了开端。
录音室的门被悄悄推开,是制作组某个组员忘了东西而回来拿,看见里面两个人正一弹一唱得投入,当机立断把其 他组员都给召来。
炎育陵是唱庞可摇滚出道,震撼人心的嘶吼唱腔除了是天分,也是费心思锻炼过的,由于拥有杰出的音感、可塑性高的嗓音、加上积极挑战各类唱腔的毅力,唱片公司才让他以全能型的路线发展,个人专辑主打R&B和rap,制作组的人基本都忘了他最初的实力。
“联合公园啊?好久没玩了。”吉他手摩拳擦掌走进录音间,背起吉他调音,贝斯手和鼓手随后加入,一众经验老到的音乐人不需要多少时间就互相融合。
录音期间伴奏和歌声都是分开录,炎育陵是第一次和制作组的人这般随性地一起演出,越是随性,就越凸现了每个人的实力,平均年龄三十以上的音乐人,当然比三个二十岁以下的小女孩强好几倍。
若是说好了一起表演,炎育陵或许会觉得压力,但现在的情况无预警、无规划地发生,竟意外地有种归属感,觉得自己就该拥有这么优秀的伴奏,自己已经不是需要被扶持、被推荐、被考虑的众多歌手候选人之一。
没有人可以要求自己,没有人有资格,没有人可以取代把自己扶上来的人。
音乐停止。
不够,不够。
炎育陵侧头瞄骆禾羽,“Given Up”,点了下一首自己突然很想唱的歌。就是很想痛快地喊。
骆禾羽给个‘没问题’的表情,制作组相视而笑,现在不是乐手和歌手的互相要求,更像是挑战。
有何不可?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浪漫吧?
两天后,第一组专辑封套完成,唱片公司官网开始了第一波的宣传,面对媒体的日子就快到了。
无风的黄昏,炎育陵穿着单薄的汗衫站在倾盆人造雨下,军装长裤里的内裤都湿了,连军靴里也都是水。
当初和骆禾羽及MV导演讨论得兴高采烈的MV,拍起来居然这么辛苦。
其实整个故事线就是悲剧,真实情况不辛苦就会显得很虚假了吧?
不死的吸血鬼不知为何被封印了起来,苏醒后混入了人类的世界,爱上了人类女孩,费尽心思追求、讨好,却换来对方的无情拒绝。吸血鬼无法释怀,试图阻挠女孩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结果女孩请来了吸血鬼猎人。被猎人往心口刺入木桩的那一刻,吸血鬼已经不想反抗,他流泪说,爱情好辛苦,猎人摇头苦笑,你学不乖。
“Action!”
听见导演大喊,身后的车子开动引擎行驶,炎育陵拔腿就跑。这逃跑的镜头已经拍了第八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或换角度、或NG重来,这次导演若收货,连续四十小时的拍摄就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Cut!”
机器在导演一声令下停止,大家屏息凝神,等待导演一个指示。
“Good Job。”导演向躺在泥泞上的炎育陵竖起拇指。
“哈……”炎育陵闭上眼,疲累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很想就躺在这个地方睡着。
“哥!”
啊?炎育陵陡地睁开眼弹起身,瑞哲已经来到身旁,把毛巾披到自己身上。
“哥哥!这里!”
炎育陵循声看去,很快就看见站在保姆车旁的弟弟,弟弟高举着右手大力摇摆,左手牵着另一个人的手。
是母亲。
“谁让他们来的?”炎育陵怒瞪向瑞哲。
“网上有人传看见你在这里拍MV,歌迷和记者可以拦在外面,可是……”瑞哲没有说下去。
“我要走了。”炎育陵转过身,大步走向载送摄影道具的小货车,选择放弃乘坐自己的保姆车离开。
“哥!”
炎育陵听见奔跑的脚步声,立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板着脸瞪已经来到离自己大约五步距离的弟弟。
炎育旗因哥哥的瞪视而惊呆,后退了半步,小声道:“哥……我带妈咪来找你……”
“滚。”
“什……”
“我说滚!”炎育陵大吼,抬眼见远处正步向自己的母亲也站定在原处。
“你发什么神经?”炎育旗不甘被哥哥不客气地驱赶,抬高声量吼回去。
炎育陵哼鼻,冷漠地转身就走,跨上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的小货车。道具组迟疑着没把车门关上,炎育陵立即自己动手关门。道具组也都熬夜工作,实是累得管不了那么多,大致确认道具都上车了,便吩咐司机开车。
当晚,炎育陵又一次登上夜报的娱乐新闻头条,标题一点也不讨好。
“炎育陵对亲人视而不见。”骆禾羽读着标题。
“听说事实更糟糕。”助理在一旁说道。
“那还真奇了,记者手下留情哦?”骆禾羽放下报纸,端起泡沫红茶啜饮。
“诶说起来,的确是有记者告诉我,有几家报馆和杂志会过滤炎育陵的新闻,可能拍到这独家照片的记者是来自其中之一吧?所以真相才没流出去。”
“真奇了。”骆禾羽挑眉,其实原因他当然知道——韩封余威嘛。
喝完红茶,骆禾羽准时到录音室,录音室里又一次异常宁静,看来炎公子又濒临短路了。
骆禾羽悄声要制作组都出去,反锁了门,走进录音间。
“给我五分钟。”炎育陵坐在角落,屈膝抱着膝盖。
“要睡觉还是到休息室比较舒服吧?”骆禾羽先尝试轻松的语调。
“我在想歌词。”
“要纸和笔吗?”骆禾羽蹲在炎育陵面前,歪脖子试图看他表情。
炎育陵摇头,缩了缩脚。
“你累了。”骆禾羽知道这家伙已经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语气轻且柔,隐含着丝丝心疼,“明天再录吧,目前进度很快,拖一天没事的。”
“不要……”
唉,孩子就是孩子——骆禾羽暗自叹气。
“想歌词需要灵感,不如我来给你说故事。”骆禾羽坐到炎育陵旁边,曲起右膝,把右手搁在膝上。
“很——久很久以前……”骆禾羽摇头晃脑,“有个怎么都吃不饱的巫婆,巫婆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诅咒,每天翻查古书找资料,终于找到了解咒的方法,那就是吃自己的肉,可巫婆很怕痛,不敢削自己的肉来吃,于是就拐了个男人,不久就诞下自己的骨肉。”
“不要说了。”炎育陵嗓子沙哑。
骆禾羽不理,继续道:“巫婆细心地把孩子呵护长大,养得白白胖胖,照顾孩子很麻烦,很多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的饥饿,直到孩子成长到可以照顾自己的年纪,巫婆才想起自己生孩子的目的,她对孩子说,你可以帮我吗?帮我脱离诅咒的折磨。孩子很果断地答应,巫婆没有告知孩子应该怎么帮,就张口把孩子的尾指咬断,吞了下去。”
炎育陵抬头,看向骆禾羽,视线情不自禁移到骆禾羽的断指。
“孩子见巫婆吃得津津有味,就问巫婆,够吗?一根尾指够吗?”骆禾羽阴恻恻地笑,一幅靠讲鬼故事吓女孩子投入怀抱的样子,“巫婆感到了一点点的饱足,以为诅咒解除了,便对孩子说已经够了,孩子很高兴,捂着流血的断指走出和巫婆相依为命居住了二十年的小木屋,再也不回去。”
炎育陵眨眼。
骆禾羽合掌拍手,“The end。”灿烂地笑。
“好烂。”炎育陵又低下头伏在膝盖上,只是稍微侧过了脸。
“有那么烂吗?不如你说一个来听听?”骆禾羽用手肘轻撞炎育陵肩膀。
“我明白,我不是世上最不幸的人,我可以放开,只是需要时间。”炎育陵疲惫地道,不想去问骆禾羽是相信自己被母亲抑或是父亲虐。待?反正都是亲人,本质上没有差别,父亲既然认了,他无力再去维护父亲,父亲是担心被舅舅找麻烦吧?好吧,那就成全父亲的懦弱,有何不可?
“五分钟很显然不够。”骆禾羽把手臂搭在炎育陵肩膀上,刻意压低嗓子道:“我今天状况也不好,你就给我个机会偷懒吧?好不好?好不好?”
炎育陵转过头来瞪,对骆禾羽的鬼马搞怪实在是很无奈,不耐烦地道:“随便你。”说罢要站起身,骆禾羽却使力压住自己肩膀。
“我有话跟你说。”骆禾羽语气变得严肃,“确切来说……是韩封有话跟你说。”韩封那时候在电话里说的话,骆禾羽一句都还没转告给炎育陵,不忍心啊!不过,见炎育陵这些日子那么努力地学习坚强,虽然是过火了点,但或许已经可以接受韩封可能回不来的事实。
炎育陵激动地跪起身,双手抓着骆禾羽肩膀问:“封哥联络你?他在哪里?需要帮忙吗?”
“他没联络我,是两个星期前,他决定要走的时候要我转告你的话。”骆禾羽把跪得直挺的炎育陵稍微压低,按着他双肩,缓缓复述韩封说的每一个字。
车子,和To Exit的事,炎育陵自己事后就知道了。
“……不要等。”骆禾羽模仿不出韩封说这话时的哽咽,但其中的不舍,他相信炎育陵感受得到。
“不可以。”炎育陵强忍泪水摇头,“我等。”
炎育陵痛苦的样子让骆禾羽开始后悔,自己潇洒过活了那么多年,似乎不曾有过像现在这样揪心得难以呼吸的状况。
“他说……他没有……”骆禾羽暗骂这韩封真残忍,这最后一句话说了要叫人怎么不等你呢?
“没有不要你。”说一半不说一半才更残忍,骆禾羽硬着头皮接下去。
“真的?”
“其实我电话有自动录音……”
“我要,给我……”炎育陵伸手去掏骆禾羽全身上下的口袋。
“电话在我办公室,一会儿拿给你!”骆禾羽抓住炎育陵的手,看见炎育陵已泪流满面,晶莹的泪珠悬挂在下巴,抿着的唇颤个不停。
“哦……”炎育陵不想在骆禾羽面前失态,可忍耐哭泣已经失败,只能尽量不要显得太焦急,垂手跪坐下来。
“韩封很在乎你。”骆禾羽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你必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懂吧?”
“懂……”炎育陵点头,哽咽。
骆禾羽觉得自己听见了心脏碎裂的声音。唉,报应。他叹,趋向前很慢很慢地把炎育陵搂进怀里。
炎育陵没有躲避、没有挣扎,那温暖及不上韩封,可韩封信任了这个人,要这个人传话给自己,所以……没关系,就任由这个人抱一阵子吧。
“那……我
第52回
去通知你的助理,电话录音我电邮给你吧。”骆禾羽很快就松开炎育陵,站起身。炎育陵对自己的有所保留他还是感觉得到。
炎育陵点头,扶着墙站起,心想骆禾羽不至于把刚才的事到处说,便不多说什么,道了声谢便离开录音室。
回到宿舍,时间还没到半夜十二点,是两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这么早结束工作。
炎育陵如往常般第一时间用新买的ipad检查电邮,下载骆禾羽寄来的邮件副档时,开始写今天工作的流程和细节,他每天都会写,而且不止写一次,最高纪录是一天内写了十八次,寄给韩封和路卡的共用私人信箱。
“育陵。”瑞哲在房外敲门。
“拿进来。”炎育陵应道,心想瑞哲应该是要叫自己吃晚餐。
瑞哲推门进房,把一个信封放在炎育陵手边,“这个……是你母亲……”
炎育陵眉头一皱,拿起信封就扔进纸篓。
瑞哲不敢劝什么,默默走出房间。
炎育陵把邮件寄出后,发现下载居然中断了,便点击重新下载,等待时看了眼纸篓里的信封,终究还是好奇,便捡起来打开。
信封里是片光碟。
炎育陵开启手提电脑,放入光碟,再点进光碟里的文件夹。母亲觉得写信可能比较难博同情,所以录音或录影吗?他心想。
文件夹里都是图档,预览图太小看不清楚,炎育陵便点击放大。
“育陵,你的饭盒……”瑞哲正巧又进来。
“出去!”炎育陵猛地站起身挡在电脑前,抬手指着门外厉声吼:“没有我允许不准进来!”
瑞哲旦觉冤极了,完全没概念怎么踩着了老虎尾巴?出门时因愤怒而特别用力关门。
炎育陵转回身坐下,接着看光碟里的图档,但只看了三张就看不下去。
图档都是自己遭霍瑶手下的调教师凌虐的视频截图。
“不能慌……”炎育陵提醒自己,自己现在没有求救的对象,必须坚强。
检查信封里没有其 他东西,炎育陵当机立断,拨打电话给母亲。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
“育陵,是你吗?”母亲热切地问。
“你是谁?”炎育陵冷冷地问。你是巫婆吧?他这么想。
“开什么玩笑?育陵,电话是你打的啊。”母亲的语气很轻松,像平凡的对话。
“你给我的东西怎么来的?你想怎样?”炎育陵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需要用这种口气和亲生母亲说话。
“育陵。”母亲的语调沉了些,但炎育陵分辨不出是伤感还是威胁,“你回来,妈咪就把东西销毁。”
混蛋!混蛋!你去死!
炎育陵攥紧了拳头,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好不容易才能开口:“你放过我……”
“儿子,我是你妈,你……”
“你去死!”炎育陵扬手把电话抛向墙壁,抱着头嘶吼:“统统去死!去死!”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5-01 23:46重新编辑 ]
小宁真是与众不同~
不敢当,谢谢你的喜欢 ~
虚伪是一种求生本能。就像脆弱的竹节虫为了躲避敌人而伪装成树枝,当受到了侵犯,就会展翅飞起,发出一闪而过的彩光迷惑敌人。
伪装,很多时候,是因为弱。
炎育陵坐在一张长桌正中央的位置,面前的座位坐满了媒体记者。这是一场很公式化的专辑发布记者会,五分钟就会结束,甚至不需要演唱。唱片公司对专辑采取高度保密策略,除了在官网发布一段只有四十五秒的Intro,和剪接过的三十秒音乐录影,其余一概要等到三天后专辑正式发行才会见光。这样一般只有拥有销售保证的歌坛巨星才会用的宣传手法无疑是个很大的噱头,媒体们都好奇这个出道不满两年的二十岁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会让唱片公司如此重视。
炎育陵左手边坐着唱片公司公关代表,右手边则是MY的杨总裁——演艺界里举足轻重的五月姐,亲自现身为他站台。唱片公司代表的旁边是骆禾羽的助理——本来应该是制作人亲自出席,可骆禾羽在业界是出了名的抗拒曝光,连获颁音乐奖项都让助理代替领奖。杨总裁旁边是记者会主持人,岳旸,台 湾综艺界主持一姐之一,蓄着及肩的深棕色卷发、皮肤白里透红、大眼深邃诱人、嗓音清澈甜美、措词大方得体、举止悠然自在——尽管已是熟女年龄,却曾是炎育陵念书时期很多男同学仰慕的艺人。
炎育陵此时人在台 湾,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预期要在三个月内完成的工作整整提早了一个月告终,专辑发行日提早,一切宣传活动自然也提早。公司以台 湾为宣传起点,炎育陵要等到一星期后才回国宣传,顺便举行计划中的To Exit小型演唱会。
炎育陵在记者会前的一小时才抵达台 湾,虽然很疲倦,但却有放下千斤重负担的轻松感。在这里,他远离了所有敌人。
杨总裁正在回答记者的问题,炎育陵瞟了眼魅力四射的主持人,两人对上视线时礼貌地互相点头微笑。炎育陵再看回前方,给记者们一个最刚好的表情。他在桌子底下用右脚板跟着柔和的背景音乐敲拍子,突觉脚拇指一阵疼,蹙眉缩了缩脚趾,暗骂助理给自己挑了不合脚的鞋。
炎育陵不由得想起出道前,有次韩封给自己买了双新的跑步鞋,他兴高采烈地要穿着去健身,却发现鞋子小了半号,勉强穿了右鞋,还没走路脚趾就觉得痛,正打算穿左鞋试看原地跑步会不会疼得难忍,韩封即凑过来把鞋子抢走,看了眼鞋底的鞋号,指着自己右脚的鞋子不悦地道:“售货员拿错了,脱下来,我去换。”
怕会麻烦韩封,炎育陵拒绝,硬是把左鞋穿上,忍着疼说没问题,匆匆出门到健身房去,结果只跑了不到十分钟,脚趾就痛得像被钳子狠狠夹住扭转。
“不是没问题吗?继续跑。”韩封突然出现,按挚让紧急停止的跑步机重新操作,炎育陵不得不咬牙继续迈开步伐慢跑。
“不要给我那种表情,望着前面笑。”韩封这么命令,炎育陵无奈地牵起嘴角。
“你要笑得这么难看,就别想从上面下来。”韩封把跑步机速度增加,炎育陵觉得脚趾好像快断了,脚后跟擦破了皮,痛得像被火炭炙烤,韩封竟还命令自己边跑边唱。
韩封的用意炎育陵明白,是要训练自己的忍耐力,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在大众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必须伪装,用光鲜亮丽的一面迷惑所有人的视线,掩饰自己的恐惧、懦弱、和痛楚。
熬了三十分钟韩封终于满意,炎育陵连从跑步机上步下也需要借助扶手的支撑,在健身房遇到邻居住户,还得陪着韩封若无其事地和对方寒暄,好不容易回到家已经痛得无法再跨前一步,眼泪很不争气地落下,当下害怕会被韩封惩罚,下一刻就被抱到了沙发上,热水、毛巾、药膏,一转眼就准备妥当。
韩封小心地除下自己的鞋袜,把那双被折腾得不堪碰触的脚浸到热水里,再用毛巾裹着,又轻又缓地揉,擦干了便在水泡、破皮和红肿处涂上药膏。忍不住缩脚或发出细微的呻吟时,韩封就会停手,沉着嗓子安抚。
“没事,很快会好。”
言犹在耳。
“嗯。”炎育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回忆韩封有力却不粗鲁的手、严肃却不冷漠的声音,还有能够让自己瞬间安心的温暖胸膛、平稳心跳。
一只黑色高跟鞋的尖头伸过来碰了碰自己的右小腿,是杨总裁,炎育陵从容地抬起头,看向等待自己回答问题的主持人,他知道主持人刚才问了什么,可就是那么一刻,他不想回忆被打扰,任性地装作没听到。
“不好意思,刚才在发呆。”炎育陵尴尬地微笑。
“那可不行噢。”岳旸皱起了眉头,微微噘着嘴唇,表情十分生动,“五月姐在这里,你还敢心不在焉,不怕回去会挨训吗?”
“不会吧?我不是故意的……”炎育陵可怜兮兮望着打扮雍容高贵的杨总裁——当众撒娇,摄记的闪光灯立刻闪个不停。
“他才刚下飞机,太累了。”杨总裁优雅地扬起嘴角,抬手轻轻抚在炎育陵头顶拍了拍,又一次提供媒体一个极为有看头的画面。
“好温馨噢——”岳旸笑眯眯地欣赏受宠的年轻艺人与老板之间的互动,接着道:“那我重复刚才的问题,育陵你现在单飞了,没有可爱的小女生陪伴,会不会寂寞呢?”
“这么说起来……”炎育陵歪歪脖子故作沉思状,“跟一群男人工作还真有点闷。”炎育陵再看向岳旸,扬起灿烂的笑容,“岳旸姐,我有这个荣幸约你出来玩吗?”
全场一片哗然,媒体随着起哄,尚未有另一半的岳旸抬手抚着自己右脸颊,神情妩媚地道:“哎唷,我被搭讪了也。”
现场立刻爆起笑声,眼看记者会就要在欢愉的气氛下结束,一个来自网络电台的记者举手发问:“育陵,听说你已经打消了和家人断绝关系的念头,能不能说说你目前和家人的情况?”
炎育陵收起了笑容,但是没有摆出憎恶的臭脸,因为他已经有心理准备,即使公司严格规定记者不能问私事,尤其是家事,也一定会出现不守规矩的记者。记者,本来就是靠好奇心和冒险心养活自己。
“对不起,私事一概……”杨总裁铁青着脸孔开口,炎育陵突地打断。
“谢谢关心,我和家人很好。”炎育陵微垂下头,视线停在桌上茶杯,盯着漂浮在淡黄色绿茶上的茶叶。
“我爸是因为内疚,说得夸张了些,教育孩子是父母的责任,体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太死心眼,一直觉得自己被虐。待,其实我的童年并没有这么糟糕。”
“那你母亲呢?你原谅她了吗?”记者见炎育陵回答,当然要趁机接着问。
炎育陵苦笑,轻轻摇了摇头道:“该乞求原谅的人是我,我对我妈做了那样的事,简直是可以遭天打雷劈,但是她没有怪我,还希望我回家。”顿了顿,炎育陵抬起头,脸上是平静的表情,像在述说一件平凡却又幸福的生活点滴,“虽然我爸和我妈已经不在一起,可是我们现在很好,回国的话我会和我妈一起住,有空就会去找我爸吃顿饭、跑个步、打打球之类,唔……就像以前一样。”
还以为可以听到什么耸动煽情的怨恨告白,部分记者显得有点失望,比较懂得做人的记者就逐一向炎育陵表达欣慰。
记者会就在经纪公司的记者招待室举办,结束后,炎育陵便直接到杨总裁的接见室,了解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行程。
接见室里除了杨总裁,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七八岁,一张国字脸非常严肃,甚至有点凶恶,身高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虎背熊腰,外形非常有气势。
“这是公司指派给你的经理人,以后由他负责安排你的工作。”杨总裁说道。
还以为是保镖——炎育陵这么想,一边从沙发站起来和向自己伸出手的经理人握手。
“我姓芦。”嗓音低沉的经理人递上名片,“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遇到困难,你都可以找我帮忙。”
炎育陵看了眼名片,芦绍宗,不是个很有气势的名字,和韩封差远了。
“芦先生,以后麻烦你照顾了。”炎育陵客气地点头。
“别这么客气,叫‘宗哥’。”杨总裁笑着道。
“没关系,还不熟嘛。”芦绍宗赔笑,内敛却浑厚的笑声和韩封有几分相似。
是故意的吗?故意找个和韩封相似的角色给自己?可笑,韩封岂是可以被取代的人物?炎育陵暗暗冷笑,“宗哥”,他仰颈朗声叫唤,笑得像个纯真的小孩,心道——这个人进不来,再也没有人进得了自己的心。
韩封不喜欢嘈杂,路卡很讨厌闷热,所以自己的心,只供他们两人住。
即使,他们可能会从此住一辈子,再也不会出现。[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5-04 17:33重新编辑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炎育陵独自待在电视台的休息室,看着窗外繁华城市的耀眼霓虹,以及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龙。
芦绍宗是个很能干的经理人,把工作和休息时间安排得井然有序,在许多细节上也表现出了无可挑剔的机灵和贴心。炎育陵渴了有冰糖凉水、饿了有加过热的饭盒、冷了有披肩、热了有电风扇,而现在,综艺节目录影时间延迟,芦绍宗三言两语就为他争取到私人休息室,可见这人在电视圈相当有面子。
炎育陵很鲜明地感觉到,自从韩封无故失踪,经纪公司给自己的待遇比之前好了很多倍,他相信如果自己主动投诉不称职的小蕙,以及对自己日渐有偏见的瑞哲,这两个人一定会马上被换下来。公司这样对自己,或说杨总裁这样关照自己,是出于同情吗?抑或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钱途无限?
炎育陵选择相信后者——没有情感负担,就算失去,亦不会心痛。
经过三天的马拉松式宣传活动,炎育陵上遍了各大音乐和综艺节目,今晚午夜十二点,名为‘ZERO’的个人专辑就会上架,在这之前,专辑预购量已经很让公司满意。主打歌一小时后全亚洲同步首播,炎育陵明天一早就起程往南部,一路宣传至台北,接着就轮到东南亚地区,最后再到大陆和香港。杨总裁说,销售量破表的话,会让他进军日本。
‘封哥,路哥。’炎育陵拿出平板电脑写电邮,指标在荧幕上闪烁了很久,他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喉咙哽咽,鼻头发酸。
“你们看到吗?”炎育陵低声自言自语,“看得到我的成就吗?”
两个月,八个星期,六十天,总计三百七十五封寄给韩封和路卡的电邮,一律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只字回复。
想哭,可是不可以哭,妆会掉,眼睛会红,脆弱的一面会被敌人发现。
炎育陵不知不觉拿起水果盘上的银叉,尖利的部分朝向左掌心,一点一点地推进,一点一点地感受刺痛、剧痛、麻痛,当听见背后传来敲门声,即若无其事地放下叉子。
手掌留下三个深红色的圆点,但不见鲜血流出。
“育陵,录影开始了。”芦绍宗探进头来问。
炎育陵转回头,冷漠地盯着经理人,脑子里不断重复一句话——我很累。
“嗯。”眨了眨眼,炎育陵站起身,微笑着走向门口,“走吧。”
芦绍宗侧身让炎育陵出门,关上门前看了眼房内,发现摆在桌上的水果没吃,水壶的饮料水平线和刚才进来前几乎一样,电动加热饭盒连盒盖也没开。
转头见炎育陵已走到了走廊转角处,芦绍宗无奈地耸肩,追上前默默地跟着。
X
凌晨五点,炎育陵的疲惫与意志经历了激烈的斗争。意志勉强战胜,却已精疲力尽,强撑着主人翻了个身,即像烧尽的火柴,只剩屡屡青烟,化成主人的沉重叹息。
“累也不能一直睡,流流汗会更精神,起来。”炎育陵想起了韩封的话,这句话之后,是厚实的手掌轻轻拍在屁股上的回忆。
二十分钟后,炎育陵一身纯白运动装,在酒店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挥汗喘气。
芦绍宗出现的时候,炎育陵已在健身房待了一小时,此时正站在镜子前锻炼二头肌,从镜子看见芦绍宗走进健身房时脸上略微透着担忧之色,目光一找到自己,即呼了一口气,淡淡的微笑浮上脸孔,缓步走向自己。
“电台节目是八点,你不用那么早起。”芦绍宗稳重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炎育陵把眼睛闭上,不予理会。
“运动很重要,但不能为了运动牺牲睡眠。”芦绍宗语气稍微重了一些,但对炎育陵来说还是一点力道都没有。
“你昨天三点钟才上床,今天又是一整天的行程,回房再睡一会儿吧,听话。”
炎育陵陡地把十五公斤的哑铃扔下地,转头瞪着芦绍宗,咬牙道:“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
芦绍宗没料到炎育陵反应会这么大,愣了一瞬,笑容又重回脸上,“凭我是你经理人,你要是因为体力不支出了意外,我难辞其咎。”
“恶心。”炎育陵冷哼,从哑铃架取下二十公斤重的哑铃,平举起手臂,停顿一秒才放下,再举起,锻炼自己的肩膀肌肉。
芦绍宗不放弃,继续冷静地劝,“我知道你对自身要求高,可是……”
“你知道个屁!”炎育陵厉声吼,再一次丢下哑铃,大步朝深蹲架走,调整好了重量即跨进去,扛着手臂般粗铁杵,深吸口气,一边吐,一边往下蹲,膝弯呈九十度,绷着臀肌撑了三秒,吸气站起,再吐气蹲下,周而复始。
芦绍宗无可奈何,只能站在一旁看,见炎育陵练了三十下,蹲下时臀腿肌肉抖个不停,身上的衣裤早已被汗水浸湿,正踌躇该不该上前阻止,炎育陵便步出了深蹲架。
芦绍宗松了口气,可炎育陵竟然把重量增加了十公斤,又走回深蹲架,扛着铁杵就要蹲下去。
“够了!”芦绍宗大声喝止,走上前把炎育陵从深蹲架拉出来。
“你以为你是拳击手?这样练法,大腿肌肉会痛上好几天!”芦绍宗有足够的健身知识,清楚炎育陵无论是体格还是近期的身体状况,都不适合这般重度的训练。
“我就说,你知道个屁!”炎育陵甩开芦绍宗的手,要再回到深蹲架,芦绍宗即紧紧抓住他臂弯,紧得一时无法松脱。
“你究竟希望我知道什么?”芦绍宗皱眉。
“你没资格知道什么!”炎育陵抬手用力挣,芦绍宗即把手放开。
“唉……”芦绍宗叹气,垂下头语气诚恳地道:“我了解,互相熟悉需要时间,我不会勉强你信任我,但是你不可以为了抗拒我而武装自己,我不值得你这么浪费力气。”
芦绍宗低头的姿态像极打了败仗的将军正乞求主子的降罪,炎育陵登时无言以对,察觉到自己实在太无理取闹。
“哼。”炎育陵哼鼻,锐气减了一半,双手抓着衣角,抬手利落地把湿淋淋的运动衫脱下,随地一扔,就大刺刺朝健身房出口走,一边对身后紧跟的芦绍宗没好气地道:“我饿了,早餐送我房间。”
“这样会着凉。”芦绍宗自行从柜台处拿了条干燥的毛巾,刚给炎育陵披上,炎育陵又像膨胀的河豚一样怒气冲冲转过身。
“我很热!”炎育陵喘气瞪眼,拳头都握了起来,芦绍宗见状,马上举手投降,后退两步。
炎育陵无从出气,啧了一声就转回身大步走入电梯间。芦绍宗的耐心比瑞哲好得太多,无论自己发了几次脾气,芦绍宗还是可以像无事人一样对自己嘘寒问暖。
好吧,你EQ高,你了不起!炎育陵不服气地咬住下唇,瞟见芦绍宗站到了身旁和自己一起等电梯,当下很想掉头走楼梯,可是正如芦绍宗所说,自己的两条腿已经酸痛得每走一步路都是折腾。
炎育陵不经意地打量起芦绍宗的穿着,芦绍宗每次出现在自己眼前都穿西装长袖衬衫,这是第一次见他穿轻便的短袖汗衫和棉织长裤,这个一直很重视仪表的经理人,见自己不在房间便穿着睡衣到处找。
看着芦绍宗那对粗壮的手臂,结实的胸膛,炎育陵又想到了韩封。
如果,现在站在身旁的人是韩封,自己应该是处于被教训得抬不起头的状态吧?
电梯门开,芦绍宗侧过身,炎育陵抬起低垂的下巴昂首走到电梯最里面,把赤。裸的背靠在冰冷的电梯墙上。大腿越来越痛,臀部肌肉也一抽一抽地像在抽筋。没来由地心头火起,炎育陵死瞪着芦绍宗高大的背影。
如果是韩封,一定已经注意到自己走路很辛苦,会扶着自己的腰,甚至会把自己扛在肩上,或抱在手上。
电梯抵达房间楼层,芦绍宗按着电梯开门挚,侧过身对炎育陵道:“来,慢慢走。”
“为什么要慢慢走?”炎育陵一动不动靠着电梯墙。
“你刚刚的训练太激烈,不能给肌肉更多负担,你先回房,我请按摩师傅来给你舒缓。”芦绍宗缓慢有礼地道。
“不要!”炎育陵大吼,还用力往电梯墙拍了一掌,“我才不要什么按摩师傅!”怎么不是你来按?这句炎育陵没说出口,忍着痛大步走出电梯,不理会芦绍宗有没有跟上,拿出房卡插入锁孔,进了门就把门关上。
韩封真的是无可取代。
韩封的霸道、韩封的气势、韩封的温柔、韩封的关爱、韩封的安全感……
炎育陵趴上床,抱着枕头愤恨地握拳咬牙,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内心的苦楚无处宣泄,只能把头脸埋入枕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思念,好痛苦。
转眼,宣传活动就绕了台 湾一周,剩下最后一站台北。炎育陵在短短五天内上了很多电视节目,接受了无数媒体访问,签唱会每一场都人山人海,专辑销售量直追所有同期发片的歌手,连带有份参与的偶像剧亦沾光,收视率居高不下,前阵子由于家庭纠纷而正在考虑与自己解除代言合约的厂商一一来谈延长合约,新的产品代言邀约更是纷至沓来。
昨日芦绍宗告知台北的活动只有一场签唱会,结束了就能休息,两天后才启程往海外做宣传。这消息让炎育陵暗自高兴了好一会儿,因为这表示自己可以延迟几天回国,延迟几天见到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脸孔。
乘坐高铁返回台北途中,炎育陵察觉隔座的芦绍宗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对着平板电脑,戴着眼镜,神情严肃,手边放着许多文件,偶尔会拿着和电脑银幕显示的资料对照,再用原子笔书写或做记号。
“喂!”炎育陵忍不住唤。
芦绍宗摘下眼镜侧过头来,关切地问:“口渴吗?想喝什么?”
“很忙哦?”炎育陵语气满是不屑地问。
芦绍宗拍拍手边的文件,微笑着道:“这些合约必须仔细看,需要多花点时间。”
“装模作样!公司明明就有法律顾问,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炎育陵稍微抬高了声量,但还是确保这声量不足以被前后座位的人听见,他很早就看不惯芦绍宗的卖力,那些代言合约既然已经到了经理人手上,就一定已由法律顾问查阅并由老板批准,经理人只需要设法把自己的行程表塞得满满的就行了,没有必要装作很在乎自己,说到底,还不就是为MY打工而已,又不是和自己有什么亲密关系!
芦绍宗瞪大了眼,可很快就恢复平常稳重的表情,摘下眼镜,半转过身看着炎育陵,认真缓慢地道:“有些事,我原本不想说。”
“怎么?”炎育陵怒目回视,挑眉仰颈,“想教训我吗?我的工作表现哪里不好了?”
芦绍宗无奈地轻叹口气,炎育陵的表现的确无从教训,无论面对媒体、歌迷、演艺圈的前辈同僚,甚至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他的态度都近趋满分,只有在没有其 他人目睹的情况下,才会对助理和经理人大发少爷脾气,任性、不可理喻,让人难以招架,不知该怎么伺候?
不过这时候芦绍宗并不是想要教训,他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打算说的话,再抬起头时,脸上不再是那淡而无味的专业笑容,而是带了点惋惜的神情,语调则依旧低沉地道:“韩先生曾经找我谈过合伙成立经纪公司的事。”
听韩封被提起,炎育陵立觉反胃,极度不满芦绍宗这个陌生人居然为了驯服自己而和韩封攀关系。
“哈!”炎育陵嘲讽地大笑,用眼角睥睨芦绍宗,“封哥才不会随便找人合伙,别当我小孩子来骗。”
“你说得对,他不会随便找人合作。”芦绍宗还是不发怒,“所以才会找我。”
“你又是什么东西?”炎育陵毫不犹豫地呛声,见芦绍宗的眉头微微靠拢,禁不住暗自得意。
“若要跟路卡比的话,我在韩封眼里当然连个东西都不是。”芦绍宗气定神闲,适才不慎冒出的细微怒容稍纵即逝。
炎育陵讶异芦绍宗竟然会认识路卡,而且似乎很清楚路卡与韩封的关系,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一时拿不定主意如何反应,只紧抿着唇等待芦绍宗进一步解说。
“韩封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他带你来台 湾发展,就是因为有熟人可以帮他出主意,他说你吃得起苦,我便提议让你到日本接受专业训练。”芦绍宗顿了顿,撇嘴轻笑,语气轻松了下来,“我和韩封从小学就认识,中学几乎一见面就打架,后来他辍学,失踪了几年突然出现,用尽手段威逼利诱我去协助他一起搞色*情网站,结果我当了他一年的摄影师,路卡的第一支片子,是我掌的镜,倒也是托他的福,我才筹得到出国升学的费用。”
炎育陵听得一楞一楞,芦绍宗的话他没有不相信的根据,韩封和路卡的过去他完全不知道,又怎么能判断芦绍宗是不是在骗他?
“封哥没有把你介绍给我认识……”炎育陵只能想到这么个虚弱的疑点,韩封的人际网络那么广,他哪来的机会去一一认识?
芦绍宗坐直身,把眼镜架回鼻梁上,继续过目手上的资料,淡然道:“他说,有路卡把关,你迟早会给惯坏,到时候熟人管不了你,只有靠跟你没有特别交情的人,就预备了我来当那个黑脸,这韩封,我都还没答应要合伙,他就想好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给我。”
“什么吃力不讨好!我很让你为难吗?”炎育陵满心不服,他自认自己样样都做得很好,根本没有需要芦绍宗去操心的份。
芦绍宗摇头苦笑,倔强的孩子爱面子嘴硬,多说了也只是激起反抗心而已,所以他选择沉默。
炎育陵想了想便心虚,赌气撇过脸,看着窗外高速抛后的景色,想到自己对韩封和路卡这两个如此重视自己的人的认识少得可怜,甚至比芦绍宗这个自己原本把他隔离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的人还要少很多倍,心里就更加不好受。
一个念头闪过,炎育陵又看向芦绍宗,虽然觉得芦绍宗大概也不会知道,但还是试着问道:“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芦绍宗闻言即皱眉,抬起手撑着太阳穴,闭上眼好一会儿,又恢复了常态,目无表情、语调无显著高低地道:“我说我原本不想告诉你我认识他们,就是因为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你自己应该很清楚,韩封不会希望你深入他们那个世界,你还是别再费神去探知他们的行踪。”
“你是认真的吗?”
炎育陵突然低沉得不寻常的问话引起了芦绍宗的注意,他侧过头,见到的不是少年别扭的姿态,而是一种坚定得像不存在任何动摇可能的神色。
“你认真觉得,我应该对封哥和路哥不闻不问吗?”炎育陵接着问,芦绍宗瞄了瞄他紧攥的拳头,指关节已泛白。
“我不能失去他们,你明不明白?”
炎育陵话音略颤,英俊的脸孔依旧维持着那股坚毅,显然在强逼着自己表现得冷静。芦绍宗稍加思索,最后决定坚定自己的
第53回
立场。
“我明白,但我不认同。”芦绍宗的指尖在座椅扶手敲了敲,视线再度回到自己的工作,冷漠地接道:“一个人除非是身有严重残疾和病痛,否则就没有失去另一个人便活不下去的道理,你毕竟已算成年,应该懂得自己思考,怎么做,才真正不辜负韩封和路卡对你赋予的期待。”
炎育陵哑然。芦绍宗的冷漠,像面冰冷的镜子,反映出了自己的懦弱。
结束了吗?炎育陵失落地垂下目光。自己得以被宠腻的日子,这么快就告终了吗?他转过身,面对着窗外,侧身躺在舒适的座位。
为什么,被保护的日子那么短暂?为什么,成长降临得那么快?
“宗哥。”炎育陵低声唤,一边把膝盖曲起,在倾斜的座位维持一个可以给自己些许安全感的姿势。
“需要什么吗?”芦绍宗公式化地问。
炎育陵咬了咬下唇,告诫自己——不要再在芦绍宗面前丢脸。
“签唱会结束后我要练歌,能不能帮我约骆老师?有些音乐上的难题想请教他。”炎育陵毫无生气地道。
芦绍宗用平板电脑点开炎育陵的工作行程表,考虑了半分钟,在写上‘广告商饭局’的格子标入‘改期’的记号,再把次日早晨的杂志专访延至中午,并同时拿出手机准备联络骆禾羽、广告商、杂志总编,和驻守在台北没有跟着同行的小蕙。
“没问题,不过练歌时间长短难预料,我看你今晚应该是不会早睡,现在先补眠比较好。”卢绍宗说道。
炎育陵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抗拒卢绍宗,甚至比抗拒骆禾羽还激烈。卢绍宗设想周到,却冰冷无情,他很专业,他的体贴和照顾,全部都是出自对工作的责任心。
可是现在有了些差别,卢绍宗认识韩封和路卡,知道自己是由这两人付出很大的心血扶持上来。
自己的脸可以丢,韩封和路卡的脸,打死都不能丢。
“好,谢谢。”炎育陵轻道,闭上微湿的眼,将一切会挑动泪腺的思绪抛诸脑后,调整个更舒适的侧躺姿势,悄悄地,用衣袖拭去眼角泪痕。
引用第822楼wenjing于2012-05-09 20:33发表的 :
这个宗哥看来以后会走入育陵的。
育陵也会长大的。
不过没听到育陵向芦绍宗道歉,让我比较意外。
啊,亮点被看到了~~
对啊,育陵没有道歉呢,他变了。
舞台魅力和歌喉一样,是种与生俱来的天分。有些艺人努力了很久,经过了长时间的严格锻炼,在舞台上的表现依旧和陪衬的舞群没有两样。
炎育陵从来不觉得自己天生属于舞台,他没有表演欲,更不自恋,也没有特别想要吸引的对象。
他只是没有舞台恐惧症而已。
小时候曾经害怕钢琴演奏会,是因为担心表现符合不了母亲的要求,可是那份恐惧只出现在登台前和谢幕后。
舞台上很安全,尽管不小心出了小瑕疵,挺直的腰杆稍微弯了一些,都不会马上招徕母亲的怒喝和责打。而且在舞台上犯的小错误,总会被台下观众热烈的鼓掌给粉饰,母亲会因此而原谅所有不完美的细节。
所以,舞台很自由。炎育陵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舞台是自己少数可以躲得了母亲严苛对待的小小空间。
如今,自己的舞台越来越大,观众越来越多,除了鼓掌,还有此起彼落的尖叫和欢呼。刚开始有点害怕,会担心台下的鼓噪影响自己和台上同伴的配合,可炎育陵还是很快就适应,并且也感觉到舞台膨胀,就等于扩大了自己的自由空间。
无人管束,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天空。
“自由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又想起了韩封的话。
对,这份自由的确来得不易。
“育陵!”近处传来女歌迷高分贝的尖叫,炎育陵不由得眯起了左眼。
“育陵!育陵!育陵!育陵……”跳针似重复的呼喊在这声尖叫后开始,等得不耐烦的歌迷都群起鼓噪,也许他们彼此都不认识,但在这一刻却志同道合,一起聚集在台北市中心某广场所搭建的露天舞台前,期盼着舞台上的巨型布条里的人物出现。
签唱会在十五分钟前就应该开始,然而此时壮观的舞台上既没有主持人、也没有乐手,更没有主角,只有一台纯白的钢琴孤立在靠右的角落,高贵典雅,与布条里散发着浓浓叛逆气息的偶像歌手形象完全不搭。
然而,钢琴的出现却又合情合理,因为这舞台的主角,就是集贵气和野性于一身的音乐才子。
“育陵!育陵!育陵!育陵……”催促声不曾间断,当声音开始显了点弱势,终于有人步上舞台,于是台下立即爆起欢呼,但瞬息间就沉寂了下来,代之的是零零落落的嘘声。
一个穿着整齐燕尾服西装的小男孩走上舞台旁的台阶,正襟危坐在钢琴前,目测年龄大约十岁。男孩对台下的变化不理不睬,动作缓慢而谨慎地掀开琴盖。
炎育陵隐藏在台下人群中,身周由特地装扮得像一般路人的工作人员包围,正面对着舞台中央,距离是算准了的七十步之遥。嘘声出现时,炎育陵见小男孩的身子有些颤抖,不禁心生同情,也很佩服小男孩的镇定和勇气。
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把十指摆在琴键上,行云流水地弹奏出一串音符,歌迷一听就认出是炎育陵专辑主打歌的前奏,欢呼声立刻又响起。
这段钢琴弹奏的旋律是出自骆禾羽,只由简单的几个音符组成一个八拍,悦耳动听、耳熟能详,无限重复亦不会生厌,无疑是令这首歌大受欢迎的关键。
同样的旋律重复了两个八拍,炎育陵注意到散布在舞台周围待命的舞群正逐步靠近各自登上舞台的方向,身周负责开路的工作人员亦严阵以待,抬头看,舞台后的购物广场楼上的落地玻璃窗后也聚集了看热闹的人,看见几个年轻女孩动作很大地朝自己的方向挥手,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吧?
炎育陵大方地抬手回礼,反正在人群中就算表错情也没人会察觉,果然他没猜错,楼上发现了自己的女歌迷立即兴奋地蹦蹦跳跳,一边招手一边拿出手机来拍照。
那么远,怎么可能拍得到呢?炎育陵撇嘴笑,此时旋律已进入第三个八拍,乐手早已低调地登上舞台,鼓手开始了敲击,主角即将上场的氛围越显清晰,歌迷的鼓噪瞬间加温。
炎育陵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瞄向舞台边控制台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正在等待他的视线,比了个OK的手势。炎育陵闭上眼,缓慢地把空气吸进腹腔。
“丹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去年路卡特地飞来台 湾陪大家过圣诞节期间,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炎育陵当下哑口无言,尽管懂得怎么解释,可面对路卡这么个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的完美男人,他下意识不敢自诩专家,就在想说‘不太清楚’的时候,坐在路卡旁边正喝着啤酒的韩封很无所谓地接道:“正好,路卡是世纪音痴,你提点提点他吧。”
“噢?说什么?再说一次。”路卡立即笑吟吟地靠上韩封肩膀,迷人的笑容看起来就像随时会给韩封送上一吻般亲和,可韩封的脸却在那一刹那难看得像是不小心喝了毒药,半秒后便换上忠犬欲讨好主人的殷勤笑颜,搂着急速变脸的冰山美人不停地哄。
回忆令炎育陵忍不住扬起嘴角。相爱,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两个人的幸福,连周遭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想要得到爱就必须付出,但只有真心爱着对方,才会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地为对方付出,甚至牺牲。
Sacrifice——就是主打歌的曲名,歌词甜中带涩、涩中带悲,嘲讽般地利用澎湃的编曲来包装沉重悲痛的歌意。
第四个八拍,炎育陵的歌声完美地进入,透过舞台上的扬声器传出,歌迷扯开喉咙欢呼之余,也努力地寻找歌手的身影。
炎育陵在四面八方有人开路的情况下,一边唱着节奏感强烈的饶舌,一边昂首跨步朝舞台前进。他跟着拍子,走得很快,近处的歌迷还来不及惊讶,他就已经走远。聚集在前方的歌迷发现了并转过身,但是却神奇地没有人凑上来,反而自动地让开一条道路。
这是个很冒险的出场方式,宣传组提议时,炎育陵不敢马上答应,宣传组便表示会准备足够的人手负责开路。
“气势。”芦绍宗突然这么说,沉吟了一会儿才续道:“就算有人开路,若歌手本身没有震慑全场的气势,歌迷还是会围上来阻挡。”
就因芦绍宗这番话,炎育陵不假思索地答应冒险。
结果很成功。
像王者在平民的夹道中步上王位,炎育陵顺利地抵达舞台前,脸不红、气不喘,一幅旁若无人的高傲姿态。
出场方式甚至舍弃了台阶,仅有个身形较为壮硕的工作人员在舞台边缘等候,炎育陵一靠近,他便蹲底身子,用手撑着炎育陵抬起的脚底板,轻巧地将炎育陵托上舞台。
万众期盼的偶像终于亮相,帅气之极的出场方式掀起歌迷疯狂的回响。
炎育陵尽情地在舞台上歌唱,偶尔加入舞群边跳边唱,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舞台边缘和歌迷互动。整个宣传行程至今,主打歌已经现场表演了不下二十次,无论歌词和舞步都已滚瓜烂熟,炎育陵一点压力也没有,在这场目前为止人数最多的签场会现场,他终于有高高在上的感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事实上,炎育陵的现场演唱实力早已超越了公司的期待,除了MV拍摄,公司并没有像对待旗下其 他年轻偶像那样,要求他必须安安分分地把舞步跳得分毫不差,他不再是需要被输入程序的机械。
因为相信自己是颗最耀眼的焦点,无形中,他的举手投足、每一个眼神,都染上了王者般的骄傲色彩——这是想要得到众人崇拜的条件之一,亦是最难达成的条件。
在家里看着娱乐新闻现场直播的贝鲁、亚希,和茜优都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视。
“育陵好帅。”
“怎么变这么帅?”
“怎么办?我突然觉得好想当他的歌迷哦。”
三个丫头没等新闻播完,就不约而同冲进房间洗澡换衣,准备提早出门到公司练歌。
她们都没有预料到,韩封和路卡的离去,带给炎育陵的影响竟是这么极端的成长。
现在,她们要担心的不再只是表现得不到公司的赞许、或对不起韩封带她们出道的恩惠,她们终于开始担心自己会配不上炎育陵,不配成为炎育陵的伴奏乐团。
炎育陵不间断演唱了三首专辑里的歌曲,把现场气氛炒得火热。唱完第三首,舞群们陆续离开舞台,只剩炎育陵一人,坐在钢琴前,深情专注地,自弹自唱第四首慢歌,这也是签唱会的最后一个表演项目。
曲终,掌声如雷。
芦邵宗远远在保姆车旁观赏演出,他只有在入行头两年还是新人的时候才会为自己的艺人鼓掌喝彩,资历渐深后,他的责任就不是欣赏,而是观察,事后检讨会再点出需要改进的地方。
可这时候,他情不自禁抬手轻轻鼓掌,心想——韩封,你的育陵,很努力地在让自己被你看见啊。
演唱后的签名会整整签了四个小时。炎育陵对合照要求来者不拒,亲和力攻占了歌迷的心。
结束后,接受了几个简短的媒体访问,已是黄昏时分。
签名签得手都麻了,炎育陵斜倚着车座闭目养神,右手无力地垂在芦邵宗宽大的手掌里,让芦邵宗轻轻按摩。
“宗哥,你约骆老师几点?”炎育陵闭着眼问,话声有气无力,和几分钟前活力十足、光芒四射的明星不似同一个人。
“时间还早,你可以先回家休息。”芦邵宗应道,所说的‘家’是炎育陵和韩封及三个女孩同住的公寓,炎育陵坚持不肯搬到公司安排的住宿。
“请问,是几点?”
尽管炎育陵一动不动,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用词礼貌,但芦邵宗感觉到一丝压抑的怒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芦邵宗察觉炎育陵情绪上的不稳定似乎不太正常,韩封不曾提起过这点,所以他到现在依旧捉摸不了炎育陵究竟是因为韩封的突然离去而受了打击才这样,还是老早就有情绪管理问题。目前为止,他能做的只是更仔细地观察,并尽可能不去挑衅。
“我约了骆先生晚上十点钟在录音室等你,你有很充分的休息时间,贝鲁她们现在也在家里,帮你母亲准备晚餐,待会儿你可以和你家人好好聚……”芦邵宗说着说着不经意抬头看向炎育陵,突地被炎育陵睁大的双眼给吓住。
“怎么了吗?”芦邵宗立即问,心想该不会是急性盲肠炎什么的?
“你刚才说……”炎育陵发觉自己止不住话音颤抖,连忙停口,深呼吸稍微稳定了才接道,“我母亲,在这里?”
芦邵宗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炎育陵不寻常的反应,谨慎地缓缓道,“小惠前天有发电邮通知你,你母亲和你弟弟来台 湾旅行,现在到了台北,下榻的旅馆就在你家附近,两天后会和你同一趟班机回国。”
炎育陵张着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想到自己必须演戏,连忙扬起笑容,“啊!不好意思,我没看那封电邮,想说宗哥一定会帮我看……”
炎育陵的态度转变太突兀,芦邵宗更觉疑惑,继续小心翼翼地道:“你天天都有查电邮,我以为你知道,对不起,我疏忽了。”
炎育陵天天查的是和韩封与路卡联系的私人电邮,因为会呆呆看着屏幕空等电邮进来,所以芦邵宗才会误会自己在认真阅读邮件吧?
“没关系,是我的问题。”炎育陵缩回手搔了搔头,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欢畅地道:“不知道妈咪作了甚么好料啊?宗哥你留下来吃饭吧!我妈厨艺很好的!”
你的确有问题——芦邵宗暗忖,一边附和:“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有口福了!哈哈!”炎育陵笑着伸出拳头轻撞芦邵宗肩膀。
芦邵宗微笑,静静地观察着炎育陵——演技是很好,没有破绽。
可是,action之前,炎育陵眼神里的恐惧,芦邵宗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韩封,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多些?芦邵宗不动声色地攥起了拳头。
炎育旗抬头仰视高大威猛的芦绍宗,想起那个叫做季鹏的人说过,哥哥的经理人和那位帅得不得了的‘路哥’是情侣。
“哥,你有几个经理人?”炎育旗转到哥哥身旁,紧跟着追问。
“一个。”炎育陵淡淡地回答,面无表情地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打开电视,转台到运动频道,观看韩封总是尽可能不错过的足球联赛,其实他自己并不是很懂联赛规则,只是单纯地想做韩封平时会做的事。
“一个噢……我还以为你的经理人是女的……”炎育旗蹭到哥哥身旁坐下,想了想便抓着哥哥臂弯问:“那位姓韩的咧?他是老板?”
炎育陵顿感胸口一紧,抿着唇对弟弟的殷切询问置若罔闻。
在厨房里听到对话的贝鲁觉不妙,想着可以怎么帮炎育陵解围,与此同时,芦绍宗亦准备要开口阻断炎育旗的好奇心。
“育陵,别看电视了,快去洗澡,一会儿就能开饭。”
叶雅抢先了所有人开口,用围裙抹着手,语调温柔又慈祥,说完已走到沙发后,纤细的手臂搁在儿子宽而挺的肩膀。
“工作辛苦吧?妈咪作了你爱吃的菜。”叶雅揉着儿子肩膀,低头轻轻吻儿子头顶。
炎育陵没有呼吸、没有眨眼,脑袋一片空白,连提醒自己必须演戏的讯号都送不出去。
“育陵。”
低沉浑厚的男人嗓音唤醒了炎育陵茫然不知所措的意识,他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见芦绍宗有神的双眼正盯着自己看。
咕。炎育陵吞了口唾液,吞下差点就要从喉咙里冲出来的两个字——救我。
Save me——专辑中唯一一首交给骆禾羽填词的歌,其中一句歌词很用力地敲进炎育陵的心。
“你必须学会游泳,在痛苦的漩涡里,你可能找不到浮得起来的救生圈。”
“对啊!哥你闻到没有?是咖喱哦!你最喜欢的了!”弟弟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炎育陵站起身,转过来与母亲面对着面,慢慢勾起一道笑容。
“妈咪,谢谢。”
“谢什么呢?”叶雅倩笑着,伸出手拍拍儿子的头,“快去洗澡,菜凉了可不好。”
“嗯。”炎育陵点头,转身朝房间走,头一直没有抬起。
他轻轻地关门,像害怕会惊醒睡着的猫咪。
他脱去衣裤,走进浴室,站在洗手盆前,看着右边墙上的全身镜。
额头、脸颊、颈项、胸口、手臂、手腕、手指、腰、腹、大腿、小腿、脚掌……这些,都伤不得,因为伤口藏不起来。
右手拿起了牙刷,左手则打开润肤霜的盖子,抹了一把在手上,然后涂在牙刷柄。
弯下腰,张开腿,食指粗细的牙刷柄轻轻触在一个伤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敏感之处。
“啊……”异物大概只推入了十几公分,呻吟便脱口而出。
痛。痛。很痛。
“呃……”狠下心往内推,直到再也无法前进,炎育陵伏趴在洗手盆边缘,双腿因疼痛而颤抖。
“对不起……”哽咽透出紧咬的牙关,“封哥……路哥……对不起……我不想的……”
炎育陵此刻突然升起了矛盾的想法,希望韩封和路卡不会回来。
他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竟然在依靠肉体的疼痛来逃避精神上的迫害。
这一段是抱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发的……觉得一定会被骂啊……orz
总之我不是故意要虐的。人嘛,受了打击,总会寻求一个疏解的方法。
小陵的思想本来就不正常了,选择了自虐,他也不想……
人生中唯一不会变的事情,就是‘改变’。
当改变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发生,固执地尝试维持现状将会是一件痛苦的事。
餐桌中央摆的一大锅香浓咖喱鸡,无论香味、用料、浓稠度,甚至材料的切块大小和用量比例,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份量多了,起码有八人份。
炎育陵洗了澡、吹干了头发,一身清爽。他站在餐桌边,不知道自己该坐哪个位子?其实众人已经就坐,只剩下一个空位,但是如果一切没有改变,自己应该不可能坐得到这个位子。
“快坐下,等你开饭呢。”叶雅拍拍身边的椅子,笑着抬头看向儿子。
炎育陵低头看,位子前的桌上摆着一大碗白饭,一杯类似鲜橙和萝卜混和的果汁,还有一碗材料都快满出来了的罗宋汤。这些其 他人面前也有,可是份量都不比自己的丰富。
与母亲同桌用餐,这样的待遇简直少之又少,很多时候母亲只给自己盛半碗饭,炎育陵就会知道这是个暗示,表示自己不小心作了惹母亲不开心的事,于是那顿饭会连菜也不敢夹,父亲要是问,就谎称在学校吃过了,不饿。
奇怪,不是想像以前一样吗?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炎育陵缓缓坐下,母亲便开始替自己夹菜。
默默地注视着母亲白皙的手在自己眼底晃来晃去,耳边传来的一句句温柔叮咛仿佛隔墙偷听,不是说给自己。
弟弟吃得开心,不过食量依旧不大,蔬菜还是不吃,和亚希似乎很合得来,两个人热烈地讨论着网络小游戏,炎育陵知道亚希相当沉迷于电脑游戏。
茜优和贝鲁偶尔会交谈,茜优很欣赏母亲的厨艺,时不时会问母亲某道菜的烹饪方法。
贝鲁是女孩中的大姐,吃饭不忘借机向芦绍宗提了些工作上的问题。
炎育陵食不知味,越吃越快,差点呛着了,母亲立刻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
叶雅抚着儿子因咳嗽而起伏的背脊,皱着眉头轻斥:“都这么大了,不懂得吃饭得细嚼慢咽吗?饭又不会跑了?”
不是饭会跑,是我想跑——炎育陵腹诽,一边慢慢喝水,止住了呛咳。
“是不是饿坏了?”叶雅把手移到儿子额前,替他把遮住了视线的刘海拨开。
“芦先生。”叶雅转向坐在儿子另一侧的芦绍宗说道:“育陵从小身体就很健康,不过他弟弟说他之前好像胃痛得晕倒了,希望你能多注意,工作再忙也别让他错过了三餐。”
“抱歉,那时候我还没接手当育陵的经理人。”芦绍宗顿了顿,严肃地续道,“育陵前阵子作了身体检查,他的胃病虽然是近期才开始,但医生觉得可能是累积了很久的病根,才会发作得突然,您放心,公司已经请营养师给他拟了饮食计划,会用最没有负担的方法慢慢把他身子调理好。”
炎育陵听芦绍宗这么说,猜想母亲必定会心虚,禁不住暗暗冷笑,眼角不经意瞟向母亲,竟见母亲脸色微带嗔怒地皱眉看着自己,心突地一凛,正自发怔,母亲的手轻轻捏住了自己右耳。
“看吧,谁让你常常为了赶去学校打球不吃早餐,妈咪都说过你很多次了,就是不听话。”叶雅手上并没使力,语气亦不凶狠,就像为人母对孩子出于关心的斥责。
所谓打是疼、骂是爱,父母因对孩子的爱而责骂孩子,是何等天经地义。
如果这一幕出现在八点档连续剧里,大概是很温馨有趣的画面吧?
演戏,必须演戏——炎育陵提醒自己,可母亲的手指像有电流,浑身不由自主地发麻,往日耳朵被拧得红肿不堪的回忆泉涌般出现在脑海里。“放手……”细若蚊鸣的恳求溢出口,握着筷子的手难以察觉地抖了抖。
“真是的,害臊了吗?”叶雅松开手,转而轻拍儿子大腿,柔声道:“吃吧,慢慢来,别急。”
差点NG的戏,居然被母亲救了回来。
炎育陵稍转过头看着母亲侧脸,母亲一幅若无其事,自然得根本不似演戏,炎育陵真想挥毫一个‘服’字送给母亲。
餐桌上的其 他人都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有弟弟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看吧!妈咪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炎育陵知道这是弟弟的意思,他知道弟弟在为自己高兴。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
这出戏,到底需要演多久?
“叶女士。”芦绍宗放下碗筷,礼貌地低头行了个礼,“很谢谢您的招待,不过很遗憾,育陵一会儿必须到公司出席检讨会议,他表现得很好,但这是公司例行的程序。”说着转头看向炎育陵续道:“你不能吃太多,这份量已经够了,去准备吧,我们十分钟后出门。”
炎育陵朝芦绍宗眨着眼发愣,不清楚芦绍宗是看得出自己坐立难安抑或只是公事公办?无论如何,他是求之不得。
“好,我去换衣服。”炎育陵和芦绍宗先后站起身,芦绍宗主动要收拾两人的碗盘,叶雅即起身阻止,还请芦绍宗到客厅坐,并从冰箱拿了罐啤酒给他。
母亲的贤惠,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称赞,说每次家里有客人都会很有面子。可父亲不知道,母亲在外殷勤待客,转回身就会执着藤条督促自己在琴室高举书包罚跪,只因为自己打了篮球一身臭汗回家,被客人看见让父母丢脸的一面。
炎育陵突觉豁然,母亲的高深演技自己早就见识过,根本没有大惊小怪的必要。
很多事情已经变了。但是母亲不想变。
痛苦的人,或许不只是自己。
炎育陵虚掩房门,打算随手抓了外套就出门,可还没打开衣柜,就有人推门进来,把门给带上,反锁。
“妈咪给你买了衣服。”叶雅抢到儿子身前,从衣柜拿出一间白衬衫与卡其长裤,将衬衫举到儿子身前比划,欣慰地笑着:“夏天穿简单些比较舒服,你那些打歌服穿起来很热吧?”
“还好。”炎育陵冷漠地应,从母亲手里接过衬衫。衬衫布料很柔软,乍看很单调,其实剪裁很细致,配上色调相近的卡其裤,确是利落又不失时尚的配搭。
母亲对于外在的‘美’,依旧很讲究。
“你出去,我要换……”炎育陵话未说完,母亲竟抬起手为自己正穿着的短袖运动外套拉下拉链。
“我自己来!”炎育陵忙后退,衣角却被母亲紧紧扯住。
母亲眼里闪过一抹似曾相似的眼光,那是厌烦、愤怒,抑或憎恶?炎育陵从来就看不透。对于这样的眼神,他只知道用服从来应对。
叶雅见儿子站定了不动,浅浅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替儿子把外套脱下,放到床上,再拿起新衬衫,食指转圈,示意儿子转过身背对自己。
“你到底想怎样?”炎育陵觉得自己的声音像快哭出来似地,不由得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他低着头,收紧的五指垂在大腿侧,他告诉自己并不是害怕得不敢面对母亲,他只是不愿意、不屑、讨厌!
“帮你穿衣服啊,来,手抬起来。”叶雅自行走到儿子身后,手掌轻轻搭在儿子后背,顺势沿着冒了点汗的肌肤往下抚摸,尾指碰到了尾椎处那道触目的伤疤。
炎育陵浑身一震,仿佛脚底突然踩空,立刻往旁退开,瞪着母亲的眼神带着愤慨、不解、与一些恐惧,“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不用演戏!”咬牙切齿,像无助的小动物,用嘶嘶声的低吼警告敌人勿靠近自己。
“演戏?”叶雅脸色陡沉,垂下拿着衬衫的手,眉头微皱,“原来你在演戏?育陵,你还不肯原谅妈咪?”
炎育陵大力挥手,“什么我在演?你也在演不是吗!算我求你!要疯你一个人疯就好!不要把我拖下水!”
“炎育陵。”叶雅嗓子顿沉,就像以往警告儿子。
炎育陵已几近崩溃,他竭尽所能尝试维持自己的理智,抬手直指母亲,颤抖着低声:“不要用这种语气叫我,你不配。”
叶雅倏地发怔,随即便怒火上升,骂道:“你敢这样和妈咪说话?”一边扔下手中衬衫,扬手拨开儿子的手,并同时往前一步,扬起另一只手要掴儿子脸颊。
炎育陵站得离母亲不近,见母亲要动手,有足够的机会闪躲。然而,他现在不甘只能躲。
“想打我?”炎育陵抓着母亲手腕,用冷漠的眼神、冷漠的语气回敬,“要不是我不还手,你以为你能打我那么多年?”
母亲的脸瞬间刷白,身子还晃了晃。炎育陵顿感得意,把母亲的手抓得更紧,不让母亲倒下,牵起了嘴角凑上前冷笑着道:“不要演了,来啊,威胁我啊,用那卑鄙的手段威胁我!”
“育陵……你……为什么……”叶雅嘴唇颤抖得利害,双腿也已发软,却被儿子像提东西一样抓着。
“我是你妈……你怎么可以……”
“我是你儿子!你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炎育陵大吼,浑然忘了必须控制声量,他用力甩手,母亲即倒在床上。
“我已经公开向你道歉,向媒体宣称你的清白,你还想怎样?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把带子还给我!”
叶雅听不见儿子在叫什么?剧烈的头疼毫无预兆袭来,她抱着头卷缩在床上,嘴里透出细碎的呻吟。
砰砰砰!
第54回
身后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炎育陵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走上前抓住母亲双手压在床上,靠近母亲因痛楚而扭曲的脸,声嘶力竭:“不要装!把带子还给我!”
也许是吼得太大声,也可能是那一刻已经忘我,炎育陵没有听到门被强行撬开的声音,当他还想继续逼迫母亲,双手就被有力地扳到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往后拖,脚下不稳,坐倒在地上。
“妈咪!”弟弟尖锐的叫声最先听入耳。
“你做了什么?”接着是芦绍宗略显错愕的声音。
“好痛……”然后是母亲的呻吟。
“我做了什么?”炎育陵喃喃,冷眼看着弟弟爬上床安抚母亲。
芦绍宗见叶雅痛苦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双手依然稳稳制住炎育陵,冷静地吩咐站在门外的三个女生把叶雅扶出去。
贝鲁率先走进房间把叶雅扶起来,茜优和亚希原本有点不知所措,见贝鲁行动了才赶上前帮忙,不一会儿就把叶雅给扶到了客厅。
炎育旗担心母亲的状况,却也放心不下哥哥,他留在房里,想问哥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哥哥脸容异常平静,似乎对母亲的哀嚎完全无动于衷,心里顿感不忿,咬着下唇跑出房间。
“哼!”炎育陵料想到弟弟始终还是会选择母亲,禁不住发出冷笑。
芦绍宗见先前还失神落魄的炎育陵有了反应,便松开手绕到炎育陵跟前蹲下,直视着炎育陵双眼。
“不要问。”炎育陵立即撇过视线。
芦绍宗暗自叹气,思忖了一会儿,沉声道:“我现在不能陪你,必须跟着你家人,以防他们作对你不利的事。”
芦绍宗的话令炎育陵感到惊讶,转回头看着芦绍宗,欲言又止。
“你留在家里,哪里都别去。”芦绍宗续道。
“我要去练歌。”炎育陵再次撇过脸。
芦绍宗皱眉,但还是没有把不耐表现出来,尽可能用可以稳定人心的沉稳语气接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公司,无论你遇到什么问题,公司都会以你的利益为先。”
“所以我才要去练歌。”炎育陵转回头,神色镇定,“我如果不会唱歌,公司还会理会我的死活?”
“公司不会,我会。”芦绍宗不假思索地回答。
炎育陵发愣,芦绍宗便接着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芦绍宗,欠韩封的人情不只是上大学的学费,我和你或许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我会为韩封保护你,即使你刚才做了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我也会撑你到底。”
“我什么都没做!”炎育陵无意识地挥手。
芦绍宗闪开炎育陵挥来的手臂,再紧抓他手腕,“对,你什么都没做,所以什么都不用怕,镇定,行吗?”
炎育陵瞪着芦绍宗好一会儿,眼中的戾气才渐渐消退。芦绍宗察觉他紧绷的手臂肌肉放松了,便缓缓松手。
炎育陵双手撑地站起身,把床上那条卡其裤扔到地上,再趴上床。
“等我回来。”芦绍宗说道。
“烦死了!走啦!”炎育陵抱着枕头怒吼。
芦绍宗轻轻哼鼻,转身出房关上门。他叮嘱茜优和亚希留在家里,把似乎已经晕过去的叶雅抱起来,将车钥匙交给贝鲁,便带头出门。
炎育陵在房里听见大门开关声,等了大约十分钟便跳下床,抄起刚才自己穿着的运动外套,三步并两步走出房间,趁茜优和亚希还来不及开口问,便逃也似地出门去。
嗯,正在铺路,这两个人现在还蛮接近的……
骆禾羽在台 湾有个私人工作室,设备齐全,唯面积不及唱片公司录音室。
骆禾羽虽受聘于唱片公司,却也非常活跃在独立音乐界,靠自己在主流音乐界的人脉,帮助许多有才华的独立音乐人得到表现自己的机会,工作室也常常无条件借给有需要的音乐人使用。
这一天,原本和一支地下乐团约好了录音,却收到芦绍宗的邀约。按个人原则的话,骆禾羽是必定要拒绝的,可偏偏……就很想念那只又可爱、又让人担心得难以安睡的别扭家伙啊!
不过,对人食言始终不是好事,况且对方还非常期待这个录音的机会。于是,骆禾羽决定让炎育陵到自己的工作室,一伙儿人混在一起比较轻松,这样的环境最适合疏解压力了。骆禾羽了解一个四处奔波做宣传的歌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远离所有会让自己想起工作的地方——唱片公司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骆禾羽尝试联络芦绍宗以更换练歌地点,可拨了几次都没人接,突想起炎育陵所属的经纪公司有那麻烦的检讨会议,便干脆驱车往经纪公司,直接等会议结束了就把炎育陵接走。
“乖儿子,爸爸来咯!”骆禾羽心情极好,在车里随着音响播出的轻快歌曲摆动着身体。
距离经纪公司还有两条街,车子在一处十字路口的交通灯前停下,骆禾羽的视线被一群跑着越过斑马线的高中女生给吸引,女生们的校裙很短,露出一对对白皙细嫩的长腿。
“哎呀,校规是怎么了呢?”骆禾羽一边摇头一边欣赏如斯夏日美景。
女生们跑过了马路,聚在一起朝马路边的一间快餐店比手划脚,兴奋地在原地蹦跳,似乎还发出了尖叫,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进入快餐店,十足像迪士尼王子公主动画片里看到白马王子便冲上前的女路人甲乙丙丁。
隶属MY的艺人是还蛮常在这一带出没的,可会到快餐店用餐的艺人应该是即没名气、口袋也不太充裕的二流艺人。如果还能吸引女高中生,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吧?骆禾羽好奇地摇下车窗探头出外,试图看进快餐店的落地窗。
“不是吧?”骆禾羽登时张着嘴发愣,直到听见车后传来喇叭声催促,才赶紧启动车子,U转往回路开,经过快餐店时再往内看,这下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没看错人。
骆禾羽把车停好,嘴里一边叨念,“芦绍宗是传说中的背后灵,超难摆脱的啊……”
推门进快餐店,迎面便是柜台,但由于店内人很多,多得位子都不够坐,所以服务生惯例必会说的‘欢迎光临’听起来亦有点勉为其难的感觉。
店内人虽多,却没有几桌是在专心吃东西或互相聊天,这些人都是年轻女生,眼里闪着少女热情光芒地朝靠近落地玻璃窗的一个双人座位看,那手机拍照的人自然不少。
骆禾羽直往那个导致快餐店爆满的焦点走去,大刺刺地坐到空着的位子。
“嗨。”骆禾羽微笑着,手臂交叉搁在桌上仅余的狭小空位,对面前正大口嚼着双层牛肉堡的明星打招呼。
炎育陵默不作声地咀嚼把嘴里塞得满满的食物,看向骆禾羽的眼神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转为冷漠,缓缓垂下视线,专注在自己手上的汉堡。
骆禾羽扫了眼桌上,汉堡十二个,包括已经吃掉的三个,五大杯不一样的碳酸饮料、炸薯条、杯装沙拉、马铃薯泥、炸鸡、炸鸡柳、圣代雪糕……总之快餐店里的每一种单点食物都有。
骆禾羽瞬间就判断出现在的状况——自己再一次面对炎公子短路事件。
“嘿!大叔,你要排队噢!”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短发俏女生走上前,不客气地瞪着骆禾羽。
“排队?”骆禾羽反问,不过他大概猜得到答案。
女生的朋友跑上前,脸上洋溢着春暖花开的喜悦之情,朗声道:“育陵说吃饱了就会帮我们签名,还可以合照。”
“噢……这样啊。”骆禾羽故作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摆着手道:“放心,我不会跟你们争,签名和照片什么的我也不希罕啦!”
“什么嘛!”两个女生不约而同鼓起腮帮瞪骆禾羽,炎育陵无奈地撇了撇嘴,放下手中的汉堡,笑着对女生道:“这位是我认识的人。”
炎育陵没接着说,女生即赶忙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了!”说完就跑着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骆禾羽挑眉,暗忖炎育陵对年轻女歌迷真有一套,可以让女歌迷耐心地在一旁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
不过,粗略估计店里至少有三十几人是在等候‘觐见’偶像的,每一个人都要签名合照的话,起码得花上一个小时吧?这对才刚结束一场四个多小时签唱会的人来说也未免太累了。
“你介意我把芦绍宗找来吗?”骆禾羽把右手肘抵在桌面,手掌托着下巴,歪着头觑继续吃牛肉堡的炎育陵。
“介意。”炎育陵果断的回答完全在骆禾羽意料之中。
“那你介意请我吃一顿吗?反正不可能吃得完。”骆禾羽立即改变作战策略。
“我可以请你。”炎育陵抬眼瞪了下骆禾羽,“但是你自己去点,这些都是我的。”
“吃完会胖一圈哦。”
“So be it.”
“胆固醇很高哦。”
“我知道。”
“会得糖尿病、心脏病、高血压哦。”
“我又不是天天吃!就吃这一次,你少罗嗦!”炎育陵放下牛肉堡的包装纸袋,抓了两根薯条放进嘴里,喝口饮料,再拿起鱼肉堡拆开包装。
骆禾羽夸张地大叹口气,不再作声,背靠着椅子默默地看向窗外,偶尔才看一眼炎育陵。
容我说一点废话——写骆禾羽就是特别轻松啊~
时间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炎育陵一刻不停地吃,速度正常,不快不慢,一点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桌上的食物虽然少了一半,但还是剩下四人的分量。
又过了十五分钟,炎育陵还在面不改色地吃,并有等不下去的歌迷逐一离开。
骆禾羽见始终没有歌迷上前打扰,不免觉得挺神奇,定睛看着炎育陵,那冷若冰霜、冷酷淡定的神采的确明晃着‘生人勿近’的讯息,难为了这些歌迷都被慑得不敢靠近。
“别等了吧。”骆禾羽环视一周坐在近处的几桌女生,“他心情不好,真的关心他的话,就别让他费神签名拍照。”
歌迷们面面相觑,先前要骆禾羽排队的两个女歌迷又走前来,扭扭捏捏了一会儿便轮流道:“育陵,你要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嗯!要照顾身体,别累坏了噢!”
炎育陵瞄了她们一眼,勉强牵起嘴角,低低说了声‘谢谢’。
骆禾羽见女歌迷脸颊立即泛起红晕,兴高采烈地手挽着手离开快餐店,推开门时还很有活力地大声对偶像说‘拜拜’。
接着陆续有歌迷效法,炎育陵迫不得已,礼貌地一个个向他们道谢再道别,直到店里只剩下一般的顾客,快餐店总算能正常营业,桌上也多了许多小礼物。
“歌迷那么乖是福气哦,你最好上官网留个言感谢感谢他们。”骆禾羽看向背后最后一群离开的歌迷,转回头见炎育陵又开始吃,实在忍无可忍,伸出手把炎育陵手中的鸡肉汉堡抢走。
炎育陵不以为然,拆开桌上最后一个汉堡,冷冷清清地道:“你不是说希望和我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吗?是朋友的话,就让我做我想做的事。”
“用暴饮暴食来发泄是无知女孩在做的事,这么娘娘腔的朋友,老实说,我还真不想要。”骆禾羽回以一样无所谓的态度,说完就张口咬手中的汉堡。
炎育陵本已被骆禾羽的话激得要回嘴,见骆禾羽竟然吃自己的东西,立即皱眉低喝:“那个我没吃过!去买个新的还我!”
“没吃过?”骆禾羽睁大眼看炎育陵,但还是很不客气地咬了第二口。
“拿来!”炎育陵伸手粗鲁地把汉堡抢回来,一手一个汉堡,一时犹豫不决该先吃哪一个?
“你第一次来快餐店?”骆禾羽眯了眯眼,藏起眼神中的怜悯之意。
“当然不是。”炎育陵把两个汉堡都放下,背靠上椅子侧头看向窗外街道,慢慢地吃还剩一大包的薯条,接着道:“来过一两次,很久了。”
天色已经有点暗,炎育陵没带手机,暗想着芦绍宗会采取什么方法找自己,突地斜眼瞪着骆禾羽,略带威胁口吻地道:“芦绍宗的电话不准接。”
骆禾羽摇头苦笑,心想太阳底下真无新鲜事,自己堂堂为人师、为人父,居然被命令不能接电话。
“无论什么事都好,”骆禾羽把双手放到后脑,后仰身子翘起右腿,“如果吃完了你还是觉得不够,要不要陪我去更能痛快发泄的地方?”
“我现在不想进录音室。”炎育陵拿起骆禾羽吃过的汉堡,从被咬过的缺口开始吃。
“嗯……”骆禾羽沉思片刻,随即扬起嘴角,呵呵地笑,“录音室是闷了点啦。”
骆禾羽收敛笑容,看着不理睬自己的炎育陵。
那幅刚毅的脸孔、紧绷的眉目,正透露着急需宣泄的情绪,却被畸形的教育养成的矜持给压迫。
爸爸带你去玩——骆禾羽动着嘴唇,但没有发出声音。
说到结局……至少给我再多写个五万字吧。
(目前都48万了,所以5万算是很尾声了)
当骆禾羽说‘去玩吧!’,炎育陵便料到了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不过与其说预料,其实在看到骆禾羽的时候,他就想过希望对方能带自己到那样的地方去玩。
在台北住了一年有余,炎育陵仍未体会过这繁华都市的多姿多彩夜生活。贝鲁等三个丫头曾经瞒着韩封在街头演唱后跑去夜店跳舞,炎育陵为了确保女孩们的安全才不得不跟进去当守护使者,结果穿煲了,遭韩封罚得浑身酸痛了一个星期。还好这件事只发生过一次,女孩们虽然只挨了几句骂,却都没敢再犯。
至于在自己家乡,炎育陵只和模特儿公司的同事一起去过夜店玩,但除了喝酒就没做其 他事,那时候的酒量太差,几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哪还有机会玩?
所以骆禾羽那一次‘户外教学’,才终于让炎育陵品味到夜店狂欢的乐趣。
与那一次一样,骆禾羽选的夜店属高消费、高格调,入口把关很严,场内亦禁止拍摄和录影。
由于时间尚早,炎育陵随骆禾羽进去时,店里虽已差不多坐满,但都是在各自座位上饮酒聊天的客人,舞池中空荡荡,舞台上有一支六人乐团,正在演奏轻摇滚歌曲。
骆禾羽进门时原本牵着炎育陵手腕,因为想起上一次带他来时,那幅担心被丢下的可爱样子。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时间并没有隔很长——炎育陵心态不一样了,一被牵住就用力甩开,“放开!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火气非常大地这么说。
找了位子坐下后,骆禾羽先点果汁,侍应生一转身,炎育陵就把他叫住,要了一支Bacardi Limón。这柠檬味的朗姆酒喝来顺口、不觉得烈,但是后劲很足,路卡很喜欢。炎育陵记得韩封家里有好几支,有次睡前见这两人坐在吧台小酌两杯,细声交谈、相视而笑,既温馨,又让人羡慕。
骆禾羽原想炎育陵吃得那么撑,随便喝喝啤酒就好,可炎育陵既然主动点了烈酒,他也知道要是劝阻肯定又要惹这位任性贵公子发飚,只好向侍应生加点用来稀释酒的汽水。
炎育陵哧鼻,默不作声把上身陷进舒适的皮革沙发,翘起左腿,右手肘搁在座椅把手,微倾身子欣赏右手边舞台上的表演。
邻桌正巧是唱片公司的员工,骆禾羽向他们打了招呼,炎育陵亦礼貌地点头微笑。远一点的座位有MY的艺人,论辈分是炎育陵的师兄姐,论名气就输了好几截,他们遥遥向炎育陵敬酒,炎育陵还是温文尔雅地点头,完全没有上前寒暄的打算。
骆禾羽没有立场指点炎育陵待人处世之道,事实上他也不想扫了炎育陵的兴,免得浪费了难得的相处时光。
骆禾羽静静坐着观察专注于舞台的炎育陵,在昏暗中流泻着眩目光芒的特效灯光下,那俊美的五官、优雅的气质、孤傲的神韵,显得格外高贵而不可亵渎,如梦、似幻。
炎育陵刚出道时的青涩样子,的确和自己年轻时很像,可经过了气质和打扮的加冕,骆禾羽已自觉不能再夸口说自己年轻时长得和炎育陵一样——那一定会招人嘲笑。
现在的炎育陵具备男人的潇洒帅气,以及女人的妩媚魅惑,前不久以他为封面的时尚杂志所标的题目——“妖一般的魅力”,一点也不夸张,甚至该说……非常贴切。
骆禾羽越看,就越想到另一位也给炎育陵提供了基因的人。那是个让自己一见钟情、再见便无法自拔的美丽女孩。
骆禾羽不由得感到一阵颤栗。
人的遗传基因,是不是也包括了思想?
尽管有如此完美的外表、不可多得的才华,若内心已然扭曲,炎育陵的前途必定难以平顺。
人心很复杂、很独特,不同的人或许会遭遇相同的不幸,但是复原的方法却是因人而异。
自己救得了自己的亲生子吗?骆禾羽并没有十足地把握。他很想帮炎育陵解开心灵的枷锁,可目前连锁孔在哪里都找不到。
舞台上正在演唱节奏轻快的流行歌曲,炎育陵冷漠的眼神里渐渐流转着生气,跷起的的脚亦在轻轻摇晃,显然已开始沉浸在音乐之中。
此时不开话题,更待何时?
“你这种体质,女人最嫉妒。”骆禾羽端起侍应生刚拿来的橙汁,挪到炎育陵旁边,伸手搭住他肩膀,低头看他平坦的腹部,“那十二个汉堡到底都吃哪儿去了?”
骆禾羽只是随口问,并不知道炎育陵离开快餐店前已经在洗手间掏喉咙吐空了胃。炎育陵自觉不能老实说,仅含糊地‘嗯’了一声,接过骆禾羽递来的橙汁,视线又回到舞台上。
骆禾羽一出招就踢铁板,想了想,便弯身从桌底下拿出扑克牌,手法纯熟地洗牌。
“会不会玩?我教你21点。”
炎育陵斜睨骆禾羽放到桌上的牌,想到自己的赌运是诡异地好,便欲开口警告骆禾羽做好盘盘皆输的准备。
这时眼前突然有个人影靠近,炎育陵立即警戒地抬起头。
“不是说要约我出来玩吗?食言了噢。”面前的人低着头,抬手撩起一束发丝勾到耳后。
是主持一姐岳旸。长发用丝巾束了起来,身上一件淡色雪纺衬衫配紧身水洗牛仔裤,下搭皮质罗马凉鞋,整体感觉成熟而随性,略微透明的衬衫则透露了性感。
炎育陵立刻站起身,邀请岳旸坐在自己和骆禾羽之间。
“这位是……”岳旸侧过身微偏脖子微笑着打量骆禾羽。
骆禾羽虽有名气,但由于非常抗拒在媒体前曝光,所以圈内知道他长相的人除非是有合作过,要不就是私下有交情。
岳旸不唱歌,骆禾羽亦从不上综艺节目,彼此自然没见过面。
“敝姓骆,岳小姐,真是幸会。”骆禾羽举止优雅地伸出手和岳旸相握。
“骆……”岳旸很快就联想到了骆禾羽的身份,握手的动作亦更显热情,“原来是骆老师!终于见到你真人了,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啊。”岳旸暧昧地扬起嘴角倩笑,“帅气不输时下偶像。”
“可是赢不了你旁边那位。”骆禾羽扬下巴指向炎育陵,正好侍应生把酒端来了,他便给岳旸点了杯鸡尾酒。
骆禾羽点的是自己爱喝的鸡尾酒,岳旸不禁挑了挑眉,骆禾羽察言观色,迅速解开她的疑窦。
“我看过你最近出版的旅游书,里面有提到你爱喝什么酒,Bacardi 也是其中之一吧。”骆禾羽边说边调了三杯Bacardi,先后把其中两杯递给岳旸和炎育陵。
“来,敬……两个单身男人被大美女搭讪的美丽夜晚。”骆禾羽举起酒杯。
当!水晶杯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脑海中的‘快乐’程序被启动的讯号声。
借着骆禾羽的带动,炎育陵开始写意地和岳旸聊天。炎育陵认真学过得体又不失幽默的交际方式,要隐藏自己阴郁的心情对他来说并不难,只是要或不要的问题,可骆禾羽开的话题都很有趣,聊着聊着,炎育陵不知不觉中也真切地投入了其中,心情放松了不少。
骆禾羽虽觉丧失了父子二人独处的机会,不过见炎育陵身周弥漫的低气压正在迅速消散,总算松了口气。
时间在欢乐时流逝得特别快,现场乐团演奏已经结束,现在是夜店里最狂热的DJ混音时段,店内的人比炎育陵和骆禾羽刚来时多了一倍,舞池中聚集了随着澎湃节奏跳舞的人。
骆禾羽料想到有可能会待到这个时段,这种时候若炎育陵暴走,自己单独一人可顾不了,所以他约了一些朋友过来。与此同时,岳旸约的朋友也到了,都是电视圈内家喻户晓的美丽女艺人。
炎育陵是当红偶像,骆禾羽是资深音乐人,可想而知多么受女艺人的青睐。
三支Bacardi Limon已见底,炎育陵稍有醉意,高亢的情绪急欲寻找出口释放。
炎育陵干了最后一杯酒,突地站起身弯腰向岳旸伸出手。此时乐声嘈杂,与其高声说话,炎育陵选择更优雅的肢体语言。
岳旸大方地点头笑,把手交给炎育陵,转眼间就被炎育陵牵到了舞池。
围坐在一起的众人纷纷都走入舞池,骆禾羽则留在原处,后来发现自己的座位难以看得到舞池,便直接走到了位于较高处的DJ台,当班的DJ正是他的老友之一。
从高处往下看,轻易就能找到成为许多人焦点的炎育陵,正在轮流和四五个著名女艺人跳热舞,如此舞技、如此气派,很自然地就有其 他女性主动邀舞。
“这小子快成为男人公敌啦!”DJ大声对身旁的骆禾羽说道,“听说才十几岁!是把岁数报低了吗?还是整容啊?一点也不像小孩子!”
骆禾羽不客气地朝友人后脑勺拍,大声回道:“是二十岁!天生天养的帅!”
话虽这么说,但骆禾羽不得不承认炎育陵的思想确实还是个孩子,尽管该装的时候他还是装得很像个独立有个性的成熟男人。说起来,炎育陵过不久就二十一了,做父亲的是不是要给儿子成年礼物呢?
“喂!有他的歌吗?”骆禾羽用手肘轻撞DJ。
“有啊!刚拿到!”
骆禾羽稍微活动了下手指,用身体把友人挤到一旁。
一直看炎育陵在舞池被吃豆腐,骆禾羽想还是把他送回属于他的地方吧!
正在播放的舞曲接近了尾声,骆禾羽熟练地接到另一首歌,混音不能突兀的换曲,那会破坏了气氛,直换了两首曲子,骆禾羽才在最适当的时机插入炎育陵的主打歌。
那熟悉的旋律一响起,骆禾羽看见舞池中的炎育陵立即抬头看向自己,他便比了个手势要炎育陵上来。
炎育陵这时已经玩疯了,什么也没考虑,干脆地从人群中出来,利落地跳上DJ台,麦克风便送到了手上。
“This is ZERO in the house. ” 炎育陵高举握着拳的左臂,“Lets get high.”
掌声、尖叫、欢呼,理所当然地充斥了整个舞厅。
炎育陵的现场演唱和带动实力已是毋庸置疑,瞬息间,全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包括不在舞池的人。
“年轻人真是可怕。”闲闲无事的DJ有感而发。
“不是年轻就行。”骆禾羽纠正,“他是天才。”
不。骆禾羽才说完就自己在心里急着否定。育陵的才华都是后天养成的,绝对不是天生的。
天才……一般都没有好下场啊。
舞厅的某个角落,几名兼职服务生正在打卡交班,一个正准备下班的短发女生扁着嘴不甘心地道:“早知道我就值夜班,好想留下来哦……”
在舞厅打工的一般职员下了班不能随意逗留,除非以客人的身份留下,但兼职员工不可能负担得起这家高级舞厅的低消。
“又有哪个偶像明星来了呢?”与短发女生交班的马尾女孩随口问,虽然并没有兴趣知道,只是姑且与这位喜欢追捧偶像的同事说说话。
“是炎育陵啊!超帅的!他在舞台上唱歌哦!”短发女生兴奋地说道。
马尾女孩一听即发愣,垂下头嘴里念念有词,“是育陵啊……”
“诶,待会儿有机会的话你帮我跟他要签名好不好?我很想在外面等,可是你知道的,我必须赶回家照顾弟妹……”短发女生拉着马尾女孩的手臂摇晃,苦着脸哀求,这不是第一次请马尾女孩帮忙,所以她有信心自己的请求会再次被答应,不过恳求的样子还是必须做一做。
“这……不太好吧……我必须工作……”马尾女孩脸色为难。
“哎哟……拜托你啦!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你不会有事的,反正经理在追求你嘛!而且你那么可爱,讨签名总是无往不利,不像我一幅恐龙样,难道你连这种小忙也不肯帮吗?不然我就请你吃饭啦……”
“好啦好啦,我尽量。”马尾女孩不想继续被耽误工作时间,只好先答应,可她其实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不会帮。并不是不想帮忙,只是……这次的对象不恰当。
“耶!幸恬最好了!”短发女立即给马尾女孩一个拥抱,之后才恋恋不舍地从后门出口离开。
“唉……”何幸恬轻轻叹了口气,披上服务生的制服外套,走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一路上忍着不看向舞台,但是没办法强迫自己不去听舞台上的人的声音。
何幸恬此时在台 湾半工半读,由于生活忙碌,她是直到最近几个星期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初恋男友成了偶像明星。
与炎育陵中学时期的纯纯爱恋,现在回想起来仍会觉得甜蜜,但是还不至于刻骨铭心,或许是因为相处的时候都过得很平凡吧,甚至连电影都不曾一起看过,每一次约会都是在图书馆念书。
然而,自己的妹妹被勒索那件事何幸恬便不忍回忆。妹妹何幸俞在那之后就变得孤僻内向,与之前的性格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虽然还是很平常地上着高中,但经常从恶梦中惊醒,何幸恬为此而心痛不已。
也因为这件事,何幸恬觉得要面对炎育陵非常尴尬。当初听说炎育陵因为家庭暴力问题而辍学、还离家出走,她曾尝试尽自己的能力去找炎育陵,到那些和炎育陵一起去过的地方打听,但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何幸恬从不知道炎育陵有家庭困扰,只知道炎育陵家境大概不太富裕,所以零用钱非常少,而且由于必须上很多补习班、学钢琴和书法,因此几乎没有时间到处玩。
炎育陵那时候为了帮自己而拿出那么多钱,自己却没有在他家逢巨变的时候伸出援手,这让何幸恬觉得十分内疚。即使炎育陵现在已很有成就,报纸新闻也说他和家人处得很好,何幸恬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他攀任何关系。
“钱还是得还……”何幸恬想到了那笔钱,自己要拿出来会有点困难,但不致于活不下去。
“还是跟他拿账户号码吧。”何幸恬这么决定。人情还不了,钱非还不可!
抬头望向舞台,舞台上竟已没有人。何幸恬垫脚四处
第55回
张望,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炎育陵的身影。
X
骆禾羽拉着炎育陵手腕,把他带回座位坐好,接过朋友递来的外套,轻柔地替瘫坐在沙发上的炎育陵穿上。
炎育陵刚刚在舞台唱得兴起,开始把身上的单品脱下送人,他脱了外套,骆禾羽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他就脱腰带了。于是骆禾羽马上把他给牵回安全的地方。
“骆老师好温柔,很有爸爸的味道呢!”岳旸也回到了座位,在炎育陵身旁坐下,肌肤贴着肌肤,坐得相当亲密。
“呵呵。”骆禾羽干笑,困扰着该怎么劝岳旸离宝贝儿子远一点,免得儿子惹上不必要的绯闻,一边把外套拉链拉上,再转身去拿温开水要喂他喝。
“我爸爸才不是这样的。”炎育陵侧转身斜倚着沙发,面向着岳旸,眼神迷蒙,口齿却很清晰,“我爸爸是个窝囊废。”
“什么?”岳旸听不清楚,便把脸凑上前。
炎育陵自然地挪得更靠近,嘴唇已贴上岳旸耳垂,细声道:“我一个爸爸是窝囊废,另一个爸爸,亲生爸爸,是变态,是罪犯,是强暴犯。”
岳旸听清楚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盯着炎育陵眨了眨眼。
美丽的女人靠得如此近,炎育陵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一道迷人的弧线,双手抚上岳旸纤腰,倾身上前亲吻岳旸丰润的唇。
“真糟糕……”骆禾羽呆立原地,想着岳旸如果当场一巴掌掴下去,明天这故事会不会见报?店内虽然不会有记者潜入,但不排除有人会给记者情报的可能性。
没想到更糟的事情发生了,单身熟女岳旸不但没有发飚,反而享受其中。两人唇碰唇数秒后,便开始激情地热吻。
炎育陵拍戏时就学过了接吻,而且他有很懂得用口头指导如何使用身体表达爱意的导师。路卡的吻技连男人都会沉迷,毋宁说女人了。
“真……糟糕……”骆禾羽进退两难,强硬分开正在接吻的单身男女未免太没有礼貌。
所幸,岳旸还没醉得完全失去公众人士该有的理智,她适时地终止热吻,手掌轻轻抵在炎育陵起伏激烈的胸膛,轻笑着:“我去化妆间。”说完便起身离开。
炎育陵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要走,骆禾羽赶忙拉住他。
“我也要去化妆间。”炎育陵噘着嘴。
“呵呵。”骆禾羽苦笑,伸掌拍拍炎育陵脑袋,“你就不用了,乖乖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家。”
“回哪一个家?”炎育陵语气突地变得有些冷漠。
骆禾羽小心地说出炎育陵所住的公寓名称,暗忖这样应该不会踩到什么尾巴,哪知,炎育陵闻言即抬脚狠踢面前矮桌,桌上的高酒瓶都倒了下来,酒撒到了桌面和地板上。
“育陵!”骆禾羽难得沉着嗓子严肃喝斥,用手压着炎育陵大腿,瞪着他道:“你安分点,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有什么不好?”炎育陵冷冷反问。
骆禾羽无奈叹气,和喝醉的人争辩是最没意义、又费力的事,他觉得是时候通知芦绍宗了,芦绍宗至少会比自己有体力把炎育陵捆起来带回家。
骆禾羽交待同桌的朋友看着炎育陵,自己则走到舞厅一个比较安静的吧台打电话。芦绍宗这次很快接电话,骆禾羽感觉得到对方压抑着的怒气,当然还有对炎育陵急切的担忧。说明地点和炎育陵目前的醉酒状况后,骆禾羽便和芦绍宗结束通话。
电话才挂上不到两秒又响起,骆禾羽拿起手机,见银幕显示的是外国号码,依稀有印象是某个东南亚国家。
该不会是……骆禾羽想到那微乎其微的可能,镇定地接听电话。
沙……沙……
电话另一头很多噪音。
“喂?”骆禾羽大声问,一边走到更安静的地方。
“骆禾羽。”话筒传来低沉浑厚的男人声。
“韩封!”骆禾羽禁不住大叫,“喂!你没事啊?谢天谢地!”
“你听着,我没时间,必须长话短说。”
“你有没有两分钟?我去找育陵和你说。”
“育陵被厦爷的女人拍过性虐录影,影带现在在叶家人手上,育陵在我走前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我不晓得叶家有没有利用影带威胁他,我不放心让他独自面对这个危机,你去帮他,把影带从叶家手中抢过来。”
骆禾羽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听了韩封这一段,当下张着嘴说不出话。
韩封不理会,继续连珠炮说道:“我和厦爷已经决裂,你千万别让厦爷的人靠近育陵,包括厦蕊。”
“这我怎么有能力啊?”骆禾羽立刻回道。
“你没有能力,但是你有责任。”韩封不假思索。
“你是不想回到育陵身边,所以把责任都推给我?”骆禾羽忿忿地道。
“我想,但是我还不能。”韩封没有被激怒,反而语带伤感。
“我只有打一通电话的机会,打给你,不是因为我很相信你,我相信的是人性,骆禾羽,你是育陵的亲生父亲,你对不起他,你必须偿还。”韩封字字铿锵有力。
“我知道我有责任,我也愿意承担,可是……”
“我没时间了,骆禾羽,我是黑道,我没有资格祈求上天保佑我安全回去,育陵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人,你……”
嘟——
通话突兀地截断。
骆禾羽尝试回播,但另一边没有人接,看来韩封多半是用公共电话。
该不会电话讲到一半就被人捅死了吧?骆禾羽寒毛直竖,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告诉炎育陵韩封打过电话来,但很可能现在已经死掉了。
骆禾羽带着混乱的思绪回到舞厅,发现炎育陵竟然不在,朋友说他去洗手间,样子看起来已经醒了,所以他们没拦阻。
X
炎育陵沿着舞池边缘往洗手间方向走,一路上和一些人拍了合照,转进通往洗手间入口的走廊时正好四周无人。
炎育陵记得岳旸在说‘去化妆间’后用唇语加了句‘等你’,于是他就背靠着墙在外头等。
脑袋昏沉沉地,浑身也因酒精而发热,最麻烦的是下腹正在酝酿着男性的欲望。
“啊!”突听到一把甜美的女孩嗓音,炎育陵循声看去,见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纤瘦女孩从女生洗手间出来。
炎育陵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可现在眼前影像有三层重叠的现象,女孩的脸显得有点模糊,不过倒是可以肯定那不是岳旸,就衣着和高度来看。
“里面有人吗?”炎育陵指着洗手间问。
何幸恬迟疑了一会儿才摇摇头。
“啊?骗我吗?真是的……”炎育陵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就地蹲下,头疼得发出细微的呻吟。
何幸恬跑上前,蹲在炎育陵身边,关切地问:“育陵,怎么了?头疼吗?”
好熟悉,这把声音好熟悉……
炎育陵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看向身边绑着马尾的女孩。
“我认识你吗?”
何幸恬顿感一阵打击,她没预料到炎育陵会完全不认得自己,可是她又自知之明,自己不该要求什么。
“育陵,我是幸恬,那个……我欠了你一笔钱,我会还给你,你可不可以给我户头号码?”何幸恬尴尬地说道。
“幸恬……我认识幸恬……”炎育陵双膝碰地,跪在何幸恬跟前,视线比何幸恬高了几公分。他用手指撩起何幸恬下巴,歪脖子打量了一会儿,笑着道:“你长得有点像我的初恋女友。”
我就是啊……何幸恬心道。她后仰身子甩开炎育陵的手指,这样的姿势她觉得很不得体。
“你喝醉了,我找人扶你到外面。”何幸恬欲站起身,突被炎育陵用力拉住,重心不稳坐倒在地。
“我没和幸恬接过吻。”炎育陵双掌抵墙,把何幸恬困在自己双臂间。
“你来当替代品吧。”语音未落,炎育陵便靠上前,强势地吻住何幸恬双唇,舌头迫不及待地就钻进女孩温热的口腔。
何幸恬惊呆了数秒,当口腔闯入了异物,羞愤立即冲上心头,她用力推炎育陵胸膛,见炎育陵退开后又要凑上来,便毫不客气地扬手送上响亮的巴掌。
啪!
右脸颊一阵火辣刺痛,炎育陵皱眉瞪眼前的人,不屑地道:“装什么矜持?”
啪!
右脸颊结结实实又挨了一下。
“嘶……”炎育陵把手背贴上火热的脸颊,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靠在走廊另一面墙坐在地上,抬头对掌掴自己的人怒吼:“混蛋!你凭什么打我?”
何幸恬涨红了脸,又气又羞,也很失望,她站起身准备要走,惊见走廊尽头有人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很明显正在照相、或录影。
“喂!你不可以随便拍!”何幸恬慌张地跑上前,可那人也立即跑开,混入了人群,她正要追,双手被人从后抓住,粗暴地按在墙上。
“怎么?不稀罕我?”炎育陵俯视背靠墙面对着自己的倔强女孩。
何幸恬双手被抓得很紧,她考虑着是不是要攻击炎育陵胯下,可又不忍心这么做。
“喂!做什么!”突地又有一人转进走廊,何幸恬哀叹倒霉,不知该如何是好?炎育陵是偶像,这样子被人看见后果可大可小。
“你给我……住手……”那人上前把炎育陵架开,何幸恬怕他会伤害炎育陵,忙道:“我没事,你别碰他!”
骆禾羽费力将炎育陵按着坐在地上,回头看向劝阻自己的女孩。
“他没对你做什么?”骆禾羽问。
“没有!真的没有!先生,他喝醉了,你……”
骆禾羽没等何幸恬说完就呼了口气,“那就好,这位小姐,我是他朋友,他如果做了不礼貌的事,我待他向你道歉。”
听闻对方是炎育陵的朋友,何幸恬即放心,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对方刚才有人拍下了自己和炎育陵的争执画面。
骆禾羽的视线回到炎育陵身上,见炎育陵闭上眼没有动静,便叫了他几声,抬手拍拍他脸颊,确定他失去了意识。
“咦?”骆禾羽感觉炎育陵右脸颊热热地,而且好像有点肿,好奇地用手指轻轻摩挲。
何幸恬心虚,匆匆说了声‘那我走了’,就一溜烟离开走廊。
骆禾羽还是担心这女孩可能会到处说炎育陵一些不实……或实的事情,可先下的情况他无暇去管,吃力地把炎育陵扶起来,试图要扛在背上。
“我来。”
芦绍宗声到人到,轻易地把炎育陵横抱在手。
“你真快。”骆禾羽打从心底惊叹。
“我能慢吗?”芦绍宗无奈。
“对不起,我不该带他来。”骆禾羽打从心底后悔。
“会醉成这样,我想是他的自制能力不足。”芦绍宗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
“你别骂他,真的,不是他的错。”骆禾羽不确定芦绍宗和炎育陵的相处模式,无论怎样,他都不希望炎育陵被责怪做错任何事。
“呵。”芦绍宗摇头,语气中的无奈感也加重,“要是骂有用,我愿意试试看。”
目送芦绍宗高大的背影走出走廊,骆禾羽咀嚼着那句话。
普天之下,骂得醒炎育陵的人,除了韩封还有谁?
韩封究竟做了什么,可以令炎育陵如此依赖?
想要得到炎育陵的依赖,唯一的方法,大概就是去做韩封会做的事吧?
“厦爷、叶家、录影带……”骆禾羽念着,不过此时一丁小点解决事情的灵感都没有。
“我应该不会死吧?”骆禾羽搔着头,颓然走回舞厅。[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5-28 02:18重新编辑 ]
现在开始出现或回来的人物都是为了把故事引导至happy ending的转机,很重要的……
动物一旦受伤,攻击性总会比平时激烈。它们会极力保持清醒,方能保护自己。
骆禾羽和芦绍宗不约而同皆领教过炎育陵的‘攻击性’,所以面对醉得乱七八糟、想‘攻击’人亦没有能力的炎育陵,两人都觉得这或许是今天为止最幸运的一件事。
离开舞厅后一路每行驶不到十分钟,炎育陵就嚷着要下车,直到第四次已经吐得浑身无力,东倒西歪地轮流软瘫在身侧两人身上,辛苦得眼泪都流下了。骆禾羽看着心疼不消说,芦绍宗也不自觉产生了怜悯之心,用手掌轻抚炎育陵抽搐的背脊,没有一丝伺候麻烦少爷的心态。
“唔……”炎育陵酸软的手无意识地抓,抓住了芦绍宗衣角,身子便朝芦绍宗胸口倒下,“好辛苦……封哥我很辛苦……”语带哭音,像个受不了委屈的小孩。
结果还是韩封啊。骆禾羽失落地叹了口气,引来芦绍宗好奇的视线。
“应该吐完了。”芦绍宗心想现在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谨慎地把双臂绕过炎育陵背部和膝弯,吸气缓缓站起身,壮硕的身躯稳定如一架提重物的机器,没有一点颤抖和歪斜。
芦绍宗把炎育陵抱到车后座放下便回到驾驶座,骆禾羽从另一侧门坐进后座,让炎育陵侧卧着,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由于芦绍宗只一人开车来接,为了安全起见,骆禾羽便自荐同车帮忙照顾炎育陵。
“骆老师,”芦绍宗边开车边道:“我先把育陵安置好,再请我室友送您回舞厅取车。”
“不用麻烦,我已经吩咐助理来接我。”骆禾羽说话突察觉芦绍宗的话有些怪,疑惑地接着问,“室友?你要把育陵带回自己家?”
“育陵的家人来探望他,这时间回去怕会吵醒他们,而且育陵这样子让家人看见也不好。”芦绍宗语气平淡地道。
骆禾羽恍然大悟,猜到了炎育陵心情不好的原因,为了确认,他故作无谓地问:“母亲吗?”
“是的,还有他弟弟。”芦绍宗应道。
猜对了呢。骆禾羽陷入沉思,回想着韩封说的关于性虐影带的事。
叶雅会知道这件事吗?为人母亲,不至于用这么惨酷的手法威胁亲子吧?骆禾羽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可以怎么做?该从叶家的什么人下手?自己有没有可靠的后盾能助一臂之力?单打独斗的话自己有什么能够制得了对方的把柄?
“路哥……酒好难喝……”炎育陵又在模模糊糊地说话了。
这‘六哥’又是谁呢?难不成除了韩封,这小子还有五个‘哥哥’在关照?那都跑哪去了?骆禾羽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为什么身边的‘骆老师’就不叫个一两声?骆禾羽既纳闷又不甘。
芦绍宗把车停在一栋四层楼高的私人公寓停车位,骆禾羽下车,让芦绍宗跨进车里把炎育陵抱出来,站在车门边等候时,督见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从公寓前门快步走来,身上穿着百慕达短裤和水蓝色宽松衬衫,蓄着一头利落短发,五官清秀,还没停下脚步即点了点头,语调爽朗地道:“您是骆老师吧?我开车送您回去。”
芦邵宗的室友竟然是个年轻男子,外貌输给炎育陵是肯定的,但都不失为一枚赏心悦目的美男。
骆禾羽饶有兴味地打量这位室友,一边微笑着摆手回道:“不需要了,我的助理正在路上,我告诉他地址了,应该五分钟内就会到。”
“那上去坐一会儿吧。”美男室友边说边帮芦邵宗把放在前座的一些文件和车钥匙拿下来。
真是个贤良的‘室友’——骆禾羽忍下要拍芦邵宗肩膀表示‘老兄,你真幸福’的冲动。
“不用麻烦,我在楼下等就行了。”骆禾羽一本正经地道。
“骆老师也累了,别耽搁他。”芦邵宗横抱着炎育陵钻出宽大的车后座,对室友说道:“你陪骆老师等,我先上去。”说完就向骆禾羽意思意思点个头,迈着稳健的大步走进公寓。
骆禾羽些许不舍地看向安全地窝在芦邵宗怀里的人,美男室友却不偏不倚靠过来挡住了视线。
“骆老师,久仰大名,我很喜欢您做的音乐,这是我的名片。”美男室友双手递上一张带有刻印花纹的米白色名片。
原来不是家庭主夫。骆禾羽接过名片,一边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没带名片。
美男室友是个摄影师,名字叫夏穆,骆禾羽对摄影圈不熟悉,不晓得这位摄影师是否有名气,但他九十九点九巴仙认定这是个假名。
“你对音乐有研究?”骆禾羽开始无意义地聊天。
“谈不上研究,不过常听绍宗分析他们公司歌手适合的音乐路线,还有适合的制作人,他很推崇您,说您的创作领域很广,得到您指导的歌手非常幸运。”夏穆说话不快不慢,语气开朗,嘴角微微挂着笑意,双眼直视着人,眼神清澈,没有一丝飘忽,整体举止成熟且让人感觉舒服。
真是个很上得了台面的年轻人。骆禾羽缓缓点头。
“把艺人带回自己家很麻烦吧?难为你了。”骆禾羽问得很无所谓,不过内心其实很在意。
“啊哈!我不觉得很麻烦啦!只是有点吓到,邵宗是第一次把艺人带回家。”夏穆爽朗地笑。
第一次哦?骆禾羽套出了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
有朝一日我也会把育陵带回家!他忿忿地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
等等!现在应该烦恼更严肃认真的问题才对啊!骆禾羽突然很想用缰绳拴住自己驰骋无限的思维……
早晨的阳光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照射在木质地板上。很有家的感觉。
好后悔,犯什么贱要去喝酒?
炎育陵微侧过身子,把鼻子以下的自己都缩到被单下。只这么动一下,难受的胃便一阵抽搐,头也疼痛欲裂,强烈的呕吐感涌上了喉咙。
好想死,研发酒的人是为了寻死吗?
压根不想再移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硬生生把呕吐欲往下吞,不自觉地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醒了?”一把陌生的男人声自头上传来,炎育陵立刻坐起身,咬牙怒目,警戒地瞪着眼前男子。
“你好,我叫夏穆,你经理人芦绍宗的室友,他出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夏穆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床头,斜倚床边的柜子抱胸站着,温和地道:“躺下吧。”
炎育陵强忍头痛和晕眩,四处观察身周,转头看向窗外,看见某栋高耸入云的台北地标,隐约听见城市必有的各类嘈杂声,便稍微放松了戒心。
“这里是芦绍宗的家?”炎育陵背靠着床头,眼神和语气极为不友善。
“对。”夏穆微笑点头,“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我的事与你无关。”炎育陵朝敞开的房门扬下巴,低沉地道:“出去。”
夏穆的脸色难以察觉地变了变,但很快又换上从容不迫的神采,垂着视线,语气带着缅怀意味地道:“路卡这几年过得不错吧?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炎育陵眼角抽搐,握紧拳头。
“听绍宗说,他和韩封同居了,真不敢相信,路卡的个性……”
“住口!”炎育陵喝止夏穆把话说下去,“不准提这两个人!”他扬手扫过床头,把铝制托盘扫到地上,托盘上的塑胶杯子滚到床底下,杯里的茶洒在地板上,溅到了夏穆的脚。
原本担心热茶会烫伤炎育陵舌头,事先把茶降了温,没想到这反而是保住了自己的脚。夏穆撇嘴笑了笑,蹲下来把托盘和杯子捡起。
“原来如此,现在连韩封和路卡也对不起你了。”夏穆站直身,把托盘夹在腋下,走到离床有段距离的地方。
“跟你没有关系!出去!”炎育陵抬手直指门外。
“气他们在你需要依靠的时候,没有待在你身边保护你?”夏穆没有愤怒,他大致明白炎育陵的心情。
被说中了心事,炎育陵顿感脸颊发烫,心跳加速,恨恨地别过脸,急促地呼吸。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现在在某一处也很希望你在他们身边?”
炎育陵斜眼瞪向夏穆,可内疚迅速取代了怒气,他低下头,视线无焦距地落在浅灰色被单上的横线浅条纹。
炎育陵发现了自己的自私,他已经很久没有以担心韩封和路卡的心情在想念着他们。
“或许他们现在正想着——育陵独自一人坚强地奋斗,所以我们也不可以输!”夏穆把望向窗外远处的视线转移到炎育陵身上,活泼的语气陡地沉了下来,“但事实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炎育陵情绪越来越激动,却不敢抬头与夏穆对峙,青筋浮现在他紧绷的双臂。
“如果,”夏穆加重了语气,往前靠近一步,“韩封现在打电话过来,你会怎样?哭,对不对?你觉得他会对这样的你如何反应?他会很担心,很后悔自己惹上了麻烦,被迫离你而去。但是,其实他可能是希望从你身上得到一些拼命活下去的勇气。”
“我不会哭……”
炎育陵颤抖的话被夏穆无视,语气更低沉地接道:“韩封是为了谁离开路卡?路卡为了什么要单独背负韩封交托给他的重量?你看看你自己,你觉得全世界对不起你,那你对得起为你牺牲的人吗?”
“为什么我要被你教训?”炎育陵勉强扬起嘴角,处于下风的状态激发了他的不甘,“我不需要任何人对得起我,还有,我明白说一次,无论是你还是芦绍宗,不要以为认识封哥和路哥就可以管我的事。”
“Pathetic. ”夏穆冷漠地眯起眼。
炎育陵连站也站不起来,却还要装作嚣张,看在夏穆眼里,即凄凉又可悲。
不值得同情。
炎育陵脸色立变,张嘴要反驳却想不到有力的词汇。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从霍姚手中脱险后被韩封骂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无依无靠,自卑自怜,固执地不愿意接受他人的援助,对前景一片茫然。
现在的自己,明明已经拥有那时候急欲追求的生活能力,心理状态却似乎完全没变。
原来,自己根本没在成长。
可悲。可耻。
房外传来开锁声,夏穆知是芦绍宗回来了,即转身出房。
炎育陵趁机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擦干,手撑着床褥站起来,却仍然头晕目眩,扶着额头无力地坐回床上。
夏穆和芦绍宗在房外对话。
“买了粥啊?”
“鱼粥,还很烫,你帮我分成两份,我要打个电话。”
“两份?”
“他胃不好,一餐的分量不能多,啊对了,顺便帮我试试会不会有腥味。”
“他醒了噢。”
“那么早起……我去看看他。”
“先别去吧,他情绪不是很稳定,让他冷静一下。”
“你没说什么过分的事吧?”芦绍宗放轻了声量,可能是不知道房门没关,以为这样房里的人就听不见。
“你还是别对他太客气了,就像对其 他艺人一样待他啊,该骂的时候就骂,你在公司明明就有个恶魔称号。”夏穆不但没有降低声量,还拔高了嗓子,是故意要炎育陵听见。
这两人之后似乎还有对话,但说得太小声,炎育陵极力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直到听闻脚步声靠近,开始有点不知所措,正想要缩回被窝里去,芦绍宗高大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前。
芦绍宗抬手在门上敲,语气一贯平淡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炎育陵手肘撑着床半躺,尴尬地止住动作,随即决定还是端正点面对芦绍宗,便又坐直身,点头含糊应了声‘嗯’。
芦绍宗把一张凳子提到床边坐下,双手摆在大腿上,背部直挺,一副要谈公事的严肃样子。
“我联络了医生来给你检查,你昨晚吐得太厉害,可能会伤害食道。”
果然还是担心自己唱歌的能力。炎育陵撇过脸哼鼻。
“中午有个杂志专访,很早就排了期,不能随意推掉,我已经告诉对方你身体非常不舒服,他们愿意迁就,把外景摄影都取消,全程在棚内进行。”
还是工作。炎育陵忍不住吐了口气。
“你后天一早的飞机回国,一下机就得赶去签唱会,所以明天必须好好休息。”芦绍宗顿了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身子稍微往前倾,换上比较温和的语气,“你可以暂时待在这里,我室友明天就会出差到外地,不会有人打扰你休息,你的行李我会帮你整理。”
“我又不是无家可归。”炎育陵转头瞪芦绍宗,收敛了眼神里的嫌恶和凌厉,但还是难掩不耐烦。
芦绍宗沉吟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说道:“你和你家人如果有任何不方便直说的话,我可以替你传话。”
“没有。”炎育陵断然回答。
“你母亲昨天到医院做了检查,初步诊断是惯性的偏头痛,已经没有大碍,昨晚你深夜未归,她说很担心你,便和你弟弟从酒店搬到了你家。”芦绍宗边说边仔细观察炎育陵的反应,说到最后,见炎育陵深深吸了口气,脸颊在抽动,显然正紧咬牙关。
“既然她在等我,”炎育陵说得非常慢,僵硬的语调逐渐变得自然,绷紧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甚至微微扬起嘴角,“那我更要快些回家,免得她担心。”
芦绍宗毫不掩饰地皱紧眉头,无言地微垂下头。
“你买了早餐吗?我出去吃。”炎育陵掀开被单,背对着芦绍宗把双脚踩在地上。只要正常饮食、自然微笑,所有人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没有烦恼。他这么想。
“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句话,其实我自己可能也做不到。”芦绍宗突然开口。
炎育陵好奇地转过头。
“我没有严重残疾和病痛,但是如果失去某个人,我想我会马上失去自己。”芦绍宗语调虽严肃,可表情并不痛苦,像认命般坦然,“那个人的命,是韩封救回来的,韩封保护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个生命,我一定会以同样的方法报答他。”
“育陵。”芦绍宗低低地唤。
炎育陵立即把头转回去,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有想被保护的欲望。
“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我了解,你想靠自己解决自己的事,但是如果你会因此而受伤,我绝对不可以置之不顾,你现在不愿意说,我明天会问,明天不说,我后天继续问,你烦,就对我发脾气,不要掩饰自己,不要气自己,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宗哥。”芦绍宗话音刚落,炎育陵就接话,“我不是小孩子。”
你是啊!芦绍宗无奈得想大喊。
“我不是小孩子。”炎育陵重复,后悔和伤感一并涌上,眼眶又热了起来。“这是封哥走之前,我最后一次和他说的话,那时我在对他发脾气。”
“嗯。”芦绍宗轻声应,一边想,韩封真的很疼炎育陵,不然哪会给他发脾气的机会?
“封哥总是说到做到。”炎育陵轻轻收紧十指,突地站起身来,咬牙稳住双脚,不让晕眩感击倒自己。
“所以我也必须说到做到。”炎育陵转过身,见芦绍宗也站了起来。
芦绍宗其实和韩封很像,不是外表,是一种会让人感到安心踏实的安全感,散
第56回
发着‘没有我办不到的事’的气息。
炎育陵仰头认真地看着芦绍宗,当作自己正在向韩封许诺,“我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痛就哭泣、痛就害怕、痛就屈服。”
“我会尽自己所能让每一天活得比昨天更好,或许还是会受伤,但是我会坚持,我不会认输。”
意思是……还是不肯说吧?芦绍宗暗自叹了口气,摊手道:“你昨天好好的,今天却宿醉了。”
“医生不是要来吗?打针吃药还是洗胃,我都没问题,我的身体,绝对比你想象中耐熬。”炎育陵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和昨晚不一样,低头看着身上宽松的衬衫,“你的衣服太大了,我不可以穿这样子出门。”
“那是我室友的衣服。”芦绍宗边答边叹——这家伙还没意识到自己最近消瘦得太快。
提到夏穆,炎育陵又感到一阵尴尬。若不是听见刚才的对话,炎育陵还不知道芦绍宗对自己其实和对别人不一样。
“那个……”炎育陵低头搔搔脸颊,嗫嚅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谢什么?又对不起什么呢?芦绍宗实在有点啼笑皆非。来日方长吧,他想。
成长的人需要坚持。而陪伴他的人,则需要包容。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6-01 17:44重新编辑 ]
骆禾羽天未亮便开车到炎育陵居住的公寓楼下,一直在车里待至日上三竿,都没等到一个展开行动的良机。
事实上该怎么行动,他并没有任何计划,见机行事是他秉持的作风,或说得失礼一点,他就是个不善于计划的人。
骆禾羽对这样的自己还蛮有自觉的,所以人近中年了仍没有成家的打算,他知道自己无法忍受被婚姻束缚的人生。
前阵子寄给叶雅的电邮一直没有收到回复,所以骆禾羽觉得或许应该直接见面才能实际地了解到炎育陵身陷的困境。
想灭火,就必须靠近火。
真是造孽啊。骆禾羽在车里边听音乐边回忆往事。
年轻时抱着半好玩半堕落的心态接触SM,还曾经是圈内颇有名气的调教师,后来自互联网认识了叶雅,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开始了主仆关系,彼此甚至渐渐互生情愫,成为情侣。
发生第一次肉体关系后,骆禾羽便注意到叶雅开始抗拒调教,并对两人的未来充满憧憬,典型的少女心态。骆禾羽因此想过或许可以借机改变自己扭曲的生活形式,认真地把叶雅带回家介绍给父母,结果得到的却是冷漠的对待。
长期虐。待自己的母亲甚至以命令的口吻要自己和叶雅断绝来往,专心学业。明知自己被母亲虐。待却不闻不问的父亲则告诉自己应该找家庭背景更显赫的伴侣,才配得上自己。
右手尾指便是那个时候和母亲起冲突时意外被铁门夹断。虽然那是意外,但母亲确实以砍断自己手指来威胁自己服从。
自那时起,一切开始不受控制。
骆禾羽把对父母的恨发泄到叶雅身上,直到将这份爱情扭曲成了怨恨。当看着畏缩在墙角颤抖着求自己不要靠近的叶雅,骆禾羽知道不仅是情侣,连主仆关系也已瓦解。
无止境的肉体虐。待是不会带来幸福的。
某天,骆禾羽故意不把门上锁,他躲在暗处,看着叶雅逃出两人一起居住的地方,向路人求救,意识到事情会变得严重,他立刻逃到别的城镇。
几个月后没事发生,骆禾羽才发现自己的天真。自己的家人,以及叶雅的家人是什么背景?有钱有势的人绝对不会让这种有损名誉的事广为人之。他致电回家,便知道家人已经和叶家用钱私下把事情解决。
于是,骆禾羽浑浑噩噩过了几年,间中向父母表示再也不会回去,后来获知父母离婚,父亲不知是为了维护为人父的尊严,还是为了补偿自己,给自己汇了很大的一笔钱。原本对家乡已无眷恋,决定离开这个国家,叶雅竟然联系自己。
“我要结婚了……我很想念你……”叶雅是这么说的。
骆禾羽从来就不是个正人君子,爱过的女人主动献身,他不可能拒绝。只是没想到,那一夜的温存,造就了一个在未来的日子里,承受了所有孽障的孩子。
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呢?
骆禾羽想着不会有答案的问题,见一辆计程车停在自己车前,本不以为意,但一见从车上下来的人,他便直起了身子。
车上下来两个男子,一个二十五六岁,高高瘦瘦,五官算端正,但穿着配搭过时,虽然看得出是名牌服饰,可根本穿不出时尚味。另一个男子西装笔挺,架着一幅细黑框眼镜,看似四十出头,举手投足庄重严肃,不苟言笑。
这两人一下车便走进公寓,完全没留意到骆禾羽,不过骆禾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中年男子,那是叶维利,叶雅的二哥,现在好像是个很有成就的律师。
没错了,律师是心机最重的人了,用影带威胁育陵的人一定是他!
骆禾羽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该自己杀上去,还是等他们下来?
他犹豫不决。如果自己真的出面帮炎育陵,那自己的身份难免要浮出水面。
这样好吗?
先不论炎育陵会不会接受自己,骆禾羽其实没有十足的信心,受得起‘父亲’这项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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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育陵疑和岳旸共谱姐弟恋’在娱乐版封面占了四分之一的版面。报导附上的照片是炎育陵和岳旸一前一后出入夜店,加上不久前炎育陵在记者会上高调邀约岳旸,记者便逮到了机会做文章。
好在男未婚女未嫁,且也没有两人举止亲密的照片为证,因此双方的发言人都大方地以‘只是互相欣赏’来交待媒体,在娱乐圈只算芝麻绿豆的小事。
然而,近中午时分网络新闻便出现了更有趣的新闻,按趋势,这则新闻会成为次日娱乐版的头条。
‘炎育陵强吻夜店服务生遭巴掌伺候!’
芦绍宗被公司通知这消息时正在杂志出版社的摄影棚,和瑞哲一起督促炎育陵的拍摄和访问过程。小蕙已经转作了贝鲁等三人的助理。
芦绍宗看着报道里所附的照片,炎育陵的样子拍得不清楚,可以辩称认错人,但那个女服务生却拍得相当好认,能够从报道猜出所指的夜店是哪一家的话,就不难找得到这个女生。
若有急欲挖第一手消息的记者找上这女生,这女生向记者确认照片里的就是炎育陵,并且加盐加醋,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杨总裁亲自致电来表示要见炎育陵,芦绍宗从口气中预知炎育陵这次肯定会挨骂。
炎育陵出道至今都没有犯错被公司严厉处分的纪录,上次擅自上电视直播节目的处分是增加助理,这在其 他同门眼里完全看不出是种惩罚。炎育陵现在当红,杨总裁对他更是疼爱得众所皆知,芦绍宗心想炎育陵大概是不曾领教过杨总裁发怒的厉害。
应该受得住吧?芦绍宗随后这么想。炎育陵毕竟是韩封一手托上来的,以芦绍宗对韩封的认识,炎育陵就算没挨过打,也一定没少挨过骂。
把照顾炎育陵的事项交待给瑞哲后,芦绍宗便赶去那家夜店,他必须比记者更早找到那个女生。
炎育陵换装时发现芦绍宗不在摄影棚,愤怒之余,心里还意外地感到些许不安,因专心工作而平复下来的情绪又紧绷了起来,拍摄进度亦跟着受影响。
照医生的吩咐,炎育陵必须每三小时就进食一次,一天五餐。下午五点瑞哲准时向摄制组要求让炎育陵休息,结果炎育陵竟自己拒绝,摄制组为了赶进度当然是没有意见。
芦绍宗傍晚七点左右回来,获知炎育陵工作一结束就胃痛发作,正瘫在休息室,连忙跑着赶去,一边暗忖炎育陵真是自己照顾过的艺人中最让人放心不下的一个。
推开休息室的门,芦绍宗便听见炎育陵粗重缓慢的呼吸,炎育陵侧躺在沙发上,双手环在胸腹之间,双目紧闭,满额汗珠。
芦绍宗立刻坐到沙发上,把炎育陵扶起来,让他上身靠在自己怀中,手伸进他衣衫底下,掌心抚着他腹部轻轻按揉。
“吃药了吗?”芦绍宗关切地问,手没停下。
“吃了……”炎育陵难受得无力逞强,顺从地躺在芦绍宗胸口。听着芦绍宗平稳的心跳,隔着顺滑的衬衫感受人体的温度,内心一股模糊的不安很快就消失。
“为什么不准时吃东西?”芦绍宗语带斥责地问。
“我以为……一次没关系……”
“不能再有下次,知不知道?”
“哦……”炎育陵挪了挪身子,脸颊靠着芦绍宗左胸,轻声细语,“对不起……”
芦绍宗不自禁扬起了嘴角。懂得认错的孩子就是可爱。
不过同时也更让人心疼。
“好点了吗?”芦绍宗把手抽出来,轻轻按在炎育陵肚子上。
炎育陵睁开眼,稍微用力想要坐起,芦绍宗便给他推了一把,坐好后,他自己揉着肚子,情况的确好了很多,可想到自己只不过少吃一餐就发作,不悦地扁了扁嘴。
“这招数是我室友教的,他以前也有胃痛,很懂得各种紧急缓解胃痛的法子,现在他完全好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好好调养,这病是可以根治的。”芦绍宗淡淡地微笑。
炎育陵偏头看了眼芦绍宗,突然灵机一动。
“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就是你室友吧?”
“是的。”芦绍宗大方点头回答。
“噢……”炎育陵低头沉吟,对芦绍宗的戒心正在迅速消失。
“你们……是一起认识封哥和路哥的吗?”
“夏穆比我早认识韩封,我们是一起认识路卡的,路卡那时候的性子很烈,跟你差不多,穆和他起过不少冲突。”芦绍宗语气轻松地道。
炎育陵皱起了眉头,一方面不满芦绍宗说自己性子烈,一方面觉得好奇,问道:“你说你小学就认识封哥,他比你还早?”
“你知道韩封有个干爹吧?”芦绍宗歪歪脖子。
炎育陵点头,由于联想到了霍瑶,不由得紧抿着唇。
“据我所知,韩封是无意间救了那个人的小儿子免于被绑架,才被收做契子的。”
炎育陵睁大眼,得知韩封的往事让他心情为之振奋。
芦绍宗仿佛下了重大决心,点了点头,续道:“夏穆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啊?”炎育陵惊讶得大呼,芦绍宗即刻竖起食指在嘴前。
“小声点。”
炎育陵合起嘴,困惑地低下头思索。他听说过厦爷有几个亲子各自在国外发展,他以为所谓的发展如果不是正当事业,也应该是很有规模的企业,可那个夏穆却一点黑道或有钱人的样子都没有。
“你想知道韩封怎么帮过我们吗?”芦绍宗低声问。
炎育陵考虑了一会儿才道:“我想知道,可是你如果觉得不应该透露,我不会介意。”
“我没必要对你隐瞒。”芦绍宗吸了口气,轻叹,“往事有点不堪回首啊。”
“同性相恋,从来就很难为世俗接受,穆的父亲知道我们在一起,以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和他分开,所以我不声不响地离乡背井到这里定居,穆以为我背叛了他,为此很痛苦,企图自杀过很多次,我当然不知道,是韩封后来告诉我的,有几次都是韩封惊险地阻止,路卡也碰过几次。”芦绍宗娓娓道来。
“韩封和穆感情向来很好,他不忍心,就告诉穆我离开的缘由,后来发生很多事,穆的父亲才终于妥协,放他自由,间中过程我只是听,都觉得惊心动魄,韩封帮了很大的忙,几乎是豁出了性命,成全我和穆现在的幸福,反倒是当事人我,什么都没有做,坐享其成。”芦绍宗苦笑。
“你有啊。”炎育陵有感而发,“幸福不可能是靠单方面的努力就会有的,你一定是付出过很多,夏先生才会坚持要和你在一起。”
“哈哈!那倒是!”芦绍宗开怀地笑,“不说以前,现在也是,那家伙都快三十了,钱还是赚多少花多少,吃定我了呢。”
“你就了不起,年纪轻轻,身家差不多足够无忧无虑过个十几年了,有机会帮我刺激一下那家伙向你看齐好不好?”芦绍宗边说边自然地把手放到炎育陵头上搓揉,炎育陵没有反抗。
“我性子这么烈,和夏先生打起来的话,你帮谁啊?”炎育陵斜瞪芦绍宗。
终于会和自己开玩笑了。芦绍宗欣慰地笑着道:“当然帮你,会打起来的话一定是因为他嘴巴过分,我太了解他。”
“也对,帮我本来就是你的责任。”炎育陵得意地扬起下巴。
芦绍宗笑而不答,沉默了一会儿便拍拍炎育陵肩膀,“走吧,回公司一趟,杨总裁要见你。”
炎育陵看着芦绍宗站起身,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还痛吗?”芦绍宗担心地道。
“不是……”炎育陵垂下头,咬了咬唇,沉声道:“我母亲虐。待我是真的,我父亲打过我也是真的,我现在和他们关系良好,是假的。”
寂静在室内维持了近半分钟,芦绍宗坐返炎育陵身边,问道:“是韩封要你对媒体撒谎吗?”
“不是,封哥要我对私事绝口不提。”
“那你为什么……”
“这样对谁都好。”炎育陵抢着道,“我的家庭生活安稳,媒体就不会有兴趣探究,大家都可以过正常的生活。”
“但是你在勉强。”
“坚持必须从勉强开始。”
“那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只要没有人破坏,我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芦绍宗背靠上沙发,无奈地垂下肩膀。家事外人很难插手,而且炎育陵的出发点也对,与家人关系不好的话,他的公众形象就会受影响。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芦绍宗只能这么回应。
“以后我家人如果来找我,早一点让我知道,我需要有心理准备。”炎育陵说完便咬着牙。提到家人,他就没办法放松下来。
“没问题。”芦绍宗抬起手在炎育陵背上轻拍,柔声道:“如果觉得压力,随时可以向我倾诉,不要憋着。”
“嗯。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的责任。”芦绍宗再次把手放到了炎育陵头上,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炎育陵的坦诚让他感到宽心,但自己实际上却帮不上忙,才好起来的心情不免又为之沉重。
夜店强吻服务生的事,芦绍宗待上了车才说。炎育陵看了新闻报道的照片才想起自己昨晚作了这么荒唐的事,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我去见了那位服务生,她答应会对媒体说照片里的人不是你,待会儿见了杨总裁,再决定需不需要给那女生一些补偿,确保她不会乱说话……”
“不会!她不会乱说!宗哥,你请她过来,我要亲自和她道歉!”炎育陵慌张地打断芦绍宗的话。
芦绍宗不解地看向炎育陵,正在开车的瑞哲也好奇地看着后视镜。
“我……”炎育陵低头看了看平板电脑里的报道,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也依稀想起这女生昨晚跟自己说的话。
“我认识她,她……她是……我朋友……”炎育陵脸红到了耳根子。
朋友?芦绍宗先是惊讶,但很快就放心,因为这样一切就好办了。
“是朋友你还强吻?”芦绍宗低沉嗓子斥责。
“喝醉了嘛,我不是故意的……”炎育陵窘迫地搔着后脑。
“从这一秒开始,”芦绍宗不重也不太轻地用手指弹了下炎育陵额头,严肃地警告:“禁酒。”
“哦……”
“什么?”
“知道了……”炎育陵揉着刺痛的额头嗫嚅。[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6-03 01:02重新编辑 ]
随芦绍宗返回公司,在公司大堂遇见正好来练歌的贝鲁、亚希,和茜优。女孩们已经正式与公司签约,所以平日亦有不少训练课程,目前为了筹备To Exit的第二张专辑,训练时间增加了一倍。
“你没事吧?脸色好差。”贝鲁垫起脚,双手捧着炎育陵脸颊揉捏。
“那么久没见,你难得回来就在外面过夜,我们都没机会关心你……”亚希噘着嘴凑到炎育陵身侧,双手轻轻抓着他手腕。
“对啊!还想问你怎么瘦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茜优探出食指往炎育陵肚子和腰戮。
女孩们毫不避忌的亲密举动炎育陵已经习惯,可听见芦绍宗在身后轻咳了一声,他便意识到这情景在大庭广众下实在不太得体。炎育陵脑筋转得快,想到自己刚刚惹了绯闻,所以近期内最好不要让媒体有机会抓到自己和异性太过亲近的画面。
“我没事。”炎育陵抬手抓着贝鲁的手放下,间接亦甩开亚希的手,往旁挪了两步,芦绍宗便站到了身侧。
“你们会练多久?”炎育陵扫视女孩们一眼,语气略微严肃。To Exit现在是自己的责任,他必须学习担起领导和监督女孩们的角色。
“三小时。”贝鲁伸出三只手指。
炎育陵立即皱眉,“够吗?”
“我们从早上就开始练了,刚才只是出去吃饭……”茜优小声地道。
“我等下过来和你们一起练,反正明天没事,今晚可以练久一点。”
“你不要来啦!”女孩们异口同声,“早点回家休息嘛!”贝鲁加上一句。
“别用这借口偷懒,我听了你们前几天的录音,你们真的觉得可以吗?”炎育陵语气加重,女孩们当下面面相觑,没有说话,但却看不出有反省或心虚的意思。
“一会儿再说吧,杨总裁在等你。”芦绍宗打圆场,搭着炎育陵肩膀转身,一边要女孩们赶紧去练习。
“我刚才会不会太凶?”炎育陵有点后悔地问。
“嗯……”芦绍宗歪着脖子道:“威严需要时间培养,拿捏不当就会变成苛刻无理,慢慢来。”说完拍了拍炎育陵肩膀。
芦绍宗的意思显然就是指自己刚才表现得像在无理取闹,炎育陵苦恼地抓头,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向女孩们道歉?
“啊。”芦绍宗突然停下脚步,炎育陵也跟着停下,朝芦绍宗看着的方向望去,心里猛地打了个突,僵立在原地。
“何小姐。”芦绍宗走向站在接待柜台前的何幸恬,礼貌地点了点头,“你来早了。”
何幸恬低下头,双手背握在身后,一开口便紧张得结结巴巴,“我……我晚上必须打工……所……所以只是来……拿些东西给育……给炎育陵先生。”
芦绍宗对何幸恬羞怯的反应感到有点奇怪,这么客气地称呼炎育陵更奇怪。转回头看炎育陵也一副小鹿乱撞的样子在左顾右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向炎育陵唤道:“过来,不是说要道歉吗?”
炎育陵硬着头皮走上前,一对年轻男女面对面站着,却都低着头看地板。
“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真的很抱歉!”炎育陵规规矩矩地弯腰道歉。
“还好照片拍得不清楚,芦先生说只要坚决不承认,媒体就会自讨没趣,你就不会有麻烦……”何幸恬想到昨晚炎育陵失礼的举动,虽然还是会觉得愤怒,可自己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这种事对炎育陵造成的影响会更大,所以她较在意的是如何把事情解决,而非炎育陵的歉意。
“我没关系!我……”炎育陵抬起头,本要接着说,却一时间张口结舌。
何幸恬头发的长度和以前一样,高高地束成了马尾,因微垂着头的关系,自然翘起的发尾落在纤瘦的后颈项,刘海整齐地遮盖至眉毛,微微篷起,看似柔软的绵羊毛。幸恬的肤色还是健康的阳光色,炎育陵近来已经很少晒得到太阳,居然比幸恬白皙了很多。幸恬的脸不大,却是圆滚滚的苹果脸,脸颊有些许雀斑,炎育陵记得幸恬常常抱怨这些雀斑,但他其实觉得这反而增添了活泼的味道,非常可爱。
幸恬脸上微上了点妆,即清新又不失明艳动人,穿着一件粉色的格子衬衫搭配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简约中透着爽朗的帅气。炎育陵想到曾几何时,自己拉着何幸恬的手要赶上即将离站的公车,他担心幸恬跑不动便放弃,结果幸恬竟反拉着他继续跑。
炎育陵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何幸恬想赶快离开,不愿再等,把斜背的包包拉到身前,打开来要拿出准备还给炎育陵的钱。
“啊!”炎育陵指着何幸恬背包上的吊饰,即惊讶又兴奋,“你还留着那个!”那是一个篮球衣服形状的吊饰,衣服上大大的一个‘八’是炎育陵比赛时的球号,这吊饰是以前某个崇拜自己的学妹送的,本来打算归还,何幸恬竟豪迈地接收了。
何幸恬尴尬地笑了笑,“一直挂着,没想过拿下……”想到自己背着个从中学时期用到现在的破旧背包,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育陵,这个还给你。”何幸恬把从背包拿出的信封递上前,她抬起了头,但还是不敢与炎育陵直视。
炎育陵接过信封,打开来看是钞票,立刻把信封塞回幸恬的背包里。
“不用,都那么久了。”
何幸恬觉自尊心受挫,咬了咬唇,把信封拿出来交给站在一旁的芦绍宗。
“芦先生,我走了,对不起,麻烦你来找我。”说完就掉转头往大门跑。
炎育陵立即追上去,紧紧抓住幸恬的手。
“幸恬,我们……还是朋友吧?”炎育陵慌张地问。
“是……是吧?”何幸恬留意到周围人的视线,便把手用力抽回来。
“太好了。”炎育陵松了口气,“谢谢……”
谢谢?何幸恬眨着眼看向垂着头的炎育陵。
“谢谢。”炎育陵抬头笑着重复。
何幸恬顿发愣。
炎育陵笑得很好看,但看起来并不开心,似乎很……寂寞。
“你在这里念书吗?”炎育陵问。
“嗯,今年就毕业了。”
“真好。”
何幸恬突地想到炎育陵辍了学,高中都没毕业。真可惜,他还曾经是学校的模范生。何幸恬还记得,他说过想当工程师。
“你过得好吗?”炎育陵想把握机会多说几句话。
“还不错。”穷学生很多,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所以何幸恬并不至于觉得自己过得不好。
“你呢?”何幸恬问了才觉多余,炎育陵现在那么红,当然过得很好。
“我啊……”炎育陵迟疑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是抿唇笑着点头。
“怎么一副想哭的样子?”何幸恬禁不住把心里话说出口。
这回轮到炎育陵发愣,他以为自己笑得很自然。
酸楚的内心,顿时裹上了一层薄薄的温暖。
“叙旧的话,还是下次再约吧,何小姐要赶去打工是不是?”芦绍宗已经站在旁边很久,觉得再不打断可就没完没了。
“啊!”炎育陵立刻低下头,“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我帮你叫计程车。”说着就要走出大门。
“我来吧。”芦绍宗苦笑着拉住炎育陵,拍拍他背脊道,“你快上去,等你的人是老板。”
“对哦……”炎育陵暗暗叫苦,芦绍宗之前警告了他杨总裁非常生气。
“那我先走了,幸恬……”炎育陵想拿联络号码,但终究说不出口,“你保重。”
何幸恬看着炎育陵转身跑向电梯,吸了口气,大声喊:“育陵!”
大堂里的人全看向这个放肆喧哗的女孩,再看向公司里目前最受宠的人物。
“我们是朋友!”何幸恬在耳边比个听电话的手势,“保持联络哦!”
炎育陵呆站原地,何幸恬转身出门,他想要追上去,却见芦绍宗抬手遥指电梯,便收回跨出去的脚。这才想到,何幸恬的电话号码,问芦绍宗不就得了?
心情轻飘飘了起来,之后站着被杨总裁足足训了十几分钟,满脑子还是幸恬的样子,大声喊自己名字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荡。
啪!杨总裁用力拍桌面,炎育陵才被拉回现实。
“笑什么?有没有认真听?”
不好意思,没有诶。炎育陵边想边答:“对不起。”
炎育陵低头偷笑的样子,芦绍宗看得清清楚楚。
“我相信他知道错了。”芦绍宗适当地帮炎育陵说话,一边想,就让炎育陵开心久一点吧,不能谈恋爱的规矩,迟些再提醒他好了。
完美的人本来就不存在啊……
老实说,写这精神分裂的女人写得我自己都快分裂了 = =
“青梅竹马?”芦绍宗单手支颊,眯着干涩疲累的眼觑向倚着车门的炎育陵。
时已半夜一点,并排坐在保姆车后座的三个女孩睡得东倒西歪,今早明明还醉得爬不起床的炎育陵竟然还精神奕奕,捧着芦绍宗的手机笑眯眯地在写简讯。
“中学同学。”炎育陵抽空纠正芦绍宗的猜测。
“初恋吗?”芦绍宗捂着嘴打呵欠,问得漫不经心。
炎育陵一脸受惊吓的样子看向芦绍宗,显然想问——你怎么知道?
“你的合约内容,需不需要我给你复习几个重点?”芦绍宗坐直身子,平举手臂伸懒腰。
“没有‘不能交朋友’这一条。”烦躁浮上心头,炎育陵把视线移回手机屏幕,检查准备送出的简讯。
听出炎育陵语气中的不悦,芦绍宗便闭嘴不再多话。炎育陵情绪一有波动就会开始虐。待自己的身体,厌食、过量运动、熬夜写歌,这现象芦绍宗都已注意到。
炎育陵一星期前的身体状况还在正常边缘,昨天医生便拉了警报。芦绍宗没办法二十四小时看着他,所以在送他回家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保持心情愉快,一觉到天明。
“啊。”炎育陵突然发出低呼,笑着把手机屏幕凑向芦绍宗,“你看。”像小孩子炫耀新玩具,“幸恬特地向朋友借了CD来听。”
芦绍宗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相片,分别是To Exit的同名专辑和炎育陵的《Zero》,还有一张限量发行的现场演唱DVD合辑。
遇到开心的事就急着分享,这孩子,单纯得很啊。
“公司还有附海报的双封套精装版,你签个名,我帮你拿去给她吧。”芦绍宗故作漫不经心,心底却觉得惋惜。炎育陵如果没踏进演艺圈,或许可以活得快乐一些。
“不用啦,她又不是歌迷,她说好听的话会自己掏腰包买。”炎育陵边说边把简讯都转发到自己的邮件信箱,删除了再把手机还给芦绍宗。
“啊——”炎育陵突然抱着肚子仰颈呼叫,“好想打球。”
芦绍宗先被吓了一跳,半秒后便松口气。即便已习惯应对突发状况,这一天下来的折腾还是让他感到了心脏无力,他以为炎育陵胃痛又发作。
韩封啊,这孩子,你到底是怎么带的?芦绍宗很难想象韩封会和颜悦色地屈就炎育陵的不定时任性。
“篮球场!”炎育陵弹起身贴着车窗,看向刚刚经过的露天公用球场。
“宗哥,你打不打球?”炎育陵转回头看芦绍宗。
“逢假日会打高尔夫。”
“篮球很容易,我教你!反正现在有空,不如……”
“不
第57回
行。”芦绍宗立马截断炎育陵兴致勃勃的提案。
炎育陵脸一沉,侧过身去背对芦绍宗。
“外面好像很热……”炎育陵看着沿路那些枝叶都不会动的树木,“瑞哲哥,前面便利商店你停一停,我想买饮料。”
芦绍宗皱起眉,默不作声。车子一停下,炎育陵迫不及待溜下车,跑进便利商店。
芦绍宗无奈地跟进便利商店,走到打开冷藏柜的炎育陵身边,见他打算拿半打的罐装啤酒,并不阻止,只疲惫地问:“承诺对你来说,算什么?”
“我睡不着。”炎育陵提起啤酒就往收银台走。
芦绍宗拿了瓶鲜奶紧跟其后,和炎育陵同时把东西放在收银台。
“我只会付其中一样的钱。”芦绍宗从皮夹拿出一张额数不够付鲜奶和啤酒的纸钞递给炎育陵,“想喝酒,就到我家,想回家,就带鲜奶回去。”
“啊,炎育陵。”柜台收银员小哥面无表情地表示认出炎育陵。
“你好。”炎育陵向收银员点头微笑,把啤酒稍微推向前,“鲜奶我不要。”
“我女朋友很喜欢你。”收银员依旧一脸淡定,把啤酒条码凑向扫描器,“可不可以帮我签个名?”说着就不知从哪儿掏出炎育陵的双封套精装版唱片和一支马克笔。
女朋友崇拜的偶像的唱片你有需要随身携带吗?炎育陵暗自纳闷,拿起笔在唱片封套右下角签下大名。
“明天傍晚。”芦绍宗再掏出钞票,把鲜奶推近收银员,“我来接你。”
炎育陵不解地皱起眉看向芦绍宗,正要开口问,芦绍宗便接道:“你有一班也很爱打球的师兄,我替你约他们。”
如拨开云雾,炎育陵扬起了嘴角,一脸期待之色:“那我也叫朋友!”
“可不可以……拍个合照?”收银员突然吞吞吐吐地打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已经脸红了。
崇拜炎育陵的人是你自己吧?芦绍宗这么想,一边把收银员颤抖的双手捧着的相机接过。
“地点时间我决定,可以吧?”炎育陵绕到柜台后,搭着收银员肩膀,亢奋地问:“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呃……我……”收银员面红如柿子,低头尴尬地道:“我没有女朋友……”
“来,笑。”芦绍宗举起相机。
“那我写你的名字好了。”炎育陵低头看收银员别在胸口的名牌,用马克笔在唱片封套加上名字,拿起来面对着镜头,绽开灿烂美好的笑容。
芦绍宗嘴角挂着浅浅笑意,按下快门。
炎育陵的笑颜,好看得可以瞬间融化人心。
昙花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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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崇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啃瓜子,啤酒罐散落脚边,面前的电视正在播放恐怖片。
“噢,终于回来了。”他转头看向打开的门,见门外不只炎育陵一人,霍地跳起身迎上前,“真人都好可爱!”他指的是To Exit的三朵俏丽花儿。
“嗨!我是育陵的表哥。”叶崇杰笑吟吟地先向贝鲁伸出手,“可以叫我崇杰哥。”
炎育陵愣了两秒,随即张开双臂热切的拥抱叶崇杰,“表哥!”叫唤和动作一样热情,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憎恶。
“你们回房休息。”炎育陵转回身,搂着叶崇杰肩膀对女孩们说道。
“育陵,你也……”贝鲁想劝炎育陵也早点休息,炎育陵已带着叶崇杰回到客厅,这时她才注意到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还坐着一个男人。
“舅舅,要来怎么不先通知我一声?”炎育陵边说边走向厨房。
贝鲁嘟起小嘴,向茜优和亚希比手势回房。炎育陵昨天和母亲不知为何突然吵起来,今天母亲的哥哥就出现了,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吧?贝鲁心里即纳闷又担忧,可炎育陵表现得这么大方,她亦不知道该不该多事?
待听见女孩们的房间传出淋浴的声音,炎育陵立即停止冲泡咖啡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也立即消失。
“来做什么?开门见山。”炎育陵走到叶维利对面的另一个单人沙发坐下,表情冷硬。
叶维利放下手中的智慧手机,抬起右腿搁在左膝上,调整了一会儿鼻梁上的眼镜,眼神慵懒地瞟向炎育陵,缓缓道:“有话必须说的人,应该是你。”
“就是!你这个对亲妈动手的人在嚣张什么?”叶崇杰站到炎育陵跟前,双手叉腰俯视着他。
面对‘正气凛然’的叶崇杰,炎育陵不屑地撇过脸,“用龌龊手段维系家族名声的人,又凭什么嚣张?”
“我看过你的歌迷会官方网站。”叶维利不急不徐地道,一边又拿起了智慧手机,“似乎可以在讨论版上传影片。”
炎育陵骤然刷白了脸,垂下眼盯着某处墙角,胸口因极度用力地克制情绪而颤抖。
“我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我的专业,就是应付麻烦。”叶维利的手指在手机屏幕点了一下,手机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崇杰,坐下。”他写意地朝沙发指。
手机持续发出类似金属物互相摩擦的嘎吱声,炎育陵好奇地看向叶维利,见他脱下了眼镜,蹙眉貌似有些辛苦地看着屏幕。
“这视频,唯一不足……就是灯打得太亮,刺眼。”叶维利把手机稍微拿远一些,“不过,画面清楚是最大的优点,怎么压缩都认得出是你。”
炎育陵心脏仿佛被锤子猛砸了一下,垂死挣扎似地激烈跳动,血液冲上大脑,太阳穴紧绷。紧箍咒,或许就不过如此。
当炎育陵有所意识,发现自己正抱着头,捂住耳朵,颤抖的唇断断续续传出呼吸般的恳求。
“停下……关掉……快关掉……”
叶维利的手机声量还是很小,却已依稀听得出内容。金属锁链磨擦声、不同的男人发出的粗鲁喘息、肉体被拍打揉捏的声响、舌头舔舐和吮吸、湿润物进出窄小管道的淫糜声,还有某人因嘴巴被捂着而无法顺利透出的痛呼和呻吟……
叶崇杰表情暧昧地扬嘴窃笑,叶维利则神情淡定,像在看国际新闻报导。
“你要知道,这片子就算流传出去,我们叶家只要大方表示会包容你所有不堪的过往,就不会招来太棘手的麻烦。”叶维利终止视频播放,将手机塞回外套口袋。
客厅只剩下炎育陵的哭泣。
恐惧、无助、怨恨,令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炎育陵脑中出现两把声音——‘坚强一点!’,和‘谁来救救我……’
“喂喂,你好歹是个男人,哭什么啊?那天跑来我们家闹的魄力呢?”叶崇杰戏谑着道,说完还抬手拨了下炎育陵脑袋。
身体的自卫能力被唤醒,炎育陵迅速从沙发站起,几下起落就把叶崇杰反手制服,双膝跪地,上身按趴在沙发上。跟了韩封那么些日子,防身术自然学了不少。
“现在引起骚动对你没有好处。”叶维利趁叶崇杰还没还手,急着说道。
“对啊,吵醒了里面的美女,让她们有幸欣赏你娇媚的一面?”叶崇杰搭腔。
直到现在为止,三人在客厅里都轻声细语,炎育陵也在极力克制,可此时已忍到了极限。
炎育陵把叶崇杰放开,转身拿起钥匙径直往女孩的房间走,敲了敲门,没多久,刚洗完澡,还裹着毛巾的贝鲁打开门。
“我带我舅舅和表哥出去吃宵夜,很快回来,你们把门锁好。”炎育陵愉快地道。
贝鲁愣愣地点头,想问炎育陵眼睛为什么有点红,就被炎育陵抓着肩膀转过身推入房间。
“早点睡,明天还要练歌!”炎育陵关上房门。
“其实我们可以好好谈。”叶维利冷静得过分的话语,像块薄得划破皮也看不见伤口的玻璃。
炎育陵怕自己随时要抄起菜刀砍人,看也不看客厅的二人一眼,说了句‘天台泳池’就夺门而出。
一个和非亲非故的人和乐融融同住不满一年的家,混入了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居然让自己想要立即逃走。
炎育陵走进楼梯间,确定身后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跟着,便加快脚步一直爬到位于顶楼的游泳池。
泳池二十四小时开放,公寓管理室的保安会透过闭路电视监看泳池水面,泳池四周则不会被人窥看。
三更半夜,泳池空无一人。炎育陵站在泳池边,除下拖鞋,把右脚掌伸入冰凉的水中,再换左脚,这么毫无疑义地来回好几轮,叶维利和叶崇杰才气喘吁吁地抵达。花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中途想改搭电梯,却发现电梯没有房卡识别就无法通往天台,于是只好脚踏实地地爬上来。
一阵快感涌上心头,稍微消除了内心的慌乱,炎育陵转身,冷着脸,眼神凌厉:“那个人的遗产,我可以不要。”
叶崇杰还扶着膝盖弯腰喘气,叶维利掏出纸巾拭汗,挺直背脊恢复一贯的高傲,走近炎育陵,手环着胸道:“你很聪明,可惜,不识时务。”
叶维利瞧不起自己的睥睨视线令炎育陵愤恨地攥紧拳头。
“带子给我,我马上签字,遗产要怎么分随你,以后我和你们姓叶的,再无瓜葛。”炎育陵努力迫使自己不把头低下。
“那不可能。”叶维利沉着地道。
炎育陵怔呆。
这些人,是要逼死自己吗?如果真那么讨厌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我?”炎育陵不自觉问出了口。
“那个人坐月子的时候,我在你们家,差点要饿死,为什么不就这么让我死?何必浪费那些营养针?”回忆自己刻意想要遗忘的过去,画面居然清晰如昨日。比自己的手臂还粗大的针筒,连续好几日给自己因为内出血而青紫一片的臂弯一番折磨,比罚跪痛,比鞭打痛,比日以继夜无人理睬还痛。
那时以为自己做错事要受罚,不停地哭、不停地道歉。
不停地求——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告诉我好不好?我会改……我会乖……我真的会……
“我到底做错什么?”炎育陵放弃逞强,垂头颤着声问。
“对还是错,没有探讨的意义,事实是,你的出生导致我们家的不安宁……”
“那关我什么事?我没有要求任何人生下我!”炎育陵厉声打断。
叶维利不耐烦地哼鼻,走到泳池边的躺椅坐下。
“我不可以死……我还有……要等的人……”炎育陵喃喃自语,突地双膝跪地。
“省省吧,我不吃这套。”叶维利抢先开口,随即微偏过头,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情。
炎育陵怀疑是自己看错。这是他第一次从叶维利身上感受到失落与彷徨的气息。
“你妈有精神疾病,病情起伏不定,从知道你不是炎允赫所生,直到你离家出走的那么多年,她无数次要我们想办法让你消失,但是一转眼就会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叶维利再看向炎育陵,痛苦的眼神中多了七分憎恶,冷冷道:“因为你,我们家的噩梦延续不断,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
这又是什么逻辑?炎育陵瞠目结舌。
“那笔遗产本来就不属于你,是你妈硬要给你,你妈想要你回来,我们一家都没有意见,可是你竟然在现场直播的节目作出那种事。”叶维利的语气越显愤怒。
炎育陵觉得已没有下跪恳求的意义,叶维利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求得再可怜都不会得到同情。他慢慢站起身,听叶维利接着说。
”老实说,我根本没有兴致和你玩要挟游戏,你妈说要用那带子威胁你,我代劳,可是她完全忘了,只当你终于还念母子之情,又回到她身边。”
“忘了?”炎育陵难以置信。
“对,彻底忘了。”叶维利站起身,朝炎育陵走近两步,惋惜着道:“如果你可以安分地和你妈一起生活,我想我会无条件把带子归还给你,但你做了愚蠢的决定,所以现在得付出愚蠢的代价。”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叶维利把双手插在裤带,略昂起下巴,“你如果再反抗你妈,大明星炎育陵的性虐视频马上就可以让全世界免费收看。”
炎育陵脑袋一阵晕眩,耳朵嗡嗡作响,想到自己未来至少得被这梦魇纠缠上十几年、或二十几年,直到威胁自己的人死去,或者自己死去,他几乎忘了要呼吸。
“看在你刚刚下跪的份上,我姑且让你知道一件对你来说应该是好消息的事。”叶维利续道。
好消息?炎育陵心想大概除了叶家的噩耗就没有更好的事了!
“这场戏,你不需要演一辈子,长则十年,短则……三年。”
见叶维利的面容又出现了悲伤之色,炎育陵突然有所预感,开口要问,叶维利便接了下去。
“你妈脑内有恶性肿瘤,我过来就是要告诉她诊断结果,要她尽快回去接受治疗。”
“什……这……什么意思?”炎育陵顿时陷入了混乱,伸手要抓住叶维利手臂,要他把话重复一遍,叶维利却侧身避开,不掩饰一脸的嫌恶。
“你妈不想让你和你弟弟知道,我希望你可以如她所愿。”
叶维利接着似乎还说了些什么,炎育陵却只觉耳鸣越来越重,听不清楚。
当突然因冷风吹袭而打了寒颤,才发现泳池只剩下自己一人。
‘你妈睡在你房里,我明天会来接她。’—— 依稀想起了叶维利好像说过这话。
炎育陵脑袋一片混浊,没个焦距,下错了几次电梯,终于回到自己家门前。机械式地开门进屋,把鞋子摆上鞋架,到厨房打开冰箱,随手开了瓶饮料,喝进去才知道是醋,立刻吐了出来。
这一吐,又一发不可收拾。炎育陵冲到洗手盆前,把还未消化完全的清淡晚餐都吐了出来。
浑身已挤不出多余的力气,想到母亲睡在自己房间,炎育陵便要到韩封房里,见门缝透着光,轻轻推开门,果然是怕黑的弟弟睡在里面,于是只得拖着疲乏的身子往客厅沙发倒。
明天怎么办?
不敢。炎育陵不敢面对那个……不知道是爱自己,还是恨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该选择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才是正确的。
炎育陵抱着沙发抱枕,困难地在狭窄的沙发缩起身子。
客厅挂着的时钟提醒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刻不间断。
“妈咪……”炎育陵发觉自己的内心不知何时已填满了悲伤。
“妈咪……”他用手背擦拭无法停止的泪。
“妈咪……”
“妈咪……”
“妈咪……”
往日叫过了千次万次,如此亲昵而独一无二的称呼。
在‘妈咪’二字后面,十次有九次是接着‘对不起’。
剩下的一次,想学着弟弟说,我爱你。
但从来不曾说的出口。
如果爱与恨只是个选项,选了就能贯彻始终,人生应该就会简单干脆很多。
但炎育陵这一刻已经领悟,爱与恨,是本能。
没得选。
其实,我认为世上没有一个人类,能够完全理解另一个同为人类的生物。
不像蚂蚁,用触角就可以交换讯息,人类,即使紧紧相拥,也可能在仇视着彼此。
不理解,就会无奈,如果没有爱,就会放弃。
“鳗鱼,虾子,肉松。”叶雅把三个捏好的饭团分别放在三个并排着地饭盒,三个裹着紫菜、形状似模子印出来般一模一样的三角形饭团,稳稳地站立在饭盒里。
“就这么分吧,待会儿再在盒盖做记号。”叶雅抬首向站在自己身边捏着饭团的儿子说道。
“嗯。”炎育陵点头,眉头稍紧,看着手上不成形的饭团,再看看母亲捏好的范例。
不待儿子开口请教,叶雅主动伸出手握着儿子宽大的手,像抓着幼儿的手练习写字般,指导儿子怎么把饭团捏成可的爱三角形。
不一会儿,炎育陵端详手中的成品,满意地扬起嘴角。
“很容易吧?”叶雅边说边开始捏一个新的饭团。
“嗯。”炎育陵将饭团放进饭盒,自己做的饭团和母亲相比还是有些走形。
“你第一次做,已经算很好了。”叶雅欣喜一笑,转眼就又捏好一个饭团,低声喃喃:“育陵还是这么聪明。”
炎育陵低头看向母亲侧脸,看见了自己从没注意过的皱纹,然而,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母亲,美丽如昔,束起来的长发还是浓密乌黑,柔软如丝。
“妈咪。”炎育陵轻轻抓住母亲手腕,“剩下的我来做,你休息。”
“替儿子做饭盒是妈妈的责任。”叶雅轻易挣开儿子的手,抬手用手背摩挲儿子脸颊,语气严肃了些,“该休息的人是你,看你,皮肤这么干燥,眼睛也有些肿,睡不够是不是?一早就没看见你,你昨晚到底有没有回来?”
母亲一连串发问的习惯依旧,不同的只是语气温和了许多倍。
母亲的选择性失忆,是能够控制的,还是无意识的呢?
炎育陵提醒自己停止思考对现况有弊无利的事。
“我昨晚睡在宗哥那,早上才回来接贝鲁她们去公司,你还没醒。”
“那要不要回房去多睡一会儿?不多休息你会有力气打球吗?”
“没事。”炎育陵抢过母亲手里的木勺,往饭锅里勺饭。
“听话,回去睡。”叶雅抢回木勺,背握着手,神情多了分愠怒。
炎育陵从母亲身后把木勺又抢到手,蹙眉低首,倔强的态度不言而喻。
“真是……”叶雅无奈地嗔,但也不再勉强,继续和儿子并肩一起准备饭团便当。
“妈咪,你也去吧。”炎育陵专注地揉捏手中米饭,嗓音低沉。
“不了,那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你带弟弟去就行了,我和你舅舅可以到处走走。”叶雅的话声温柔婉约。
“你从没看过我打球。”炎育陵停止手上的动作,注视着母亲,“看看吧。”
“对啊!去看嘛!”炎育旗的叫声突然从客厅传来。他从半小时前就跪在沙发上靠着沙发椅背,旁观哥哥和母亲一起在厨房准备食材。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一晚上不见就突然态度大转变,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好事,相比之下,原因一定没什么大不了。
“妈咪,哥哥打球很厉害!真——的!很厉害!神的境界噢!”炎育旗表情兼语调都十足夸张地强调。
“不要乱说。”炎育陵半转过身略带责备地瞪着弟弟。弟弟这话要是让待会儿相约的球友听到,难堪的很。
“才没有咧!”炎育旗不服地抱胸。
“神的境界……”叶雅忍着笑意,故做认真地点点头,“那我要见识见识了。”
“妈咪,你别听小旗胡说八道。”炎育陵用抹布擦干净手,走向电视旁的柜子拿起门钥匙,抛向弟弟,“电视看够了吧?下去对面便利商店买饮料。”
“蛤?饮料很重诶……”炎育旗不接钥匙,瘫坐下来,任钥匙落在沙发上。
“哥哥让你去你就去。”叶雅也走过来,伸手拍拍小儿子的头。
炎育旗待要撒娇,哥哥已把钞票递了过来。
“买你喜欢的就行,买多了没关系。”炎育陵话没说完弟弟就兴高采烈地接过钱,跳下沙发。
“真的随我高兴?”炎育旗眼里闪着光芒。
“啊。”炎育陵随手揉乱弟弟头发。弟弟未成年买不了酒,无须特别提醒。他也很想知道,弟弟现在喜欢的东西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
“对了,记得买那个。”叶雅随即说出一个果冻品牌,“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没有的话就买类似的吧,你哥哥喜欢。”
炎育旗闻言,自然地向哥哥投以询问视线。
想问什么呢?炎育陵暗自揣摩。是想问便利商店有没有那个品牌的果冻?还是想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果冻?
有段时期,因为弟弟喜欢,冰箱里长期都会摆着各种水果口味的果冻任弟弟吃。母亲每隔一星期会给自己的表现做一次结算,如果受罚次数是零,果冻就是奖励。
每次拿到奖励,就会笑得合不拢嘴,迭声说谢谢妈咪。
包装盒上的贴纸舍不得丢,拿了本旧习字簿收集。一年下来,一页都贴不满,过年大扫除,就扔了习字簿。
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扔掉那本‘奖励记录簿’的呢?
不要多想——脑中响起了警报。
“台 湾买不到那个品牌,你买那个吧。”炎育陵说出另一个品牌。
炎育旗答应了一声,便飞也似地跑出门。
叶雅回到厨房,一边道:“妈咪说真的,你累的话就去休息。”
炎育陵把皮包收进柜子抽屉,含糊地应了声,慢慢走回母亲身侧。
“妈咪。”
“嗯?”
以前的事,你到底记得多少?炎育陵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需要准备舅舅和表哥的份吗?”炎育陵继续动手捏饭团。
“不用了,你表哥约了朋友见面,你舅舅最怕热,不会去的。”叶雅笃定地道。
“妈咪。”
叶雅忍不住笑出声,“又怎么了?”
我现在喜欢的,和你以前施舍给我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去洗手间。”炎育陵放下还没完成的饭团,转身朝房间走,尽可能不加快脚步,让自己的举动看起来很自然。
母亲关心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他赶紧回答‘没事’,只是不敢转过头,担心自己不慎露出苦涩的神情,会令母亲起疑。
“没事的,现在很好,这样很好。”关上浴室门,炎育陵靠在门上,自言自语。
“忘记就没事了。”打开水龙头,炎育陵往脸上泼水,才发现这方法错了,冰凉的水让自己更清醒。
游移的视线停在洗手盆边的剃须刀备用刀片,打开来检查,塑胶包装很紧实,即使摆在潮湿的地方,刀片亦没有生锈。
“老婆,你别用铁尺打,会破伤风啊!”
“妈咪,哥哥跪很久了,让他起来嘛……”
“炎太太,我听说育陵退出了篮球队,真可惜啊,班上同学都很支持他。”
“育陵,你午餐就这几片饼干啊?吃得饱吗?我的饭盒分给你吧。”
“老兄,你又上补习班?喂你到底哪一天没有补习?约你看戏很难诶!”
“扭伤脚吗?怎么走路一跛一拐?”
“屁股长刺啊?大家都坐着,你站着耍帅噢?”
父亲、弟弟、班主任、女朋友、球友、篮球教练、同学……这些人都以不同的角度记录着自己的过去。
不行……这些回忆没有意义,不要想比较好。
炎育陵褪下裤子坐在马桶上,脑海里回荡起昨晚和女孩们练的新曲。
贝斯太单调,需要重编,和音不理想,吉他气势不够,副歌歌词没有鲜明的记忆点,不足以让人琅琅上口……
对了!可以找骆老师商量。打完球去找他,就这样。
什么都没做就拉上裤子,站到镜子前,那恍惚的神情又映入眼帘,垂下视线想要逃避那样难看的自己,不锈钢刀片反射的光芒便刺得自己头晕眼花。
啊,是肚子饿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超过四小时了吧?胃痛发作就糟了……
“育陵,猜猜路哥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晚餐?”
“怎么还没退烧?是不是要人嘴对嘴喂你,你才肯准时吃药?”
“育陵育陵,我们买了芒果冰,趁还没融化快点吃!”
“小蕙,育陵不能吃凉了的热食,请你牢牢记住。”
路卡、韩封、贝鲁、芦绍宗……身边确实有很多关心自己的人。
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只要忘记过去,就可以像一般人一样,和家人相亲相爱。
“我不可以思考。”炎育陵拿起刀片,刀锋紧贴自己左手腕内侧,曾经寻死留下的疤痕已经很浅,不特别注意就看不到。
刀锋慢慢推入皮肉,紧致的皮肤没那么轻易划破。
手稍微倾斜三十度往下挪,皮肉感到了一丝刺痛,再往另一角度倾斜往上划,尖锐的刀锋嵌进了皮肤。
“嘶……”刺痛感渐渐加剧,炎育陵把刀片拿起,隐约能看见手腕上有一道一寸长、非常细的伤痕,鲜红的血珠自头尾两处慢慢溢出。
你必须学会不伤害自己!
韩封失踪前的嘱咐,突地在耳边响起,仿佛真的听见,炎育陵下意识转头去看,窄小的浴室哪里有另一个人。
惨了。看向自己已经开始血流如注的手腕,炎育陵顿感慌乱无措。
这么细的伤痕,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扔下未曾沾上血迹的刀片,炎育陵打开水龙头把鲜血洗净,将化妆棉按在伤口上,用胶带缠起来,然后换上轻便的运动装,花了好些时间才找到护腕。
拆掉紧急包扎后,血已经暂时止住,炎育陵松了口气,拿出药箱给自己涂消毒药水,再贴上胶布,最后用护腕掩饰。
“没事了。”
有封哥在,一切都会没事。
“封哥,我没事。”炎育陵从床上站起身,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
育陵,你很好看。
炎育陵掀起上衣,检视自己浮凸有质的肌肉,和光滑有弹性的肌肤,抬头,他对着镜子微笑。
“嗯,路哥,我很完美。”
护腕扎得很紧,把那隐隐的刺痛给彻底消弭。
叽!
球鞋摩擦地面的声响充斥了只有十来人的室内篮球场——六个打球的人,和四个观众。
被对手盯死的炎育陵转身把球传出,因动作太急而跌坐在地。
几乎与此同时,谭峻投进一个三分球。
“哇——副队长厉害!加油加油!”场外传来何幸恬的欢呼。
“漂亮。”炎育陵低声赞,手撑地利落地爬起身,挡住准备上篮的对手,对方几个假动作后跳起投球,球一离手,炎育陵就把球截走。
“上!上!育陵快上!”何幸恬的叫声清澈洪亮。
球鞋与地面摩擦的声响与节奏宛如电子混音,篮球触地的低音像贝斯,反映着运球者的心跳。
音乐不知不觉在脑中出现,炎育陵把球投出,遭截,不到三秒就被谭峻抢到手,又传了回来。
“就是现在!快啊!”
炎育陵不经意扬起嘴角,快速瞟了眼激动得双拳紧握的幸恬,再跳起投球。
哐!球进。
碰!炎育陵被来不及救球的对手撞上,两人一起摔倒。
“啊!”叶雅忍不住叫出声,不悦地转头对身旁的芦绍宗道:“那是你们公司的艺人吧?是不是存心要撞倒育陵?”
芦绍宗看向球场内,撞倒炎育陵的是年仅十七岁的同门小师弟,由于是混血儿,身材比亚洲人高大健壮,出道还不满三个月,此时正不停地向炎育陵道歉。炎育陵扫了扫屁股上的尘,大方地拍打师弟肩膀说没事。
“没这回事,叶女士,您多心了。”芦绍宗礼貌地道。
炎育陵在公司遭许多人妒忌是事实,明来暗去的冷嘲热讽和无聊造谣与日俱增,不过炎育陵根本没时间关注自己在公司的人际关系,这无疑也是个很
第58回
好的应对之策。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芦绍宗今天约来的人都是特地挑的,全是按部就班脚踏实地的单纯孩子,今天之后想必会和炎育陵培养不错的友谊。
“我看还是别打了,芦先生,你让他们停下吧!”叶雅神情紧绷。
“妈咪,没事的啦!你看,哥哥又进球了!”炎育旗兴奋地指着在跟队友击掌的哥哥,站在对面观球的何幸恬也手舞足蹈地欢呼。
“那女孩子是谁?”叶雅在意了很久,不耐烦地问。
“和那位同队一起打球的男生一样,是育陵的中学同学。”芦绍宗回答。
“是吗?”叶雅皱眉瞪了瞪站在球场另一端的女孩,低声啐:“真粗鲁。”
正激动观赛的炎育旗显然没听见母亲的话,除他之外,叶雅周围就只有芦绍宗。
芦绍宗装作没听见,沉默不语。
唉。他暗自叹气。身为局外人,对炎育陵和家人别扭的关系,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一场三对三的斗牛顺利结束,炎育陵和谭峻的队伍以十分之距获胜。谭峻兴致勃勃提议再打一场,炎育陵不好意思地拒绝,睡眠不足的疲累、隐隐酸痛的膝盖,还有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何时会引爆的胃痛,一一提醒着他必须适可而止。
叶雅见儿子终于打完了,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岂知,儿子竟没有走向自己,而是去找那个粗鲁的女孩。老远看着儿子和女孩有说有笑,笑玩了还彼此沉默对望,而后两人默契十足地一起尴尬低头,活生生一对小俩口的样,叶雅的脸色越来越沉,想让小儿子去把哥哥叫来,可还没开口,小儿子就一个箭步冲向哥哥。
叶雅能从动作看出儿子正在向女孩介绍自己的弟弟,女孩俏皮地向小儿子挥手。
芦绍宗对叶雅的不满略有所觉,起身走向炎育陵,不一会儿便把两兄弟带回母亲身边,何幸恬则留在原处和谭峻聊天。
“打完了吗?”叶雅端坐着,询问走向自己的儿子。
“嗯。”炎育陵淡淡回应,坐到母亲身旁,用毛巾拭汗。母亲铁青的脸色,他尝试视而不见。
“这么粗鲁的运动,以后还是别玩了,弄伤手怎么办?”
“嗯。”炎育陵微笑着看向母亲,顺从地点头。不想反抗。累了。
“那女孩子崇拜你吗?”
炎育陵循母亲视线看向背好了背包似乎准备要离开的何幸恬。
“你是艺人,应该和女孩子保持距离。”母亲没等自己回答就接着说道。
“嗯。”炎育陵低下头,吸了口气,握着母亲右手腕,轻声道:“妈咪,明天就回去了,我带你到夜市走走好吗?”
“你年纪还轻,谈恋爱不急在一时,妈咪以后再介绍好女孩给你认识。”叶雅自顾自延续适才的话题。
炎育陵不知该怎么回答,见何幸恬和谭峻一起走了过来,便站起身问道:“要走了吗?”
“嗯!我得赶去打工。”何幸恬用力点头,随即向炎育陵的母亲弯腰行礼,“伯母您好。”
“啊!”谭峻后知后觉,赶紧学着何幸恬向叶雅打招呼,并加了句‘伯母做的饭团很好吃’,何幸恬听了也跟着称赞。
“有机会的话,可以来我们家吃顿饭。”叶雅轮流看向谭峻和何幸恬两人,态度温和友善。
“好啊!超——期待的!”谭峻搭着炎育陵肩膀,开朗的语气让人听着就觉得愉快。
“可惜我短期内不会回国,啊!倒是你女朋友就快毕业了!”谭峻用手肘轻撞炎育陵腰侧。
“我知道。”炎育陵腼腆地搔了搔头。
何幸恬见炎育陵没否认自己是女朋友,不禁羞红了脸,低头看看表,结结巴巴道:“我……我得走了……改天见,拜拜……”
炎育陵来不及开口,何幸恬就转身跑走了。
“学长,你帮我送她。”炎育陵对谭峻说道。
“ok。”谭峻牵起嘴角,握拳锤了下炎育陵胸口,“欠我一顿饭。”说完便快跑着追上何幸恬,履行护花使者的任务。
“你们真的在交往?”叶雅拔高了声音。
“妈咪,哥哥……哥哥……”炎育旗欲帮哥哥说话,却想不到词汇。
“妈咪。”炎育陵在母亲面前蹲下,抬起右手覆盖在母亲膝上,微垂着头,语调柔和,“我的事情,我有分寸,你不需要太操心。”
“这什么话?妈咪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让你别工作了搬回家去,你又不肯,你这么四处奔波地工作……”
“妈咪。”炎育陵抬起头,打断母亲的话,“你觉得……我做得好吗?我唱的歌,我演的戏,我拍的广告。”
叶雅愣了愣,点头回道:“好是好,可也太累了,你……”
“妈咪。”炎育陵又打断,眼里泛着光,“我打球好看吗?”
叶雅皱眉看着儿子,略显不耐地道,“篮球妈咪看不懂,不过既然你赢了,那一定是很好吧?”
“妈咪,我……”炎育陵禁不住哽咽,吞了吞口水,颤抖着唇,缓缓道:“我有没有,让你觉得自豪?”
“当然有。”叶雅话才出口,便见儿子泪湿了眼眶,连忙抬起手抚上儿子脸颊,关切地问:“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炎育陵抓着母亲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也无法停止。他垂下头,收紧五指,感受到母亲的脉搏。
“妈咪……”炎育陵跪了下来,上身靠着母亲膝盖,“我爱你……”带着泣音的三个字,艰难地穿透坚固的隔阂,极轻、极细地传达出来。
“哥哥,你……你不要哭啦……”炎育旗在一旁不知所措。
“妈咪我爱你……”哭泣像倾盆而下的大雨,冲散了心中纠结,炎育陵说出自己从小就努力抱持的信念,尽管这信念犹如浪涛中的一叶浮舟,无数次地给掀翻。
而结果,这信念终于被恨击沉。
随之而来的,是溺水般的痛苦。
由爱而生的恨,正在逐步侵蚀自己的情感,敌视所有想要接近自己的人,害怕接近所有可能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
不能再这么恨下去。不能再困在一个封闭的胡同。
世上不会有第二个韩封、第二个路卡,无条件地保护懦弱的自己。
或许韩封和路卡的离去,便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
爱,不应该和恨并存。
“乖了,别哭。”叶雅抚摸着儿子的头,另一只手还被儿子紧紧握着。
“我真的很爱你……真的……”
“妈咪知道。”叶雅弯下腰靠近儿子低垂的头,柔声说道:“妈咪也爱你,你是妈咪的骄傲。”
炎育陵仰首看着母亲,嘴唇一张一合,说不出话,见母亲微微一笑,立即又啜泣不止,身子激烈地颤抖。
芦绍宗早已走到一段距离外的球场入口,确保不会有人进来。
炎育旗坐在母亲身旁,母亲温柔地安抚跪在面前哭泣的哥哥。
哥哥刚刚问母亲——有没有让你觉得自豪?
炎育旗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痛。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满足母亲?
哥哥为什么对母亲回复的爱那么激动?
为什么母亲现在还是坐得那么端正?哥哥都哭成这样了,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拥抱?
炎育旗知道自己爱哭,最近改善了点,可看哥哥哭得可怜,他也擦了好几次眼泪鼻涕。
炎育旗凝视淡淡笑着的母亲,母亲一滴眼泪都没掉,妆容和出门时一样美丽。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凉意。
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把哥哥和母亲的和好想得太单纯。
“干嘛!野餐啊?”骆禾羽惊诧地看着桌上摆得满满的夜市小吃,不过与之相比,他更好奇炎育陵在光线不亮的室内带暗色眼镜。
“请你吃。”炎育陵坐在桌旁津津有味地品尝芋圆仙草冰,To Exit的三个漂亮宝贝也围坐着大块朵颐。
“你们刚去了夜市?”骆禾羽看到几样自己每周必吃一次的小食。
“是宗哥买来的,育陵不能去夜市,会造成骚动。”贝鲁晃着手上的烤玉米。
骆禾羽拉出一张空椅子坐下,捡了块盐酥鸡放进嘴里,边嚼边道:“所以特地叫我过来你们公司练歌室吃东西?”
“当然不是。”炎育陵换到骆禾羽旁边坐下,拿出写上歌词的简谱,“骆老师,这是上次你听过的,歌词填好了,编曲基本也完成,麻烦你给我们些意见。”
骆禾羽缓缓点头,等炎育陵说完,突地把他墨镜给摘下。
“喂!”炎育陵慌忙把墨镜抢回。
“宝贝,你拜托人帮忙的态度,有待改进。”骆禾羽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则像安抚宠物般拍拍炎育陵头顶。
“不要乱叫!”炎育陵后退闪躲,见周围四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脸猛瞧,立刻把墨镜给戴上。
“育陵,你的眼睛……”贝鲁率先开口。
“骆老师!”炎育陵站起身,朝着骆禾羽弯下腰,“可不可以请你当我们新专辑的制作人?”
“不行啊。”骆禾羽答得迅速,干脆得令炎育陵怔呆了数秒。
“骆老师……”
“我不是摆架子。”骆禾羽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为了你的专辑,我延后了另一份工作,这次可不能再推。”厦蕊的唱片要是再推,骆禾羽怕会惹祸上身,要是同期进行更糟,他记得韩封的嘱咐,自己没办法避免炎育陵在公开场合和厦蕊碰面,但绝对不能制造机会给这两人处得太近。
“骆老师,我们的唱片会很卖噢。”贝鲁用甜腻的嗓音和迷人的汪汪大眼助阵。
“有骆老师帮忙会更——卖!”“骆老师今年等着拿吓死人的年终奖金吧!”茜优和亚希一前一后帮腔。
“丫头,懂不懂什么叫谦虚啊?”骆禾羽笑着道,暗忖炎育陵有这么可爱的团友陪伴还真是福气。
“育陵就很红嘛。”三个女孩不约而同,理所当然地说道。
“哈哈!”骆禾羽被逗得大笑,看向炎育陵接道:“其实你可以自己来,会成为最年轻的得奖唱片制作人噢。”
“啊?怎么可能……”炎育陵不悦地撇过脸,这不切实际的说法让他觉得自己被骆禾羽寻开心了。
“不如这样吧。”骆禾羽站起来靠向炎育陵,炎育陵立即往后退,还抬手扶着墨镜以防被夺走。
骆禾羽忍着笑,干咳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沉稳严肃,“告诉我谁欺负你,我就帮你做这张唱片。”
“这个条件好!”贝鲁拍掌起身,向炎育陵道:“快说快说,谁欺负你了?”
炎育陵皱了皱眉,坐返原来的位子埋头吃仙草冰。
“快说嘛!谁把你弄哭了?”“不要小看我们,我们可以替你出头!”茜优和亚希亦不甘示弱。
“没有啦……”炎育陵边想借口边吞吞吐吐地道:“只是……明天又要开始宣传……所以压力很大,就……哭了一下……”
“哎唷,压力大就告诉我们嘛!”
“对啊!都不把我们当伙伴吗?”
“压力大得睡不着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睡噢!”
“喂你们……等一下……骆老师在啊!”
骆禾羽先是目瞪口呆看着女孩们和炎育陵搂搂抱抱,随即就理解这只是单纯的关怀方式,欣慰地笑着摇了摇头,坐下来边吃边等这几个讨喜的孩子结束玩闹。
骆禾羽通过自己的人脉密切探听着炎育陵的状况,知道他又签了几个国际知名品牌代言,公司也敲定要他进军日本市场,偶像剧邀约全部都推了,电影就接了两部,ToExit的新专辑预计今年内推出,炎育陵的个人专辑则紧接其后,马不停蹄,若是因工作压力而哭也是情有可原。
会不会过劳死啊?骆禾羽突然担心起这个可能性。
同时,更担心另一个问题。
炎育陵越红,性虐片子对他的威胁就更大,如果连韩封也会那么担心,表示内容一定非同一般。
炎育陵注意到骆禾羽脸色微变,赶紧从女孩们的无尾雄式搂抱脱身。
“骆老师,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以为你一定会答应,真的很抱歉!”炎育陵慎重地向骆禾羽行礼道歉。
“我很想答应啊。”骆禾羽暂把困扰搁一边,起身走到电子琴前坐下,试了几个音便开始流畅地弹奏炎育陵想要请教的曲子。
“这次实在不能挂名当你的制作人,不过……”骆禾羽停下来,抬手指向乐器和麦克风所在的角落,“我很乐意和你们私下切磋,开始吧。”
炎育陵喜形于色,忙催促女孩们各就各位。骆禾羽刚才看似随意的伴奏其实已混入了新的
元素,炎育陵一听就觉是神来之笔,他想象着混音出来的完成品,编曲因加入了钢琴和弦而更耐听、更有生命力,让他迫不及待想马上就进录音室把曲子录制完成。
真希望母亲能快点来啊!炎育陵期待着。
X
芦绍宗开着车,准备到公司去接炎育陵和女孩们。这天其实是这些孩子的休假日,因此瑞哲和小蕙也跟着休假。
炎育陵本来想和母亲及弟弟一起逛夜市,芦绍宗当然是劝阻了,可炎育陵不想让弟弟扫兴,便要求芦绍宗代替他带母亲和弟弟去尝尝夜市那些道地的美食。
芦绍宗原本以为炎育陵要乘机在家里休息,哪知他竟说约了骆禾羽到公司练歌。芦绍宗拿他没办法,为了确保他会吃东西,便买了许多开胃的小吃给他带到公司,再带叶雅和炎育旗到夜市。
炎育陵在公司下车时,炎育旗说很想看哥哥练歌,炎育陵便要芦绍宗来接自己回家的时候,顺便带母亲和弟弟上来看看。芦绍宗没有拒绝的理由。
“育陵常常练得这么晚吗?”
“是的。”芦绍宗看了看后照镜一眼,炎育陵的母亲眉头微蹙,看似很心疼儿子工作辛苦。
“他除了有才华,还比所有人都勤力,是我们公司引以为傲的榜样。”芦绍宗补充道。
“勤能补拙,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他的。”叶雅语气略显得意,随即又沉了下来,“可有一点就是改不了,老爱玩那没意义的篮球,说起来,育陵合约期满了就必须退出演艺圈,这一行根本不能长久,我会让他继续升学,安安分分地住在家里,不需要四处奔波。”
“妈咪……”炎育旗嘟起了嘴,“我觉得哥哥应该是很喜欢唱歌的……”
“你哥哥连高中文凭都没有,会被人看不起。”叶雅严肃地对小儿子说道。
“那钢琴是你让哥哥学的嘛,哥哥现在当歌手,不是很符合你的期望吗?”炎育旗回道。
“学钢琴是为了培养他的自律性,你别只顾着帮哥哥说话,是时候担心你自己的成绩了,下学期要是再考不好,妈咪就要给你请家教了。”
“切!干嘛提我啊?”炎育旗转过身,靠着车窗不再理会母亲。
“你是不是非要妈咪给你定规矩不可?”
“啊——我不要听啦!”炎育旗捂着耳朵,大声道:“你管哥哥就好,不要管我!”
“你这孩子……”
芦绍宗沉默着听身后母子俩的互动,显而易见,炎育旗从小被娇纵惯,而炎育陵,则承受着母亲严厉的管教,并且严厉至了虐。待的程度。他无法理解,一个母亲为什么会如此极端地偏心对待自己的孩子?难道天生的母性,不能战胜一切负面的原因?
“唉……”芦绍宗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保姆车的后座离前座有段距离,所以后座的人不会察觉。
以旁观者的角度,芦绍宗不认为叶雅和炎育旗能给炎育陵给予心灵上的抚慰,相反,还会给他制造更大的心理压力。
芦绍宗暗下决心,必须更全面地照顾好炎育陵。这次不是为了报答韩封,而是越了解炎育陵的处境,就越难不叫他感到心疼。
没多久便抵达公司。虽然已近深夜,公司里依然有许多灯亮着,公司有许多训练课程都排至午夜,甚至到清晨。
芦绍宗替叶雅母子作了登记,便领着他们乘搭电梯前往炎育陵所在的练歌室。
炎育旗像参观旅游胜地一样,非常兴奋,对公司具现代感的室内装潢似乎很感兴趣,不停用手机拍照。芦绍宗见周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不阻止炎育旗自得其乐。
叶雅的举止则端庄严肃,十足一个星妈模样。芦绍宗不禁有种预感,这位对儿子控制欲强的母亲,迟早会来插手炎育陵和公司的合约事宜。
经过练歌室外的走廊时,已隐约能听见音乐伴奏和炎育陵的歌声。芦绍宗听出炎育陵状态良好,放心之余也为他感到开心。炎育陵对音乐有热忱,不仅仅只把音乐当作工作,这点芦绍宗还是看得出来的。若叶雅真要炎育陵退出演艺圈,那也等于剥夺了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机会了吧?
芦绍宗拉开练歌室的门,见里面竟然聚集了七八位观众,都是公司旗下的艺人。
“哥哥!”炎育旗用力向哥哥招手,哥哥也抬手挥了下,并朝面前的桌椅指了指。
“哦——炎育陵的弟弟啊?真可爱。”
“那是他母亲吧?难怪那么帅,基因好啊……”
芦绍宗听见几个观众在议论纷纷,轻轻拍了拍手,引起他们的注意,再比手势要他们离开。这个时间还逗留在公司的艺人,十之八九是在上课,芦绍宗身兼艺人管理部门的经理之职,有义务也有权利赶走这些偷懒的孩子,待他们都走了,芦绍宗便回头要把叶雅领到那张桌子,炎育旗早已跑到了那里坐下,用手机大拍特拍。
“叶女士。”芦绍宗低声唤站在门边的叶雅。
“那个人是谁?”叶雅的神情异常紧绷,语调毫无抑扬顿挫,双眼圆睁看着练歌室某个角落。
“那个在弹琴的人是谁?”声调突地拔高,不过由于音乐声也很大,其 他人都没注意到,除了芦绍宗。
“那……”芦绍宗觉情况诡异,谨慎地回答:“是育陵的唱片制作人。”
“叫什么名字?”叶雅呼吸急促,声音发颤,视线不曾离开骆禾羽。尽管这男人长了年纪,蓄了胡子,换了发型,但脸部特征还是能认得出来,尤其是现在正牵着一边嘴角的沉醉神色,和以前一模一样,还有那只手,那只缺了尾指的手,叶雅一看见便断定了自己没有认错,根本不需要确认!
“叶女士,你是不是不舒服?”芦绍宗见叶雅脸色惨白,走上前扶着她手肘。
“一定是他!”叶雅甩开芦绍宗的手,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是串通好了,怪不得突然又肯听我的话,是想要找机会用那些事羞辱我……”
“叶女士。”芦绍宗挡到叶雅身前,沉着嗓子道:“我送你到休息室。”
“不用。”叶雅抬头,目光冷峻,朝向小儿子大声道:“小旗!我们回去了!”
炎育陵听见母亲的话,愣了愣,快步走上前,弟弟也跟着走来。
“妈咪,你不舒服吗?”炎育陵关切地问,伸手拉住母亲手腕。
“对,我很不舒服,你唱你的歌吧!我们回酒店。”叶雅把小儿子拉到身旁,转身之际就挣开炎育陵的手,走出练歌室。
炎育陵不假思索跟上去,母亲走得很快,他跟到了电梯前,还没开口母亲便冷冷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演了。”
炎育陵摸不着头脑,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
“妈咪,你说什么啊?”炎育旗扯了扯母亲的裙子。
“你会后悔。”叶雅走进电梯前狠狠瞪向站在身旁不敢靠近的大儿子。
“妈咪,我……”我又做了什么?炎育陵话没问完,电梯门就关上了。
“育陵。”芦绍宗来到炎育陵身侧,见他失神落魄,便抓着他肩膀轻晃。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我不知道……”炎育陵垂下头,嘴唇发颤,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我……”炎育陵抱着脑袋蹲下。
“育陵!”“怎么了?不要吓我们!”贝鲁、茜优和亚希都围上来。
炎育陵脑袋一片混乱,往日被母亲怒目而视、厉声责骂的画面走马灯般在脑中窜,什么也无法想,直到腹部剧烈的疼痛侵入神经。
“啊……痛……”炎育陵抱着肚子,这次的胃痛前所未有,一发作就全身无力,顷刻间就眼前发黑,周围的声音渐离渐远。
芦绍宗见炎育陵居然那么快就晕过去,知情况不妙,马上吩咐贝鲁打电话叫救护车,抱起炎育陵到最靠近的休息室,让他侧躺在舒适的沙发床上。
“撑着,你不能出事……”芦绍宗轻声念,紧张得握紧的拳头已都是汗。
骆禾羽在休息室门外偷瞧,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无谓加入添乱。
刚刚专注弹琴的时候,没留意到什么人进来,直到炎育陵突然停止唱歌,并走向一个他称作‘妈咪’的人,骆禾羽只来得及看见那人的侧面。
完全搞不清状况,骆禾羽亦不知该怎么做。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公司楼下,正好看到叶雅牵着儿子登上计程车。
“骆禾羽,你是不是点燃了火苗呢?”骆禾羽丧气地自言自语。
X
当晚,炎育陵因急性盲肠炎而紧急送院动手术的事很快就吸引到了媒体。
唱片宣传行程一律取消,芦绍宗和杨总裁商量,希望连To Exit的演唱会也取消。
“他身体真的不行了,再逼他,公司不但赚不了钱,还会亏。”
“出了院再说吧。”杨总裁的语气有些失望,说完就挂电话。
炎育陵第二天夜晚才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芦绍宗。
“我妈呢?”
“今早的班机回去了。”芦绍宗无奈地道。
“她……有说什么吗?”炎育陵虚弱地动着唇。
芦绍宗抿唇,不忍心告知炎育陵实情。他昨晚特地到酒店想告知叶雅炎育陵入院的事,却被拒于门外。他把医院房号写在纸条上递进门内,但直到天亮都不见叶雅或任何一个亲人来探望。
“你父亲有打电话到公司问你情况,他说他走不开,非常认真地提醒我们照看好你。”芦绍宗选择告知炎育陵比较好的消息。
“哦……爸爸……”一段时间没见到父亲,知道父亲仍在关心自己,炎育陵顿感内心一阵温暖,嘴边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我没事吧?”炎育陵随后问道。
“你身体很虚弱,还需要留院多观察几天,来,喝水。”芦绍宗小心地喂炎育陵喝水,一边接道:“你的工作全都取消了,什么也别想,把身体养好。”
炎育陵点头。都搞得住院了,想工作是绝对不可能,他自知无法逞强。
“我妈有来看过我吗?”虽然脑袋昏沉沉,睡意很浓,但炎育陵记得芦绍宗还没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有。”芦绍宗沉声答。
“哈……”炎育陵无力地笑了笑,闭上眼缓缓道:“我要睡了……宗哥,你也……回去休息……不用陪我……”
芦绍宗之后在病房里又待了一阵子,才带着困倦的精神离开。
至少,终于有机会让炎育陵好好休息。他试图往好的一面想。
由于同居情人出差,芦绍宗不急着回家,而是到公司处理一些文书工作。才刚走进办公室,专门给媒体联络自己的手机便响起。芦绍宗有点厌烦,挂断了电话,但很快又响了,识别来电显示是另一家媒体。
住院的事有需要那么积极跟进吗?芦绍宗纳闷着接听电话。
“喂?宗哥,官网上的那支性虐短片里真的是炎育陵吧?他曾经是三 级 片 演员吗?他……”
芦绍宗没答话就立刻挂断,打开电脑登陆炎育陵的官方网站,还没找到可疑的东西,私人手机就响了。
“绍宗。”对方是消息也很快的公关部经理,“短片你看到了吗?”
“在找。”芦绍宗回答的同时,在讨论版的影片分享区看到了‘炎育陵性虐短片’的标题,点进去却是空的。
“官网里的技术部已经删了,可是其 他网站也有,那视频我看了,高清得过分,是育陵没错。”公关部经理说道。
“帮我安排贝鲁他们搬进公司宿舍,马上!”芦绍宗冲出办公室,电话才挂,杨总裁的电话就进来。
“我必须去医院,在那里谈吧。”芦绍宗知道杨总裁必定要见自己讨论应对策略,可现在保护炎育陵更为重要。
“也许不需要谈。”杨总裁的语气冷漠得令芦绍宗陡然止步。
“他大概翻不了身了。”
嘟——电话挂断。
混蛋!芦绍宗暗骂。
女人是恶魔化身吧![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6-17 01:11重新编辑 ]
高挂夜空的闪烁明星,永远都叫人感到目眩神迷。星星陨落前的霎那,划出的一道美丽痕迹更让人难以忘怀。明亮的背后越是黑暗,它的光芒,就越是耀眼得使人无暇合眼。
X
一夜间在网络上迅速流传的六分钟视频里,前五分钟,男主角身穿紧身皮衣,在没有kb和殴打的情况下,用嘴巴轮流为包围着他的五个男性伺候下 半 身。
最后一分钟,男主角的皮裤被除下,露出顶端被穿了银环的勃 起器官,双腿大张仰躺在地,任由身周蒙脸的男人舔舐搓弄,间中不停扭动身子,发出分不清是痛苦还是享受的呻吟。
处于网络发达的社 会,上载到网络的东西不可能有效地制止流传。不上网的人,也能从报章、杂志、电视新闻看到打了马赛克的部分镜头。
没有明显的证据显示男主角是被下药,男主角也明显不是未成年,这视频内容并不构成犯罪,没有让警方介入追查视频来源的理由。
如果男主角只是个A 片演员,这段视频只会成为部分人硬碟里的私藏,不可能造成轰动。
但是,如果男主角是时下许多年轻人崇拜的偶像,还是被誉为天才的人物,事件立刻就会被炒作为严重的BANNED问题。
“孩子在叛逆期容易行差踏错,当初没能注意到他的异样是非常严重的过错,为此,我们会无条件包容他的过去,家,永远会是他最安全的避风港。”第一个通过媒体发言的人,是叶维利。
“公司对此事并不知情,然而,我还是代表公司向广大失望的歌迷致以深切的歉意。”杨总裁随后发言。
“我相信,他还是可以给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音乐。”绯闻女友岳旸在网络上留言。
“当事人必须现身向所有喜欢他的人郑重道歉!这是公众人物的责任,逃避是可耻的行为!”爱出风头的某某议员、某某部长、某某资深艺人,接二连三发表偏激言论。
社 会大众出现两极化的反应——好恶心,以及真可怜。
没有意外,最暴力的言论都来自网络不知名的人。因为无需负责任,就算本来就不是歌迷,也要悲愤地咒骂这个让无数少男少女幻灭的偶像歌手。
一开始,许多人认为片中主角是被恶人胁迫,
第59回
但事发不到三天,网上就出现了主角为情色杂志拍摄的封面照。同为封面人物的另一人,很快就被网民查出是相当著名的BANNED演员兼模特儿,而出版那本杂志的公司,亦有业界人士透露是由黑 道所经营。循着出土的根往下挖,扶持主角在演艺圈出道的经理人黑 道身份也跟着曝光。
‘炎育陵是黑 道男宠?!’
芦绍宗在卖报摊前驻足。难道标题里加个问号就可以辩解为只是猜测而非毁谤?他瞪着某杂志封面耸动的标题,气得想一把火把报摊给烧了,转念又想该烧的是杂志出版集团才对。
其实怎么样都不对。芦绍宗买了早报,走进捷运站。自己的车子容易被媒体盯上,所以这阵子他常搭公交出门。
事隔两星期,炎育陵还在医院,对外头的沸沸扬扬一概不知。由于胃病的状况突然恶化,一星期前又动了第二次手术,手术期间失血过多,险些有生命危险,度过危险期后又遭细菌感染,祸不单行,几天后产生药物过敏,一度高烧不止,甚至送进加护病房。
芦绍宗顾及他的病情,绝口不提短片事件,并谢绝所有想要探望炎育陵的人,包括炎允赫,他没有信心断定炎育陵身边的哪些人有危险性。要用‘危险性’来衡量一个平凡人这一点亦让他感到无奈。
芦绍宗在这段时间内查到了短片来源,韩封的出版公司他待过,也认识里面的人,好不容易联络上曾经共事的佐治,也好不容易才得到佐治的信任,总算得知炎育陵曾两次被绑架遭虐的不堪经历。
差不多同一时候,芦绍宗抽空去看暂时住进宿舍躲避媒体的贝鲁等人,贝鲁似乎挣扎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说出炎育陵曾为了这事数度寻死。
芦绍宗对贝鲁知道炎育陵的经历感惊讶,贝鲁便说这件事茜优和亚希并不知道,韩封手下知情的人都被下令封口,但她担心炎育陵又会想不开,希望芦绍宗多留心,不然就想办法不要让炎育陵知道短片被公开。
哪有那么容易呢?
要抹煞发生过的事,除非全世界一起失忆,要不就是一个人逃避。
或者,坦然地去面对。
X
“宗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芦绍宗看向床上那个脸色白得像纸的少年,哼了哼鼻,反问道:“你觉得呢?”
炎育陵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看着站在床边俯视自己的芦绍宗道:“除了伤口还有点痛,应该没什么大碍,让我到宿舍吧,贝鲁他们可以随时照顾我,你就不需要每天来医院。”
芦绍宗不说话,紧皱着眉头凝视炎育陵。
“不行吗?”炎育陵试探着问,眼里闪烁着恳求之意。
见芦绍宗还是不答,炎育陵抿了抿唇,小声道:“医院的味道……很不舒服……”
“不是不行。”芦绍宗拉过椅子坐下,语气稍微严肃地道:“只是你必须答应我,出院后不能随便下床,不能碰电脑,不能写歌。”
“啊?”
“不是‘啊?’。”芦绍宗用手指挑炎育陵下巴,让他把嘴合上,纠正道:“说‘嗯’。”
炎育陵不悦地扁了扁嘴,垂下视线不甘不愿地‘嗯’了声,把尾音拉得很长。
芦绍宗嘴角微扬,伸手拍拍炎育陵额头,轻声道:“忍耐一阵子,等身体养好了,你要上山下海都没问题。”
芦绍宗举手投足所散发的成熟男性独有气息,总是让炎育陵想起那两位。
韩封的阳刚,路卡的亲昵,不一样的温柔,相辅相成,让自己真正体会到爱、关心,和教育。曾经能成为这两位挂心的人,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宗哥,我决定了。”炎育陵向背过身替自己倒水的芦绍宗说。
芦绍宗转身投以询问视线。
“To Exit的第二张专辑一完成,我想提前解约,赔偿金我付得起。”炎育陵语气坚定。
芦绍宗怔了怔,暗忖事情怎会这么巧?昨晚才和杨总裁开过会,公司已决定冷藏炎育陵,由于炎育陵未来大多数的工作都还没正式签约,已经签了的也由对方主动提出解约,无需赔偿,所以公司亏损不大。炎育陵和公司的合约近期内会更改,公司有意暗示炎育陵不续新约,内容相当苛刻,唯独值得庆幸的是不需要付终止原合约的赔偿金。
“你有什么打算?”
“念书。”炎育陵顿了顿,眼里浮上了些黯然,续道,“回国陪我家人。”
这样好吗?芦绍宗把问题梗在喉头。一个动手打过儿子的父亲,还有表面功夫做得这么好,却不曾打过电话来慰问的母亲一家,可靠吗?要是那些曾经绑架过炎育陵的人又出现,谁可以保护他呢?自己当初和情人近乎是私奔逃走的,回去不但保护不了炎育陵,反之还会带来麻烦……
“我会继续帮To Exit写歌,贝鲁可以当主唱,她没问题的,其实论经验,她们都是我的前辈。”炎育陵说完勉强笑了几声,做出这个决定亦让他觉得无比愧疚和不舍。
“好,我和公司谈谈,再让你知道详情。”芦绍宗思索着该让炎育陵赔钱解约?还是等待被公司抛弃?前者保有了尊严,后者省下了金钱。
“封哥要是知道,一定会骂我没用。”炎育陵苦笑自嘲。
“他不会。”芦绍宗肯定地道,“看你病成这样子,他早就帮你和公司一刀两断,不会等你自己提出。”而且还会带你远走高飞,不会让你回家——这想法不太适合说。
炎育陵鼻头一阵酸,立刻低下头藏起来不及伪装的悲伤,努力牵起嘴角说道:“也对,封哥早就警告过,顾不好自己身体的话,他甘愿赔钱。”
“嗯。”芦绍宗轻轻抚摸炎育陵后背。
“宗哥。”
“嗯。”
“为什么不劝我?”
“我的想法,和韩封一样。”
“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这回事。”
“我想出人头地,结果半途而废。”
“你已经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我想去找封哥,可是……我没有能力……”
“你不是没有能力,是不可以有那种能力,你知道的。”芦绍宗相信,以炎育陵拼命三郎的性格,豁出去或许真能在黑 道闯出名堂,当然也可能会陨落得非常凄惨。
“没人看见,你不用硬撑。”芦绍宗坐到床边,搂着炎育陵紧绷的肩膀。
“你不是人吗?”炎育陵撇嘴笑。
“我是,你也是。”芦绍宗把炎育陵推向自己胸膛,什么也不说,只轻而缓地拍打他后脑勺。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炎育陵低低抽泣的声音。担心他哭得太用力会扯动伤口,芦绍宗开玩笑般说道:“我一会儿要回公司,你尽量别把我衬衫捏皱,鼻涕也别流出来。”
炎育陵破涕为笑,哭不下去了,只紧紧贴着芦绍宗坚硬的胸膛,沉浸在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心跳与体温。
X
出院必须尽早。
芦绍宗原就打算近期内如炎育陵的病情没有突然恶化就替他申请出院。炎育陵住院以来,每天都有记者和歌迷守候在外,给院方添了不少麻烦。院方很有职业道德,没有对外透露炎育陵的情况,但芦绍宗不敢掉以轻心,医院那么大,记者或歌迷若是想混进来,难度并不是很高。
出院必须谨慎。
公司宿舍的地点长久以来都保密,因此芦绍宗必需堤防被人跟踪。炎育陵和芦绍宗的住所都已曝光,住酒店要防的比医院还多,所以公司宿舍是唯一的选择,尽管住宿环境有点差强人意。
三天后,炎育陵勉强能正常走动,也能正常进食。芦绍宗把安排好的宿舍房间打扫干净,备齐日常用品和衣物,还自掏腰包买了个较舒适的高级床褥,从医院到宿舍的路线跑了几次,选好路上最顺畅无阻的深夜时段,特地开公司最新的保姆车,从医院少人使用的出口携炎育陵离开。
炎育陵被芦绍宗搂着肩膀缓步行走,芦绍宗搂得虽不紧,但一直不放开,眼看转个弯就是门口,芦绍宗收紧了五指,此举让炎育陵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宗哥……”炎育陵轻轻地把芦绍宗的手拿起,弯身从芦绍宗臂弯下钻出来站直,一边说道:“如果外面有记者,你这样搂着会很难走。”
芦绍宗其实是担心会有突发状况,才不经意紧搂着炎育陵,炎育陵这么说,他差点就要脱口答‘如果外面有记者,我或许需要抱着你才走得了。’
“还行吗?”芦绍宗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不过份紧张。
炎育陵深吸口气,吐气道:“走了一会儿竟然有点喘,果然是太久没吃肉的关系吧?话说最近瘦得腹肌也不见了,当初练得很辛苦啊,真可惜……”说着便低头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
炎育陵不再开口闭口逞强说‘没事’,虽还是故意要说得轻松,但至少知道他对自己的状况有自觉,芦绍宗放心地笑了笑,抬手去挠炎育陵后脑袋,“健身得等吃胖点再说,我会想办法带你到户外散步,不会让你成天关在房里。”
散步需要‘想办法’吗?散个步被狗仔BANNED没关系吧?应该不至于憔悴得见不得人啊。炎育陵疑惑地觑了眼芦绍宗,芦绍宗却没在留意,而是正紧皱着眉头,眼神异常锐利地盯着前方,并突然止住脚步。
“呃?”手臂被芦绍宗拉着,炎育陵也跟着停下。
“外面有记者。”芦绍宗把炎育陵拉回走廊转角。医院外的灯光明亮,刚刚一瞬间,芦绍宗从玻璃门看见门外正对面的柱子后有人探出头来,又匆匆躲回去,他隐约看到那人颈上挂着专业用摄影机。毋庸置疑,那是在守株待兔的记者,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人。
芦绍宗一边埋怨这些记者未免太勤劳,一边也怀疑是否自己的计划被人泄漏?会知道自己今晚接炎育陵出院的人,除了院方,便是少许公司同事。
车子停在很靠近门外的地方,如果用跑的,五秒内就可以上车,可是,五秒的时间足够让记者连珠炮问至少三个问题。
“宗哥,我知道怎么应付。”炎育陵见芦绍宗严肃地在沉思,不免有些不悦。出院前他已经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的病情,还有向关心自己的歌迷道谢与道歉的说辞,芦绍宗已经听过了,并没有表示不妥。
芦绍宗左右确认四周无人,也没有靠近的脚步声,咬了咬牙,转身面向炎育陵,神色凝重地道:“待会儿出去你只管上车,别停下脚步,不用回答任何问题。”
炎育陵愣着眨眼,从芦绍宗的反应感受到了不妥。住院期间,没人探病,芦绍宗不允许自己上网和听电台,电视只看影碟,选的杂志没有一份和娱乐圈有关,连报纸也特意抽走娱乐版,BANNED版偶尔会少了几页,无所事事的时候芦绍宗都在,整整半个月,清醒却独处的时间少得不记得是否有过?
“宗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炎育陵沉下脸,比起担心究竟发生过什么对自己有所影响的事,他更在意芦绍宗对自己不坦诚,这会让他想起自己对韩封和路卡的事一无所知。尽管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芦绍宗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已倍数增加,炎育陵不希望芦绍宗为了避免自己困扰而默默地在扛着某些麻烦的责任。
“回去再说,好吗?”芦绍宗还是时时刻刻担心,一说出来,炎育陵脑袋的保险丝就会烧坏。
“不好。”炎育陵甩掉芦绍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赌气瞪着芦绍宗:“如果记者是问题,那一定是和工作有关,我和你是工作伙伴,你有义务对我老实。”
“说得真有道理。”芦绍宗无奈地回看炎育陵,含蓄地讽刺,一边想现在还在医院,如果说出来后真的出事,至少可以马上有人急救。
炎育陵顿感脸颊一阵热,张嘴欲言又止,随即就撇过脸,嘟哝着道:“总之你不可以瞒我……”
“好吧。”芦绍宗深呼吸,皱着的眉头渐渐抚平,一切都会没事,他希望可以给炎育陵传达这样的感觉。
“育陵,你知道人越是成长就越少的是什么吗?”芦绍宗有种在教导自己的孩子的错觉,拖拖拉拉、不干不脆,他想不到自己会担心炎育陵到了这样的程度。
炎育陵回看向芦绍宗,心里有点不耐烦,这种时候他可没心情和芦绍宗聊人生启发。
“是上次和幸恬的事还没解决吗?”何幸恬出卖自己的想法闪过,炎育陵马上暗劝自己不要乱想。
“是可以拯救自己的人。”芦绍宗无视炎育陵的提问,接着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宗哥,你直说好不好?”炎育陵不掩饰不耐烦的神色。
芦绍宗掏出智能手机,点开网络浏览历史,找出其中一个网络新闻,打开了递给炎育陵看。
炎育陵接过手机,芦绍宗看着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失血色,眼睛一眨不眨,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然后颤抖,还隐约听见磨牙的声响。
芦绍宗不让这沉重的沉默持续太久,伸手去拿手机,却无法从炎育陵手中把手机拔出来。
“我不明白……”炎育陵垂下头,手松开了些,手机立即被芦绍宗抢走。
“宗哥,我……不是……很明白……你刚刚说的什么……”炎育陵抬起头,紧握住颤抖的手,说得很慢,极力想表现得淡定。
“人越大,经历的事就越多,遇到的困难越棘手,藏在心里的秘密也更多。” 芦绍宗一边说,一边慢慢把炎育陵搂进怀中,“像独自坐着载重太多的热气球,陆地上的人救不了气球上的人,只有气球上的人可以把重量丢下,不让自己下坠。”
炎育陵像块木头,一动不动,断断续续自言自语:“不是……应该……不是……我不明白……”
“没事,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芦绍宗低声安慰,在炎育陵冷静下来之前,一切有建设性的提议都没有意义,只会显得冷酷无情。
“回家……我……必须回家……”哪里出问题了?自己没有反抗母亲,只是病了很久,难道是因为没有打电话回家?炎育陵尝试冷静思考,要解决问题,就必须知道问题来源。
芦绍宗不确定炎育陵指的是哪一个家?只知道再磨蹭下去就会有人经过,于是紧拉住炎育陵手腕,另一手挑起他下巴,看着他直到那到处漂移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才冷静地说道:“我拉着你,你跟紧,放心,我不会走太快。”要是不小心摔倒就更糟了,芦绍宗决定放弃用跑的。
“那个……”炎育陵指向芦绍宗放手机的口袋,眼神呆滞地道:“不是我。”必须否认——这是公司教的,任何模棱两可的绯闻都必须否认,努力牵起嘴角,语气无比轻松地道:“这样说就行了吧?宗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应付,你是有经验的经理人,我也不是菜鸟噢。”
见炎育陵这时候还要强颜欢笑,芦绍宗心痛得可以。炎育陵看到的新闻报导里的照片打了马赛克,看不出是本人,但最初流传的短片完全没有遮掩,甚至还有脸部大特写。
算了,回去再慢慢说明吧。
“走。”芦绍宗沉声,拉着炎育陵大步走向出口。玻璃门往两旁滑开时,他回头确认炎育陵的状态,见他腰背直挺、抬头挺胸,嘴角保持一抹写意的微笑,暗色眼镜底下的眼神透着自信神采。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肤色白得像美白广告里上了厚厚粉底的模特儿,以往健康的形象已大打折扣,呈现的却又是另一番不一样的魅力。
这个男孩,是如此的完美。
凭自己的经验,芦绍宗可以预见,如果没有这起短片事件,炎育陵可以在二十五岁以前就在歌影视三界占有一席之位,他会打破公司里所有前辈的辉煌纪录,他会引领风潮,他会创造销售奇迹,他会成为传奇。
老天真残忍,玩得太过分了。
走出门,芦绍宗直线往停在等候处的车子大步走,闪光灯先从自己右前方射来,紧接着是快速靠近的快门和脚步声。芦绍宗四周扫了一眼,认出这些记者至少来自五家不同的媒体,由此可以肯定,出院的消息被传了出去。
芦绍宗将炎育陵拉近自己,搂着他的肩膀,另一手把纷纷递上来的录音器给扫开。
“你是为了钱去拍GV吗?”
“是被逼的吗?”
“你是靠黑势力进军娱乐圈的吗?”
炎育陵垂着视线抿唇微笑,只字不言。不要理会就行了,迟些开记者会否认就行了。他这么告诉自己,记者所有辛辣的问题渐渐只变成耳边的嗡嗡声。
“炎育陵,你觉不觉得自己很贱?”
这个问题从身后传来,芦绍宗登时止步回头,认清问出这话的记者样貌,你完蛋了,他暗下决心要用自己的影响力封杀这名记者。
只这么停一下,记者便趁机团团围上,连电视台的摄录机都出现了。
“这里还是医院范围,请你们自重!”芦绍宗紧紧抱着炎育陵纤瘦的腰,抬手遮住摄录机刺眼的灯光。
芦绍宗这么吼,炎育陵吓了一跳,正好听见身旁某个女记者问道:“炎育陵,你身体还好吗?”
关心的问候不能不答,炎育陵转过头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事,谢谢。”
快门顿时响个不停,这可是继事件发生以来,炎育陵的第一句回复!
芦绍宗趁这空隙推开前面的人,车子已经在面前,他赶紧打开副驾座的门,侧过身让炎育陵上车,不厌其烦地推开探进车厢的录音机和摄像镜头,关门后便把车上锁,快跑到驾驶座一侧。炎育陵很机灵,自内帮他把车门打开。
车镜无法自外看到内部,反正拍不到东西,这群记者一溜烟很有效率地离去。芦绍宗知道他们是要赶回各自的交通工具以跟踪自己,连忙启动车子,狂踩油门疾驰而去。
经过几次惊险改换车道,在高速公路摆脱了尾随的车子,芦绍宗驶离高速公路后还是不敢大意,尽走未开发的偏僻小路,纵使车行颠簸很折腾也没办法。为了注意路上情况,芦绍宗无暇多留意炎育陵,只偶尔朝他看几眼,每一次看,他端正的坐姿还有面上的脸色和视线,似乎都没有变化。
“别想太多,回去先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醒来再说。”芦绍宗突然有个无稽的想法,仿佛一直沉默下去,炎育陵会突然消失。
“没事的。”意料之外,炎育陵的反应很快。
炎育陵挪了挪坐姿,舒服地靠在车座,把眼睛摘下拿在手上把玩,“我知道怎么做。”母亲想要自己退出演艺圈,回家待在她身边,乖乖念书、练琴、练书法、照顾弟弟、做家务、报告自己所有行踪、想做什么事都必须征求同意……
总之,顺母亲的意就行了,如果这是惩罚,那认错就是了,自己的错自己承担,然后很快就会雨过天晴。
“这样很好,我本来就不适合当艺人。”自己做了太多错误的决定,影响了身边的人的生活,不能再错下去,孩子就该留在父母身边,并且言听计从。
芦绍宗禁不住看向炎育陵,差点忘了自己正在开车,方向盘不慎歪斜,车子驶离车道造成车身剧烈摇动,他赶紧把心思收回。
好什么了?这孩子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卢绍宗做了炎育陵会崩溃或歇斯底里的心理准备,但是炎育陵现在的冷静和坦然却让他更觉不知所措。
“不要乱想,宗哥会帮你。”卢绍宗伸手去揉炎育陵头顶,拜托你,他在心里说道,不要突然变得这么坚强。
“已经够了。”冷冷的一句话透出,但炎育陵的嘴角依旧勾勒着淡淡的微笑。
“没有人救得了我。”手从肚子慢慢往下摸,隔着柔软的布料隐约摸得到手术的痕迹。
疤,又是一道痛过的疤。
麻醉效用过去的时候,痛得以为伤口不可能会好,夜里痛醒,会希望韩封和路卡就在床边哄着自己。
结果,一个人撑着,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气球太重了。”那些重量,都是刻在身上的疤,卸不下来的。自救都这么难,怎么还能奢望被人拯救?
“已经……不能飞了。”
沉重的气息,顿时填满车厢内的沉寂,仿佛任何语言,都会被这浓浓的氛围给糊在一起,沦为无声的叹息。
只剩下汽车空调呜呜声,以及轮胎碾过凹凸道路的碎裂声。
能明白人终需懂得自救是好事。
但是……
没有路灯的道路只有车灯的照明,芦绍宗必需专心驾驶。他扭开车中音响,播放To Exit的CD,希望这些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摇滚歌曲,能让炎育陵想起那个单纯的、可爱的、在舞台上,或在球场上都充满生命力的自己。
炎育陵,你不需要下坠,你值得更好的选择。
有谁,可以让他把这番话听进去?
感动,终于,回来了 T T
说些话:本周琐事比较忙,到今天才有办法静心写新章节,暂时写到这里,希望今晚赶得上自己想要的进度……
“对不起。”
这三个字组合成的句子,大概是炎育陵说得最熟练的一句话。
出院第二天的早报娱乐版头条大大的三个字——‘我没事’,马上掀起多方批评。
杨总裁和公关经理较晚时前来宿舍探望。公关经理和芦绍宗是老友,事先提点了他,为了自身未来着想,千万不要再处处维护炎育陵。
窄小的客厅里,沙发旁搁着一个包装大方得体的水果篮,还装饰着一只可爱的绒毛小熊,但携礼前来的人却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见此情景,即使芦绍宗温言地说‘坐下慢慢谈’,炎育陵也不敢装傻,面向着杨总裁深深鞠躬道歉。
“这种事曝光,你还敢光明正大说没事。”杨总裁严肃地道。
“育陵才刚出院,能不能等他……”
“绍宗。”杨总裁打断,斜眼瞪站在炎育陵身旁的芦绍宗,“我原本不想来,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半个月,你还是什么来龙去脉都不知道。”说着又看向还没直起身的炎育陵,稍微抬高了声量续道:“是不是该轮到他自己说明?”
“对不起。”炎育陵重复。
“现在道歉根本没用,你对公司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有想过公司该怎么向大众交代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炎育陵以不变的平稳语气回应。
芦绍宗不忍再看炎育陵低头认错,打算硬把杨总裁请走,却见炎育陵站直了身。
“但是很抱歉,这件事,我不愿意对任何人说明。”炎育陵目光谦逊地低垂着,语气却非常坚定。
杨总裁皱眉,不一会儿,放缓了语气道:“公司如果不知道实情,就没办法帮你。”
“没关系。”炎育陵答得很干脆,抬头看向杨总裁,微扬的嘴角透着淡淡的感激之情:“我知道这件事很糟,我会自己承担,不需要公司操心。”
杨总裁沉默了一阵,轻轻叹口气,站起身对芦绍宗道:“合约的事你尽快跟他谈,记者会这两天内必须召开。”
“他的状态还不适合面对媒体!”芦绍宗沉不住气,语带怒意。
“公司有公司的难处,你应该明白……”公关经理抓着芦绍宗肩膀,避免他说出不理智的话。
芦绍宗不满,张口要再反对,炎育陵竟抢先道:“我明白,公司不能因为我,坏了名声。”
内疚地低下头,炎育陵吞了吞口水才接道:“我决定退出演艺圈,辜负了公司的栽培,我很抱歉。”
再次弯下腰,无助而生的委屈,正在酝酿哭泣的情绪。
炎育陵闭上眼,必须忍,因为错的是自己。
“真的……很对不起……”
听见炎育陵颤抖的话声,芦绍宗忍无可忍,打开宿舍房门,用难看的脸色明示老板和同事马上滚。
次日早晨在公司召开的记者会,短短两分钟便结束,炎育陵只说了几句话。
“我很高兴,曾经有人喜欢我做的歌,很感激,大家给过我无数难忘的舞台回忆,我没有办法补偿大家对我的失望,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对不起,真的很……”
话没说完,记者即开始猛烈轰炸,芦绍宗立刻宣布记者会结束。
接着在公司处理合约,炎育陵即已宣布退出,便没有谈更新合约的必要,仅仅签了几份文件,便不再是公司的物品。
为了等守在公司每一个出口的记者群减少,芦绍宗把炎育陵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也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出院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芦绍宗还没查出来,是以也无法相信每一个表示想要关心问候炎育陵的艺人和职员。
炎育陵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安静地翻阅音乐杂志、观看野生动物记录片,偶和芦绍宗闲聊几句,困了就沉沉地睡着。
瞧沙发上的人已熟睡,发出细微的呼吸声,芦绍宗便放下正在处理的文件,把电视关了,走到沙发旁,俯视舒适地侧卧的少年。
炎育陵天身一幅黄金比例的衣架子身形,加上后天勤奋的锻炼,即使消瘦了很多,亦不至于变成个松垮跨的瘦皮猴,臂上精练的肌肉轮廓犹在,自敞开的袖子若隐若现的胸肌依旧结实,比入院前更突出的锁骨为他宽阔的肩膀勾勒出一道非常迷人的线条。如此诱人的身材,在韩封的公司居然只拍过一辑尺度大胆的照片,按芦绍宗对以往的韩封的认识,说不可思议亦不夸张。
然而,芦绍宗并不难理解韩封为何没有极力剥削这孩子的美好色相。炎育陵这么有才华,就算还未展现任何创作或演唱实力,像韩封这样精明的人必定看得出他非池中之物。
或许那两起绑架事件就是一个契机,让韩封决心去培养这条蛟龙,带他远离黑暗的沼泽。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延续韩封对这孩子的期待?芦绍宗按着紧绷的眉心。
炎育陵始终没有自己说出被绑架和凌虐的经过,芦绍宗心知肚明,自也无需多问。之前和夏穆讨论过,霍瑶行事之狠辣阴险,早在两人还没在一起时就知道,所以他们都猜测这件事很可能就是令韩封和路卡如今生死不明的导火线。如果泄露短片的人是霍瑶,搞不好就是这女人想再对炎育陵下手的前奏。
“总而言之,不可以让他回去。”夏穆宣布这样的结论。
不回去,又该怎样?
芦绍宗充其量只是个打工族,虽然私人办公室看起来很有门面,薪水却其实不见得很高,住的地方两人同居勉强算刚好,要住三个人就太小,他没有办法很豪迈地告诉炎育陵——留下,宗哥养你。
这跟娶老婆的道理是一样的,必须确定自己有能力,才能许下照顾对方的承诺,对方的身家有多少并不应该成为帮助自己做决定的因素,总不能告诉炎育陵——你把你的钱给我,我们一起搬到大一点的房子去住。
想到这,芦绍宗更加烦恼,为了保护炎育陵,自己一直和杨总裁唱反调,年终花红什么的是完全不能期望,只能祈求不会被降职。
思前想后,最好的方法就是炎育陵能够靠自己独立生活,不能回国,也最好暂时离开台 湾,毕竟在这里至少两三年内他是不可能平静度过的。
第60回
芦绍宗坐到沙发一角,确定没把炎育陵吵醒,再把手放到他头上,轻而缓地抚摸,一边思索说服他的方法,也一边想着自己是否有可能请长假陪他找个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
“哈……”
不太清楚过了多久,炎育陵轻轻的笑声突地打断芦绍宗的思考。芦绍宗抬起手低头看,暗想这孩子大概是在做梦,没想竟迎上一张染上淡淡喜悦的笑脸。
“笑什么?”芦绍宗轻声问。
炎育陵又合上眼,脸贴着沙发蹭,不舍得起来。
“梦见宗哥了,在和封哥玩扑克。”
“噢?”芦绍宗不想破坏炎育陵慵懒的心情,便暂把心事放下,微笑着回道:“我们以前的确蛮常赌牌,输了就必须让对方三拳。”
炎育陵笑得更乐,稍微挺起上身,把头枕在芦绍宗腿上,接着叙述自己的梦境,“我就躺在封哥腿上,然后有人像现在这样摸我的头,应该是路哥吧。
“好像少了个人。”芦绍宗心想家里那只要是知道自己被省略了,定要闹别扭。
“哈哈……”炎育陵忍不住又笑,“我有点怕夏先生。”
“他其实很关心你,只是偏激了点。”
“我明白。”
“明白就好。”
沉默维持了数秒,办公室外的电话声响个不停,即使已近黄昏,忙碌似乎永无止尽。芦绍宗特地在门外贴了警告牌,才换得到现在的空闲。
“穆找了很多调养身体的资料供我参考,昨天熬给你的那锅汤,就是他找来的食谱,味道还不错吧?”芦绍宗尝试延续交谈。
“嗯,很好喝。”炎育陵翻了个身,面向沙发内侧,稍微缩起双腿。
好久没有睡前一点烦恼都没有。也好久没有梦到会让自己想睡回去接着梦的好梦。
芦绍宗见炎育陵似乎还想重投梦乡,不禁有点为难。沙发再宽敞,也不是一个很理想的休息场所。看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已经差不多是时候离开,媒体不可能全数散尽,待会儿势必还是需要玩飞车游戏。
“宗哥。”炎育陵先芦绍宗开口,“公司宿舍我应该不能住了吧?”
“没人催你走,你可以先住着,我正在物色地方让你搬。”芦绍宗之前便是忙着浏览租屋资料。
“不用了,反正我打算回国。”炎育陵语气平稳,眼皮还是合着,仿佛在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封哥租的公寓我会继续租,等事情告一段落,就让贝鲁她们搬回去吧,那里比宿舍舒服,而且,房子一直空着也不好。”
公司没有终止和贝鲁等人的合约,炎育陵为此非常庆幸,而且有芦绍宗看着她们,自己更可以走得放心。
芦绍宗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你不用担心我。”
“我要怎么不担心?育陵,我没有问你,你就应该明白我已经知道短片的来历?”芦绍宗语气开始激动,手掌静止在炎育陵头顶,停下了轻抚他柔软发丝的温柔动作。
“真的不会有事,你相信我。”
“唉!既然入了正题,我们就好好谈,你起来。”芦绍宗环臂胸前,神情顿时严肃。
“要我相信你,就必须有根据。”待炎育陵慢慢地坐起,背靠着沙发盘起腿,芦绍宗便接着道。
炎育陵茫然地看着前方,眨了眨眼,淡然道:“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不一定是。”芦绍宗断然。
“我妈快死了。”
“什么?”芦绍宗讶异地转过身。
“我弟弟还小,我……”炎育陵低下头,咬了咬唇,续道:“我可能没有资格教他什么,不过,至少……不能当个不孝的榜样,我必须回去,不然……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但是……”芦绍宗把手搭在炎育陵后颈,倾身向前担忧地道:“霍瑶可能会对你不利,那个短片或许就是从她那里泄露出来。”
听到霍瑶的名字,炎育陵还是会不由得绷紧神经。路卡那时候究竟如何处置了霍瑶,他并不知道,既然芦绍宗这么说,看来那女人还活着。
炎育陵深吸口气,缓缓道:“不会的,路哥说,他已经把录下里的档案都销毁,那个人如果要勒索我,不会等到现在。”
“那短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知道?”芦绍宗突然有感炎育陵很清楚短片泄漏的真相,他也不想问得这么直接,但这孩子就是吃硬不吃软!
如他所料,炎育陵立刻皱眉撇过脸,明显的心虚。
“育陵!”芦绍宗沉声斥。
“宗哥,我不想说。”炎育陵站起身,走到电视旁的CD架前,一片片拉出来看了眼再放回去。
“好,我跟你回去。”芦绍宗冲动地道。
炎育陵立即转身,脸上浮现愤怒之色,“不行!你答应我会看着To Exit,公司里我只相信你!”
“那你留下,搬到我家去。”
“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炎育陵又转回身,把手上的爵士乐CD插回架子里,加快翻看CD的动作,反映着内心的不耐。
“是谁?你不告诉我,我就把To Exit交给别人负责。”芦绍宗态度强硬。
啪!
炎育陵陡地把手上的CD用力丢向墙壁,CD壳摔到地上时便破裂,里面的CD安然躺在地上,CD上有黑色马克笔的签名。
炎育陵赶紧上前把CD壳和CD捡起,看清了这是beyond的签名CD,一定非常珍贵。
“对不起……”炎育陵一边道歉一边尝试把分成两半的CD壳装回去,后来想想CD才重要,便马上把CD放进音响里播放。
经典歌曲‘海阔天空’的过门音乐响起,炎育陵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背对着芦绍宗,不敢转过身。
“办公室我一星期待不了八个小时,喜欢的CD不会摆在这里,而是车上。”芦绍宗话里不带一丝怒意。
芦绍宗车上的CD,是《To Exit》和《Zero》。
瑞哲曾开玩笑,炎育陵要是出到第五张专辑就烦恼了,因为‘四’不是个吉利的数字。芦绍宗不假思索地搭腔说——‘炎育陵’三个字就是品牌保证,谁管他吉不吉利?
“宗哥,你相信我……”炎育陵内疚地道。
“我只想知道伤害你的人是谁,我不会允许他再这么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坦白?你要我相信你,但是你自己呢?”
“那个人不会再伤害我。”炎育陵双手抓着桌沿,“她只是……”
芦绍宗屏息静听。
“她只是要我回家。”炎育陵说完就垂下头,上半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手上,伤口,似乎又隐隐袭来刺痛。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海阔天空’激励人心的歌声填满了沉默。
“封哥很喜欢beyond。”炎育陵扬起的嘴角在颤抖。
“你弟弟?”芦绍宗冷冷道。
炎育陵转过身,用恳求的语气道:“不要猜了,她没有恶意,我想这样相信,所以……不要追究,好不好?”
芦绍宗重重哼鼻。心里想着‘不好’,却说不出口。
炎育陵居然想要保护伤害自己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快死了,唯一的原因就是炎育陵疯了。
芦绍宗抬手揉眉心,想为自己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劝炎育陵做个不孝的儿子。
“家人是我最大的心结,我不可以逃避,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哪会怕有一天会跌到……’韩封喝了酒搂着路卡乱唱的样子浮现在脑海。
“我还要等封哥和路哥,等他们回来,我必须是一个不再让他们操心的人。”
见芦绍宗还是铁青着脸不说话,也不看自己,炎育陵慢慢走回沙发,跪坐在芦绍宗身旁,低着头:“宗哥,拜托你相信我,这样……我才能相信我自己。”
“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担心你。”芦绍宗心疼地抚摸炎育陵瘦削的脸庞。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担心,我不想的……”炎育陵红了眼眶,欲言又止之际,就被芦绍宗有力地拥进怀里。
这个温暖的拥抱,能给自己安全感,但是,不能让自己更坚强,自己终究必须离开保护自己的人,学习单独面对自己的困难。
“为什么,我总是可以遇到像你这样的人……这样……要离开……很痛苦诶……”既然要走,炎育陵不想浪费,贴上芦绍宗可靠的胸膛,放声哭泣。
“因为你幸运。”芦绍宗轻声在炎育陵耳边说道。
“嗯……对……”
“你会一直很幸运,一定会。”
“好……我会……”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Beyond的精选CD播到了第二首‘光辉岁月’。沉浸在芦绍宗强大的拥抱,还有温柔的言语,除了安全感,炎育陵体会到了另一件事。
男人,必须挺起胸膛,才救得了人,救得了自己。
“谢谢……”他抱紧芦绍宗强壮的身躯,真心感谢先后出现在自己艰难时期的人,谨记着这些人如何教自己成长,勇敢地走向未知的前路。
看到zhuoxing的留评就觉得很惭愧……这星期我的进度一直很缓慢,重头戏难写
“这里是睡房,你睡下铺吧,不需要爬高爬低!这是浴室……不好意思!脏衣服累积了很多,我一会儿就拿出去洗!这是厨房,不过我几乎没用,反正膳食都是公司提供嘛!然后客厅……那电视坏了,你无聊的话可以看杂志!”
中稻薰从坏掉的电视旁的箱子里搬出一叠杂志,兴致勃勃地一本一本翻看:“都是近几个月的新刊,有时尚杂志、电影杂志、音乐杂志、运动杂志……”翻到一本八卦杂志,封面是师兄打了马赛克的全裸正面,薰仿佛触电般全身一震,立马把杂志丢回箱子里,一边拍掉手中的灰尘,一边转身对师兄尴尬地笑着道:“师兄你饿不饿?我弄方便面给你!”
“不需要,宗哥会帮我准备吃的。”炎育陵大方地回应,像不曾看到那本杂志。
中稻薰是英日混血,十七岁,在BANNED出生,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日英三语,强项是外景主持,目前正在录制美食节目,在公司很有人缘,不久前便被芦绍宗叫去打球。
薰身高一百九十三公分,炎育陵仰着颈和他对视,没一会儿脖子就感酸疼了。
“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行的。”炎育陵揉着后颈往破旧的单人沙发坐下。
由于身体状况还不稳定,芦绍宗坚决不允许炎育陵马上回国,向公司要求让他在宿舍住上至少两星期,哪知才多住了一天,次日就被赶出单人宿舍,被安排到公司面积最小的宿舍单位,和薰同住。
之前和薰打过球,炎育陵对这个性直爽的师弟挺喜欢,不抗拒和他同住,费了好一番唇舌才劝阻芦绍宗去和做出这决定的公司有关部门理论。
芦绍宗大略检视了一遍宿舍,即把炎育陵留下,出去给他添购宿舍里缺乏的日常用品和电器家具,当然也要顺便给他准备营养均衡、口味清淡的正餐。
中稻薰站在沙发后搔着头,他并不赶着出门,但突然间和自己崇拜已久的师兄近距离相处,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啊!师兄,你肩膀酸吗?我来给你按摩!”见师兄在揉着后颈,薰立刻靠上前双膝着地,抬手到炎育陵肩膀上,用力地按揉。
炎育陵来不及回绝,也不好意思推开师弟,只尴尬地道谢。
“这力道还行吗?”薰把手肘抵在师兄肩窝向下压。
“可以……轻一点。”好痛——炎育陵暗忖,咬着牙忍耐。
“这样呢?”薰再问,这时他不用手肘,而是把双手伸进师兄衣衫,抓着师兄双肩搓揉。
这根本没轻啊……炎育陵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感觉肩骨像要被捏碎,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师弟的好意。
“师兄,你……”薰舔了舔干燥的唇,还没褪去的紧张感令他的语气显得僵硬,“你真的瘦太多了,那个……一定要好好吃饭啊!我妈常说,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力气,所以一定要很能吃!所谓能吃是福嘛!我妈若见我只吃一碗饭就会不高兴,硬逼着我再吃一碗!还有我爸,最近给我寄了很多补给品,我告诉他我还那么年轻,他就说男人不趁年轻好好补一补,以后哪有精力打拼事业?还有啊……”
薰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了,果然是很适合做外景主持,自说自话的能力非同一般。听着薰说他母亲做的什么拿手好菜,和开明的父亲鼓励他为了理想而半工半读,炎育陵暗自心酸,然而薰说得开心,自不好去打断或泼冷水,于是就只能强颜欢笑。
“师兄,这样好多了吗?”薰停下手,把头伸到炎育陵脸旁,距离极近地问。
“嗯,谢谢。”炎育陵说着即站起身,担心薰还要继续折腾自己。
“那就好,我还担心我力气太大,哈哈!”薰傻气地笑。
炎育陵无奈地抿唇,抬头看墙上时钟,已是上午十点,便好奇地问:“你不出门吗?我听说你早上是要上学的。”
“啊,今天拿了假,因为要出外景,明天才回来。”薰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叫道:“糟了!我还没收拾行李!师兄,你……你先自便,不好意思!我很想陪你说话的!真的!”
炎育陵略扬起嘴角摇头,“没关系,你真——的,不用太在乎我,我倒还担心你,需要帮忙吗?”
薰忙摇手,慌慌道:“不用不用!我怎么可以麻烦师兄!”
“我说你啊……”炎育陵环起手臂在胸前,语气略显严肃地道:“别再叫我师兄。”
“你是师兄啊!”
“已经不是了。”炎育陵保持微笑,反正已成定局,无谓觉得悲伤。
“话不能这么说!”薰突然严肃起来,“你的成就和实力都是公认的,也是鼓励我努力奋斗的动力!这跟你还是不是公司的人,或是不是在演艺圈没有关系!不是有句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吗?那,就算是学校老师退休了,见到面还是会称呼他老师不是?你虽然没直接指导过我,可是我真的从你身上学到很多精神层面的东西,比如说啊……”
“够啦!”炎育陵掩着嘴窃笑。薰这人真的太爱说话。见他嘴又张,炎育陵赶紧接道:“我不习惯被这么叫,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薰愣住,盯着师兄那终于出现明显喜悦情绪的脸,心底油然而生一感触。
真好看啊。
和之前打篮球时的帅气不同,现在的师兄笑起来有种凄凉、虚弱的美感。
“那……我叫你……”吞了吞口水,薰意外发现自己心跳加速,“育陵哥……行吗?”
炎育陵笑着点头,高头大马的薰流露出的腼腆神态让他觉得逗趣,突觉这么嘲笑人有些失礼,便忍住笑意,走上前推着薰的肩膀,催他回房间收拾行李。
“我先给你倒杯饮料!”薰转身跑到厨房,蹲在冰箱前,冰箱门暂时阻隔了自己偷看师兄的机会。
只是崇拜而已,就这么简单!薰在心里提醒自己。
X
西门町某家小酒吧,中稻薰和一群朋友围坐着饮酒聊天。
薰身形高大、五官深邃,板起脸时一点少年稚气也没有,进出成人场所不曾被怀疑过年龄未满十八。
“啊——”薰喝光一瓶啤酒,将上身重重靠向椅背,仰头呐喊。
“是男人就去告白啊!在这里乱喊有屁用啊?”“对啊!告白又不会少根毛,顶多被拒绝而已。”“你条件那么好,不会有人拒绝的啦!总之下次见面你就去告白,我们支持你!”
听着朋友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薰却没有从中得到一丁点的勇气,因为这些听了他诉说单恋困扰的朋友,并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对象是谁。若是知道,他们应该就不会这么干脆地支持了。
薰单恋的对象,已经和他同居了一星期。两人分睡上下铺,几乎每晚睡前,薰都和他聊上近一小时的天,日复一日不觉厌倦。这个人是个很好的聆听对象,薰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都说了个遍,他都不会嫌烦。
薰早上上学,下午到公司上课,晚上偶尔有节目要录,宿舍住了三个多月都未曾打扫过,非常脏乱。这个人一住进来,第一天就把睡房和浴室打扫得干净整齐,厨房和客厅第二天便跟着焕然一新。接下来的几天,薰每次回到宿舍就会有温热的晚餐等着自己,若回得迟了,那个人竟都没睡,还会在很短的时间弄出一道简单又健康的宵夜。原本只有饮料的冰箱,因为这个人的到来,变得就像自己老家那个永远吃不空的冰箱。
这对象,就是炎育陵。
薰很肯定自己的性向,他有自己所属的圈子的朋友,也曾经交过男朋友。他没有特别隐瞒,但也不会公开出柜,毕竟演艺圈这条路,还是保有多一些隐私好些。
第一次见到炎育陵,是在聚集很多街头表演艺人的地下道。薰当时站得很远,正在认真演唱的炎育陵应该是看不见自己。
回想那个时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薰看了无数次炎育陵的街头表演,都提不起勇气上前认识。炎育陵正式出道后,他就成了忠实歌迷。但是那距离太遥远。有次MY经纪公司公开招人试镜,他想都没想就去了,结果真的如愿以偿,和心上人之间的距离突然间就缩短了那么多。
不过,那也让他看到了更大的阻碍。
炎育陵受公司力捧,一天比一天红,成功之快,公司上下无人能及,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就算自己有办法让他动情,他又怎会为了恋爱放弃事业?
于是,薰决定放弃向炎育陵表达自己的情感,怀抱着暗恋的心情,直到被时间的流逝给冲淡。
世事难料。
如今,炎育陵被公司解约,睡在自己床下,为自己洗衣、做饭、打扫……
薰在捷运站告别友人,准备乘最后一班捷运回家。站在四周仅有寥寥不超过十人的月台,薰找了面墙靠着,拿出手机,戴上耳机,播放手机里的某个视频观看。
看着视频里衣不蔽体的美男子,听他一边扭动身子、一边发出焦虑的喘息,百看不腻,无论看了几次,薰还是会不由自主浑身发热。
“育陵……你好美……”手指触摸着银幕里那个美男子的绯红脸庞,薰细声呼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的名字。
自从炎育陵的性虐视频曝光,薰就很后悔自己没有趁早表白。如果早知道炎育陵不抗拒同性相吸,就算只能维持神秘的地下情他也甘愿。
现在,该就是所谓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吧?炎育陵现在正落魄,有个人来爱他不是很好吗?或许,炎育陵这么用心照顾自己起居饮食,其实是一种暗示?
集合了天时地利人和,只差自己的勇气了!薰把视频关掉,握拳给自己打气。
三小时后,薰终于抵达宿舍楼下。他在停车库绕了一圈,察看芦绍宗的车子是否有在。在这之前,他在便利店吃了两大份便当,买了半打啤酒,喝了四罐,脑子一边不停地考虑,最后终于决定买下润滑剂和保险套。
男人和男人之间就是不需要太多言语,做就对了!
薰越是紧张,酒意就越上涨,电梯一层一层往上升,他的心跳也在逐渐加速。
“师兄,我喜欢你。”薰在电梯练习告白。他还是比较习惯这么称呼炎育陵。
“我们在一起吧!我会很爱你!”年少的薰,觉得两个人只要彼此相爱就能在一起。
“别看我年纪小,我很有经验,绝对可以满足你。”薰很早就有性意识,十四岁便开始交男朋友。
自言自语地反复念了这几句,薰赫然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宿舍门前,手里的钥匙插入了锁孔。
“不行!”薰拔出钥匙,烦躁地抓头,“还没做好准备……”
正踌躇不前,房门居然陡地自内推开。薰猛地后退,背靠上了身后的墙,怔怔地看着为自己开门的人。
炎育陵也打量着一身酒味,还面红耳赤的薰,一会儿便皱起眉头略感不悦地道:“现在是半夜三点,你知道吗?”
“你……怎么不穿衣服?”薰感觉口干舌燥,视线无法从炎育陵赤。裸的上半身移开。他从没看过男人能有那么纤瘦的腰,还有光滑的皮肤。下腹部动过手术的痕迹,此时也显得异常性感。
这是重点吗?炎育陵不由得哼鼻。薰年纪这么轻,还是个学生,在演艺圈才刚有点小成就,就在外头喝酒至深夜,罔顾了公司的规定,等于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薰和公司里的新人一样,暂时没有公司指定的专属监护人,炎育陵觉得自己身为前辈,是不是应该稍微教训他几句?
“电风扇坏了,明天会有人来修。”炎育陵没好气地转过身,门仍开着。
薰依旧背靠着墙,吞了好几次口水。
炎育陵把稍长了些的头发绑成小马尾,纤细的颈项、宽阔的肩膀、优美的背、胯骨露出的白色内裤边沿、尾椎一条像恶魔尾巴般的疤痕、宽松短裤下结实的大腿肌肉、皮肤细嫩的膝弯、脚毛比一般男人还少的瘦长小腿、乃至脚踝和抬脚时露出的脚底板,看在薰眼里都是极致美丽、且充满诱惑的景象。
“还不进来?”炎育陵半转过身,瞪着还在门外发愣的薰。
“是!马上进来!”薰赶紧跌跌撞撞冲进门,顺手带上门后,便把手中提着的两罐啤酒递向炎育陵。
“我有啤酒!一起喝吧!”薰咧开嘴灿笑。
炎育陵无奈地接过啤酒,自顾自走进厨房,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你先去洗澡,我做些热饮料给你解酒,喝了再睡,可以减轻明天宿醉的不适。”
“师兄,你对我真好……”薰沿路扶着能扶的东西走到厨房的小圆餐桌坐下,趴在桌面上欣赏弯身把啤酒放进冰箱、再拿出一颗鲜黄柠檬的美人。
“哼……”炎育陵转身走近餐桌,隔着桌面瞪抬头对着自己笑嘻嘻的大醉猫,随即伸手盖在他额头上,测了测温,又蹙起了眉头。
“有点烫,怎办?明天能上学吗?”炎育陵抬抬下巴,略带责备口吻地问,见薰傻愣愣地眨眼,便彻底放弃教训的念头,把手收回。
“师兄!”薰下意识紧抓从自己额头移开的温热手心,“师兄,我……”手攀上炎育陵手腕,不小心拉得太用力,炎育陵立即一个踉跄后仰摔倒,跌坐在地。
薰马上弯身去扶,两手抓着炎育陵的腰,轻轻松松站起身,把炎育陵抱起来放到桌上。
“没摔伤吧?”薰慌张地问,双手搭在炎育陵肩上。
炎育陵被这么突然地一抱一放,完全没有半秒空隙拒绝,心里只感加倍的无奈,手掌自然地移到自己隐隐作痛的右臀搓揉。
薰见状即眼前一亮,一把将炎育陵扛到肩上,大步走进睡房。
“摔疼屁股吗?我看看!”薰心想这一定是暗示,不假思索把炎育陵放到床上,手掌按着他背脊,另一手干脆利落地拉下炎育陵短裤。
炎育陵旋即翻身,但裤子已褪到了脚下,身上仅剩一条单薄的内裤。他靠到睡床深处的墙,怒视着薰低斥:“中稻薰!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薰把挂在炎育陵脚上的裤子粗暴地拉下,随手甩在地上,并脱下自己的汗衫,再松开腰带。
炎育陵虽然觉得这情景很夸张,像被捉弄,但还是知道自己非逃不可。他爬起身要从薰身旁的空隙下床,薰竟扑上来抓着他肩膀将他按回床上。
“师兄,我喜欢你!”薰说得很大声,与其说是告白,听在炎育陵耳里比较像恐吓!
“中稻薰,你冷静点,听我说。”体力斗不过薰,炎育陵判断挣扎或攻击都是下下策,若大声喊人来救,薰的前途就完了,这是中下策。
“师……育陵哥。”薰想到炎育陵不习惯被称呼‘师兄’,于是便及时改口,投其所好。
“育陵哥,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次看你在街头唱歌,我心里就只有你。”薰俯下身,胸口与炎育陵相互紧贴,边说边抬起左膝,自炎育陵胯间把他两腿左右分开。
“中稻薰,我不管你是不是在捉弄我,总之你听清楚,我不会喜欢男人,在事情变得难看以前,请你停止。”炎育陵竭力让自己冷静,语气冷漠。
“你说谎,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替我做饭、洗衣,连内裤也洗,担心我夜归,又担心我生病,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对不对?没事的,我可以保密,我们在一起的事不会有人知道。”
炎育陵顿感气结。他做那些事自然有一部分是出于对后辈的关心,但另一部分是因为自己不能出门所以很无聊!
“我、不、喜、欢、你,听明白就放开我!”炎育陵抬高声量。
“育陵哥,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介意你的过去,那一点都不影响我对你的爱!”
爱?炎育陵傻眼。爱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吗?
“拜托!你认识我多少?我又认识你多少?中稻薰,你只是想要而已吧?我也是男人,我可以体谅你,但是麻烦你自己进浴室用手解决!”
“育陵哥,你在嘴硬,你明明也想要,不然为什么不反抗?”薰牵起嘴角。
天!炎育陵瞠目结舌。身高差将近二十公分,体重差起码二十公斤,自己又不是武林高手,反抗的下场绝对是自己吃亏。罢了!跟精虫上脑的小鬼说理说不通,只好拼死逃走!
“滚开。”炎育陵奋力要把薰从身上推开,一次推不动,他吸气要再推,中稻薰突地抓着他两手手腕压在床上,下半身重重压在自己腿上,然后像个俯冲猎食的鹰,张嘴含住自己的唇。
“嗯!”炎育陵使力挣扎,却徒劳无功,感觉薰的舌头在尝试锹开自己的唇,便下意识紧紧闭着。
“别怕,我会很温柔,不会弄疼你……”薰不硬闯炎育陵口腔,只用舌头去舔他唇。
炎育陵不敢张口,怕薰趁虚而入,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腿有活动空间,才可以把这野兽踢开。
中稻薰感受到炎育陵的挣扎,便干脆双脚离地,用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制炎育陵。原本就有浓浓酒意,加上长期压抑的暗恋情怀,还有年少无知的冲动,在身体与身体这般激烈摩擦之下,中稻薰的欲望忠实地转化为了生理反应。
“滚开!”察觉到中稻薰硬挺的器官在触碰自己胯下,炎育陵羞愤交加,张口大喊。
“不滚。”中稻薰再次吻住炎育陵的嘴,舌头长驱直入,肆意在炎育陵湿热的口腔滑动。
炎育陵顾不了情面了,狠狠往嘴里那根肥大疽虫咬下去,中稻薰立即大叫,起身后退。
桎梏一解,炎育陵飞快跳下床,从衣柜抽屉拿出手机,快步离开房间。
暂时放些前戏,有兴趣的亲可以猜猜看谁会来救……
话说也不是刻意卖关子,是真的只写到了这里,太久没有更新会不舒服 = =
于是写了就上吧……下文又是一整个难,大
第61回
概至少需要多一星期才能更吧 orz
“莫名其妙……呸!”炎育陵把嘴里的血吐出来,从联络簿找到芦绍宗的号码,正要按拨打键,中稻薰突然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师兄,做过就知道了,你会喜欢我的……”中稻薰空出一只手探入炎育陵内裤,宽大的手掌像掌握篮球,抓着炎育陵的浑圆翘臀。
炎育陵没办法转身,手臂被抱着使不上力,他一边勉励挣脱,一边按下按键,将手机贴近耳朵。
中稻薰轻易把手机抢走,扔到面前不远的沙发上,并掏出放在裤袋的润滑剂。
“这牌子是我试过最好的,味道也很香。”薰恢复用两手紧抱着炎育陵,令炎育陵的挣扎更无效用。他写意地把润滑剂按到手中,弯身下压,再伸脚去绊,又在一次把炎育陵压趴,不过这次是在地上。
“放开我!混蛋……啊!”炎育陵好不容易挺起身体,又被薰压回地面,膝盖因此大力撞在坚硬的地板,登时痛得大叫,想要再接再厉,膝盖却已酸软,还不断袭来刺痛。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只是很久没发生,炎育陵知道这时就算没人压着,自己也站不起来。
“这就对了,师兄,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中稻薰不晓得炎育陵膝伤发作,只道炎育陵放弃了挣扎,即喜形于色,搂着炎育陵的腰坐起身,将一只手伸到炎育陵内裤里,熟练地伺候裹在里头的器官。
中稻薰单手激烈地上下套弄,一边尽情地吻怀中人的脸颊、耳垂,还有颈项,暂时还不敢再去侵犯那张不老实的嘴。
“师兄……你好美……”
炎育陵咬牙忍受膝盖疼痛,几次要站起身都无法如愿。中稻薰断断续续说着肉麻又露骨的赞美,炎育陵只觉恶心透顶。
“怎么还没反应?”中稻薰停下手,把炎育陵身上仅余的遮掩给拉下,将见光了的诱人BANNED温柔地捧在掌心。
“师兄,你还是比较喜欢从后面吧?”中稻薰凑近炎育陵耳边呼气。
炎育陵不想多费唇舌,致力于挣出中稻薰异常有力的臂膀,当发现中稻薰松懈了点,立刻使出所剩无几的全力,把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抓到嘴边,张口狠咬,咬人的确很娘儿们,但自己除了口中两排牙齿,再没其 他具攻击力的武器。
“呃!”中稻薰吃痛,炎育陵咬得狠,一时还不松口,“放开!好痛!”他厉声吼,用力把手抽回来,坐着BANNED几步,见手臂留下两排明显的齿印,还咬出了血。抬头看炎育陵已爬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沙发要去拿手机,中稻薰不由得无名火起。
“你要打给谁?又是芦绍宗?那古板的大叔有什么好?”中稻薰暗暗不满芦绍宗已经很久了,过去几日明明有机会能和炎育陵两人共享晚餐,芦绍宗却偏要来加一双筷,而且对炎育陵开口闭口都是嘘寒问暖,还老是摸头搂腰地,似在炫耀什么!
炎育陵混不理会,从沙发拾起手机,发现居然是在通话中,而且电话另一头竟然是骆禾羽——打错电话了,手机联络簿里,骆禾羽的名字就在芦绍宗下面。
向骆禾羽求救好吗?
炎育陵顿了顿,但这时候哪有多余时间给他思索?待他察觉中稻薰走向自己的下一秒,手机就被抛向了厨房,不偏不倚滑进冰箱底下的缝,手根本探不进去。
“是你逼我的……”中稻薰脱下自己的长裤,三两下就把炎育陵双手反绑在后,让他腹部靠着沙发扶手,压下他背,再分开他腿。
赤。裸双臀间的私密皱褶,终于展现在眼前。
中稻薰呼吸粗重,单手搓揉着炎育陵双丘,臀上那些骇人的疤在视频中只略微闪过,并不明显,如今近距离看,才发现整个屁股几乎没有半寸完好的表面。
“师兄,你口味真重……”中稻薰吸气,把还留有润滑剂的手伸到臀缝,充分地给里面细嫩敏感的肌肤抹上。
“好热……好软……”中稻薰性致高昂,下身昂扬已经呈四十五度角。
这间中,炎育陵没有片刻停歇地呼救。他曾考虑过这种情况让别人知道的话,自己也会很麻烦,但现在别无他法。
中稻薰被炎育陵的呼喊闹得不耐烦,便脱下自己的袜子,塞进炎育陵嘴里,边道:“喊够了吧?没用对不对?师兄,我不是笨蛋,住隔壁的今晚有课到清晨,楼上基本听不见,楼下的就算听到脚步声也不会起疑,之前我很常半夜跳绳,再说你是过来人应该知道,这里的人都很把握睡觉的机会,不会那么容易醒的。”
炎育陵挣不脱手臂的绑缚,想直起身,腰部以下却被中稻薰紧紧贴着,他已筋疲力尽,却还是动不了分毫。
“师兄,我本来不想对你来硬的,但你要是回国我就没机会了,你别怕,做过你就知道我有多好,告诉你,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是硬来的,我说分手时他还哭得死去活来……”
中稻薰滔滔不绝,但口齿不太清晰,听得出还处于酒醉状态。他时不时单手轻轻把挺起身的身下人压回去,另一手则迫切地让自己的武器更坚挺。
炎育陵几次挣得用力,中稻薰便把绑缚收得更紧,再用力挣时,左臂陡然一阵剧痛,随即便完全使不了力,竟是脱臼了。
肉体的疼痛可以忍耐。
心里的恐惧和屈辱,却像铺天盖地的浓浓烟雾,驱之不散。
炎育陵无法不像想到中稻薰得手后会做些什么?八成以上会拍照留念。若自己不如他所愿和他在一起,照片可能就会变成威胁。
炎育陵确信自己不会就范。可是,有谁会相信自己是被强的?
淫、贱、堕落、放荡、不自爱、不要脸……类似的谩骂,自己究竟还要承受几回?
看吧,为什么不早点回家?看吧,又栽在厄运手上了吧。
以前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觉得自己恶心。
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连呼出来的气,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心味道。
上班午休时间更的…………
逻辑性有问题吗?是说文写得太长又太久,每次更新都很担心不小心撞到自己之前不小心铺了又忘记的梗。
求各位如果觉得有问题的话请告诉我啊……谢谢。
骆禾羽从没这么狼狈过。
他出门时被门槛绊倒,一头撞在对面邻居的门,捂着肿起的额头向火速开门察看何事的邻居道歉。
他也从没这么焦急过。
守卫处的栅栏还没完全打开,他便冲了出去,不仅车身严重刮划,还撞歪栅栏。
穿梭在台北这个不夜城,骆禾羽见车就骂,骂他们干嘛三更半夜出来挡自己的路?
“中稻薰!停止!你放手!”
开启扬声器的手机断断续续传出炎育陵的呼喊,还有另一个男人毫不掩饰旺盛情欲的言语,不难判断电话另一头正发生什么事。
快要抵达炎育陵居住的宿舍时,电话陡然停止了通话,骆禾羽尝试拨回去,却打不通。
接到炎育陵打来的电话时,骆禾羽很怀疑为什么炎育陵会找自己,而不是芦绍宗?于是他也就不联络芦绍宗,心想炎育陵可能是故意不找芦绍宗。但刚才从电话听见那个叫中稻薰的人提到芦绍宗,他才恍然炎育陵大概是不小心才拨了自己的号码,这件事之前炎育陵在宣传唱片时发生过一次,他还记得炎育陵当时的语气极度不好,随口道了歉就马上挂电话。
骆禾羽原本还在思索该用什么方法,可以最有效地从宿舍舍监口中问到那个中稻薰的房号,并被允许单独进入,这种事情要是被不相关的人知道就不好了。不过现在最快的方法当然就是问芦绍宗。
“快接电话……”骆禾羽等芦绍宗的电话响了两声便不耐烦,响到第四声时他已经下车朝宿舍管理处走。
“喂?骆老师,请问……”芦绍宗在电话里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嘶哑低沉。
骆禾羽不等他说完,低声打断:“育陵出事了,我现在在你们公司宿舍楼下,告诉我他的房号,待会儿我把电话交给舍监,你请他允许我单独进入。”
芦绍宗只停顿了半秒便回道:“我马上过去。”
骆禾羽把电话靠近嘴边,将声量放得更低,“有个叫中稻薰的混蛋在强要育陵,育陵不小心拨了电话给我,我一直在听现场直播,等你就来不及了,你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相信我。”说完,电话另一头沉默近五秒,骆禾羽才得到了房号。
奔往炎育陵所在之处时,骆禾羽在心里默默地念——爸爸来了,爸爸来救你。
不久前在网上看到一个这样的新闻——某个退休运动员父亲,杀死了轮奸自己女儿却没有被警方逮捕的几个人。
骆禾羽这一刻突然也有了类似的想法。他妈的。他暗骂。一定要杀了这个中稻薰!这样的想法如此强烈,他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挑战自己的理智。
气冲冲地来到门前,原还想可能会需要踢门,没料到门把一转,门就开了。
客厅里没有人,客厅地上有条白色男装内裤,还有一滩滩的不明浓稠液体。闷热的空气里,混杂着汗水和酒的味道。
骆禾羽突听一扇敞开的房门内传出摄像快门,立刻把厅门关上,跑进房里。
房里的人应该是听见关门声,慌张地跑出来,差点和骆禾羽迎面撞上。
“骆老师!”中稻薰惊呼,他在公司欣赏过骆禾羽和炎育陵以及To Exit的女孩们一起练歌。
骆禾羽认出这个人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把男人声,顾不得体型和年龄上的差异,二话不说就向这人挥出一记左勾拳,再抬膝狠踢他裸露着的命根。
中稻薰猝不及防,痛得捂着胯下跪地呻吟,骆禾羽这才看见房里景象。
炎育陵双手反绑跪趴在床,颈项被一条领带缠着绑在床头低处,致使他无法直起上身,双膝则被一条看似跳绳用的塑料绳子给固定,令他只能保持跪姿,高高抬着臀部。
这绑法不仅给受害者给予莫大耻辱,也会造成难忍的痛楚。视觉上、和心理上都猛烈地打击着骆禾羽。
“育陵……”骆禾羽心痛如绞,绕过中稻薰跑到床边,轻声安慰‘别怕,没事了’,即动手解开炎育陵身上的绑缚。他对绑缚之术相当熟悉,很快就解开所有绑得非常扎实的结。碰到炎育陵左手臂时,炎育陵猛地往旁躲,脸现痛苦神色,却紧抿着唇不吭声。
“我们只是玩玩而已,你……别多管闲事……”中稻薰一边穿上裤子一边吞吞吐吐说道。他酒醒了一些,见有人来了,不免有点胆怯。
“玩?”骆禾羽转身,手上拿着那条塑胶绳,瞪着中稻薰,冷冷道:“你觉得这是游戏?”
“切!”中稻薰不屑,“反正做都做了,再说,他明明就玩过更重口味的……”
骆禾羽理智崩溃,紧握着绳就要冲上前。
“老师……”炎育陵虚弱的呼唤,让骆禾羽停住了脚步。
“骆老师……”炎育陵抬起右手,轻轻抓住骆禾羽衣角,缓缓收紧五指,声音极微弱地道:“带我走……”
骆禾羽怔了半响,炎育陵彷徨失焦的眼神,和遍布在身上的绯红印子,提醒了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儿子。
眼前这个中稻薰人高马大,骆禾羽自知没有击倒对方的能力,刚刚能得手纯粹只靠出其不意。他禁不住感到失落,这时候,比起芦绍宗和韩封,自己竟是如此没用。
“你要走?你不是答应要和我在一起了吗?”中稻薰急切地问。
“你这个人,还有你对我做的事,走出这扇门我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照片你想怎么用,随你。”炎育陵半垂着头,话声微弱却很冷静。
“妈的!你骗我!”中稻薰怒吼。
“你期待什么?”炎育陵抬眼瞪,突然变得凌厉的视线令中稻薰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我可以今天暖你的床,明天就去找比你更猛的对象。你拍的照片,网络搜一下就能找到类似或更露骨的,稀有了吗?我电话随便拨个号码,就会有人和我上床,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炎育陵撇开视线,嘴角撩起一抹冷笑。
闻言,中稻薰一脸震惊。
骆禾羽虽觉惊讶,但他明白,炎育陵正在用偏颇的方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这孩子,似乎已放弃守护自己的尊严。与其拼力往上爬,结果一摔再摔,他选择躺平任人践踏。
“呸!”中稻薰往地上啐了口唾液,开口欲骂,却骂不出口,心里的愤怒,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受辱还是失恋,在门前踱了几步,握拳重重捶了下墙,便转身走开。
骆禾羽四下看了看,在床边找到一个曾见炎育陵的助理提过的行李袋,打开来拿了一套衣裤,小心地替炎育陵穿上。炎育陵抬不起左臂,便只好将就地把外套披上。
“行李袋里有钥匙。”炎育陵语调平稳,说着指了指上锁的柜子,续道:“我的皮夹、平板电脑,在里面,帮我都放到行李袋去。”
任何安抚还是等离开这里再说吧,骆禾羽这么想,照炎育陵的话去找钥匙。他快速翻了行李袋里的所有口袋,都没有钥匙的影子,转头要问,见炎育陵居然正朝房外走,右脚有点瘸,但脚步一点也不慢。
骆禾羽追出去,炎育陵走进了厨房,中稻薰也在那里,背对着炎育陵,手上有罐啤酒。
“喂。”炎育陵唤,中稻薰没有马上转身,只很不耐烦地应了声‘干嘛?’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骆禾羽纳闷,走上前想把炎育陵牵走。
“哼。”
隐约听见炎育陵的冷笑,但骆禾羽不以为意,中稻薰也似乎没在意。
应该要在意的。
骆禾羽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就会猜想如果在场的人是韩封,抑或芦绍宗,他们应该会把炎育陵的每一下呼吸都听得很仔细。
他的一颦一笑。
一举一动。
他的眼泪。
他的血。
他的伤。
爱一个人,非常艰难。
如果你以为爱就是放手,就是站在一旁观望,一切只要顺其自然,船到了桥头就会直,那船如果意外沉了,你会吓得做不出最快的反应。
看见炎育陵举起厨房角落一张木凳子时,骆禾羽只来得及眨眼。
凳子第一次砸在中稻薰后脑勺上时,骆禾羽只来得及和中稻薰同时发出喊叫。
“育陵!”当他跑上前喊着炎育陵的名字,中稻薰转过了身,凳子第二次落下,砸在正面。
骆禾羽抓住炎育陵持凳的手,抢过那张硬得出奇的凳子。中稻薰捂着前额坐倒在地,早已头破血流。
炎育陵任由凳子被拿走,他本来就打算放手,因为他要去拿刀子。
骆禾羽没来得及拉住炎育陵,他放下凳子,视线在满脸是血的中稻薰身上看了眼,再转向炎育陵时,他禁不住倒吸口凉气。
两个没有心理准备的人,和一个一心一意毫无零点零一秒犹豫的人,有点像被蜘蛛网粘住的苍蝇,面对胜券在握的蜘蛛。
刀子桶进中稻薰腹部,中稻薰没有喊,只是很长的吸了口气,圆睁着双眼。
骆禾羽一手抓住炎育陵肩膀,另一手要去握刀柄,炎育陵在这时候把刀子拔出来,中稻薰的血喷涌而出,刀刃同时划伤了骆禾羽掌心。
“我给过你机会。”
骆禾羽看向炎育陵,他语气冷静得不合理,眼神空洞得诡异。
“为什么不道歉?”
刀子再度落下,骆禾羽抓住了炎育陵手臂,却低估了他的力气,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会抓不住。
对不起。
骆禾羽很懊悔。懊悔自己不够强大。
铛!刀子摔到了地上。骆禾羽也被身后一股力量给拉得跌坐在地。
“止血!”芦绍宗的低吼自身后传来,骆禾羽不能再浪费时间四处张望,他立刻冲向靠着厨房柜子瘫坐的中稻薰,中稻薰低头张嘴看着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肚子,不知是在害怕,还是神志的流失令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包括感觉痛楚。
骆禾羽脱下自己的汗衫,按压在中稻薰腹部的伤口,这时才回头望,见芦绍宗紧紧抱着奋力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的炎育陵。
“嘘——没事、没事。”芦绍宗像在安慰被野狗吓哭的小孩。
“他没有道歉!他没有!”炎育陵不再冷静,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地喊叫、挣扎。
骆禾羽拿出手机叫救护车,芦绍宗立刻捂住炎育陵的嘴,抱起他硬拖进房。
“我要报仇!我要他死!去死!”芦绍宗才松手,炎育陵又开始乱叫。
“没事,韩封会替你报仇,他会保护你,没事的,育陵,相信我,没事的。”像说对了咒语,炎育陵突然就停止了挣扎。
“封哥会保护我……”他喃喃,垂下了手,芦绍宗扶着他,两人慢慢坐到地上。
“痛……”炎育陵语带哭音,抓着自己左臂,缩起两条腿,靠在芦绍宗胸口。
芦绍宗稍微松开手臂,只轻轻地搂着炎育陵的腰,柔声道:“你受伤了,别乱动。”
“嗯……我不动……”炎育陵点头,抱着自己左臂,真的一动不动。
芦绍宗本来打算找东西绑着炎育陵,可这时哪里忍得下心?
“我带你去医院,你闭上眼,累了就睡,醒来就不会痛了。”芦绍宗低头吻了下炎育陵头顶,沾到了喷溅到他头上的血。
“噢……”见炎育陵乖乖闭上了眼,芦绍宗捡起地上一条银色领带,把炎育陵左臂固定在身侧,再将他横抱在手中,缓缓走出房间。
中稻薰侧躺在地上,腹部和头部作了紧急包扎,胸口微微起伏,还活着。
适才没来得及关的厅门已关上,骆禾羽手握着刀,垂头站在中稻薰身旁,见芦绍宗出来,抬起头问道:“这个人,缺不缺钱。”
“你想做什么?”芦绍宗反问。
“算了。”骆禾羽突然蹲下,举起手的刀。
“不行!”芦绍宗立刻喝止,“他父亲最近投资失败,向我们公司借钱,他还不知道。”芦绍宗已经想过,要用这把柄来堵中稻薰的嘴,本来还在烦恼该怎么应付骆禾羽,没料到骆禾羽居然一开口就问关键。
但是这不合理。骆禾羽没有理由这么包庇炎育陵。刚刚进门时亲眼看到是炎育陵把刀子刺进中稻薰身体,还打算再刺一刀,那已构成蓄意谋杀,不是自卫伤人。
芦绍宗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你要顶罪?”
骆禾羽看着自己的手,没有颤抖。他深呼吸,觉得自己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是不太有把握。
“不是顶罪,我有罪。”芦绍宗扶着膝盖站起来,听到了救护车的警笛由远至近。
“快,把我绑起来。”骆禾羽扔下刀子,跑回房间拿出那条塑胶绳,一边说道:“故事你来编,中稻薰也交给你,我会要我律师联络你,会跟着你的故事给警方口供。”
“为什么?”芦绍宗边问边竭力地回想以往炎育陵和骆禾羽在一起时的所有细节,猜测这两人最有可能是什么关系?
骆禾羽站到芦绍宗跟前,摊手、踱步、搔头,然后拿起手机,迅速打了些字,伸到芦绍宗眼前,不一会儿就收回手。
别告诉他——骆禾羽指了指炎育陵,用口型传达这意思给芦绍宗,然后把手机里的那几行字删除。
‘他是我亲儿子。’
‘我欠他。’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
这样算不算不遵守和韩封的诺言呢?
骆禾羽苦笑。
罢了。反正自己许诺的时候也很不认真啊。
吊儿郎当、无拘无束的生活,终究必须画上休止符。
“请问……”
请问?
芦绍宗看着昏睡了近三十个小时才醒来的少年,内心除了原有的担忧,还增添了一层疑惑。
——为什么一开口,就用对陌生人说话的语气态度?
“这里是医院吗?”少年尴尬地笑,似乎察觉自己在问蠢问题。
“嗯。”芦绍宗点头,眉头紧锁,他很庆幸自己来得及在炎育陵醒来前从警局脱身,庆幸自己赶来医院的路上没有任何交通阻塞,更庆幸走进电梯前有人帮自己挡着即将关上的电梯门,才可以是第一个发现炎育陵不仅醒来了,还差一点就要走出病房。
“呃……”炎育陵看向窗外,再看向芦绍宗,脸上略带着茫然的神色,说话时却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先生,是你送我到医院的吗?我是不是出了意外?不好意思,我没有印象……”炎育陵抬起右手搔头,单纯又羞涩的笑容在他俊美的容颜绽开。
芦绍宗顿时惊呆,不太敢相信事情会有这么戏剧化的发展。
“你叫什么名字?”芦绍宗沉声问,他需要知道炎育陵打算玩什么把戏?
“我……”炎育陵刚开口就顿了顿,挺直背脊,端正地行了个礼才说道,“你好,我叫炎育陵。”
这什么状况?芦绍宗突感一阵头痛——我看起来很像面试官吗?
“几岁?”芦绍宗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炎育陵,不放过他任何脸部表情和小动作,想要找出他在演戏的破绽。
“十五……”炎育陵回答得并不迅速,也不干脆,但那反而更自然,更像是个十五岁的孩子面对严肃盘问时,所会表现出的不自在。
“你最后一次的记忆里,人在哪里?在做什么?”芦绍宗语气和脸色更沉,若炎育陵真的是在装,他会非常愤怒,这是个愚蠢透顶的决定,被识破的下场不堪设想。
“我只记得我在打球,校际篮球比赛,是下半场的最后一分钟,我……”炎育陵又尴尬地搔头,眼神飘到了地上,“我可能是因为……早餐没吃饱,晕倒了吧?”说着偷偷抬眼瞄,有些胆怯地续道:“先生,对不起,我是不是撞伤了人,还是弄坏了什么东西?”
“你确实伤了人。”芦绍宗往前靠近一步,气势凌人,把少年吓得绷紧了身子,猛吞口水。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炎育陵陡地九十度弯腰鞠躬,再抬起头问,“那个人伤得重吗?我马上去道歉,还有……那……医药费我会自己负责,别跟我父母拿,行不行?”
少年慌张的眼神透着些许恐惧,俨然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怕被家长苛责,但这孩子没有推卸责任,即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没错,这孩子,是炎育陵,总是习惯性觉得自己错。
“炎育陵。”芦绍宗咀嚼着自己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心里不免觉得难受。
“你认得我吗?”
如果认得,就不会先生、先生地叫了。
“先生,对不起,我……”
好了!不要开口闭口道歉!
“韩封,你认不认识?”芦绍宗不耐地打断。
“韩……我记得别队的有个候补球员姓韩,可是,对不起,我不认识……”
“路卡呢?”芦绍宗问后,察觉少年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先生,伤了人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晕倒前发生了什么事,请你相信我。”
“你照过镜子了吗?”五年前或许也是这么瘦,但样子和现在肯定有差别,见炎育陵皱眉不答,芦绍宗抬手指向洗手间,因心绪混乱,再开口便不由得怒斥:“去照!”
“为什么?”炎育陵脸色有些不悦,被陌生人呼呼喝喝,不满亦是正常。
芦绍宗二话不说,拉着炎育陵手腕走进洗手间,将他带到镜子前。
“诶?”炎育陵对着镜中的倒影发出惊呼,摸着自己脸颊陷入沉默,不知是惊觉自己瘦了还是帅了?
“我叫芦绍宗。”芦绍宗推着炎育陵肩膀,让他侧身面向自己。
“你认识我,你也认识韩封,还有路卡。”
“为什么会忘记?”芦绍宗抬手抚摸炎育陵脸颊,喉头禁不住哽咽。
炎育陵站着不动,只嘴唇一开一合,但没有说话。
不说的好。
芦绍宗怕自己受不了,炎育陵会开口强调,说自己不认识他,不认识韩封,不认识路卡。
“怎么可以忘记?”
“对不起,我想我……真的不认识你。”少年后退,脸上写满无辜。
芦绍宗咬牙,垂下抬在半空的手。
失忆,或许是人脑自保的一种机制,发生在这节骨眼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去找医生,你待着,哪里都不许去。”芦绍宗转身走出洗手间。
“请问!”炎育陵追出去,朝芦绍宗的背影道:“你有看见我的背包吗?黑色的,旁边有浅黄色的线……条。”芦绍宗转过身来,双眼明显泛红,炎育陵有点不知所措,摆摆手道:“没关系,不重要。”
芦绍宗微眯起眼,印象中不记得炎育陵有那样的背包。
这家伙,居然记得自己五年前用的是什么背包。
“你左手脱臼了,虽然已经没事,但最好别乱动。”芦绍宗径自走向房门,顿了顿,还是没办法不关心,放缓了语气说道:“待医生检查了,我带你去吃饭,先忍着。”
炎育陵怔了怔,看看自己包扎着的左手,再低头摸了摸肚子,芦绍宗已经听见他可怜的肚子发出的抗议。
“噢……好……谢谢。”炎育陵尴尬地微笑道谢,那受宠若惊的样子,看得芦绍宗一阵心疼。
十五岁的炎育陵,还没出道,还没认识韩封,还在念书,还在仰赖父母的养育生活着。
十五岁的心境,承受得了过去几年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吗?
芦绍宗无法想象。
他开门走出病房,背靠在房门上,双手撑着额头发出低低的哀嚎。
记忆很复杂。
人类的记忆分成长期和短期,分别由大脑不同的部位储存,两者间有神经相互连接,大脑也有某个部位,专门把短期和瞬间的记忆编码成长期记忆。
失忆分为两大类,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患者不记得过去的事,越近期的记忆影响越大。另一种则是大脑无法把短期记忆编码为长期记忆,患者只会记得刚刚发生的事,但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炎育陵患的显然就是第一种,并且所幸没有第二种的症状。根据医生的说法,失忆的成因有很多,例如疾病、创伤、药物使用、荷尔蒙失调、等等。炎育陵的大脑没有受伤,也没有错误使用药物,医生为他进行一系列检查后,判断他为精神受创,很可能会不治而愈,也可能会再次发作,失去更多的记忆。
“我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一星期后,主治医生做出了这样的结论,同时意味着芦绍宗又得伤脑筋,出院后该把炎育陵藏在哪里?
这段期间中稻薰恢复得很快,他入院当天即脱离了危险期,刀子刺得不深,没伤及内脏,头部也伤得不重,只比炎育陵迟了几个小时苏醒。
芦绍宗利用金钱和一个可以保住中稻薰名誉的故事,成功贿赂了中稻薰的父母,中稻薰也毫无异议,非常配合这个袒护炎育陵的计划。
骆禾羽以蓄意伤人罪被起诉,他的律师表示,最重的判决是八年牢狱,轻的话,再加上缓刑,大概四年就能出来。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让炎育陵知道的‘好消息’。[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
第62回
012-07-15 00:03重新编辑 ]
骆禾羽上庭接受判决前得以保释在外,芦绍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和他通过电话联络,告知他炎育陵的情况。
炎育陵的记忆损失得很彻底,不似一般失忆患者,会感觉到自己有段空洞的回忆。他可以把十五岁那年背过的课业记得清清楚楚,好像那就是几天前的事。
炎育陵起先执意要回家,不肯接受医院的检查,他对芦绍宗的每一句话都持保留态度,也对自己居然是个偶像歌手感不可思议。
骆禾羽告诉了芦绍宗性虐影片的来源就是叶家,符合了芦绍宗之前的猜测,于是芦绍宗选择联络炎允赫,小心翼翼地探了对方口风,发现炎允赫竟然也知道影片的事情。
不提身不由己的韩封和路卡,知道炎育陵这个隐忧的人居然不止一个,而且还是炎育陵的亲人,却没有人采取行动,芦绍宗起先有点愤怒,但之后还是只能感到无奈,因为如果就算自己也知情,又能够做些什么?当初知道炎育陵被母亲虐。待,还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尤其是已知道炎育陵的母亲身患绝症。
于是芦绍宗放弃向炎允赫追究责任的念头,请他通过电话劝儿子接受治疗。
炎育陵非常听父亲的话,芦绍宗借炎允赫的口,嘱咐他乖乖吃饭睡觉、没事别乱跑,短短一星期,就让他增了两公斤体重,气色比之前手术后费心思养了近一个月还好。
出院后,芦绍宗带他回原本的住处,自己也跟着搬进去住,并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由于骆禾羽的案子芦绍宗必须上庭作证,不能走远,而住在自己的家会令狗仔有机会拿同住的夏穆胡乱作文章,所以实在没有更好的落脚处。
骆禾羽长期找人代笔创作被中稻薰发现,两人发生争执时不慎酿成伤人事件,炎育陵恰好在场,为了阻止争执而受伤,造成记忆损失——这是媒体所知道的真相。如此戏剧化的新闻自然被大肆报导,媒体短期内是不可能放过炎育陵这块新闻题材的。
芦绍宗躲避狗仔已驾轻就熟,只辛苦了炎育陵,第一次带他出门看心理医生,就令他在车上吓得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敢动,下车不久就因晕车而呕吐,离开诊所时还怯怯地问说能不能把车子开慢一点?
经过与心理医生的初次访谈,医生觉得炎育陵的心理状态和一般青少年无异,甚至更好一点,比大多数时下年轻人还要谦虚、有礼貌,并没有芦绍宗提到的不定时暴躁、失眠,还有厌食等负面情绪。
当然,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面不是一两次的访谈就能发现,而且炎育陵处于失忆状态,他的心理问题可能已一并被遗忘。
医生建议可以用催眠来引导他想起丧失的记忆,但也提出了这么做的危险性。一个人会因为精神打击而丧失记忆,可想而知那打击的力量有多大。炎育陵现在就像中了病毒的电脑,被调整到五年前的还原点,如今一切正常,但若引导他恢复记忆,就等于再给他灌入病毒,没人能保证这么做会不会令他再一次崩溃。
“他要是自己想起来怎么办?”骆禾羽提出最先想到的担忧。
芦绍宗语气沉重地道:“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医生说按目前的情况,最安全的做法就是顺其自然,不强迫他恢复记忆,同时让他定期复诊,比较重要的往事可以告诉他,细节就不需要,那对他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造成负担。”
“啊,那我的事就别说了。”骆禾羽连忙接道。
“你以为我说得出口?我连韩封的存在都还没让他知道。”芦绍宗无奈回应,接着缓缓续道:“我对育陵的认识还真的不多,能说给他的基本上就只是集合了所有报导他出道过程的访问,还好韩封够低调,没接受访问,也几乎没拍照,要隐瞒他的存在居然不难。”
“还好我也很低调。”骆禾羽语气依旧漫不经心。
“噢。”芦绍宗先是发出不含任何情绪的应声,顿了顿,突然暴躁地吼:“为了什么!”
“什么为了什么?”另一头的骆禾羽不解地问。
芦绍宗发觉自己非常需要发泄闷了很久的气,继续吼道:“韩封!还有你!进入那家伙的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路过、遗忘,然后被抹煞吗?”
“你可以不用那么激动啦。”
“你认为我可以表现得事不关己?”
“呃……不如你去喝杯咖啡还是抽根烟怎么样?”
芦绍宗语塞,沉吟了会儿,叹道:“算了,我只是想发泄一口闷气,抱歉,要你听个大男人发牢骚。”
“没事,说起来,我比你年长,听一听后辈诉苦是应该的。”骆禾羽语气乐得很。
“你们真的是亲父子吗?”芦绍宗冷不防一问。
“我以为你已经相信了,不如你偷他根头发来做DNA测试吧,虽然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不,我不是怀疑,我是好奇,他怎么就没有你这种乐观心态?”
芦绍宗话音刚落,骆禾羽便听见电话里隐约传来笑声,有男有女。
“你在外面?”骆禾羽随口问。
“不。”芦绍宗把视线从厨房里有说有笑的三个年轻人身上移开,他此时正站在阳台,有玻璃门的阻隔,屋里的人不会听见他的说话,然而这些人刚才笑得太大声,连电话另一头的骆禾羽都听见。
“育陵有两个中学同学在台 北,我把他们叫来了。”芦绍宗解释道,“育陵对我的态度还是很陌生,贝鲁她们来过,也没办法和他熟络,我怕这样要把他闷坏,就找了他还记得的这两个人来。”芦绍宗又转头看屋里的炎育陵和谭峻以及何幸恬,见炎育陵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心里禁不住也感到了一丝喜悦。
“他们在吃火锅,食材都是育陵在弄,我真好奇他到底几岁就进厨房。”
“五岁。”骆禾羽回忆自己和炎育陵录歌时期的数次交谈,“他弟弟出世不久他就开始学帮弟弟冲奶了,真正学做菜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家里的晚餐几乎都是他包办。”
“看来你对他的了解也不少。”
“我可是每次撩他说话都碰不少钉子,有付出代价啊!不过……还是输给那个人吧。”骆禾羽顿了顿,接道:“你说韩封如果回来,会怎么做?”
芦绍宗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与炎育陵有关的事,他在做决定前都必会想象换成是韩封,会怎么做?
韩封是个非常霸道的人,他会为炎育陵做最好的那个选择,即使炎育陵会拒绝,他也会一意孤行,就像两年前把炎育陵带到日本,逼着他学习站在舞台,韩封甚至没问过他的意见。
芦绍宗没办法做到。
“我不是韩封。”芦绍宗觉得是时候坦诚自己心里的某个想法。
“我也不是你。”他续道。
“我有我的生活,我有我更在乎的人,我已经没有办法为育陵牺牲更多。”
沉默持续了良久,骆禾羽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已经和炎允赫商量过,下星期就会送他回去,等你的案子下判,我会过去一阵子,确保他没事。”芦绍宗下意识说得很快,做出这个决定,他也自觉可耻。
“好。”骆禾羽的嗓音沉了下来。
“育陵留在这里没有好处,媒体会咬着他不放,我的工作必须要接触到媒体,就算搬家,媒体还是会找到,而且我也没信心能防得了从我身上刺探消息再报料给媒体的人,育陵上一次出院,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风声是从哪里走漏?”芦绍宗靠在阳台栏杆,抬手扶着额头,疲惫地说道。
“行的,我真的了解,你不需要内疚。” 骆禾羽的语气开朗了些,不过当然不比之前豁达。
“我想我至少可以知道,韩封如果回来必定会做的其中一件事。”芦绍宗苦笑,垂下遮着视线的手时,正巧看见公寓楼下有个狗仔记者用摄像镜头对着自己,他立即回了个中指问候,一边道:“他会找我算账,狠狠地算帐。”
芦绍宗这么一说,亦让骆禾羽想起自己也负了韩封所托。收买中稻薰家人的钱,芦绍宗坚持自行承担,骆禾羽觉得这么做可说是仁至义尽,而自己身为对炎育陵理应负有更大责任的人,却似乎没做什么有建设性的事。
其实……韩封如果把短片事件交托给芦绍宗解决,或许会有个更理想的结果吧?骆禾羽不禁这么想。经过了这件事,他知道芦绍宗和韩封是旧识,而且还早就被韩封单方面任命为炎育陵的后备监护人。
与韩封有交情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转念想想,这或许是韩封给自己的一个恩惠吧?一个赎罪的机会,结果被自己给错过了。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骆禾羽说道,“放心,失败的话我不会找你算账。”
芦绍宗沉思了会儿,暗忖骆禾羽既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应该不会太强人所难,应道:“说。”
“之前告诉过你,韩封要我想办法把育陵的片子从他家人手里拿回来,其实办法我有,可是还没采取行动就来不及了。”
“噢?”芦绍宗沉声应,暗自腹诽——难怪那么心甘情愿顶罪。
“我有些东西……能威胁得了叶家的人,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不过可以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芦绍宗重复骆禾羽的话,心里自问:究竟还会有什么万一?
“当然,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万一。”骆禾羽说出了芦绍宗的疑虑。
“总之,”骆禾羽接道:“那些东西我交给你,能不用的话……最好就不用吧。”
当芦绍宗正洗耳恭听骆禾羽的交代,身后传来敲打玻璃门的声音,芦绍宗回头看,是谭峻在叫自己,并比着手势说火锅已经可以开始吃了。
芦绍宗朝他点点头,顺便瞄了瞄坐在餐桌边的炎育陵,见他正在替何幸恬夹菜,没向自己看一眼,心里不期然涌起一股失落。
又再与骆禾羽谈了近五分钟,芦绍宗挂了电话,毫无心情加入嬉笑欢乐的年轻人,木然地杵在栏杆旁,发觉身上没有香烟,大大地叹了口气。
叩叩。
身后又有人敲,芦绍宗也不转身,把手机凑到耳旁,摆摆手假装自己在忙。过了好一会儿,他转头见门后没人了,便在藤椅坐下,想打电话给夏穆聊聊。这时又有人走近阳台,芦绍宗以为是谭峻,不耐烦地抬眼,没想到竟是炎育陵。
炎育陵被这么一瞪,愣了愣才抬手指被上了锁的门把。芦绍宗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起身拉开玻璃门。
“芦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炎育陵把手上端着的汤碗放到藤椅前的茶几上,碗里是热腾腾的汤,以及满满的火锅料。
“这是你的,趁热吃吧。”炎育陵站直身背握双手,给芦绍宗送上一抹客套的微笑。
芦绍宗盯着碗里两只红白相间,熟得很漂亮的的虾,眉头又锁得更紧了。
炎育陵见芦绍宗脸色不好,慌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欢迎你加入我们,是见你一直忙着讲电话,午餐时间也过了,想说你也该吃些东西……”
“行了,我明白。”芦绍宗打断炎育陵的解释,又低头看炎育陵特地给自己端来的午餐,嗓子不由自主沉了下来:“我对虾过敏。”
“呃……”炎育陵怔了怔,随即低下头,内疚地道:“对不起,你是不是告诉过我?”
芦绍宗顿觉一阵心酸,自炎育陵失忆以来,这种切实感受到自己被硬生生遗忘的滋味就屡次折磨着他。
“我没告诉你,是你自己察觉的。”芦绍宗坐返藤椅,勺了口汤浅尝,味道十分清甜可口。炎育陵暂住在宿舍的那几天,芦绍宗已试过他的厨艺,着实刮目相看,炎育陵便是在那时候发现他不能吃虾,还煞有介事地上网搜索治疗对虾过敏的方法,找到一些古怪的偏方,不厌其烦地怂恿他去试。
“我另外弄一碗给你吧!”炎育陵弯身要去端碗,手腕突被芦绍宗抓着,并被拉到另一张藤椅旁。
“你坐下,我有话说。”芦绍宗松开炎育陵的手,把玻璃门关上。
炎育陵迟疑了会儿,缓缓坐下,双手交握在膝盖上,眼神四处游移,看得出非常不自在。
“育陵。”芦绍宗神色凝重。
“是!”炎育陵挺直背脊。
“你下个星期就要回国了。”
“嗯!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炎育陵坐着向芦绍宗行礼。
芦绍宗默默咬牙,不到两星期前,炎育陵会硬抓着自己要帮自己拔白头发,这份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感情,竟然一夜间就灰飞烟灭,变得比初次见面时还要拘谨陌生。
当然芦绍宗也必须承认,自己这阵子因为心烦意乱而总是黑着脸,陌生人见自己也要回避三分,想想还真是难为了眼前这个心境只有十五岁的家伙。
“你回去之后,尽量少出门,人多的地方最好不要去,如果有媒体接近你,你不需要配合他们的任何要求,他们无权介入你的生活,如果有记者跟踪你,你可以报警。”芦绍宗严肃地说道。
“嗯……”炎育陵点头。
芦绍宗看出炎育陵眉目间的敷衍,便认真强调道:“这是为你好,听着,你如果一定要出门,绝对不可以单独一人。”
炎育陵咬了咬唇,忍不住说出藏在心里的疑惑,“芦先生,我只出过两张唱片,拍了部电视剧也不是主角,我想……我的表现应该很普通,没什么新闻价值吧?我不觉得我需要像现在这样,成天关在屋里,出去也要装扮得像个蒙面人……”
目前为止,炎育陵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状况的了解,全都来自芦绍宗。芦绍宗只告诉了他,他是两年前被星探相中,带到台 湾发展,后来因为身体状况太差,决定和经纪公司解约,回国继续学业,至于造成他失忆的原因,他所知道的自然是芦绍宗捏造的版本。
芦绍宗没有刻意断绝炎育陵的资讯来源,事实上他更希望炎育陵会自己发现那些他说不出口的真相。然而这段日子这孩子从来没有自己开过电视,芦绍宗也发现他不会使用电脑,当然就不会上网,所以性虐短片事件他到现在还是懵然不知。
芦绍宗与炎允赫已说好,不会主动告诉他这件事。炎育陵一旦回国,很快就会知道父母已经离异,没有人会希望短时间内给他太多打击。
芦绍宗抬手扶着沉重的额头,深思了一会儿,说道:“医生不建议在短时间内告知你太多你所失去的记忆,那会给你造成负担,所以有很多事情我没告诉你,因为那些事情终究会过去,你即使永远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但是你必需要有自觉,你曾经是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就算出门倒个垃圾,也会被刊登在小报或杂志。”
炎育陵眨了眨眼,轻轻应了声‘哦’,目光不曾直视芦绍宗。
芦绍宗不奢望炎育陵的信任,炎育陵现在或许不置可否,但他总不能因此而把关心省下。
“你父亲会让你定期和心理医生会面,你如果想起任何事,可以先和医生聊,你的胃病还没痊愈,三餐一定要定时,如果身体有任何不适,就告诉你父亲,让他带你去看诊,不准硬撑,要是发作了可能又得动手术。还有你的膝盖,保持现状对平常生活作息是没影响,但是如果你还想尽情打球,必须从现在起至少休息一年,你父亲是健身教练,这点他可以帮你。”
芦绍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炎育陵愣愣地点头,待芦绍宗说完,问他‘明不明白’,他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芦先生,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应该不需要见心理医生。”
“同样的话换成你父亲说,你就不会有异议吧?”芦绍宗不客气地瞪炎育陵一眼。
炎育陵立时撇过视线,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最后只抿唇不发一言。
芦绍宗暗叹了口气,不想和炎育陵维持僵局,从裤袋掏出准备好的存折,放在桌上。
“这是你和公司签约至今赚取的酬劳。”芦绍宗把存折推到炎育陵跟前,“看看。”
炎育陵依言照做,看到存折上的金额时吓得叫出声,数着总数后面的零,低低自言自语:“这……好多……怎么赚的啊?”
其实炎育陵的身家何止这些,芦绍宗把另一本存折收起来了,那是韩封失踪前给他的更大一笔钱,芦绍宗决定暂时替他保管。
“你一年就出了两张唱片,两张都蝉联好几个星期的销售榜首,随后推出的写真集、DVD、网上下载单曲也让公司赚了不少,你还代言过三个国际品牌,市中心主要的几家购物商场,随便哪个角度都能找到你的广告看板。”
芦绍宗越说越快,停下来换气,见炎育陵还在盯着存折一幅呆样。
“你的表现一点也不普通!”芦绍宗禁不住抬高声量,俯身向前,伸手抬起炎育陵下巴,看着那张已经失去了傲气的脸庞,心里不甘心到了极点。
为炎育陵不甘,为韩封不甘,也为自己不甘。
“你很棒,很努力,很了不起。”芦绍宗把手扶在炎育陵后脑勺,也许是因为他反应他激动,炎育陵没躲开,只坐直了身一动不动,闪烁的眼神透露了内心的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大牌歌手排队向你邀歌?有多少人模仿你、抄袭你的风格?名导演争着要你试镜,亚洲各大时尚杂志你都上过封面,你很成功,你还可以更成功!你……”
芦绍宗发觉眼眶发热,急忙起身走到阳台栏杆前,背对着炎育陵。自尊心驱使他不能让人看见自己在挫败前的软弱。
好一会儿,炎育陵站到芦绍宗身旁,笨拙地伸出手去拍他肩膀。
“呃……那个……没关系啦……反正我不记得……”炎育陵的安慰言语和动作一样僵硬,只让芦绍宗更加难受。
“吃东西吧!吃饱了心情会好一点!”炎育陵进一步的安慰,孩子气得让芦绍宗差一点扑哧笑出来。
“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芦绍宗朝玻璃门抬抬下巴。
炎育陵闻言便把手收回,但没有如芦绍宗所预料的马上离开,来回晃了几步又回到他身边,吞吞吐吐地道:“我……我陪你好了,你有心事可以随便发泄,不要藏在心里,嗯……我……我会很安静。”
芦绍宗侧头看向炎育陵,对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感到啼笑皆非,摇了摇头便又看向远处。
炎育陵低下头,搔着后颈,轻声道:“对不起,我好像让你很失望……”
“你不用道歉。”芦绍宗侧转过身,严肃地直视炎育陵——是我对不起你——他在心里说道。
“看。”芦绍宗瞟见楼下走开了一阵子的狗仔摄记又出现,正手忙脚乱地调整镜头,便示意炎育陵往下看,然后再把他拉到镜头拍不到的角度。
“没事别靠近窗户,房间窗帘最好长时间拉上。”芦绍宗借机提醒。
“嗯。”炎育陵点头,比之前干脆了很多,随即还补充道:“芦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我会听的。”
芦绍宗轻轻哼鼻,“就当你是在安慰我,谢了。”说着便抬手去搓炎育陵头发,这本来很随性的一个动作,此时却多了份眷恋和失落。
被不熟的人摸头,大男孩果然害羞得垂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我真的会听。”
“答应了人就不能反悔,懂吗?”芦绍宗加重语气,“说到,就要做到。”
“嗯。”炎育陵不假思索地点头,没有特别的反应。韩封的处事座右铭,没能唤起他一丁点失去的记忆。
“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芦绍宗舍不得把手放下,纵使他知道,炎育陵对这样的亲密举动会抗拒。
“自私一点。”
“啊?”炎育陵抬起头,皱着眉道:“做人不能自私的。”
“爱你自己多一点。”芦绍宗自顾自接着说,见炎育陵眼神又再乱飘,突地单手把他搂进怀里,低头把脸靠近他头顶,开口时嗓子已沙哑:“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你。”
幻想着这样就能把话语植入炎育陵思维,芦绍宗抱得更紧。
“也不要伤害你自己。”
怀里的人本来开始在挣扎,听到这话突然平静了下来,但过了一会儿又试图要往后退出箍着他的有力臂膀,一边说道:“芦先生,我明白了,你放开我……”
“说你会听。”
“好,我会听。”
“说,宗哥,我会听。”
“嗯……哦,宗哥,我会听。”隔了数秒,炎育陵才勉勉强强说出口,他的迟疑,又让芦绍宗感到心脏被狠狠攥紧。
炎育陵的确伤得很重,但也同时,伤了所有真心在乎他的人。
实在……叫人无力去保护他、爱他。
当然记得小鱼啦~
还以为是我被你遗忘了呢 T T
这是炎育陵记忆中自己第一次乘搭飞机。
从办登机手续到看见庞大的停机坪,一切所见所闻对他来说都即新鲜又刺激。沿长长的登机通道走着时,心跳不自觉加快,想起过去几天芦绍宗让自己看的好几部科幻电影,便想象自己正走进太空舱。
来到机舱入口,窈窕美丽的空姐和高大英俊的空少分立两旁,热情地向每一个乘客问好。他们靓丽的外表和帅气的制服令炎育陵眼前一亮。脚踩在机舱内部的那一刻,炎育陵心情亢奋得绽开了笑容,大声地回应空姐的问候,引起了走在前面的乘客回头看。
“啊哈哈!不好意思!”跟在旁边的何幸恬尴尬地向身后露出不耐烦神色的人道歉,轻推炎育陵后背催他快些进去,炎育陵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慢,这会儿还停了下来,耽误了后面的乘客,便赶紧加快脚步,在空姐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炎育陵坐的是头等舱,位置靠窗,何幸恬坐隔壁,谭峻则坐在正后方。何幸恬刚完成了毕业考,谭峻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于是便这么巧,炎育陵能有伴和自己一起回家。
把压得很低的帽子以及镜片很大的墨镜摘下,炎育陵感觉轻松多了。飞机起飞的整个过程,他没办法把视线从窗口移开。看着自己离陆地越来越远,直至漂浮在辨不清身处何方的云海,简直像脱离了自己生存的世界。
炎育陵迫不及待想和弟弟分享这份初体验心情。想到弟弟,他又禁不住觉得可惜。过去两个星期他完全没机会四处逛,难得是第一次——记忆中——来到另一个国家,却只认识了医院、诊所、住处,和住处楼下的便利商店。刚才在机场买了些包装精致的零食,他希望弟弟没有吃过。
从台 湾飞回家的航程大约四小时,炎育陵拿不定主意要看哪一部电影,他每一部都很想看,有几部在过去几天看过了,可他不介意再看一次。回家就没机会那样放肆地看电影了吧?他想。虽然很期待回家,可炎育陵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那几天悠闲日子,不用上学、上补习班、练琴、写作业、挨骂、挨罚……
炎育陵感觉上一次被母亲责打还只是最近的事,但根据芦绍宗所说,自己已离家两年,因为工作忙碌而很少跟家人联系。
炎育陵一直很渴望早日独立生活,而事实上已经做到,照理在家里的处境一定也不一样了。
想到自己户头里的钱,炎育陵心里便一阵激动,自己已有能力为家计做出贡献,母亲定然很高兴,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也不一样了。过去那几天打电话给自己的都是父亲,证明母亲已经不那么严格管着自己。母亲要照顾弟弟,没有亲自打电话来关心自己亦没关系,反正自己长大了。
炎育陵又想到父亲一直很想把租着的房子买下,他觉得自己可以帮得上忙了。芦绍宗说有这笔存款傍身,即使不工作也可以不愁吃穿,要自己用这机会好好休息,可是如果把钱用来买房子就所剩不多了,所以回去还是找份工作吧!早就很想体验工作的心情了呢!
思绪飘到了回家后的计划,炎育陵没留意身旁的动静,突然有只健壮的手臂探过来抢走手上的遥控器,把他吓了一跳。
“你少发点呆行不行?”谭峻拿遥控器敲了下炎育陵脑袋。
炎育陵转头看身后,何幸恬坐在谭峻的位子,戴上了眼罩,似乎已睡着。
“她很累吗?”炎育陵小声地问。
“刚考完试嘛!”谭峻回道,一边按着炎育陵座位的遥控器,进入运动类别的目录,选了场NBA球赛播放。
“哇!原来有球看啊!”炎育陵惊讶地道,手忙脚乱地戴上耳机,这么全神贯注地看了几分钟,突然想到个疑问,他暂停播放,脱下耳机唤也正和自己看同一场球赛的谭峻。
“副队长,那个……”
“都说了别叫我副队长!”谭峻脱下耳机,皱着眉不耐烦地道。
“对不起,习惯了……很难改口。”炎育陵抬手搔头,他岂止不习惯改变称呼。记忆中,谭峻在球队里很严格,炎育陵几乎每一次练球都会被这魔鬼副队长罚得苦哈哈。那日芦绍宗说约了他来一起吃火锅,一见到爽朗地笑着的谭峻,炎育陵还以为芦绍宗随便找了个人来冒充他。
何幸恬的改变就不大,还是偶尔爽快偶尔腼腆,马尾圆脸小雀斑,可爱依旧,不晓得交了男朋友没有?炎育陵还不敢问。
“要上厕所吗?喏,在那边。”谭峻抬手指向前方,另一手把炎育陵放在腿上的帽子拿起来戴到他头上,提醒道:“别和人打照面,免得被认出来,很麻烦的。”
“不是啦……”炎育陵摘下帽子,伸手到谭峻的遥控器,把球赛暂停播放,问道:“我想问你,我们学校球队的表现后来怎么样?”
“呃……”谭峻歪歪脖子。
“初三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照理我应该至少还打了三年的校际球赛吧?”炎育陵记得自己下过决心要瞒着母亲打篮球打到高中毕业。
“你高一就退出了,后来我们都没赢过。”谭峻回答得很随意,说完就又把耳机戴上。
“退出?”炎育陵怔然,不一会儿便感到了沮丧,不需多问,他清楚知道唯一可能造成自己退出球队的因素是什么。
“你退出的时候我说了些难听的话,现在才想起来……还真是差劲。”谭峻转过头看着炎育陵,思索了一会儿,沉着声道:“对不起,我当初应该更关心你退出的原因。”
炎育陵愕然,问道:“学长……知道我为什么退出?”
“嗯……大概吧。”谭峻又转回了头,炎育陵看得出他有所隐瞒。
对于自己失去的记忆,炎育陵本来并不执著想知道所有细节。过去五年有三年在念书,两年在工作,工作伙伴是芦绍宗和与自己组过团的优秀女孩,他心想那段日子一定过得很充实、很美好,不记得了实在很可惜,但是不至于觉得难受。再说,芦绍宗和父亲都告诉自己不需要勉强去记得以前的事,他便觉得没必要去探究。
然而,谭峻的反应让他禁不住猜测,自己是不是做了不应该做的事?
比如……
被人知道自己在家的情形。
碰到了内心最敏感的一点,炎育陵下意识选择逃避,戴上耳机,把注意力转移到球赛。他察觉谭峻又转头看向自己,手扶在了耳机上,但最终没有拿下,也没有说任何话。
第63回
沉默,是维持平静的最好方法。炎育陵和谭峻一直没再交流,直到机长宣布飞机二十分钟后着陆。
炎育陵揉揉干涩的眼,转头看谭峻和何幸恬都在睡觉,内心不免一阵酸楚。
朋友,自己的确不少,可是没有一个可以真正敞开心胸交谈。问题当然不是出在朋友身上,是自己不敢揭露心里那块敏感区域,即使渴望着一个倾诉的机会。
没关系,一切会好转的。炎育陵安慰自己。
不,是已经好转了!他又突然想到,自己早就和以前不一样,已经是个大人了!
炎育陵默默给自己打气,闭上眼休息。
我可以老实说……正文是再也不会有SP了。
除非写番外——不过我想会被读者骂死 orz
噢不过不排除后记会写有爱的SP的可能性——是的我已经偶尔会在构思结局后的后记了(恨不得马上写完)orz
嗯嗯,差不多了……再给我一个章节的时间……
“儿子,你等等啊!路上塞车。”
炎育陵能听见话筒传来繁忙公路的喧嚣声,父亲必须用喊的和自己说话。
“没关系!”炎育陵也抬高声量,“爸!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过来!”
“不行!”“说什么啊?”父亲和站在身旁的谭峻同时嚷道。
“拿来。”手中的电话被谭峻抢走,炎育陵不太高兴,但对朋友发脾气不好,便忍着不满,任由谭峻和父亲通话。
“炎先生,我们等了你半个小时了啊!”谭峻的语气很不好,炎育陵听着不是滋味,想把电话拿回来,谭峻却转身走开,继续对父亲很不礼貌地埋怨:“很早就通知你时间了,你应该早点出门!”
“学长!”炎育陵立即冲上前要夺回手机,谭峻不肯松手,何幸恬忙上前去抢。
“幸恬,我自己说就行了。”炎育陵跟在何幸恬身后低声要求,对女孩子他当然不敢动粗。
何幸恬把话筒凑到耳边,另一手食指贴到噘起的唇上,炎育陵看着可爱,愣住了不动。
“伯父,您不用赶过来了,我们会带育陵去吃晚饭,再送他回去,那个……”何幸恬说到这顿了一顿,转过身去放低声量:“地址是……”
炎育陵想说地址自己还记得,可何幸恬都问了,他亦不好意思说她多此一举。他也想说自己想回家吃饭,但转念想想,与朋友在外头用餐很难得啊!于是便乖乖地在一旁等,须臾,何幸恬把电话递了回来,炎育陵迫不及待放到耳边。
“爸,你帮我和妈咪说一声,不用作我的饭了,你们想吃宵夜吗?我可以买回来。”
“育陵,你……”父亲欲言又止,炎育陵不敢打断,等着父亲把话接下去。
“你好好和朋友聊一聊啊,爸爸今晚值夜班,你不用急着回来。”
“爸,我……”
“就这样了,快去吃饭吧,别饿坏。”父亲匆匆说完就挂上电话,炎育陵怔了怔,闷闷地垂下电话。
“去吃海鲜吧!啊?”谭峻兴致勃勃地提议,用手肘碰了碰何幸恬肩膀。
“不行啦,育陵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何幸恬否决,她的理由令炎育陵感到一丝得意。
“那牛排吧!就那家……”谭峻说了个餐馆名字,何幸恬立即惊呼:“那很贵诶!”
“高级餐厅当然贵,那种地方人不杂,很安全,反正我们有经费……”
“嘘!”何幸恬不客气地往谭峻手臂拍了一掌,谭峻便改口道:“反正难得嘛啊?走!去搭计程车!”说着就搭上炎育陵肩膀,另一手牵着何幸恬手腕,大步往机场出口走。
“学长,我记得机场有公车能搭……”炎育陵终于有机会插嘴,他已打算这一顿饭要自己请,不好意思提议到便宜点的地方去吃,于是便想省下计程车的钱。
“你不可以搭公车!”谭峻松开炎育陵肩膀,往他脑袋推了下。
“育陵,芦先生应该有提醒过你,必须避免出入人多的地方。”何幸恬说道。
“嗯……”炎育龄讪讪点头,视线不由自主瞄向何幸恬手腕——谭峻抓得很紧。
有一阵子与何幸恬暧昧了很久,炎育陵清晰记得自己有打算球赛赢了就向何幸恬告白,结果……到底告白了没有呢?还是被拒绝了呢?
算了。默默叹气,炎育陵不自觉放慢脚步,落到了并肩而行的谭峻和何幸恬身后。他看着谭峻高大的身子、结实的臂膀、自信的步伐,心想——学长比我好太多。
飞机上的自我安慰和鼓励,突然变得薄弱无力。
前几天,芦绍宗激动地说自己很棒、很了不起,可是……如果完全记不起来,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有写歌、唱歌、演戏、还有跳舞的能力,那又和一事无成有什么两样?
X
“我毕业的成绩怎么样?”高级餐厅里,炎育陵前菜还没开始吃就按捺不住这个困扰着自己的疑问。
“呃……”何幸恬和谭峻面面相觑,谭峻继续喝汤,向何幸恬打了个眼色,炎育陵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我毕业前就转学,也搬了家,一直没和你联系,不清楚你的成绩。”何幸恬笑得很不自然。
“学长……”炎育陵转向谭峻,还没开口谭峻便急道:“我又不和你同届毕业,怎么会知道啊?”
炎育陵无言以对,低下头搅着碗里的南瓜浓汤,毫无食欲。回家问父亲好了,他这么想。
好不容易把汤喝光,牛排端上来时,炎育陵突然有作呕的感觉。他捂着胀胀的肚子,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胃有问题。前阵子芦绍宗一直提醒自己要准时吃药、三餐定时,可他都不曾觉得自己有必要那么注重身体状况。
明明还很年轻。
以前都没怎么生病。
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何幸恬和谭峻边吃边聊,谭峻说想要买下一家泡沫红茶连锁店的代理权,正在找人合资,何幸恬则会物色幼儿启蒙教育相关的工作,她在大学念的是幼教系。
炎育陵很认真地听,很努力地吃,想搭话,却没话好搭。
明明很有未来计划。
高中毕业后是要念工程系的。
为什么跑去当艺人了呢?
该不会是成绩太差,任何一所大学都考不上?
炎育陵突地握紧拳头,牙关紧咬。
他想到自己的身体。
炎育陵一天内照镜子的次数和刷牙洗脸的次数一样,没事都不会去看自己的身体,身后就更不用说,他压根就是不想看。以往只偶尔被打得严重,必须看着镜子给自己上药、贴纱布止血,那时候才会目睹自己难看的身体。
经年累月挨打的伤,在臀部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印象中,那些伤痕是摸不太出来的,可炎育陵之前洗澡的时候发现能摸到几道凸起得有点夸张的疤,羞耻心作祟,他刻意不当一回事。
是不是考得太差,被母亲狠狠教训了一顿,才会留下那些疤?炎育陵没办法不做此联想。
难怪何幸恬和谭峻对自己的过往都不太肯正面回答,是不想让自己难堪吧?
考不上大学,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育陵!”
“啊?”炎育陵猛地抬头,看见何幸恬一脸担忧神色,手正搭在自己握紧餐刀的手上。
“叫你很多次了,你不要老是神游。”谭峻说道,语气虽然有些不耐,但眼神与何幸恬一样,让炎育陵感到了一丝被关怀的温暖。
“没啦,我在想……”炎育陵放下刀叉,笑着道:“学长真的很了不起,创业那么难,我想都不敢想啊。”
“先别想这些,接电话吧,都响很久了。”谭峻干脆起身走到炎育陵身旁,帮他把背包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见来电显示是‘经理人’,便马上按下接听键,再递给炎育陵,告诉他是芦绍宗打来的。
“噢!”炎育陵慌忙接过电话,这时才想起芦绍宗提醒过自己下了飞机便打通电话回去,于是开口便道歉:“芦先生,对不起,我忘了给你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没有人说话,炎育陵‘喂’了两声,才听到一把浑厚的男人声音。
“是我。”
炎育陵愣了愣,觉得这声音不太像芦绍宗。
“你在哪里?”对方接着问,语气很沉,听在炎育陵耳里,感觉非常冷漠,或是严肃?他不太清楚。
“我……”又不认识对方,该回答吗?炎育陵心里这么想,但还是不知不觉地照实说:“在和朋友吃饭。”
“你不认得我?”对方问,语气没有多大变化。
“不……呃……我……”炎育陵支支吾吾。要怎么解释自己失去记忆呢?这个人认识芦绍宗吧?干嘛明知故问?
炎育陵听见对方轻轻叹气,正打算开口直接问他和自己的关系,对方已接道:“在吃什么?”
“哈?”炎育陵因对方突然放缓的语气,和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反应不过来。
“嘴巴合起来,都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炎育陵不由自主合上大张的嘴。电话另一头的男人,似乎很了解自己。
“吃饱了吗?”
“饱了,请问……”炎育陵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别吃太撑,小心你的胃。”
“不好意思!”炎育陵大声道,“请告诉我你是谁?”
“一会儿早点休息,没睡足八小时不准起来。”对方自顾自说话。
“先生,我……”
“等我。”
电话挂了。
“喂!”炎育陵对着话筒喊,何幸恬立即比手势要他放轻声量。
“对不起……”炎育陵马上向隔壁座位一对朝自己看的情侣道歉,他想自己是打扰到了他们。
“不是芦绍宗吗?”谭峻好奇地问。
“不是……”炎育陵看着通话记录列表,刚才打来的人是‘经理人’,但列表里也有‘芦绍宗’,意思即刚才那个‘经理人’不是用芦绍宗的电话打来的。
“那是谁啊?”谭峻接着问。
炎育陵歪歪脑袋,把电话放回背包,一边说道:“工作上认识的人吧?我不记得。”
炎育陵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人说的话像是对很亲密的人的关怀言语,他觉得自己除了父亲,应该就没有另一个关系和自己很亲密的男人了。
或许是打错了吧?他有发现自己打错了吗?炎育陵吞下最后一口牛排。
本来没打算这么预告韩大叔归来的,可是最近觉得读者说得也对,虐文都不是这么个虐法,是该闪些小曙光出来了……
真的有感动?真好,真的很高兴读者会因这篇文章有所感触,不管是愤怒还是伤心……
老实说,我自己在写的过程也常常会投入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虐文真不是人写的 T T
68
莫名其妙地,那个貌似打错电话的男人的声音,在炎育陵脑子里萦绕不去。
‘吃饱了吗?’,那个人问。
‘早点休息。’,他还这么叮咛。
同样的话、相似的语气,通常只有父亲会这么对自己说。
母亲偶尔也会说,不过下面一定会接‘吃饱了就去练琴’、‘明天早点起来帮忙打扫’之类的吩咐。
到底是谁呢?
炎育陵的思绪难得远离了家人。他把头贴在车窗上,闭上眼使劲儿要回想自己是否听过那个男人的声音,很沉,有点凶狠,即使语气变得柔和了,还是让人感觉很强悍、很可靠。
可靠?炎育陵很意外自己竟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样的感觉。
“喂,育陵。”坐在计程车副驾驶座的谭俊回过头来唤。
“嗯?”炎育陵抬头,脑袋突然一阵晕眩,便甩了甩头。
“累了吗?”坐在隔壁的何幸恬关心地问,“再几条街就到了。”
炎育陵揉了揉紧绷的眉心,看向车窗外,景色非常陌生。新建的公路吗?他暗忖。
“明天我大概上午十点来接你,你先想好要吃什么。”谭峻说道。
‘在吃什么?’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在脑里响起,炎育陵禁不住抬手抱头。
“到底是谁?”他细声自问,何幸恬突地靠过来,把她温暖的掌心按到自己额上。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何幸恬问道。
“没啦,我没事。”炎育陵慌忙摆手,后背紧贴在车门上,试图远离何幸恬。与自己暗恋的女孩靠得太近令他感得难为情,而且他也觉得谭峻与幸恬郎才女貌很相配,自己应该打消告白的念头。
“你这家伙,就爱发呆,搞不懂你脑子在想什么。”谭峻转回身坐好,嘴里似乎还在絮叨些什么,炎育陵没听清楚,想起谭峻刚刚说明早要来接自己,连忙说道:“学长,我明天没打算出门。”
“饭总得吃吧!”
“对啊,我也会一起来,我们可以到公园走走,或者看场电影,唱歌也行。”何幸恬接着说。
“饭我可以自己弄……”炎育陵开始觉得这两位朋友有点奇怪,说是凑巧一起回来,应该各自有事要做才对。何幸恬的态度炎育陵可以接受,谭峻那带点不耐烦的语气则让他觉得对方像在执行某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废话少说啦!总之你明天等我们来就是了!”谭峻打断炎育陵的话,这让炎育陵更感疑惑。
此时计程车驶入一条巷子,巷子右边是公路,左边是一列四层楼高的店面,炎育陵刚好瞄见路牌,发觉这地方和自己的家简直是一南一北,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从这里搭公车回家?忍不住开口问司机是不是走错了,计程车便已停下。
“没错,到了。”计程车司机说。
炎育陵转头看向车窗外,计程车停在一家装潢十分美观的健身中心,通过每一楼层的落地长窗能看见并排而列的健身器材,就外观来看,比父亲以前工作的地方高级很多。
时间已近凌晨十二点,健身中心里似乎已没有客人,楼下柜台的员工懒洋洋地坐在位子上,这时一个男人从某个转角走出来,向柜台员工打了声招呼,即快步走出来。
是父亲。
炎育陵立即打开车门迎向朝自己走来的父亲。
“回来啦?吃过了吗?行李呢?”父亲有点喘,宽大的胸膛阵阵起伏,刚刚可能是从楼上跑下来吧?
“爸……”炎育陵怔怔地看着父亲,料想不到五年能让父亲老那么多。
父亲的短发混杂了很多白发,皮肤黑了,脸庞比以往瘦削,眼角和额头的皱纹深了,身子依然高大壮硕,但紧身运动衫底下的肚子却不如以往结实,父亲曾经很爱自夸的八块腹肌已经变成了小肚腩。
父亲年纪不轻了,还得做这么耗体力的工作,炎育陵顿感心疼,也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已长大成人,必须为家负责。
“伯父。”何幸恬走了过来,谭峻则把后车厢的行李搬下。
“麻烦你们了。”炎允赫向何幸恬与谭峻点点头,把行李从谭峻手中拉过来。
“那我们先走了。”谭峻拉起何幸恬手腕,拍了拍炎育陵肩膀,转身就要上车。
“育陵,你早点睡,明天见。”何幸恬也说道。
“嗯,拜拜。”炎育陵不舍地挥手道别,待计程车开走,见父亲提起行李,他连忙抢了过来。
“爸,我自己来。”炎育陵四处张望,但四周寥寥可数的车辆当中显然并没有自己记忆中属于父亲的车。
“让爸爸拿吧,得走一段路到地铁站。”炎允赫又拿回行李,另一手抓着儿子手臂,摸了摸,皱起眉头,喃喃道:“瘦这么多……”
炎育陵觉得自己还好,反正从没胖过,他更在意父亲前一句话,问道:“爸,你的车子呢?”。父亲闻言即撇开视线,闷哼不语,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自己,朝不远处的路口走。炎育陵看向公路另一边,隐约可见标示地铁站的路牌。
“爸,从这里回家很远啊,我们搭计程车吧。”炎育陵跟着父亲的步伐,一边说道。
“不远,两个站就到了。”父亲没回过头,炎育陵能从语气中听出父亲的不快,但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稍微斟酌了字句,小心地问:“现在的地铁……那么快了噢?”
父亲脚步加快,一边快速地说道:“爸爸住在附近一栋公寓,有点小,你暂时将就些,过几天就带你到爷爷家住。”
“爸!”炎育陵停下脚步,用力反拉住父亲的手。
“为什么我们不回家?”他问,五指不自觉握紧,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炎允赫叹气,把行李放下,转身面对着儿子,将手掌覆盖在儿子手上,拍拍儿子的手,看向儿子茫然犹如迷路孩子般的眼神,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和你妈分开快三年了,你弟弟和你妈一起,偶尔才会和我见面。”
炎育陵目瞪口呆,他还在担心父亲会说母亲和弟弟出了什么意外,一听是这回事,却丝毫无法释怀,这对他来说非常难以置信,父亲很爱母亲,在家里亲吻母亲都不会避忌,还说过母亲在他心里排第一,孩子是其次。
炎育陵很不愿意相信父亲说的话。他想到看报纸偶尔会有名人离婚的花边新闻,原因十之八九是外遇。心里有股愤怒在慢慢升起,但是他不敢胡乱质问父亲,更不敢对父亲大声说话,感觉父亲要拉着自己继续往前走,他猛地把手抽出,低下头,努力压抑波涛汹涌的情绪,低声道:“你和妈咪离婚……”
“对。”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小旗选择妈咪……”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些不耐烦地沉声应:“嗯。”
“三年……”炎育陵喃喃,试图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能够想到的是十二岁小学毕业的事。
炎育陵发觉自己的手在发颤,他感到害怕,他以为过去的五年很平常,不就是念书和工作。
然而现实显然不是这样。
待在台 湾时会有些茫然,毕竟身处的环境很陌生,但不致于害怕,只一心向往赶紧回家,觉得见到家人会比较踏实。
结果根本不是这样。原来失去记忆可以这么可怕。
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不记得别人做过什么,别人告诉自己的‘事实’,脑袋里找不到一个谱去证实。
“为什么会这样?你和妈咪吵架都会和好的啊,为什么要离婚?”‘离婚’两个字像耳鸣一样不停在脑里盘旋,炎育陵尝试想象三年前的自己如何应对父母的离异?
离婚一定是因为感情出问题,感情出问题应该是因为吵架,吵架有很多原因,父母以前吵架通常是因为……
“是我吗?”炎育陵抬起头,见父亲皱眉、脸色很难看,似乎对自己的疑问感到烦躁。
父亲很爱母亲,很疼弟弟。父亲不会背叛母亲,不会做会造成家庭破裂的事。家人之间每一次出现争执,都是因为自己反抗了母亲……
“是我……”炎育陵指着自己,牙关打颤,“我考不上大学,妈咪打我,你和妈咪吵架,我离家出走……”种种已知的蛛丝马迹,让炎育陵拼凑出这样的猜想。
“别说了,反正我和你妈已经不可能。”炎允赫再次牵起儿子的手,儿子却又甩开。
“我说对了?”父亲不否认,表示自己没有猜错。炎育陵把手机掏出来,想打电话给母亲,他输入家用电话号码,得到了机械式的‘号码停用’讯息。
“妈咪有手机吗?”炎育陵问父亲,拿着手机的手因太用力抓紧而颤抖,“家里的电话打不通……”
炎允赫把儿子手机抢走,厉声吼:“不准找那女人!”
炎育陵被父亲的反应吓着,瞠目看着父亲,他不敢相信父亲会以这样憎恶的语气叫母亲。
“妈咪打我是我不对,你让我和妈咪说……”炎育陵想拿回手机,父亲却不肯,他抓住了父亲的手,父亲便用力拂开。
晕眩感又袭来,炎育陵差点站不稳,踉跄了一下,他闭上眼抱头。
“我不是你爸!”父亲的声音,在脑里某个角落冒出来。
炎育陵感震惊,睁开眼,见父亲扶着自己肩膀,担忧地看着自己,嘴唇在动,似乎在说话,但他听不见。
眼前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父亲的脸在更高的地方,自己必须仰视,啊,好像是跪着,膝盖很疼,父亲的眼里透着憎恶,不断推开自己的手,说——不要再来找我。
这是记忆吗?
炎育陵用力甩头,甩开这些似是而非的记忆,稳住发软的双脚,他感到父亲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并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真切地听到,而不是‘感觉’自己听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胃疼?”
父亲要把自己扶到路边坐下,炎育陵站定在原地,两手抓着父亲腰间衣角,颤抖的唇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问道:“爸……我……你和妈咪……是不是……都不要我?”
母亲没有联络自己,弟弟也没有,记忆里,父亲说‘不要再来找我’。父母离异的时候,自己一定是被嫌弃了。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要管。”
父亲的说辞证实过去的确发生了不堪回首的事,即使知道过往无法改变,炎育陵还是无法释怀,他感觉呼吸困难,仿佛心脏被什么给揪得很紧,指关节不由自主收紧、收紧、再收紧,用力得肩膀酸疼,抓的是几乎没有实感的衣角,却直觉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浮板。
“妈咪真的不要我了?”炎育陵竭力压抑,然而,这个他从小到大的隐忧,即使还没确定真的已发生,依然给他带来非常大的冲击,一问出口喉头便哽咽,几乎要哭出声,热泪瞬间聚满了眼眶。
“没关系,爸爸要你。”
父亲轻轻握着了自己的手,可起不了安抚作用,炎育陵心里还是很乱、很慌,他最怕对自己的错误一无所知。
“爸,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我不想你和妈咪分开……”
“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要再提你妈!”父亲又大声吼,炎育陵吓得松开手后退了两步,他垂下头,十指又缩了起来,感到很彷徨、无助,没有记忆做根基,他没办法决定自己该怎么把现在的状况校正到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
他用很短的时间理了理思绪,如果自己是父母离异的导火线,那不管过去的三年是否做过任何努力,结果还是没能让父母复合。三年并不算很长,小学开始年年参加书法校际比赛时,足足努力了四年才获得冠军,钢琴级别考试也不是每年都顺利过关,他就记得五级考失败了两次。
所以不能放弃。不能听父亲的话。失去记忆不表示可以不负责任!
“妈咪在哪里?我要见她。”炎育陵极力保持冷静,直视着父亲,缓缓问道。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不要再……”
“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爸爸,我求你了,不要瞒着我!”
“我瞒你什么了?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哈?”炎育陵怔然,还没开口问,父亲便走上前,抓着自己肩膀,用力晃了晃。
“你妈没对你好过,她根本不爱你,她甚至不喜欢你,讨厌你,你很清楚,不要再这样……这样……”父亲顿了顿,撇过脸,神色很不耐烦,随即放轻声量接道:“你不要做贱自己。”
“啊?”炎育陵呆呆地看着不与自己对视的父亲,“妈咪没有讨厌我,妈咪只是……”
“她虐。待你!”父亲的视线回到了自己脸上,语句清晰地说出这么凶残的话。
“爸爸以前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破坏家里的安宁,看你能忍,我就任由你妈这么对你,想说等你长大就没事了,爸爸错了,错的离谱!育陵,你醒醒,不要再骗自己,忘了你妈,好不好?”
“没……没有……”炎育陵往后退,父亲即紧紧抱住自己。
“爸爸对不起你,你让爸爸补偿,爸爸会照顾好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父亲柔声说,一边轻轻抚摸自己的背脊。
炎育陵不再说话,僵直着身子,垂着头,在父亲怀里一动不动。
还能说什么?
原来父亲都知道,原来父亲也觉得母亲对自己不公。
还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母亲那么漂亮,那么持家有道,父亲那么爱母亲,弟弟那么喜欢母亲,虐。待是犯法的,母亲不会做这种事,学校都有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刻画在自己身上的挨打印记,或许就是自己家里的那本经。
什么嘛?
为什么父亲不早点说?
为什么……不早点把自己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69
星期五。炎育陵撕下日历。回国三天了。
回国,不是回家。
简单梳洗了一遍,炎育陵不小心把洗手盆边的沐浴露碰跌,在狭小的居所造成异常大的声响。他探头到父亲睡觉的地方,见父亲仍和自己起身时一样,大字型地躺着,没有被噪音吵醒。
松了口气,炎育陵把沐浴露捡起,四面看了一遍,无法在窄得转身也困难的浴室找到更好的地方摆放,只好放回原位。
走到厨房隔间,炎育陵在只达自己膝盖高度的冰箱前蹲下,拿出自己买回来的食材,冰箱便几乎空了。父亲说三餐一直都是外食,冰箱只用来存放啤酒。
炎育陵先洗米煮饭,饭锅也是他回国第二天时买的。
在碗里打三颗鸡蛋,加入鲜奶油和一些糖做调味,开火热锅,把抹了层牛油的厚土司放在平底锅上煎,一边把蛋汁搅拌均匀。土司稍微煎好后,沾上蛋汁,再放到锅上继续煎——法式土司,这是炎育陵第一样学会做的料理。
等待土司煎好的当儿,炎育陵开始处理炒饭的配料,炒饭是要给父亲带去工作的午餐。几分钟后,两人份的法国土司完成,炎育陵再煎两颗荷包蛋、两块培根,切些黄瓜和番茄配搭,泡一壶咖啡,早餐便大功告成。
把装盘好的两份早餐放到客厅电视前的一面小矮桌上,搁在墙角地上的饭锅传来‘咯哒’一声,饭好了。炎育陵回到厨房,再热锅,开始准备午餐。
此时放在客厅矮桌的手机响了,担心吵到父亲,炎育陵急忙赶去接电话,意料之中,是谭峻。
“今天去看越野单车比赛吧!没看过对不对?很刺激噢!”谭峻兴奋地道。
“学长。”炎育陵无精打采地应:“你和幸恬去吧,我今天不想出门。” 过去两天,谭峻和何幸恬都陪了他一整天,看电影、唱歌、逛街,一直玩到天黑才送他回来。
炎育陵无心玩乐,只到了超市才提起精神,他喜欢买吃的,觉得冰箱满满的才像个住的地方,只可惜父亲住处的冰箱太小,需要冷藏的食材不能买太多。
“那我们来你家好了,打电动吧!”谭峻立即说道。
“不要啦,我家很小。”炎育陵渐感不耐。
“那来我家嘛!你今天就在我家过夜好了,明天早上我们去爬山。”
炎育陵没马上回应,谭峻便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要去哪里爬山。炎育陵深吸口气,闭上眼,但没能有效地压制心里渐渐酝酿的烦躁。
与其说不想出门,炎育陵实是不想见到这两位朋友。
这两人的态度比记忆中的要更热情,尤其是谭峻,炎育陵刚开始以为彼此的关系是在台 湾经常见面才培养
第64回
而成,结果并不是,无论是谭峻还是何幸恬,都没法为自己空白的五年提供一块有意义的拼图。
炎育陵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信任从他们口里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你们到底打算陪我多久?”炎育陵打断谭峻的话。
电话另一头停顿了数秒,炎育陵接着道:“是不是等芦绍宗说你们的任务可以结束了,我才可以摆脱你们?”
谭峻还是没说话,过一会儿才开口,话中隐约带着怒气:“你说话别太过分。”
炎育陵咬咬牙,决定摊明来说,不想再对任何事都忍气吞声。
“学长,我问你,为什么每次练球你都要罚我?”
“什么?”
“别人迟到一分钟罚十下伏地挺身,为什么你罚我二十下?别人三分球投不进得罚三十下仰卧起坐,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是五十下?”
“问这个做什么?都那么久了。”
炎育陵顿了顿,随即怒道:“你……你喜欢幸恬,看我和幸恬常常在一起,就针对我,我应该早就知道!居然还以为你是在用心训练我!”
“喂!”谭峻吼了回来:“你乱说什么?我那时和幸恬根本不熟!”
“那现在呢?我不是瞎子,更不是白痴!你明明就想追幸恬,那就跟她单独约会,不要找我!我家里有电灯,不需要学做电灯泡!”
炎育陵感到自己心跳加速,他是第一次和朋友吵架。曾经的朋友都是在学校和补习班里认识,如今没上学,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回那些朋友?若现在失去了谭峻和何幸恬,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但是,他现在很怀疑这两人接近自己完全不是出于自愿。何幸恬说转学后就没跟自己联络,谭峻当初只有练球才会见到,而且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他们都说不清楚自己过去五年的生活,也就表示彼此的交情就停在中学时的阶段,要不是芦绍宗邀请他们,他们根本不会出现。
不要做贱自己——炎育陵想到父亲的话。
“如果真的是芦绍宗请你们陪我,那你们已经尽责了,多亏你们这两天带我到处跑,我才知道这城市变了很多,没有你们的话我大概真的会迷路,可是已经够了,我不需要人带,你们可以不用再来烦我!”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炎育陵直截了当地发泄心中的不满,他不喜欢被视为生活白痴的感觉,他只是失忆,不是智障。
这时谭峻反而冷静,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承认,你经理人给我们很多钱,但不是聘用我们,是要我们不用计较花费,带你尽情吃喝玩乐。”
“那他如果不找你们来吃火锅,你们会来看我吗?会陪我回国吗?如果没有这笔钱,你会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吗?还不都是因为钱,你就承认!”
谭峻没有立刻说话,炎育陵也不想再吵,正要把电话挂了,以后都不想再找对方,谭峻便开口,语气越说越冲:“炎育陵,你知不知道你两次住院,我和幸恬都很担心?我们是送了很多慰问品过去,可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送到你手上。你以为我们想见你就能见吗?你是大明星,我们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你经理人接,他说和你见面会给你添麻烦,态度没比你以前那个姓韩的……”
谭峻的话突兀地中断,随即很不自然地接下去:“好啦!我不怪你会误会,我就老实告诉你,你经理人原本没有拜托我们什么,是幸恬主动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国,她说她可以陪你。我可没想那么多,你明明一个大男人,能走能站能吃的不就能活了,需要人陪吗?就女孩子才会有那么多余的担忧。对,我是要追幸恬,所以才陪她陪你,你要说我利用你也没差啦,但是不可以误解幸恬,待会儿我来接你,你想清楚了才决定要不要上我的车,你要是对幸恬说难听的话,我绝对会把你踢下车。”
炎育陵被谭峻噼里啪啦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谭峻便果断吼声‘再见!’,然后挂了电话。
炎育陵盯着手机银幕发愣,开始对自己不经过大脑的冲动行为感后悔,心想自己应该先向芦绍宗问清楚了才对谭峻提出质问,那至少不会误解了幸恬。
“明明是在利用我,还那么理直气壮……”炎育陵忿忿把手机收进裤袋,转过身要去重新点燃煤气炉,即被站在面前的父亲吓了一跳。
“怎么这样和朋友说话?”炎允赫睡眼惺忪,眼睛眯成一条线,嗓子沙哑。
炎育陵觉得这事与父亲无关,也不喜欢父亲一开口就责怪自己,于是便不想多说,自顾自开炉火爆香葱花,没好气地道:“早餐我做好了,在客厅。”父亲沉默地站在身边好一会儿才离开到浴室。
炎育陵想着自己该怎么面对两小时后就会见到的朋友,心不在焉,接连被滚烫的锅子烫了几次,最后完成的蛋炒饭颜色虽然好看,却冒着股淡淡的焦味。炎育陵闻着讨厌,索性把整锅饭倒进悬挂在煤气炉旁的垃圾袋。
“为什么倒掉?” 炎允赫正好从浴室出来,走上前掀开垃圾袋看,觉得实在太可惜了,他非常想念儿子的厨艺。
“炒坏了。”炎育陵把锅子和锅铲随手扔进流理台,黑着脸走到客厅矮桌边坐下。
“我会再做一份,午餐时间给你送去。”他决定了今天要拒绝和谭峻与何幸恬一起出门,短期内也不想和他们见面,省得谭峻嫌自己碍眼。何必做贱自己呢?他不屑地哼了哼鼻。
炎允赫在桌子另一面坐下,想和儿子谈谈,却担心因此影响了儿子的胃口,便默默地解决盘中食物。
炎育陵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不到两分钟就起身欲收拾碗盘,炎允赫连忙把他叫住。
“你刚刚说的话爸爸都听见了,你那样说有点过分,一会儿见面好好跟人道歉。”炎允赫尽可能对儿子和颜悦色。
“我今天不会跟他们出去,以后也不会找他们。”炎育陵烦躁地把碗盘叠起来,发出碗盘碰撞的巨响。父亲有什么资格说自己错呢?被朋友利用来追女孩子的人是自己啊!他这么想。
“你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你朋友。”
炎育陵回头见父亲皱起了眉,心里更是不悦,端着碗盘快步走到厨房,流理台却放着未洗的锅子,他便重重地将弯盘给搁在脚边,打开水龙头,拿起海绵奋力去刷焦黑的锅面。
“爸爸在跟你说话!”父亲提高了声量,因为水流和刷洗的声音太大。
“学长那天对你很不礼貌,你是我爸爸,他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我,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炎育陵忍不住发泄心中的不满,不过还是提醒自己必须控制语气和声量。父亲虽然承认了这么多年以来都故意漠视自己被母亲苛刻对待,但父亲终究没苛刻打骂过自己,而且是现在唯一一个在自己身边的家人,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对父亲抱任何怨愤。
“这……唉!”
听见父亲叹气,炎育陵没回头,不晓得父亲是什么脸色,但能感觉父亲叹气前似乎欲言又止。
又是难言之隐。
这几天父亲都是这样,炎育陵若问起和自己过去五年有关的事,父亲总是支吾其词,回答得很随便。问自己考什么大学考不上?父亲说忘了;问自己是怎么被星探看中的?父亲说不知道;问父亲认不认识自己的前经理人?父亲说没见过。
“好吧,我不说你学长,那幸恬呢?她怎么说都曾经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炎育陵倏地转身,水和泡沫从紧握在手上的海绵滴落到地板。
“没人告诉你?”父亲脸色讶异。
“没有。” 炎育陵嘟哝着,把海绵丢进刷不干净的锅里,污水溅到了地上,他在心里咒骂欺瞒自己的谭峻。
“幸恬那时候全家搬走了,你和她可能已经分手,爸爸不知道……”
炎育陵不想再听父亲模棱两可的话,一声不作地拿了毛巾走进浴室,没脱衣服就转开花洒,由冰凉的水让自己冷静。他洗了很久,直到父亲敲门催,才擦干身子,把毛巾围在下半身出来。
“洗冷水很容易着凉,快去把衣服穿上。”炎允赫轻拍儿子肩头,儿子不理不睬,冷漠地垂下头,走到放着行李箱的角落。由于住所太小,炎允赫没有买衣柜,他一个人的衣物不多,只随意用个篮子来放,儿子的行李箱便成了暂时的置物柜。
炎育陵在行李箱前忖了忖,倏地把毛巾除下丢到一旁,赤。裸裸地背对父亲。
“妈咪不让我洗热水,说可以省下家里的开销,我早就习惯。”他冷冷地说道,一边仔细挑选出门要穿的衣裤。前两天都是穿连帽的单调外套,把头脸尽可能遮掩,今天他想穿得好看一点——没有理由把女朋友拱手让给谭峻。
炎允赫看见儿子身后的疤痕,又心痛又懊悔,他撇开视线,在客厅里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无力地扶着沉重的额头。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爸爸?”炎允赫禁不住问道。他常常想如果儿子不一直委曲求全,他或许能够阻止前妻许多不人道的行为。
“我恨过妈咪。”炎育陵站起身,穿上内裤和长裤,把身上丑陋的疤藏起。
“但是我记得你说过,妈咪是为我好,你要我听妈咪的话,长大才能出人头地,我很相信。”透彻认清自己的愚蠢,炎育陵痛苦地道,“我逼自己相信,一切都会结束,长大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好!”
“爸爸……对不起你……”
“不要道歉。”炎育陵大步走到父亲面前,父亲仰头,内疚和痛苦的神情让他一瞬间看似又老了五年。
“爸爸没有打我,不需要向我道歉。”
炎育陵见父亲的目光不自然地撇开,他想或许是自己居高临下的态度让父亲不自在,便盘腿坐在地上,待情绪略微舒缓,才开口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过,大学要到国外去念,可能的话,我会选择在外面自己生活,不会回家住,直到你和妈咪老了,需要人照顾,我才搬回去。”
炎育陵垂头凝视自己交握的手,用拇指揉自己的虎口。
“我为我的将来想过很多,每天都在期待时间过得快一点,自由就来得快一点。”
炎育陵苦笑,抬头看着父亲续道:“现在的状况,比我理想中差很多,但是我毕竟还是长大了,所以,爸,你不需要再照顾我。”
炎允赫大约猜到儿子想说什么,急忙道:“育陵,你不明白,你现在很需要人照顾!”
“我明白。”炎育陵坚定地道,直视着父亲。
“我失去了五年的记忆,对你来说我还只有十五岁,但我不是,我必须学着去当一个大人,我不觉得当过歌手有什么特别,我会去找工作,也会念书,爸,我现在有很多钱,我可以养活自己,也可以养活你,你别当健身教练了,搬回去和爷爷奶奶住吧,爷爷不是有家杂货铺吗?你在那里工作会更轻松,这里可以留给我住,一个人住并不算小。”
炎允赫听着儿子娓娓叙述,心里悔恨大于感动,他盯着儿子,不知如何开口,见儿子想继续说,便立刻打断,“爸爸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把身体操劳成什么样了吗?”
炎育陵不悦地抿唇,目光从父亲脸上投向了远处,他想到谭峻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能站能走能吃,哪需要人陪?他并不否认这点。父亲、芦绍宗,以及何幸恬的过分担忧都让他自觉很丢脸。
“你暂时别想念书还是工作什么的,那样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平时上街就找幸恬和你学长陪你,爸爸和你那位经理人都交待过他们,要保护好你。”炎允赫继续说道。
炎育陵霍地站起,转身走入用垂帘隔出来的睡房,躺在地上单薄的床褥,一声不吭地钻进被窝。
“育陵。”炎允赫掀开垂帘,轻声唤。儿子不理,他耐心渐失。
“你不说话,爸爸就当你听话了。”放下垂帘,炎允赫忍着闷气,走到厨房,动手清洗儿子用过的厨具。儿子一向来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非常敬重,即使是自己酗酒堕落的时期,儿子也不敢反抗自己,儿子刚才的倔强让他很不习惯。
或许儿子是在怨恨自己吧?炎允赫一这么想便心虚,无奈地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能责怪儿子,自己对儿子实在亏欠得太多。
“被认出来到底有多麻烦?”身后传来儿子的问话,语气很不好,炎允赫必须花数秒时间深呼吸压制旋即窜起的烦躁。
“记者会找到你,会要求采访、会BANNED、会影响你的生活。”炎允赫不回头,埋首刷锅子。
“是影响你的生活,还是我的生活?”
炎允赫闻言立刻转身,怒瞪着站在离自己有五步远的儿子。
“我也想好好过我的生活,我不要再被管这管那!”炎育陵不等父亲说话就吼道。
“管你是为你好!”炎允赫走前两步,胸口因愤怒而激烈起伏。
“我被管的还不够吗!”炎育陵不甘示弱,挺起胸膛大声道:“有麻烦我自己会解决!”
“你能解决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炎允赫大力挥手。
“变成怎样啊?我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
炎允赫一怔,后悔自己口快已来不及。
“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告诉我?多说一些,我或许就可以想起更多事。”炎育陵眼里透着恳求之意。
“你的医生……”
“医生又不是我!他怎么知道我的承受能力有多少?”炎育陵说完就猛抓头,在父亲面前无意识地踱来踱去。
“昨天在百货商场听见一首歌,我没有听过,可是竟然知道歌词,学长说那是我的歌。”炎育陵停下脚步,背对着父亲。
对父亲的信任感正在流失,他并不想,不过才两天前,他还满心期待能见到自己从小依赖着的靠山。
“为什么你们好像都在避免我接触以前的事情,这对我真的有帮助吗?还是说……” 顿了顿,炎育陵不由得攥紧拳头,续道,“你们不希望我恢复记忆?”
“医生说那会造成你的负担。”炎允赫没有别的解释方法。
“爸爸对我做过什么吗?”炎育陵陡地转身。
“妈咪为什么讨厌我?原因是什么?有原因的对吧?”原本不敢问的问题一不小心就溜出了口,炎育陵发觉自己在颤抖,便把拳头抓得更紧。
父亲知道吗,会说吗?他突然紧张得连呼吸都不顺畅,强迫自己看着脸色发青的父亲,不要移开视线,不要害怕父亲的任何答案。
原来自己很害怕。
心里仿佛有把声音在卑微地祈求——别说、别说、我不要知道。
“你不要乱想……”父亲最后说了这么毫无意义的话。
炎育陵顿感愤怒,与此同时,竟然有点庆幸。
“不说就算了!”没有勇气追问,炎育陵又躲到了垂帘后,掀开被单钻进去,一边说道:“我昨晚没睡好,想休息,你的午饭我不做了。”
“那你还出不出门?”
“不出!”
“出去吧,爸爸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好啦!出去就是!”炎育陵几近嘶吼,他对自己居然以这样的态度和父亲说话感到了些许罪恶感,可是却也觉得痛快。
是父亲说不要做贱自己的。是父亲说要听话的。所以自己现在就在听话。
父亲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关怀,炎育陵并不特别失望。
大概自中学起,他就不会太期待父亲能体会自己的心情。
炎育陵紧紧合眼,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回忆。他以后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绵羊数到了五百六十,炎育陵仍然毫无睡意,父亲早在第四百二十只绵羊的时候就出门上班,临行前说一会儿会打电话给谭峻,确保自己是和朋友出门。
炎育陵没有和父亲道别,他甚至差点又要跳起来和父亲吵。
终于,手机响了,不是来电,是简讯。谭峻说正在路上,十分钟后就会到公寓楼下。
炎育陵爬起身,从行李箱找了件布质柔软的白色短袖衬衫,穿在身上比连帽外套凉爽多了,而且也勉强算合身,不至于宽大得像件睡衣。
炎育陵走到浴室照镜子、整理头发,然后细细打量自己,渐渐觉得自己并不输给谭峻。
“我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他扬起嘴角,让镜子里容光焕发的倒影,给予镜子外战战兢兢的自己一些信心。[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8-11 00:32重新编辑 ]
芦绍宗自法庭出来,穿过媒体记者的重重包围,上了车便一路径直飚回家。
骆禾羽的伤人案总算告一段落,媒体很快就会失去追踪的兴趣,芦绍宗也终于能放心返回自己的住处。
骆禾羽被判五年监禁,律师提议上诉减轻刑法,他拒绝,芦绍宗不难明白他的用意,他是希望案子早点结束,免得节外生枝,被检察官查出真相。
处心积虑替人隐藏罪行,芦绍宗并不因此而有那所谓的什么罪恶感。他夜晚会睡不着觉,但不是因为做了违背良心的事,而是不停地思考足够用来应付万一东窗事发的后备计划。
芦绍宗不是第一次替公司犯法的艺人擦屁股,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养成了稳固的心理建设——为了公司的利益、自己的前景,有些道德是必须舍弃的。
他庆幸中稻薰没死,伤愈后亦没有后遗症。如果骆禾羽顶的是误杀罪,他会祈求炎育陵一辈子失忆。那家伙要是想起来,有九十九点九巴仙的可能性会去自首,而芦绍宗一百巴仙肯定自己下半辈子会寝食难安,担心哪一天睁开眼来会看见那位失踪老友的拳头。
哦不,是枪口。
凭炎育陵那副姿色,入狱已经等于死刑。芦绍宗不会怀疑韩封若有能力,必会因一己私怨,报复所有被牵扯在内的人,无论是无功,还是有过。
炎育陵回国的消息至今还未被媒体知晓,芦绍宗希望这情形能维持至少一个月,他需要一段时间让自己一团糟的工作回到顺畅的轨道,才能心无旁骛,亲自前去确认炎育陵一切安好。
步出电梯,芦绍宗加快脚步朝自己家门走。前阵子他要夏穆找事情到外头转,于是夏穆就一个人跑温泉旅馆去度假,今早上刚回来,芦绍宗迫不及待要爱人给自己一个拥抱,抚慰疲惫的身心。
走近门口时看见门向内开启着一点,芦绍宗不禁摇了摇头。夏穆一个人在家时总是特别粗心大意,不是门没锁,就是窗户没关,要不就是电灯和风扇没关。芦绍宗念过他几次都没用,后来忍无可忍、认真起来教训他,这任性的男人居然就发起脾气,说——谁让你每次都要比我先出门?天天早出晚归,我都怀疑睡我隔壁的是个机器人了!
芦绍宗彻底服之,但他当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工作量,想了又想,决定每次出门前都会给仍在熟睡的爱人留字条,从房间沿路贴到厨房、浴室、阳台、客厅,最后是大门口,字条里用简单的字句提醒爱人睡醒记得把空调关了、冰箱里哪些食材快过保质期限、剃须刀用过后要擦干净收好、阳台晒着的衣物可以收了、垃圾满了必须倒、出门前确保门窗锁好……等等家务事。虽然提醒的都是类似的事,但芦绍宗不厌其烦地天天用亲笔书写,像日复一日在爱人耳边叮咛,连着一星期后夏穆终于买账,这床头吵的架,最终在床尾激烈地和了。
回想起来,这已是将近五年前的事。芦绍宗没有停止这个哄人把戏,他把这培养作了生活习惯,习惯了就不会觉得麻烦,而且自己出门也可以更放心,甚至偶尔难得夏穆比自己早出门,他会有意外收获。夏穆会效法他留字条,只是字条内容比较不一样。
‘昨晚你太让我失望了,还以为至少可以来个五次!’—— 这张字条芦绍宗一直收着,当爱人受不了过激的床上运动而求饶时,他便拿出来吐嘈。
芦绍宗想着便牵起嘴角笑,思索一会儿要怎么‘温柔’地教训家里这个长不大的男人。
走进门时,芦绍宗正要开口叫人,突听到一声大喝。
“不要打给他!”是夏穆的声音,从睡房传出来,与此同时,芦绍宗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
芦绍宗无暇接电话,他用力关上门,快步要走进睡房察看夏穆在和睡说话,夏穆已先一步从房内出来,神色有点惊慌。
“你……回来啦?”夏穆说道,语气听起来像是不希望芦绍宗回来。
“怎么了?”芦绍宗上前轻轻抓着夏穆手臂,关心地问。在得知实情前,他不会胡乱猜测。
夏穆望了望房内,低下头烦躁地哼鼻,芦绍宗不知他在气什么?而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也不震了。
“里面是谁?”芦绍宗低声问。
“干嘛这么早回来?”夏穆甩开芦绍宗的手,自顾自走到客厅,往沙发颓然坐下。
夏穆的举动无法不令芦绍宗联想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只要转身往前踏一步就能看见房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他踌躇着该等待还是进攻。
“回来得正好。”一把浑厚的男人声从身后传来,芦绍宗心下一惊,立刻转过身,看着自房内走出来的人,张嘴说不出话。
“怎么?怕啊?”那个人拿着手机在手里转,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
“你……”芦绍宗才开口,眼前人就扬起手臂,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来一记左勾拳。
碰!拳头重重地砸在芦绍宗脸颊,芦绍宗身子往旁撞向墙壁,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倒在地。
“喂!”夏穆怒吼着跑过来,挡在芦绍宗身前,“为什么打他?”他伸手去推打了自己情人的男人。
“为什么?”男人嚣张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穆……”芦绍宗扶着墙站起,把夏穆拉到自己身旁,他觉得自己下巴似乎脱臼了,一说话就痛。
“还能说话?打轻了呢。”男人拎着芦绍宗衣领,另一只手臂握拳举了起来。
芦绍宗没有反抗,站直身闭上眼。
“哥!”夏穆陡地大叫,一手去拉男人抓着芦绍宗衣领的手,另一手则抓着他高举的拳头,不让他挥下来。
“绍宗已经很尽力了,他也不想的啊!放开他啦!”
“不,我没有尽力。”芦绍宗睁开眼,看着面前瞪着自己的男人。以他对这人的认识,他知道这人冷漠的眼神深处,潜藏着急欲爆发的怒火。
“韩封,我对不起你。”芦绍宗不把视线移开,等待韩封把夏穆推开,然后做‘韩封’应该会做的事。
“绍宗没有对不起谁!发生的都是意外!谁会知道那小子精神不正常拿刀子要杀人?谁会知道他拍过GV?他不说,你也没有说!谁知道啊!”夏穆怎么也拔不动韩封的手指,只好张开双臂挡在芦绍宗身前,怒视着韩封。
“你现在找他发泄有什么用?要追究责任的话,你的责任最大!你敢动手我就反抗!你有种就连我也打!”
“穆,让开。”芦绍宗轻而易举就把夏穆往旁推开,神色坚定地看着目无表情的韩封。
“我承认,我累了,想喘口气,所以把育陵一个人留在宿舍,我做的最错的就是这点。”
“就这样?”韩封扬起下巴,眯眼睥睨着芦绍宗,夏穆又冲了上来,他一把就抓住夏穆衣领,伸长手臂,让夏穆怎么卖力都前进不了。
“你再闹,我真会揍你,我的皮带你没试过吧?”韩封冷眼瞟夏穆,夏穆立即停止挣扎。
“哥,你别迁怒绍宗……”夏穆不再大声喊叫,可怜兮兮地垂下眼,他知道韩封的皮带连路卡也挨过,叫他不敢怀疑韩封的警告。
“你说我在迁怒?”韩封松开手,顺势一推,把夏穆推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你的棒子欠我两条命,他的!”韩封面向夏穆,抬手指芦绍宗额头,再指向夏穆,“还有你的!”
“什么棒子啊?”夏穆尴尬地皱眉。
“哦,我高估了。”韩封环臂胸前,不屑地瞄芦绍宗,挑眉道:“是筷子。”
芦绍宗自知活该受辱,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道:“你要揍就揍吧。”
“拜托!你们又不是中学生!这样对事情有帮助吗?”夏穆不耐烦地挠头大吼。
“有,我现在心情好多了,心情好,办事就有效率。”韩封气定神闲,仿佛不曾激动过,他搓着拳头,缓步踱到客厅坐下,大刺刺翘起二郎腿,随手拿起报纸在面前摊开,差遣的口吻不能再更自然:“倒茶。”
芦绍宗和夏穆不约而同愣在原地,夏穆先回过神,伸手去抚芦绍宗红肿的脸颊,轻声问:“疼吗?”
“我说倒茶。”韩封不可一世的命令突地打岔,随即就开始倒数:“十、九、八……”
两分钟后,芦绍宗捧着一壶茶叶包冲的乌龙茶放到韩封面前茶几上,夏穆摁着他肩膀让他坐下,随后再坐到他旁边。
夏穆在厨房告诉芦绍宗,韩封是两天前回到台 湾,因事先从媒体报导得知骆禾羽的事件,为了避免麻烦便没有联络芦绍宗,而且那时候炎育陵也已经回国,他便从夏穆口里得知所有的来龙去脉。
韩封一声不吭地翻报纸,翻完了就随手抛地上,倾身向前端茶杯。芦绍宗无法再沉默地等,站起来说道:“穆已经告诉你育陵的事,我没有什么需要补充,育陵现在或许不认得你,但他失忆前还是在等你,去接他吧。”
“还不行,我的事还没完。”韩封将茶一口饮尽,夏穆赶紧再倒一杯。
“到底是什么事?是霍姚那女人?”芦绍宗不耐烦地问,刚才他在厨房问过了夏穆,夏穆却似有难言之隐,只要他自己去问韩封。
韩封看了眼芦绍宗,再看向夏穆,眼神暧昧不明,芦绍宗即刻猜到了端倪,试探着问:“和你干爹有关?”
“嗯。”韩封依旧盯着夏穆,语气平稳得像在说与自己不相关的琐事,“路卡在他手上。”
芦绍宗内心一震,他清楚路卡之于韩封是如同自己生命般的重要,韩封现在所表现的平静,一定是处于某处极端的顶点,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从这个顶点坠落至崩溃深渊。
夏穆低头抿唇不语,没有特别的反应,大概是已经知道了。
“你有什么打算?”芦绍宗问道。他可不敢进一步追问路卡的现况,要韩封亲口说出路卡任何不好的处境,算得上是一件残酷的事。
韩封对芦绍宗的提问不予理睬,他继续观察着夏穆脸色,一边缓缓说道:“江湖就是这样,踏进去容易,想出来就得付出代价,我知道难走,却偏要走,你说得没错,我的责任最大,没资格怨谁。”
“那是两回事。”夏穆突然抬头瞪着韩封,眼神锐利,“育陵的事是你的责任,你的事就是那个人的责任!你不需要合理化那个人做的事!”
“什么这个那个?他是你父亲。”韩封话里带了点责备的意思。
“早就不是了!”夏穆愤怒地吼道。
“那我做了他,你不会有意见吧?”韩封沉重的语气突转,变得冷厉阴狠,说完就写意地啜一口茶,背靠上沙发,眯眼看向窗外远处。
片刻后,夏穆才冷冷地说道:“不会。”
第65回
“穆。”芦绍宗坐返夏穆身旁,紧紧抓着他颤抖的手,柔声说道:“韩封既然会来问你,一定是还有别的选择,你别说气话,好好想想。”
“脑袋没退化嘛。”韩封伸长腿揣了下芦绍宗膝盖,不客气地嘲讽道:“明明有脑袋怎么不用在对的地方?育陵那么本事,你早该带他出来自立门户,资金我又不是没留下?你真那么想一辈子打工啊?”
芦绍宗看看嬉皮笑脸的韩封,只能无奈地忍气吞声,他无法不体谅韩封试图保持心情轻松愉快,他同意韩封先前所说的,愤恨与悲痛在任何时候都是有弊无利。
三人间又开始一段沉默,韩封很有耐心地等,仰颈闭目养神。
芦绍宗亦不说话,只一直握着夏穆的手,他其实知道凭厦爷的能力,要找到他们两人并不难,但这么多年来他们都相安无事,毋庸置疑,厦爷依旧念着父子之情,所以他并不希望夏穆做出将来会懊悔的决定。
好一会儿,夏穆轻轻吐了口气,把手从芦绍宗掌下抽出,起身走到韩封身旁坐下。
“哥,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重要,就算你不来问我,不管你对那个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夏穆依偎在韩封身侧,双手不安地交握在腿上,低着头。
“好。”韩封果断回应,没有半秒多余犹豫,站起身时顺手搓了搓夏穆头发,便大步往屋内走,一边说道:“给我订机票,浴室是这里吧?衣服拿一套来。”
“等等!”芦绍宗叫住韩封,三步并两步栏到韩封身前,硬着头皮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当然有,我可以拿厦小少爷当人质回去交换,你有意见吗?”韩封挑眉。
芦绍宗脸色发青,夏穆冲了过来,凛然道:“那好!我跟你回去!”
“白痴!”韩封出其不意给夏穆后脑袋扇了一掌,接着道:“当年我把你送来这里,答应过你什么,忘了吗?”
夏穆眨了眨眼,心里又感动、又酸楚、又不忍,五味杂陈,低低说道:“你说有你在的一天,就会保证我拥有我的自由。”
“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韩封问,语气缓和了些,看着夏穆的眼神亦多了丝久违的温柔。
“哥……”夏穆眼底登时就涌上一股热流,忆起在自己把全身心投注在芦绍宗身上之前,韩封一直都是最疼自己、最照顾自己、也最为自己着想的人。他挪到韩封身前,两手轻轻抓着韩封左右臂膀,喉头哽咽,一时也说不出话。此情景,就像时光倒流了好多年,他哭求着韩封违背父亲的命令,放走被父亲关押在地下室准备乱棍打死的爱人。
韩封背靠上走廊的墙,低头看面前这个自己曾经无尽宠腻的干弟弟,如今虽已不需要自己的照顾,但兄弟之情又岂是彼此有了各自的感情寄托后便会被舍弃的?按韩封最初的计划,是要在路卡累积势力及博取厦爷信任的当儿,他则把两人自由后可以安心隐居的地方打点好,待时机成熟,再回去假装接手,实则与路卡一起伺机全身而退。至于怎么个退法,便只能试情况而定。
如果最终必须要与厦爷决裂,并且不得不以命相搏,在情在理,韩封依然会事先向夏穆报备,但绝对不会让他牵扯在内。
韩封抬手轻揉着夏穆后脑勺,沉嗓道:“路卡在泰国被暗算,未必是干爹主使,干爹现在把他带回国,虽然是威胁我非回去不可,但是他没有伤害路卡,至少还有让路卡和我通电话,所以能够的话,我一定会选择最不血腥的方法和他一刀两断。”
“我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是恩情绝对不会抛诸脑后。”韩封顿了顿,补充道。
“你也是秉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人。”芦绍宗突道,“无论如何,你一定会选择活着,对吧?”
“啊!兄弟,你说到我来找你们的另一个原因了!”韩封的情绪又从沉重的谷底高亢了起来,他转向芦绍宗,夏穆紧紧地贴着他,一手去擦刚才不小心飙出来的泪,一手与韩封垂在腿边的手相握,不舍之情看在芦绍宗眼里是无比心疼。夏穆与家人断绝了来往,重要的亲人大概只有韩封了。
“我如果失败,一切打回原型,继续在那狗屎江湖打滚,育陵就暂时拜托你了。”韩封抬手拍芦绍宗肩膀,非常用力。
“我这次是亲口拜托你,你给我把他接过来,那小子就一个死脑筋,又迟钝又笨!他不肯,你就绑他过来!要是还出莫名其妙的岔子,我的柴就烧你身上!”韩封恶狠狠警告,搁在芦绍宗肩上的鹰爪深入了肉里。
“但是他现在……”
“失忆不正好?”韩封也不管芦绍宗准备说什么便打断,“给他洗脑!说他下辈子除了享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不废话了,机票快些给我订。”韩封越过芦绍宗身侧往走廊内的浴室走,一边脱下身上穿的风衣,要随手丢下前突停下脚步,从风衣口袋掏了个信封出来,扬手朝芦绍宗抛去。
“这个交给你了,对你来说应该不难。”韩封说完便走进浴室,拉上门。
芦绍宗把信封打开,夏穆亦好奇地凑过来看。信封里是一叠相片,芦绍宗一看便皱眉,夏穆则哈哈笑了起来。
相片全是亲密床照,有些像自拍,有些则像偷拍,相片里的人有的是一对,有的是三个、四个、甚至五个,全是男性,而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在每张相片都会出现,那是中稻薰。
韩封不报仇,因为基本上没什么人能动得他一根毛。他报的,都是别人的仇。
“去替韩封收拾行李。”芦绍宗打断夏穆津津有味欣赏照片的兴致,一本正经地把照片收回信封。
夏穆熟知韩封办事重效率、要速度,便不浪费时间,转身走进睡房,从芦绍宗的衣物里挑选适合韩封穿的。
芦绍宗随手把信封塞进口袋,暂时无心去想该怎么处置。他掏出手机准备要订最快的班机,见手机有通未接来电,是韩封的,在刚才自己进屋时打来。芦绍宗想到那时夏穆喊的话,想必是韩封要见自己,而夏穆担心韩封会对自己动粗吧?
芦绍宗摸了下脸颊,仍稍微感到痛楚,不过的确是没打重,不晓得是韩封手下留情还是失手?一边询问航班,芦绍宗从韩封的风衣口袋找到护照,订了三小时后起飞的班机。
“哥!你吃过没?”夏穆在浴室外敲门问。
“随便弄个面吧!”韩封应道。
芦绍宗想叫夏穆顺便煮个蛋给自己消肿,但夏穆一步不停地快步走去了厨房。
芦绍宗无奈撇嘴,心想韩封不会留多久,自己暂且委屈一下也没什么。他踱到客厅,一边拨打电话给炎允赫。韩封刚才那么说了,他当然得尽快奉命把炎育陵接回来,免得炎育陵又出什么事,造成韩封分心。
炎允赫的手机没人接,大概是在工作。芦绍宗挂断便直接打给炎育陵,还是没人接。他开始担心,打去给谭骏,没有讯号,再打给何幸恬,响了很久对方才接电话。
“芦先生……”何幸恬似乎在喘气,周围很多噪音,芦绍宗猜测她身处人来人往的购物广场。
“育陵在哪儿?我要找他。”芦绍宗稍微抬高声量说道。
“呃……那个……育陵他……”
何幸恬吞吞吐吐的反应令芦绍宗感到不安,急道:“发生什么事了?快说!”
何幸恬没有马上答话,好像正在移动到较安静的地方,芦绍宗再问了一次,她才气喘吁吁地道:“我们刚才在逛街……育陵……被记者发现……后来很多人认出他……混乱中……我们……走丢了……”
“走丢?”芦绍宗气炸了,骂道:“不是提醒你们不要带他到人挤人的地方吗?他手机呢?打给他没有?”
“他不接啊……”何幸恬语调很慌,似乎就要哭了,“我和学长到处找都找不到,广播了几次他也没出现……刚刚我们有点争执……芦先生……怎么办?我很担心……”
担心能有个屁用!芦绍宗在心里骂道。
此时浴室的门拉开,韩封湿漉漉地围着毛巾出来,铁青着脸朝芦绍宗大步靠近,看来是听见了让他气愤的事。
“听着,他可能回家了,你们俩分头,一个去找他父亲,一个去他母亲那,别让他和他母亲见面,还有,不管你们吵什么,发简讯给他道歉,打电话给他,直到确保他没事!”芦绍宗快速说道。
“好……”何幸恬才应了声,芦绍宗便挂断电话,比手势让韩封先冷静,别忙着追问,一边拨打电话到航空公司,给自己订了和韩封同样航班的机票,挂了电话才对韩封解释道:“育陵在购物广场被记者发现,现在人不知道在哪儿?”
“你交待了什么废物照顾他?”韩封怒斥。
“我去接他回来,会找个安全的地方陪他住下,工作是没办法作了,你不介意我暂时拿你的钱花吧?”芦绍宗边说边走进房要收拾行李,见夏穆从厨房出来,便对他说道:“你帮我物色个地方,偏远一点好,但是一定要有医院或诊所。”
“嗯。”夏穆点头,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芦绍宗就进房去了。
夏穆努努嘴,突然有点嫉妒炎育陵了。
“哥,炎育陵……对你有恩吗?”夏穆忍不住问韩封。芦绍宗关心炎育陵是因为韩封,那韩封又到底为什么那么重视炎育陵?重视的程度还几乎和路卡不相上下。
韩封愣了愣,炎育陵在他心里的定位是早就有了的,但还真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恩可大了!”韩封说道。
芦绍宗在房里听见,禁不住竖起耳朵期待韩封进一步解说。
“这小子,条件好,什么都强,却就很卑微地认命,看得我都替他不甘心,明明只要跨一步就海阔天空,他却不往前,反而退,让人生气。”韩封扬起嘴角苦笑,摇了摇头,接道:“可骂了他我才发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明知道继续混下去不会有善终,还是搂着路卡不知在等什么?等终于有人有本事给我背后来一刀吗?哈!”
夏穆大概明白了韩封的意思,静静地倚靠在墙边,听韩封把话说完。
“育陵让我看到幸福。”韩封双目低垂,脑海浮现路卡每次看见炎育陵为了一点点小事、就算只是吃了颗很甜的草莓而笑的时候,脸上也会同时漾起的温和笑颜。
如果不是炎育陵走进了自己和路卡的生活,韩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察觉,路卡也是从小缺乏家庭的温暖,也很向往一个稳定的生活,也想要一个家,而自己,又何尝不是?那又为什么盲目地为利益和权利奋斗?这样的人生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吗?
“他让我想要创造幸福。”
因为炎育陵,韩封认知到爱的不容易。爱不是占有就足够。爱是必须为自己、为对方,创造一个彼此都能心安的幸福。
简直像完整了自己的灵魂。
那是多大的一个恩惠。[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8-21 01:33重新编辑 ]
话说其实现在正在假日中,整整一星期不用上班,就窝家里把这文给写完,目前已经看到岸了(远望),希望写文情绪可以一路顺风(含泪)……
沿着梯级往下走,炎育陵不知道尽头是哪里?
他一直往下、一直往下,没去数自己究竟下了几层?
在灯光昏暗、空气不流通的楼梯间里,沿途一个人影也没看到,鞋底与水泥地面接触的声音异常响亮,造成阵阵回音,仿佛前方和背后正有人靠近自己。
“看!是炎育陵!”
“快看!真的是他!”
炎育陵突地停下脚步,喘着气回头望,没人。
自从回国见到了父亲,脑海中断断续续划过陌生的画面,炎育陵便开始陷入回忆与想象的混淆之间,而现在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幻听。
刚刚在耳边响起的说话声,是不久前在楼梯间外的购物中心被人认出时所听到的。
也许是太奋力地尝试找回失去的记忆而不果,反而使得最新的记忆不停地重复播放。
炎育陵看向身旁紧闭着的一扇门,门上写着2F,表示他还需再往下走两层楼才能抵达地下停车库。他吞了吞口水,继续快步奔下楼,膝盖不知何时开始袭来的隐隐酸痛,让他脚步渐渐有点跛。
大约二十分钟前,炎育陵觉得自己像只怪物。有女孩子对着她捂嘴发出惊呼,青少年呼朋唤友对他指指点点,OL打扮的成熟女性抬起手机对着他,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直到身旁的谭峻厉声向那女人吼‘不许拍照’,他才想起手机有摄影功能。
后来,拿出手机朝自己按快门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都保持距离,可还是有人会跑到自己近前两三步来拍照,甚至有人要自己面对镜头微笑,当中有一人表明是某某报的记者,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访问,谭峻立即果断叫他滚。
于是,炎育陵终于后悔了自己硬是要谭峻和幸恬带他到购物中心逛,在他的认知里,携女朋友出门就是要去逛街,才不是去看什么越野单车!
谭峻首先提议离开,何幸恬马上附议,炎育陵本来也想要走了,可见何幸恬似乎在以谭峻马首是瞻,他就满心不服,说肚子饿了要吃东西,然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何幸恬的手,走进正好就在前方不远的一家快餐店。
在位子上坐下不久,身旁的人便纷纷开始拍照,那个某某报的记者也跟来了,站在远处用单眼相机照了又照。
谭峻黑着脸说——别吃了,赶快离开。
何幸恬毫不犹豫地赞同,还一边用力把手从炎育陵掌心中抽出来。
“你不是我女朋友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要听他的?”炎育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冲动到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刻,他看见谭峻眼里的嫌恶,以及何幸恬略带愤怒的尴尬。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快走。”何幸恬当时站起了身,炎育陵没及思考便又抓着她的手。当时,他听到周围传来口哨和惊叫,当然也不乏摄像快门。
何幸恬再度甩开手,脸颊涨得通红,谭峻把手臂放到她肩上,她居然没有闪躲。
炎育陵顿感被羞辱,一声不作,起身就往店外走,经过靠近店门的一桌客人时,他听见其中一人用嘲笑的语气说——现在女孩子都嫌你脏啦!死同性恋!
炎育陵愣在当处,瞪了瞪这么说自己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当作没看见,撇过视线悠哉地喝汽水,与他同桌的人则都在偷笑。
炎育陵想问那人为什么这么说自己?身后已传来何幸恬的叫喊。
“育陵!等等我们!”
听见‘我们’,炎育陵感胸口一阵窒息,他深吸口气,拔足便跑,跑了好几个转角,完全没回头看是否有人追自己,一个劲儿往人少的地方跑,直到进入了楼梯间才停下来喘气。
谭峻与何幸恬的电话不停打进来,炎育陵看着手里的手机无数次响了又停,等到没那么喘了,他也想好自己要去哪里,便关了手机电源。
写着B1的门近在眼前,炎育陵放慢脚步,此时膝盖已不是酸痛,而是剧痛,像被扎了烧烫的针。他在最后一级梯级坐下,回想芦绍宗教他可以舒缓膝盖疼痛的方法,用拇指给自己左右膝盖轮流按揉。前阵子虽然有察觉膝关节在蹲下站起时会有点酸麻,可不至于会影响走动,所以芦绍宗教的这个方法还是第一次使用。
揉着揉着,疼痛依旧,炎育陵不确定是自己手法错了,还是芦绍宗根本没有教对。他决定放弃,咬牙扶着楼梯扶手站起身,疼痛令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知道痛了?”
炎育陵瞪大眼,摒住呼吸。他确定,身周没有人。他不确定,刚刚那把男人的声音,是回忆还是幻想?
很温柔。
那句话,很温柔。尽管字面上的意思是责骂。
原先被愤怒占据的情绪,突然被满腔委屈给取代,突然,没来由地想要撒娇,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个可以撒娇的对象。
这么想的同时,竟激发了身体的记忆。炎育陵把手放在腰间抚摸,想象着自己站不稳的时候,有一只强壮臂膀搂着自己的感觉,意外地,不难想象,炎育陵甚至自然而然地想象那只手的无名指有一枚白金指环,他摸着那枚指环,指环上刻了字。
“这只刻的是‘路’,你猜另一只刻什么?”幻听又来了。
“韩。”炎育陵竟对幻听做出回答。
“韩……”他低低重复这个字,这个姓氏。早上在电话里和谭峻吵架时,谭峻似乎提到了某个姓韩的人,所以这个人不是幻想。
这个姓韩的人,确实存在,并且对自己很重要。
炎育陵双手抱头,紧紧合眼,是谁?是谁?他努力地想。
“女孩子都嫌你脏啦!”很不幸地,他又想起了最近的记忆。
炎育陵咬着发颤的嘴唇,暗骂自己——没用!连记忆也会失去,真的是个废物!
当回忆一点一点回来,炎育陵意识到那个曾经以为五年那么短,不记得也没关系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他现在知道过去那五年,他谈恋爱,分手了,考试考砸了,屁股被抽得疤痕累累,父母离婚,自己离家,当歌手,膝盖受伤,身体操坏,然后做了被人认为很肮脏的事。
还有,认识了一个姓韩的人。
芦绍宗、父亲、谭峻、何幸恬,这些人都有意无意地在隐瞒自己所忘记的事。
炎育陵决定去找其 他能够解答自己的人。
他心里的人选不多。
推开沉重的门,眼前蹲着三个正在抽烟的外籍男人,他们身穿清洁工人的制服。
炎育陵呆住了不动,见这三人只扫了自己一眼,便毫不在乎地继续吞云吐雾。
他觉得这三人在瞧不起自己。
因为自己是个很脏的人吧?
咬牙握紧了拳,炎育陵一跛一拐走进地下车库,沿着方向牌找到了车库入口,从那里离开购物大楼。他想到车库人少,比较安全。这时他又后悔了自己没有戴帽子和墨镜。
炎育陵在大路拦了计程车,上去后想了想,说出一个住宅区的名称。
父亲说,母亲和弟弟住在外公家。
还好,他还记得外公住在哪里。[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8-23 03:12重新编辑 ]
公车无法直接抵达外公居住的半山高级住宅区,只能在附近的商店区下车,然后步行大约五公里的距离到山下,再沿斜坡爬一段至少有三公里的路才能到达家门口。
炎育陵难得会到外公家,有时一年内甚至一次也没有,他记得最后一次去是初中二年级。那时父母去了趟二人度假,弟弟交给外公照顾,母亲本来也要他暂时到外公家住,还好父亲反对了,说他一个人顾家没问题。
弟弟搬过去的第二晚打电话回来说很想念家里的枕头,炎育陵便大老远给弟弟送枕头过去。那一次去,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都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弟弟硬拉着他留下来吃晚饭,从下午至晚餐时间的短短三个小时,他不太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不小心弄脏沙发或墙壁之类的吧?总之是被罚站了、挨打了、挨骂了,饭根本没得吃,就被赶出来了。
外公责备自己的苛刻嘴脸、外婆和舅舅的冷眼旁观,以及表兄弟妹一边看热闹的态度,炎育陵记得真切实在。对这些人,他除了讨厌、还是讨厌,面对准备动手打自己的外公则多了份恐惧,除此就没有任何暧昧的情感,见面时不得不表现出来的尊重,只是用以保护自己的面具。
一路前来的途中,炎育陵想了很多可能导致母亲讨厌自己的原因。其实以前就怀疑过,母亲和母亲的家人讨厌自己并不是只因为自己没有弟弟讨喜,只是,他总会下意识阻止自己往更合理的方向去想。
那晚被父亲点醒,炎育陵觉得思路顿时一片辽阔,他可以自由地想,不再会有奇怪的阻碍在他往坏的一面想时,告诉他‘没有这回事’,然后把他赶回原地踏步、无法前进的圈圈里。
能够使得母亲一家人都憎恶自己的最合理理由,一定是血缘。
外公家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不愿意接受一个野种是很正常的。
炎育陵心想自己可能不是母亲所生,所以父亲才不敢告诉自己真相,因为这么一说,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这么多年来遭虐的罪魁祸首就是父亲。
抱着这样的心理准备,炎育陵义无反顾往前走,他觉得自己可以冷静地承受母亲对自己坦诚这个事实,没有什么好怕的,他要告诉父亲,他有足够的勇气接受任何残酷的真相,他要父亲一砖一瓦为自己堆砌记忆中缺失的部分,然后,他就会抬头挺胸开始新的生活。
男子汉,要勇敢,不可以逃避。
叽!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身旁响起,自我保护意识促使炎育陵赶紧往行人道内退,他皱眉瞪了瞪停在路边的一辆显眼橙红色双门跑车,暗骂司机‘没礼貌’,便继续往前走。大概再走五分钟就会抵达进入住宅区的守卫处。
“喂!”
炎育陵听见身后有人叫唤,他停步回头,见是车里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戴着墨镜,炎育陵当下认不出他。
“表弟,是你吧?”那人没有摘墨镜,炎育陵走上前,近距离打量了一会儿,才依稀认出这人是叶崇杰,自己的表哥。
“表哥。”炎育陵客套地叫了声。
“大明星,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叶崇杰阴阳怪气地问,手肘靠在车门边,像在搭讪路边女郎。
炎育陵对叶崇杰的态度感到不满,抿着唇没有马上回答,叶崇杰立即就接话,性急的个性和炎育陵所记得的一样。
“我在网络新闻看到了,你居然那样光明正大带女朋友逛街?别说我不不提醒你,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低调点好,你闹出来的事啊,可不是装失忆就能一了百了!”
“我没有装。”炎育陵不悦地瞪着叶崇杰。
叶崇杰脱下墨镜,上下看了炎育陵一遍,不屑地笑道:“真的假的?那我得提醒你,你还欠我们家一个签字啊。”
“签字?”炎育陵一头雾水。
“嘿嘿。”叶崇杰暧昧不明地笑,边摇上车窗边道:“上车吧,你不可能只是路过,我送你一趟。”
坐车能省下很多时间,炎育陵想速战速决,便不多考虑,绕到另一边车门上了车。
在车上,还是叶崇杰先开口。
“喂,认不认得这辆车?”
炎育陵暗忖叶崇杰是要炫耀这辆看就知道很名贵的跑车,便不耐烦地应:“我对车没有研究。”
“哦。”叶崇杰牵着嘴角摇头晃脑,“是真的失记咯。”
“这车……”
“是你送给我的。”叶崇杰笑眯眯地抢炎育陵甫开口的话。
炎育陵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厌恶地瞪嬉皮笑脸的叶崇杰,心想这人把自己当傻子,会以为他说的话是真的,于是便撇过了脸看窗外,决定不和这人浪费唇舌。
“我不知道你是要来干嘛啦?如果是要看你妈,算你运气好了,你妈才刚出院,家里现在也正好没人,唉不过正事非早点做不可!你别怪我打扰你们母子团聚,我必须叫二叔马上回来让你签字。”
叶崇杰边说边拿起了手机,单手在手机屏幕快速地滑动并按了几下,便把手机放下,在这短暂的片刻,车速惊人的跑车已经驶到了正在缓慢往左右开启的自动铁门前。
既然母亲在家就行了,炎育陵下意识不想多和叶崇杰交谈,甚至不想问他母亲为何住院,等从母亲口里知道了真相,他就要和这些根本不把自己当亲戚看的人断绝来往。
至于叶崇杰说的什么签字,他会顺便问母亲是怎么回事?如果不重要的话他也不管了,不想在这栋曾经给过自己不少痛苦回忆的豪华房子多逗留一秒。弟弟不在亦是好事,弟弟才刚满十六,是小孩子,大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他。
以后再设法与弟弟取得联络吧!炎育陵这么想。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他不会忘记自己曾经那么疼弟弟,而弟弟也很喜欢他。他依然认为自己对弟弟有责任,就像对父亲有责任一样。因为父亲和弟弟,都没有愧对自己。
炎育陵下车随叶崇杰进屋,外籍女佣早已打开了门迎接,弯身替叶崇杰把鞋子放到鞋架,接着要去拿炎育陵刚脱下的鞋,炎育陵即告诉她不需要,说自己很快就走。
女佣转而去问叶崇杰该招待客人什么?叶崇杰歪着头对炎育陵说道:“你是客人还是家人呢?”
炎育陵实在不想理会叶崇杰,可外公的房子太大,一间一间房去找母亲的话也太滑稽,便强忍不耐烦道:“等我见过了我妈,问了我想知道的事,我和你们就再也不是家人,我也永远不会来这里做客。”
叶崇杰一脸不置可否,像在听小孩子夸海口要征服世界。
“你妈应该在房里,跟我来吧。”叶崇杰说着就往楼上走。
炎育陵跟着叶崇杰上楼,外公家的二楼以上对他来说几乎就是禁地,即便是母亲生了弟弟在这里坐月期间,他也不被允许上楼。当时弟弟就像一个小王子,父亲不在的时候,他连想碰一碰弟弟圆滚滚的脸颊、摸摸弟弟软软的小手,都必须征求那些鲜少正眼看自己的大人们的同意。
如今踩在二楼走廊的木质地板上,炎育陵霎时感到了一丝骄傲。以后不会再被讨厌自己的人欺侮了——他想。
叶崇杰停在一扇门前,敲了敲,有人来开门,是个护士打扮的年轻女子。
叶崇杰嬉笑着向那护士打眼色后才走进半开的门,炎育陵的视线因此而被他遮挡,看不进房里。
“姑姑,有人来找你。”叶崇杰在房内说道。
“谁呢?”
“猜猜?”
“你啊,真是没点正经!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娶老婆?”
“我哪需担心啊?等着嫁我的人可多了。”
“到底是谁找我?别让人家在外面等。”
“是育陵,他回来了。”
对话到这里便停顿,母亲没有说话,炎育陵原本还很冷静,可母亲的沉默让他禁不住心跳加快。其实在一听到母亲的声音时,他抱着的‘兴师问罪’决心就已经默默地动摇了。
一会儿,叶崇杰说道:“如果不想见……我请他回去吧。”
不想见?炎育陵立刻感到气愤!母亲凭什么不愿意见自己?现在受伤害的人是自己吧?
母亲还是没有应声,炎育陵正想冲进去,刚刚那个护士便出来了,叶崇杰随后出来,对炎育陵道:“进去吧!慢慢谈,都是一家人,你别绷着张脸!”
“我会很快,你不用找舅舅回来,我不会等。”炎育陵侧身挤进房,他不想给叶崇杰机会进来插嘴捣乱,便顺手带上门,上锁。
母亲的睡房很宽敞,面积几乎就是父亲现在所居住的整个单位了。母亲坐在一张双人床边,背对着自己,身穿米色的上衣,头发盘了起来,塞进头上戴的针织帽子。
炎育陵没发现房里有任何医疗设备,暗想母亲应该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请个私人护士大概只是做很基本的身体检查,反正外公家
第66回
有钱,奢侈是他们的本色。
“还回来干什么?”母亲冷淡的言语打破了沉寂。
炎育陵倒吸口气,紧咬着唇。虽然已接受了母亲讨厌自己的事实,但面对母亲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憎恶,仍然让他感到心寒。
“我有些事想问你,问完就走。”炎育陵逼使自己也回以冷酷的语调,母亲怎么对待自己,他就要以牙还牙。
母亲微侧转身来看自己,面上皮肤白里透红,皱纹根本看不见,美丽的容貌和炎育陵记忆中相去不远。或许母亲是化了妆吧?有心思化妆的话,身体状态亦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母亲的一双黑眸特别有神,炎育陵能确实感受到母亲眼神里的厌恶。
“你还能走去哪里呢?哼。”叶雅冷哼,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一张藤制摇椅坐下,抬眼瞄了瞄脸红气粗的儿子,得意地轻轻一笑,从摇椅边拿起一本相册翻阅。
母亲的冷酷令炎育陵顿感一阵手足无措,才说了几句话,他便已处于下风。
“我……我长大了,可……可以自力更生!我想……想去哪里都行!”阵脚一乱,炎育陵话也说不顺了。
碰。叶雅把厚厚的相册合上,眼神凌厉地盯着儿子:“翅膀硬了就想走?真是白养你了。”
“反正你都不喜欢我!我留下来干什么?而且……而且我……”炎育陵吞了屯口水才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呵,听谁说的呢?”叶雅满不在乎地翘起修长的腿,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
炎育陵立感心虚,因为那是他自己猜想的,无凭无据。
“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炎育陵嘴唇发颤,他突然宁可母亲以‘母亲’自居来责骂自己,而不是用这般尖锐又刻薄的方式和自己说话。没有一个亲生母亲会这样和自己的孩子说话。
“我怎么对你了?”母亲依然问得悠然自得。
炎育陵张口欲言又止,想不到该怎么继续这段谈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只能急促地呼吸,头渐渐地低下,双手在腿边握紧了拳,掌心出汗。
“你的确是我生的,但我真的很后悔,生出你这么个恶心的东西。”叶雅站起身走到梳妆台,从抽屉拿出一叠纸张,纸上影印了彩色的图片。
炎育陵无心去看清楚那些图片是什么,母亲说的话让他咬破了唇,脑袋无法冷静思考。
“和那男人一样恶心。”叶雅看着手上的纸张,突地往地上一抛,怒视着儿子道:“我才不相信你会失忆,你只是想逃避吧?这些相片我还有很多没有公开,你最好也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出来,否则我就让你一辈子遭人鄙视,永远抬不起头!”
炎育陵对母亲充满恨意的言语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定睛看散落在脚下的A4纸张,每一张都影印了一幅像素颇高的彩色图片,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愣,蹲下身拿起来看。
“这……是什么?”他一张一张捡起来,双手不听话地颤抖。
“你和那禽兽流着一样的血,就爱享受这种肮脏的事。”
炎育陵看见一双白皙的脚踏在面前,他抬头,母亲的脸容仿佛笼罩在一抹浑浊的阴影下。
很陌生。
不。好像有点印象。
“起来!”母亲尖声命令。
炎育陵颤巍巍站起,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拿在手上的纸皱成了一团。
“我的呢?在哪里?那个人给你了吧?他一定还留着!”母亲的眼神如毒蛇般冷冽。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记得,我真的……”
啪!
右脸颊一阵火辣,炎育陵抬手去揉,见母亲的巴掌又举了起来,他连忙用另一手去抓住母亲手腕。
“你敢还手?”母亲用力挣扎,炎育陵便松手,脸颊的疼痛唤醒了无数挨打的记忆,他对转身走开的母亲喃喃道:“我不会让你再打我。”
“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自己该听谁的话!”母亲再转回身时,手里拿着一把大约三尺长的木棍子,炎育陵是看她从衣柜拿出来的,似乎是能够轻易拔出来的吊杆。
母亲用来鞭打自己的工具,记有木尺、铁尺、皮带、塑胶水管、藤条,还从没用过棍子。
怎样的母亲会用棍子打孩子?
炎育陵下意识后退直至背后靠墙,他想警告母亲别靠近自己,喉咙却发不了声。
母亲一步一步走近,炎育陵的视线停留在那把棍子,眼前渐渐有不一样的画面和现实重叠。
有人,曾经有人,也用类似的棍子,逼近自己。
炎育陵慢慢抬起头去看母亲,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靠墙蹲低了身子,抬手扶着脑袋。
母亲的脚步原本没有声音,因为房间里铺了很厚的地毯。
但炎育陵现在能清晰听见沉重的脚步声逐步靠近,连同粗声粗气的喝骂。
“你这野种!凭什么看不起我!老子好歹把你养得这么大!”
爸爸!
炎育陵被自己混乱的回忆给震呆。
“孽种!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又一句恶毒叱骂冲进耳里,非常靠近,非常清楚。
炎育陵睁开眼抬头,一霎那间他看到了父亲,手里高举一根粗棒子当头朝自己挥下,他赶紧抱头往旁躲开。
啪。沉沉一声闷响。炎育陵确切地感到后背一阵被殴打的钝痛。
啪,又一下,打在靠近尾椎的地方,炎育陵痛得大叫,扶着墙勉强站起,臀部和后大腿便连挨了两下。
“住手!”炎育陵抓住即将再度打在自己身上的木棍,此时他看清眼前的人是母亲。
“你到底想怎么样?”炎育陵歇斯底里大吼,同时抓住了母亲的另一只手。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我是人啊!你们是我妈,是我爸!为什么要打我!到底是为什么!”
炎育陵没发觉自己在往前走,他脑海里有太多画面交错地划过,母亲手拿又粗又长的藤条命令自己趴在沙发上、父亲和母亲在睡房里吵架、母亲转身离开,然后说——看着就恶心。
“我恨你……”炎育陵咬牙切齿,他终于看到母亲的表情在起变化,变得恐惧、迷惘,他突然觉得兴奋,嘴角随着心情而扬起,双手用力一推,母亲即后仰跌倒,躺在了床上。
“我恨你!”炎育陵俯身上前,固定住母亲手腕,为了不让母亲有机会逃走,他跨上床,双膝夹着母亲的身体。
“我恨你!不管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母亲的脸只距离自己一个拳头的距离,炎育陵能看见自己的唾液喷在母亲脸上。
“放……放开我……求求你……”母亲开始流泪,从颤抖的唇吐出的话语即惶恐又虚弱,和不到一分钟前的样子有天渊之别。
“是你逼我恨你。”炎育陵再往前倾,额头和母亲贴在一起,高挺的鼻梁也碰在母亲鼻尖。
“我应该要爱你的……是吧?”他轻声细语,嘴唇和母亲的相碰。
“去死!”他厉声,双手松开母亲手腕,转而勒者母亲皮肤细嫩的脖子。
“你去死……”他收紧十指,母亲双目圆睁,嘴巴像离水的鱼般一张一合。
无法思考、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炎育陵满脑子只有一个字——恨。
“育……育陵……育陵……”眼前涕泪纵横的女人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呼唤。
育陵,你有在听妈咪说什么吗?
育陵,妈咪是为你好。
育陵、育陵、育陵……
育陵——这名字,还是妈咪叫得最好听、最悦耳。
“妈咪……”炎育陵双手没了力气,垂在母亲肩膀两旁。
母亲的脖子留下了深红色的指印,炎育陵伸手去碰,母亲立刻大声尖叫,并挺起上身往后退到床头。
“你不要过来!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救我!救我!”母亲抱着头卷缩起来,不住地喊叫。
炎育陵看了看全身发抖的母亲,再低头看自己的手,双手仍残留人体的触感。
“我做了什么?”他自问。
炎育陵再抬头看母亲,看不到母亲的脸,母亲身上的衣服很乱,上衣下摆掀了起来,露出衣服底下的肌肤。
炎育陵顿感害怕,他意识到自己攻击了母亲,他爬下床,再观察了一会儿母亲,母亲一个劲儿哭泣求饶,他越听越烦,毅然转身开门离房,跑下楼去。
经过客厅时,不知为何躺在沙发上的叶崇杰和那私人护士动作迅速地蹦了起来。
“喂喂喂,先别走!”叶崇杰追上来,抓住炎育陵肩头。
炎育陵大力甩开,大步走出厅门,在自动铁门前犹豫了两秒,便手脚并用攀爬上去,没两下子就跨过铁门,脚一着地,他即拔足狂奔。
他跑、跑、跑……直到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不理会周围有人经过,也不去察看自己身在何处,只抱着膝盖喘气,喘着喘着,眼泪流进了嘴里,咸咸涩涩。
他感到有人碰自己的肩膀,但是听不清耳边模模糊糊的话语。
“啊……”哭,他无助、无措地哭。
有人蹲在身前探头探脑地看,有人递纸巾。
“育陵!”
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育陵!育陵!你没事吧?怎么了?啊?”一双小巧的手捧起了自己的脸,略微粗糙的指腹划过泪湿的眼角。
“嗯……没事……”炎育陵咬着颤抖不已的唇。
“没事就好。”何幸恬跪坐下来,轻轻把炎育陵抱进怀里,手掌拍打着他背脊。
炎育陵慢慢把手放到何幸恬背上。
“育陵,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何幸恬柔声问。
炎育陵收紧双手,把何幸恬紧紧锁在臂弯,眼泪沾湿了何幸恬粉蓝色的Tshirt。
“我不要回家……我没有家……”
那段失去的回忆,仅片段式地回来,不过只是那样,炎育陵发觉自己已提不起勇气去探究它的全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自己……还能怎么活?
炎育陵用力抓住眼前的存在,不敢放开,尽管,他无法从这个人的拥抱得到一丝安慰。
X
当晚,炎育陵在火车上度过。
何幸恬在他身旁。
“我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炎育陵这么拜托何幸恬。
小学毕业旅行曾去过一个靠近海的小镇,在那里过了一晚上,炎育陵还记得在海边和同学及老师玩沙滩排球、晚上起火烧烤、睡前围坐在一起讲鬼故事,每一幕都回味无穷。
火车天亮时就抵达那个小镇,好在不是旅游旺季,最靠近海滩的度假屋仍有许多空房,炎育陵要了间双人房住下,他担心何幸恬会偷偷联络那些他不想见到的人。
从早到晚,炎育陵一步不离房间,只躺在床上,透过窗看海。
“育陵,你吃东西吧,算我求你好了。”何幸恬不知重复了这句话多少次。
夜幕低垂,海面一片漆黑,炎育陵坐起身,伸伸懒腰,要再趴回去,何幸恬突地跳上床,把插在瓶子里的吸管塞进自己嘴里。
“喝!”何幸恬气呼呼地道。
炎育陵看了看瓶子,白色的液体,是牛奶吧?他闻不到味道,抓着瓶子敷衍地吸了一口,只让嘴唇稍微沾湿便把瓶子放下。
“你不可以这样!”何幸恬大叫,倾身要去拿瓶子。
炎育陵抓住她手,稍用力推,就把她压在床上。
“那我该怎样?回去被人嫌脏?”他问,嘴角的皮肉很僵硬,笑不出来。
“育陵,你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
“你也觉得我脏吗?”
“没有!当然没有!育陵,你……”
何幸恬的话被截断,被炎育陵出其不意的吻。
“不要挣扎。”炎育陵抓紧何幸恬欲推开自己的手腕。
“不要躲。”他抱住何幸恬的腰,肆意品尝她的唇。
“如果连你也嫌我脏,或许,我应该去死,干净点……”他边说边从何幸恬的嘴吻到颈项、再到胸口。他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和女性这么亲近,对了,他想起来了,那部自己当配角的偶像剧,有一幕和女主角的床戏。
‘你的角色很强势,必须有意无意牵制住女主角的行动,那,手呢,要抓得紧,让她知道你可以掌握她……’
有把新的声音从脑袋里某个角落窜出来,也是男人的嗓子,与此同时,炎育陵感到背后有人在退自己,还有只手,伸到了自己胯下,握住那里的某个器官,上下搓揉。
“我脏吗?”炎育陵轻声问,一边脱下自己的裤子。
“不……不脏……”何幸恬哭了。
“让我爱你。”炎育陵亲吻何幸恬眼角,并动手拉下何幸恬身下的短裤。
“我不想恨你……”他把手伸进何幸恬贴身的内裤,第一次,他摸到异性的体毛。
是第一次吧?
随便吧?
随便吧……
X
晚上,炎育陵睡得很熟,前一晚一夜没合眼,加上消耗了体力。
清晨,何幸恬把他摇醒。
揉着朦胧的睡眼,炎育陵不耐烦地道:“走开,不要碰我……”
“学长在电话留言说……说你妈……死了……”何幸恬哽咽着。
炎育陵愕然,他看看何幸恬,昏暗里看不清楚,他再看何幸恬拿着的手机。
“胡说。”
“走吧,我们快回去!”何幸恬跳下床,打开灯,手忙脚乱收拾行李袋。
“你胡说。”炎育陵在床上一动不动。
“育陵……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我不知道怎么应付……”何幸恬一边擦泪,一边收拾。
“不是我做的。”语调平稳。
何幸恬闻言立即转头,看着木头般的炎育陵,她想说——你没救了!然而她知道只要一说出口,炎育陵可能就会在自己眼前了结。
何幸恬把行李袋拉链拉上,从床下拿起炎育陵的衣物,走到床边,把手轻轻放在炎育陵手背上。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她轻吻炎育陵脸颊。
炎育陵侧头看何幸恬,他完全没留意何幸恬刚刚说了什么。
“你胡说。”
他又一字一顿重复。
但是他搞不清楚,自己是要否定什么。
所有吧?
他希望每一样脑袋所接收到的事,都是假的。
终于,我可以宣布,下集大结局 T T
谷地永远是第一时间的首发,今晚一定会完成!
何幸恬在快餐店内排队,柜台前还有三个人才轮到她。
“我饿了。”这是最有效把何幸恬从身边支开的借口。炎育陵不能在人多的地方逗留太久,遮遮掩掩地排队会引起旁人不必要的怀疑,于是买东西的任务自然得交给何幸恬,他则在快餐店外某处人少的角落,压低帽檐站着,何幸恬近乎每隔三秒就转头张望,为了确保他仍在原处等待。
乘坐长途巴士回到自己所住的城市耗了近四个小时,何幸恬原本打算搭计程车,可那个纯朴的海边小镇没有愿意开远途的司机。炎育陵在何幸恬购买车票的时候,偶然间看到某份报章的封底新闻,题目写着——炎育陵生母毙命家中,疑因精神问题自尽。
炎育陵立即买了报纸,报道内容大致写的是区议员叶维生表示胞妹的死因是癌症,然而却有目击者说见到叶雅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在住家附近的商店区徘徊,还随便抓着路人乱骂一通,甚至甩巴掌打人,被骚扰的人都是十六七岁的高瘦青年。隔日,便传出了叶雅的死讯。
炎育陵不确定母亲是不是真的患了癌症,但他相信报道里指母亲精神不正常的说法。何幸恬后来也看了报道,却没说任何关于母亲的事,只说芦绍宗已经过来了,会在车站接他们。
炎育陵知道何幸恬多少会知道一些内情,但她既然有意隐瞒,炎育陵亦不想为难她,毕竟前一晚,他对何幸恬作了不该做的事。他清楚那不是出于爱恋之情,尽管口中说了爱,但发泄之后并没有一丝丝的眷恋。那份冲动,纯粹只是为了要发泄憋在心中的苦楚与不甘。而那根本没有效。仅仅让自己把所剩无几的体力给消耗殆尽。
炎育陵看见何幸恬在接电话,他猜想是芦绍宗打来的,芦绍宗大概很快就会出现。
轮到何幸恬点餐了,炎育陵趁何幸恬抬头看餐牌,迅速混进正好经过身旁的一群人,然后再走近旁边的另一伙人中,接着便一直窜来窜去,撞了人亦不及道歉,很快就来到车站外的计程车站。他觑准一辆刚刚上了一对少女乘客的计程车,快步上前坐进后座,给同坐在后座的那对少女送上一抹微笑,还故作疲惫地喘着气道:“对不起……我很赶时间……计程车让给我行吗?”
“啊!你……你是……”两个少女都张大了嘴,炎育陵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
“我赶着回家,拜托你们了。”炎育陵哽咽,扮演一个丧母的孝子。
少女互相打了眼色便答应让车,下车后,不忘用手机往车内照相,她们没在车内照,勉强算是懂得礼貌了。
计程车开走时,炎育陵看了看车站出口,何幸恬还没追上来,他再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芦绍宗。炎育陵没有因自己成功摆脱了这两人而特别得意,反而略感愧疚。然而,他还是厌烦了被保护,因为直到现在,这些人对自己的关心与守护,都无法治愈心口那道越裂越大的伤。
谁能治愈?抑或只能等待它慢慢自愈?
还是……撕碎了它,一了百了?
X
炎育陵在守卫处表明前来的目的,计程车便被允许驶入。大概是太多来吊唁的人,守卫人员已经懒得做多余的身分确认。
计程车无法驶到门前,路旁停满了豪华房车,阻挡了前行的路。
炎育陵步行朝敞开的铁门走去,他看到停车库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几群人,全都穿着肃穆,也看得出个个非富则贵。炎育陵依稀能认出几个人,他们是叶维生夫妇、叶维利、以及叶崇杰,还有几个似乎是自己的表弟妹,但他不确定,因为太久没见,样子和他印象中有差距。
母亲的灵堂应该是设在厅里,若要进去,就没法避开这些亲戚,炎育陵不想面对他们,他来这里只想见一见弟弟,弟弟或许是现在唯一可能告诉他全部实情的人。也是他唯一还惦念着的人。
心跳随着一步步靠近大门而快得乱七八糟,炎育陵找个树荫停下来稳定心绪,然而想到芦绍宗或何幸恬随时会追来,他即深深吸气继续迈步,并加快步伐,决定一鼓作气走进屋里找人,不顾任何阻挡。
“育陵!”身后传来叫唤,炎育陵眉头一皱,想要拔腿跑,手臂已被追上来的人给抓住。
“你果然来这里!别去了!这女人不配让你上香!”炎允赫拉着儿子就走,他不久前接到芦绍宗的电话,知道儿子又不见了,于是便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察看。
“难道你配?”炎育陵停步不前,使力甩开炎允赫的手。
炎允赫立时目瞪口呆,战战兢兢地问:“你……恢复记忆了?”
“很不幸,还没有。”炎育陵冷冷道。
炎允赫禁不住松了口气,炎育陵看出他放松的表情,立即感到异常愤怒,“我真的是你儿子吗?”他问,语气冷淡,但是双臂已青筋凸现。
“育陵,爸爸不管你是谁生的,爸爸可以补偿你,你给爸爸一个机会!”炎允赫抓着儿子肩膀。
“怎样的爸爸会把儿子往死里打?告诉我!怎样的父亲会打断儿子的腿?”炎育陵忍无可忍,厉声叱问,他见父亲呆住了,接着便眼神飘忽,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便猛地抬手推开父亲。
“我记得你打我,我记得很痛,我不记得为什么,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爸!”炎育陵大吼,连推了父亲几下,直到父亲跌坐在粗糙的柏油路面,手掌擦破了皮。
父亲没有起身,而是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炎育陵瞪了他一会儿,转身便跑,但是还没跑到铁门前,就被叶崇杰拦住。
“大明星,别怪我不近人情,不过我们家长辈说的算,你请回吧!”叶崇杰说道。
叶崇杰的嘴脸炎育陵越看越讨厌,他深信这个人一定也对自己做过不可原谅的事。当他想越过叶崇杰的阻拦,而叶崇杰再次阻挡,他便毫不犹豫迎面给叶崇杰送上一拳。
手无缚鸡之力的叶崇杰一击就倒,捂着嘴角坐在地上怪叫。“堂哥!”叶宇杰叫着跑过来,炎育陵因此才想起这个和自己同龄的表弟。
“喂!你站住!”叶宇杰推了下炎育陵后背,炎育陵回头瞪他一眼,他就胆怯地退了半步。
“哼。”炎育陵不想浪费时间和力气,眼角余光瞄到四周有人走过来,他赶紧回头大步走进客厅,母亲的遗照近在眼前。
“你可以上香,但不准闹事。”
炎育陵看看左右,说话的是右边的叶维生,他的大舅舅,左边则是二舅舅叶维利,眼睛镜片后的双眼眯成条让人厌恶的线。随即有人关上厅门,他们穿着笔挺西服,炎育陵不知道他们是谁?如果是保镖之类的人,未免也太夸张。他们也拉上了窗帘,室内的光线陡然暗下。
“不准上香!把他从后门轰出去!”一把尖锐的女人声。炎育陵抬头,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老女人在梯级上俯视自己。炎育陵开始好奇,外公呢?当然,他不是希望外公会出现。
“谁要上香?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死的?”炎育陵径自走到灵堂后,想看母亲遗容,他说不清要看的目的,或许是觉得那张遗照太虚假,照片里盈盈倩笑的美丽少妇是谁?
此时一个人影突地出现在勉强,那是个身高只达炎育陵胸口的男孩,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哭得红肿,咬着的唇在发颤,看似随时就会大哭。
“小旗!”炎育陵又惊又喜。正值发育期的弟弟样子也变了很多。
“你来做什么?”炎育旗开口即哽咽,两只手紧紧捏着大腿边的裤子布料。
炎育陵想不到连弟弟也会用这种恨不得自己消失无踪的口气说话,他走上前要牵弟弟的手,弟弟竟然后退避开,眼泪还开始哗啦啦地流。他想起弟弟以前每次一哭就会气喘,连忙又靠上前,蹲下来要抱弟弟安慰。
“妈咪已经得了癌症,就快死了,你还来气她!是你害死妈咪!你滚!你这个坏蛋!滚!”炎育旗声嘶力竭地吼,还用力推炎育陵胸口,只是力气太小,炎育陵身体只晃了晃。
“癌症?”炎育陵怔怔地问。
“妈咪去BANNED看你时就已经有病了,你……你还去惹她生气!妈咪回来后就变得很奇怪,每天晚上都哭,然后就一直住院……你……你……”炎育陵边哭边骂,骂到最后话亦不清楚了,此时外婆来到了他身后,他就扑进了外婆怀里放声大哭。
“还发什么呆?把他赶出去。”外婆话音一落,炎育陵就被人自左右架起,是两个不明来历的西装男人,动作非常粗鲁,炎育陵来不及思考,就被连拉带拖地带到屋子后方。
意识到自己要被轰走了,炎育陵马上奋力挣扎。
他不甘心。
“我没有错!”他朝冷眼睥睨自己的叶家长者喊道,“你们这些疯子!全家都是疯子!我没有错!是你们!”
“等等。”外婆对架着自己的两个男人说道,然后向叶维利耳语了一会儿,便默不作声走开。
外婆瞄自己的眼神,让炎育陵觉得自己像一只害虫。
“到底是为什么?”炎育陵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他已无力反驳,心中的不甘化作了悲哀的呻吟。
“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而出生?我为什么要被所有人讨厌?”
没有人回答炎育陵。叶维利细声讲着电话,叶维生双臂环胸,不以为然地看着远处。
“你们是谁啊?”炎育陵看看左右两个按着自己肩膀的男人,他希望有人回答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一只虫,是个人。
“只是普通的受薪族。”其中一个男人说道,还抱以一抹销售员般的职业笑容。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炎育陵喃喃问。
“嗯……”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没有回答的打算。
“You're just a piece of shit.” 叶维利说话了。
“哈?”炎育陵的声音像流浪犬崽的悲鸣。
“扔出去吧。”叶维利向那两个‘受薪族’说道,他们很有工作效率,转身、开门、手臂一抬一甩,炎育陵先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胸口就袭来剧痛。他被脸朝地抛在路面比前门的路更粗糙的后巷,石子刮破了他脸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
炎育陵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后门有点高,离地面有大约一公尺的距离,炎育陵怀疑自己的肋骨断了,痛楚令他没有余裕去哀怜,他吃力地走,求生常识告诉他必须去医院。
好不容易走出后巷,又看到了陆续前来吊唁的人,炎育陵看到父亲还在那里,还多了谭峻,谭峻似乎看到了自己,他咬了咬牙,转身朝反方向走。
突然,一辆小货车高速驶来,停在炎育陵身前,车子还没完全停下,车门就刷地打开,车内很暗。
危机意识突地窜起,炎育陵后退了两步,想转身跑已来不及,车内跳下三个人,速度和手法较先前那两个西装受薪族强,炎育陵双腿离地不久,已经疼痛不已的胸口再次撞击在坚硬的表面。
碰!货车门拉上,炎育陵眼前一片漆黑,完全的漆黑,他被蒙上了眼,捂住嘴,手脚被人kb。
我在做梦、在做梦……
炎育陵在心里说道,浑身不由自主发抖。
痛。全身上下在痛。
快点痛醒好不好?他祈求。[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8-26 18:54重新编辑 ]
“育……育陵被抓了!”谭峻指着朝自己快速驶来的小货车大呼。
炎允赫搞不清楚状况,正要问谭峻,那小货车就经过眼前,差点就要被撞上。
“喂!喂!”谭峻去追那小货车,但很快就知道徒然,他没空去向炎允赫解释刚才他看到炎育陵被掳上车的情景,跳上了自己的车去追,然而他只追了不到一条街就跟丢,只庆幸自己记住了车牌。
谭峻开着车在跟丢的地方四处转,希望能找到那辆货车,并一边打电话给芦绍宗求助。
芦绍宗接到谭峻的电话时已经快要抵达叶家,他载着何幸恬前来的途中遇到了交通意外,才会叫谭峻和炎允赫先赶去。
芦绍宗挂了谭峻电话,试图联络韩封却失败。依照谭峻的叙述,再对照芦绍宗所知的韩封目前的状况,他大胆猜测掳走炎育陵的人是霍姚。
韩封失踪期间尽力在囤积他在国内还拥有的势力,以备不时之需,他原本想与厦爷和平谈判,但当他发现原来霍姚回到了厦爷身边,对厦爷也算彻底心死,于是断然选择叛变,挟持了厦爷,救出路卡,却不幸让霍姚给逃了。如今他和路卡正在追踪霍姚,在携带炎育陵远走高飞之前,他们觉得这个女人一日不除,未来还是难有安宁的一天。
炎育陵回国的消息已经被媒体知道,所以霍姚也会知道,霍姚如果
第67回
害怕韩封,就会需要一个可以牵制韩封的把柄。厦爷可能不知道炎育陵和韩封以及路卡的关系,但霍姚知道,因为路卡曾为了炎育陵而对付霍姚,凭女人的心思不会猜不到个中的缘由。
何幸恬和炎允赫都嚷嚷着要报警,芦绍宗一个头两个大,无法拿主意。
这时谭峻回来了,他慌张着又把炎育陵被绑走的经过说一遍,说自己跟丢,然后怎么都找不到那货车,最后他报了警。
“报警?”芦绍宗惊道。
“我知道车牌,警察可以查到的吧?电视都那么演。”谭峻说。
如果警察认真看待这个事件,并卯足全力去追踪那辆货车,或许真能找到,但是如果刚好碰到韩封怎么办?
芦绍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重播韩封的电话,突然他脑袋灵光一闪,想到谭峻刚才比手划脚说抓走炎育陵的货车来去神速,而驶来的方向并不是这高级住宅的主要出入口,而是一个因保安考量而特别设来仅能进不能出的入口。
芦绍宗刚刚因顺路的关系想从那里进来,但是那里的守卫特别严,坚持只有住户许可才会让非住户进来。
如果那货车是硬闯,守卫应该已经报警。也就是说,有住户允许那货车进来掳人。
芦绍宗在心里推敲着——炎育陵的性虐影带是被母亲公开,由此可猜叶家和霍姚有关联,而叶家人出于某种原因,请霍姚把炎育陵给抓走。
遗产!
芦绍宗想起在飞机上韩封告诉他,叶雅把一比很大的遗产给了炎育陵,当中包括一家财力雄厚的金饰企业的股份。韩封问说炎育陵有没有退回遗产,据芦绍宗所知是没有,韩封因此而显得烦躁,说那笔遗产留着定会有麻烦。
那么现在该闯进叶家抓个人来严刑拷问炎育陵的去向吗?芦绍宗正思索着时,看见一辆豪华房车驶过面前,他看见车后座的人,认得出是炎育陵的二舅舅叶维利,是个相当有名气的律师。
遗产……律师……
叶家要逼炎育陵签字转让遗产——芦绍宗猜出这个可能性。
反正前后没有其 他解决方法,与其干等,芦绍宗要打个赌。
“上车,跟着他。”芦绍宗推着谭峻肩膀催促他上车,自己则走到副驾座,他不熟悉这里的道路,所以需要帮手。
谭峻没有多问,立刻踩油门追上前面的豪华房车。
“小心跟,前面的人可能会去找育陵。”芦绍宗说道。
谭峻会意,把车速稍微放慢,保持一段距离紧跟叶维利。
X
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温度,扑鼻的草和泥巴的味道,脚踩到碎石和树枝的声音,以及吸入肺里的新鲜空气——这是炎育陵在体会到一连串炼狱般的痛苦之前,最宁静的一段记忆。
母亲、父亲、弟弟、外公、外婆、舅舅、表哥、表弟妹、何幸恬、谭峻、芦绍宗……这些人的脸孔逐一出现,像穿透茂密树叶的光线,从刺眼、到可有可无,最后消失,剩下黑暗。
蒙着眼睛的布条被解开,塞在嘴里的布随后被取下,但是手依然被反绑着。背后被人抬脚踢,炎育陵跌跌撞撞往前摔,他眨眨眼,眼前的朦胧渐渐清晰,他看看左右再抬头,发觉自己站在一间肮脏、潮湿、恶臭,除了四面墙和锌板搭的屋顶就什么也没有的木屋。
他站起转身,身后有一个女人和四个大汉,其中一个把门关上。四个大汉的压迫感十足,凶神恶煞、高大雄壮、浑身肌肉,而且个个手执武器,有铁棒、铁链、铁钳。
女人穿得很曝露,窄裙旁边开着很高的叉,上身穿的紧身马甲把浑圆的胸部挤得像随时会蹦出来,脚上穿的平底靴子和她的穿着显得不搭调,她右手柱着根镶金拐杖,往前踏了一步,身体往右边倾。是个瘸子。
“小可爱,我终于又抓到你了。”女人妖冶地笑。
大汉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和背包,摩拳擦掌,一步一步走近,像包围了猎物的狼。
炎育陵在心里重复女人的话。女人说‘又’。所以,这不是第一次,他们不是抓错人。
炎育陵下意识觉得求饶没用,他后退,使力想挣脱双手的绑缚,直到被两个大汉按趴在地上。
他仍还想着要逃,但是没有出声,出不了声,他太害怕。
裤子被除下,臀部被大汉用双手扒开,炎育陵惊恐地回头,即被另一个大汉死死地按着后脑往地面贴。
“嗯……”炎育陵用力挣扎,嘴里不经意溢出呻吟。
“呵呵,在勾引人了呢。”女人的话声。
“啧啧。”女人在靠近,炎育陵听见她的拐杖碰到地面时发出的闷响,咚、咚、咚……
“啊!”炎育陵突地大叫,身下的某处被一根不算细的圆柱体刺入,毫不留情地捅,直到无法再进入。
“呃……”柱体被拔出,炎育陵痛得牙关打颤,双丘依然处于被分开的状态,他不敢想象剧痛难耐的下身还会遭受怎样的侵害。
“不要怕,不会玩死你,人没那么容易死的。”女人说道。
大汉的手移到了炎育陵后大腿紧紧压制,随即小腿也被另一人给抓稳,不一会儿,炎育陵感到臀部被一根冰冷的棍子轻轻拍打,他想那应该是那女人的拐杖。也可能是刚才突入自己的圆柱体。
啪!拍打陡地用力,炎育陵挺了挺身,背部马上就被人压住,他顿时完全无法动弹。
女人的拐杖继续落下,速度越来越快,力气也跟着加大,炎育陵因羞耻而硬气着不叫,然而还是败给了叠加的痛楚,细细的呻吟溜出口,每不小心哼一声,便会换来女人的嘲笑。
“哦哦……好可怜,肿成这样啦。”
发硬的肿块被女人用手揉捏,那又是另一番痛楚的折磨。
“好了,教小孩的戏码到此为止,来玩大人的游戏吧。”女人说着便走开,炎育陵看不到她去了哪里。
抓着炎育陵大腿的人把手移到了他腰,背部的压制松开,炎育陵不及挣扎,腰就被抬起,然而头仍贴在地,膝盖着地,小腿还被抓着。
突然,炎育陵想起来了。
他想起同样的情景,发生在不同的场地,那个场地也是个密闭空间,但是比较明亮,而且面前的墙是镜子,炎育陵能从中看见自己被如何对待,他看见自己跪在地上抬高屁股,身后的男人脱下裤子,提着腿间凶器。
男人靠近,挺进,摆动下腰。
想起来了。
炎育陵想起自己为何‘肮脏’。
好脏。真的好脏。
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可供流逝,炎育陵脑袋里都是自己被侵犯的画面,疼痛和疲惫让他意识涣散,他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两腿间已经痛得麻木,两条腿不受控地颤抖,浓稠的液体自大腿滑落到膝盖,这些液体来自不同的四个男人。
第四个在身后猛烈摆动的男人终于抽出了他的武器,炎育陵软瘫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挤不出来。
不可能逃得掉了。
“放……放了我……”他哭求。
“这只是热身。”女人的话声又响起,她走到炎育陵跟前蹲下,抓着炎育陵头发用力拉起。
“打瘸我一条腿,我就断你全身骨!”女人厉声,炎育陵从她狠毒的眼神知道她是说真的。
“不……不要……求……”来不及求饶,女人一松手,四个大汉又围了上来。
双手的反绑终于被解开,但那不是好事。
两个大汉制住了炎育陵下半身,一个大汉把炎育陵双手掌贴在地面,另一个大汉站起身。
炎育陵抬眼,站起身的大汉手上拿着一把巨大铁钳,他杨起,停顿了一瞬,然后挥下。
格拉。
“啊——”炎育陵撕破了喉咙大喊。
格拉。又一次。
“不要!不要——”
格拉。第三次。
“呃……不……不要……”炎育陵看着自己的左手掌,血肉模糊,五指诡异地扭曲,像个断线木偶,他只有力气摇头,用恳求的视线轮流看眼前的两个大汉。
“不要打……很痛……”
恳求成功了,持铁钳的大汉走开,炎育陵的双手也被放开,可左手的剧痛让他不敢移动,怕动一下,手掌就会碎掉。
身边的大汉在相互换位子,炎育陵不知道他们还要做什么,突然身子被翻了过来,从趴着变成仰躺。这么一动,手的痛楚就撕心裂肺,炎育陵卷缩起身子,把左手缩到身前,但不敢触碰。
两个大汉分别抬起炎育陵的双腿,一个大汉拿着铁棒走到炎育陵身旁,他瞄准,然后挥棒。
“呵……”炎育陵痛得吸气,叫不出声,断了,小腿骨断了,以后不用走路了。
可是还有以后吗?
啪!啪!啪!大汉连挥了好几下,毕竟腿骨较硬,炎育陵早就没有叫喊的力气,他希望自己快点痛死。
可是要痛死好像没那么容易。他想起自己受了那么多年肉体的痛苦,都不会死。
大汉解决了小腿,把目标往上移到膝盖。
“啊——”膝盖碎裂的痛楚把炎育陵从昏阙边缘唤醒。
轮到大腿了,大腿可没那么容易,大汉用同样的武器狠打了几下,炎育陵叫破了嗓子,结果听到女人说——嗯……不够。
简直像在熬汤尝味道时,嫌盐下得不够。
炎育陵已经不想睁开眼,他看不到那些‘料理’自己的大汉磨磨蹭蹭在身边做什么。他感到大腿被拉直,痛得一挣,身体上下立刻被好几只手给固定。
擦!
右大腿肌肉被刀刃刺入。
痛。
“啊——啊——不要——求你们——我求你们——”
擦!擦!
刀拔出,再落下,然后发出‘格’一声响。
刀刃在肉里转向,大腿强壮的骨骼再也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折磨。
轮到左腿,在刀刃第三次刺入并扭转时,炎育陵挺胸,右手手指动了动,世界便陷入一片黑。
X
“喂喂,人死了我是不担心你们没经验处理,可是这样子他要怎么签名?”叶维利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炎育陵,无奈地撇嘴。
霍姚弹弹指,手下便提了桶冷水过来,泼在炎育陵头上。
炎育陵紧闭的眼动了动,霍姚的手下便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刚才盛水用的木桶。
“他的右手还好好的。”霍姚笑道。
叶维利摇头,把准备好的文件送到炎育陵面前,指着签名的栏目说道,“很痛是吧?那,签了名,就送你去医院,没事的,你很快就会痊愈。”
炎育陵右手被塞了只笔,他没抓稳,笔掉落,叶维利替他拾起来,抓着他的手,轻轻带到文件上。
炎育陵抓笔的手又松开,叶维利牢牢抓住他拿笔的手,扶着他上身,不耐烦地道:“你会签名吗?”
炎育陵愣了将近十秒,缓缓点头。
“那就好,乖,签。”叶维利确保炎育陵这次把笔抓稳才慢慢松手。
“哦……”炎育陵动了动手,当笔触到纸面,手就自然而然迅速动了几下,一眨眼的功夫,纸上便多了个以深蓝色墨汁描绘的龙飞凤舞签名。
“Perfect。”叶维利合上文件站起身,没有他的扶持,炎育陵即软软地跌到地上,缩起身体呻吟。
“钱我已经汇入你的户口,那么我先走了。”叶维利向霍姚挥手示意,潇洒地转身就走,霍姚的手下替他打开门。
“休想走。”芦绍宗在门外,谭峻在他身后,手上拿着一根随地捡的木棍。
十分钟前,他们跟踪叶维利来到这里。芦绍宗没有把握对付霍姚的人,便通知警方,好巧不巧,一直联络不上的韩封终于回电。
芦绍宗告知韩封地点,提醒他一定要比警察快。
结果两方都很慢,芦绍宗迫不得已,决定先靠自己去争取时间,他要谭峻躲起来,可年轻人会听才怪。
“你们别想走!我们报警了!”谭峻努力大着胆子威吓。
“哦,那就不走不行了。”霍姚好整以暇从手下手中拿过铁棒,瞄准炎育陵后脑。
“这一下应该可以打成白痴。”
芦绍宗见状马上冲上前,谭峻跟着冲进,叶维利趁机窜出门,霍姚的手下一齐上前要制服芦绍宗和谭峻。
碰!
枪响。
谭峻下意识捂住耳朵,他第一次听到真枪实弹的声音。
芦绍宗蹲低身子,打算趁霍姚的手下在关心枪声从何来时,赶到炎育陵身边。
碰!又一下,这回更靠近。
“啊!”霍姚发出尖叫,捂着胸口跌坐在地,鲜血从她左胸泊泊涌出。
芦绍宗立刻回头,果不其然,最强的救星到了。
韩封和路卡一前一后进来,路卡第一时间跑到炎育陵身边,芦绍宗跟着过去。
路卡检查炎育陵还有呼吸,向韩封点了点头,芦绍宗则撕下衣服的布料,替炎育陵血流不止的伤口做紧急包扎。
韩封看了看炎育陵,再看向霍姚,随韩封而来的季鹏和阿靖持着枪进屋,屋内的四个大汉一齐举手投降,他们不反抗的原因大概是见霍姚已必死无疑。
“你……”霍姚艰难地开口。
碰!
韩封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射入霍姚脑袋。
“女人就是烦,死也不干脆。”韩封收起枪,向霍姚那四个手下道:“走还是留,随你们,我怎样都不麻烦。”
挡在门前的季鹏和阿靖左右让开,四个大汉聪明地选择溜之大吉。
“那个叶维利也逃了!”谭峻叫道。
“由他。” 韩封已无心管其 他事,他来到炎育陵身旁,路卡小心地扶着炎育陵后背,没人能够确定他身上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伤。
韩封伸出手,轻碰炎育陵脸颊。
“警察快来了。”芦绍宗说道。
韩封立即把炎育陵抱起来,一伙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木屋所在的丛林,来到停在路边等候的厢型车。
韩封带来的下属识相地下车,季鹏上了驾驶座,芦绍宗抢上副驾座,宽敞的后座只有韩封、路卡和炎育陵三人,谭峻想跟上去却被阿靖拉住。
“不会有事的。”阿靖很有信心地说。
车子绝尘而去,警车鸣笛由远至近。
“走了!”阿靖指挥剩余的人,见谭峻呆呆地不知所措,只好把他一起牵走。
“你们是谁啊?” 谭峻回过神来问。
“噢。”阿靖一派冷静。经过了几个月的磨练,他也有了合格的成熟度。
“为炎育陵消灾解难的专案小组。”他微笑说道。
X
车上,路卡让炎育陵靠在自己胸前,他已心痛得说不出话,韩封亦如是。
车子经过一处颠簸时弹起,炎育陵哼了哼,韩封耳尖听到,赶紧靠上前。
“育陵。”他轻拍炎育陵脸颊。
“嗯……”炎育陵眼皮慢慢撑开。
“总算醒了!”韩封激动地捧着炎育陵脸颊,双手不停颤抖。
“你个白痴!做了什么蠢事?看看你!搞成这样子!存心讨打是不是?”韩封吼道。
炎育陵缩了缩身子,发觉身后有人,他抬头看了看那人,扁起嘴:“路哥,封哥骂我……”
这声不合时宜的撒娇造成车内一片寂静。
车又一下颠簸,炎育陵呻吟了一声,探出右手抓住韩封衣角,苦着脸道:“封哥……我的脚……好痛……”
“F**k!”芦绍宗爆出一句粗口。
“他认得你们!”他大叫,“他认得你们!”他兴奋地挥舞手臂。
“白痴……白痴……”韩封喜极而泣,凑上前大力地吻炎育陵额头,吻了又吻,嘴里骂他白痴、笨蛋、混球,心里却说着——我的育陵,我的宝贝,无可取代的宝贝,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路卡则温柔地亲吻着炎育陵头顶,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怕,封哥和路哥会保护你。”
“我们是你最强的后盾。”
X
韩封被厦爷发布了追杀令。
尽管厦爷毫发无损,韩封也没有夺权的意思,但黑道有黑道的规矩,当老大的除非自愿断送江山,否则绝不能轻易放过反叛者。
韩封和路卡在道上都各有亲信,论人数和财力虽然仍不及厦爷,但厦爷手下没了阴险毒辣的霍瑶,一时间亦无法拿下韩封,长久下去可能还会更难对付,韩封和路卡毕竟都曾是他手下爱将。
厦爷听信霍瑶的谗言而企图用路卡威胁韩封,结果得不偿失,要后悔已经来不及。
然而,韩封和路卡有个最致命的弱点,所幸尚未被厦爷知道,可没人能保证这个秘密能守多久。
炎育陵不能送院。
媒体一旦发现他入院,韩封和路卡就不能再近他半步。
韩封虽有可信赖的医生,但终究没有完善的医疗设备,炎育陵亦无法得到妥善的治疗。
炎育陵在路卡怀里苏醒过那短短的一分钟不到后就没再醒过,伤口发炎导致他断续发烧,医生告诉韩封,这样下去炎育陵只有三种可能——死,永久瘫痪,成为植物人。
芦绍宗想劝韩封放手,他联络夏穆讨论可以怎么让韩封相信他们有能力暂时照顾炎育陵。
夏穆知道了这般糟糕的情况后,瞒着芦绍宗,只身回国,去见已经阔别十几年的父亲。
一星期后,追杀令撤销。
道上传言,韩封和路卡在社团的刑堂受尽非人折磨,死得很惨,死后没得安葬,剁碎了抛海里喂鱼。
好一对生死与共。
X
五个月后。
初春,美国,德克萨斯州,某个仅仅饲养了两匹马、四头牛、两只猪,和一窝鸡的小农场。
何幸恬带着四个月大的生孕,与谭峻和妹妹坐在农场小屋里温暖的客厅,待客的是两个主人——芦绍宗和夏穆。
“是男的,很活泼噢!”何幸恬摸着肚子笑道。
“是啊!老是踢她!”谭峻附和。
“真期待啊,名字取了吗?”芦绍宗单手支颊,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何幸恬正待回答,客厅的木门突地自外推开,走进一个高瘦俊俏、裸露在外的皮肤均是健康小麦色的年轻男子,他手里捧着一篮鸡蛋。
“宗哥,今天的蛋好多!”男子兴高采烈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迷人的喜悦光彩。
“育陵哥哥!”何幸瑜跳起来,冲上前给进门的男子一个拥抱。
“啊,你们来了!”炎育陵高举手中的鸡蛋,低头对何幸瑜道:“你头发长了。”
他看看谭峻,“学长胖了,”再看何幸恬,“幸恬更漂亮了。”
“喂!我体重没变!”谭峻不悦地吼。
“哈哈……”何幸恬没矜持地大笑。
夏穆走上前把炎育陵手上的篮子接过,搓搓他头发说道:“捡个鸡蛋捡半天,跑哪里野去了?”
“骑马。”炎育陵乖巧地应,抬手指向窗外一个小山头,远远看见两匹马在低头吃草。
“不是禁止你骑了吗?”芦绍宗说,夏穆忙着检查炎育陵全身上下。
“我这次没摔……”炎育陵嘟哝。
“来!去看你儿子!”何幸瑜把炎育陵拉到何幸恬身边坐下。
“怎么变大了?”炎育陵好奇地凝视何幸恬凸起的肚子,他上一次见到何幸恬是两个月前。
“因为宝宝长大了啊。”何幸恬抓起炎育陵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长大了啊……”炎育陵轻轻抚摸着何幸恬的肚子,神情从惊喜慢慢变得严肃,像在研究什么的科学家。
三个月前,炎育陵在医院醒来,不认得所见所闻所尝的一切。
原本医生以为他智商受损,但经过数日观察后发现他脑部运作正常,许多日常事务只要教他一次他就会懂得。
他拥有发育完全的成人逻辑,只是失去了从出生开始的所有记忆,成了一张白纸。
待他稍微恢复行动能力,芦绍宗和夏穆便把他带到美国,安定了下来。
如今,他可以活动自如,装在他身上的钢钉还需一段时日方能拆除,但已不会给他造成疼痛与不适。他的基本常识现在大概是处在一般七、八岁孩童的程度。芦绍宗和夏穆没有很积极地教育他,只让他自然成长,估计再多个两三年他便会像个成年人,然而他们也不介意时间花得长些。
见炎育陵认真地‘研究’何幸恬的肚子,众人没有说话,饶有兴味地等待他会有什么大发现。
炎育陵的思维和一般人大相径庭。他有全方位的逻辑,但是记忆有一大片空白,使得他想象力惊人,他的每一个大小发现,常常惹得人啼笑皆非。
“我想了很久……”炎育陵缓缓道,“要怎么放只马进去呢?不然宝宝会很无聊啊,我们又不能进去陪他玩。”
客厅的布谷鸟时钟嗒嗒嗒地轻响了三下,寂静的客厅爆起五个人的笑声。
“笑死我了!放只马……马……哈哈!”谭峻笑弯了腰。
炎育陵怒了,嘟起嘴,缩到沙发一角,幽怨地看着何幸恬,“不要笑啦。”
“好好好,我不笑你,他们都是坏蛋!”何幸恬挪近炎育陵,忍住笑意,在他圆鼓鼓的脸颊啵地亲上一口,一瞬间,就浇熄了大孩子的怒气。
“幸恬,你不要回去了好不好?”炎育陵说道。
“这次来,就不回去了。”何幸恬深情地看着肚里孩子的爸爸,握着他的手,腼腆地低下头。
“我会待在你身边,如果你愿意。”她轻声细语,几不可闻。
X
时间,又过了数月。
这天傍晚,外面下着大雨,芦绍宗和夏穆把新生的一窝小猪送到市场去卖,因雨势而迟了回家。
何幸恬的预产期是下个星期,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睡觉,炎育陵一人在客厅翻看何幸恬自己编写的教科书,书里都是五彩缤纷的手绘公仔,炎育陵对这本书爱不释手。
突然有人敲门,炎育陵心想是芦绍宗和夏穆回来了,可能是手里提东西而没办法拿钥匙,他赶紧跑去开门。
门外的确是两个男人,但不是芦绍宗和夏穆,他们被雨淋得湿透,定定地站在门前,不说话,也不动,只这么站着,看着炎育陵。
炎育陵眨眨眼,想起了什么,他跑回屋里捧着一个相框再回到门前,对照门外的男人和相片里的男人。
相片是在医院拍的。炎育陵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两个男人分坐在他床侧两旁,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这两个人很重要。” 何幸恬说。
“他们很厉害噢。”谭峻说。
“他们很爱你。”夏穆说。
“你很爱、很爱他们。”芦绍宗说。
炎育陵放下相框,轮流看了看门外对自己很重要的男人。
他张开双臂,主动拥抱那个名叫路卡的人,然后伸出一只手,抓住名叫韩封的人的手臂。
“路哥、封哥。”他说道。
“欢迎回家。”
(全文完)[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8-27 14:39重新编辑 ]
好吧,一切报应请等后记………………
我等着写后记好久了 XDDD
最后,还是要谢谢大家,陪了我一年(鞠躬)。
引用第996楼yansa于2012-08-27 15:38发表的 :
好比笼中之鸟,绝美的羽毛与歌嗓。
他想脱笼而出,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此处略去无数次挣扎与放弃的反复。。。作为看客,我们憎恨那个笼子,祈祷他能自由又心疼他受伤,希望有一只手能帮忙打开笼门。。。
就在他奄奄一息,笼门摇摇欲坠,厨子油已下锅,而帮助之手也举到半空,我们屏住呼吸。。。
地震了!房塌了!连笼带鸟带厨子带锅全砸个粉碎。。
说得真好……
嗯……其实我了解读者会觉得我不公平。
老实说除了写故事,我不太会把自己的想法用自己的话说出来。
叶家结局都还是光鲜亮丽,而育陵等人远走高飞过着简单的生活,究竟哪一边算得上是善终呢?
究竟是哪一边呢?
见仁见智吧,我了解的。
谢谢所有人的支持和鼓励,真的,我真的很高兴,大家一直陪我陪到了最后。
我知道结局和过程都很不尽如人意,结局也承认写得很赶,因为总觉得自己再拖下去,故事线又会因个人思想上的改变而产生变化。
让育陵完全毁灭后重新生活是我的初衷,毕竟打着个虐文的旗号,留有遗憾是必须的吧。
无论如何,还是要道歉,因为影响了读者的心情,真心过意不去……
韩封在雨声中醒来。
倾盆而下的雨点打在屋瓦上、牛马草棚上、泥泞里,以及矮树丛中,哗啦、哗啦,间中混杂马匹和牛只的呼噜噜呼吸声,还有猪崽在泥巴里打滚的啪哒啪嗒声。
四个月前,韩封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放眼蓝天白云、青葱草原,牵着自己所爱之人的手漫步在山坡上,远远看自己珍惜之人自由自在地追逐撒蹄乱跑的马匹。
不过,人生啊,它就是没有无尽享受这回事。
芦绍宗和夏穆的任务在等到韩封和路卡后就宣布结束。夏穆对摄影还有热情,芦绍宗亦决定趁自己正值男人最应该拼搏的时期豁出去尝试创业,不浪费他在娱乐圈多年所积攒的经验和人脉。两个月前,他们把农场主人的身份还给了韩封路卡,农场本就是用韩封留给炎育陵的钱买下的。而何幸恬也在一个月前带着健康的宝宝回国,她的父母太想见外孙,于是,在她预计秋天回来之前,农场便剩下三个男人。
确切来说,是一个老公、一个老婆,和一个天真的小孩。
一家之主韩封扛起养家责任,这回可不是他所习惯的方式,天天周旋在尔虞我诈和纸醉金迷之中,而是单纯实在且没得取巧的——体、力、活。
韩封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感觉肩膀和腰背仍在酸痛。昨天农场的母猪不知怎的掉进一处深沟,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猪拉上来。过程中失败数次,他宝贝的陵宝宝想帮忙,可他亲爱的路马麻强烈阻止,撑着伞站在一旁和宝贝一起观看他这伟大的韩把拔湿淋淋、脏兮兮地与猪共舞。
是的,还下雨呢,天气预报说昨天那场或许是夏季最后一场雨了,结果这一大早又下雨,韩封希望今天家畜们都乖乖地待在棚里。
转头看,路卡和炎育陵在床上仍睡得烂熟,压根不理天已在两小时前就亮。
路卡昨晚开了瓶红酒,说是要教育陵品酒,品着品着,韩封都没来得及浅尝一口,两家伙就干了一整瓶。炎育陵本来是一个人睡另一间房,但他昨晚喝得微醺,在厅里睡着,路卡便把他抱进来。韩封才不愿意一个人睡,于是三人睡在了一起,好在这双人床符合老外的体积,韩封暗想以后如果没什么‘特别’需求,这么一起睡倒也不差。
路卡半裸着,侧身而卧,炎育陵以同一方向侧躺,背部贴着路卡胸口,路卡修长的右手臂轻搂在他腰上,睡得像对爱人。
韩封伸出手,用手背轻轻从路卡后颈项刷到后腰,路卡怕痒,韩封这么一挠,他即探手到背后去抓,韩封还未捉弄够,摁着路卡手臂不让
第68回
他抓。
“嗯……痒……”路卡扭了扭腰,嘴里透出模模糊糊的话。
韩封立刻色心荡漾,俯下身在路卡背上亲吻,用牙齿在他特别敏感的右边腰侧摩擦,替他解除痕痒的难受。
路卡的身体,韩封自认没人能比他更熟悉。他目睹着路卡从细皮嫩肉,到精壮结实,直到现在的历经沧桑。
转眼,竟就这么过了一年。那时,夏穆去求厦爷放韩封与路卡自由,厦爷没点头,非要他们以死了结。
韩封没得选择,他把炎育陵送进医院,携路卡去找厦爷谈判,当时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如他所料,厦爷把谈判地点定在处置反叛者的刑堂。进了刑堂,就等于在道上的身份已死,若想用另一个全新的身份活下去,就守着一口气,活着踏出去。
路卡在泰国受过枪伤,肩膀和大腿有疤,身体已不再完美无瑕,在经过刑堂一番洗礼后,上百道皮开肉绽的鞭伤在他前胸后背绘制了一幅立体图腾。
韩封多年前为了成全芦绍宗和夏穆已经攒得一身坑坑疤疤,不嫌多攒一些,不过这次他还少了一些——耳朵少了半截,脚趾少了半数。
进刑堂前,他们两人做了个约定——如果,路卡的脸毁了,韩封的命根断了,就一起不要活了吧。
男人的底线,男人最明白,刽子手的剪刀,躺在了韩封腿间。
千钧一发的时刻,厦爷喊停。
“滚。”韩封希望这是他这辈子从厦爷嘴里听到的最后一个字。
厦爷放人的心情是同情还是鄙视?韩封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养伤花了很长时间,拦在幸福门前的种种阻碍,用了三个人的鲜血和痛楚冲散。韩封发毒誓,此生再不回头,再不记挂江湖里的恩怨情仇,以往的韩封、以往的路卡、以往的炎育陵,都死了。
“醒了噢?”路卡转过头,细长的眼缓缓撑开。
“亲爱的……”韩封想说‘去外面恩爱一下’。
“去喂马。”精简扼要的指令话音刚落,路卡便又合上眼,将被单拉起来盖在身上。
韩封嘴角抽搐,相准了位置,拿膝盖顶路卡屁股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好歹起来做早餐。”
“育陵醒了再说。”路卡慢悠悠道。
“你先做了,他起来不就有得吃了吗?”韩封不理解路卡的逻辑。
“雨还下着。”路卡应道。
韩封更不理解了,心想他这位老婆大人什么时候偷懒还这么多借口?正要开口吐嘈,路卡便接道:“这种天气育陵会受不了,我抱着给他暖和……”
韩封恍然大悟,掀开被单把头脸钻进去看,见路卡把怀里的宝搂得更紧了,双手手掌分别覆盖在育陵伤重过的手和膝盖。
炎育陵睡得很熟,一动不动,呼吸顺畅平稳,叫人看得心安。
韩封禁不住暗骂自己粗心大意,炎育陵虽然已经伤愈,但关节处的创伤需要更长的时间调理才能完全恢复,在此之前,一大早便下雨的天气,必然会给他带来不适。
还是当妈的悉心啊。
难怪育陵和路卡比较亲近……
韩封默默感叹。这阵子他对炎育陵宠得不能再宠,连说话都轻声细语,不敢不小心像平常的自己一样粗声粗气,可他这心肝却不怎么买账,对他总是比较彬彬有礼,对其 他人就一点顾忌也没有,搂搂抱抱、牵手亲吻地,看得他羡慕又妒嫉,可又放不下尊严去强求育陵粘一粘自己。
芦绍宗、夏穆,还有何幸恬离开时,炎育陵闷闷不乐了好几天,现在他若外面玩一阵子回来没看见路卡,便会紧张兮兮地满屋子找。
该不会潜意识在怕我吧?韩封搔搔一头乱发,带着有些失落的心情乖乖爬下床,去开始一天的劳作。
谢谢你的期待,本人非常感动 T T
后记除了给所有被虐的人喂糖,也是要替未来铺路,嗯,我决定写续集,不过不会是SP文了,所以不会放这里,等开了坑,再来邀请有兴趣的读者去支持支持吧~
啊当然,那些多数读者所期望的恶人恶报,会一点一点交待。
“封哥,给你。”
大男孩把三颗未去皮的猕猴桃往桌上摆,后即笑眯眯地转身跑开。
“站住。”韩封沉声,一边拉住炎育陵手腕,炎育陵收不住力,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见宝贝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韩封后知后觉自己语气不对,连忙换上他仍然不太擅长的和颜悦色,微笑着指着桌上的猕猴桃问:“干嘛给我这个?”
“封哥刚才说肚子饿,要路哥先煮些蛋……”炎育陵抬手搔头,闪烁的目光透出些微不知所措。
“宝贝,这是猕猴桃,不是蛋。”韩封感觉自己笑得很难看,换作从前,他会不假思索先一巴掌往开自己玩笑的人的脑袋扇下去。
炎育陵愣了愣,突地像是明白了什么,把手从韩封手中挣脱,跑到厨房去,气呼呼地道:“路哥!你又骗我!蛋才不会长毛!”
“哈哈哈……”厨房传来路卡开怀的笑声。
“你明知道蛋不会长毛,为什么还相信我?”路卡笑完了说道,韩封瞧见他正大力地揉育陵头顶。
“我不会再上当……”炎育陵虽不悦地嘟哝,可一点不抗拒路卡低头往他额上亲吻。
“封哥说这是猕猴桃。”
“嗯,是种水果,很好吃噢,要不要?”
“要!怎么吃?教我!”
眼看厨房里那一大一小乐融融地闹,被凉在客厅等开饭的韩封得到了一些启发。
炎育陵现在的思路像个小孩子,小孩子都爱玩,大人想要得到小孩子的喜爱,当然就得跟小孩子玩在一块儿!
韩封眯眼瞪了瞪路卡,暗自磨牙——狡猾的东西,竟然不提点我?
X
太阳渐渐消失在山头一角,平凡无奇的一天又即将结束。
路卡和炎育陵坐在地上玩翻牌游戏,韩封坐在沙发上支颊旁观,呵欠连连,游戏太幼稚,他提不起兴致加入,路卡倒是玩得不亦乐乎,韩封真想问他是怎么保留童真?
路卡从游戏开始便一直赢,脚边放着一叠凑对的牌,炎育陵一对也没有,他紧皱着眉头凝视地上的十八张牌,翻了一张,有印象曾经开过同样牌面的牌,但就是想不起那张牌在哪里?
炎育陵的记忆能力有缺陷。
或许是两度记忆受损的后遗症,他虽然能够很快理解新的知识,却不能很全面地记下来。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念一遍他就记得,但是却直到何幸恬搬过来同住,让他练习了一个星期他才能记得写法。
慢慢教就行了,别给他压力——芦绍宗和夏穆都不约而同这么认为,作为最初照顾失忆后的炎育陵的监护人,他们从没正视过这个问题。
何幸恬可不能接受这想法,待产期间,她细心地教育炎育陵,发现他的视觉记忆很差,听觉记忆则非比寻常,所以重新掌握语言的能力非常快。不会写字没关系吧,能说就行了——韩封和路卡这么想确是一点也不奇怪。
何幸恬彻底服了这四个无下限宠腻炎育陵的男人,迫不得已,她只好用危机感来点醒这些男人。
“要是你们带育陵出去,他走散了,认不得走过的路怎办?要是他手痒一个人跑进厨房,不认得开和关的符号,煤气开了却以为是关的怎办?记忆力是需要训练的,要是他的视觉记忆退化,记不得我们大家的样子怎办?”
一连串苦口婆心稍微起了效用,不过男人们还是不会主动要求他们的宝贝捧着书背。宝贝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可都是在念书的煎熬中度过啊!何幸恬回去之后,那些她亲手绘制的图文书就被冷藏,炎育陵原本的念书时间,成了训练记忆的游戏时间。
“喂。”韩封用脚掌蹭路卡后腰,“玩大老二。”
“嗯……”路卡漫不经心地应,一边抬起右手往韩封胯间摸。
韩封腾地跳起,蹲在沙发上瞪视路卡,心想这家伙也太离谱!是存心要教坏他的宝贝干儿子吗啊?
“不是要玩老二?”路卡没事人似地问,一旁刚在皱眉思索的炎育陵睁大了眼讶异地看着突然反应激烈的韩封。
“没事,你继续玩。”韩封朝炎育陵摆摆手,随即带着责备意思地瞄向路卡。
“封……封哥要玩吗?”炎育陵一脸的无辜表情看傻了韩封。
“他不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喂!”韩封不客气地用脚跟蹬了下路卡。
“小孩子……”炎育陵很受伤地垂下头喃喃。
路卡诡计得逞,转头得意地朝不知该怎么安抚宝贝的韩封笑:“累了就去睡吧。”
韩封无奈地瞄着爱人,爱人一有闲情就会捉弄自己的习惯他很了解,算是自己平时在床上爱得太卖力的‘回馈’吧?所以能怎么呢?
“你们也别太迟睡。”韩封凑上前吻了下路卡额头,拍拍炎育陵头顶,便慢慢走回睡房,他听见炎育陵悄声问路卡‘封哥是不是生气了?’,路卡满不在乎地回答说‘我就爱弄他生气’。
这就是所谓幸福的代价?
“哈……”韩封叹了口无可奈何的气。
回到睡房,韩封打开衣橱抽屉察看手机。虽然已和以往的生活告别,不需要时时刻刻处于能够被人联络上的状态,但总不能完全与世隔绝,毕竟,还是有许多人与事是不能弃置不顾的。
手机一天内只有两封简讯,一则是电讯公司的广告,一则是来自夏穆。
‘拍了些瑀封的相片,电邮给你了。’夏穆写到。
韩封立刻收好手机,从抽屉的更深处拿出平板电脑,连上网络,进入自己的电子邮箱。
电子邮箱有数封未读邮件,都是各别来自芦绍宗、夏穆以及何幸恬的报平安邮件,若无急事,他们便不会发简讯提醒韩封检查邮件。
农场里的三个男人都很想念小瑀封,所以这算是一件急事。
“哈,白白胖胖地,真可爱。”韩封看着邮件附档的预览小图,抱在何幸恬怀里的小宝宝非常上镜,让人忍不住想捏他脸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韩封一边把所有图片下载,一边将滑鼠慢慢往下移,阅读夏穆的邮件。夏穆的语句干脆利落,一切大小琐事都两三句简短带过,他就算写得多,韩封亦不会有耐心逐字细心地看。
炎育陵写的就另当别论了。韩封在泰国期间收到的那百多封报告日常生活的邮件,全都郑重地存在硬碟里,没事便点出来看看,暗想着如果炎育陵能回复过往的部分记忆该多好?不过这太理想化了。要是真能回复记忆,一定也会包括痛苦的记忆,那还不如保持现状的好。
夏穆在邮件结尾附上个网址链接,韩封踌躇了会儿,把下载好的图片传送到影印机打印,靠着床头,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坐姿,才点进链接的网址。
那是则一个月前的网上新闻报导。某国会议员被控奸杀家庭女教师,被判无罪释放。韩封接着阅读这则新闻的相关后续,那位议员的辩护律师被检察官怀疑恐吓证人,但最终还是因证据不足而无法定罪。辩护律师在一星期后被受害人的丈夫开车撞死。数日后,警方掌握有力的证据,重新提告奸杀女教师的议员,议员被判了死刑。
涉案的议员和辩护律师,就是叶维生和叶维利两兄弟,炎育陵的亲舅舅。
韩封揉了下干涩的眼,心想既然难得上网,姑且关注一下叶家其 他成员的消息。数分钟后,他搜索到叶维生长子,叶崇杰在更早之前因藏毒被控的新闻,叶崇杰目前正在服刑。三代同堂的叶家,如今除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叶宇杰,便全是老弱妇孺。
恰巧在msn发现芦绍宗上线,韩封便敲了他问话,进而获悉炎育陵的外婆继丧子后就大病不起,叶家现正陷入大媳妇和二媳妇的家产争夺战中。炎育旗这个外姓人,可想而知是首当其冲,他如今已离开叶家,和父亲返回老家居住,只不晓得是出于自愿抑或被迫。
炎允赫如果还有点良心的话,应该会告诉炎育旗他哥哥曾遭受过的种种迫害和委屈吧?不过当然,就算这两人后悔了,韩封都压根不想让他们有机会再见到炎育陵。那时炎育陵自从霍瑶手中得救,直到在医院醒来,都没有韩封等人以外的人知道他的下落。韩封指示芦绍宗把炎育陵带走时,要芦绍宗转告炎允赫,说育陵已经死了,炎允赫相信与否,他都不在乎,反正从前的育陵的确已经不在。
原本何幸恬和谭峻也不会再和炎育陵有联系,但谭峻知道何幸恬怀了炎育陵的骨肉,既立刻联络芦绍宗,芦绍宗当时已经在美国,便把这件事交给还留在国内养伤的韩封。韩封把何幸恬找来,给她钱去打胎。何幸恬是和谭峻一起来的,她不收钱,坚决表示会把孩子生下,谭峻也允诺会帮忙养育孩子,并强调他们来的目的只是要知道炎育陵的情况,说炎育陵就算真的死了,至少可以告知他们以后该带他孩子去哪里祭拜他?
韩封可没那么容易心动,他仅透露炎育陵目前非常安全,便要这俩年轻人要嘛拿钱,不然就走。谭峻想追问更多详情,却被何幸恬阻止。‘他没事就好’,何幸恬这么说,便把谭峻给硬拉走。韩封继而派人调查何幸恬,证实她的确怀有身孕,也不可能和别的男人有染。谭峻担起了孩子父亲的角色,帮何幸恬向家人做了交代,他们两人甚至注册成为合法夫妻。韩封不在乎这两人是否有真感情,但至少看出他们的确没有要扰乱炎育陵生活的想法,也对何幸恬的坚强,以及谭峻的担当有好感,于是终让他们和炎育陵见面。
过去那段日子相处下来,曾经在农场小屋住过的一群人已经仿佛一家人,小瑀峰出世后,更是加深了大家的感情。然而,新生命的降临,也意味着生活即将产生变化。
小瑀峰跟的是谭峻的姓,何幸恬的家人仍是除了感情深厚的妹妹便无他人知道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小瑀峰会长大,很快,就要教他喊爸爸。炎育陵的思想也会成长,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自己身为人父,却不能光明正大参与儿子的人生。
该让炎育陵回到能够自力更生的生活轨道,名正言顺当瑀峰的爸爸?还是让他永远当个受保护的孩子,不让瑀峰知道他的身份?韩封必须在这两父子有成熟思考能力之前就做出选择。
结束叶家的话题后,韩封询问了To Exit那三丫头的近况。芦绍宗已自己成立经纪公司,签下的第一组艺人便是To Exit,在那之前,三个女孩在MY的成绩一直没有起色,被提早解了约。芦绍宗正努力栽培她们,让她们换个形象重新出发,不久前在网上推出了一支单曲,反应不俗,目前正在筹备专辑。那首让她们再次受到市场瞩目的单曲,是炎育陵早前做的,骆禾羽参与了部分编曲。
骆禾羽还有四年的刑期。这又是一个韩封需要困扰的问题。
“啊……”
韩封突听见一声低呼,抬起头见炎育陵站在房门,还没来得及问话,炎育陵就像只受到惊吓的鸽子,拍拍翅膀飞掉。
韩封搞不清状况,随即听见房外传来炎育陵和路卡的对话。
“路哥,封哥还没有睡。”
“哦?啊……没关系啊……你怕什么?”路卡含含糊糊地应,韩封听出他在刷牙。
“可是……封哥刚才在生气……我……还是回自己的房睡……”
韩封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声朝房外道:“育陵,我这里有瑀峰新拍的照片,要不要看啊?”话音刚落,便听见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炎育陵顷刻间就跑进房间,跳上床,兴高采烈地从韩封手中接过一叠刚印好的相片。
“好可爱!”炎育陵挪到床头,第一张照片他就看了近一分钟才换。
韩封趁着炎育陵不会分心害怕自己,便靠近他身旁,单手轻搂着他腰,低声解说照片的背景是什么地方。
“游乐场?”炎育陵抬起头看向韩封问道。
“嗯,以后会带你去。”韩封温柔地笑。
“嘿嘿……”炎育陵开心地扬起嘴角,把视线移回相片。
韩封在炎育陵头顶吻了下,心想那些烦恼过几天再和路卡谈,拿起脚边的电脑关机。
“这是什么?”电脑引起了炎育陵的好奇心。
“这个啊……”韩封踌躇着,不确定是否是时候教炎育陵使用电脑,他们家现在是连电视也没有,炎育陵对电子产品的认识基本上是空白的。
“好像在医院看过,叫电……电……”炎育陵歪着头努力想,他在医院醒来时犹如初生婴儿,那时候所看过的东西都记不太清楚。
韩封原打算认真回答,正好路卡走进房间,他便灵机一动,想模仿路卡的方法耍一耍炎育陵。
“这是苹果。”韩封拍拍炎育陵拿到了手上左看右看的平板电脑。
炎育陵立即瞪大眼,惊讶的神情中带着些许困惑。
“看。”韩封指向平板电脑的商标logo,笑着道:“真的是苹果。”
炎育陵皱着眉凝视韩封所指的商标,那的确是苹果的符号,是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可是……苹果是圆的……而且可以吃……”炎育陵喃喃。
“这个也可以吃,不信你咬咬看。”韩封抢过电脑,把电脑的边角凑到炎育陵嘴边。
路卡站在床边,似笑非笑地旁观。
炎育陵眉头皱得更深,眼神开始飘移,缓缓低下了头。
“不敢咬就舔吧,很甜哦,相信我!”韩封再接再厉。
“我不是笨蛋。”
“诶?”韩封听不清炎育陵模模糊糊地在说什么。
“我不是笨蛋!不要骗我!”炎育陵突地跳下床,拿着瑀峰的照片,头也不回奔出房。
“怎么回事?”韩封向路卡投以求救视线。
路卡撇嘴摇头,一幅对无药可救之人的无奈神情。
“你那白痴玩笑,育陵怎么可能会信?”
“长毛的鸡蛋就不白痴吗?”韩封不服地吼道。
“那叫幽默,你个白痴。”路卡拿起枕头往韩封脸上扔,再拿起另一个枕头走出房。
“你今晚自己睡吧!”
眼睁睁看着干儿子和老婆先后离开房间,韩封坐在床上呆了半分钟。
“喂!这不公平啊!”他呐喊。
嘛~女人嘛~
这个…………其实我相信所谓的母爱啊。
母性是天生的,精神扭曲才是后天的。
女人怀了孩子,按动物本能,都是会要生下来的。
如果有一个男人答应会帮忙一起抚养(在这个故事是小谭学长),不经世事的女孩一般都不会顾虑太多。我觉得只有很成熟干练的女性,才会很理智地选择该或不该生。
当然小恬她是在冒险啦,因为还不知道养孩子很难嘛,不过她都算幸运,孩子的亲爸爸暂时帮不了她,但孩子有个合法爸爸,甚至还有四个干爹哦。
另,我不觉得韩路的强大,要靠他们亲手去报复来证明。
他们为小陵,也包括为自己所想的都很远,他们做的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两个都是曾经在打打杀杀的世界走过来的人,付出的代价有多惨痛他们都知道。
放下仇恨,过好自己的生活,那才算是心灵上的强大。[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9-10 23:06重新编辑 ]
“老公。”
听到路卡这么叫,纵使语调并不嗲声嗲气,韩封还是吓得把刚喝进嘴里的果汁喷了出来。和路卡交往那么久,路卡私底下对自己的称呼除了‘封’,就是‘喂’。
“你……咳!你发烧啊?”韩封呛咳着问。
“偶尔也想这么叫叫看。”路卡一脸无所谓地耸肩,随即侧过身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韩封看向窝在客厅沙发上的炎育陵。
“已经玩一整天了,昨晚好像还玩到半夜,说说他吧。”路卡轻声道。
韩封走到路卡身边,两人并肩站在厨房玄关,眺望沉迷于电脑小游戏的宝贝干儿子。
炎育陵躺在沙发上,上身稍微垫高,手捧着他两天前才认识的平板电脑,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点击、滑动。他这姿势已经维持了至少三小时,在那之前的晚餐、午餐和早餐,他也一刻不停地边吃边玩。难得一整天天气晴朗凉爽,他却一步未曾踏出门,似乎把他心爱的两匹马儿给忘了。
“为什么要我说?”韩封细声回道。
“你不说,谁说?”路卡环臂胸前。
“难怪。”韩封瞪向路卡,恍然大悟。他这女王般的老婆大人,居然离奇转性喊‘老公’,就是为了把不讨好的任务交给自己!
“爱你。”路卡微微一笑,翩然转身进厨房洗碗。
X
二十分钟后,韩封在客厅把一张夏季农场展的宣传单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厨房忙完了的路卡连个眼色也不打就静悄悄回房,不愿意让育陵看见他们两夫夫会站在同一阵线的意图明晃晃地很刺眼!
炎育陵的游戏似乎进行到紧张处,他坐直了身子,电脑几乎就要贴到脸上去。
“育陵。”韩封使用平时唤炎育陵起床或吃饭的温柔语气。
炎育陵完全不应声,甚至眼眉也不抬,一骨碌地又躺到沙发上去,背对着韩封。
韩封两天前那个失败的玩笑,没有得到宝贝的亲近,反而换得了宝贝的脾气。他已竭尽所能去哄,甚至还低声下气道歉,可宝贝丝毫不妥协,不玩游戏的时候就只‘嗯嗯’、‘哦哦’地敷衍回应,玩游戏时便像这样爱理不理。
韩封倾身向前,握着炎育陵右手碗往旁拉,试图看到电脑荧幕,延续着一开始的温和语气:“玩什么?让封哥看看。”
“啊!”炎育陵陡地弹起,怒目瞪了下韩封,随即低下头看着荧幕上的’GAME OVER’字眼,不悦地嘟哝:“输掉了……还差一点点……”
韩封见机不可失,伸手去拿电脑,一边说道:“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我还要玩。”炎育陵不肯放手,韩封不忍心抢,松开手任由他拿回去。
“不累吗?看看,眼睛都红了。”韩封坚持温柔策略,右手拇指轻轻掠过炎育陵眼下,可炎育陵竟然立即举臂拨开他手。
韩封嘴角抽搐了下。不能生气,要温柔,要慈爱——他提醒着自己,坐到炎育陵旁边,抬手轻搂宝贝的肩膀,另一手再一次去拿宝贝手上的玩具,缓缓道:“来,乖,今天到此为止,休息够了再继续。”
“你不要抢……”炎育陵死抓着电脑不放,感觉韩封加大了力气,他便伸手推开紧靠着自己的韩封。
韩封立即停止抢夺,炎育陵的反抗令他心情急骤转劣,并不是发怒,而是无奈、失落,还有些微伤感。
“我去睡了。”炎育陵站起身,想要直奔回房,然而情急之下,加上他又低着头,舍不得让视线离开电脑屏幕,一绕到沙发后,脆弱的左脚尾指不慎踢到橱柜凸出的尖角。
“啊……”炎育陵背靠向墙,微微抬起左脚,低头去看已经迅速红肿起来的脚趾,却疼得不敢伸手触碰。他紧咬着发颤的唇,暗自祈求疼痛快些消失。
韩封马上走到炎育陵身前蹲下,用手掌小心地托起他脚掌来察看伤处,一边哄道:“没事,涂些药,很快就不疼了,来,我抱你回房。”
韩封说着就站起身要把炎育陵横抱起来,岂知炎育陵竟往旁躲开,一声不吭地掉头,跛着脚往睡房走。
韩封见炎育陵还是手不离电脑,心里的怒火开始难以抑制,他大步跨到炎育陵身前,轻易便把电脑抢到手上。
炎育陵愣了愣,待要去抢,韩封便高高举起电脑。
“电脑从今天起没收。”韩封沉声,严肃地看着炎育陵。炎育陵闹脾气耍任性他可以忍,但他不允许这家伙因为沉迷游戏而废寝忘食,甚至还受伤。
“那是我的东西!”炎育陵不服气,瞪着韩封吼。
韩封顿感震惊。电脑的确是两天前为了哄炎育陵而送给他的,然而这电脑其实原本就属于他。韩封不确定炎育陵的意思是‘给了他就是他的’,还是想起这电脑就是他的所有物。
炎育陵张嘴似要接着闹,但突然欲言又止,嘴巴开了又合,随即一脸的心虚表情,吞吞吐吐道:“你……你给了我……所以就是……我的……”
韩封闻言即大大松口气,他垂下手,把电脑背握在身后,认真道:“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天只能玩一小时。”
“啊?一小时?”炎育陵蹙起眉头,显然很不满这个条件。
“电脑我是送给了你,但我没说过不会收回。”韩封接道。
炎育陵不甘心地咬着唇,撇过头思索该怎么说服韩封将玩具无条件还给自己。
“不答应是吗?那我收回了。”韩封说完就转身。
炎育陵赶紧拉住韩封手臂,急道:“我答应!我答应!”
韩封转回身,炎育陵便伸手要去拿电脑,他便又高举起来,说道:“今天你已经玩超过一小时,明天才能拿回去。”
炎育陵扁着嘴退开,那可怜兮兮又倔强任性的表情看得韩封阵阵心疼,突然有感自己像个大坏蛋,不由得暗暗咒骂躲在背后扮演‘慈母’的女王大人。
韩封把电脑随手放到靠近的书架上,走上前摸摸宝贝头顶,弯腰寻找宝贝低垂的脸,柔声道:“脚还疼吧?封哥替你擦药。”
“不要。”炎育陵矮身从韩封身旁溜走,开门钻进房间,‘碰’地一声大力关门。
韩封知道自己劝不了门开,可又不想用强,只能无奈地回房。
躺在床上的路卡见他一幅败将神色,电脑也没有带回来,笑着挖苦道:“唉,人老了,威风也不在,人到中年,果然不补不行。”
韩封无力理睬,他从浴室拿出药箱,递给路卡。
“育陵……”
“混蛋!你打他?”路卡不等韩封说完就厉声责问。
“我哪里舍得啊?他闹脾气,跑回房间不小心踢到了脚趾头,又锁上了门,你去给他看吧。”韩封把药箱往床上摆,路卡不屑地瞄了他一眼,拿起药箱下床。
“喂。”路卡临出房时,停在门边说道:“要让他长大,这么宠下去是不行的,你这做爸爸的,威严是时候拿出来了。”说完即走出房间。
韩封原已窝进了被单准备黯然神伤,听闻路卡这么说,便又坐起身。
昨晚,韩封和路卡讨论了炎育陵的未来,路卡未有发表意见,刚刚那番话,看来就是路卡的答案了。
“所以啊……”韩封苦恼地抓头,“为什么非要由我来扮黑脸?”
X
(这里开始是17/09的更新)
凌晨,韩封和路卡在敲门声中醒来。
屋里除了炎育陵就没有别人,尽管敲门声并不急促,但炎育陵不至于会为了不重要的事情在这种时间敲门。
韩封霍地跳下床去开门,见炎育陵脸色苍白站在门外,低头手捂着肚子,他正要开口关心,路卡便赶到了身旁,炎育陵立即侧身朝向路卡,伸手抓住路卡手臂,虚弱地道:“路哥,我肚子疼……”
路卡将炎育陵拉近身旁,从他手捂着的部位猜想是胃痛发作,便把手伸到
第69回
他衣服底下,手掌贴着他腹部打圈按揉,轻声问:“有好点吗?”。
“嗯……”炎育陵点头。
“是胃痛,家里没有药。”路卡对韩封说道。炎育陵自从昏迷苏醒后就被照顾得无微不至,胃痛从未有发作,家中原本有备用的胃药,但已超过保质期限,路卡前阵子扔了,却忘了买新的。
“我去弄点吃的。”韩封说着就急步离开睡房。
韩封的反应让路卡略感惊讶,他原是打算自己到厨房去弄些热食,炎育陵就交给韩封照顾,没想韩封竟自告奋勇。韩封虽然也懂下厨,但相比之下还是路卡更擅长,以韩封的个性,紧急时刻定会把特定的任务交给最适合的人去做,以确保效率。
在别扭什么呢?路卡边想边把炎育陵带到床上,让炎育陵靠上自己胸口,用和缓的力道替他揉肚子。
“没事的,吃些东西就会好。”路卡柔声安慰。
“本来只是肚子有点饿……可是……突然很疼……”炎育陵低低嗫嚅。
“谁让你尽顾着玩,没好好吃饭,结果就胃疼了,活该了吧?”路卡微笑着道,语气没有一丝斥责之意。
“路哥,我想喝玉米浓汤……”
“嗯,你封哥会做的。”冰箱里还有半罐玉米,路卡猜想韩封必会取现成材料去做最快完成的料理。
“我喜欢路哥做的……”炎育陵缩起膝盖,背后更加紧靠着路卡胸膛,他享受被拥抱的感觉,尤其当身体不适,路卡平稳的心跳给了他充分的安全感,胃的抽痛亦渐渐不那么难受。
“那我去做,让封哥来给你揉。”
“不要!”
“怎么?还在生气?”路卡微微牵起嘴角,语气虽还是满怀怜爱,心里却开始在反省怀里的宝贝真是被宠坏了。
“封哥做的不好吃……”炎育陵噘着嘴嘟哝。
“唉。”路卡无奈,迟疑着是否该教训教训炎育陵,手一边不停地揉,顺手伸到炎育陵腰间摸了一把,觉得手感和前晚抱着时不同,便往炎育陵大腿、屁股、还有肩膀和手臂揉揉捏捏,很快就确认不是自己过分担忧。
炎育陵才两天没有按时吃饭,身体便清瘦了些,过去将近一年的修养,仍未能把他的身体状况调整到可以让人放心的健康水平,依然处于不可掉以轻心的程度。
真难养啊!路卡顿感心疼万分,酝酿着的教训话语当然是吞了回去。
不久,韩封端着香味扑鼻的玉米浓汤进来,拿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缩在路卡怀里的炎育陵看都不看韩封一眼,板着脸垂头不语。
“来,不烫的,我试过了。”韩封将勺了浓汤的汤匙伸向炎育陵。
炎育陵把脸撇到另一边,双手紧抓路卡手臂,脚趾往内缩,嘴唇紧抿着,抗拒的意思不能更明显。
“好了,开你玩笑是封哥不对,对不起,别气了行吗?”韩封低声下气。
炎育陵还是不吭声,除了胸口微弱的起伏,全身是绷得一动也不动。
路卡见此情景,暗忖韩封大概会把持不住,欲开口劝韩封先离开,韩封已把碗放回托盘,站起身。
“我到镇上去买药。”韩封面无表情地说道,拿了大衣即走出房间。
“育陵,你……”路卡刚要教训,炎育陵便闭上眼睛呻吟着疼,身子发颤,不似装出来的。
路卡皱眉,想起韩封说炎育陵第一次发作是和炎允赫见面的时候,还有芦绍宗说他第二次严重发作是和叶雅无故起争执之后。
炎育陵从小的饮食就很不规律,他出道后先后有韩封和芦绍宗监督健康状况,情况怎么样也不会比他小时候三天两头被罚少吃几餐的严重。他之所以胃病发作,心理压力占的因素可能还大一些。
过去两天,炎育陵因韩封的玩笑而发脾气,韩封憋屈极了,路卡则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认为炎育陵只是闹闹别扭,很快就会气消,要韩封别太在意,可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炎育陵这在意起来就往死里压抑的自虐性子,还是没有变啊!
“唉!”路卡大大叹口气,一手搂着炎育陵上身,一手再放到他肚子上去揉。
宝贝,你真是折磨死我们了啊……路卡在心里说道。[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9-17 22:44重新编辑 ]
预告~
下集要拍了~哈哈哈~~~~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不忍心啊??
其实是计划写两篇后记,一篇大概……一万字左右吧哈哈哈……
这不是续集,我会停在一个点上的~
谢谢潜水员浮出来回复啊!
不过续集还没开始写啦哈哈哈……
有了的话会在这里放个链接的,毕竟不打算写SP,把文发这里会很奇怪……
新章节来不及写完,写了一些就当作上一章的补充,大家可以跳回去#1017看哦~
从农场到最靠近的市镇,车程来回就要耗上半天,所以难得跑这一趟,韩封便顺便四处购物。
两小时后,车龄接近十年的二手吉普车便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纸袋,其中有新鲜食材、水果、干粮、零食、酒、衣物、一些工具、厨房和浴室用品,还有床上必备物。
韩封在药局花了最久的时间,用他半咸不淡的英语和药剂师沟通,除了胃药,还买了不少保健补给品给家里的宝贝少爷。
想到炎育陵难受的样子,韩封就禁不住一阵揪心,此外也相当自责,他其实早就有点担心炎育陵会因为沉迷电脑游戏而引起身体不适,却又不想扮演坏人的角色去阻止,希望炎育陵会因他的纵容和宠爱而更亲近他,没想到不但没有得偿所愿,还造成炎育陵胃病发作。
走出药局,韩封被附近传来的男女合唱歌声和吉他伴奏给吸引,他停下脚步,看向一对正在街边演唱乡村歌谣的年轻男女。他慢慢走上前,有着一头美丽长直金发的女歌手边唱边递来一张传单,韩封接过一看,原来是在宣传下星期的农场展,这张宣传单前几日有人塞到家里信箱,炎育陵饶有兴味地研究了一遍,当然是有看没有懂,都靠路卡在一旁告诉他纸上写什么。炎育陵虽然没主动说要去,但路卡有提议不妨带他出去走走,认识多些东西。
炎育陵自从定居在美国,就没去过人多的地方,农场展会有许多城市里的父母携带孩子来游玩,趁机让孩子接触大自然,可以想象现场会非常热闹,韩封不确定炎育陵能否适应,所以仍在考虑路卡的提议。
背着古典吉他弹唱着的男歌手让韩封不期然想起曾经的炎育陵。筹备To Exit首张专辑时,炎育陵都是用吉他创作,每完成一曲,录制成Demo后,韩封必是第一个听众。在等待韩封聆听Demo时,炎育陵总是战战兢兢,和一旁嬉皮笑脸的女孩们形成强烈对比。见他这个样子,韩封多少会有些心疼,不忍心批评,可那时候太希望他在歌坛有所成就,所以从没给过他毫无保留的赞赏,无时无刻都要求他精益求精。
那个时候的炎育陵,很听话、很用功,培养着那样的他,让韩封觉得自己和路卡暂时分开是值得的。不过,工作除了乐趣,也带给炎育陵很大的压力,韩封知道他大多数时候撑得很辛苦,可为了他的未来着想,韩封还是不懈地在背后推他,而不是给他一个可以后退的怀抱。
回想起从前,韩封就会后悔,后悔没有在炎育陵最依赖自己的时期,给他更多的温柔和溺爱。或许如果那时候不逼得太紧,他就不会飞得太高、太快,亦不会一摔,就落得粉碎。
现在,想多给点拥抱,宝贝还不领情了呢。
唉,算了!韩封暗叹。既然宝贝有‘妈妈’在疼,那‘爸爸’就只好放弃柔情,恢复硬汉政策来撑起这个家了……
哈哈~超任性超少字的更~~~
韩封回到家已是黄昏时分,路卡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怎么样了?”韩封一边将手上的袋子放下,一边问道。
“早上吃了一餐吐了,然后就一直没胃口,刚刚带他出去散步,回来总算好些,吃了点东西,现在在房里躺着,暂时没事。”路卡站在流理台前切菜,背对寒封说道。
“该请医生来看看吗?”韩封担忧地道。
“不需要吧,反正是旧病,西医给的药来来去去就那几种,吃多也不见得有改善,还是靠我们自己帮他慢慢调养的好。”
韩封不能不认同路卡的话,因为这是他们早前就达成的共识。他沉默地脱掉大衣、卷起袖子、换上靴子,准备去干一整天没人干的粗活儿。
“喂,不是连你也闹脾气吧?”路卡举起手,手上那把菜刀横挡在韩封眼前。
韩封斜视路卡,无奈地道:“我有本钱闹脾气吗?我闹你会哄我啊?”
路卡噘着嘴歪头沉吟,随即放下刀,凑上前,拥着韩封腰际,主动送上热情的蛇吻。
“哄成了吗?”路卡微眯着眼,眼神里竟是柔情蜜意,问完又轻啄了下韩封湿润的唇瓣。
“哈!”韩封大笑,右手揽着路卡的腰,另一手则大力拍在路卡臀上,抓着那浑圆的肉揉捏。
“今晚,”韩封低头凑到路卡耳边,轻咬路卡耳垂,悄声续道:“没轻的。”
“哦?难不成这位大叔出门是特地进补了吗?”路卡刁钻的眼神透着些许警告意味,然而也就是他这种时不时散发着占有欲的危险气息,让韩封对他的渴望从不曾减退。
“你见识过了再作判断不迟。”韩封牵起嘴角,还了路卡半分钟的热吻,才从厨房后门出去。
路卡留在厨房继续做菜,不一会儿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看,见炎育陵在厨房外探头探脑。
“你封哥回来了,看,买这么多东西。”路卡微笑着指向桌上的纸袋。
炎育陵嘴唇翕动,欲言又止,随即闷闷地走到桌旁,一个个纸袋探头进去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帮路哥把东西拿出来再收好行吗?”路卡语气柔和地问。
“哦。”炎育陵沉沉地应,动手将纸袋里的物品全数拿出来摆在桌上,把他认得的东西放到柜子或冰箱去,剩下一些他没见过的盒子和瓶子。
“这些是药吗?”炎育陵拿起一个瓶子晃,里面的药丸发出撞击声,大概能辨出药丸的体积不小,这让炎育陵心里涌起一阵不高兴,他记得自己刚醒来后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罐子,吃药对他来说不是个愉快地经历。
路卡擦干净手,走到桌旁察看韩封买回来的胃药和保健品,这些药性都不算强,很适合炎育陵。
“对,都是药,特地给你买的。”路卡说道。
“都要吃?”炎育陵蹙眉。
“嗯,吃了对你有好处。”路卡揉揉炎育陵头发。
“为什么封哥要买那么多药给我?都不好吃,我不要吃!”炎育陵低头扁嘴,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可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这孩子,真的是不说不行了。
“育陵,你不能再生封哥的气。”路卡拉出椅子坐下,抬手挑起炎育陵下巴,要他看着自己。
“我不喜欢吃药!”炎育陵固执地宣泄不满。
“封哥买药给你不是因为知道你不喜欢,便故意要你吃,你胃病发作,一定得吃药。”路卡猜出炎育陵的想法,试图在韩封回来之前,消解炎育陵这不可理喻的怒气,免得韩封难做。
“我不吃!”炎育陵越喊越大声。
“你嚷什么?怎么?现在路哥也惹你不高兴了吗?”路卡板起脸孔。
炎育陵立即吓得咬唇,内疚地低下头,含含糊糊道:“没有……”
“一会儿要向封哥道歉,明白吗?”
炎育陵垂头瞪着地面,和路卡就这么无言地僵持着,直到锅里的水滚了,路卡叹口气,起身去继续做菜,不再理会炎育陵。
“路哥……”炎育陵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叫唤。
“路哥没时间哄你,你回房去自己想清楚。”路卡忍不住愤怒的情绪,沉声说道。
炎育陵顿感心慌,路卡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可看见路卡铁青的脸色,他便不敢撒娇,依言走回房间,趟进被窝里抱着膝盖。
第一次,至少是记忆中第一次,炎育陵有自己做错事的感觉,可与此同时又有个矛盾心理,直觉得自己很委屈,没有向任何人道歉的理由。
还不成熟的思考使得炎育陵很快就想逃避恼人的思绪,他从床底下拿出平板电脑,那是他昨晚偷偷从厅里拿回房间去的,玩了近两个小时才舍得睡。
玩游戏让炎育陵无暇思考,也留意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破了一百多关的游戏,尽管眼睛和手指很累,脖子也很酸,却精神得很,他全神贯注,连门开了,有人进来也不知道。
“你还玩!”路卡愤而一把将电脑抢过,炎育陵跳起来要抢,可被路卡一瞪,便不甘不愿地坐回床上。
“出去吃饭。”路卡说道。
“我不饿。”炎育陵嘟哝,撇过脸不看路卡。
“你很想胃痛再发作?”
“我不饿嘛……不要逼我吃……”
路卡好一会儿都不说话,炎育陵等得浑身不自在,刚抬起头,路卡便转身出房,把电脑带走了。
“路哥!”炎育陵急忙跳下床去追,至于紧张的是电脑还是人,他一时没搞清楚。
路卡不理睬,大步走出房后还顺便带上门,炎育陵要把门拉开,门外却有人使劲拉着门把,不让他开。
“路哥!让我出去!”炎育陵大喊,一边拼命拉门,可用尽了全力,他只能把门拉开一条拇指宽的缝,力气一松懈,门便又紧紧关上,再试了几次,炎育陵筋疲力尽,他这时才察觉到自己饿得很了。
委屈的泪水涌上了眼眶,炎育陵咬着唇后退,抑制着哭泣,他记得何幸恬在哄哭闹的小瑀峰时,会说‘长大就不能哭了哦,男孩子哭羞羞哦——’。
“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是……”炎育陵自言自语,话声不自禁哽咽。
突然,房门推开,炎育陵赶紧手忙脚乱擦掉眼泪,看见进来的是韩封,浑身又紧绷了起来,他低头退了两步,即转身跳上床,全身缩进被窝。
“出去吃饭。”韩封和路卡说一样的话,只是语气比路卡刚才好了点。
“不要!”炎育陵气道。怎么路卡和韩封都要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他不服气。芦绍宗和夏穆都不曾严格限制过他什么事,即使是有次从马背上摔下来擦破了手脚几处的皮,芦绍宗只是口头警告一次,他再去骑马也没人阻止,这次不过是玩游戏而已,又不会受伤!
“你是吃不下,还是不肯吃?”
“我不要出去!”
“为什么不要出去?你想躲在里面一辈子?”
“我……我不要你!我不要看到你!”
炎育陵这么没头没脑一吼,等了很久才听到韩封问道:“为什么?封哥做了不对的事?”
“你……你……你骂我……”炎育陵声量陡地变小,韩封几乎听不见。
“你以为我喜欢骂你?”炎育陵发觉韩封的声音突然很靠近,未及思考,被单就被韩封一把掖起。
“我不想管教你,但你自己也该懂得节制,游戏玩累了就得停止,饿了就必须吃饭,这么简单的事,非要揍你一顿才能教会你吗?”韩封脸色冷峻,嗓音低沉,全身散发一股炎育陵未曾感受过的气势,吓得他张着嘴反应不上来。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下床,出去,吃饭,然后吃药,睡觉。”
“我不要吃药!”听到‘药’,炎育陵立刻又像只竖起毛发的野猫。
“今天是谁嚷肚子疼来着?病了能不吃药吗?”
“不要就是不要!”炎育陵翻身就要从床的另一边逃走,要逃去哪里他当然是没想到啦,然而脚才一碰地,腰就被韩封自后给抱住,随即便整个人被韩封提起,再放下,定过神来时,炎育陵发觉自己俯卧在韩封腿上,腰仍然被韩封紧紧箍着,垂在床下的腿则被韩封的脚给压着。
炎育陵下意识挣扎,但一点也撼不动韩封的力气,他不知道要对自己做什么,可他能切实地感受到恐惧和危险,一边继续挣扎,一边扯开喉咙求救。
“路哥!路哥!”
“路哥救不了你了。”韩封冷冷道,抓着炎育陵裤头一拉,便连着内裤一起拉下。
“我告诉你,当我说‘最后一次机会’的时候,你想认错已经来不及了。”语毕,韩封便扬起巴掌。
啪!啪!啪!啪……
“嗷!痛!痛……路哥!路哥……”
“唉……”路卡站在房外背靠着房门扶额,喃喃道:“打轻点啦,拜托……”
韩封不理会炎育陵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嘶吼乱叫,一口气就往炎育陵两瓣屁股左右各赏了不多不少,足足一百下。
巴掌停下后,炎育陵已经没力气喊,可还是低低地哭泣,弱弱地唤着路卡,他光裸的臀一片绯红,五指印十分清晰,韩封自有分数,知道这小子没多疼,哭成这样纯粹只是不甘心。
“不准哭,听我说话。”韩封道。
“我不要听你的话……路哥……路哥……”不识相的宝贝仍在倔。
韩封早有打算,巴掌怎么样都不会打得多痛,所以道具他已经准备好,他从后面裤袋掏出一把木柄鬃刷子,将差不多手掌大小的平滑一面贴在炎育陵臀上。
炎育陵肩膀猛地一颤,继又大喊:“路哥!”
啪!韩封不假思索,用力一下打在炎育陵左臀。
“啊!”炎育陵痛得大叫,这一下是真的痛。
啪!跟着第二下只相隔了一秒,炎育陵左边屁股还在隐隐刺痛,右边屁股就袭来更剧烈的疼痛,韩封显是加大了力道。
“啊嗷!”炎育陵撑起上半身,把手探到身后去,摸到屁股就揉。
“听不听我说话?”韩封泰然自若地问。
炎育陵察觉韩封已没有压制自己上半身,一咬牙,便纵起身要跑。
韩封眼明手快,三两下起落,就把炎育陵按趴回腿上,话不多说,他深吸一口气,无情的鬃刷就开始一阵噼里啪啦有条不紊的快打。
疼痛在屁股炸开,一发不可收拾,二十几下就令炎育陵喊得喉咙沙哑,发不出声,只不停扭动身体,呜呜咽咽。
门外的路卡实在听不下去,可他对韩封有百分百的信任,知道韩封不会打重,于是毅然走开,准备好一会儿给宝贝可怜的屁股冷敷与热敷的东西,坐在厅里等候。
啪!啪!啪!一转眼,韩封就打了八十下,他停手,松开固定着炎育陵身体的手和脚,炎育陵软绵绵地趴着,身体因哭泣而颤抖,连带那两团红肿不堪的臀肉也剧烈地抖。
韩封用力巧妙,只打表面,不会造成严重的淤血,不过他知道一刻不停的击打所带来的疼痛感是很难受的,他不相信炎育陵会愿意这第一波停止后还有第二波。
“听不听?”韩封再一次问。
“听什么……”炎育陵总算屈服了一小步。
“为什么不肯吃饭?”
“我吃不下……”
“不饿?”
炎育陵摇头。
啪!目前为止最重的一下,落在敏感之极的臀腿交界处,白皙的皮肤顿时染上一片红。
“啊!”炎育陵痛得跳起,可还是被韩封摁下。
“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怎么可能不饿,我警告你,你敢再说一次谎话,这里,”韩封用鬃刷轻轻打炎育陵臀腿处那块正在渐渐隆起的部位,“我就给你和刚才同样的速度和次数。”
“不要……不要……”炎育陵害怕了,转回头含泪看着韩封,韩封霎时差点要破功,好在他有很稳固的处事原则——说到做到——他告诉路卡,他会让炎育陵低头认错。
“是因为还在生气?”韩封问。
炎育陵不敢承认,屁股的疼痛仍在折磨着自己,笨蛋才敢惹火正在威胁自己屁股的人。他缓缓摇头。
啪!
“嗷哦——”炎育陵哭叫,另一边的臀腿处痛得像被撕下一层皮。
“刚刚是谁说因为我骂他,所以不想看到我的?臭小子,你少跟我见风使舵,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
“什……什么……舵……我……我……我不明白……”炎育陵哽咽着,双手按在屁股上揉。
“成语我以后慢慢教你,说,你觉得我为什么骂你?”韩封把炎育陵双手拉到床上,将鬃刷放到他臀峰正中。
“因为我……我玩游戏……”
“我为什么不让你玩?”
“因为……我……没有好好吃饭,也不睡觉……”
“我告诫过你一天只许玩一小时,你为什么不听?”
“我……因为我……”前两下疼痛的教训,已击碎炎育陵掩饰真心的倔强,他哽咽着道:“我不喜欢封哥这样管我……我不喜欢你不疼我……”
韩封对这答案着实惊讶,说道:“就是疼你才不准你玩,你……”
“你不疼我!”炎育陵打断韩封的话,“你都不和我一起玩牌!我知道我还……不聪明……可是你……封哥你不可以嘲笑我!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不喜欢……我不喜欢……”炎育陵稀里哗啦地哭诉,韩封问的话他已经一整个离题了。
韩封这回可乱了阵脚,原来腿上这被打肿了屁股的孩子,之所以不听话、闹别扭,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被疼爱?
“唉!封哥不是嘲笑你,只是想和你开开玩笑,也不是不和你玩……那……你那么粘着你路哥,我怎知道你会不会讨厌我打扰你们玩啊?”
“你不疼我……封哥不疼我……”炎育陵竟是哭,把韩封给哭得酥掉了。
“好了好了,宝贝,别哭,乖啊!”韩封用手掌轻轻揉那红澄澄的屁股。
“封哥不打你了呃,封哥最疼你,最疼我的宝贝育陵了。”韩封一边安慰,一边无奈地在心里鄙视自己——韩封,你老了,你完蛋了,你要彻底败给你干儿子了。
当晚,两个大男人像仆人似地,一个负责一口一口喂食家中少爷喝汤,一个负责给少爷的屁股消肿止疼,拜伺候得当的福,少爷饭后很顺从地吞了五六颗药丸和胶囊,躺在两个干爹中央,舒舒服服地入眠。
确定宝贝熟睡后,韩封悄声问路卡:“亲爱的,换个房间吧。”
“你去死。”路卡冷冷清清说道,手臂搂着宝贝,脚在底下揣了老公一下。
“什么啊……”韩封真想抱头大呼——老爸难为啊!
次日,炎育陵睡到了日上三竿,毕竟过去几天没睡好。他睡眼惺忪循着香味走到厨房,路卡在洗碗,韩封刚好从外面回来,身上有猪饲料的味道。
“路哥,封哥,早。”炎育陵揉揉眼睛。
阔别了两天的清晨问候,宣布少爷的脾气闹完了。
“饿了吧?来,坐下吃。”路卡走到炎育陵身后,把他带到餐桌边,桌上的早餐特别丰富,炎育陵看傻了眼。
“等等!先别坐!封哥拿垫子给你。”韩封说着就冲到客厅去拿了个软垫,放到炎育陵的椅子上。
“还痛不痛?你先吃,一会儿封哥替你擦药。”韩封把手放到炎育陵屁股上揉,摸不出浮肿,立刻松了口气。
“没事,不痛。”炎育陵利落地往铺了垫子的椅子坐下,兴奋地大块朵颐。
韩封和路卡相视而笑。炎育陵本性就顺从,只要解开他莫名其妙缠起来的心结,想要他不听话都难,之前的错他不认……唉也不要紧吧!
“封哥!”吃了两块陷料饱满的三明治,炎育陵叫住还要出门干活的韩封。
“等下我们一起骑马!”
马儿只有两匹,韩封每次都让炎育陵和路卡一起玩,从不主动参与,怕打扰他们相处。都是因为自己多余的顾虑,居然让炎育陵觉得不被宠爱,还忍了那么久才发作,这隐忍的性子,不晓得改不改得了啊……
“下星期的农场展,我们去多买一匹马回来吧。”韩封说道。
炎育陵眨着眼发楞,数秒后,突地跳起来欢呼,跑到韩封跟前,踮起脚抱着他颈项,大声道:“谢谢封哥!”
韩封欣慰地笑。比起道歉,道谢悦耳多了。
于是,这篇后记完结了~
读者们尽情期待下一篇后记,陵宝宝要长大~[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9-24 01:02重新编辑 ]
人的许多生存技能都是靠模仿成长,所以一个缺乏爱的孩子,就不懂得爱的滋味,自然也很难学会付出爱。因此,许多调查数据皆显示绝大多数虐待孩童的父母幼时亦有受虐的经历,虐待孩童这行为,是个难以断绝的恶性循环。
X
“哇——”宝宝的大哭突然响彻屋内,分别待在屋里不同角落的人都立即赶到哭声来源。
“瑀峰乖、瑀峰乖,不痛不痛噢!爸爸疼、爸爸疼你啊!”客厅里,炎育陵抱着大哭的小瑀峰坐在地上哄。
“我刚刚没看好他,结果他摔倒碰到头了,怎么办?”炎育陵哭丧着脸看向聚集到身周的韩封和路卡、芦绍宗和夏穆,以及何幸恬和谭峻。小瑀峰很少哭,所以一大哭就会引起众人关注。
“没事的,来,让我看看。”何幸恬跪坐到炎育陵跟前,要把小瑀峰从炎育陵怀里抱过来。
“哇——哇——”小瑀峰哭得更响,小手紧紧抓住炎育陵胸前衣襟不放。
何幸恬探手到儿子额头上去抚摸,额头上的红印子并没怎么肿起,她便放心站起,笑着道:“小家伙在撒娇,要爸爸哄呢。”
“我?”炎育陵无助地抬头看何幸恬,何幸恬竟转身走回厨房,她正和路卡合力忙着准备圣诞大餐。
小瑀峰又哭了,炎育陵只好继续哄,亲吻着宝宝的额头,“对不起,是爸爸不对,瑀峰不哭了好不好?爸爸不知道怎么做啦……”炎育陵慌乱无措的神情,不亚于前不久目睹韩封手臂被工具割伤,血流如注的时候。
韩封等人见这是个好机会让炎育陵学习应付宝宝的哭闹,便纷纷走开去忙各自手边的事,只剩原本在外头铲雪的谭峻。
谭峻蹲下来摸摸小瑀峰的头,柔声道:“瑀峰,爸爸疼你,停下,乖。”谭峻缓缓重复意思相同的话,不久,小瑀峰就不再大声哭泣,十根小指头也松了开来,搂着炎育陵低低抽泣。
“学长好厉害。”炎育陵叹为观止。
“瑀峰还小,你慌,他当然更慌,你要他不哭,他只听懂‘哭’,就会一直不停地哭。”谭峻坐下来,搓了搓冰冷的手掌,伸向前去擦小瑀峰的泪痕。
“原来如此!”炎育陵大感受用,低下头用鼻子来回搓小瑀峰的头发,一边学着谭峻的温和语气说道:“瑀峰真乖,爸爸疼你,爸爸最疼最疼瑀峰了。”
“他很喜欢你。”谭峻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也很喜欢他。”炎育陵咧嘴灿笑,把小瑀峰高高抱起,轻晃了晃手,小瑀峰便嘿嘿嘿地给逗乐了。
“学长,你抱吧,我要把那个弄好。”炎育陵把小瑀峰送到谭峻身前,下巴朝客厅墙角的圣诞树扬了扬。
谭峻接过宝宝,宝宝立即停止了笑,扭转脖子看向炎育陵,扁着嘴,依依
第70回
不舍。
“你陪他吧,圣诞树我来弄。”谭峻说着便用手指轻戮宝宝微红的小脸蛋,说道:“瑀峰还是喜欢爸爸抱呢。”
“学长也是瑀峰的爸爸啊!”炎育陵走向圣诞树,爽快地应。
谭峻默然看着炎育陵,禁不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你才是瑀峰的爸爸。”他说道。
“我们都是爸爸,瑀峰有两个爸爸!”炎育陵回答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迟疑。
谭峻抿唇,表情复杂,炎育陵略感困惑,孩子气地歪歪脑袋,说道:“幸恬是这么说的。”
“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爸爸。”谭峻把瑀峰放下地,瑀峰踩着歪七扭八的脚步走向炎育陵。
“瑀峰有两个。”炎育陵憨憨地道,一边蹲下把瑀峰迎入怀。
“真正的爸爸只有一个。”谭峻接道。
炎育陵抬眼看谭峻,谭峻严肃的脸色是他鲜少会遇到的。
“学长,我不明白,可以说简单一点吗?”炎育陵牵起笑容,韩封教他,听不懂的事情就必须问,不要暗自把脑袋想破。
“你才是瑀峰真正的爸爸。”谭峻沉声,“我只是代替了你的责任。”
“学长为什么要代替我?” 炎育陵的笑容渐渐有些勉强。
“爸爸必须独当一面,要照顾宝宝,还要照顾妈妈,也要照顾妈妈的家人,要有工作,会挣钱,因为你还不会,所以我代替。”谭峻一字一顿,边说边往前走,最后在炎育陵跟前停下,蹲底身子与他视线齐平。
“那……那如果我会了,你就不是瑀峰的爸爸了?”炎育陵茫然地道。
谭峻思索着自己该不该在这时候表达心意,不经意间觑见韩封安静地站在远处观望,他深吸口气,稍微提高声量,坚定地道:“我希望我永远都是瑀峰的爸爸。”
谭峻以为韩封会有所反应,没想到韩封完全没动静,似是在等待炎育陵会如何应对?
炎育陵眼皮眨了几下,随即笑逐颜开:“那很好啊!”他低下头笑眯眯地看着小瑀峰,两手各抓着小瑀峰的两只手腕,轻轻拉起来作欢呼状,说道:“耶!瑀峰永远都会有两个爸爸噢!”
谭峻皱眉,见韩封走了过来,他便站起身退开,刚刚那话他是没期待炎育陵能听懂,但韩封听到了也一样。
“小子,晚上一起喝两杯。”韩封举臂搭在谭峻肩膀上。
“是。”谭峻敬畏地点头。
“你们帮我看着瑀峰,我要弄圣诞树.”炎育陵抱着瑀峰站起来走到韩封身旁,把瑀峰送到谭峻身前,谭峻立刻把孩子抱好。
“叫你陪儿子,你弄什么树?”韩封抬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下炎育陵后脑袋。
炎育陵嘟嘴瞪韩封,“第一次过圣诞节,我想弄不行吗?”
“乱七八糟,看你是天亮也弄不好。”韩封睥睨散布在圣诞树下的形形色色装饰,大部分是前一位农场主人留下,较新的则是前阵子带炎育陵到镇上买圣诞聚餐食材时,炎育陵嚷着买的。
“我一定会弄好!”炎育陵挺胸叫嚣。
“真不明白弄来做什么,过几天还不是要收起来?”韩封一脸不屑。
炎育陵立刻气得瞪眼,反驳道:“路哥说圣诞节就要有圣诞树!幸恬说大家可以一起和圣诞树合照留念!夏哥说圣诞树上的许愿星意义很重大!还有宗哥说圣诞礼物要摆在圣诞树下……”
韩封突地松开谭峻,两手一齐抓着炎育陵肩膀把他转过身往圣诞树推,催促道:“你废话少说,要弄就动作快。”说着顺便往炎育陵屁股恶劣地拍了下。
炎育陵转头不悦地瞪韩封一眼,手伸到背后揉了揉屁股,便回到他适才埋头好一阵子的圣诞装饰堆前。
“选什么这么婆妈?统统放上去不就行了。”韩封在炎育陵旁边坐下,随手捡起一只糖果棒吊饰把玩。
“我们有八个人,每一样装饰都得有八样。”炎育陵喃喃,低着头专心挑选,他脚边有个篮子,韩封往里边看了看,似乎真的都是凑足八样的相同造型吊饰。
“鸽子只找到七只,封哥你帮我找。”炎育陵左手捏着一只戴着圣诞帽的鸽子,右手在圣诞装饰堆中挑拣。
“鸽子那么小一只谁会去数?七只八只都没差。”韩封单手支颊,懒懒散散。
“我会数!”炎育陵又瞪了眼韩封。
“我说你啊,别这么死脑筋。”韩封拿糖果棒敲了下炎育陵脑袋。
“我是有原则。”
“原则?臭小子,谁教你的?”
“不告诉你。”
“啊?你这家伙,翅膀硬了啊!”
“有了!找到了!”炎育陵兴高采烈地把一只叼着颗爱心的鸽子凑到眼前,“有点脏,没关系,这只代表封哥。”他把鸽子伸到韩封脸旁比较,点头笑道:“嗯,很像。”
“像你……”韩封临时吞回最后一个‘妈’字,改骂‘像个屁’,食中二指夹着炎育陵鼻梁往旁甩。
炎育陵不生气,反而一脸得意,很享受开韩封玩笑的乐趣,他爬起身,端起篮子靠近圣诞树,兴奋地道:“开始!”说着就拿起篮子里的吊饰,小心翼翼勾到圣诞树的树枝上,挂的位置他没有丝毫考虑,不知是乱挂一通,还是早就在心里描绘好了理想中的圣诞树设计图。
韩封猜测应该是后者。炎育陵的思想现在虽然还像个孩子,背东西的能力仍没有进步,但脑子里随时会出现一幅自创的蓝图。他会用纸笔画出想象中的美丽景色,用积木砌出华丽城堡,拿韩封修棚用剩的木板做出形状有趣的凳子,会哼出他没有听过的曲子。
炎育陵与生俱来的创造力,正在缓缓复苏。
为此,韩封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炎育陵的才华并没有随着他的记忆消失,忧的则是总有一天,羽翼茁壮后的宝贝会对外头的世界产生好奇,想飞出这无忧无虑的窝。
谭峻想要早日确定炎育陵和小瑀峰未来的相处模式,或许就是注意到了炎育陵的成长,以及小瑀峰对炎育陵的喜爱。
明明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小瑀峰对炎育陵却是一点陌生感也没有,这一点任谁都觉讶异。
韩封能够理解谭峻想把小瑀峰占为己有的心思。那就和他不愿意把炎育陵让给炎允赫和骆禾羽的想法一样。
炎育陵那一段尘封起来的二十年记忆,是颗不定时炸弹。
他如果想起来了,没有人能保证,他是否能够正常地继续过活,正常地履行一个父亲的职责。
一直不完结大概会越看越腻吧哈哈……
谭峻是个有为青年,年仅二十五,已是三间甜品连锁店的老板。他是个称职的父亲,无论工作多忙多累,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儿子。他是个好丈夫,对妻子呵护备至,对妻子的家人也照顾周到。他还是个浪漫的情人,会记得大大小小的纪念日,并在当天安排充实又甜蜜的二人世界。他自理得宜,念书时期的运动员身材仍然保持得不差,俊朗的外表亦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而更添成熟男性魅力。
这样的男人,谁能不心动?
何幸恬早在谭峻向父母承认是瑀峰的父亲时,少女情窦便已蠢蠢欲动。
谭峻那时候说——我知道你喜欢育陵,但是他现在没办法保护你,所以,请让我来保护你和你的孩子吧。
其实,何幸恬自己亦说不清对炎育陵怀抱着怎样的心态?和炎育陵谈恋爱时,她根本对爱情还懵懵懂懂,那段关系,顶多只能算是加温的友情。后来炎育陵挺身帮她解决困难,何幸恬的确觉得感动,但当时没来得及表达谢意,炎育陵便失踪了。接下来的日子,何幸恬对炎育陵最深刻的印象就只有内疚,即使偶然重逢,她都觉得别扭。再后来,对炎育陵与其说是关心,更多的还是同情与怜悯,或许还有些微不甘,毕竟,炎育陵夺走了她的初夜。
何幸恬曾设想过,炎育陵如果没有失忆,就算他愿意负责,两人的生活想必不会顺心,而如果炎育陵和韩封最初的决定一样,要她把孩子打掉,她想她会和炎育陵从此成为陌路人。
何幸恬尝试过和炎育陵培养感情,她希望孩子在一个完整的家庭成长,韩封与路卡似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然而,炎育陵的成长,远远及不上谭峻的付出。
思想单纯、干净得像个孩子的炎育陵,确实很可爱、很惹人喜欢、很赏心悦目,可是……他不可靠。
身为人母,何幸恬必须为孩子选择一个安稳的生活,扪心自问,她亦确知自己已然爱上谭峻。
圣诞大餐后,待炎育陵和小瑀峰熟睡了,何幸恬与谭峻一起向韩封表达他们的心意。
“瑀峰正在开始懂事,我们不能让他认为自己有两个父亲,这会影响我和幸恬两家人的生活,也会直接地影响瑀峰的成长。”谭峻慎重地说道。
“我承认一开始是我太天真,我不应该把瑀峰带到育陵身边,对不起。”何幸恬愧疚地道。
“如果。”韩封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葡萄酒,晃晃酒杯,才缓缓续道:“我可以保证能把瑀峰教育成人,你们愿意把瑀峰交给我吗?”
谭峻与何幸恬一怔,两人都没想到韩封会有霸占瑀峰的意思。
谭峻先回过神,急道:“封哥,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要育陵不再和瑀峰见面,只是觉得应该要让育陵更清楚他和瑀峰、瑀峰和我们,还有他和我们的关系,往后的日子,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误解。”
“误解?”韩封低垂视线看着杯中液体,语带讽刺。
“封哥,我们必须为瑀峰的将来着想。”何幸恬忍不住道。
“封哥,请你体谅我们。”谭峻几近恳求地道。
“当初是你们选择和育陵见面,我没有逼你们,甚至没有邀请你们,然后你们认为……踏了进来就能随心所欲离开?” 韩封说着眉一挑,沉睡已久的霸气便活了过来。
何幸恬与谭峻再一次语塞,面对这样的韩封,他们无力提出坚定的主张。
“适可而止吧。”和夏穆并肩坐在吧台的芦绍宗开口打圆场。
“这问题迟早要面对,年轻人既然先提出来,就别太为难他们。”夏穆接着说道。
韩封不悦地瞟了这两人一眼,而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望着窗外发呆的路卡。
“瑀峰的将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关心。”韩封冷冷说道。
“不过和你们不同,我们担心的对象不仅仅是瑀峰,还有育陵。”
韩封见谭峻张口要说话,即抢着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因为育陵有我们照顾,所以你们不认为有担心他的必要。”
“不是的!”“我们没这么想!” 谭峻和何幸恬同时说道。
“那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对他说?” 韩封视线凌厉地轮流看面前这对年轻夫妻。
“这……”谭峻和何幸恬不约而同支吾其词,他们都以为韩封和路卡是最清楚如何与炎育陵沟通的人。
“现在划清界限,或许会比我们想象中来得容易。”路卡毫无预警地说道,众人自然都把视线投到他身上,只见他仍旧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面容如冰雕般淡定。
“瑀峰对育陵来说,大概和马房里那三匹畜牲没有分别。”路卡冷漠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至于吧?”夏穆难以苟同路卡的臆测,他虽然知道基于敏感原因大家都避免教导炎育陵家庭伦理,但他不认为炎育陵分辨不出人与人、以及人与动物之间的情感,于是接着问:“那你们呢?你和封哥跟他那么亲密,他又是怎么看你们?”
“那不重要。”韩封和路卡异口同声。
“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看他。”韩封补充。
良久,沉默在六人间凝结成一股沉重的氛围。
“对不起……”何幸恬站起身,谭峻忙跟着站起。
“我没有把握教会瑀峰用正确的眼光看待育陵。”何幸恬话声颤抖,谭峻马上搂着她肩膀安抚。
“那你自己是怎么看他?”韩封不为所动,仰首问道。
“韩封。”芦绍宗站起身,走到韩封所坐的沙发旁,伸手搭在韩封肩上,向谭峻说道:“这件事我们会商量,你们先去休息吧。”
何幸恬欲言又止,叹口气,随谭峻离开客厅,他们先蹑手蹑脚走进主卧室,抱了瑀峰出来,轻轻关上门,再慢慢走上阁楼睡房。
“严格来说,是育陵对不起幸恬,你那么问也太不厚道。”芦绍宗斜视韩封。
“诶?你第一天认识我?”韩封故作惊讶。
“流氓性子还是省省吧,都快四十了。”芦绍宗无奈地皱眉。
“快个屁,还有三年,三年有多长你有没概念?”
“哥,真搞不懂你,大家难得相处得不错,你有必要闹这么僵吗?”夏穆蹭到了韩封身边坐下。
韩封抬手撑下巴,嗤鼻:“不就是两个无趣的小鬼。”
“他们的顾虑合情合理。”芦绍宗背靠着墙,双手抱胸。
“是无情无义。”韩封撇嘴。
“谭峻的确比育陵有资格当爸爸,幸恬做这决定也算公平,她一开始把瑀峰带给育陵不能说她做错,只是年轻人想得还不够远。”芦绍宗说道。
“跟你这种伪君子说话真他妈烦。”韩封用手指挠耳朵。
芦绍宗不理会,来回看韩封和路卡说道:“那你们是有打算了吧?”
韩封和路卡视线对上了一会儿,一齐含糊地‘嗯’了一声。
此时,主卧室的房门推了开来,顶着一头蓬松乱发的炎育陵睡眼朦胧地走出来,在走廊呆了呆,看向客厅的四个男人,睡意甚浓,揉着眼睛喃喃道:“房间……很冷……”
路卡立刻从沙发站起,冷若冰霜的脸色瞬间散发出温暖神采。
“路哥陪你睡。”路卡走向炎育陵,眼角瞟向桌上的几支酒杯,悠悠道:“最后离开的麻烦整理一下。”
韩封闻言即从沙发跳起,三步并两步追随老婆和儿子进房,一边大声说道:“外面两个麻烦厨房的碗也洗一下啊!”
房门关上后,夏穆问已经开始收拾酒杯的芦绍宗道:“育陵没发现瑀峰不见了吗?”
“或许刚刚幸恬他们进去的时候吵醒他了吧。”芦绍宗回道。
“哦……”夏穆盘起腿。芦绍宗既然动手收拾了,他便懒得帮忙。
“育陵对瑀峰真的像对宠物一样?”夏穆忍不住又开始思索路卡的话。
“你第一天认识路卡吗?”芦绍宗自厨房发问。
夏穆愣了愣,起身走到厨房去。
“什么意思?”夏穆对路卡其实还不是很了解,或者该说……路卡这个人根本很难了解。
“路卡就是够狠,韩封才果断得了啊。”芦绍宗微微笑着道。
X
谭峻与何幸恬按照原定计划,在圣诞节的两天后便收拾行装,准备赶回家乡和各自的家人度过元旦。
圣诞夜之后,韩封和路卡对那晚的讨论只字未提,像不曾发生过一样。然而,他们对待谭峻与何幸恬的态度,虽没有马上变得冷漠,却客气了许多,彼此的距离感一夜之间就显而易见。
熟人之间实是不需要多话,韩封与路卡的决定,芦绍宗已大略有谱。他到底还是觉得做人不能不厚道,私下与忧心忡忡的小夫妻谈了会儿,要他们不用担心,告诉他们韩封不会要走瑀峰。
小货车停在了门外,谭峻把行李拎上车,何幸恬则待在客厅,看着炎育陵和瑀峰两父子,坐在地毯上玩积木。
炎育陵盘腿而坐,一手把瑀峰抱在身前,一手协助瑀峰稳固叠高的积木。
“育陵。”何幸恬唤道,嗓子竟有些沙哑,“我有话……和你说。”
炎育陵抬起头,一对眸子有神地眨啊眨,随即笑着道:“我也有诶。”
“封哥说以后可能很难和你们见面了。”
何幸恬张大嘴,炎育陵说了她原想说的话。
“封哥和路哥要带我去环游世界,不知道会在哪里住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里会还给以前的主人,所以你以后也不能来这里度假了。”炎育陵自顾自续道,低下头在瑀峰脸颊香了一下,轻声道:“可以环游世界我是很高兴,可是好舍不得噢……”
何幸恬想说些什么,但喉头哽咽,泪水已快涌出眼眶。
“我会打电话给你。”炎育陵突然又抬起头,爽朗地笑着。
“嗯。”何幸恬只能反射性地点头。
“啊!”炎育陵见何幸恬泪眼汪汪,急忙伸出手去替她拭泪,“不要哭,我会买礼物给你,幸恬很喜欢背包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何幸恬一开口便猛飙泪,吓得炎育陵跪直了身,两手并用帮她擦泪。
“你的照片差不多每一张都背着不一样的背包,所以我想你一定很喜欢收集背包,我会买很漂亮的背包给你,你不要哭。”炎育陵心里很慌,但他记得那天谭峻教他怎么哄瑀峰,于是便尽可能保持镇定。
“那个……这两天路哥都不让你到厨房帮他,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路哥没什么的,他每次和封哥吵架都很快和好,不如我帮你和他说说吧,你别不开心。”
何幸恬摇头,炎育陵便接着猜:“是不是学长欺负你?”
炎育陵越是安慰,何幸恬就更止不住哭,“对不起……育陵……对不起……”她哭着道歉,但由于双手捂着脸,炎育陵完全听不清她说什么。
炎育陵不知所措,他左看右看,四周就只有瞪大了眼在旁边傻愣的瑀峰,瑀峰哭的时候,自己是抱着他哄的……于是炎育陵张开双臂,把幸恬搂进怀里。
“没事的,幸恬,我会保护你。”
何幸恬一怔,僵在炎育陵怀里。炎育陵动听的嗓音,在耳边不断重复。她突然想起,当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无助又害怕的时候,她多么地希望,炎育陵是第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
‘幸恬,我会保护你。’—— 她曾经期待着这句话。
但是迟了。
何幸恬停止哭泣,稍微使了点力往后仰,炎育陵便放开手。她坐直身子,见谭峻不知何时已站在炎育陵身后。
“学长!”炎育陵也发现了谭峻,站起身皱眉瞪着谭峻,“你是不是欺负幸恬啊?你是幸恬的丈夫,不可以让幸恬哭的。”
“不是的。”何幸恬勉强牵起笑容,把瑀峰抱起来,走到谭峻身旁,谭峻替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以后不能来这么美的地方玩了。”何幸恬看着炎育陵,点点头,“现在没事了,谢谢你安慰我。”
“哈……不……不用谢……”炎育陵很少听人向自己道谢,不由得尴尬地低下头。
“再不走会赶不上飞机。”谭峻柔声对何幸恬说道,何幸恬低低应了声‘好’,谭峻便携着她出门。
炎育陵一直跟到车子旁,向开车的白发大叔打招呼,那是韩封在镇上认识的人。大叔问他韩封在哪儿?他放眼望了一圈,嘟着嘴耸肩说不知道,可能在喂猪吧?
炎育陵跑到乘客座的车窗旁,探手进去逗坐在何幸恬身旁的瑀峰。
“瑀峰要快高长大哦!”炎育陵摸着瑀峰脸颊。
“我会保证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谭峻走到炎育陵身边搭着他肩膀。
炎育陵朝峻憨憨地笑:“那当然,学长是瑀峰的爸爸嘛!”
“你啊。”谭峻严肃起来瞪着炎育陵,“该吃的就多吃点,每次来看你都没长肉,身子那么娇贵是怎样啊?”
“我有吃啦……”炎育陵没想到自己会被教训,缩回手抓着后脑。
“那就好。”谭峻拍拍炎育陵,说了声‘保重’,便打开副驾座车门坐进去。
车子不一会儿就开走,炎育陵站在原处挥手,直到视线里的车子只剩葡萄那么点大,他才回头直奔到猪棚,韩封果然在那里瞎忙。
“封哥,幸恬他们走了哦!”炎育陵爬上围栏大声喊。
韩封拍掉手上的土,走到炎育陵身前,挑了挑他下巴,问道:“有没有好好道别?”
“有。”炎育陵跳下围栏。
韩封注视着他,看得出他有些闷闷不乐,但不致于显得伤感。其实直到车子开走为止,他和路卡以及芦绍宗和夏穆都躲起来偷看,炎育陵的镇定表现,让他们不确定是否该感到庆幸。
“封哥,我是不是已经不是‘爸爸’了?”炎育陵手插着裤袋,用脚尖去挑地上的雪。
“‘爸爸’这种身份啊……”韩封跨出围栏,走向牛棚,炎育陵连忙跟上去。
“要讲缘分啦。”韩封拍拍炎育陵背脊。
“什么是缘分?”
“缘分就是……”韩封拎起一把铲子扛肩上,炎育陵则拿起一只畚箕。
“可以让人与人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相遇,然后在一起,在一起了之后,会打从心底十足十地相信,彼此不会分开。”
“哦……”炎育陵仰颈望天。
“不明白?”
炎育陵摇头,然后点头,“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韩封失笑。
“缘分就是信任。”炎育陵信心满满地道。
“这……”韩封一时不知道怎么纠正。
“只要相信会遇到,就会遇到,相信不会分开,就不会分开了是不是?”炎育陵认真地问,韩封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好!我懂了!”炎育陵大喝一声,抢过韩封的铲子,拔足跑向牛棚,一边喊道:“牛粪我来扫!”
韩封愣着,好一会儿,冷汗都冒出来了。
“操,我是不是教错了啊?”
小何就是太年轻才会做这样的选择,因为天真,因为还没体会过养家糊口的生活,看看时下那么多未成年妈妈,可见年轻就是一个最无可救药的致命伤啊~
说到虐待,其实所谓的诅咒也可以解读为恶性循环。老骆后期虽然很爱育陵,但如果他是带大育陵的人,十之八九育陵的命运还是一样。育陵倒霉就在于老骆的循环让叶巫婆给继承了。现在到了小峰这边,带大他的人都是家庭背景幸福美满的人,所以循环或许就可以断在这里,我是这么想的 🙂
三年后。
英国伦敦。
炎育陵整理好衣着打扮,带齐随身物品,拿起酒店电话,拨打到对面的房间。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炎育陵没等对方应声就朗声道:“我准备好了!在外面等你们!”
正要放下话筒,炎育陵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有气无力的话声。
“育陵……”是路卡。
“路哥,”炎育陵紧张地把话筒帖回耳边,担心地道:“你不舒服?”
“不……没事……”
炎育陵听见床褥摩擦的声音,判断路卡是刚睡醒,稍感不悦地道:“说好了今天一日游的啊,我都准备好行程了,再不出发就会错过很多景点。”
“嗯……给路哥一点……时间……啊!”
路卡的叫声吓了炎育陵一跳,他丢下电话,冲出房间去敲对面房门,开门的是韩封,看那样子亦是刚醒不久。
炎育陵从韩封手臂下钻进房间,见路卡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路哥……”炎育陵跑到床边,上身靠到床上,凑向前看了看紧闭着眼皱眉的路卡,把手放到路卡额头上,关心地问:“怎么了?感冒吗?”
“没事。”路卡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拿开炎育陵的手。
炎育陵察觉路卡抓着自己的手的力气小得可怜,忙抬起头问小心翼翼坐到床上的韩封,“封哥,路哥是不是病了?”
“这个嘛……”韩封把手放到路卡裸露着的后腰,轻轻按揉,一边问道:“这里?”
路卡有气无力地点头,眼睛又闭了起来。
炎育陵看看韩封,再看看路卡,最后环视一下房间,韩封和路卡的贴身衣物散落在地。炎育陵叹了口气,对路卡道:“需要我去买膏药帖吗?”
路卡微撑开眼皮,抬手拍拍炎育陵头顶,微笑道:“育陵真聪明……”
“哼。”炎育陵无奈地来回瞪韩封与路卡,站起身抱怨:“每次都这样,睡的时间比玩的时间还多。”
“都跟你说不是在睡觉,是运动。”韩封从床上站起身,床的轻微震动又令路卡呻吟了一声,炎育陵赶紧弯下身替路卡揉韩封刚刚帮他按摩的部位。
“这种运动做太多会死哦。”炎育陵嘟哝,性爱是怎么一回事他已通过电影和漫画略知大概。
韩封不以为意,炎育陵学会这些对他和路卡来说可非常方便,有需要的时候只要稍微暗示,炎育陵就会自动告退。
前一晚的翻云覆雨,韩封虽然不至于累得走不动路,但路卡腰痛成这德性,他若不细心照料,恐怕下一次换自己在下面的时候会被折腾死。事实上他昨晚也没有索求得太过火,是他老婆心情亢奋兼心血来潮,硬是要体验难度高的体位,才搞成现在这样。不过……老婆大人是不能责怪的就对了,就算捧个豹子胆在眼前,韩封也没胆量去吃。
“来,拿去。”韩封从皮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炎育陵。
“干嘛?”炎育陵不满地瞪韩封。
“你不是安排了行程吗?自己去吧,喜欢什么就买。”韩封说着就把钱塞到炎育陵外套口袋里。炎育陵已经有好几次独自在异地玩的经历,有一次他在越南走散,韩封便借机让他学习独立,约他两天后在机场集合,间中只用电话联络,他一个人玩得也很尽兴,还自己把纪念品拿去邮寄,韩封对他已是非常放心,几乎就是放牛吃草的心态了。
“你陪育陵去吧,我们答应他了……”路卡简直是有点气若游丝了。
“不用啦,反正我要去博物馆,封哥跟去只会嫌闷,很扫兴。”炎育陵斜瞪韩封。
“啊哈!真抱歉,韩某就是个粗人,不似公子您那么有文化。”韩封向炎育陵拱手。
炎育陵立即向韩封吐舌扮鬼脸。对于自己的年龄他已有自觉,学会了符合自己年龄的言行举止,不过在最宠爱自己的这两个人面前,他不需要掩饰孩子气的一面,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还是会挤到路卡怀里撒娇,偶尔因贪玩或贪吃而受伤或闹肚子被韩封教训时,也会可怜兮兮地低头求饶,躲在墙角护着屁股不让韩封揍。
“路哥,你今晚到我房间睡,我帮你按摩。”炎育陵把背包拉紧,向韩封挥挥手,“晚餐等我回来一起吃,不要动路哥,让路哥休息。”说完就转身离开房间。
“真是没白疼。”路卡吃吃地笑。
“这小子皮痒。”韩封咬牙,他心里有一点点的不平衡、一点点的不服气,不过,有很大、很大点的欣慰。隐居在农场里的那两年,把宝贝折翼的伤给养好了,而后走遍各地,精彩又充实的三年,给宝贝添了一对全新的翅膀。
希望,这一次他能够飞得更自由。
炎育陵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游览了伦敦中心著名的特拉法加广场、国家美术馆,以及白金汉宫,吃过午饭后,他乘搭地铁前往大英博物馆,在那里直待到了接近黄昏时分,才赶去伦敦塔欣赏塔桥的夕阳美景。
找了个位子坐下,炎育陵掏出这一天的旅程沿路买的明信片
第71回
,开始一张一张写,准备分别寄给芦绍宗和夏穆,以及何幸恬和谭峻。过去三年停留过的地方大多数都是西方国家,由于常用的关系,炎育陵的英文书写和对话已经很足够他和人交际,至于中文,毕竟汉字的书写比起英文字母难上很多,所以至今他还是没学会写几个,明信片内容都是英文居多,最后几句才勉强写上一两句难看得很的中文。
‘瑀峰的名字好难写,我学了很久,写的还可以吧?’炎育陵反复检查自己写的中文字,尤其是‘瑀峰’这两个字,心想大概没错吧?以往他会去问韩封和路卡自己有没有写错,但这两人偶尔会对他每去一个城市就写明信片的行为表现得不太满意,路卡曾要他不要再写,韩封说没关系,结果这两人居然吵起来。
久而久之,炎育陵便学会避免让他们看到自己写明信片,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争执。他知道问题不出在芦绍宗和夏穆,而是何幸恬和谭峻。当明白了男女情事、性事,他便了解到自己和这两人的关系比较敏感。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幸恬,知道自己和瑀峰必须保持距离,若打电话给幸恬,幸恬把话筒交给瑀峰,他会自称‘育陵叔叔’,这样子很舒服,对彼此都没有负担。
“嗯?”
头上突然传来一把浑厚的男人声,炎育陵抬起头,见面前站着一个一头银发的男人,看似六十来岁,但身子挺拔,脸色也很好。
“孩子,你真面善,我想我们见过。”银发老人说道。
炎育陵站起身,打量了老人一会儿,礼貌地道:“对不起,我可能忘了,不过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你好,我叫炎育陵。”他向老人伸出手,老人对他的反应似乎有点惊讶,愣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和他相握。
炎育陵知道自己失忆,不是一两年,是整整二十年,几乎是一个人四分之一的人生。他是在开始旅游后才慢慢有这样明确的意识。韩封特地让他看过几部和失忆有关的电影,戏中失忆的主角会感觉空虚、茫然、没有安全感,韩封问他有什么感想,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快乐,没有任何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韩封说他是被恶人绑架,受了重伤导致失忆。‘伤得很重吗?’他问韩封,韩封说很重、很痛,所以不要想起来最好。‘我以前过得好吗?我有家人吗?’他也这么问了,韩封没有马上回答,路卡便说——你过得不好,你有家人,但是他们不要你,所以你才跟着我们。
“你真的对以前的生活不好奇?”老人问。数分钟前,炎育陵不知不觉地就和他并肩坐在路边椅子上聊了起来,说自己失忆的事。
炎育陵想了想,说道:“有一点点吧,可是不好的生活知道了又怎么样?我现在很好,每天都有新鲜的东西争着住进我脑袋,记忆容量好像都不够了。”说完便呵呵笑了起来。
“嗯,这样想很好。”老人和蔼地笑,“你那两个哥哥一定对你很好。”
“嗯!”炎育陵用力点头,“我不知道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不过我想没有任何人能比他们对我来得重要,虽然他们老是抱怨说我很麻烦,不过……我的确是很麻烦啦!有一次坐飞机还吓哭了,他们一定觉得很丢脸,啊可是他们每次动不动就在街上接吻,都不理我有多尴尬咧!”
“哈哈……”老人开怀地大笑。
“那次我们去拉斯维加斯,在赌场赢了很多钱,我赌运超好的,不过我哥说没有他们允许我不可以赌,我本来很生气,可是后来有一群坏人要抢我们的钱,我才知道赌博真的不好。”
“那后来怎么样?你们被抢了?”
“没有哦,不是我夸张,我哥他们简直可以去当漫画里的超级英雄了,三两下子就把七八个人打趴,还抢了那些人的抢,但是我哥没有开枪,打晕了那些坏人就带我跑,当天晚上我们就离开拉斯维加斯,我哥说麻烦还是少惹为妙,因为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很累赘,这么说我真的很过分诶!”
“哈哈哈!真的很过分!”老人对炎育陵七情上面的样子感到非常有趣。
炎育陵接着又说了许多让他印象深刻的旅游趣事,还是老人说肚子饿了,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他才想起约了韩封和路卡,连忙起身道歉,慌慌张张要了老人的住址,就跑着离去。
“我会寄明信片给你!”他向老人招手。
老人向他挥手,突然想起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炎育陵,那是在一次和太太度假时在酒店电梯里遇到的,那时炎育陵光着脚,脸色非常不好,后来他在当地的咖啡座无意间从电视新闻看到炎育陵的样子,好奇下便问了侍应生,得知炎育陵是个明星歌手。
“人生还是平凡点的好。”老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X
炎育陵在火车站等火车到站,打了电话给韩封说会迟一些,韩封立即骂了几句,说会和路卡先到酒店附近的餐厅,并限他十分钟内一定要到,不然晚上就等着屁股挨揍。
炎育陵挂了电话,尽管知道韩封是不满他错过晚餐时间,怕他胃病发作,还是不爽快地嘟哝了几句,因为十分钟根本不可能,除非他坐的火车会飞。
下了火车,已经超过韩封的时限,炎育陵索兴慢慢走,一会儿就谎称自己路上吃了点东西,没有挨饿,韩封应该就不会处罚自己。
眼看韩封所说的餐厅招牌就在不远处,炎育陵稍微加快脚步,突见广场聚集着一群人,围在一起不晓得在看什么。他好奇地停下脚步垫脚张望,即听见人群中传出悠扬悦耳的钢琴声。
“钢琴诶……”炎育陵看见人群中有一台钢琴,他是第一次那么接近这个弹奏乐器。有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子正在弹奏,他留意到钢琴边的海报,得知弹钢琴的人是个街头钢琴家,顿感相当佩服,扛一台古典钢琴在大街上表演还真是厉害!
炎育陵一点一点地挤进人群,直到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近距离地看着钢琴家的演奏。
“clair de lune……” 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就是钢琴家演奏的曲子,尽管他找不到这曲子存放在自己记忆里的哪一块角落?
钢琴家演奏完了这曲子便起身向观众行礼,炎育陵感到非常可惜,自己只来得及观看演奏会的尾声。
“搬运的货车没那么快来,有人想趁机表演吗?”钢琴家问道,“你想试吗?”他向炎育陵说道。
“啊?”炎育陵讶异地张大嘴。
“你很想试吧?站得这么靠近。”钢琴家笑着道。
“啊!对不起……”炎育陵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身后的人有两三步的距离,连忙往后退开。
“你的手看起来就像是个弹琴的人。”钢琴家说道。
炎育陵抬起自己双手,何幸恬称赞过自己的手指很修长、很美。
“我可以试吗?”炎育陵问。他记得钢琴家刚才的指法,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完整整地重现。
“当然可以。”钢琴家比个‘请’的手势。
韩封和路卡在餐厅就听到了钢琴声。他们听见掌声,知道演奏结束,不约而同呼了口气,两人都庆幸炎育陵还没有到。
掌声结束不久,钢琴声又再次响起,琴声没有之前的流畅,弹一段停几秒,到后来停的间隔越来越短,没多久就行云流水地演奏。
韩封越听越觉不对劲。那不是古典乐。陡地,他站起身,冲了出去,路卡紧随其后,他们来到人群,推开挡着自己的人,看到了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景。
炎育陵在弹钢琴,很专注,完全没留意到有两个人惊慌地越过人群。
炎育陵在弹的,是他的个人专辑主打歌,韩封可以确定这几年来他都不曾听过。
当他停止,观众的掌声一点也不输给那位钢琴家。钢琴家也是其中一个热烈鼓掌的观众。
“年轻人,真不错!”钢琴家拍拍炎育陵肩头,说道:“我明天还有场演奏会,离这里不远,你要不要一起来?”
炎育陵站起身,兴奋地道:“好啊!我会去看!”
“不是看,我想请你和我一起演奏。”钢琴家笑眯眯道。
“啊?”炎育陵这时看见了韩封和路卡,忙跑到他们身边,对钢琴家道:“不行啦,我刚才只是……只是……”炎育陵挠着后脑不知怎么说,他刚刚原本想模仿钢琴家,却不知不觉弹了不一样的曲子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要再重来一次他亦想不起来,除非有人可以弹一次给他看。
“既然你答应来,那弹一曲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艺人,不能随便公开表演?”钢琴家歪歪脖子,把询问的视线投向了一左一右站在炎育陵身旁的两个男人。
“不是!我不是!”炎育陵忙摆手。
“吃过了吗?”韩封看向炎育陵,柔声问,不把那钢琴家当一回事。
“刚才吃了一点。”
“一点?”
“呃……嗯……”炎育陵战战兢兢地点头,他发觉韩封的脸色很难看,不像在发怒,但明显很不开心,他直觉不应该再待在这里耽误时间,于是便牵起韩封和路卡的手,向钢琴家说了声‘明天见’,便转身走出人群。
回到餐厅,餐厅经理见刚刚突然离开却没付账的客人回来了,还好这两个客人虽点了餐却没要马上上菜,经理便不至于报警,这时亦礼貌地上前询问是否保持刚才要的餐点。
炎育陵得知韩封和路卡在等自己,两人都还没吃,立即愧疚不已,猛道歉认错,路卡嘴上说没关系,却还是一整个心情郁闷的样子,韩封更糟了,只沉沉地说了句‘回酒店再说’,便一声不吭。
炎育陵因此做好了心理准备,吃过晚餐返回酒店洗过澡后,他便自觉地到韩封房间报道。
韩封坐在床上看电视,路卡还在洗澡,炎育陵安分地站到床边,低低唤道:“封哥。”
“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韩封严厉地问。
“一……个小时。”炎育陵吞了吞口水,双手不自禁摸到屁股上,他知道韩封最在乎自己的三餐是否定时,超过十几分钟还可以通融,一个小时是绝对不会被轻易原谅的。
“鞋拔子拿来。”韩封指向房门边。
“封哥,我知道错了……”炎育陵猜到韩封要拿鞋拔子当工具教训自己,立刻害怕了起来,那鞋拔子硬实得很,打起来肯定很痛!他起初还庆幸浴室没有浴刷,以为韩封最凶也只会拿拖鞋,求得可怜一点或许只用巴掌,可现在希望破灭了。
“一个小时,六十分钟,六十下,去拿。”韩封冷冷说道。
炎育陵听出这是没得商量的语气,唉叹了一声,乖乖地把鞋拔子找来,交到韩封手上。
“自己知道怎么做。”韩封拍拍自己大腿。
“封哥,我没有胃痛……”炎育陵尝试作最后挣扎。
“八十下。”
“哈?怎么一跳就跳二十下!”
“一百下,裤子脱了趴下!”
炎育陵咬了咬唇,听浴室的水声没停,怕自己若为了等路卡出来而继续耗时间会被韩封把罚数翻倍,只好硬着头皮脱下裤子,把光溜溜的屁股送到韩封眼下。
或许鞋拔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吧?他自我安慰。
“胃痛上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韩封问,一边把鞋拔子放到炎育陵臀上。
“上个月……在德国……我没吃饭……还喝啤酒……”
“那次我罚你了吗?”
“没有……”
“那你知道这次为什么罚这么重了吧?”
炎育陵刚要回答‘知道’,便听‘啪’的一声,屁股袭来一阵剧痛。
“嘶……”炎育陵忍不住扭了扭屁股,第二下即打在同一个地方。
“嗷……”炎育陵紧咬牙关,痛!痛死了!
啪!啪!啪!啪!啪!连续五下,还是打在同一个点,炎育陵痛得仰起了背,韩封一停手他就受不住了,伸手到臀上那道火辣辣的地方揉,那里竟然肿了起来,还发硬了,他不敢相信韩封会下这么重手。
“还有九十三下,你现在就忍不住?”韩封把炎育陵的手拿开,扬手在那道一指宽的红痕又来三下狠的,炎育陵惨叫连连,但已经不敢把手往后探。
韩封看着炎育陵屁股上的伤,红痕渐渐变紫,肿起有一指高,再打就要破了。
啪!
“啊!”炎育陵一声惨叫,尽管鞋拔子换了地方咬,但还是自己的肉,还是痛!
韩封依旧一连十下同一处,没多久,炎育陵臀上就浮现两道紫痕。
“封哥……对不起……不敢了……我不敢了……”炎育陵哽咽着求饶,他不觉得自己能再承受八次一样的痛击,再说自己屁股没有很大,韩封一定会失手打到旧伤。
韩封不为所动,手上的刑具一板一眼地落下,啪啪啪啪,给炎育陵紧绷的臀画上第三道痕。
炎育陵抱着枕头,一声没喊,但全身抖个不停。
韩封皱眉,瞄准好角度,使力一挥,斜斜划过炎育陵臀上三条棱子。
“啊!”炎育陵痛得直接从韩封腿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不停地揉屁股,低着头不敢看韩封,嘴里嘶嘶地呻吟。
“痛就叫出来,不准憋着。”韩封起身把炎育陵硬拉起来,一手将他上身按压在梳妆台上,另一手卯足了力再添九下,斜着伺候三条肿得狰狞的伤痕,把炎育陵痛得直跳脚,喊得喉咙都沙了。
韩封按着炎育陵背脊,给他时间缓口气,一边留意他的伤痕。炎育陵臀峰那道伤最凄惨,因为受力最重,绽开了点皮,鲜血正慢慢透出来。
“封哥……轻一点……很……很疼……”炎育陵不敢挣扎,但没有放弃求饶得逞的希望。
韩封往空中虚晃一下刑具,炎育陵吓得马上闭嘴,他感觉韩封的手在背上轻轻地压了下,疼痛便再一次降落在臀部。
“啊!啊!啊……”炎育陵连叫了十声,屁股痛得他连伸手去揉的勇气都没了,仅无力地趴在抬上强忍痛楚。
韩封照例在每一个十下后停顿大约一两钟,决定好下一个十下的落点,瞄准了,便一口气打完。
“啊噢——”第六十下打过后,炎育陵的惨叫拉长了尾音,他自己听着都觉可怜,以为行刑者和观刑者会为之动容,却……
不然。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七十下了,炎育陵已没力气叫,仅趴着哭泣,他的屁股老老实实肿了一大圈,横着六条棱子,斜着一条,破了几处皮,姹紫嫣红。
“轻点。”路卡终于开声了,炎育陵立马又燃起减刑的希望,呜呜咽咽地道:“路哥……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好不好?已经很痛了……”
“这些痛,有让你想起什么吗?”韩封问。
炎育陵愣了愣,小心地衡量字句,慢慢说道:“有,我想起胃病发作很辛苦,吃什么吐什么,睡都睡不好,还浑身没力气……”
韩封没说话,炎育陵看不见他表情,考虑了一会儿,他大着胆子再求:“封哥,我发誓,真的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会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你相信我。”
啪!这是韩封的回答。
“啊——”
啪!不按一开始的规律,韩封用力打在一道肿痕之上。
“啊!啊……”
啪!再换一处,打到了黑紫得像随时要溢出血的伤。
“嗷——不要打了……”
啪!又换一处,三条相连的肿痕同时冒出一抹鲜红。
“痛……好痛……”
啪!不成章法的打,疼痛连在了一块,打哪里都一样痛了。
“唔……”
啪!
这一下炎育陵没叫,只哼了哼,背挺了挺。
韩封扬手,在要落下之际,路卡抓住了他手腕。
“算了。”路卡摇摇头。
韩封沉默了一会儿,垂下鞋拔,把手按在炎育陵头顶上,沉声道:“说,我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没记住吃饭的时间……”炎育陵颤声道。
“知不知错?”
“知错,我知错……”
路卡一旁看着心疼得紧,可想动手的韩封心脏可能都要碎了,便忍住第一时间去哄炎育陵的冲动,凑到韩封耳边,悄声道:“你来。”说着就走开去准备疗伤用品。
韩封扔下鞋拔,俯下身摸摸炎育陵头顶,柔声:“好了,知错就好,乖,封哥不打了。”这话一说,他闷得发疼的胸腔终于舒缓开来,是该感谢路卡把这任务交给自己的。
“哦……哦……”炎育陵眼泪又开始哗啦啦流,侧过脸来看着韩封,撒娇功力全开。
“封哥……疼……好疼……”
“嘘——没事,没事。”韩封小心地把心肝宝贝抱起来,轻放到床上,坐到床边,拍打着他背脊安抚。
炎育陵抓住韩封另一只手,泪汪汪地仰望韩封,“封哥,屁股是不是打烂了?”
“没有,没事,就破点皮,养个两天就好。”韩封勉强牵起笑容。
“下次再犯,是不是要翻倍?”炎育陵禁不住担心起来。
“犯了再说。”
“我才不要再犯咧!”
“那就别犯。”韩封俯下身,在炎育陵额头吻了下,内疚地道:“对不起,封哥打疼你了。”
炎育陵顿感不好意思,韩封这么慎重地向自己道歉还是第一次呢。
“嗯,我原谅你。”炎育陵把眼泪擦掉,板起脸孔向韩封颔首。
“你这家伙!”韩封哭笑不得,捏着炎育陵鼻子骂道:“真的该打烂你屁股!”
“打烂了就算我原谅你,路哥也不会哦。”炎育陵扬扬下巴。
“真有精神呐。”路卡笑着,把拧干水的毛巾敷到炎育陵臀上。
“嘶……”小小的伤口被水一刺激,那滋味让炎育陵后悔了这么快原谅韩封,应该要赌一阵子气才划算。
“你到底玩什么玩得忘了时间?”路卡问道,一边很轻很轻地替炎育陵擦拭出血的伤口。
“在伦敦塔遇到认识的人……”
“谁?”韩封和路卡一齐紧张地问。
“是个老人家,英国人,他记得我,我不记得他,不过他也忘了在哪里见过我,他说可能是他记错了,不过我们还是聊得很开心……”炎育陵把脸埋在枕头里,模模糊糊地说道。
英国人、老人家……韩封和路卡对望一眼,一致确定此人安全。
路卡把毛巾拿开,从药箱拿出消毒药水,炎育陵一闻到那味道,就哀叫了一声。
“又不是见肉的伤,上点药只会有点刺刺的,你又不是没摔伤过,怕什么?”韩封握拳轻敲了下他脑袋瓜子。
“痛在屁股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
“不如我打你试试。”炎育陵眨着明亮大眼满怀期待看着韩封。
“你认真觉得我会答应?”韩封嘴角邪恶地扬了起来。
“呃……不,我不是认真的,请原谅我。”炎育陵往枕头磕了一下头。
“哈哈……”韩封放声大笑,大手温柔地抚摸炎育陵柔软的发丝,叹道:“唉,我该拿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宠啊。”
“路,我来。”韩封起身挪向路卡。
“啊不要!”炎育陵吓死了,韩封擦药可没路卡温柔,连忙抓住韩封衣角,苦着脸道:“封哥我不闹你了,你别折腾我屁股。”
韩封坐回原处,炎育陵才松了口气。
一会儿,路卡拿出了药酒,这东西消肿消炎什么的还是比西药好,他们一路都会带着。
炎育陵转头幽幽看着路卡,怕痛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定会疼,你忍一忍,很快的。”路卡说着就开始给他揉。
屁股的肿痛一波波袭来,炎育陵疼得扭来扭去,韩封抚摸着他背脊安抚,突想或许趁他现在没心思多思考的当儿,问出他潜意识的一些答案。
“育陵,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炎育陵没料到韩封会问这件事,这一问便提醒了他也有问题要问。
“我不知道,不知不觉就弹出来了,封哥,我以前会弹琴吧?”
“嗯,你会,而且很行。”韩封觉得没必要隐瞒。
“哦……那我一定是弹过那曲子,所以才会记得吧?这就是所谓的身体记忆,像我会记得吃饭该怎么吞咽一样,宗哥之前说过。”炎育陵点头,明白了这点他便觉足够,韩封不多说他也不想多问。
韩封和路卡又对看一眼,两人都默不作声。
疼痛,也是身体记忆。
但是炎育陵想不起来。
想不起曾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折磨了他十几年的残忍教育。
或许可以吧?韩封心里暗暗打算。
或许,可以放心地让炎育陵再碰音乐。[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10-07 22:54重新编辑 ]
嘿嘿,韩路两个也不容易啊~
一年后。
台湾台北。
闹市中心的某个广场正处于人潮最多的傍晚时段,有上班族、游客、学生,和一家大小,熙来攘往,非常热闹。
悬在购物大楼墙上的巨大屏幕正在播放音乐节目,主持人说紧接着就是‘Senya’的最新单曲MV全球首播,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立即出现许多停下脚步抬头看屏幕的人,多数是学生和少男少女。
‘Senya’是支成军仅八个多月的男生偶像团体,五个团员平均年龄只有十九,个个长得俊俏讨喜,还每一个都能歌善舞,推出的首张专辑里的歌曲无论快歌慢歌都很符合流行趋势,初出道时虏获了年轻族群的心,不过表现尚难以超越泛滥歌坛的一众偶像新星,一般上,这样的团体若不朝戏剧和主持界发展,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
近来两个月,Senya先后推出了两支单曲,曲风新潮,节奏动感,副歌朗朗上口,编曲澎湃丰富,两首歌的网络点击和下载率惊人,在极短的时间内,Senya的知名度水涨船高,歌迷人数与日俱增,歌迷年龄层亦更广泛,各大媒体的乐评人都给予他们的新作很高的评价,让Senya拥有了‘实力偶像’的市场定位。
培育Senya这班年轻新星的幕后功臣,是一家成立只有四年的年轻经纪公司——‘Z2H’。Z2H规模虽小,资金也不雄厚,然而行事作风非常积极勤奋,旗下艺人形象健康,活泼好动,工作时很有纪律,公开场合的行为举止和礼貌也都无可挑剔,目前为止在圈中的名声非常好,媒体都很喜欢访问这家的孩子,综艺节目也很常发节目通告过来。
‘Z2H’这名字取自‘zero to hero’的缩写,公司主张从零开始培育自家孩子,成立至今除了三个人,便从未签过已出道的艺人,那三个人,是著名经纪公司MY旗下的女子摇滚团体To Exit里的三个俏丫头。Z2H的老板,就是丫头们的前经理人,芦绍宗。
Senya全球首播的新MV,歌曲早已非常火红,MV里的大胆造型和酷炫舞技又为歌曲加了分,四分钟左右的MV播放当儿,引起了广场里少女们的频频尖叫,可想而知,MV的网络点击率必然会非常亮眼。
芦绍宗此时正在台北家中,含着温度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患了感冒,已告病在家三天。原本以他工作狂的个性,就算养病也会在公司养,可身边现在有个很麻烦的小子,警告说若看见他抱病工作就会想办法陪他一起生病,这对芦绍宗来说无疑是个很有力的威胁。
Senya新曲MV芦绍宗已看过数遍,造型、编舞、剪接、特效、灯光、所有所有,他用了最严厉的眼光,也挑不出能改进的地方,说出去大概很难让人相信,新曲的创作和MV制作完全出自同一个人,这个人加入公司幕后团队还不满三个月,Senya从平平无奇到大放光彩,都拜这个人所赐。这个人现在正在构思第二支MV,这会儿不晓得忙到了哪个阶段?芦绍宗抬头看钟,决定过五分钟就打电话去检查这人有没有忙得忘了吃饭。
MV播放结束后,便是节目外景现场直击Senya练舞室的访问片段,芦绍宗挑了挑眉,特别留上了心。那小子目前正在宣传策划部门实习,又身兼Senya的指导老师,必然是知道这段访问的进行。芦绍宗怕不小心让他感到压力,于是便自我提醒尽可能别把Senya的事跟得太紧,不过还是免不了会担心,尤其是像现场访问这么容易有突发状况的事。
Senya的队长Shawn拿着麦克风对摄影机叙说他们的练舞情况,其 它团员抢着说话,‘青春活力’是他们必须维持的形象,所以无论累也好心情不好也罢,在镜头前他们必须是活泼开心的。芦绍宗看着笑得灿烂又可爱的男孩们,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看了一下你们的新MV,舞步好炫噢!”主持人说道。
“炫是炫啦,可累死我们了。”
“对啊,希望第二支的编舞别这么呛!”
“我昨天偷看到YZ一个人在练舞,看起来是比较简单,可是不知道会不会改。”
“哈?还真那么快就排好了啊?哎唷……”
团员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话,耳尖的主持人从中抓到了个话题,插嘴问道:“YZ不是你们新曲的创作人吗?他还是你们的编舞老师?”
“何止咧,老师还负责我们的服装造型和MV制作,下一张专辑大概也是他来操刀。”
“这位YZ老师听起来很厉害啊!”主持人打蛇随棍上。
“他简直是怪物!”
“很厉害的怪物。”
“这样说老师很失礼噢。”
“少来!说天才和怪物只有一线之隔的人不是你吗?”
小伙子们嘻嘻哈哈乐做一团,芦绍宗已气得炸毛。他拿出温度计看了看,烧已经退了,于是便立刻起身更衣,直奔公司。
途中,芦绍宗接到宣传经理的电话,说有节目要访问‘传说中的YZ老师’。芦绍宗不感到意外,这年头闪亮明星背后的幕后功臣也很有炒作价值,所以这位YZ老师才特别低调,若非那几个当红的小兔崽子在直播节目这么口无遮拦,媒体不太可能主动找上门探问。
“推了。”芦绍宗果断地回应,随即接道:“你替我通知全公司上下,任何员工都不许对外提起YZ,我不允许YZ的身份曝光。”
听老板语气这么严肃,宣传经理立即明了,郑重地应了声是。YZ的身份宣传经理早就知道,因为老板事先就提醒了他不能张扬。他原本以为老板有意让‘YZ’重出江湖,只是在等适当时机,不过现在看来是想错了。
X
Z2H经纪公司坐落于台北市中心一幢楼高四层的老旧办公楼,公司占用两个单位的三层搂,最底层是一家儿童绘画学校,附近还有乐器行、补习中心、书局、小型出版社,等等很不起眼的店面。Z2H的公司招牌非常不显眼,外观也保留办公楼的原样,平日里窗户紧闭又看不见灯光的话,看起来就像废置的单位。
当然,外观只是刻意的伪装,公司内部则是别有洞天,金碧辉煌不至于,但绝对五脏俱全,练歌室、录音室、练舞室、健身室、摄影室、宿舍、食堂,甚至连图书馆都有,照顾像
第72回
Senya五子这些还在念书的孩子,提供他们一个适当的环境温习功课。
公司最顶楼有两间练舞室,一大一小。此时,炎育陵单独一人待在小间的练舞室,面对着墙上的大镜子,一动不动,也没有播放音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却是Shawn、Ethan、Ned、Yzak,和Angus那五个大男孩。他正在构思Senya第二支新曲的舞步。继弹钢琴之后,他陆续找回了以往的身体记忆,再度发挥他过人的唱歌、写歌,还有舞蹈天分。
炎育陵一头柔顺帅气的短发剃成了军装头,配了副没有度数的古板大眼镜,每天出门都是一顶鸭舌帽和颜色朴素的运动外套及运动长裤,脚踩帆布鞋,背着个大背包,和Z2H的外观一样,平凡又不起眼。
“嗯。”点了点头,炎育陵拿起音响遥控器播放音乐,然后闭上眼睛,身体小幅度地随音乐摆动,对好舞步与歌曲的拍子,如此重复了两遍,修改了一些舞步,觉得大致没问题了,便打开摄录机,把舞步录下来以免忘记。他一共又跳了两遍,已经满身大汗,心想休息一下,便把音乐停止,脱下上身的无袖背心,走到练舞室角落去抄录好的档案。
“结束了吗?”
出其不意的话声吓了炎育陵一跳,他转头看向门口,见芦绍宗站在那里,墙上镜子照不到那个角落,所以他不晓得芦绍宗已经在那里多久。
炎育陵不悦地皱起眉头,大步走向芦绍宗,抬手就去测他额头体温。
“已经退了。”芦绍宗微微笑,炎育陵再认真感受了下手掌下的温度,才满意地垂下手。
“退了也要多休息,你是来交待工作吗?快些交待了,我招计程车送你回家。”炎育陵说着就转身去拿自己扔在地上的背心和外套。
芦绍宗跟在他身后,无奈地道:“行了,我还不需要你来唠叨。”
“什么啊?这不公平!我以前病了你们不是更唠叨吗?”炎育陵用嘴巴含着随身硬碟,套上衣服,一边模模糊糊地嘟哝:“不许吃这个,不许喝那个,不许下床,不许晒太阳,不许吹风……”
“吃过晚饭了吗?”芦绍宗摘下炎育陵嘴里的硬碟,打断他的碎碎念。
炎育陵不耐地叹气,抓着头道:“每次问这个很烦咧!我饿了自然会吃,现在还没饿嘛!”
“我现在只是问你,还是说,你希望我效法韩封的方式管教你?”芦绍宗环臂胸前,严肃地瞪着炎育陵。
“呃。”炎育陵愣了愣,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芦绍宗,细声道:“不要啦……”
“不想我管教你,你就管好你自己。”芦绍宗伸手抓着炎育陵手臂,眉头立即一紧,“看吧,又瘦了,前几天我打电话问你吃了饭没,你是不是都在骗我?”
“呃……”炎育陵心虚地垂下头搔着后脑,小声为自己解释:“这几天……忙嘛……午餐……就直接和晚餐一起吃咯……”
“好啊。”芦绍宗牵起嘴角,“刚好明天韩封回来,你好自为之。”
“明天?不是下星期吗?”炎育陵讶异道。
“就是明天,你多久没注意日子了?”芦绍宗伸指弹了下炎育陵额头。
炎育陵立即紧张得抓住芦绍宗手腕,“宗哥,你骗封哥说我出差了,让他迟些再来。”
“他是有重要的事才来的,你想这借口是皮痒了吗?”芦绍宗又弹了下炎育陵额头。
“对厚……封哥说要带我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哎哟!他一定看得出我瘦了,怎么办?一个晚上能吃的胖吗?”炎育陵看了看自己纤瘦的手臂。
见炎育陵害怕的样子,芦绍宗有点不忍,暗忖明天韩封若发火了就帮他说情,想着就摸摸他头顶道:“你啊,怕被揍就该听话。”
“不是不听话,只是……有时候真的很忙啊……而且……”炎育陵低头往自己肚子捶了捶,“最近肚子很安分。”
“那是我的功劳。”芦绍宗毫不犹豫地道,“之前你们四处跑,吃的东西乱七八糟,能养好你身子才奇怪了。”
“嘿嘿……”炎育陵傻傻地笑,芦绍宗与韩封都是很在乎自己的人,他不愿意比较,这两人若是为了自己的事起争执,他便会很苦恼,不晓得帮哪一边。
芦绍宗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微慎重了点道:“你来工作才三个月就做出这样的成绩,我知道你干劲很足,想更上一层楼,可是我必须提醒你,你要是不懂得给自己适当的休息,为了工作废寝忘食、日夜颠倒,被韩封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让你做下去。”
炎育陵睁大眼看着芦绍宗,再低头自己思考了会儿。
半年前,韩封和路卡带他到台湾,说这是旅程的最后一站。炎育陵以为会和以往每一个地方一样,停留几个星期,玩够了就返回美国的农场,结束环游世界之旅。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韩封没有带他去玩,而是让他到芦绍宗的公司。在那里,他除了钢琴,还接触了吉他,手指一碰到弦,就自然而然弹唱了一曲刚听过的歌。
后来在芦绍宗家里住了下来,韩封和路卡开始一点一滴地告诉他他所遗忘的二十年生活。
那段被母亲虐待、被父亲毒打、被黑社会凌虐、被变态强暴、最后还被自己的亲人陷害,几乎成了残废的过去,炎育陵只觉得像是别人的故事,这故事的确很惨,惨得不可理喻。
知道了这些过去,炎育陵确实心情低落了几天,待在屋里足不出户。他看了韩封等人帮他搜集的一些照片,有和父母及弟弟的合照,学校的毕业照,篮球队的合照,还有在娱乐圈闪耀过的留影,他觉得很奇怪,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像电脑修图拼进去的。与此同时,虽知道父亲和弟弟还健在,他却记不起自己对这两人的任何情感,而且既然知道了那样的过去,他压根不想和他们重逢,不是恨,只是不觉得有那必要。
他洗澡的时候,仔细地察看过自己身上的疤痕,他大概记得手脚骨折的痛楚,但并不清晰,若要他回忆最深刻的肉体疼痛记忆,他只会想到那一次在英国韩封的教训,那一次屁股虽然是痛得得趴着睡两天,但说痛苦又不至于,因为有疼爱他的人细心地帮他擦药,呵护备至,让他感到既温暖又窝心。
当确定自己不会被这些过去影响后,炎育陵便如此告诉了韩封路卡,还有芦绍宗和夏穆,他知道这四人都非常紧张自己,后来他们似乎经过了很慎重的讨论,韩封便说要让他看那段他被凌虐的录像。
韩封说,这录像曾经公诸于世,与其未来的某一天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突然看到,不如现在就看。
韩封这么说,炎育陵自然没有意见,他印象很深刻,那一晚,在电脑前,他坐在韩封身前,韩封双臂紧紧地抱着他。
看到录像里宛如动物一样被人玩弄的‘自己’,炎育陵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但他流泪不是因为想起了那段痛苦,而是韩封不断地在耳边说——没事了,你已经没事了,你以后会过得很好,封哥会保护你,一辈子保护你。
无论过去有多么悲惨,现时所感受到的关爱和期盼,便是最实际的证明,证明过去不会重来,证明未来值得追求。
“育陵,你听清楚,封哥要放你自由,你尽管飞,尽情地飞,不过不能忘记,我,还有你路哥,会一直看着你,你想掉下来的时候,就掉我们这里,懂吗?”韩封这么说,慢慢地,温柔地,有力地,说进炎育陵心里。
韩封和路卡不打算长留台湾,他们回美国去了。他们说想在那里享受二人世界,不过炎育陵偷偷听见芦绍宗和夏穆的对话,他们说韩封和路卡是担心长留在台北这样繁华的城市,会无端端惹来麻烦,他们欠下过很多血债,难保哪一天不会被仇人发现。
炎育陵知道韩封和路卡一定很舍不得自己,就像他舍不得他们一样。他看得见这两人身上一点不输给自己的伤疤,甚至可以说是残疾,他明白,这两人为自己付出了多少,躲在与世无争的农场里,永远报答不了他们的恩情。
所以他必须成长,让他们骄傲,让他们放心。
“嗯,我明白了。”炎育陵点头。
“明白了就怎么样?”芦绍宗问。
炎育陵咧嘴灿笑,“去食堂吃饭,然后一起回家,今晚不排舞了。”
芦绍宗满意地点头,走到一边等炎育陵收拾自己的背包,这时门外突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人很快就来到门边,是Senya的助理,一进来就大声道:“YZ老师,Senya他们糟糕了,你快去救……”
毛躁的助理瞟见芦大老板在瞪着自己,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炎育陵听说是自己的小徒弟们出事,连忙跑上前问:“他们怎么了?”
“呃……没、没事啦!”助理慌忙摆手。
炎育陵正疑惑,芦绍宗突道:“怎么?才跑一小时就求救?”
“呃……这……他们刚练过舞……比较累……”助理低头颤巍巍道。
炎育陵察言观色,大略猜到了情况。芦绍宗虽然很照顾旗下艺人的身心健康,但管教起来还是很严格,表现不好或训练偷懒的艺人都难逃惩罚,Senya 估计是被罚跑步,而且已经跑了一小时,罚得不轻呢。
炎育陵打手势让助理先走,才对芦绍宗道:“宗哥,Senya 是我在带,他们哪里做不好,你好歹先告诉我。”
“你知道他们刚才接受直播节目访问吗?”
“嗯,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说错了就好好教嘛,用不着罚他们,他们今天确实是很累了。”炎育陵扁起嘴。
“再累,也及不上你最红那段时期的十分之一。”芦绍宗不屑地道,他忘不了炎育陵曾经连站着喝水都会不小心打瞌睡,体力透支得连衬衫纽扣都没力气扣。
“他们还小嘛。”
“你那时也没多大,他们几个发育都比你好。”
“宗哥。”炎育陵无力地垂头,“不要打发我啦,告诉我他们到底说错什么?”
芦绍宗哼了哼鼻,说道:“他们提起了你,马上就有媒体想要访问你。”
“他们认得我?”炎育陵惊讶地道,据他所知,目前为止公司里没有人认出他是五年前的‘炎育陵’,人人都管他叫YZ。
“还好没有。”芦绍宗应道。炎育陵现在的外表和打扮与五年前在幕前耀眼夺目的形象有很大差距,不近距离仔细地观察,很难认得出来。芦绍宗大概能掌握公司里有谁会看得出YZ就是炎育陵,事先已和他们沟通过,不能对外透露。Senya五子都是粗心大意的男孩,他们多半是很难看出YZ的真实身份,不过经过这件事后,芦绍宗才决定正式限制公司所有人张扬YZ这号人物。
芦绍宗接着又说道:“你的价值并不只是‘炎育陵’这个名字,你整个容走到幕前,还是可以用YZ这个名字红起来,我和韩封说好了,要培养你管理公司,不是要你大红大紫。”
“那……Senya他们又不知道,你罚他们不是很不合理吗?”
“谁说他们不知道?把他们交给你之前我就告诉过他们,要媒体把焦点放在他们的幕前活动,避免谈及幕后的事。”
“这么说很笼统诶。”
“那是他们悟性不高,这一罚就让他们头脑更清楚点。”
炎育陵顿感无言,芦绍宗的霸道真是比韩封逊色不了多少,这两个人曾经都是自己的经理人,那自己那时候一定被管得很惨……
“悟性不高可能是我把他们教笨了,那也罚我吧……”炎育陵说着就走出练舞室。
芦绍宗知道炎育陵的意思是要去和那些小子一起跑,即把他叫住。
“告诉他们,下次再犯就跑两个小时。”
炎育陵闻言立刻转身,向芦绍宗弯腰行礼:“谢谢宗哥!”道了谢就跑着离开。
“我在食堂等你!”芦绍宗朝他背后喊。
“哦!帮我拿背包!帮我点C餐!”炎育陵向后招招手。
看着炎育陵消失在转角,芦绍宗无奈地叹:“臭小子,很懂得利用被人疼的优势嘛。”[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10-15 08:12重新编辑 ]
次日,桃园国际机场,炎育陵独自一人在旅客出口等候韩封和路卡的到来,想着没多久就能见到阔别数月的至亲之人,心情亢奋得不自禁在小范围内踱步蹦跳,混不在乎旁人视线。
“年轻人,等女朋友?”旁边一对老夫妇见他欢喜成这样,忍不住就发问。
炎育陵已习惯自己特有老人缘,随韩封路卡旅游时,常常遇到老一辈的人主动与他攀谈,韩封说那是因为他总是一脸白痴样,老人家一般都爱心泛滥,所以会来关心他。
“不是。”炎育陵自然地笑着回答,镜片底下的眼神满是兴奋之情,“等我家人!”他接道。
“噢?父母吗?很久没见面了?”老太太问。
炎育陵倒也不想纠正,点头应道:“嗯!很久了!”他举手比了个三,说道:“三个月噢。”
老夫妇相视而笑,他们还以为炎育陵至少会说个三年,三个月虽不短,但也不长啊,这孩子能这么期待,当他父母还真有福气。
此时开始有人陆续从出口出来,炎育陵赶紧跑到近前,踮脚探头寻找他熟悉的人影,老远一看到高大威猛走路有风的韩封,胸口陡地一窒,鼻头发酸,眼底跟着就热了,张口要叫人却发不了声,竟是已哽咽。
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想念这两个人。
炎育陵突然有种错觉,仿佛等了不只三个月,而是三年,或更长,他甚至莫名感到有点气愤,韩封和路卡怎么可以丢下自己那么久?
心中百感交集之时,韩封已沿着S字型的走道出来,肩上背着个很轻便的背包,手上提着个袋子,不晓得装的什么?
韩封早就从人群中看见宝贝干儿子,却很纳闷这家伙怎么这么安静?既不挥手也不大叫,石雕似地定定站在那里,距离一近看他拉长个脸,还能隐约感觉到闷着的怒气。该不是病了吧?韩封皱眉揣测,走到离宝贝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正要开口关心几句,宝贝就像上满了发条的玩具,猛地撞进自己怀里,双臂把自己搂得紧实。
韩封低头看一声不响把脸埋在自己胸前的大男孩,顿感啼笑皆非。炎育陵身高其实近一百八十公分,瘦归瘦,但依旧是宽肩腿长的成年男子骨架,自己要不是高了他半颗头,体格又够壮硕,也衬托不出他这幅惹人疼惜的柔弱样。
“周围人在看,不害臊啊?”韩封一手提着袋子,便只用一只手轻搂炎育陵后背。
炎育陵没说话,贴着韩封胸口摇头,双手抱得更紧。
“喂喂,衣服是名牌,别弄皱了。”韩封大手下移,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宝贝的屁股。
炎育陵还是不放手,嘴里含含糊糊地应声,韩封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不过听声音已能肯定这长不大的宝真的是在哭,当下立即乐了,当然感动还是有的。
“几岁的人了,还哭。”韩封摘下炎育陵头顶帽子,大力搓他刺刺的短发。
“我只有五岁……”炎育陵一边模模糊糊地应,一边把眼泪鼻涕往韩封衣服上擦。
韩封咋舌,他这心肝的记忆年龄是五年没错,可居然敢说自己只有五岁真太厚脸皮!这撒娇也别挑大庭广众啊!
“那,收敛点,再哭就不要你了。”韩封用力往炎育陵左大腿拍。
“我不信……”
“厉害了啊?我的话也敢不信。”韩封轻轻捏住炎育陵柔软的耳垂。
“封哥说没有不要我,前后矛盾的话我相信前者。”炎育陵激动的情绪已稍微平复,不过仍贴在韩封怀中,侧转头部左右张望,好一会儿才往后退开,皱着眉头四处找,边道:“路哥呢?”
韩封正发愣,听炎育陵一问才回过神,说道:“没来,不过准备了礼物给你,拿,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便将手中纸带递给炎育陵,炎育陵没接过,皱眉沉声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韩封把纸袋推向炎育陵,伸手捏他脸颊,“怕走的时候又要舍不得你啊。”
韩封虽这么说,但炎育陵还是失落地接过纸袋,这是韩封意料中事,但他也没办法,家里的冰山美人越来越感性,是要他怎么勉强?
炎育陵低头去看纸袋,一边嘀咕,“礼物什么的我才不在乎……”
“你这么说他可要伤心啊。”韩封搭着炎育陵肩膀往外走,并从纸袋里掏出一条黑灰相间的针织围巾,放到炎育陵手里,续道:“这是亲手做的,做坏了很多。”
炎育陵把围巾凑到脸上闻,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再细心地把围巾摺好放回纸袋。
“针线的东西亚希会,我让她教我,也做一条给路哥。”说着炎育陵抬头问韩封:“封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韩封在计程车站停步,左右张望,心不在焉地道:“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炎育陵疑惑地问。
“嗯……”韩封沉吟,看向炎育陵,好似没听见他的问题。
“封哥,你要看什么情况?”炎育陵重复问道。
“当然是看你的情况。”韩封压低炎育陵帽檐,抬手招呼一辆计程车,计程车即驶到了跟前。
“我的什么情况?说清楚点……”炎育陵被韩封推向车后座,一边不死心地问,他想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准备给路卡的回礼。
“你说呢?”韩封趁炎育陵弯腰上车,狠狠一巴掌盖上的屁股。
“嗷!”炎育陵捂着屁股缩到窗边,瞪着韩封问:“为什么打我?”
“你说呢?”韩封眼神添了一丝丝的凌厉。
炎育陵吓得一愣,抿唇想了想,便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心虚地搔着后颈坐好。
“你要不是一上来就抱这么紧,我也不会那么快发现。”韩封淡淡一笑,续道:“不用劳神想借口,你还有什么招式我没领教过?回去秤过了体重,你就知道得挨多少。”
炎育陵不情愿地‘哦’了声,前座司机已经在似笑非笑地瞄自己,他不好意思撒娇,再说路卡不在,撒娇的效果会大打折扣,韩封下手轻重难料,实在有点怕,便暗自盘算可以如何逃过一劫。
韩封看出这臭小子正在专心动鬼点子,摇头笑了笑,思绪又回到了这家伙刚刚说的那句话——封哥说没有不要我。
韩封从刚才便一直努力在想,过去的五年间,自己是否有亲口或通过其 他人向炎育陵传达过这告白,他无法确定,但是他可以肯定,他确实说过这话,那是在他不得已丢下炎育陵前往泰国时,要骆禾羽转告给炎育陵的其中一句话。那时候即担心路卡,又怕炎育陵没有自己在会出事,那种难受真的是刻骨铭心,教他难以忘记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
想到这里,韩封忍不住觑向炎育陵,心想炎育陵不可能恢复了记忆却装作没有吧?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拆穿?该不该拆穿?[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10-25 00:49重新编辑 ]
哈哈……谢谢顶帖……最近是比较懒散,忙着追文,写了一部分就搁着,差不多一星期没动笔了。
“不像。”芦绍宗沉声,认真地想了想,微蹙眉头认真地重复自己的看法:“不太可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在这里接触很多以前经历过的事情,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大。”韩封掰开花生,把散发着淡淡蒜香味的花生米送进嘴里,再喝了口冰啤酒。
芦绍宗立即向韩封投以不解的视线,说道:“老大,我真不明白你心思,你既然这么想,那为什么要带他回来?你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他恢复记忆?”
“当然是希望。”韩封毫不犹豫地道。
“我希望他在有能力承受痛苦的情况下恢复记忆。”韩封接着补充。
芦绍宗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韩封的意思。韩封要炎育陵独 立,给他做他曾经很热衷的工作、去学习领导人,并不仅仅是要他以后得以独立谋生,还要借此让他心灵有个寄托,养成一颗更强悍的心,为他如果恢复了记忆而受到任何精神冲击,做最可靠的防范措施。
芦绍宗有点惭愧,他以为韩封和路卡依旧一心要避免炎育陵恢复记忆,而他自己正是这么想,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把炎育陵藏得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你觉得他准备好了吗?”芦绍宗轻声问。
“你不是说他很保护那几个叫什么神鸭的小鬼吗?还自己开了个户口存钱当瑀峰的教育基金,这代表他已经有照顾别人的意识。”韩封也压低了声量,并转头偷瞧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的宝贝。
“他以前都在逃避,觉得自己命贱,死不足惜,现在至少应该明白,有不能失去他的人。”韩封顿了顿,把啤酒干了,再开一罐,一边道:“他必须消化自己的痛苦,否则痛苦就会传染给身边的人,我相信他已经懂得这个道理。”
“嗯……”芦绍宗也开了第二罐啤酒,“不过我还是可以肯定他还没有恢复记忆。”
韩封挑眉,示意芦绍宗解释他的肯定。
“他见过骆禾羽。”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韩封略感不快,但不至于感到意外。骆禾羽因行为良好,提前半年出狱,芦绍宗本要请他到公司当指导老师,但他婉拒,独自搬到了南部,据他所说那里有个朋友在种地,他去那里打工,不过这半年来还是提供了不少好创作给芦绍宗,包括炎育陵写给Senya那两首曲的歌词。这些韩封都知道,他这一趟来就是要带炎育陵去见骆禾羽。
“其实是意外,骆老师以前的助手现在在我公司,有一次他们用视讯聊天被那小子撞见,他认出骆老师用的号就是帮他填词的人,就很热情地打岔,还作了自我介绍,事情太突然,骆老师回避不及,就装作初次见面的样子,两个人还聊得很开。”芦绍宗喝了口酒再淡然续道:“那是上个月的事,反正你早有打算让他们见面,我就没急着告诉你。”
“哈。”韩封干笑,“不急?我看你是不敢吧?”
“随你怎么说。”芦绍宗放下啤酒罐,拿遥控器把电视声量调大。
“如果育陵真的恢复了记忆,见到骆禾羽还假装不认识或许有可能,不过他最近还见到了另一个人,那就不太可能装得出来,就算他装,我不相信我看不出破绽。”
芦绍宗这么说,韩封顿感紧张。芦绍宗回头确认炎育陵还在厨房和松饼奋战,才放心说道:“他见过炎育旗。”
格拉。韩封手中的啤酒罐立刻被捏凹。
芦绍宗快速简要地叙说当时的情况,那是两星期前的事,他和炎育陵一起回公司,经过楼下的绘画学校时,炎育陵突然拉拉他袖子要他看一个站在绘画学校门外的人,芦绍宗一看就傻眼,想不到兄弟缘分可以这么玄。
那个人正是炎育旗,他正在看绘画学校门外贴的征聘启示,头戴着耳机,似乎浑然没发觉身后有人走过。
“那男生长得不错诶,要不要问他有没有兴趣当明星?”炎育陵走上阶梯时兴致勃勃地这么说。
“炎育旗那张娃娃脸没什么变,不可能认不出来,认出来的话,不可能这么镇定。”芦绍宗对杀气微冒却一动不动如一尊石狮子的韩封说道。
“你现在才告诉我,是因为不急还是不敢?”韩封神情冷峻之极,若炎育陵看见一定会被吓得说不出话。
“如果要通报了你才行动,岂不有损效率?”芦绍宗气定神闲地摊手,“我查过了,炎育旗是在台北念大学,刚毕业出来找工作,我有个朋友在出版社工作,用了些办法引他去应征,现在他已经在那里当插画助理,过些日子会把他调离台北,让他离育陵越远越好。”
“就这样?”韩封不屑地道。
“难道你觉得我会耍手段害他上哪儿都找不到工作?老兄,以德报怨懂不懂?这是在帮育陵积善。”
“需要你教?老子就是本着以德报怨,才没找那帮人渣算账。”
“叶崇杰在牢中被人打瘸了腿,叶宇杰投资做生意一家接一家倒闭,叶家两个媳妇一个赌钱一个被小白脸骗,叶老太太过去两年内被绑架了三次,叶家的金饰企业股份被卖了个七七八八,叶家豪宅抵押给了银行。” 顿了顿,芦绍宗接道:“育陵的创作大卖,季鹏送了份厚礼过来祝贺,看那礼物的价值,想必他混得不错。”说着便向韩封拱手,“我就不信,那一家子的倒霉和韩老大您没有间接关系。”
韩封撇撇嘴,也不掩饰,悠悠道:“我只是给他们一颗火种,火会烧起来全靠他们的本性。”
“哈哈,您过谦了。”芦绍宗开了罐新的啤酒递给韩封。
韩封微微笑接过,碰了碰芦绍宗手上的啤酒:“您也别客气了,那个什么稻草薰好像染了性病在等死是吧?这种老手应该很注意防范措施的嘛。”
“自己寻猎物当然会很小心,被霸王硬上弓就另当别论。”芦绍宗漫不经心道。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邪恶?”韩封斜眼瞄芦绍宗。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芦绍宗看向厨房,一边接道:“你老是说我正人君子,其实我挺心虚。”
“喂!你说这话又偷看育陵是什么意思!”韩封扔下啤酒就去揪芦绍宗衣领。
“发什么神经?邪恶和变态不一样吧!我都把育陵当继承人看了,和你这干爹没差。”芦绍宗推开韩封,起身快步走进厨房,韩封立马跟了上去,见厨房里的宝贝正苦着脸瞻仰烤焦的松饼。
“嘿嘿……我再做一次,你们再等一下。”炎育陵尴尬地傻笑。
韩封走上前勾着宝贝脖子,把他牵出焦味弥漫的厨房。
“下厨这种事情,你以后讨个老婆来做就行啦。”
“可是……”炎育陵双脚钉在地上不走,他原想下厨讨好韩封,为自己免去责罚,结果一个人进厨房却没自己想的顺利,心想要是夏穆没外出公干就好了,至少他能有个请教的对象。
“怎么?以为孝敬你封哥一顿宵夜就保得住屁股了吗?”韩封稍微用了点力就拖动炎育陵,把他带到客厅,顺势就将他上身压低,伏趴在沙发椅背上。
炎育陵一愣,还来不及反应,韩封就啪啪两下给他左右臀瓣各赏一记巴掌,被芦绍宗看到了这一幕,炎育陵羞得涨红了脸,不好意思挣扎,也不好意思求饶,闭着眼睛乖乖任宰。
“忙工作不吃饭是一条过。”啪!
“欺骗你宗哥是一条过。”啪!啪!
“徒弟犯错你想陪着受罚也是一条过。”啪!啪!啪!
韩封边训边打,芦绍宗见他打得很轻便决定不插手,炎育陵是个需要软硬兼施才会醒目的麻烦货,这‘硬’的方法只有韩封拿捏的最好,只要不至于造成严重的皮肉伤,这小惩大戒自然是没有阻止的道理。
啪!啪!韩封又打了两下,凑足十下即停手,最后两下比较重,但都不至于让炎育陵痛得有任何反应。
韩封拍拍炎育陵绷得紧紧的大腿,语气稍微严肃了点:“打完了,起来说你该说的。”
炎育陵闻言立
第73回
刻站直身,转过来朝韩封底头,规规矩矩地大声说‘封哥对不起’,随后再转向芦绍宗依样道歉。
韩封眉头一皱,心里有股不舒服的感觉。按照平常的样子,炎育陵应该是会扭扭捏捏地起来,模模糊糊地道歉,然后不管疼是不疼,都会用手揉着屁股撒娇说‘好疼’。罚得不重的时候,这小子就会这么得瑟,韩封原就无意重罚,只是要提醒他芦绍宗不会帮他隐瞒过错,等这小子道歉后撒娇,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没想到,宝贝居然反常了。
韩封注视着仍然低头不语,一幅战战兢兢模样的炎育陵,心里的不舒服渐渐化成不祥的预感。
严格来说,炎育陵没有反常。他这样子,和失忆前一样。
韩封胸口顿感一阵窒息,连忙上前把炎育陵拥入怀中,摸着他头柔声安慰:“好,乖,以后记得准时吃饭就行了。”
炎育陵默默地呆了十几秒,这十几秒韩封几乎忘了呼吸,然后炎育陵才抬起手抱着自己,用一贯的得瑟口吻说道:“干嘛在宗哥面前打我?好丢脸……”
韩封呼了口气,可内心还是很不踏实,他抬眼看芦绍宗,见芦绍宗一脸阴郁,看来也是和自己有同样的担忧。
炎育陵也许还没有恢复记忆,但很显然,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灰色阴影,正伺机浮现出来。
这样的发展很不乐观,炎育陵的心若又变回以往那懦弱的状态,不用说承受不了恢复记忆的打击,可能,连接受自己失去记忆的勇气也没有。[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11-11 22:31重新编辑 ]
对不起各位……前阵子筹备公司晚宴,连忙了三个星期,昨天晚宴终于结束了,今天开始继续写,希望这几天就能完成吧,然后就要开始写续集~
话说小鱼终于又出现了,非常想念你丫~
炎育陵从来不曾知道骆禾羽和自己的关系,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韩封告诉骆禾羽会带育陵去见他时,并没有表示会让育陵知道他的身份。出于私心,韩封还是不希望他们相认,但骨子里的男人义气让他不想隐瞒骆禾羽代育陵坐了将近五年牢的事。骆禾羽至少还值得育陵的一声‘谢谢’。
抵达高铁台南站时,天色还是亮的,韩封特地比和骆禾羽约定的时间早到,以用这段时间告诉炎育陵他即将要见的‘重要的人’是谁,还有这个人为他做了什么事?
炎育陵对韩封拥有绝对的信任,韩封没说详情,他亦不会去问,只屁颠屁颠地跟着。韩封对这点自豪得很,前一晚就向芦绍宗炫耀说‘看吧,育陵在我身边最乖,证明最疼他的人就是我’。
在等候区找了个四周人很少的位子坐下,韩封重新整理即将要说的故事。
“封哥,”炎育陵捧着旅游指南聚精会神地看,眼里透着万分期待的光彩,愉快地说道:“这里的旅游景点好像都很不错诶,著名的小吃也很多,看这个,虱目鱼羹,有电视节目推荐。”他指着书里的彩图让韩封看。
“嗯……”韩封随意扫了眼书页,抬手摸摸宝贝的头,“想吃什么就记下来,让骆禾羽一家家带你去吃。”
“啊?”炎育陵张大了嘴,随即茫然地歪头,“骆禾羽……不是那位帮公司写歌的骆老师吗?”
“对。”韩封淡淡一笑,小心地不显露出内心的苦涩。骆禾羽和炎育陵之间唯一让他感到羡慕的就是这两人相辅相成的音乐创作才华。韩封自认自己什么都可以为炎育陵做,兵来他挡,水来他掩,可如果有一天宝贝遇到了创作瓶颈,他能做的就只是说一句‘慢慢来,别急’,默默看着宝贝焦头烂额,爱莫能助。
“哦……”炎育陵低头想了想,不晓得怎么问,便决定不主动发问。他合上旅游书,侧转过身面向韩封,右脚抬起来搁在座椅上,用舒服的坐姿来示意自己准备好了用心听故事。
“我要说的事情,你听了可能会不舒服,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没有需要弥补或挽回的事情,你要做的只是过好现在和以后的生活,清楚吗?”韩封轻轻拍了下宝贝的脸庞。
“封哥。”炎育陵严肃地板起脸孔,挺直腰杆,“你越来越啰嗦了。”
“哈哈。”韩封面不改色地轻笑两声,“其实我一直很想在大庭广众炫耀宝贝干儿子生了个又挺又圆的小嫩屁股。”
炎育陵闻言立即脸红慌道:“我才不相信你会在这里打我!”
“你不相信,是因为我没做过,待做过了,你以后就会相信。”韩封说着便开始活动手指关节,那咯喇咯喇的声响惊得炎育陵一身鸡皮疙瘩。
“好啦!我道歉就是了。”炎育陵无奈只能垂头认输,不过还是很不甘地低声嘟哝:“开个玩笑也不让我赢一次……”
韩封扬起嘴角微笑,打从心底觉得宝贝越得瑟越可爱,宠得值。他不由得想起从前大多数时候都言听计从、战战兢兢的炎育陵,那时候他对炎育陵的情感,其实还是同情多于怜爱,甚至有时会觉得面对炎育陵是件很疲累、很压抑的事。
“你如果记得以前的韩封,就知道自己赢得多漂亮。”韩封用食指轻弹炎育陵额头,用力极轻。以前的韩封,真没有几个人有胆量开他玩笑。
听韩封这么说,炎育陵突然有所感触,陷入了沉思。过去的记忆他虽然不执著想要记起,可他很想知道自己以前与韩封和路卡的相处方式跟现在是否有差别?是不是真的如韩封所说,自己总是听话乖巧,做事一板一眼,不敢逾越任何已知规矩的一分一豪?他一直觉得那样的自己很奇怪,既都已经有韩封的保护,为什么要过得这么辛苦?是因为害怕?韩封有那么可怕吗?自己曾经最大的恐惧,究竟是什么?
韩封见炎育陵又习惯性的呈现发呆状况,便稍微用力再弹了下他额头。
“嗷!”炎育陵疼得闭上眼,如预料中,韩封的手马上就贴着他额头揉了几圈,皮肤上细微的刺痛感稍纵即逝。
“准备好没?我要说了。”
“嗯。”炎育陵点头,睁着神采奕奕的大眼注视韩封,心想韩封说这故事听了可能会难受,难受就难受吧!反正韩封就在自己身边,难过的话,大不了就扑进韩封怀里哭一场,哭过了就笑,又不是世界末日,没什么好看不开的。
X
骆禾羽今日诸事不顺,机车无法发动、出门忘带手机、乘公车下错站、搭地铁上错线。
“一定是韩封。”他咬牙认定,一定是韩封在暗地里诅咒自己,若自己今天见不成炎育陵,韩封一定会告诉炎育陵说——算了,这个人没有诚意见你,我们把他忘了吧!
“不会让你得逞!”骆禾羽加快脚步越过手扶梯上的行人,他已迟到了一小时又三十分钟。急奔到宽敞的等候区,骆禾羽四处张望寻找韩封和炎育陵的身影,很快,他就看到一处人少的角落坐着个大爷一样的人物,即使距离稍远看不清脸孔,他亦不怀疑这人正在用狩猎者的眼神瞪视自己。
“哎,真对不起,路上出了点事!”骆禾羽笑脸盈盈地走向韩封,韩封瘫着张死人脸瞪着他看,那对火眼金睛仿佛就要喷出火了。
“你再迟个五分钟,就刚好有一班车可以回台北。”
“哈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会儿请你们吃好的!”骆禾羽仍然一脸堆欢,心里却在腹诽——这流氓老大真是没变,还是这么难伺候。
韩封不屑地哼鼻,拿起炎育陵留在位子上的旅游书抛向骆禾羽。
“做记号的地方,拜托你了。”韩封嘴里说拜托,可听在骆禾羽耳里完全就是命令。
“没问题,包我身上!”骆禾羽接过旅游书,还装模作样恭敬地哈腰,随即才在韩封对面的座位坐下,左看右看,“你的宝贝呢?”
“去买给我降火的饮料。”韩封双手抱胸,严肃地盯着骆禾羽。
“啊?”骆禾羽做惊讶状:“我以为育陵有不需要伺候韩老大的特权。”
“哈。”韩封干笑,“羡慕了吧?”
“哈哈哈。”骆禾羽陪笑,“不敢、不敢。”
“你的承诺我还记得。”
“放心,这位大哥,我年纪虽比你大,但心境和记忆力都还很年轻,我没忘记自己的承诺,也不会忘记你的警告,你们这一趟就当度假,我全程奉陪,保你们开开心心满载……”
“我的警告,”韩封不客气地打断骆禾羽的话,“可以无效。”
骆禾羽一怔,犹豫了会儿,问道:“‘可以’的意思……表示决定权在……”他晃着右手掌示意韩封接个答复。
“当然在我。”韩封翘起二郎腿,伸了个懒腰,把双臂搭在左右两侧的椅背上。
骆禾羽立刻叹气,无奈地道:“老大,你到底希望我怎么样就直说吧!看在育陵份上,我全听你的。”
韩封不介意骆禾羽的讽刺,骆禾羽把对炎育陵的顾虑摆在对自己的顾忌之前是合理的。
“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控制育陵的生活,但我还是会保护他。”韩封说道。
“那些没有必要知道的事,我不会主动告诉他,不过如果他想知道,我就不会骗他,省得他通过其 他管道得知不完全或不真实的故事。”
骆禾羽稍微变了脸,韩封没停顿,气定神闲地接着说:“我不会阻止你和育陵相认,算是报答你帮育陵顶罪,但是我会确保他知道你的一切。”
“你说没必要知道的事就不会告诉他,那现在不是自相矛盾了吗?”骆禾羽勉强笑了笑。
“你把育陵当什么了?给他根骨头啃,就确定他不会想知道骨头来自什么动物?”韩封加重了语气,脸色也显示出了不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骆禾羽本欲辩解,可想想还是觉得自己理亏,便不再说话。
“育陵现在的思想很简单,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胡思乱想,但那不表示他没有好奇心,他如果知道了亲生父亲的存在,就会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人的事。”
“我明白……”
“所以决定权在我,而我的决定,取决于你的选择。”
“选择我已经作了,哎只是人嘛,难免会有动摇的时候。”骆禾羽抚着自己心口说道。
“我可以帮你坚定心意,如果你不介意我手法比较粗暴的话。”韩封牵起嘴角。
“不必。”骆禾羽立刻摆手,“我自己行的。”
韩封微微笑,调整了下坐姿,一边左右张望看炎育陵回来没有?
“看是便利商店没有降火的饮料,他去买茶具给你泡茶了。”骆禾羽开玩笑道。
韩封不理会,看了看表,脸色陡地一沉,刚刚和骆禾羽说话没察觉,现在算一算,炎育陵已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四十分钟。
韩封掏出手机,手一伸进口袋便禁不住暗骂自己混蛋。他从口袋掏出了两架手机,一架是自己的,一架是炎育陵的。适才在等待骆禾羽时,炎育陵专注地玩手机游戏,韩封问他话他没听见,于是就没收了他手机,后来见他闷得坐不住,就让他四处走走,这好动的小子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见韩封没打电话,骆禾羽便猜出炎育陵没带手机,再看韩封担忧的神色,可想炎育陵离开了很久。
“是不是拉肚子了?我去厕所找找。”骆禾羽站起身。
“你在这等,我去找。”韩封同时也站起身,没给骆禾羽机会多说个‘好’或‘没问题’,就大步离去,走向人潮多的店铺区去,没多久,他就走遍了所有店铺和餐厅,还有厕所,却没找到炎育陵。骆禾羽打了几次电话来说炎育陵没回来,最后一次韩封就火了,告诉他人回来了才打电话,不要没事占线!
韩封开始问人,一家便利商店的店员表示见过炎育陵,记得他买了啤酒和两份便当。与便利商店隔几间的精品店老板娘也见过炎育陵,老板娘说当时店里在播Senya的CD,炎育陵很雀跃地问她喜不喜欢?然后用了大概三首歌的时间,选了三对情侣手机吊饰,下定金买了一只外形像根羽毛的钢笔,要求刻上‘骆禾羽’这三个字,字已经刻好,老板娘正在等他回来取。
韩封取了笔,问老板娘知不知道炎育陵后来去了哪里?老板娘说难得一见这么俊俏又有礼貌的男孩,便一直在店里注视着他,见他在对面几家名牌服饰店的展示柜看了看,这时有个和他差不多体格的男子走向他,由于那男子挡在炎育陵面前,老板娘看不见炎育陵的反应,见他们似乎聊了几句,那男子便搭着炎育陵肩膀走开。
韩封这下急了,他立刻到对面的服饰店去问店员炎育陵的去向,循着店员所说的方向一路问下去,直到一个清洁工人告诉他,看见一个男子扶着一个神志似乎不太清晰的男子从厕所出来。清洁工人觉得可疑,但不敢多管闲事。
根据清洁工人的描述,韩封肯定那个神志不清的人就是炎育陵,而带走炎育陵的人,清洁工人形容他眼大鼻挺,五官拆开来看非常精致,可组合起来很不自然,要说帅也不是,就很怪。
韩封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再找到能提供他炎育陵去向或任何线索的人,他极力保持冷静,在脑海里锁定了几个角色,再联络季鹏,要他马上查出那些人的下落,接着联络上芦绍宗,告诉芦绍宗来龙去脉,要芦绍宗借用所有可能的力量和人脉来找出炎育陵。
结束和芦绍宗的通话后,韩封迟疑了半响,最终打消通知路卡的念头。
回到等候区,骆禾羽已等得不耐烦,正在来回踱步,一看见韩封便快步迎上前。
“人呢?”骆禾羽急道
韩封眉头深锁,正要开口,季鹏的电话来了,他连忙接听。
“封哥,你说的那几个人,只有程非还活着,在台 湾当了三年牛郎,已经失踪一个月,至今有至少三帮人马到过他工作的酒廊追债,他在台 湾没有后台,受人指使的可能性很低,他多半是看见封哥和育陵在一起,就临时起意把育陵绑走,想勒索一笔钱,这是我的猜测,封哥怎么看?”
季鹏的语气十分沉稳内敛,后面虽是问句,但韩封听出他已经有了计策,只是礼貌上先询问自己。
“要钱就容易了。”韩封缓缓说道。
“对。”季鹏回答得很快,这是当手下的职责,老大不把话说满,意思就是要自己拿主意把事情做好。
“程非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逼紧了就会乱来,这样反而更麻烦,我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满足他的要求,用最低调的方式先把育陵安全赎回来,之后的事我会处理,保证育陵不会沾染上任何嫌疑。”季鹏顿了顿,待韩封没有异议,他便续道:“封哥现在还没收到勒索电话,可能是因为程非还在找藏匿的地点,也可能是育陵还在昏迷,程非暂时无法得知封哥的联络方式,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我的猜测错了,拐走育陵的人另有恶意,我已经请了几个可靠的朋友打探程非的下落,若能肯定育陵不在他手上,为了育陵的安全,就有必要使用非常的方法来搜索,我和宗哥可以找得到帮手,不过还是封哥你在台 湾的那些旧识最有影响力,迫不得已的话,或许会需要封哥出面。”
“嗯。”韩封沉声应,他的想法和担忧就如季鹏所说。
“有消息我再联络你。”韩封挂了电话,看向站在跟前的骆禾羽。
“那,你不想解释,我不会烦你,但是请你让我帮忙,多小的忙都行,ok?”骆禾羽比个ok的手势。
“育陵不见了。”韩封握紧手中发烫的手机,育陵的手机。自己的那架,冷冰冰的,一直没有人来电。
“弄两部机车,我们去找。”韩封说着转身就走,随身行李都不拿了。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坐着干等,他也不管自己到外面乱找能找到的几率是多少,至少,他需要夜晚的冷风来让自己保持思路清晰
最后的危机,解决了就没了!哈哈哈!
一阵强烈的颠簸,炎育陵的身子在狭窄的空间被抛上再下坠,头和背部先后与硬物撞击,疼痛使他从昏迷中醒来。
炎育陵睁开眼,只见一片漆黑,眼睛被粗糙的布块给蒙起来了。他想揉一揉撞疼的地方,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绑着。他仔细地听,听见汽车行进的声响,尝试移动了下身体,粗略地测量了身处之地的面积,靠向其中一面‘墙’时,隐约能听到电台广播。
炎育陵肯定了自己被困在行走中的后车厢里,他知道是谁把他带来这里,是那个在服饰店外突然来向他搭讪的男人,那个男人说认识自己,态度非常热情,好像真的和自己很熟。那人说从新闻得知自己失忆了,非常担心,可一直找不到自己,便想和自己好好叙旧一番,说搞不好能唤醒自己的记忆。
炎育陵其实没有被‘唤醒记忆’这一点打动,而且也对这个过分热情的男人有点反感,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便想干脆带他去找韩封,那人没有反对,却说内急想先去趟厕所,也没问自己的意愿便抢拉着自己一块走。
炎育陵发现被带到比较冷清的厕所时开始觉得不妥,想挣脱那人时那人也动手了,炎育陵紧张之下忘了怎么自卫,被那人牵制住了,紧接着鼻子就被蒙上一块湿布,然后四肢就酸软无力,头晕目眩,感觉被那人拖行了几步,就昏了过去。
炎育陵使力挣脱手脚的绑缚,尽量不发出声音,怕被车上的人听见。那人口口声声说和自己很熟,却就是不报姓名,炎育陵后悔自己怎么不早点起疑心?
无心思索这人绑架自己的目的,炎育陵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手腕的绑缚松开,塑胶绳把手腕勒得火辣辣地疼。他拆掉蒙眼的布,再解开绑着脚踝的绳子,心想自己也挺幸运,遇到个不太会绑人的绑匪。
炎育陵靠向车座,一会儿便听电台DJ说时间已是半夜12点。车子的颠簸加剧,看来是驶出了市区。炎育陵没听到有人谈话,估计车上只有一人,车子抵达目的地后可能会有别人接应,那就更难脱身了。
对付一个人比较容易。炎育陵决定犯险。他在后车厢里的工具袋选了一把称手的工具,再塞几把螺丝起子到衣袋,稍微休息了一下,确定手脚活动自如,便深吸一口气,用脚猛踢后座,踢得车身乱颤。
踢了好一会儿车子还是没停,炎育陵便转去攻击车尾灯,他工具和双脚并用,三两下就把两盏车尾灯给踢飞。绑匪的车子很破,炎育陵不禁又觉得自己幸运。
探头从破损的车尾灯处看出去,外头的路面十分暗,没有街灯,看不到其 他车辆。炎育陵试图去看路边,车子陡地紧急刹车,冲力将他抛到了车厢内部。脑子转了转,炎育陵找回那块蒙眼的布,随便扎在眼上,再趴下来装作手脚还被绑着的样子。
听见车门打开,炎育陵心脏跳得很快,希望自己可以幸运到底,来开后厢的只有一人。
车厢一开,炎育陵立刻一动不动,他听见有人‘啧’了一声,随即有人用手推了推自己。炎育陵霍地跳起,抓住那人的手冲出后厢,把那人给仰面压在地上,不由分说,挥拳狠揍了那人两拳。趁那人被打蒙了,他抬眼看向车子,车里没有别人,而且引擎也没熄。
炎育陵站起来,快步跑到驾驶座,驾照他没有,不过在美国无人的大草原开着吉普车玩过,心想在路上行驶只要沿着直线开应该就行了吧?
刚在驾驶座坐下,绑匪就赶到了车门外。炎育陵不及关门,被那人给拖出车外,两人开始扭打起来。炎育陵挨了几拳几脚,疼得厉害,察觉那人力气不小,暗忖自己可能会输,可又不敢动武器,怕不小心打死了人。
好不容易还了那人几拳,将他打得跌坐在地,炎育陵马上要跑回车上,可那人从后抱住了自己,他怕那人又用迷 药,手肘猛地撞向那人胸口,再大力踩那人一脚,转过身来,把那人踢到路中央去。
炎育陵做好准备对付那人的下一招,可那人却没有立刻冲上前,似乎是有了放弃的念头。
“你……你走吧!”那人挥手道。
啥?炎育陵一愣,问道:“你到底是谁?抓我干什么?”
“你他妈问这么多欠干啊?我说滚!我不要你了!麻烦!”那人呸地往地上吐了口混血的痰。
炎育陵不知怎的脑袋轰地一响,随即便袭来一阵剧烈抽痛。
滚……不要你了……麻烦……这些话像蚊子一样在耳边转,炎育陵抬手抱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很不舒服,不只头痛,呼吸也不顺畅,胸口很紧,像被什么给挤压着。
“你……你说什么?”炎育陵颤着声问。
那人没有回答,沉默了数秒便走向自己。炎育陵感受到了危险,可头疼得想呕吐,怎么有力气揍人?他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转身要跑,就被那人给压在了地上,鼻子再次被掩上迷 药,然后就昏昏沉沉被拖上车后座。
借着车里的灯光,炎育陵迷糊间看向正在捆绑自己双手的人,那面容,他觉得有点眼熟。
“你……我认得你……”
那人冷笑了声,正要说话,突然传来了一声车笛巨响,与此同时,强烈的灯光自后方射来。
炎育陵看着那人后退出车子,他无法反应,听见后方有刹车声,依稀听到人的大叫,随即就是一声碰撞巨响,他连人带车给撞到了路边,头撞在车门上,一阵作呕,很快就不省人事。
X
警局里。天空渐渐蒙蒙亮,炎育陵打了个呵欠,不久,女警给他递了杯热咖啡。
“头还疼吗?”女警关切地问。
炎育陵摸摸裹着纱布的后脑,微笑着向女警摇头,头是不疼了,可折腾了一晚上,他现在随时可以躺下睡死。
“你的口供没有问题,可以走了,若还需要你的协助,警方会联络你。”女警旁边的中年警员说道。
“好,谢谢。”炎育陵起身鞠躬,跟随女警到警局大堂。
“有人来接你吗?”女警问。
炎育陵想了想,点头说有,女警再关心了几句便留下他走开。
炎育陵在公用电话前发愣,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联络他该联络的人。
数小时前,他被送到医院,得知程非的车子停在非法赛车族的某个赛道,由于车子没了车尾灯,后方高速驶来的车子发现时已不及减速,便撞了上来。程非伤得比较重,炎育陵比他早醒过来,告诉了来问话的警官自己被绑架的经过,于是便被带到了警句录口供,据警官说,程非在医院醒来后亦承认了罪刑,毕竟人证确凿。
炎育陵猜想,程非就算不承认或脱得了罪,他也逃不过稍候会来找他算账的人。
炎育陵现在很清楚,他的封哥,他的路哥,是怎么样的人。
程非这个名字,不是警官告诉他他才知道,他是自己想起来的。
他想起了,所有曾经忘记过的事。
电话打出去的二十分钟后,韩封就到了。随行的有芦绍宗、夏穆,和骆禾羽。
炎育陵从座椅站起身,见韩封一脸凶神恶煞,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韩封靠向前一句话未说,巴掌就挥了下来。
啪!
炎育陵低下头,强忍左脸的刺痛。
“找了你一晚上,你现在才舍得打电话?”韩封厉声问,手再次举了起来。
芦绍宗赶紧抓住韩封的手,夏穆亦把炎育陵拉开,瞪着韩封道:“现在是骂人的时候吗?”
“夏哥,封哥没骂错……”炎育陵轻轻睁开夏穆的手,走到韩封面前,低声道:“对不起,我怕封哥骂……所以……不敢……”
“怕?你怕什么?怕的人是我!”韩封用力挥手,芦绍宗以为他又要动手,忙把炎育陵拉后半步,可炎育陵竟冲向前,紧紧地抱住了韩封。
“对不起……对不起……”炎育陵哽咽着道歉,浑身不由自主颤抖,他要为很多事道歉,他做了太多太多无谓的蠢事,给关心自己的人带来了太多太多的烦恼。
芦绍宗和夏穆互看了眼,安静地退到一边,骆禾羽亦没有任何表现的时机,靠在墙上等待矫情画面的结束。
韩封骂过了心也软了,还开始心痛起来,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失控?炎育陵哪里该打了?他摸摸宝贝印着红肿掌印的脸,柔声道:“你吓死封哥了,不准再有下一次,知不知道?”
“嗯……”炎育陵点点头,退开韩封的怀抱,转头看到了骆禾羽,脑中已恢复的记忆与韩封先前说的经过重叠。韩封说骆禾羽为自己顶了伤人罪,还说骆禾羽和自己的关系曾经很好,他现在知道后面那句是韩封的谎话,他不记得自己和骆禾羽的关系有好到可以让他甘愿为自己顶罪的程度。
然而,韩封说谎一定是有理由的。炎育陵又看了眼韩封,心想,韩封的决定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他告诉自己,不要怀疑,不要再去纠结多余的事。
炎育陵现在已能够理解,有时候,有些事,是不知道比较好的。
因为,他已决定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那一大箱被锁起来的记忆,已经解封了。
“骆老师。”炎育陵转向骆禾羽,弯腰深深地鞠躬,“谢谢。”
“啊……”骆禾羽搔搔脸颊,瞄了眼炎育陵和韩封紧握的手,暗自叹了口气,笑着道:“没什么,不算什么。”不曾给过炎育陵幸福和快乐的回忆,如今能得到一声谢谢,足够了。
知足,就够了。
三年后。
秋天,天气开始转凉。
炎育陵从录音室出来,自窗户迎面吹来的夜风让他打了个喷嚏。
“唉,明天出门多穿一点。”一同从录音室出来的骆禾羽说道。
“嗯……”炎育陵擦擦鼻子,“没留意换了季。”
“说起来,也差不多是各大音乐颁奖典礼的时候了!”骆禾羽抬手搭上炎育陵肩膀。
“哦对。”炎育陵朝助理弹指,助理从公文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骆禾羽。
“骆老师,您入围制作人和词曲创作奖了。”助理说道。
“啊?”骆禾羽皱眉,不悦地接过信封,埋怨道:“我不是说不要替我报名吗?公司包括你在内已经够多得奖机器,把我拖下去和你们年轻人争什么呀?”
“奖谁嫌多啊?再说你的花红是我决定的,当然我说得算。”炎育陵把信封从骆禾羽手中拿回来,再递还给助理,省得骆禾羽找机会扔掉,说根本没收到通知书。
“制作人你也入围了,那又何必咧?你输了我心里会很不安。”
“哈!”炎育陵挑眉瞪骆禾羽,“我就是故意要和你同台竞技,输的请客哦!”说完便用力拍骆禾羽背脊。
骆禾羽被拍得一咳,幽怨道:“好想辞职回家种田……”
“你哪来的田?”炎育陵笑道。
“天气够凉的了,你说些暖和的话行不行?啊不然一起吃个火锅吧?”
炎育陵摆手让助理去把自己的车开出来,再对骆禾羽道:“今天不行,路哥昨天来了,会待几个星期,宗哥和夏哥下星期就回来,封哥可能也会过来,到时再一起聚餐吧。”
“人家比较想和你二人世界……”骆禾羽苦着脸。
“这提议很诱人,可是……”炎育陵歪歪脖子,故作为难地道
第74回
:“被嫂子知道的话,苦的人是你啊,我可舍不得。”
“切!”骆禾羽撇过脸。
“哈哈!不说了!”炎育陵走向公司大门,向骆禾羽招手,“拜拜,明天见!”
骆禾羽一手插着裤袋,另一手有气无力地向炎育陵的背影挥。炎育陵的助理已把车子停在大门正前方,站在大门旁的管理员恭敬地向炎育陵行礼,门外的守卫则立刻去开车门,弯腰请炎育陵上车。
“明天见,YZ老板。”骆禾羽笑着道。
回家途中,炎育陵在车上接到谭峻的电话,客套了几句即进入正题。
前几天,八岁的小瑀峰在学校和欺负女同学的十岁高年级学生打架,打输了,竟然跑到那学生家里去向他父母告状。学校老师知情后便联络谭峻,可当时谭峻正陪同幸恬携小女儿到诊所打预防针,没接电话,瑀峰便主动提议老师打电话给他的‘育陵把拔’。
那时候老师一头雾水,不清楚瑀峰有两个爸爸,机灵又聪明的瑀峰就自己给老师这么解说:“育陵把拔是我的亲生爸爸,他和马麻性格不合所以不能当夫妻,不过他很疼我,和爹地一样疼我,所以我有两个爸爸。”
后来老师就和炎育陵及谭峻夫妇谈过,除了通知他们瑀峰的壮举,也表示他们把大人的关系很好地传达给小孩,值得赞许。
“你今天和瑀峰聊过了吧?”谭峻说道。
“嗯,我说过他了,他好像很不高兴,挂我电话呢。”炎育陵苦笑。
“所以啊,你都说什么了?那家伙一整天发牢骚说‘最讨厌育陵爸爸’,这点我ok啦,可是他还一整天不吃饭,幸恬也拿他没辙。”
“我只是说今年圣诞节不让他来了而已。”
“哈?喂!你怎么做人爸爸的啊?瑀峰期待很久了你知不知道?他还准备了给你的礼物!”
“谁让他做错事还不肯道歉?你告诉他,他如果想看到我,就去向老师道歉,承认打架错了。”
“他打架也是有理由,而且也受伤了,你好歹关心他几句。”
“这种事你和幸恬做就好啦,你们那么纵容他,我总不能和你们一样,那不把他惯成个小少爷了?”
“这……”谭峻语塞,炎育陵正要继续说,却听谭峻的声音远离了话筒,说道:“爹地在和育陵把拔说话,你想说吗?”
不久,电话里就传来了小瑀峰闷闷的声音。
“育陵把拔……”
“嗯。”炎育陵严肃地应。
“育陵把拔,我错了,我不应该打架。”
“嗯,明天去学校和老师说。”
“哦……育陵把拔……”
“你是不是不吃饭?”炎育陵语气稍微凶了点道。
“吃……吃了……刚才和妹妹一起吃了……”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替我和妈妈说晚安。”
“育陵把拔!”小瑀峰突然大叫,接着便哭着道:“你……你圣诞节……让我过去啦……”
炎育陵禁不住偷笑,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肯认错,把拔当然让你来,把拔还想要礼物呢。”
“真的?不骗我?”
“不骗,把拔说到做到。”
“妈妈妈妈!育陵把拔不生气了!”瑀峰丢下话筒跑远去了,炎育陵等了一会儿便听见幸恬的声音。
“你还说不宠他?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山高皇帝远,我再严也没用,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和幸恬聊了几句后,车子已抵达炎育陵居住的公寓,他一年前便搬了出来,住在和芦绍宗比邻的高级公寓。
炎育陵挂了电话,向助理确认明天来接自己的时间,便下车走进公寓。
“韩先生,晚上好。”公寓管理员在柜台后向他问好。
炎育陵向他点头,走进电梯。
两年前,韩封和路卡注册成了合法伴侣,炎育陵便自己去改了姓,向韩封磕头敬了茶,从此口里称的还是‘封哥’,心里认的则是赋予自己生命的父亲。
推开门,炎育陵便听到电视传来播报员激昂的‘Goal!’,他看向电视画面左上角,吹了声口哨,韩封支持的球队输得很惨。
“封哥应该在哭吧?”炎育陵坐到路卡旁边,尽情地伸了个懒腰。
“我才快哭了,等了你一整天,大老板。”路卡伸手捏炎育陵耳朵。
“哎呀呀呀呀……”炎育陵扭着身子顺势趴到路卡腿上,抱着路卡的腿撒娇:“今天真的好累,帮我按摩好不好?”
“按摩椅不是摆在那吗?”路卡往炎育陵翘起的屁股就是一掌,“还是你想按这?”
“也好,坐了一天,屁股都麻了。”炎育陵蹭着路卡的腿,舒服得不想起来。
路卡笑了笑,一手放在炎育陵头顶上揉,另一手开始给他臀腿硬邦邦的肌肉按摩。
“我弄了火锅料,酸辣汤底,冰箱有芒果千层蛋糕,还有进口的德国啤酒。”
“路哥万岁!”炎育陵跳起身欢呼。
“我没有万岁,怎么伺候你这千岁?还不去洗澡!”路卡摆手驱赶。
“遵命!”炎育陵举手敬礼,转身跑向房间,经过饭厅时,瞄见架子上有个家里不该有的东西,他拿起来就问:“路哥,你不是戒烟了吗?”
“是啊。”路卡漫不经心地道,视线没离开电视。
“别骗我了,这不是你爱抽的烟吗?”炎育陵晃晃手中的香烟。
路卡看向他手中的烟,摇头道:“那不是我的,我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学抽烟了,韩封来的时候你最好别让他发现。”
“我没有啊!”炎育陵急道,随即恍然大悟,昨天晚上Senya那班小鬼在这里庆祝他们队长Sean的生日,炎育陵临时有事没赶得及参与,回到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解散,只留了蛋糕和香槟。香烟应该是他们的,小鬼头有几个还戒不掉烟瘾,炎育陵不强逼他们戒,但规定他们不能带香烟出去,抽烟只能在没有外人的地方。
“我知道是谁的了,不好意思,误会路哥了。”炎育陵把香烟扔进垃圾桶。
“等等。”路卡突然叫住正要进房的炎育陵,“我跟你说过我以前抽什么烟吗?”
“嗯……”炎育陵眨眨眼,歪头想了想,“有……吧?”
“有吗?”
“有啦!”炎育陵大声道,说着就走进房间,关上门。脱衣服时,他暗暗祈祷路卡没有起疑心。
可惜,路卡的精明从来没有衰退,只越老越精,脑袋越来越不管用的人是他老公。
“我没有。”路卡突地打开房门,炎育陵吓得肩膀一抖。
“你是怎么知道的?”路卡走向炎育陵,眼神十分锐利。
炎育陵抿嘴,拿起床上的棉衣套上,低头笑了笑,轻声道:“可以瞒三年,也算不错了。”
他抬起头,见路卡的神情从严肃转变成温柔,眼里透着无声的心疼。
路卡伸手捧着炎育陵脸颊,轻叹了口气,皱眉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路哥,我没事,都已经三年了,你应该看得见。”炎育陵说道。
炎育陵话音清晰,眼神澄澈,俊美的容颜,配着他自信的微笑,他站得笔挺,没有丝毫颤抖。
这一刻,或许是路卡印象中,宝贝最坚强的一面。
“需要路哥做什么吗?”路卡摊手。
“呃……”炎育陵想了想,调皮地笑道:“放洗澡水?”
路卡噗嗤一笑,无奈地看了看乐开怀的炎育陵,张开双臂将他轻搂入怀。
“想告诉韩封吗?”路卡问。
“不要吧?”炎育陵突地起了鬼点子,“不如我用同一招看看他会不会发现?我赌不会。”
“那我只能赌会了。”路卡松开炎育陵,想着那个头脑越来越简单的农场大叔,叹道:“可得先给他补补脑子。”
X
若干年后。
春天。
上海。
炎育旗在一栋办公大楼前喝了一大杯柠檬绿茶,听了两首振奋心情的歌曲,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一声加油,才起身走进办公楼。
在柜台办了手续,炎育旗被领到等候室,那里居然已经有十五个应征者在等候,不晓得这些人是否和自己一样拥有推荐书?
炎育旗在等候室足足待了一小时,他是最后一个,前面还有两个应征者,照这速度应该还有十分钟就轮到他,原本已经等得无精打采,这时心跳又开始加速,没想到这时候电话居然响了,他手忙脚乱把电话设成静音,躲到角落去接听电话。
“怎么样?应征成功了没?”电话另一头是远从家乡打电话来的父亲。
“还没开始面试啦……”
“什么?你不是说八点面试吗?那什么公司?让你等这么久?”炎允赫怒道。
“爸,我都跟你说了,这家广告公司很有名,成立两年就拿了很多国际奖项,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来应征?我在排队啦!”炎育旗尽可能压低声量说道。
“很有名?公司什么名字啊?爸爸上网查一下!”
“上网?”炎育旗咋舌,“爸你什么时候学会上网了?”
“你爸我可时尚了,还会上陶宝买东西告诉你,快说,什么公司名字?”
“寒路,寒冷的寒,公路的路,唉不说了,快到我了。”炎育旗说完就匆匆挂电话。
数分钟后,炎育旗被领到‘寒路’总裁办公室,他一看门上的头衔就吓得一愣,没想到面试官居然就是公司总裁,有没有必要啊?他不过是来应征当插画手,给他写推荐信的前辈是认识这家公司的其中一个设计协调员,看来这推荐信对堂堂总裁来说是和厕纸没分别……
推开门,炎育旗立刻弯腰行礼问好。
“您好,我是炎育旗,来应征贵公司的插画手空缺。”
“我们公司没有空缺。”
嗯?炎育旗讶异,这总裁的声音好年轻,而且……好像听过。
“你很想加入我们公司?”
“是的,我很想。”炎育旗抬头站直,看到坐在办公桌后的‘总裁’时,手上的履历表从手中滑落到地上。
“你……”炎育旗嘴唇发颤,双拳紧握,不知所措。
“很想加入?”总裁继续问,左手直着颊,右手在桌上轻敲拍子。
“我……我……”炎育旗根本无法说话,他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总裁桌上极富设计感的名牌,琉璃材质的牌子上刻着清晰的五个字——‘总裁韩育陵’
“炎育旗。”炎育陵站起身,双手交叉胸前,居高临下看着曾经任性、曾经娇纵、曾经一无是处、曾经……自己万分疼爱的亲弟弟。
“炎育旗。”他重复,“你想加入我公司,和我一起工作吗?”
说完,他轻轻扬起嘴角。
炎育旗猛吞口水。哥哥还活着,他是知道的。去年爷爷奶奶同一年相继去世,哥哥以前的女朋友来家里吊唁,给了比数目很大的礼金,说是代人给的。炎育旗就猜是哥哥,他知道父亲也这么想,可他们都没有互相说出心里的猜测。
“我……我想。”炎育旗好不容易才说出话。
“好。”炎育陵果断道:“我录取你,人事部会告诉你什么时候上班,出去吧。”
“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捡起你的废纸,出去。”炎育陵坐返椅子,低头专注在桌上的公文。
炎育旗咬了咬唇,低低应了声‘是’,蹲下捡自己的履历。
“你爸好吗?”
炎育旗闻言立刻抬头,但哥哥并没看向自己,神情冷漠,令他禁不住怀疑哥哥刚刚微笑着问自己想不想加入公司的画面是幻觉。
“很好,爸爸很好,哥……总裁,你呢?你过得怎样?”炎育旗站起身问。
“哼。”炎育陵冷笑,抬眼看向炎育旗,看了很久,看得炎育旗浑身不自在。
“哈。”炎育陵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笑,摇了摇头,说道:“你表现好的话,我会告诉你,现在,滚。”
炎育旗抓紧手中的履历,挺胸道:“我会好好表现,不会让你失望。”说完他便鞠躬,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
炎育旗走后不久,人事部经理便打电话来询问面试成果。
“我要编号六的阮时雨。”炎育陵说道,“另外杂务部给我添个位子,通知最后一个炎育旗三小后上班。”
人事经理怔了怔才答应,心想总裁难得才到公司坐一坐,竟然就知道杂务部人手不够却请不到人,这公司里一定是埋了总裁的眼线啊,得当心了呢。
炎育陵请人事经理通知总经理联络自己,待签了几分文件,忙碌的总经理终于拨打内线进来。
“干什么?我都忙得没时间拉屎了!”总经理不客气地吼道。
“嘿,正好,我这次过来会至少待上一两个月,有我帮忙,佐治哥你可以安心拉屎,对了,我暂时住你那里。”炎育陵说道。
“当真?那太好了,换件衣服下来,这有个大明星真他妈木,你来教他怎么展示男人最性感的一面。”
“哈哈。”炎育陵干笑,“不要。”挂电话。
炎育陵接着再打给芦绍宗,告诉他自己想在上海休息一阵子,Z2H的工作已经交待好了助理。
“要休息怎么不回韩封那里?”芦绍宗问道。
“在上海开公司这么久,我都还没真正为公司出过什么力嘛。”
“那还怎么休息?育陵,你听话,累就暂时别工作了。”
“放心啦,这里有件很有趣的事情等着我做,不会累的。”
“什么趣事?”
“嗯……”炎育陵看向电脑,荧幕显示着炎育旗的电子履历。炎育旗稚嫩的脸孔,灿烂的笑容,和小时候一样讨喜。
“驯养一只小动物。”
“动物?你养动物?你家里的仙人掌都死光了,动物你养得活?”
“哈哈!”炎育陵忍不住笑出声,“这种动物没那么容易死啦!”
“到底什么动物?”
炎育陵收起笑容,低声应:“弟弟。”
不等芦绍宗反应,炎育陵便挂了电话。
看着电脑里弟弟的样子,回忆起弟弟以往叫的自己每一句‘哥哥’。
“我都叫不出‘小旗’了,亏你还叫得出‘哥哥’。”炎育陵苦笑,起身脱下西装外套和领带,搓了搓头发,准备去帮佐治调教明星。
“重新来过吧,弟弟。”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11-18 20:26重新编辑 ]
如题,后记的结束,指向续集的开始,此楼不会再更新,新楼开了大家再来坐呗~
谢谢大家~
诶……心虚……谢谢关注,可是续集还在龟速构思中 orz
不然……写个路妈妈拍陵宝宝的小番外吧!没写过呢真想写~
于是忍不住,写了,哈哈……………………
收到包裹的时候,韩育陵便立刻打电话给正在别市办个人摄影展的夏穆道谢。夏穆前一天便告诉他会提早给他送生日礼物,希望他亲手接收这份礼物,所以不寄去公司,提醒他在家里等快递。
拆开包裹后,看见里面的内容,韩育陵马上又打了电话给夏穆,与拨打第一通电话的时间相隔不超过三分钟。他一边用手轻轻抚摸摆放着一套文房四宝的紫檀木盒边缘,一边用低沉的嗓子由衷地表达自己的感谢与感动。
不久前,韩育陵被邀请去参观某名人的书画展,之后他在自己的部落格分享了几幅他特别喜欢的作品,也提到自己有点怀念从前练习书法的愉快回忆,然后现在就收到了夏穆送的文房四宝。恢复记忆的事,韩路芦夏四人都已知道,因此和韩育陵的过去有关联的事,他们也都不再需要刻意避忌。
韩封、路卡、芦绍宗,以及夏穆,这四人虽然已经没有和自己住在一起,平日也不常见面,但韩育陵知道这四人对自己的关怀和疼惜,依旧和那段自己因失忆而无法独立生活的日子一样。现在的疼惜方式少了无时无刻的嘘寒问暖,但韩育陵不时都会感受到这四人对自己的关注和重视,而他对于这些表示一丁点不敢怠慢,被关心的幸福对他来说来得太不易、太珍贵,他必须努力珍惜,并且要确切地让这四人知道自己的心意。
“夏哥,这礼物太贵重,其实不用送我这么好的,我怕我用不好……”韩育陵用指尖轻抚盒子里的四样东西——紫毫笔、松烟墨、玉板宣、白端砚,全是品质上等的文书工具,他还是第一次亲手碰这些名贵的物品。
“这是我和绍宗合送的,当然必须贵,你尽管用,最好用来写信给我们,只能写给我们,明白吗?”夏穆说道。
韩育陵忍不住轻笑出声,还没开口夏穆就接着问:“封哥和路卡送你什么?”
“夏哥……”话中带着撒娇口气,“饶了我吧!你们这样比较,我夹在中间很惨诶……”韩育陵这样恳求已不是第一次,韩路的礼物他还没收到,要是礼物的价值上输了给这套宝贝,好胜心重的那两人定会补送,芦绍宗不会在意,但夏穆会,于是礼物会送个没完没了,送礼两方都要收礼那方评选出最喜欢的礼物,去年韩育陵便已体验过这哭笑不得的局面。
“只是让你选你喜欢的而已,有什么惨的?”
“我说样样都喜欢你们又不信……”
“你可以样样都喜欢,但必须有最喜欢的一样,无论人、事,还是物,你必须找出自己的最爱,哪,最近怎样了?有喜欢的女孩吗?”
夏穆话题这么一转,韩育陵当即愣了半响,才又可怜兮兮地哀求:“宗哥上个星期才问过,你们饶了我吧……”可惜,他的恳求夏穆不买账,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便围绕在韩育陵工作以外的休闲娱乐,夏穆积极地推荐有机会结识到他口中所谓‘配得上我们家宝贝’的好女孩的去处。韩育陵勉为其难答应夏穆有空会多参与社交活动,而不是一个人赖在家里看书,出门运动或吃饭也找些朋友同行,而不是老是独来独往,并好不容易拒绝夏穆的相亲提议,才结束近半小时的通话。
韩育陵搔着头皮把电话放回座机,叹了口气再回到书桌前。他提起毛色呈黑紫的紫毫笔,用标准的握笔方式抓着笔杆,往日学书法的种种回忆即填满了思绪,该如何说服夏穆和芦绍宗别为自己的感情生活费心的烦恼暂时抛诸脑后。
韩育陵盛了杯温水来开笔,再拉出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里的墨、砚、纸,和笔架取出后摆放在桌上。他想起从前书法老师所教,白居易紫毫笔乐府词云:“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描写的是紫毫笔的特性。紫毫笔取野兔项背之毫制成,兔毫坚韧,毫长而锐,宜于书写劲直方正之字,向为书家看重。玉板宣,合桑、短节木头、稻桿与檀木皮以石灰浸之制成,吸墨性最强,质地最优。端砚,砚之上品,品质以白色最佳,下墨、发墨,不损豪。
书法老师姓廖,是个近六十岁的长者,教起课来很严肃,要求非常严格,但每次下课前总会用两三分钟的时间给韩育陵讲述书法技巧以外的事,比如名书法家的生平斩事,或和古诗词相关的有趣野史,这时候老师会卸下严肃的一面,换上慈祥的脸孔,偶尔会拿出一些小零食让学生边听边吃,韩育陵所怀念的愉快回忆,便是这些,老师离开后的事,则没有回忆的必要。
开笔需要一段时间,韩育陵乘等待先磨墨,见砚上有个呈滴水状的泪眼,禁不住用指尖蹭了蹭,翘起的嘴角流露出惜物之情。既然礼物是夏穆和芦绍宗送的,那么就先封信感谢他们吧,他这么打算。
玉板宣吸墨性很强,适合急书,运笔不能过慢,顾虑到这点,韩育陵开始认真起来在心里打草稿,想好了写给夏穆和芦绍宗的内容,接着当然也必须想另一份不一样的给韩封和路卡,他可不想这两夫夫拿着各自的信对照后发现一模一样而逼问自己到底最先是写给谁?
最后一次见韩封和路卡是过年时,其实并不久,而且平时彼此每隔两三天,最久一星期,便会通一次电话,韩育陵的近况这两人都很清楚,这让他有点烦恼该怎么让这份家书特别一些?
家书……
韩育陵突然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慨。
两小时后,书桌上摊着写好的两封信,字数各自大约两千字,纸那么珍贵,韩育陵也舍不得写太多。
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肩颈和手腕,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韩育陵从盒子里再抽出一张纸。写这封信的想法来得突然,可说是一时冲动,他没有多做思索即泚笔作书。
‘炎允赫’—— 快速地写了这三个字,韩育陵突地停笔。中文书信礼仪非常重视收信人称谓,
称谓必须确切表示收信人和发信人的关系。
‘先生’—— 韩育陵接着写下去,敬语方面他又想了想,选择了写给同辈的‘惠鉴’一词。
看着自己笔下七个潦草的字体,韩育陵沉下了脸,犹豫间,笔尖不慎触到纸,顷刻间便蕴开一团墨印。
去不掉的印,浪费了一张好纸。
“我在做什么?”自问,无法自答。
韩育陵把笔浸到水里洗干净,小心地撕掉写着‘炎允赫先生惠鉴’的部分,确保空白的纸没有弄皱或弄脏,再用撕掉的部分细心地把毛笔的水分吸干。
他把笔倒挂在笔架上,把用来吸水的脏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
(待续)
既然亲笔写了信,那当然是要亲自拿去邮寄才有意义。
次日在公司打仗一样忙了大半天后,韩育陵让助理小炯送自己到快递公司,想象力丰富的小炯见老板竟然亲自做这类一般上都是他在代劳的事情,一厢情愿地以为老板是要邮寄什么机密物件,煞有介事地询问老板是否要为此保密?
韩育陵莞尔,从公事包拿出两个A4尺寸的信封,里面除了信,还有自己最新一张付诸了心血为To Exit 制作的唱片,前天才正式发行,至今好评如潮,贝鲁的演唱实力进一步受到了肯定。
“你父母住在南部吧?有给他们写过信吗?”韩育陵问道。
小炯张着嘴呆了呆,再左右摇了摇头,“电话……我有打电话给他们……”他略微惶恐地应道,身为贴身助理,他是少数知道韩育陵有四位干爹的人,并且也很清楚他老板是有多孝顺这四人,因此他对这问题感到心虚,自觉如果和老板比较,自己对父母实在不够好。
“言语有时候是不够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偶尔还是需要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来巩固,同样的信息,用写的看的,感觉上就和用说的听的不一样。”韩育陵缓缓说道。
“哦……”小炯讷讷地点头,直到老板自己开门下车,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把开车门的任务给忘了,立即庆幸另一位老板芦绍宗没有在场,他可是经过严苛之极的芦大老板亲自训练,授命要像对待王子一般伺候他这位温和的小老板,若失职被发现的话年终花红就有危险了。
韩育陵把信件寄出后,一步出快递公司,便见自己那位勤快、老实、反应慢半拍、毛躁掉链子的小助理急急忙忙从驾驶座出来,绕到后座去替自己开车门,路过的一个中年男子被他那飞快的举动吓住了脚步,朝自己看了一眼,疑惑地耸耸肩即离去。
韩育陵看向那男子背影,猜想对方大约五十上下年级,十二年前,大概是完全不认识某个急速爆红之后又陨落的偶像明星吧。韩育陵刚恢复记忆时,很害怕被人认出,刻意将自己打扮得更平凡,并且不敢上街,也不敢与人对视太久,结果令芦绍宗非常担心,以为他是因工作压力而令心理疾病复发,说要让他见心理医生,他才恍然这么刻意隐藏自己不是明智之举,因为芦绍宗会担心的话,那韩封和路卡就迟早会起疑心。
于是韩育陵只好恢复‘正常’,努力做回那个开朗又天真的YZ老师,若被人认出,就大大方方地一笑而过,好在,他已不走在幕前,不再是聚光灯下的傀儡,不需要对不认识的人负什么社 会责任,也不需要使用标准的答复来解释复杂的自己,一路走过来,纵使还是曾经有过遭人白眼或被人好奇窥伺的时候,却并没有如一开始想象的那么艰难。
如今,向人提起‘韩育陵’这个名字,十有八九,都不会马上联想到那个曾经在娱乐圈留下污名的年轻歌手。现在成熟的脸孔,稳重的打扮,和从前那个亮丽夺目的美丽玩偶也已很难重叠。再多几年,‘炎育陵’这个人应该就会渐渐消失。
值得高兴吧。
“老师,不上车吗?”小炯的叫唤把韩育陵缥缈的思绪叫了回来。
韩育陵抬头看向对面街,指向药局说道:“我去买些东西,你在这里等。”
不待小炯自荐代劳,韩育陵就慢跑着越过繁忙的马路。韩育陵实是不太喜欢小炯的伺候方式,觉得助理只要能处理工作事项就足够了。不过小炯是芦绍宗聘请的,工作表现亦是由芦绍宗打分,因此芦绍宗在的时候,他会很配合地当个颐指气使的少爷,现在芦绍宗在半度假半协助夏穆的摄影展,他便更情愿做回最自在的自己。
不让多余的人介入私人的范围。
X
私事处理完毕后,韩育陵又返回公司。此时Z2H的规模和他六年前加入时已不可同日而语,芦绍宗两年前买下了公司原址所属的办公楼,花了一年的时间妥善处理同在此栋大楼营业的其他商家,再用半年的时间大整修,如今整栋占地九百平方米,楼高四层的办公楼就是Z2H的母舰。
Z2H目前拥有三十位签约艺人,论人数完全输给号称国内第一艺人经纪公司的MY,然而Z2H是贵精不贵多,旗下的Senya 和To Exit 分别已多次荣获亚洲各区的最受欢迎男子与女子组合,近几年来的作品一直都是销售保证,为公司里吸金力最强的大哥大姐,而其 他艺人亦在歌影视三界各别拥有一席之位,如此实力,尽管公司规模只有MY的四分之一,地位却近乎平起平坐。
Z2H自去年开办明星训练班,并把招生、训练、淘汰和正式出道的过程拍成真人秀——“Rise of Hero”。节目第一季大受欢迎,也培养出了数个潜力无限的新星,训练班新学期招生即将来临,韩育陵身为“Rise of Hero ” 的节目制作人兼训练班‘总教练’,过去一个月便开始为节目筹备,与此同时还得兼顾To Exit的专辑制作,以及策划Senya的巡回演唱会,而公司里一大群孩子的监督更是他每日必做事项,工作这么忙碌,让他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便只想独自一人,懒得做决策、懒得下指令、懒得照顾别人、懒得说话,懒得去在乎围绕在自己身周的一切。
不是不累的。只不过,他不敢空闲太久。怕会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
X
夜幕低垂,韩育陵吃过晚饭后由小炯载送返家。韩育陵不会为工作而在外熬至深更半夜,因为干爹们不允许,所以他一工作起来就像个三头六臂的机械,分秒不懈地操作,然后回到家,即使时间还不算很迟,他都已趋近虚脱。
“老师,晚安,明天见。”车内的小炯精神奕奕地朗声说道。
第75回
这二十三岁的小伙子最大的优点除了工作能力就是体力。当然还有性格开朗。
韩育陵微微牵起嘴角示意,转身走进公寓入口大门,直到走进电梯转过身来,才从玻璃门看到小炯把车开走。简直就像护送女朋友回家的男孩。
“也该交女朋友了吧?”韩育陵为小炯这么想,他听贝鲁说小炯好像对亚希有意思,作为女孩们的监护人,韩育陵不免要觉得小炯无论年龄和收入都配不上亚希,所以便没有向小炯求证,省得小炯如果承认,他还得当即劝他放弃。
“唉!别想多余的事了!”韩育陵在家门前摇了摇头,他必须尽可能在睡前让脑袋休息,否则晚上又难睡得好。
门才推开一道缝,韩育陵便闻到屋内传出的一阵香气,是泰式酸辣汤!
愉悦的笑容立即在脸上绽开。韩育陵推门进屋,快速把皮鞋踢掉,直奔厨房跑去。
厨房里不是别人,就是最最最最……宠他的路卡。
路卡正站在煤气炉前,身上绑着围巾,垂头盯着锅子,右手用汤勺慢慢搅拌,左手搁在腰上,“吃过没?”他漫不经心地问,视线都不抬一下,好似这是每天重复的日常场景,没什么好惊讶的。
“路哥。”韩育陵笑着叫唤,眼睛直盯着路卡发光,他如果有尾巴,现在定是摇个不停。
路卡抬头看向他,默默地扬起嘴角微笑,眼神里满是关怀与安心,年过四十的他,样貌和身型依然保持得宛如十年前,下巴干干净净地看不见胡渣,短发柔软而飘逸,站姿体态还是自然地散发型男魅力,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最明显痕迹,就只有越来越温柔的眼神,以及和煦如阳光的笑容。
路卡放下汤勺,一边解开围巾,一边缓步走向还在摇着尾巴的宝贝。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通知我?”韩育陵问,他浑身已经蠢蠢欲动,仅剩一根很弱的理智线牵拉着。
“上次在电话里听你的声音,感觉有点奇怪,就来突击检查。”路卡抬手拍拍宝贝的脑袋,再张开双臂,低声道,“来。”
仿佛咒语解除了束缚,韩育陵吞口唾沫,脚趾缩起再张开,低头靠向路卡胸膛,双臂环抱在路卡腰际。亲人的出现,令他毫无理由地迅速缩小,随年龄累积的强悍与淡定像风吹的落叶般四处飞散,远离已失去它们的树干。
“想路哥了吗?”路卡轻轻抚摸怀中人儿上下起伏的背脊。
“当然……”开口即哽咽。也许是因为工作压力,也许是因为多日失眠的不适,也许是因为昨晚不期然想起讨厌的回忆,韩育陵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吃药。
一种,叫做‘爱’的药。
X
路卡带来了半打的猕猴桃,和干儿子一起吃完宵夜后,便一人剖了一颗,并肩坐在客厅舒适的柔软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
电视正在重播经典电影《心动》。
韩育陵挖空了手上的半颗猕猴桃,把银匙含在嘴里,倾身考向面前茶几去那另外半颗,视线留连在电视画面,含含糊糊地道:“金城武本人真的很帅,我见过一次。”
“嗯,我也仰慕过他。”路卡淡淡回应。
韩育陵闻言即起了捣蛋念头,朝路卡嘿嘿笑道:“我要告诉封哥,说他和路哥的理想对象相差太远了!”
路卡无奈地瞟了眼宝贝,微笑着摇头不语。
“路哥没意见我就说了哦!”韩育陵说完就跳起身去拿手机。
“要说理想的话……我也完全不符合他想要的标准,不温柔,不婉约,没有柳眉,没有胸部,不能生孩子。”
听路卡这么说,韩育陵陡地愣住,后知后觉自己开了不恰当的玩笑,立刻放下电话蹭到路卡身边跪着,扁嘴道歉:“路哥对不起……”
路卡失笑,摸着宝贝的头说道:“道什么歉?我和你封哥都走到了这一步,肯定是前世留下的渊源,理想什么的,哈,怎么操纵得了命运?”
路卡的话让韩育陵稍感释怀,侧过身就坐下,肩膀斜斜靠着路卡身躯,路卡便顺势搂着了他肩膀。
电影剧情进展到了男女主角分开,路卡见宝贝虽面向着电视,视线却低垂着出神,便沉声问:“又在纠结什么了?”
“也不是……”韩育陵歪歪脖子,喃喃道:“命运,缘分,这些如果都是注定的,那会不会有人注定一生都不会遇到托付终生的另一半?”
路卡突地满怀笑意地大声道:“哦——我明白了。”他捏起宝贝的下巴,把脸凑上前,一字一顿道:“有、人、思、春。”
韩育陵一怔,脸颊瞬间发热,低声嘟哝着退开。
“才没有……”
“你宗哥提过,要给你安排相亲。”路卡阴恻恻地笑。
“我不要!”韩育陵反应激烈,被踩着尾巴似地。
“你不小了,不能老是自己来,你的手矜贵得很。”路卡挑眉坏笑。
“路……路哥和封哥是怎么开始相爱的?”韩育陵慌忙着企图把话题岔开。
路卡淡定地支颊斜倚沙发,缓慢清楚地说道:“他床上功夫了得,我也不赖,所以两情相悦,顺理成章。”
韩育陵眉头一皱,知道自己说不赢路卡,烦躁地搔了搔头皮,调整好坐姿面向电视。
“不说了,看电视。”
“失眠就因为这个?寂寞?”
“谁为这种事情失眠啊?工作都忙死了,闭上眼就是一大堆文件,脑袋里全是还没完成的音乐,听见壁虎叫几声就以为闹钟响了,马上吓醒,去哪里找时间寂寞啊?”韩育陵下意识连珠炮地辩解,完全没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告诉路卡他失眠的问题。
路卡越听脸色就越沉,韩育陵没听见他出声,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立即被那阴沉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谁准你把自己累成这样?”路卡严肃地沉声问。
韩育陵嘴唇动了动,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直白得没有丝毫狡辩余地,想了想便认命地低下头,内疚地道:“对不起,我会重新安排工作。”
“要说几次你才肯听?你的身体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出状况!”路卡怒吼,起身从裤袋里掏出两个贴着标签的空瓶子,大力放到茶几上,指着瓶子面向育陵继续骂:“安眠药一个月吃两瓶,当保健品啊?”
韩育陵看着桌上那两个空瓶子,不敢抬头面对盛怒的路卡,心里后悔着没有吃完就马上‘毁尸灭迹’,也有点不高兴路卡不选择正面质问,而是像韩封一样,拐弯抹角地诱自己招认。
“对不起……”
“你的道歉我听腻了!”路卡弯身抓着韩育陵手臂把他拉起来,强势地一路拖到卧室,将他甩趴到床上。
韩育陵还反应不过来,就听路卡在背后说道:“不教训你,你是以为我们都管不了你了啊?”
“不是,路哥,你听我……”韩育陵刚爬起身,就被路卡大力按压着背部趴回床上,接着做了让他不敢相信的事。
“路哥!”韩育陵挣扎着一边起身一边要把被路卡强行拉下的外裤和内裤穿回去,路卡没有打过他,也不会打他,不可能打他,他一直这么坚定地相信!
“路哥……别……我不会再吃了……不……路哥!”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斗不过路卡的力气和耐性,裤子一次一次穿上再拉下,韩育陵最后放弃挣扎,光着下身趴在床上,把脸埋在床褥,放肆地撒娇:“路哥,我知道错,我会听话,不要打我……”
路卡跨上床,手掌按压着韩育陵后脑勺,咬牙道:“我在等你跟我坦白,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有压力,见到我就会诉苦,可是你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失望?”语毕即下床,在卧室里环视了一遍,从墙上取下一把按风水装饰上去的黑桃木剑。
韩育陵怔怔地看着路卡,怯怯地道:“路哥,那……很实……”
“不实怎能把你教得老实?” 路卡把剑尖轻点在宝贝待修理的屁股。
“那是你送的,还是辟邪用的……这样好吗?”
“不就正好?”
路卡把剑扔床上,将韩育陵双脚拉下地,拿被褥垫在他膝盖下,抓个枕头给他抱。
“你必须庆幸来突击检查的人是我,不是韩封。”
韩育陵本还想装装可怜卖卖乖扭转局势,但稍微咀嚼了下路卡的话,便放弃了这想法。
路卡的意思,韩育陵明白的不仅仅是表示如果换成韩封在这里,惩罚就会更重,他也知道,路卡是庆幸可以代替韩封承担一次的自责。
韩封是‘干爹群’中默认的管教执行者,韩育陵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是心灵要是有个什么小裂痕,大家都会首先把责任交给韩封。他并不想让韩封再为自己伤神。
“路哥,我的事……别告诉封哥。”
“哼。”路卡冷哼,把桃木剑的刃面贴在宝贝安静下来的翘臀,“我会看你的态度衡量。”
韩育陵揪紧了枕头,紧张之下也耍不了嘴皮子,面对路卡他并不会害羞,但是体罚的痛楚睽违太久,且从没挨过路卡的揍,心里没个底作准备,令他忐忑不已。
路卡心下踌躇了会儿,他知道韩封的体罚模式,总是先轻后重,让宝贝有足够的热身,所以一顿打下来那次数绝不会少,由轻至重的鞭挞后劲在惩罚尾声充分发挥,会疼得宝贝迭迭求饶。
路卡舍不得这么罚,他耳根子针对特定的人会特别软,宝贝多喊个几声他就得丢盔弃甲了。
“罚你十下,要是知道错,就给我安静地受。”
路卡扬起木剑,瞄准好了位置,便用上自己打网球运拍的全力挥下。
一道火辣刺痛吻上臀部细嫩的肌肤,疼痛超越了韩育陵的预想,他猛吸一口气挺起上身,牙关紧咬,锁住差点冲口而出的痛呼。
路卡铁着脸看宝贝慢慢趴下,宝贝白皙的屁股中央浮起一道剑刃宽度的浅鲑红,红正在渐渐变深、变浊,没多久竟出现了几处银币大小的淤紫,他想不到会打得这么重,可十下已经很少,要考虑减刑也该在五下之后吧,这么快就不忍心,这得宠的家伙一定重犯!
路卡接着再挥一下,力道轻了些。
韩育陵这回忍住了,毫无动静地趴着,不过第一道的痛击还在不紧不慢地传递痛楚,第二道打在臀部下方的效果则又痛又麻,他祈祷着路卡能越打越轻。
路卡见这一下没带来反应,暗想是太轻了,于是接着两下打得很快,一轻一重,重叠在第一道已然肿起的伤处。
“呃!”韩育陵又一次仰起了背,但很快就趴下,用枕头隐藏收不住的呻吟。
路卡耳尖,听见宝贝在偷偷地哼卿,他暗叹了口气,把木剑交到左手,右手抚上宝贝背脊,柔声道:“好了,痛就叫出来。”
“疼……”韩育陵伸手到臀上揉,但还是低着头闷闷地呻吟。
“路哥知道,知道你疼。”木剑离手,路卡坐到床上,疼惜地揉着宝贝的头发。
韩育陵感受到了惩罚终止的讯号,三两下就爬到床上,背朝着路卡,缩起长腿,头枕在路卡弯曲的腿上。
路卡无奈苦笑,调整了下位子,把宝贝抱得更靠近自己一些。他轻轻摸了摸宝贝臀上热烫的紫痕,估计这道伤会疼上一两天,够了,这是他对宝贝狠心的极限。
“你能不能再答应路哥一次,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意料之外,韩育陵没有乖巧地答话,而是又努力地卷缩身体,似乎恨不得能有人将他完完全全地保护起来。
“到底怎么了?”路卡心疼死了,宝贝这样子绝对不只是被工作压力折腾。
“我不知道……”
“休假吧,路哥带你回去。”
“不可以……”
“为什么?”路卡弯下腰,拨开宝贝脸侧的头发,轻声道:“累了就休息,没人会怪你。”
韩育陵抓住路卡的手拖到胸前,紧闭着眼,表情痛苦,似乎十分明白自己的无药可救。
“我不能不工作……我怕我会忘记……”
“忘记什么?”路卡这下更是担心,张开手把宝贝的拳头包围起来,暗想着早知道该带韩封一起来,韩封总是比自己更能让宝贝感到安心。
“忘记活下去的意义……”韩育陵说完就哭了起来,像个无助的小兽,又像个犯错的小孩。
“路哥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他抽泣着为自己的软弱道歉。
路卡找不到更好的言语,他现在能做的只是陪伴,他感受到宝贝释放的悲伤,那是空虚,曾几何时,这痛苦也折磨过他,直到遇见了那个爱自己爱到失去理智的人,然后自己也把心托付了给这个人。
韩育陵不是怕会忘记他生活的意义,他是发现到了,他根本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庆幸自己还活着的意义。
他发现他的心病,其实是绝症,症状一直潜伏着,到了夜深人静,病菌就开始咬噬他的细胞。
不如死了的好。
在此宣传一下自己的新文,凿陵续集——《解铃》
文章不会在这里更新,因为不会走SP和训诫路线了。
有兴趣知道育陵在爱情路上的故事请多多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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