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第一章 咏梅花才女遇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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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桃花盛开的季节,台州太守唐与正的畅春园,蝶舞蜂喧,百花争艳,几百株绚丽多姿,粉白嫣红的桃花,正在迎春怒放。桃花树下,芍药,玫瑰从中,摆开几桌酒宴。台州太守唐与正和他的诗友风流倜傥的谢元卿对坐豪饮。8 m, G6 u6 s. Z, L) 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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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与正字仲友,姑苏人氏,风流文采,少年高才,年方三十二岁,六年前参加临安会考,得中第三名榜眼,从县令升迁到台州太守。到任之后,为官清廉,断狱公正,兴利除弊,为台州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深得民心。
谢元卿年方二十四岁,生得风流俊俏,星目剑眉。他饱读诗书,兼习剑术,倾慕李白和苏东坡、秦少游,又崇拜岳武穆和虞允文,但一直受到当朝权贵的排斥,屡试不中,还是一介布农。流落江湖,如今,应唐与正之约,前来台州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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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数巡,唐与正举杯敬奉谢元卿说:“贤弟风流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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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陈同父一怒信流言
陈亮回到天台仙苑,把和唐与正的商谈告知赵娟,赵娟口头上十分喜欢,心中却有些踌躇,她听到了陈亮讲述杀马过桥一事,便怕陈亮性子暴烈,将来容不得她。又转念一想,只要脱籍从良在严蕊之先,便是她的一大胜利。自己还要借陈亮之口,中伤严蕊,给唐与正一个下马威。于是便欢天喜地,与陈亮欢会终宵,用甜言蜜语,哄得陈亮心花怒放,自以为赵娟是他的风尘知己,知心情人。
第二天,唐与正在府中宴请宾客,招赵娟承应侑酒,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心成就陈赵的这一段姻缘。酒席宴前,他便问赵娟:“陈亮相公替你传话,说你希望脱籍从良,不再过这清歌卖笑的生涯,是否出自你的本意?”.
赵娟回答说:“我早就厌倦了风尘生涯,若能得到太守相公的提携超拔,那我真是感恩不尽了。”
唐与正说:“脱籍不难,我一纸文书,你们出上几十两银子,事就办成了。只是我想问你,你是否真的想嫁给陈相公?”
赵娟心中一惊:莫非被他看出了我的隐衷?便说:“陈相公是当今名流贵客,我只怕高攀不上,如果他不嫌我出身微贱,是行院中的女子,我一定嫁给他。”
唐与正说:“这就对了。陈同父英风豪气,性情中人,他钟情与你,绝不会变更。只是——”他用逼人的目光凝视着赵娟说:“他家中有正室夫人,性情苛刻,杀伐决断,不让须眉。你过门之后,必须小心伺候,谨尊妇道,方能相安无事。“
赵娟心中一惊,脸上却不肯显露出来。唐与正又说:”陈同父仗义疏财,挥金如土,又几次蒙冤下狱,陈夫人为了救他,把家财都使尽了。如今,我资助你三百两银子,你切莫对他说知。这笔银子你用来治点家产,购置一所小宅院,好好同他过日子,若长期在他家中,恐怕大娘子容不得你!”
赵娟花容失色,心中暗想:我见陈同父如此散漫使钱,处处满足我的要求,以为他家资豪富,所以立定主意嫁他。谁知他家境并不富裕,又好惹是生非,嫁给他岂不误了我的终身,不管如何,先讨得脱籍文书和这三百两银子,再作打算。于是,又亲口对唐与正承诺,脱籍之后立即嫁给陈亮。
当天,赵娟便领了脱籍文书和三百两银子回到天台仙苑,但只把文书给陈亮看过,自己珍藏起来,三百两赠银之事却绝口不提。陈亮一再催促要赵娟和他正式成婚,返回临安,赵娟却一再推诿,要陈亮备办厚礼聘金,明媒正娶,而且要陈亮迁出行院,不再与他同房。
当赵娟收拾好自己的金银细软,首饰衣物,办理好脱籍手续之后,她便带了一个心腹丫环,背着陈亮悄然离开台州,躲到浙江东部的山区去了。临行之前,她托人捎给陈亮一封信,把责任全部推到唐与正太守身上,说唐与正告诉她,陈亮家有悍妻,不能相容,加之性如烈火,杀人不眨眼,对赵娟只是一时寻花问柳,客中取乐,将来一定会抛弃她。为她的终生幸福着想,决不能嫁给陈亮。又说严蕊与唐与正早有暧昧私情,如今在衙中早已同床共枕,此事早晚会被谢元卿知道。最后假惺惺地表示,决不忘陈亮与她的百日之爱,要结草衔环,报答陈亮的深恩大德。
陈亮得信之后,怒火万丈,目眦尽裂,便到太守府衙找唐与正质问。不巧唐与正被浙江提举使居安招到婺州,会商台州的军政事务,陈亮吃了闭门羹,便决定到居安面前来揭发唐与正的卑劣行径。
谁料想这一行动却给那位美貌绝伦、聪慧多情的天台仙女严蕊,招来了一场无端的杖刑和牢狱之灾,可怜严蕊洁白粉嫩的玉体,风流袅娜的情态,在血雨飞花中受到了无情的摧残,而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惨烈悲剧,便在历史的舞台中演出了。
第三章 血雨飞花大儒笞美
台州府衙的公唐山,气氛庄严凝重。一块题为“明镜高悬执法无私”的匾额,高悬在大堂正中。此时已经名满天下、号称一代儒宗的居安夫子,也就是著名道学居安,正襟危坐在公堂主位上。他清癨削瘦,须眉斑白,一双微咪的细眼,射出冷峻峭厉的光芒,双唇微合,轻轻地念诵着《大学》、《中庸》中的句子。居夫子道貌岸然,就是在升堂理事或审案判决时,也从不放弃他的“正心诚意”的功夫。这时,他官居浙江提举使,正是唐与正的上司,听信了一段闲言碎语,便来寻找唐与正的过失,想追究唐与正和严蕊的风流罪过,以便整顿吏治,“敦风俗而正人伦”,其实是要报复唐与正对他的轻蔑。
在婺州,他曾经借商谈台州军政要务的机会考察过唐与正,觉得此人精明干练,熟悉政务,治理台州井井有条,倒是个人才。可惜年少气盛,心高气傲,在治学为人上,却令居安甚为不满。居安搏考儒家经典,日夜苦研,力求在自己的著作中阐明圣人的微言大义,他深信“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悱而不乱”,把《诗经.国风》中的第一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爱情诗全面曲解为“歌颂文王后妃之德”。他恨的是风月,恼的是爱情,凡是看到美貌多情的少女,便闭上眼睛,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暗自说:“我一定把持住自己,力戒一个‘淫’字,忘却一个‘情’字,才能进入圣贤的忘情无我的境地,成为名副其实的正人君子。”
陈亮与赵娟决裂之后,便气愤地来找居安告状。但见到居安之后,他和赵娟的情事却不好启齿。因为如果说及自己深爱赵娟,要娶她为妾,又被唐与正从中作梗,致使自己良缘未成,又被赵娟抛弃,岂不大大丢了面子,贬低了自己的英雄形象。因此,话到口边留半句,他与居安谈论的都是经邦济世之策,治国安民之道,抗敌救国的抱负,并未涉及自己的私情。
居安因为对唐与正的风流浪荡深怀不满,便问陈亮说:“唐与正在台州为官,官声如何?”陈亮心中正恼恨唐与正破坏赵娟与自己的婚事,便说:“为官倒也清正,在百姓中多有口碑。只是他流连风月场所,心中有个严蕊,乃是上厅行首,两人的来往最为密切。”居安点头道:“这就是了,我既为浙江巡抚,一定要好好教训于他。但不知他对我可有微词?”陈亮说:“他恼的是道学,爱的是诗词歌赋,有一次提到居安夫子学识渊博,著述甚多,他反语讥讽道:‘居相公字尚不识,如何做得监司督抚?”这话像一把利剑,直刺到居安的心头,他恼羞成怒,面容惨变,气得拈住胡须,全身抖颤。居安认为自己是解释“六经”的权威,继承儒家道统的大儒,天下文章,无出其右,怎能忍受这种轻薄蔑视他的流言,把他说成是不学无术之人呢?
送别陈亮之后,居安便以查访台州刑政风俗为理由,带领部从府吏来到台州。不分青红皂白,到官衙便夺取了唐与正的太守印信,将他革职听参,又传令将严蕊传到官厅,亲自过堂审讯。严蕊听得居大人传讯她,心中莫名其妙,她天真地认为自己并没有任何过错,居夫子又是她十分仰慕的名贤大儒,便换好艳丽的衣装,来到台州府衙,恭恭敬敬地跪在居安面前。
居安圆睁双目,凝视着严蕊娇媚红艳、犹如牡丹吐艳、玫瑰溢香的双颊,面对着她溢彩流光、明亮如无上明星的双眸,聆听着她清倩流利,柔美如弦上黄莺语一般动听的声音,再端详她那举止端庄、袅娜风流的体态,禁不住心中狂蹦乱跳,惊赞说此女真是天仙临凡,嫦娥下世,不知唐与正为何有此艳福?他虽是大贤大圣,但毕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面对严蕊,又爱又恨,既羡慕又嫉妒,张开大口欲斥责严蕊,可那惊堂木却拍不下来,心中涌着一股情潮。我们的居安夫子,也爱美人啊!
严蕊凝盼着居安,却颇感失望。从居安那清癯消瘦的面容,缺乏仁善温良而冷峻无情的目光,看到自己后颇有点张惶的苍老而激动的面容,觉得眼前的圣贤突然失去了光彩,不过是一位平凡的冬烘先生。她以为居安传讯她只是借口,要听她唱歌,请她敬酒是真情,便活泼快乐地说:“请问居大人,您是否要叫我歌舞一曲,献诗一首,以助雅兴?让您领略一下天台群芳的魅力?”说罢回眸一笑,流露出楚楚动人的风韵。
居安制止住心脏的狂跳,强压住爱的冲动,变了脸皮,用惊堂木狠命一拍桌子:“无耻见人,竟敢在公堂之上淫词浪语,戏弄老夫,你知罪吗?”
听到他突然发怒,吓得严蕊面色苍白,心中乱跳,连忙叩头说:“贱妾知罪,但不知居大人传唤我,究竟为了何事?”
居安说:“你身为天台营妓,不安本分,胆敢勾引朝廷官员,与唐太守结下私情,明来暗往,多次通奸。这岂不是你大大的罪名吗?”
严蕊闻听此言,如同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便高声叫屈,义正辞严地抗辩说:“唐太守是我恩师和长官,他教养我,救拔我于污泥浊水之中,处处保全我的名节,时时关心我的安危,把我介绍给谢元卿公子,我对他感恩不尽,哪有一丝一毫的暧昧私情?居大人切莫听信流言蜚语,污了唐太守清白的官声!
居安被辩得恼羞成怒,再击惊堂木喝道:“好一张刁牙利口,胆敢当堂抗拒本官的询问,咆哮公堂,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认了!”他回头问旁边的刑名师爷刘权:“严蕊不肯招认,当先用何刑?”
那位奸刁狡猾,素有虐待狂之癖的刘师爷回答:“应先打四十大板,挫挫她的脾气再问。”
居安犹豫道:“严蕊是个年轻少女,在公堂之上脱裤杖责,是否有碍观瞻?”
刘师爷回答:“大人,严蕊身为贱妓,并非良家妇女,无须保全体面,看她如此张狂,正该在公堂上重打屁股,让她丢人献丑。”居安默默点头。
严蕊听到对话,内心惊叫一声:“啊呀!要当众打我的屁股!”不禁又羞又急,两朵娇羞惊怖的红云立刻涌现在脸庞。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个被万千男人艳羡仰慕的天台仙女,今日竟然要在公堂上裸体受刑,岂不羞死痛死?
严蕊也曾多次看过公堂上执行杖刑的场面,“打屁股”本是审讯中最常用的刑罚:四个健壮的衙役把受刑者拖翻按倒,让他趴在地上或者俯伏在专门预备好的刑凳上,当众脱去外衣,褪下内外裤子,露出屁股大腿,再按住头和手脚,然后由两个衙役轮流举起竹板打屁股。被打者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片刻间那屁股和大腿便皮开肉绽,鲜血涌流。+
而且挨打的人必须狂呼痛叫,哀哀求饶,否则板子来得更厉害,下体将受到更大的摧残。
但在公堂上当众挨打的大都是男人,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去怎能忍受这种无情的摧残?
严蕊听说要打她四十大板,吓得魂飞魄散,为了保住脸面和屁股,只得放低身姿,苦苦哀求:“居大人,贱妾无罪,你不能随便就对我动刑啊,即使要打,也千万不要脱我的裤子,我是女孩子,求您给我留点脸面吧!”!
居安也有点犹豫,当堂打这个漂亮大姑娘的光屁股,岂不有碍自己的官声?但转念一想,国家法律规定犯奸妇女必须去衣受刑,自己怎能违反国法?且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自己一贯主张“存天理,去人欲”,这严蕊便是情欲的化身,祸国的妖精,况且身为营妓,笞责妓女,不正是维持国家法纪吗?便冷笑一声,将刑签丢下:“动刑!”
刘师爷便对呆呆凝视严蕊的衙役们下令:“快按规矩动刑,别听她花言巧语!”
于是,两个衙役抬出公堂旁边一条宽二尺,长八尺的刑凳当堂摆好,令两个衙役把跪在地上的严蕊拖起来为她宽衣解带,不顾她的反抗,脱去那套艳丽轻盈的红色稠衣,再把她硬抱起来放翻在刑凳上,把她的上衣翻卷上去露出脊背,接着当着众人的面,强行扯掉她的裤子,让她雪白粉嫩、圆润光滑、丰如昆山的大屁股和两条白玉般的大长腿赤裸裸地显露出来。
严蕊的酮体美丽的无法比拟,她高耸的双臀丰满匀称,对称宽阔,色泽洁白,肌肤秀美温润,两座肉峰和大腿构成了美妙柔和的曲线,她的果体散发出淡淡的幽香,那是女性特有的兰蕙与玫瑰的混合芳馨。看着她的双臀,仿佛进入了两座最香最美的洋溢着诗情画意的山峰,使你心神迷醉。她的赤裸的脊背也是那样匀称和姣好… …"
可惜居夫子不是当代的美术家,他无法进入这崇高的审美境界,领略这欣赏人体艺术美的审美愉悦。众衙役也看呆了眼,暗暗咽下贪婪的口水,举板子的居三和王五,板子落不下去,谁舍得打这副美如白玉的屁股呢?
严蕊俯伏在凳上,嘤嘤的哭泣着,羞愧和耻辱像两条绞索,无形地绞缠着她的心。一个妙龄女郎,在广庭大众中被脱掉裤子,展示出她的神圣娇羞的下部肉体,等着接受残酷的刑罚,这是怎样的难堪与羞辱啊!她的双手被绑在刑凳下,双足也用一条绳子捆在性登上,身躯扭转不得。只能露出娇羞的大白屁股,等着那一板板无情的竹板,她的双股间感到阵阵凉意。
此时,严蕊想到了以身相许的谢元卿,他是那样的英俊、潇洒和多情,如果看到被他爱抚和亲吻过千百遍的躯体当着大庭广众受到这样残酷的羞辱,他会怎样痛苦伤心呢!
“还不动手打,难道你们自己也想挨板子!”刘师爷一声呵斥,才把高举板子,张开大口的居三和王五惊醒过来,开始动手一下一下责打已经呈在面前半天的雪白屁股。
两块竹板轮流交替地落在严蕊双臀上,发出一记记响亮的击肉声,打得严蕊发出一声声凄厉哀切的惨叫,两爿娇嫩的臀肉被击扁又弹起,在雪肤上烙下红紫的板子印。每挨一板,她的头发就会猛地向后甩一下,同时哀嚎一声,惊得庭院中的海棠花也流下了滴滴和红泪,屋檐上的小燕子惊恐啼叫,四处乱窜。
那板子一板接着一板,打得严蕊痛彻肺腑,娇躯乱颤,很快,两爿白玉般的屁股很快便红肿起来。剧烈的疼痛使姑娘顾不上脸面,开始大幅度的上下左右耸动着她雪白的大胯。周围观刑的看客们看得兴高采烈,不停的议论着她双股间的风光,嘴里不干不净的揶揄着可怜的受笞女子。
二十大板后,严蕊娇嫩丰满的屁股已经皮肉开裂,皮肉绽开处,一条条血流,一点点血花,流淌,激溅,飞扬;她一声声哭喊,一声声抗辩,一句句冤枉。那声音化作一曲曲哀歌,使人的心灵震颤,使天地变色愁惨。天上的白云也仿佛受到感应,瞬间变涌出乌黑的云朵,刮起了狂风,旋卷着片片落花,直飞到公堂之上,落到居安的袍袖和胡须上,使他也为之震惊。
好在掌刑的两人爱怜严蕊,打板子时手下留情,没有摧折她的筋骨,只是伤及她丰满的臀肉。但一板又一板,早把两瓣屁股和大腿打得青红紫胀,鲜血迸流。使爱神丘比特和美神维纳斯共同创造的这一件艺术珍品,被破坏和摧残的面目全非。
四十板打完之后,严蕊鬓发散乱,花容失色,娇喘微微,疼痛难忍。
居三和王五把她的绑绳解开,从刑凳上拉起严蕊,又帮她提上裤子,放下上衣,扶她到公堂上面对居安和刘师爷跪下,并被迫向居安扣头谢大老爷的恩板。
居安说:“严蕊,本部堂念你年轻无知,误入歧途,并不重责于你。只要招认出你与唐太守的苟且之事,就开脱于你,不再受刑辱之苦。
严蕊忍着下体剧烈的痛苦,泣不成声地说:“大人是我衷心敬仰的圣贤,请听我一言,我严蕊不幸身为天台营妓,得到唐太守的关爱和怜惜,但只是尽我的本分,唱曲敬酒,歌舞献艺,从无半点私情,并没有和他同床共枕。请大人明鉴。”
刘师爷发问:“你经常出入太守府,此后又居住在畅春园,若无私情,为何要作这样的安排?”
严蕊回答:“这是为了成全我和谢公子的姻缘,保全我的清白,不使其他男人来玷污!”
居安冷笑道:“身为贱妓,还要保全什么清白,怕什么男人玷污,真真是欺人之谈,我看还是板子打得轻!”说完,伸腰舒臂,打了个呵欠。刘师爷知道居大人习惯午间睡一个时辰,便说:“清大人歇息片刻,暂时退堂,下午再接着审吧。”得到居安的同意后,刘师爷宣布退堂,下令将严蕊押入公堂后的侧房,让她稍事休息,等居安大人午睡后再审。
严蕊被关在侧面的房中,屁股大腿上的伤情使她无法坐卧,她只有侧着身子,用侧面臀部着地,半躺半靠暂时养息,低低啜泣,等着承受午后更加狂暴的杖刑。
严蕊人美心地好,人缘也好,看管她的衙役居三可怜她,悄悄送来了医治杖伤的金疮散和消炎膏,然后关好门窗,让严蕊自己涂抹在屁股和大腿上,止住流血,减少疼痛。
隔一会儿,他又送进四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万分同情地说:“严姑娘,你这吹弹得破的屁股,怎禁受得住无情板子和藤条的抽打,你就屈打成招吧!以后还有神学冤枉的机会,熬过今日,还有明天嘛!”
严蕊说:“深谢大哥的关爱,但事关唐太守的前程、名节、人格和官声,我严蕊纵然粉身碎骨,被千刀万剐,也不能凭空诬枉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我伤心的是一个女孩儿家,当堂受责,脱衣露体的打屁股,被许多男人观看,这叫我今后怎么做人啊!”
居三说:“严姑娘,我们打你是出于无奈,今天我和王五都是手下留情,打人情板子,刘师爷已经看出来,说不定下午我们都要受罚。严姑娘你就想开些吧,上了公堂,打顿屁股板子并不是丢脸的事,俗称打官司打官司,进了公堂,不管男女,哪个不得挨打?你多多担待吧!”
居三走后,严蕊掏出一面小镜子,照着自己憔悴苍白的面容,轻掠云鬓,思考着如何对付下午的堂审。她想,我决不能诬攀唐相公,让他名誉受损,即使受尽千般刑辱也要甘心忍受,拼得一死侠骨香,留得清白美誉在人间。
午后的庭审又开始了。居安为了唐与正的一句戏语,怀着深仇大恨,一定要凭借严蕊的招承,以风流罪名参倒唐与正。他抑制住自己看到严蕊美艳裸体时的情感冲动,认定严蕊是惑乱男人心性,足以败国亡家的“祸水”,并认定作为女孩子,严蕊不可能用柔弱的身躯扛住种种酷刑,死不招供,便和刘师爷商定了再施严刑拷问严蕊的方案。
他叫严蕊抬起头来,展露着愁惨憔悴但却依然哀婉动人的花容月貌,温文尔雅地说:“严蕊,你身为营妓,虽说卖艺不卖身,但是与朝廷命官私情有染,也情有可恕。只要招出实情,便可摆脱干系,不再追究。你何苦抗刑不招,使本部堂不得不痛加惩处呢?”
严蕊回答:“居大人熟读圣贤之书,深明治国安邦之道,怎能够无凭无据,要我严蕊承认莫须有的风流罪过呢?”
居安冷笑一声,便令传唤证人。首先上堂的是台州府的曹主薄,居安问他:“严蕊与唐太守有无私情,你可知晓?”曹主薄含糊其辞的回答:“严蕊与唐相公来往密切,饮酒论文,常至更深夜静。至于有无私情,下官不敢妄加猜测。”
第二个证人却是从浙东乡下归来的赵娟,她振振有词地说:“我敢担保严蕊与太守有私情,他们互相唱酬的这本诗集,便是铁的证据。”说着便从衣襟内掏出一本严蕊亲笔抄写赠她的诗集,其中就有唐与正、谢元卿题赠严蕊的那两首七绝。
居安大喜过望,接过诗集翻读说:“人证物证俱全,我劝你还是招认了罢。不然,按刑律鞭打通奸罪犯的五百刑鞭,你今日是逃脱不了的!”
严蕊只觉得一阵寒流,从头顶直冷到脚心,再要挨打受辱的预感使她惊惶恐怖,羞愧莫名。她深恨赵娟薄情无义,一本手抄的诗集,是她多次要求学写诗词,自己才抄录赠她的,为何要以此作为“证据”呢?她朗声抗辩说:“赵姐姐,这是我送你的诗词集,怎么会是通奸的罪证呢?”
赵娟不冷不热地说:“好妹子,你与唐太守的情爱人人皆知,你就招认了吧,姐姐也好为你担待担待!”
严蕊又说:“天日昭昭,此心可鉴,大贤大德的居夫子,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弱女子吧!本无奸情,怎能曲招呢?”
刘师爷立即插话:“大人,不必多费唇舌,这妮子奸刁狡猾,上午挨了四十大板不招,如今再叫她尝尝鞭子的滋味吧!”
居安道:“可以。只是她的屁股已经受伤,再打五百藤鞭怕她承受不住,就改为三百刑鞭,脊背和屁股分受!”
刘师爷立刻要求衙役准备施刑,并吩咐:“居三王五,你们今天上午手下留情,下午不用你等执鞭,只须你们按住她的身子,打完严蕊以后,你们二人各挨二十鞭,以儆效尤、”
此时,上午那条还有血迹的刑凳又被抬出,居三和王五把严蕊拖到刑凳上趴下,将她的上衣拉到头上,让她的肩背、腰全部露出,再褪下她的裤子,屁股和大腿全部露出,再把她手足捆好,让另外四个衙役施刑。
大家看到,严蕊的屁股已经红肿凸起,布满道道血痕伤疤。这次不打四十大板,而是要痛责三百藤鞭,要将严蕊打得死去活来。
严蕊两次受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台州的大街小巷,严蕊的美艳在台州早已出名,许多人都渴求瞻仰她的美貌和风采,但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亲眼见到她。街谈巷议之中,便流传着许多关于她的故事和传说,最流行的说法,便是说她原是天台山中的玫瑰仙子,因为触犯清规,思慕凡间的恩爱和幸福,被王母娘娘降旨贬谪人间,罚到行院受苦。可她守身如玉,只肯唱曲敬酒,不肯让男人占有她的少女之身,赢得了市井细民的敬重。严蕊的美赛过天仙,能比嫦娥,只要看上她一眼,就会迷醉得神魂飞越,终宵不眠。听到她无辜受刑,而且是剥光裤子打屁股,好事的男人便成群结队,纷纷前来观看。
这次严蕊受的是藤鞭之刑,几乎全裸体的趴在凳上,四个衙役各举藤鞭,分别对准她的肩膀、脊背、屁股、大腿猛抽狠打,一鞭下去,留下一道血痕,肿起一块肌肉。逐渐浸出血滴,飞起点点血花。
打得严蕊猛烈的扭动她那美艳的身躯,先是高声痛喊,渐渐就无声暗泣,咬紧牙关,默默忍受那无情的藤鞭。渐渐地,她感到背部和双侧臀部失去了知觉。自己恍恍惚惚,坠入了黑暗无底的深渊。
眼前是黑茫茫的大海,怒涛汹涌,浪峰层层叠叠,喧嚣狂呼。从大海中跃起一条长蛟,将她一口吞吃在腹内,将她全身的肌肉和骨骼咬成碎片,使她经受着剧烈的疼痛。接着,浪涛又似乎将她托举到海绵,让暴风旋卷,恶浪摔打。从浪涛中跳出许多恶魔,青面獠牙,伸出尖利的爪子,把她洁白的玉体撕成碎片,把她的鲜血吸允到自己贪婪的口中。
等到严蕊被冷水喷醒,她的娇躯玉体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伤痕累累,不成人样了。
刑罚如此残酷,下面观刑的百姓中早已唏嘘一片,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一声大吼,气愤地叫骂:“太不像样了,如此残酷拷打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全不顾她的体面和人格,这是什么道理?”另一位书生摸样的人说:“居大人是当代圣贤,为何不行仁义之道,如此摧残严姑娘!”于是众口汹涌,纷纷要为唐太守和严蕊辨明冤枉,要求放下严蕊,不能继续鞭打。刘师爷和几十个公人已经弹压不住。居安只好下令退堂,命人将严蕊抬到女监中去救治疗伤。
他心中也颇为后悔,想到自己行为孟浪,没有控制住心中的怒气,为了一个烟花女子招致了气势汹汹的群情公愤,实在不好下台。但转念一想,自己惩罚严蕊,只为了制止官吏的腐败作风,整顿吏治,敦风俗而正人伦,“存天理”而“灭人欲”,使一个营妓受两次杖刑,那有什么不妥呢?便又心安理得了。于是,他又拿起《大学》《中庸》,在灯下诵读起来。
浓云遮暗了夏的晴空,幽花滴落下点点的血泪,狂风旋卷起地上的残叶,荷池中的绿叶和莲花,在夜气中颤抖暗泣。
严蕊在牢房中的嘤嘤哭泣,化作一股股细小的音流,散播在天地之间,整个宇宙都哭泣了。严蕊是爱的化身,诗与情的精灵,她那娇美的酮体,受尽了谢元卿的抚爱与触摸,她的芳香甜美的气息,使周围的鲜花和芳草,都深深沉醉。
如今,她受到无情的肉刑摧残,流下许多鲜血,粉白的屁股和大腿,被打得皮开肉绽,条条伤痕裂开,露出鲜红的嫩肉。这凄惨伤心的景象,使花柳失色,雀鸟悲鸣,更使关切和热爱她的人痛苦伤心。谢元卿此时远在湖广,只有被罢免听参的唐与正近在咫尺,眼看着严姑娘为自己受刑,却一筹莫展,焦急的搓手顿足,连连哀叹。他恼恨陈亮传播自己的一句戏言,更恨赵娟从中挑拨离间,不仅造成陈亮与自己的误会,更使严蕊受尽摧残羞辱,生命垂危。
唐与正的夫人柳迎香,正在姑苏老家奉侍婆母,只有侍妾蕊珠在衙中与他相伴。蕊珠的父亲是一位专治跌打损伤与杖责刑伤的江湖郎中,传给她许多药剂和秘方。此时,她已经准备好了治伤的良药,只是无人带领她去为严蕊疗伤,直急得催促唐与正想办法。
唐与正正要呼唤自己的心腹仆人,突然,一条人影闪入屋内,低叫一声:“唐老爷!”唐与正以为闯进的是刺客,站起身来就要去拔悬挂在墙上的宝剑,那人连连摆手,取下遮在头上的面巾说:“唐老爷莫惊慌,我是衙役居三。”
原来,这人便是早上举板责打严蕊屁股,中午却送包子送药给严蕊之人。下午再打严
第2回
蕊,刘师爷看出他们是手下留情,高举板子,轻轻落下,有意保护严蕊,便不准他掌刑,只让他当行刑的助手,搀扶与抬走伤重昏厥的严蕊。本来下午还要责打他二人,因群众怒斥居安,居安草草退堂,此事只好作罢。
居三深深敬爱唐太守为官清正,为人正直,也被严蕊的坚贞不屈、抗刑不招所感动,便偷偷来到唐与正在杨春园的私宅,请求唐与正派人为严蕊疗伤。他哽咽着嗓子,讲述了严蕊受刑的经过,特别说:“严姑娘对我讲,她绝不诬攀相公,让你声名受损,即使受尽千般刑辱,也要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留得清白美誉在人间”。
唐与正顿时痛哭失声:“好个严姑娘,真是我的风尘知己,侠肝义胆,令人敬佩。”于是,便命蕊珠扮作衙役,跟随居三入狱,为严蕊疗伤。严蕊伤在下部,让男人为她上药实在不便。恰好蕊珠与她是旧日朋友,又精通医术,正适宜作救治严蕊刑伤之人。
居三和蕊珠去后,唐与正拨亮烛光,便给居安写信,信上说;
“居安相公台鉴:相公提举浙江,巡查台州府,整顿吏治,与民更始。台州军民百姓,莫不额手称庆,喜悦振奋。与正素仰明公体念皇上圣意,公忠为国,怀抱经邦济世之才,治国安民之略,熟读圣经贤传,学富三车五典,极力弘扬圣贤之道。奈何听信一句传闻,挟私抱恨,视与正为不共戴天之敌,必置之死地而后快!严蕊为天台营妓群芳之首,美貌声名遐迩皆知。她与与正绝无枕席私情,斟酒唱酬乃其本分。与正已为她主媒,订亲于谢元卿,视她为异性姊妹。此情此心天日可表!
明公为何对她滥施刑杖,痛加责罚,使一青春少女,赤体受辱于光天化日之下。血雨飞花,溅落于公堂庭宇;惨怛哀呼,震惊山岳林木。不期岳王风波亭遇难后,又现此不白之冤狱。为明公声名清誉想,请速速罢此冤案,昭雪弱女子出狱,否则千秋万代,青史上将留骂名,为明公白璧之玷辱,请三思之。”
唐与正写好后,便命心腹家人次日送与居安,他幻想着居安终究是深明大义之人,一定会改弦易辙,不再杖责严蕊,也不再对自己挟私报复。写完信后,唐与正直等到四更天,蕊珠从狱中回来,告知他已经给严蕊服了疗伤良药,涂抹了肩、背、双臀、大腿上的刑伤,又给居三留下了上下打点的银两,请狱官狱吏保全严蕊的性命,这才闭目合眼,安心躺下。
居安次日清晨读到了唐与正派人送来的书信,不但不深思内疚,反而恼羞成怒。他冷笑说:“好一个清名令誉的唐与正,自己违反朝廷法度,与营妓结下风流私情,不但不思悔改,还要千方百计为她说情,更令人可恼的是自己流连声色,狎污妓女,还要拉谢元卿下水,与烟花女子成亲,教坏了宦门子弟,真是罪莫大焉!我居安若不狠狠惩治这些风流浪荡公子,如何能继承道统,弘扬圣道,存天理而去人欲乎?”
居安是一个十分自信之人,他自命为礼教的卫道士,深信“万恶淫为首,百善孝居先”。任何的男女情欲,在他看来都是不正当的。唐与正身为朝廷命官,竟敢与妓女结交,谢元卿宦门子弟,竟然爱上严蕊,并与她流连山水形胜之地,这都是纲常名教所不容许的。严蕊何人,唐与正居然把她与岳武穆相比,岂不荒谬绝伦!他自我辩解道:“我决不是为了争一口闲气,要留下千古的骂名。身为营妓,严蕊确该受罚,去衣决臀绝不过分。要留下千古骂名的不是我居思危,而是唐与正!我还要严惩谢元卿,要他也尝尝板子的厉害!不让他也受刑辱之苦,他绝不会深自醒悟,检点自己的行为!”
他呷了一口武夷山香茶,召唤刘师爷前来,把唐与正的信给他看,要他以此信为凭证,代自己起草一封参奏唐与正的本章,命使者快马递送到临安的王丞相府,请他转呈孝宗皇帝。接着又派人送信给湖广潭州知府,请他知会谢元卿,要谢元卿来台州见他,有要事相商。其实是为了已流连声妓的罪名惩办谢元卿。这许多事物安排定当后,居安便亲自清查台州府衙的钱财帐薄,税收和库银,看看唐与正有没有营私舞弊,贪赃受贿之事。然而,查了三天三夜,并没有抓到半点真凭实据,坐实唐与正的罪名。相反倒是台州百姓深为严蕊不平,纷纷出揭帖告示,骂居大人是挟私报复的小人,滥施刑罚的酷吏,闹得沸沸扬扬。人心动乱。居安只好暂时委派唐与正的副手、台州通判蔡秉文暂署知府之印,自己到婺州暂避锋芒。这样,被囚禁在狱中的严蕊,也才有了一个喘息与休养的时机。
在蕊珠的精心调治下,严蕊的刑伤初步得到调养,双臀和大腿没有化脓,红肿淤青之初当然还难以消散。她花容憔悴,神色惨伤,两只明亮的星眸流露出无限痛苦的神情,每天只能光着屁股趴在铺上,呆痴痴地凝望着黑暗的牢房,耻辱、羞愧、愤怒,在心灵的屏幕上重温着一幅幅趴在公堂上露出臀部挨打受辱的情景。
她那敏感自尊的少女的心灵,在地狱的烈火和刀山中受着无穷无尽的熬煎,她的伤痕斑斑的躯体,也在无情的毒火凶焰中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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