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繁云(不知发过没有)_上善若水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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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落雨繁云
   作者:筱糖
 
 文案
 
 少年王爷攻与小弱可爱受的故事。
 本文有甜有酸,但绝对是甜美结局。
 但本文不会纯粹描述感情故事,
 有男子的霸气与成就事业的艰难,
 有绕指柔情的纯情小细节和小幸福
 当然我们的主人翁历尽幸苦的结局
 自然是和和美美的结局
 
 内容标签: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若繁,雪 ┃ 配角:柳若林 ┃ 其它:bl,微sp

一、纷繁洛水
 
   春天到来,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候。镇子里,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戏。美其名曰:开春戏。
   柳若繁手摇扇子,笑了,真是乡下人,连个像样的读书人都没有吗?
   开春戏,春戏,怎么听都怎么好笑。回眸看看,手下人都被差遣走了,一个人看戏真是乐事啊。
   柳若繁继续遥着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觉得这莫名其妙的戏剧实在是不在自己的理解范畴,决定使用第三十六计——我走。听说江南出美人儿,不知江南的美人儿到底是怎么美。随手拉住一个赶着去看戏的家伙,放一锭银子在他手中,“这里,哪儿美女多?”那人愣了,从没见过这么阔绰的人,这锭银子……哈哈哈……这辈子是发了。
   那人愣愣的说了一句,“美男美女当然妓院最多……”说完,捧着银子乐得屁颠屁颠的走了。
   柳若繁一拍扇子,哎呀,差点忘了这碴儿了。自己堂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柳若繁柳少爷,怎么能忘了那种逍遥地方呢?……
   柳若繁走着走,凭他多年风流的直觉,走到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地方。
   三层楼,上挂一个牌匾:风花雪月
   哈?就这地方?这次不会是自己的直觉出错了吧?不可能啊。
   踌躇了几步,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上前来。“这位公子,可是来我风花雪月楼做客啊?”
   柳若繁定睛看了看那女子,清新秀美,说不上是美若天仙,却倒也是一个脱俗的女子。
   “哦,初来乍到,并不是很熟悉这里。”
   柳若繁叠起扇子,随那女子步入楼中,自说自话。
   女子将柳若繁引入一间房内,笑道“洛水镇本就是个小镇子,公子不知道是自然。”
   “既然公子有缘来到风花雪月,自当伺候周到。”说罢,拍拍手,几名同样貌美而年轻的女子进屋。
   柳若繁皱了皱眉头。他这一生,何等女子没有见过。
   那白衣女子笑了,“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看不出来,这个白衣女子居然是这里的妈妈。“不过,我风花雪月楼的,只卖艺不卖身。男倌也是。”
   柳若繁笑了,“那就领几个清秀的男倌上来吧。”白衣女子也笑了,出去吩咐了几句,立刻就领了几个少年进来。几个少年站在柳若繁眼前。
   “这四位,便是本店的头牌。风、花、雪、月。”
   白衣女子介绍道。四名少年微笑着低头。
   “见过公子。”柳若繁仔细打量起四名少年。
   果然都是绝色,但自己绝对不会养着这些只有容颜的东西。
   “不知这些头牌,可有些学识啊?”是,他柳若繁虽然风流,但雅兴也是颇高,文学素养不凡。
   “呵,冒昧一句,这位公子可是哪里的贵人?”白衣女子笑了。
   解释道“本朝多位王爷从我这儿带走的头牌,都是不俗的,公子还有什么疑惑吗?”
   柳若繁站起身,摇了摇扇子,“那好,你既然明白,就该知道,钱不是问题。这四位,我想见识一番。”哈哈,柳若繁心里笑得邪恶啊,真不知道这么个小地方居然有这等绝色。
   丢下一张银票,白衣女子虽没有说是两眼放光,但也算是乐和的可以。
   将几人引入三楼的大房间内,悄然退去。
   哈……柳若繁坐定,问道“可有会弹琴的?”
   是,他柳某人最爱古琴。在自家王府的竹林中,摆一架古琴,若是再有一人奏瑟,那更是绝妙了。
   “禀公子,风、花、雪、月都会。”一名少年稍稍上前回话,声音宛若泉水叮咚,甚是好听。柳若繁询问各自姓名,说要稍作比试。他柳公子什么不能耐,样样风流。
   “这样吧,根据比试成绩,有赏有罚怎么样?”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走了一圈儿,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好主意。哈哈,和本王爷玩,你们还差了远了呢……
   “但凭公子吩咐。”四人回答,自信满满。可惜啊,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个对手——实在是狡猾狡猾。看着四名少年绝美的笑容,柳若繁心里那个狡猾的本性被完完全全原原本本的激发了出来。哼,我沐王爷可不是吃素的!嘿嘿……
   “你们会什么,尽管拿上来……”柳若繁抖抖衣袖,在圆桌前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四名少年。“风,你先开始吧。”
   风毫不畏惧,自信满满,毕竟风花雪月楼的调教和头牌老大的名号可不是吃素。
   他自认为没有人比的过。何况只是一个风流公子呢?
   风抱出自己珍爱的古琴,微微鞠躬,“公子,风献丑了。”
   纤细的手指抚上琴弦,食指屈伸间,第一个音便倾斜而出。
   柳若繁一听,是《忆故人》,果然不凡。他暗暗点点头。蜻蜓点水般轻柔饱含婉婉情绪的曲子,仿佛要揉碎在心间。
   一曲终了,柳若繁笑了,点点头,示意风在一旁坐下。
   他走上前去,以一曲《潇湘水云》作了开头。左手揉弦,右手灵活的拨弄琴弦。
   柳若繁笑着看着风,风红了脸低下头。
   “公子弹了一手好琴,风自愧不如。”
   柳若繁依旧是浅浅的笑了,笑着望向花,“花,该你了。”
   花稍稍笑了,顿了顿,道“愿和公子一比高低。”
   说罢,拿出一支箫来,吹奏起悠扬婉转的旋律。的确也是不错的很,能听出在辽阔地方的境界,但这支曲子,终究还是肤浅了一些——《良宵引》。
   待花慢慢停下,柳若繁莞尔笑道“花可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这箫我并未研究过,不敢卖弄。还是用琴相对好了。”说罢,抚手上琴,花听了第一音便知道不好——还是《良宵引》。
   轮到雪,雪惊恐的看了看柳若繁,四人之中,就属他什么都是最不好的。论琴自然是风,论箫便是花,论音还是月。自己什么都不好,该怎么办呢?“公,公子。雪……雪陪您投壶吧。”
   “哦?那好啊。”柳若繁本以为会再出一个什么样的少年让他惊喜的,不过,倒是这个雪很有意思呢。等雪手忙脚乱的摆好物品,柳若繁眼里已经浮起一丝微微笑意。
   将手伸出窗外,随手折了一截树枝,右手抬起,心若止水,稍加用力,只听见“咣当”一声,四个人这才反映过来树枝已经进了壶中。“雪,该你了。”他笑着点名,从小练的一身武功。这练功时心静如水是自小给哥哥逼出来的,能不厉害吗?
   “我……”雪犹豫了一阵子,也学着柳若繁的模样折了支树枝,咬着唇一扔,却只是掉在旁边的地毯上。不甘心,跑过去捡起来,又跑回原处,再次屏气凝神……又没有进去。
   月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前阻止,“雪,你就别丢人了。”月一脸的不屑,本来,雪何德何能能坐上头牌第三的位置,为何他是第四?虽然平日里不表现出来,但心里总是不愉快。
   “哦?月有什么想比试的?”柳若繁对此人打扰他看雪的努力很不满,哼,不玩死你我还是柳若繁、沐王爷吗?“还请公子出题。”月一脸自信,是不是想趁机把那三个头牌比下去呢?柳若繁想。
   “好,那还让月猜一猜,我是何人?”
   “公子……您这问题……”说实话,月有些招架不住。看样子,这个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不猜也罢。本王要见那个白衣女子。”柳若繁扇子一收,啪,拍在桌子上,月惊的一晃。
   “是。”还是风明白的快,连忙去叫妈妈。白衣女子来的也甚快,想必已经知道了柳若繁的身份。“王爷您?若是他们伺候的不周到,尽管教训便是。”柳若繁并不为难她,“那就劳烦妈妈了。”
   白衣女子神一愣,才道“还不快去刑房领责?”风花雪月四人低了头,默默的向三楼的最里间走去。那里他们相当熟悉,从小就是挨着板子受着规矩才能坐上头牌,刑房太过熟悉。
   不过,自从当上头牌,也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柳若繁只是跟在后面进屋坐下。白衣女子推了推月,月惊恐的走上前来,“王爷赎罪。月理应受罚。”柳若繁只是点点头,冲白衣女子道,“柳姓王府的规矩,你应该有所听闻吧?”
   白衣女子脸色顿时间白了,缓缓地点点头,“是。”
   柳家在本朝是外姓世袭的王世,外人只知他们是风流倜傥,不参与朝政,府中宠奴甚多。更出名的便是府里的规矩。
   “若是知道,就按规矩来吧。”柳若繁摇了摇扇子,表情依旧。
   “三十藤条,是最轻的责罚。”妈妈答道。藤条是厉害的,何况白衣女子也不想伤了自家的头牌。
   “就这么办。”听见柳若繁这么说,白衣女子和风花雪月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柳若繁真的追究起来,怕是他们都担待不起。
   月乖顺的趴到长凳上,白衣女子伸手拉下他的薄裤,雪白的臀部暴露在空气中。妈妈拿起一根细长的藤条,柳若繁只是点点头,抬手打了下去。
   “呜……”一下上去,只见白皙的臀部上留下一道红痕,月心里知道,妈妈并没有用劲。大概看得出,那位柳姓王爷,并不是想教训自己吧?
   “啪啪——啪啪。” 后面的惩罚就快了很多,力道也不重,但久久没有挨过打的月,已经是泪流了满面了。
   “呜……”还有十五下了,只有十五下了。月安慰自己。臀上撕裂的疼痛刻骨铭心,活该,自己就不应该去争什么头牌第一。
   “啪。”再次落鞭的时候,臀上清晰可见的已经是一片绯红,浅浅的红印交-错着,双腿不住的颤抖。月咬住了衣袖,忍痛难耐的样子不禁让人心疼。可是,柳若繁对他没什么好感。冷眼看着。
   “啪。”“啊……”月叫出声来,雪居然扑来,抱住柳若繁的腿,道“王爷,王爷,别打了。月他不是有意惹您生气的。”
   白衣女子拉住雪,呵斥道“雪,回去站好。这是规矩。”雪死死的抱住柳若繁的腿,“王爷,求您了,我愿意替月挨剩下的责罚。”
   柳若繁笑了笑,抬起雪的下颚,“你要怎么挨?跟我回沐王府吗?”雪也愣住了,难道他就是刚刚年满二十,在柳家地位却只在遥王柳若林之下的沐王?
   “王爷,雪不敢。”松了手,知道这事儿自己阻挡不了。
   “既然这样,那就罢了吧。不过这个雪,我要带回去。”柳若繁领起扇子,拉起雪,给白衣女子一张银票,“这该够了吧?”

二、步入京城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柳若繁开口道“雪,可以跟本王走了吗?”
   雪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显然也没有人反应过来,一切来的都太快了,也太突然了。
   怎么就这样要走了呢?
   “雪不太明白王爷的意思。”终究是雪开了口,含含糊糊的问柳若繁。
   “怎么?本王想带你回王府不行吗?”声音里略带了怒意,就算雪没有察觉,白衣女子却已经察觉了。
   “王爷,只是这……”雪犹豫了,他从未想过会有要离开这儿的一天。
   其实只是他不愿去想,因为他知道,待在这种地方,迟早会有一天被人带走的。
   “雪,你是想违抗我吗?”柳若繁眯起眼睛,用扇子抬起雪的下颚,逼他看着自己。
   雪连连摇头,“不,不是的。”
   “那是什么?银子不够吗?”
   “不……不是。”雪只能摇头。白衣女子见柳若繁生气了,知道这事儿不好惹,只道“王爷赎罪,雪大概是需要点时间打点物品。”
   “雪,你需要的王府里都有。”声音稍稍温和下来,手指划上雪洁白温润的面庞。
   雪不知为何,心底里居然有那么一丝波动。“王爷稍等,雪想带一些东西。”
   “快去吧。本王在这儿等你。”就着刑房的凳子坐下,月已经由风和花扶回房间里上药了,只剩下白衣女子一人独自站着。“王爷……”
   “妈妈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但说无妨。”轻摇了扇子, 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白衣女子依言,轻声道“雪自小苦命,生性单纯,王爷莫要负他。”
   “妈妈这是何意?”他问道。
   白衣女子继续道“每一位王爷从我这儿带走的孩子终究都没什么好下场,我只是希望雪不要这样。若是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罪。”说罢,跪在地上叩首。
   “罢了,你起来吧。本王知道了。”柳若繁起身扶起白衣女子,附耳几句,白衣女子连忙出门去。
   柳若繁抬脚便走出去,正看见已经收拾好行装的雪,接过那孩子手中的物品,揽着雪的肩便走了出去。刚刚让那个白衣女子去寻了王府的下人,现在已经候在风花雪月楼门前了。
   上了马车,雪拘谨的坐在一边,不知该对这个有些任性有些霸道的王爷说什么。
   柳若繁只是掀开帘子吩咐“萧易呢?告诉他直接回府。”
   长路漫漫,柳若繁也不和雪说话,偌大而奢侈的马车里,只有颠颠簸簸的车轮声、车前赶车人的吆喝声。
   雪呆呆的坐着,就这么离开了吗?
   难道就这样就要离开洛水镇了吗?
   就这样离开风花雪月楼了吗?
   我要去哪里?
   将来会怎样?
   雪,满是疑惑。
   颠簸中,渐渐失去了意识,随着车摇摇晃晃起来。
   恍惚中,好像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柳若繁看着倒在怀中的人儿,轻笑了。
   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黄昏了,马车还在摇摇晃晃的,到底要去哪里啊?
   沐王爷,沐王府,这该不会是去京城吧?
   想要撑起身子,雪这才发现,他身后竟然是熟睡的沐王爷。
   他?难道枕着他睡了那么久吗?真该死。
   雪轻轻起身,坐到一旁,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
   眼神四处游走。
   好漂亮的马车,好大的空间呢,这得有几匹马拉着?
   最终,从明亮的黑眸中倒映的,是柳若繁俊朗的面庞。
   雪痴痴的看的入了神,洁白如玉的脸,轻挑的剑眉,红润的唇……
   好诱人啊。
   脸不受控住的凑近凑近再凑近,柳若繁依然是熟睡的。
   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再做什么,想要回去。
   “咯噔。”大概是有石子碰到车轮,整个车都颠的一下。
   雪身子一晃悠,唇和唇撞在一起。
   柳若繁惊醒。
   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之后,柳若繁欣然笑了。
   “雪,看样子你很喜欢我呢。”
   “王、王爷。雪……”雪咬住唇,脸颊微红,不知该怎样解释。索性一跪,低头不语。
   “雪,你害羞了?”柳若繁毫不顾忌的伸手摸了摸雪细滑的小脸,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没、没有……”雪低下头,脸更红了。
   “呵呵,离京还远呢,你不必害羞。先起来吧。”柳若繁拉过雪,搂在自己怀中,侧头细看。
   皮肤真好,又白又嫩,这次南下可真不亏。回去气死哥哥。
   柳若繁的哥哥柳若林,因为自己的弟弟年满二十,即已经加冠,便准许弟弟要求,南下游学。
   可是柳若繁认为,这可是南下游玩的好机会,一路上招惹的何止一双眼睛。
   嘿嘿,哥哥,我带着男宠回家,还是不错的吧?
   柳若繁邪恶的笑了笑。
   掀起卷帘,对萧易吩咐道“到前面的镇子,找家客栈歇息吧。”
   柳若繁跳下马车时,已经是晚上了,一轮姣好的月亮挂于苍穹。
   伸手要拉过雪,雪还羞答答的伸过手去,他兴致一起,干脆将人儿抱了下来。
   不顾雪的挣扎,堂而皇之的抱进客房。
   将雪放在床上,他推开窗户,才发现,眼前竟然是一条河,河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夜色,果然美好。
   转身盯上不知所措的人儿,嘴角抹出一番诡异的弧度,道“雪,过来这边。”
   “是,王爷。”雪终于知道要做什么了,总比傻傻的好。忙不迭的跑到窗前。
   “看,这儿美吗?”柳若繁搂着雪的肩膀,指了指窗外的景致。本以为会得到赞赏,可是……
   “不……”雪竟然说不? 柳若繁瞪大了眼睛。“这里没有洛水好……没有洛水漂亮……”
   哎,这孩子,我还以为他怎么了呢?柳若繁轻轻吻了快要落泪的人儿,轻声安慰道“雪,想回洛水是吗?但是你是我的了,以后要和我去京城呀。”
   雪的泪水唰的流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听柳若繁在耳旁说道“王府里比洛水还要漂亮。雪先不哭了好吗?”
   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温柔过,雪默默的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柳若繁释怀般的笑了,揽过雪,吻上额头。
   这是雪第一次来到京城,那个神秘的繁华的地方。
   承载着多少财富,却又包含着多少纷争与欲望。
   京城,或许真的是一个值得争议的地方。
   车摇摇晃晃到达城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的下午了。
   雪有种想吐的欲望,整日整日坐在马车里,拼命往回赶路,颠颠簸簸的感觉,让自己神志不清了。雪又一次睡到在柳若繁温柔的怀中。
   他是被一个温热的吻叫醒的,“雪,到家了哦。”
   雪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脸红了红,叫道“王爷。”
   却看见吻他的那人皱了皱眉头,捏了捏自己的脸,“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没人的时候不要叫王爷。”
   脸上的颜色再度加深,雪白的皮肤里透出粉嫩嫩的红来,柳若繁竟然觉得自己忍不住想咬一口了。真是,枉他风流这么些时日,竟然会忍不住?
   打横抱起雪,对站在门口迎接的老管家微微点头致意,管家笑的很柔和,“王爷,他的房间,安排在颜睿阁可以吗?”
   柳若繁点点头,再摇摇头,笑的像个腼腆的小孩,“李叔,给他安排在我院子里就好。”
   怀里的人儿害羞的挣扎着要下来,毕竟见着这个不知身份的“李叔”。
   他觉得还是识相点下来打个招呼比较好。“王爷,我、我自己能走。”
   感觉到李管家的眼神飘在怀里的人儿上,柳若繁微微蹙眉,却还是将雪放了下来。
   雪礼貌的和管家问好,这一点倒是让柳若繁觉得很满意。
   管家让人先领雪去把行装和房间收拾好,和柳若繁走到院内,犹豫了一阵才开口,“遥王那里,您不用先去一下吗?”柳若繁一愣,对啊,完全忘记了先去哥哥那里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天色已晚,还是先不去了吧。
   “没事儿,过两日再去。今天,安排府里都乐一乐吧。”
   李管家退下,去准备晚饭,王爷回来了,府中上下都高兴的不行。该好好庆祝一番。
   柳若繁带着雪出现的时候,全体下人都愣了一番,他只是举杯笑道,“以后,雪也是我沐王府的人,今天这酒,当是庆祝我回来,也是庆祝雪进府。”说罢,牵起雪的小手,将酒饮尽。
   雪慌慌张张的拿着酒杯,迟迟不敢喝下去。
   “怎么了,雪?”柳若繁自斟一杯,侧脸问道。
   “王爷,雪、雪不太会喝酒。”雪低下头去,看着酒杯发愣。
   “哈哈哈……我当是怎么了,不会喝学学就会了。”柳若繁的笑脸甚是好看,已经微红。看样子有三分醉意了。
   遥王府。
   “王爷,沐王爷今日傍晚已经回府了。”侍从正在汇报。“府里正在玩乐。”
   “王爷,据说,沐王爷从洛水的风花雪月楼带会一男宠……”
   “王爷,听说沐王爷将那名男宠安排在自己院内……”
   “好,你下去吧。”遥王一摆扇子,啪的一叠,“臭小子,胆子大了嘛。”脸色铁青。
   当夜,沐王府的欢声笑语直到子夜才渐渐平息。
   当夜,遥王府的紧张诡异直到翌日也未散去。

三、团圆之夜 
 
   “王爷、王爷,遥王爷来了……”一个小仆人顾不得什么礼节规矩,因为他知道,还是自家主子的安危更重要。跺跺脚,直接冲进了柳若繁的房间,大喊起来。
   柳若繁被惊醒,昨夜醉酒,头还疼的厉害,并未在意小仆人说什么。“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小仆人一看柳若繁还躺着倒也急了,连忙拿了服饰给柳若繁要穿衣,“主子,您快些起来吧。遥王都到府了,李叔带人去迎了,怕是快拦不住了。”
   柳若繁脸色突然一白,跳起来忙着整理服饰,却已经听见院子里有人在高喊“遥王驾到……”
   他倒是真的慌了,也顾不得小仆人还在替他整理繁杂的衣物,开门出去。
   看见一脸不善的哥哥,自知他是来算账的,毕竟先斩后奏带回个男孩,南下游学却风流玩乐.
   昨日归京却并未去见哥哥,哥哥怕也是担心吧,自己都出去了三个月了。
   连忙跪下请安,“哥……小繁给哥请安。”低着头,不敢看哥哥一眼,只是直挺挺的跪着。
   遥王有些心疼地看着弟弟,他瘦了,不过一想到他玩了这么过分,真是活该!
   冷冷的吩咐道“都出去。”下人们闻声赶紧的出去,遥王脸色不好惹啊。
   柳若繁连忙起身要抱住哥哥撒个娇,就听见一声冷哼“出外游学三个月,回来就没规矩了是吧,准你起来了吗?”
   柳若繁心里到底是慌了,哥哥怕是今天真的动气了。
   退一步,再重新跪好,跪在院子里别致的鹅卵石小径上,膝盖生疼。却只是咬着唇不说话,等哥哥心疼。
   兄弟俩正沉默着,突然今天门嘎吱一声,柳若繁刚想发怒,不是明明让下人都出去了吗
   ?一想,不对,是雪啊……完蛋了,这回算是彻底完了。
   果然,雪看情势不对,怎么那个堂堂沐王爷跪在地上低着头呢?难道是遥王?
   这下好了,总不能见着遥王不去问安吧?雪偷偷瞥了一眼柳若繁,径直走过来,跪下“参加王爷。”
   遥王怒火冲天了,心里压得难受,面上却平淡,只是道“起来、退下吧。”
   雪看看柳若繁,得到示意后迅速出了院子。
   果然,雪一走,遥王一叠扇子,重重的敲在柳若繁的背上,他身子一晃,却不敢再动弹。“沐王爷,你好大胆子。怕是哥哥来给你请安了吧?”
   柳若繁苦了苦脸,拽了哥哥的衣摆,“哥~小繁……知错了,昨日回来晚了,不然肯定去哥府里。”遥王没有再刁难他,换了个话题继续问“你南下游学,怎么给我带个男宠回来?”
   “哥……我、我是玩去了,没有好好游学,请哥哥责罚。”
   他其实早就知道哥哥会追究这事儿,早就知道自己的玩乐哥哥了如指掌。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倒霉。
   “责罚!哼……你怕是早知道,早就准备好了吧?”遥王气啊,这个弟弟那么聪明,自己在他身边弄个小探子,怕是早就知道了!可居然还敢这么玩乐,简直就是存心气他嘛!
   “哥,小繁知错了,这就去拿藤条。”柳若繁起身就出去找藤条,柳若林也不拦着,心里想着‘这臭小子,教训一顿倒也好!’
   柳若繁取了藤条,站在院外犹豫了许久。
   的确,他在赌,在赌哥哥会不会真的狠狠教训他。
   正出神,听见一声吩咐,“别想了,进来吧。”
   那一表人才的沐王爷,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小心翼翼的捧着藤条,蹭到哥哥身边,“哥……藤条拿来了。”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惹人心疼。柳若林倒是明白自己弟弟多么能装蒜,接过藤条,“进屋里去。我倒还不知道你沐王爷会怕挨揍啊?”一句话,说的柳若繁整个脸都红了。
   被遥王爷推进屋里去,柳若繁站在原地,只能听候他哥哥发落了。“裤子褪了,趴这儿。”
   手中细长的藤条点了点床铺的边缘,还不忘训斥一句,“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起?床铺都没时间让人整理了?”
   柳若繁那个无奈啊,眼巴巴地望了望柳若林,“哥哥,要打我认了。但小繁都二十了……能不能……别……”别脱裤子了?
   柳若林像是沉思了一会儿,十分慎重的摇了摇头,“不行。”说罢,摆弄摆弄藤条,“老实趴着,我考虑打轻些。”
   咬咬牙,想皮厚如柳若繁居然红了脸,自觉艰难的褪下裤子,跪趴在床边。
   “嗖——啪。”一藤条下来,柳若繁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偷偷瞥了一眼哥哥,他居然在抽床铺!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啊,你弟弟我害怕。声音颤颤巍巍的,“哥……你打小繁吧,可别吓我。”
   柳若林还是到底舍不得动藤条,一巴掌打上柳若繁的臀,“你小子还知道怕?”
   说着,夹着掌力的几巴掌硬生生地拍上他的屁股。霎时间肿起几个巴掌印,柳若繁疼的额头上浮出虚虚的汗来,“哥~疼……”
   要说着巴掌比藤条,哪个都不差,柳家孩子打出生以来都是注定要封王的,从小学文习武,个个都是身怀武功,夹了掌力的巴掌,常人出三倍力气都不比上。
   “疼!疼!亏你还知道……你存心气我是不是?”又是几巴掌落上去,柳若繁那是强忍着泪,呜咽道“哥,小繁知错了……别哥哥每次来我府上,都是来教训我啊……”
   “小繁也想哥哥了……出去三个月,一回来就揍我……”柳若繁抽泣着,身后的巴掌却还在继续,耳边依旧是哥哥的训斥,“装!再给我装!我看你巴不得就不回来!”
   “哥……你不相信我!”偷偷回头看了看自己红肿的不成样子的屁股,干脆趴到在床上,你打死我算了。
   柳若林怎奈的弟弟如此耍无赖,只能拉起弟弟,“谁说我不想你了?听说你昨日回府,我酒席都备好了。你呢?”本以为弟弟会兴冲冲的去遥王府,可是呢?
   “哥……对不起啦。”在哥哥怀里,柳若繁嘴角挂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若是比皮厚比耍无赖,我柳若繁敢称第二,全天下就没有人是第一!
   哼哼,你柳若林也只能被我骗的团团转!“那哥哥……小雪的事儿,你就同意了吧?”
   “行了,别闹了。过会儿去我府里,你嫂子也想你了,记得把那个雪带来。你喜欢就好,哥不反对。”到底是想了三个月未见的弟弟,怎么能禁的住他的软磨硬泡?
   柳若林心疼得看着弟弟,说出了那句开始愤愤却舍不得说的话,“小繁瘦了。”
   “哥,不碍的。”觉得哥哥真情流露,柳若繁不打算再皮下去,埋在柳若林的怀

第2回

里,低声道。
   柳若林轻轻拍拍弟弟的背脊,“好好休息吧,回来也累了。今天还能不能去我那儿了?”看着柳若繁臀上的印迹,也不能勉强他啊。
   “哥,小繁过两天去好不好?雪不太懂规矩,我怕去哥哥府里丢人呐。”柳若繁轻声道,的确,雪若是在王府这种地方能生存下去,需要知道的还太多了。“昨天怕是让嫂嫂操劳的,帮我和嫂嫂道个歉。”
   柳若林轻叹口气,这弟弟,什么都知道,怎么都懂事。为人处事也是稳重,非常讨人喜欢。但总归下一任柳家的主人位置还是他的呀。柳家血脉本就单一,难得父亲得了两子,高兴坏了,可是这男宠的事儿,实在为难。他不知道该不该提这事儿,算了,还是让自己的妻子去说说吧。“好,哥哥嫂嫂都知道你懂事,你嫂嫂疼你,不会介意的。”
   柳若林和柳若繁一起出院子的时候,柳若繁觉得自己在接受满世界人目光的洗礼。
   每次哥哥来都免不了受罚挨训的,下人们都心知肚明,只是默默看着自家主子。
   “哥,路上小心。”送哥哥送到府门口,柳若繁笑的很好看。
   “知道了,要是来我这儿,支个人说一声,让嫂嫂给你准备。”柳若林拍拍弟弟的肩,看一头青丝垂落,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柳若繁是最能让柳若林生气的人,也是最能让柳若林高兴的人。
   “主子,您没事儿吧?”转身,李管家已经跟上来,一脸关心,连柳若繁自己都觉得丢脸。
   摇摇头,“没事儿,让雪去书房里候着,给他拿一本府规,先给他说说。”
   自己回身进了屋子,一脸无辜自嘲的笑了笑,看丢在房里的藤条,轻轻拾起来,摇摇头放进柜子的暗格里。只有在这时候,哥哥才能像从前一样对待我吧。长大了,果然不太好。
   晃来晃去,吃了早餐,故作潇洒的走向书房,进去后却舍不得坐下,那硬邦邦的太师椅他才不要坐呢!
   屏退旁人,只有雪只身站在书房中,看着府规发愣。
   “小雪。看完了吗?”柳若繁问道,不想让这些条条框框让这孩子难受,但却不得不这样。
   “在沐王府你可以没这么多规矩,但过几天要去哥哥遥王府上,该怎么做你都该知道?”
   雪犹犹豫豫的点点头,柳若繁绽开笑颜,“其实不必太担心,哥哥人很好,嫂嫂也很随和。”
   拉过雪纤细的小手,低头吻上雪白净的面庞,“别怕,有我在。”
   两日后。遥王府。
   “哥~嫂嫂……”柳若繁刚进府门就开始叫道,左手拉着的雪却显得生疏而拘谨。
   “给王爷王妃请安。”雪屈膝跪倒在地上,被柳若林拉了起来,“不必多礼。”
   雪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柳若繁拉住,和遥王王妃一同前去餐厅。
   按规矩坐下,王妃温和的笑着,“小繁出去三月,可都瘦了。”
   柳若繁抿抿嘴,亦是笑道“您和哥哥都这么说。”拉住雪,轻轻揽过,“哥,嫂嫂,我郑重介绍,这是雪。”此时,怀中的雪已经红了脸,低声问好“王爷、王妃。”
   “小繁还真会挑人……”柳若林脱去往日严肃的形象,专心和弟弟享受一家团聚的乐趣。柳若繁干笑,一脸无辜,“还不是哥哥教的好……”说罢还看向嫂子,柳若林瞪着自己的弟弟,这臭小子,一张死嘴。
   “来来来,吃饭……这可是你嫂嫂亲自做的。”赶紧的岔开话题。下人们斟上一杯酒。拉着雪刚要喝,看雪一脸痛苦表情,想起来他不会喝酒。拿过雪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一家和睦,其乐融融。
   “来来来,小繁,哥这儿有个新玩意,保管你喜欢。”吃完了饭,柳若林拉着柳若繁去书房,非要说有什么好东西给他看。
   雪,和遥王妃,独处一室。
   “叫雪是吗?”
   “是。”
   “……”
   “……”
   柳若林和柳若繁回来时,两人已经聊完。雪面色不太好,柳若繁以为雪是喝了点酒不舒服,要带雪回王府。但是哥哥和嫂嫂极力挽留,只能让雪先在遥王府里休息。

四、事态变迁
 
   柳若繁和哥哥柳若林到很晚都没有尽兴,遥王妃早已经睡下,两兄弟还在挑灯夜战——下棋。东方渐渐亮起来,微微的鱼肚白的颜色提醒两人已是清晨。柳若繁僵硬的看着手中的棋子,迟迟不落。
   柳若林懒懒的用扇子点点弟弟修长的手指,“得了,真够丢人的,不见长进。”柳若繁叹口气,收拾起棋子,“哎呀,又输了,哥你不能让让我吗?”
   “让你?为什么?我让你我就得收拾这棋子了。”遥王难得恶趣味大发,输棋的收拾棋子,他可没那么好耐心。难得有个弟弟能折腾折腾,不能错过这机会。“哥……你……”柳若繁一脸无辜表情,居然碰上这样的家伙。转念一想,雪都休息一夜了,还是去叫他起来吧。早上也好叫他给哥哥嫂嫂进杯茶。
   火速收拾完棋子,随意整理了下发丝和衣衫,“哥,我去叫雪,再换身衣服。”
   遥王默许,看着柳若繁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难受,不知道,这样做,小繁会不会恨我?
   “小雪……我进来了哦。”柳若繁推开客房的门,屋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雪?”他试探般的向院子里叫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应答。“雪?”加快脚步退出房门。
   随手抓过一个下人,“看见雪没?”
   “王、王爷,您是说雪少爷么?昨天进屋就没出来过啊。”
   看着柳若繁一脸不善,发丝松松散散,面色有些苍白,那下人声音里有些颤抖。
   “快,派人找!”
   遥王和遥王妃听闻的时候,遥王府的手下已经在府内寻找,沐王府的重手下则开始在京城内寻找。柳若林看看自己的妻子,“你和雪怎么说的?”
   “若林,雪这孩子敏感的很,虽然之前商量的说辞很委婉……他是不是?”
   遥王妃不敢再猜测下去。本以为雪只是个青楼里不伦不雅的男倌,不想心思却单纯。
   “哎,真怕小繁会怪我们!”柳若林在大厅里直转悠,王妃也是坐在椅子上干着急。
   “小繁懂事,要不你和他好好谈谈?”
   此时此刻,沐王府的大队人马已经渗入京城各个河道边,因为他们主子吩咐——从河边找起!
   因为柳若繁跟雪说过,看,京城里的水,和洛水像吗?
   雪笑嘻嘻的说,才不像呢。
   他也笑着说,其实京城有和洛水很像的河,笨蛋小雪要自己找。
   柳若繁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雪那条河的名字……
   雪那么单纯的孩子,最想的就是家乡吧?可是,他到底是骗了他,北方的京城里,怎么会有江南的水呢?
   雪,我柳若繁对天发誓,今生今世,你只能在我身边!
   雪,我柳若繁对地发誓,今生今世,只留你在身边!
   雪,我柳若繁对你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
   雪,快点回来……
   不论为什么离开,我只要你回来就好。
   柔和的夕阳的光晕轻轻的浮在小河的水面上。悠悠靠着岸边轻轻飘摇的小舟上坐着一老一少,少年出神的撑着绝美的面庞,眼前慈祥的老人说的故事是那样吸引人。
   柳若繁撤掉所有搜寻的人力,独自牵着骏马,摇着扇子看着这幅景象出神。
   暮色渐渐,柳若繁轻轻走过去,“小雪,很晚了,该回家了……”
   雪一惊,颤抖着声音,“繁……不,王……”刚刚想要改口叫王爷,已经被一把扇子轻轻点上嘴唇。
   “老人家,谢谢您帮我照顾他。”说完,深深鞠了一躬。任如此非凡的少年他也当不住,笑着划船而去。
   柳若繁转过身去,对着雪,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嘴角收敛了笑意,“雪,告诉我,为什么一声不响的走掉?”
   雪低头不语。“不喜欢我吗?”他问。雪低头,看着柳若繁随风飘起的衣衫,是啊,怎么能不喜欢?这样一个潇洒优雅的王爷,这样一个令人感动的温和待他的王爷……他怎么会不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可是,偏偏他是一位王爷,未来柳家就由他执掌,他怎么能养着自己这个来自青楼的小倌?遥王妃说的没有错!雪将手伸进自己飘浮的衣袖里,修长的手指夹出一张薄薄的纸,柳若繁脸色铁青。
   果然,雪轻声道“这钱,够我赎身了吧?”柳若繁扬起手掌,眼看气的要打下来,雪绝望似的闭上眼睛,也不躲避。“呵,既然怕我打你,又何必要听哥哥嫂子的呢?本王就保护不了你么?”
   雪撅起嘴,略带不满的哼道“沐王爷,这钱是别人给我的,他爱我,我也愿意和他走。”
   柳若繁右手抬起雪的下颚,“那他没有人告诉你,沐王府的府规里,撒谎是条大错吗?”
   直视雪的眼睛,逼的他低下眼睑,“是哥哥就好办,跟我回去……教你什么叫规矩。”
   雪心里开始慌乱,看着柳若繁自信满满却并不怪遥王和王妃,暗自低下脑袋,一想到之前看见的府规,心里直嘀咕,任由他拉着上马。雪被柳若繁轻轻环住,温热的感觉让他心生依恋。
   “雪,我们回家。”轻柔的声音附耳,雪沉浸在温柔中,却想到王妃之前话中有话的意思,一狠心,“不,我说了不回去!”雪屏息,只是觉得心里冷冷的难受,未听见他的声音,却也知道他在生气。“从来都是本王爷说了算!”
   只觉得耳朵快要被吼聋了,等朦朦胧胧听见声音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沐王府。被柳若繁一路拉着扔进房间,只能隐约听见他吩咐人不要进来。
   雪害怕了,终究还是害怕了……怕挨打么?可是,挨打有什么可怕呢?不是从前也经常受着吗?
   未曾反应回来,已经被柳若繁按住双手,横趴在自己他身上,身后单薄的衬裤也直接被拽了下来。“啊……”雪惊讶的叫出声来,没有想到,才离开风花雪月楼不久,再次要被人褪掉裤子,挨打吗?可是……府规上不是这么写的。‘凡违反府规者,一律交由思过阁处理。’不是这样写的吗?
   “怕什么?怕还敢走?你以为哥哥会怎么做我不晓得?”柳若繁说的有些生气,哥哥每次都这样,气走一个算一个,算准了自己不会去追。这次可不一样!
   “啪。”抬手一巴掌落在雪白嫩的小臀上,微微浮现起红色的指印,雪疼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这手劲,简直比挨了板子藤条还难受。“王爷,疼~雪错了。”
   “啪啪。”连了几巴掌,柳若繁面无表情,“嫂嫂和你说什么了我都能猜到,别说你那点小心思。疼了也受着,自作主张,嫂嫂让你收敛点对吗?是让你走了吗?是让你跑到河边准备回洛水吗?”柳若繁一边训斥一边落着巴掌,红彤彤的小臀上温度烧的有些受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繁,好疼,轻,轻点……”其实雪也不笨,自然知道该怎么让柳若繁欢心。
   “现在改口了?”柳若繁自然是高兴了不少,巴掌也轻不少,雪却觉得以后再怎么犯错挨板子也不要落在柳若繁手里,不然这还没怎么样呢都疼得要命了。“给我记住,再敢走,我饶不了你。”
   “是,雪知道错了。”连连认错,此时再不聪明点自己的小屁股还不得给搭了上去。
   “圣旨道。”门外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柳若繁一愣,转而放下雪,“雪,怕是皇上召我入宫。”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道怎么天都要黑了还让王爷入宫?
   柳若繁出了院门,急急忙忙来到府中正厅,见皇上身边的安公公手捧圣旨,撩起衣摆跪下,“臣在。”众下人也跟着一起跪下。
   安公公似笑非笑,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沐王柳若繁归京数日不来见驾,目无君上。命其至宫中见驾,不得延误。钦此。”
   柳若繁心里也是着实没了底子,前些日子年满二十加冠封官之日,皇上本是要为他亲选王妃,谁知道他胆大到明明知道皇上会怎么做,却瞒着柳若林说南下游学,只是看哥哥这番情形,恐怕还是不知。只是忐忑的接了旨,换了官服,随安公公前去。行至勤政殿下,安公公悄然对柳若繁道“沐王爷,皇上口谕:殿外跪候。”
   柳若繁听罢只是无辜的笑了笑,从袖口中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安公公,“谢公公了。”安公公自然知道是何意,声音低下来,“皇上等您几天了。”言罢,进了殿门。
   柳若繁知道,安公公定然是去禀报了,干脆自己先报上算了,行了大礼,跪在地上“罪臣柳若繁叩见吾皇万岁。”殿内没有声响,不出一会儿,安公公退了出来,轻看看柳若繁,道一声“王爷,奴才告退。”
   柳若繁知道一时半会儿还得跪着,心里先细细想了起来,哥哥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事儿?平日里哥哥怎么说都是不反对自己四处玩乐,但是对于带回了家来的坚决弄走。这次要弄走雪?到底是哥哥自己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仰头看看渐渐上来的月亮,却有些委屈的想到自己还没有吃些东西呢。大概是安公公走的时候也屏退了旁人,只留下武功高强的侍卫。没有人来人往的尴尬,柳若繁跪直了身子依旧不敢松懈,心理上却好受了许多。似乎也没有过多久,大殿的门开出一条缝来,“起来吧。”
   皇上带着微微怒意的声音悠悠传来,他虽说不怕皇帝的身份,却有些害怕皇帝的威严。勉强起身,谢过皇上,才进了大殿。
   此刻皇上已然坐回龙椅之上,“柳若繁,你给朕跪下!”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带着丝丝不可抗拒的威严。柳若繁就地耍赖似的又跪了下去,“臣不知何罪触怒皇上,皇上圣明。”声音里带着撒娇,带着负气。
   普天之下敢何皇帝这么说话的撑死了也不过几个,可刚刚年满二十的少年王爷却是其中不怕死的一个。皇帝冷哼一声,“沐王爷年纪轻轻,忘性可真大,在门外自称罪臣,门内可就没罪了?”
   柳若繁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心知皇上并未怎么生气,只是怪他不听话。不过想来也是,选妃一事皇上只是和他自己提过,甚至连柳若林都未曾开口。谁知道柳若繁偏偏就是利用这一点南下逃走,弄的皇上有气也没出撒,转而自己回来又怪罪上来。
   “臣弟知罪。”对自己的称呼又悄然变化,皇帝自然是听在心里,柳家虽说是外姓世袭封王,却和皇室血脉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几乎代代柳家的女儿都会在后宫里有着一席之地,因此柳若繁自称臣弟也是常有的事情。
   “哎。”皇帝轻叹一口气,“沐王柳若繁听旨。”
   “臣弟在。”柳若繁心里好生疑惑,南不成皇上真的不问不顾他的感受,下旨赐婚?
   “一年之内择日与语淑公主成婚。”
   一语惊人,真道是一语惊人!

五、称病真相
 
   柳若繁到底是惊了一惊。语淑公主?那是皇帝的亲妹妹,年方十八,温柔贤惠落落大方,可是皇室里少有的完美公主。皇上,怕是还在说笑吧?他愣了愣才道“皇上,臣弟与公主身份悬殊……”
   话尚未说完,已经被打断,“沐王爷,是想抗旨不从?”柳若繁闻言,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已经逃过一次了,难道皇上还能放他第二次?即便是选妃,也不该是皇帝的亲妹妹下嫁于他。哥哥柳若林是柳家的嫡系长子,也不过娶的是先皇嫔妃所生的女儿。可自己只是柳家第二个儿子,也不该是先皇的嫡系女儿。
   柳若繁仔细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皇上,臣弟配不上公主。”不论怎么说,先得不着痕迹的把这婚事退掉再说。刚刚接回来一个小雪,若是真的被迫成婚岂不委屈了他了?还有,就是哥哥那边,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成,不娶公主也罢。”柳若繁一直没有发现,皇上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邪恶的笑意,“正巧,下月蒙古汗国使臣会进京替蒙古郡主求婚,朕就替他们允了。到时候,就卷了铺盖给朕滚去蒙古。省的朕闹心。”
   “皇上才舍不得放臣弟去那鬼地方呢。”柳若繁闻言就知道皇上不过拿他撒气,先弄个高贵的公主,再说出蒙古郡主,这不成心让他难受难受吗?
   “罢了,你起来吧。陪朕去后殿下棋。”转眼间,皇上已经从龙椅上下来,径直走来,扶起了柳若繁。
   他身子晃了晃,暗暗嘟哝一句,“比我哥还狠。”
   皇上看着他微微的笑,“小繁,你是嫌最近太快活了?让朕给你紧紧?”
   柳若繁听了皇上叫他小繁,也知皇上不再生气,渐渐放肆起来,“皇帝哥哥,我才回来可就挨了哥哥的打。现在您还要教训我……”皇帝心头不免一热,皇帝哥哥,这个称呼,真的闲置了好久。就算是语淑也不会叫他哥哥,还是小繁叫的顺心呐。
   转念一想,又被这小子算计了,兜到圈子里不过是为了哄他高兴罢了。脸不由得又冷了下来。“得了得了,不想陪朕就滚回去。”柳若繁讪讪的跪下,笑的灿烂,“哥,您别忘了,柳家可是按规矩在外风流快活。怎么说都是外臣,深夜留在皇宫,还是不妥。”
   皇上瞪了他一眼,恨的牙痒痒。要不是祖上这该死的麻烦事儿,柳家也应该是重臣世家,不至于奉密旨在外风流,实则直接为皇上服务。不成,总不能便宜了这小子。“那你就说说,你风流的收获!”
   柳若繁暗叫糟糕,这都快要全身而退了却被皇上将了一军,“臣弟……”
   “怎么?说不出来了?要不要宣遥王进宫给朕解释解释?”
   “臣弟知罪了。”
   “玩忽职守!你还真是快活紧了。杖责二十怎么样?”
   听皇上这么一说,柳若繁还真是有些怕了。叫哥哥来,自己免不了被教训一番,可是眼看皇上也要教训自己,不能这么妥协了。还是先和皇上认错,“臣弟知罪。可是皇上,外人不知道臣弟犯了什么错,杖责二十事小,可皇上冤枉臣子事大啊!”
   柳若繁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皇上瞪他一眼,“朕给你记着,下次召见遥王的时候一并还了。”
   柳若繁笑嘻嘻的起身,“那臣弟告退了。”
   自从沐王爷那日从皇宫回到王府,不知怎么的就生病了,据说还挺严重的。一些企图巴结这个与皇帝关系甚好的小王爷的官员,都被一一拒之府外。遥王爷亲自探望弟弟,却是一脸无奈的回府。皇上捏了一份密奏,气的咬牙,“柳若繁,你给朕等着!”
   雪哪里知道府外已经快要被眼前这个一手练字一手拿着戒尺的家伙搅的翻了天。雪怯怯的望了望认真的柳若繁,暗叹流连不利,为何不好好呆在风花雪月楼,何必为了月求情到这里来遭这算是哪门子的罪啊!
   似乎是感应到雪的走神,柳若繁优雅的将笔架在笔架上,看着自己笔走龙蛇一时有感而发写下的七律,左手的戒尺轻轻点了点雪执笔的右手,不看雪一脸委屈的样子,自顾自的感慨,这字的苍劲力度若是能再大些就好了,哎,没有哥哥逼着读书的日子果然是懒了很多。
   雪半天没敢把手伸出去,低着头看看自己幼嫩的字体,再看看柳若繁潇洒的笔锋,再看看自己已经肿的通红的右手,红着脸等着挨训。柳若繁也没出声儿,见雪没有反应,走了几步到雪的书桌跟前,轻轻拿起宣纸,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手。”戒尺扬了扬,柳若繁命令道。“繁,不要,疼的……刚打的,手还、还疼呢。”雪的左手无助的捂着自己的右手,想往身后藏,却被柳若繁一把抓住,狠狠地一戒尺就敲在手上。“哇……呜呜……疼、疼”刚挨了一板子,前一时辰挨的手板子的疼的滋味仿佛又回来了,呜呜的就哭了起来。
   柳若繁有些气,想当时自己才不过五六岁,那天不是被父亲哥哥拿着戒尺逼着练字,挨的手板子不计其数了,哭也没用,偷懒不认真就是该打。那会儿练武功也是,马步蹲不好就重头来过,拳法打不好就被罚多练几倍,小时候沉重的剑还拿不稳就要学习无数套路。谁不是苦着过来的?
   一把把雪从椅子上拽起来,按在桌子上,还未站稳,臀上的钝痛已经蔓延开来。“这都练了几天了?字还是这幅德行,跟你说了要认真!认真!走神都走哪里去了?”
   一句话被柳若繁吼的抑扬顿挫,一字一顿,一顿一下,雪哀哀的叫着。
   “看来我对你太仁慈了。三天,给你三天,这三天我不管你怎么折腾,如果三天之后还写不好,我们一起算总账。”柳若繁手中的戒尺起起落落,雪早已经哭的和泪人儿一样,听了柳若繁下了死命令,不禁为自己三天后的惨况默哀。
   雪就和普通的上学的孩子一样,平日里先生管的宽松了,便不知勤奋。一旦先生下了死命令,又开始觉得自己不该那么不努力。连连求饶,“雪知道多了,不要三天好不好?三天……我、我……”
   “不好!”
   柳若繁戒尺一丢,“从今天开始算。”
   说完,潇洒的走了出去,哪里像是个病中之人。
   其实,他有他的打算,趁这时间先得把雪培养的有修养有礼貌,最起码得是个翩翩小公子的模样,哥哥柳若林和皇上才没理由骂他。
   称病,最多也只能一两个月而已。
   用午餐的时候柳若繁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而温和,雪的小屁股被打的坐不住,手肿的也拿不住筷子。他好脾气的抱着雪坐在自己腿上,一口一口的喂。雪感动的差点要掉下泪来,哪里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即使读书习字的时候严厉些,能这么喂他他也是动容的。
   看见雪在走神,柳若繁轻轻吻了雪白嫩的脖子,“小傻瓜,想什么呢?”雪回过神来,转身也吻上柳若繁的额头。柳若繁坏坏的笑了,“小雪,你说,调戏王爷是什么罪过?”雪嘟哝着嘴,“好坏,不吃了。”
   看了看和自己置气的孩子,柳若繁笑的更加邪恶,“那雪下午练武,想晕倒吗?”雪一脸绝望的看了看柳若繁,自从开始学武以来,就没有好好躺着睡过一次觉。要说读书习字他在风花雪月楼好歹多多少少学了些底子,可这习武之事,是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雪知道柳若繁突然让自己学这么多东西一定是有用处的,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逃避,只好撒撒娇要点好处吧!
   “繁,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出去玩呢?”柳若繁笑着的看了他一眼,“等你能打过我呗……”
   雪的笑脸立马变成的苦脸。虽然知道是玩笑,但是能打过柳若繁何尝容易?
   看着雪苦了的小脸,伸手捏了捏,“有什么要求现在说啊……别待会儿练武了怪我罚的狠。”
   雪愤愤的看了柳若繁一样,置气的扭过头去。柳若繁也不计较,把雪抱去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儿,起来还要练武。”
   果然该逃的还是逃不过去。雪其实也明白,不论柳若繁平日里如何纵容他,到了真正的原则性问题上,还是绝不轻饶的。雪闷闷的想着昨天学习的拳法,自己根本还打不连贯,甚至连套路都有些不记得。现在又在柳若繁的直视下被检查,简直死路一条了。雪瞄了一眼旁边放着的条凳和藤条,某个部位就一抽一抽的疼。站定,吸气,吐气。刚移开步子要出拳,听见一声吩咐,“重来。”雪只好又重新回到原位,慢慢移开步子,确认这一步没有错误了,才打出一拳。又听见一声不满的责怪,“你这速度~还没准备好就被人撂到了。”
   再来,再试。雪越来越乱,甚至重心不稳的有些乱晃。
   柳若繁拿起藤条,指着条凳,“过来趴好。”
   雪委屈的蹭过去,一脸不愿的伏在凳子上。裤子被扯掉,紧接着一藤条就上来了。
   嗖~啪……
   “啊~唔——疼……”近日里几乎每天都要挨打,挨多了怎么还是会觉得很疼很疼?
   “啪。啪。”两藤条下来,雪已经不可抑制的扭动身子,手想去摸一摸自己被打痛的地方,却又害怕冷不丁的一藤条上来。柳若繁对待雪练武的事情毫不宽容,甚至有些严格。“十下,自己想明白为什么挨打。”
   “啪。啪。啪。啪。”又是快速的几下,雪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知道柳若繁气他不认真,学的时候不思考,只是单纯的现学现用。早在他刚开始练武的时候他就说过,练武靠的是勤快和苦练,一招一式必须认认真真地对待,不连贯的地方更要勤加练习,否则——藤条伺候。
   剩下的三鞭打完,雪慢慢爬起来提好裤子,又回去重新站好。柳若繁没有再让他重来,自己走过去一招一式重新教了一遍。
   直折腾到天渐黑才算完。雪一歪一歪的走向柳若繁,臀上挨了不下五六十藤条,由于姿势走形挨的教训更是不计其数了。雪有些恼,自己怎么这么笨?

六、殿前争执
 
   柳若繁的病,对外界终究是一个谜,府内的下人们守口如瓶,悉数御医来府却被沐王爷一一拒之门外。无人知晓,只是不乏好事者谣传沐王爷得了传染之症,这才闭府谢客。
   皇帝的密旨下了几道,进了沐王爷的房内就没了声息,内容自然只有沐王爷一人知晓。
   半个月内皇帝几道密旨命沐王爷进宫面圣,都因柳若繁称病的借口作罢了。皇帝甚气,召了柳若林泄气。
   不想柳若繁不知什么时候与柳若林通了气,口径居然一直起来。皇帝咬咬牙,撂下一句狠话,“柳若林,自古欺君是死罪!”柳若林微微笑道“皇上圣明,微臣甘受责罚。”
   圣旨下去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柳若林跪在空荡荡的治文殿里也将近半个时辰了。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寒意透骨。柳若繁是阴历四月初的生辰,三月过去,再加半月,也是七八月了,如今这日子虽然正是盛夏,寒意依旧磨人。
   有人推开大殿的门,柳若林没有回身也知道是谁。哎呀,傻弟弟,即使你不来哥也不会怎么样,你来了若是惹了皇上生气还不是咎由自取。也罢,既然肯来,还是有几分男人的血气。
   脚步声靠近,一身王族服饰的柳若繁跪在柳若林身旁,低唤道“哥哥。”
   柳若林斜眼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柳若繁,心想,你小子居然来见皇上还动了动手脚?
   柳若繁委屈的看了看柳若林,我又有什么办法嘛,自己都来讨苦吃了。
   兄弟二人跪于殿上,听见外面有太监在大声喊“皇上驾到。”
   沐王爷冲遥王爷笑道“哥,皇帝哥哥是不修理我一顿不罢休啊。”遥王爷略带责怪,你活该。
   “臣弟叩见皇上。”柳若繁行礼。皇帝冷笑道“都起来吧。”二人起身,柳若林看看自家弟弟,心道,你好好和皇上周旋吧,为兄该帮你的都帮了,此是皇上气急,还是自己的果子自己好好吃吧。
   柳若繁自然会意,不主动出击。皇帝果然开口,“朕近日听闻沐王府行了瘟病,今日看来,不过是谣传。更该斩了那些无用的御医,派去了连府都进不去,果然不如一个男宠有用。”
   柳若繁面色更是有些苍

第3回

白,料到此事是针对雪的。
   跪地探探皇帝心思,“臣弟病无大碍,只是前些日子将将回京,盛夏难熬。且臣弟略通岐黄之术,没敢劳烦宫里的御医费心,圣上莫要责怪。”
   柳若林暗暗舒了口气,弟弟解释的还算说得过去吧?!
   圣上的面色并不多好看,显然依旧不信,倒也是换了个话题,“此事朕不想追究。可是沐王爷你好大的胆子,对朕的密旨视而不见,罔若无物?”
   柳若林暗暗看了看柳若繁,你小子居然还有这一事瞒着我?
   柳若繁看了看柳若林,我这不是没法子吗?
   连忙说说好话,“圣上明察,臣弟未曾接到过任何密旨。”呼,幸好那些密旨早就处理掉了。
   成,成,成!柳若繁你胆子真是不小,如今还敢和朕抵赖?
   “沐王爷如今还是执意要瞒朕?”
   柳若繁微微笑道“臣弟不敢,圣上明察。”
   “来人。”皇帝大声道,“重责二十。看看是你沐王爷的身子硬气,还是朕的棍子硬气。”
   柳若林自然知晓厚重的板子比平日里藤条教训弟弟厉害不止十倍,况且弟弟这下做的手脚怕是很快要露馅了,连忙跪地,“皇上,沐王……”
   “谁若求情。陪他一起。”
   很快,殿外就有侍卫拿了板子和条凳进入殿内。任谁都知道沐王爷就等同皇帝的亲弟弟。因此拿来的板子,是最薄最轻的。皇上冷冷的瞥了一眼那板子,没发怒。看着侍卫想来架柳若繁,却又碍手碍脚的,不由的冷哼了一声。
   柳若繁自己也不求情,拽拽哥哥示意他也不要求了,“谢皇上责罚。”
   看皇上一个冷而犀利的眼神,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逃不过几板子。
   他倒是大大咧咧的站起身,走到条凳旁边,看了看皇帝的脸。阴云依旧密布。
   柳若繁伏趴在条凳上,手臂环住脑袋,脸深深的埋入怀中。
   有人褪去了他的外裤,只留了褥裤,他轻轻舒了口气,面上依旧有些过意不去。
   两旁的侍卫看了看皇帝,皇上背手起身走来,意思是要监刑,“打吧。”
   侍卫不能手下留情,只能道一声“沐王爷,得罪了。”
   板子高高抬起,重重的砸下,柳若繁身子随之一震,闷哼了一声。
   果然板子带来的疼痛是锥心刺骨的,难怪在家里就算被责罚也不会动用板子。
   霎时间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强压着疼痛生生撑下去,只觉得灵魂已经不在自己身体里。
   再一板子下去的时候,柳若繁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起伏的厉害,皇帝看了有些心惊,就算是身子骨不如柳若繁的人挨上几板子还是没问题的,难不成小繁真的是病了?
   再一板子下去,柳若繁居然没有了反应,柳若林也慌了,难不成小繁用的量大了?
   “来人,宣太医。”皇帝握住柳若繁软下的手,带着微微的体温,有些冰凉,看样子真的是病了?侍卫太监们连忙将柳若繁抬到后殿,柳若繁昏迷着趴伏在后殿休息用的软塌上,毫无声息,毫无知觉。
   太医院里急匆匆赶来了三名太医,为柳若繁处理的皮肉伤,搭了脉。
   脉象平稳毫无异样,丝毫察觉不出所患何病,但是柳若繁面色明显苍白的不对劲,看起来身子很虚。皇上对于太医们所说沐王爷并无大碍自然不信,一怒之下将太医悉数赶了出去。
   “若林,告诉朕,小繁到底得了什么病?”后殿之内只剩皇帝与柳家兄弟,皇上丝毫不掩饰焦急。柳若林面带愧色,抓起弟弟的手,用力掐了掐虎口,柳若繁悠悠转醒。
   皇帝面色铁青,“好啊!骗朕一次不够?你们兄弟还要骗朕第二次?”
   柳若繁强撑起身子,跪在软塌上,委屈道“臣弟不敢骗皇上,本来只是怕来宫里会碰上朝中大臣,若是不做作样子人家不真得以为臣弟在装病吗?而且臣弟一早就上了折子给您了。谁晓得……”
   “哼,谁晓得朕会动板子是吧?”皇帝气的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
   柳若繁苦着脸,道“臣弟知错,皇上也教训过了,就别生臣弟的气了。”
   柳若林看了看弟弟,觉得好笑,转念又觉得弟弟终究赌性不改,做什么事偏偏走危险的一招。
   皇帝叹了口气,伸手扶柳若繁趴下“罢了,你先休息,药劲一时半会也过不去不是?”
   柳若繁脸色依旧惨白,却笑的恶劣起来。“那皇上就准了臣弟吧。”
   柳若林叹口气,皇上哪里会准了小繁养个无用的男宠,为此还拒绝赐婚?
   不料皇上轻拍了下柳若繁的头,“你答应朕一件事,朕就准你。”
   柳若繁清澈的眼眸看向皇上的眼睛,皇帝“两个月后,替朕撤了蜀雁王。要兵朕给你,要说客也只管开口。你若能撤了他的藩王,朕就准你。”
   柳若繁暗暗想啊,莫不是这样被皇帝哥哥诓了?蜀雁王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啊,若是强行撤掉,势必造反;若是和谈,他那老狐狸自然不干……这可揽了个苦差事啊。
   柳若林已经开口劝道,“圣上,柳家历来不参与朝事,臣担心……”
   皇帝笑“好啊,那不动一兵一卒,带朕的密旨去吧。”
   柳若繁猛的看向皇帝,那带着威严的眼眸多了一丝孩子气的胜利,又多了一份解气的快感。“皇帝哥哥这样不公平,又不给动兵又没有实权,密旨又不能给人看。这样我一个人怎么去招安那只老狐狸?”
   皇帝再笑,“你倒是清楚,但朕就一句话,要么乖乖听朕的,要么安了那只老狐狸。”
   柳若林对于这个大他一点的皇帝一点办法也没有,论心计圈套自己虽然能识破,但却找不到方法化解,况且这下就无关柳家与皇室,只是单纯的臣子与君主,单纯的兄长与弟弟。
   皇帝自幼就明白攻心为上的道理。即使柳若繁不听话,他一样有办法让他乖乖的。
   即使柳若林搬出皇室和柳家的不可告人的祖制来压他,他一样有办法化解。柳若繁想的是什么,他再也明白不过,他想的是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柳若繁咬咬牙,看看哥哥一脸无奈,“皇帝哥哥给臣弟一点时间,臣弟自当办妥。”
   并不出乎意料,柳若繁会答应实在是意料之间。皇帝还是挑眉,“哦?要多久?”哼,给你再多时间,你能无兵无权的撤了藩?
   “再给臣弟一个月。”
   “嗯,朕准你,一个月后来领朕的密旨。”
   “谢皇上。”
   柳若繁面上的惨败稍稍褪去,皇帝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朕会下旨,这一个月你就好好准备。”柳若繁感激地点点头,知他者,人亦不多矣。即使被轻松的看穿,他却不觉得后怕。把所有心计心思全部交托给兄长,有什么可怕?
   翌日。皇帝在朝堂宣布,“沐王柳若繁犯上,令其闭府思过一月,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旨一下,多数想巴结沐王爷柳若繁的人轰然而散,乖乖唉,都惹到圣上了,再去招惹柳若繁岂不是自讨苦吃?
   皇帝心想,为沐王推开了众人的叨扰,倒要好好看看小繁能折腾出来什么名堂。
   哪里知道柳若繁当日被送回家时,在偌大的马车里挨了遥王爷多少藤条?多少责骂?
   柳若繁被柳若林抱回王府时,羞愧的嚷了走了偏门,躲在屋内哼哼唧唧的上药,耳根子却还是哥哥那些个啰嗦的话。
   柳若林抹了药揉在臀上的淤紫处,恨恨道“为兄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来?”
   柳若繁一声哀叹,“哥,你轻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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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水弱弱的说一句,就没有人喜欢这文看过这文的,有的话冒个泡~

七、习武练功
 
   雪一天没有见到柳若繁。心里又高兴,却又着急。辛辛苦苦被柳若繁监督着闹了半个月,几乎是没有哪一天不挨揍了。虽然这天他自己小日子过的还不错,可到了晌午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没有胃口。
   到了快傍晚才知道遥王爷柳若林和柳若繁是被召入宫中,皇帝赐了午宴,这时候才回来。雪高兴的端着自己煮的绿豆汤,刚刚想进院子却被侍卫当在门外。“小雪少爷,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到底怎么搞的?神神秘秘的出去,再神神秘秘的回来,现在在自己府里还是神神秘秘的?
   雪有些恼,撅着小嘴在院外干站着。没出一盏茶的功夫,柳若林面带微微笑意的出来,看见傻乎乎站在一边低着头用脚画圈圈,身后的小侍从端着紫檀木制的托盘,上面有一只小碗。柳若林止不住的扬起嘴角,轻轻走过去,“雪,你在做什么?”
   雪怔了怔,对柳若林还是有些害怕或者说顾忌的。敛起不耐烦的表情,低着头,“遥王爷,我、我做了绿豆汤。王爷他……”柳若林笑笑,“进去吧。替本王好生照顾他。”雪疑惑的点点头。
   推门进了屋里,雪才明白遥王爷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平日里傲气的、总是面带笑颜的翩翩公子柳若繁,软软的伏倒在榆木大床上。透过淡淡青色的纱帘,雪突然很心疼。快步走去,雪在床边,轻声唤道“繁,喝点绿豆汤好吗?”
   柳若繁在那么一瞬间,觉得世界都要颠倒了。这幅样子谁都不能看见,更不能让雪看见!!
   哥,你真讨厌!他哀怨的想着……
   “若繁?”雪再次试图轻唤了他一下。
   “哦。放床边吧。快去做你的功课,不然别想躺着睡。”说完,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这么说着说着,自己不也是不能躺着睡吗?
   雪顽皮的吐了吐舌头,轻悄悄地碰了碰柳若繁有些冰凉的手,得到了一个力气不小的回握,“听话,晚餐多吃一点。天若太热让小岩子在书房里放些冰。”听着柳若繁有些虚弱却透着满满关心的话语,雪很满足。
   雪前脚刚刚走,柳若繁就强撑起身子。开门叫人将书房的巨幅地图以及一系列皇帝送来的资料甚至密探的谍报一一送到院子里一个不太大的空屋子里。从来没觉得这么头疼过,被皇帝算计被哥哥教训,还要面对大把大把的文卷,想出对策来对付一只老狐狸!
   柳若繁一只手一直强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卷密报,盛夏的暑气到夜里也没有消去,疼痛引起的冷汗混着热出来的汗水一起留下。一滴一滴的砸在桌案上。听见门外脚步声轻响,柳若繁的警觉性一向很高,尤其是在处理事务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雪有些疲惫的身影闪进来,“繁,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柳若繁轻笑,腾出一只手来抚摸雪的发丝,“好,回房里等我。”雪撒娇般的不走,柳若繁赖不过他,掌风熄灭的烛火,派人看好这间屋子。在雪诧异的眼神下笑道“等你也能这么灭火,就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玩了~”
   雪在房里对着灯笼试了一时辰。终于被柳若繁按倒在怀里吻了两下,索然睡去。
   柳若繁看着倒在怀里熟睡着的人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他轻轻呢喃的小嘴,偷偷吻了上去。自从雪来到沐王府里,真的快乐了很多。雪,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孩子呢?清秀英气的眉目下挺翘的小鼻子,温润喜欢令人贪恋的小唇,十六岁的翩翩少年……
   柳若繁笑了笑,熄灭雪许久没有扇灭的烛火,轻轻的将雪放在垫了清凉的竹席的床上,他站在窗口看着漆黑的苍穹中的一轮新月,当着月儿再次呈现这样的形状时,一月之期便就这样到了。嘴角依旧是笑容,有些苦涩的味道。
   回过身子,雪大而明亮的眸子依旧是紧闭的,他心事重重的走到床边,微微握起雪的手。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从风花雪月楼里接来的少年,柳若繁发现,自己的确是已经不能缺少他了。
   “雪,如果我们终究会分开,你会不会恨我?”
   他只是轻声地问,凭着呼吸声他知道雪的确是睡熟了,对,雪不会知道什么的。柳若繁终于明白,离开风花雪月楼时,那白衣女子的话的涵义了——“每位王爷从我这里带走的孩子,终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句话的分量实在太重太重了。柳若繁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起。
   的确有一时冲动带回了雪,却不是一时冲动爱着雪,他理智的思考,的确,他一早就明白,他爱小雪不是因为冲动,只是因为爱。然而,皇帝哥哥却似乎不能不赐婚。
   嘴角微微弯起,他笑着侧卧在床上。
   柳若繁,拿出你的不可一世来,拿出你一生的骄傲来,除掉蜀雁王,离你的要求便会越来越近。就算为了小雪,也要撤了藩。
   翌日。
   雪哀怨的发现,自从柳若繁从皇宫里回来,不但神神秘秘的憋在房里不出来,而且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武术课程也随之莫名其妙的加重了。虽然没有柳若繁的监督,虽然侍卫大哥不会拿着藤条指着他说哪个哪个姿势不对,但在炎炎烈日下晒上三四个时辰,他那细皮嫩肉的小皮肤哪里受的住?
   苦苦在烈日下熬了两日,不辞辛苦教他武功的侍卫大哥依旧专注认真而且执着。不断纠正雪的错误,不断练习同一式套路。雪厌倦了,同一式为什么要这样练,真是浪费时间!!太可恨了……
   “我、不练了……”雪赌气似的停下来,仰头看了看依旧强悍的烈日,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侍卫李煜勇看了看脸晒的通红的雪,淡淡道“雪少爷,这是王爷的命令,请不要让下官为难。”雪恼了,任谁都知道拿沐王爷柳若繁来压他!
   雪斜着眼眸看了半天,确认李煜勇的确没有退一步的意思,决定不来硬的就来软的吧。“李大哥,不练了嘛,晒死了。”雪顿了顿,为自己找了一个更好的理由,“而且,这一式都学了两天了,我已经会了呀。”
   李煜勇笑道“雪少爷,武功不在乎会不会,只在乎勤不勤。武功再好的人,也是一招一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出来的。若是雪少爷觉得晒,不妨去竹林里练习。”
   雪无奈,让李煜勇带路走进阴凉的竹林去,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王爷以前也这么练习吗?”是的,他的的确确很想知道,柳若繁文武上的成就,究竟是与生俱来?还是苦练所得?身为一个小王爷,他会吃的住这样的苦吗?
   侍卫李煜勇笑道“当然了,王爷勤学苦练,不然怎么会有这一身武功?”
   雪撇撇嘴,有些不相信,“可他那时候是小王爷啊……”
   “雪少爷,你以为身在帝王家的孩子,活的就很快乐吗?”李煜勇似乎是有些伤感。
   雪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我记得,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来到柳家。那时候王爷才六七岁,遥王爷也就比我大一些。每日王爷也都是清晨就起来习武,然后读书学画之类的,然后再习武。老王爷很严格,真的……小王爷那时候比雪少爷您现在辛苦不知多少倍……”
   雪忍不住打断,“那、那为什么王爷他,除了读书习武,还会很多东西?”
   原来,柳若繁在严苛的训练下学会了偷得半日闲,有些机会就抚琴作画,玩些优雅的东西。到十六岁之后,已经得到了柳老王爷和哥哥柳若林给予的极大地自由,几乎已经对所有琴棋书画精通的柳若繁,却并不放荡自己,依旧严格律己,开始接受柳家的祖上任务。
   雪很佩服柳若繁,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王爷。
   侍卫李煜勇嘴角挂起微笑,“雪少爷,继续练习吗?”雪不带一丝犹豫的点了头,重新摆好姿势,打出的拳法认真而充满劲道。李煜勇站在一旁指导,时不时地提醒雪哪里需要柔和一些哪里需要出些力气。
   柳若繁终于觉得累的不行的时候,命下人送了冰镇的酸梅汤的时候,已然是夕阳西下了。有些贪腻了大喝几口冰凉的汤,身体的疲劳和不适似乎有了一些缓解,他不放心的整理了看完了和未看完的密报,仰头叹息了一声,缓步踱出院子。
   看见不远处的小竹林里,两个拉长的人影在晃动,笑了笑走去。
   “王爷。”李煜勇单膝跪地,问好。柳若繁拉起他,“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雪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行礼问好,还是该扑上去撒撒娇。
   柳若繁看出雪的尴尬,转身问到“煜勇,小雪没有偷懒吧?”他的余光瞥见雪有些紧张的捏起的手。李煜勇沉思的一会儿,才开口,“雪少爷已经进步很多了,请王爷放心。”柳若繁笑,“是,让雪跟你学武,我更放心。”李煜勇自觉的退出竹林。
   轻轻示意,雪才小心翼翼的挪动了脚步跑去柳若繁跟前。柳若繁温柔的抚他的发丝,手指滑过白皙却透着红色的面庞,温热的呼吸撒在雪的耳边,“我的小东西快要晒黑了呢。”雪的脸通红,不知因为什么。被柳若繁不算温柔的拉进怀里,两臂软软的勾住脖子,在竹林阴凉的环境里,雪再次觉得柳若繁的怀抱是这样温暖。
   良久,柳若繁笑的依旧动人,“小雪,去吃饭吧?嗯?”
   饿了好久肚子的人儿使劲点了点头。

八、府有嘉宾
 
   王府的晚餐算不上奢侈,却也是很丰盛。大大小小的碟盘约摸有二三十来盘,从下酒的凉菜到丰盛的正式菜肴,一应俱全。管家下人忙的脚不沾地。
   雪被柳若繁按着洗了个澡,被太阳蹂躏了一天的小脸也恢复到了白皙腻滑的样子,换上了淡淡青色的丝织服饰,尽显荣华。
   雪再见到柳若繁时,着实把他吸引住了,柳若繁拍拍雪的脑袋,忍不住感叹雪的美。但是更合不拢嘴的却要属雪了,柳若繁身着高贵华丽的淡乳白色衣裤,上绣精美的游丝浮云图案,平日里有些散落的青丝一并束起,用汉白玉制的发髻盘起,下留有精心梳理过的发丝垂落在肩背上。俊美的面庞又多了一份吸引人。
   “小雪,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柳若繁轻轻弹了弹雪的小脸,笑道“今天有客人哦。”
   雪抬头看看柳若繁笑意盎然的脸,再看看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和上好的酒,若有所思,嗯,今天来的一定是贵客!
   脸上突然一痛,雪哀怨的瞪了瞪柳若繁,却被看穿心思的人轻吼了一句,“怕什么,是老朋友了。”
   雪撇了撇嘴,问道“皇上不是下旨不许人来吗?”
   柳若繁挑眉,“那又怎么样?朋友来还不让进府吗?”
   雪暗道,乖乖,连皇帝的话都置若罔闻。
   有下人来报,“王爷,浣落雨公子快要到了,已经差人来报了。”
   柳若繁点点头,拉起雪的手,朝府门走去。雪紧紧跟着柳若繁,心底却忍不住好奇,能和柳若繁这样的小王爷成为挚友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马蹄声渐近,马嘶鸣的声音响起,一阵可谓不小的烟雾缭绕过后,一名亦是衣着考究、光鲜耀人的青年已然站立在沐王府门前。雪狠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哎呀真讨厌,沙土都进到眼睛里了。
   雪能勉勉强强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幕看见的就是柳若繁和那个浣落雨公子亲密谈笑的场面,他第一次看见柳若繁笑的如此毫无保留,第一次看见柳若繁如此风度翩翩。难道他、他说他爱自己都是假的?终究敌不过一个同样是贵公子的老朋友?
   雪不过才十六岁,想法总是简单而纯真的。
   柳若繁将将拉起雪白皙的手,已经听见不厚道的爽朗的大笑声,一眼责怪瞪过去,介绍道“小雪,这位是浣王爷家的大公子浣落雨。”雪有礼貌的要跪地问好,被一双有力的手拦住,“想必你就是若繁提起的他沐王府的小宝贝了~”
   雪有些窘迫,不知如何回答。倒是柳若繁狠狠地瞪了浣落雨一眼,恨恨道“花花公子,整天没个正形。”说完拉着雪向王府里走去,不顾浣落雨在后面大声嚷嚷“柳若繁,你沐王府就这样的待客之道啊?”
   终于,快要到正厅的时候,柳若繁停下脚步,侧身而立,雪跟在他身后。浣落雨这才缓步走来,语气极为恶劣的奚落道“若不是本公子对着鬼地方熟悉,我还不给你们王府里的侍卫拉出去喂狗?”
   柳若繁笑“我怎么敢得罪您大少爷呢?贵客,请吧……”优雅的侧退一步,请浣落雨先行。浣落雨笑道“你我兄弟一场,何必如此拘于礼节呢?”柳若繁牵起雪的手,同好兄弟一同走入厅堂。
   “若繁,我最近才回京,听说你得罪了皇帝,闭府思过呢?”浣落雨果然是不拘于小节的爽快人,举起酒杯先饮尽。“葡萄美酒夜光杯啊……兄弟,你可不像开罪了圣上的人呐……”
   “知我者,莫若浣兄也。”说罢,也举杯饮尽。他看了看雪,轻声附耳“不能喝酒就别喝。”
   雪微微的笑,看不出一丝心里的波澜。他抿着嘴喝了几口酒,脸渐渐红了起来,有些头晕,耳边却依旧只能听见柳若繁和浣落雨公子的高谈阔论声。
   原来自己与别人相差的这样多,是啊,长相柔弱好看有能怎么样?
   呵,自己不过是一个从青楼来的男宠罢了。
   小家伙待了一会儿,假装头晕不胜酒力,对浣落雨表示抱歉,在小岩子的搀扶下回房里睡了。柳若繁关心两句,继续和浣落雨谈天说地。
   屋内牙板轻拍,丝竹管弦乐声,尽显王府的雍容华贵。
   “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浣落雨感叹“兄弟,有什么苦说出来吧~。”
   柳若繁低敛下眼眸“若是能言道便不苦乐。我的嘉宾,有弦有乐的,难道还要我鼓瑟吹笙?”
   浣落雨调侃“好哇,兄弟,你那手古琴……”
   柳若繁会心一笑,命人从书房内拿来的珍爱的古琴,指尖轻抚,手指肆意翻动,柔和美好的琴音刹那间倾泻而出。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手指配合巧妙,单双音混合,音势不亚于之前的丝竹管乐。
   雪,站在离正厅不远的亭子里,仰头看着天空,盛夏里星星满天。他清清楚楚地听见正厅里那优美的琴声,比在风花雪月楼时更胜一筹的琴声。
   他苦苦央求柳若繁教他的古琴,苦苦留恋的古琴。
   更有小岩子之前无心的一句话,“王爷非常看重古琴,只有在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弹琴呢……浣公子不在京城大半年了,今日来了,王爷果然开怀了许多。”
   雪的脸色有些惨白。
   小岩子上来扶他,“雪少爷,您不能再站着了。奴才服侍你休息吧。”
   雪点点头,小岩子的话虽然是无心的,却也是真实的,怎么能怪他呢?
   雪躺在床上,肚子里还翻腾着那醒酒茶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心里的难受劲儿却依旧。
   “我说兄弟,你家那宝贝没事儿吧?”浣落雨有些醉意,拍拍同样微醉的柳若繁,相当不厚道的哈哈大笑道。
   “没事儿,雪喝不惯酒。”
   “咳咳?我没听错吧……他不是从洛水来的吗?”
   “那又怎么样?”
   “喂,兄弟,你见过那什么楼来的孩子不会喝酒吗?”浣落雨瞪了瞪柳若繁,一副你是白痴的模样。
   “不会又怎样?还有啊,落雨,不要因为他是那儿来的看不起他。”柳若繁同样威胁道。
   “是、是,你大少爷的宝贝……”
   两人相视而笑。
   酒席散尽,良宵已过。
   浣老王爷深知自己儿子不醉不归,已然派人来接了。柳若繁不放心的送走浣落雨,看看天,已经泛起微微的白色。
   那个孩子,是不是还因为醉酒而难受呢?
   柳若繁轻扶住旁边的墙壁,自己的头也有些晕。稍稍缓了一缓,他才快步走去自己休息的院子里。
   推开自己的房门,见大床上未见到那个可爱的身影。唤来下人询问,得知雪已经在他的房中睡了,并未有多在意,自己洗了脸也便躺在床上休息了。
   雪听见柳若繁进院子的声音。
   雪听见柳若繁进屋子的声音。
   雪听见柳若繁询问他的声音。
   却没有等来柳若繁进来看他一眼的声音。
   雪失望,绝望。本以为柳若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虽然他知道自己身份低贱而卑微,但年少的孩子总是抱有无尽的幻想。他渴望有个如兄如父的人的怀抱,这样子很美好。
   然而终究不过是一场易碎的梦魇,再美好都是梦。
   雪起身,提起笔。笔走龙蛇,风舞在洁白的宣纸上。
   繁,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一个多月。谢谢你给我的宽容和关怀。
   谢谢你不拘于礼数的不在乎我们的身份。
   谢谢你一直以来给我的爱,雪非常感动。
   可是,雪自己是明白的,雪是一个小小的男倌而已。
   沐王爷,您有您的未来……
   沐王爷,您会有您的前途骄傲……
   沐王爷,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
   从此,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
   雪要走了。
   再见。
   雪亲笔。
   柳若繁看到这一纸书信是气的几乎要吐血,这是哪门子啊?
   上次折腾完了离家出走还不够,这次真是不知死活的还要折腾?
   尤其是这一手已然练的很漂亮的字,令他没由来的怒火上窜。
   柳若繁也不顾得再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研究那些个莫名其妙的密报了。
   现在他只想找回雪。
   可是虽然自己在府中生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到底是被名义上的关了禁闭啊!
   柳若繁气的不行,府中侍卫下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雪究竟去了哪里。养了这么多废物?连一个十六岁的柔弱少年都看不住吗?怒火压了再压,终于在快要爆发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
   离府不远的街道,一个少年与人纠缠起来还打伤了一位姑娘,正要被扭送官府。
   柳若繁想了想就觉得可笑,不可能是雪的,他能打伤人家?人家不打伤他就是好事了好不好?
   看着一脸无辜的报上来的侍卫,面色铁青。
   突然神色又有变化,交给侍卫总领李煜勇一块玉,命他火速去官府,那人肯定是小雪。
   李煜勇接过玉佩,拿上了佩刀火速赶了出去。
   在京城府衙的后堂里,将玉佩给了京城府尹大人。那位年长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未完,但是小小的停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人气,看来大家不是很喜欢,那就不发了,等等看看,因为心里忐忑不知喜不喜欢……

好的明天继续

九、杂乱回忆
 
   “升堂!”惊堂木一拍,府尹庄严的声音响起。
   “威……武……”官府历来的仪式从来不会改变。
   一名少年和一男一女跪于大堂之上。
   “何人击鼓?状告何人?所为何事啊?”府尹大人摆出一副威严的神情,令谁看了都不敢有什么心计乱耍。
   那男子开口“大人,草民严七。和贱内在城里开了一家卖面卖茶的店铺,今儿一早开门刚做上生意。这个人吃了面非但不付钱,还闹着说草民店里有鬼。草民奉公守法,从来不做亏心事,哪里来的鬼!”手指着跪在另外一

第4回

边的雪。
   雪哼了一声“大人不要听他胡说。他店里明明藏着几个妇孺儿童,不知干的是什么勾当!”
   府尹一拍惊堂木。
   “放肆!本官先问你,你是不是吃了面没付钱?还要砸人家的铺子?”
   雪哼了一声“是没付钱,而且我没吃,因为他面里下了迷药。”
   “大人,他这可是冤枉小人了……”严七连忙道。“是啊大人,这小子非但要了面不付钱,还嚷着我们坑蒙拐骗,分明就是成心捣乱!”那名女子略带哭腔,一副假惺惺的可怜模样。
   府尹道“来人,将严七店铺里的面拿上来。”班头很快拿了面上来,又有一名卒子牵了条狗上来。将面往地上一扣,让狗吃了起来。
   那一男一女皆是一抖,府尹已经看出究竟。
   果然,不出半炷香的功夫,狗身子侧歪,摊到在地。府尹摇了摇头,问道“严七,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严七脸色惨白,本想好好利用一下这个小子,没想到倒是被他摆了一道。严七道“大人,小民是做正经小生意的,怎么会下药呢?一定是这小子下了栽赃小人的。”
   雪那个气啊,还有人这么不要脸的?证据摆在面前还能狡辩?嗯?
   “大人,物证已经在眼前了,还需要我这个人证效劳吗?”雪不过十六岁,却是懂得人情世故的。小时候在风华雪月楼的经历,让他的神经足够敏感,让他懂得察言观色。
   雪也是比较聪明的,在这样的场合,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府尹微微的笑,心道救这小子一次还不浪费。严七和严氏已经是颤颤巍巍了。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报,“大人,查过严七的铺子,确实有猫匿。”说罢那官差一挥手,几名带着小孩儿和几名看起来不大的少年少女被推上来。
   “严七坑蒙拐骗,私藏妇孺小孩,该当何罪?”惊堂木响,响的吓人。
   雪已经开始有些晕晕沉沉了。记得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似乎也就是被这样骗走,骗了离开的父母家乡,被卖去风花雪月楼……
   雪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隐隐约约记得板子的嘈杂声和男人女人大声哭喊的求饶声,怎么?打了板子之后关入大牢了吗?雪脚下飘忽不定,走出大堂时竟然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他恍惚着站稳了身子,慢慢朝向府衙外面走去。
   为什么?柳若繁,沐王爷,在这种时候,我会不争气的想你?想你温暖的怀抱和略带责怪的轻声呵斥??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感到身子被人扶住,雪惊的猛的一回头。他看见李煜勇面色并不好看的脸,责怪、嗔怒。李煜勇无奈的笑道“小祖宗,你该回去了,王爷可要急疯了。”
   雪扭过头去,“不,我不回去。李大哥,你权当没找到我好了。”
   “雪少爷,不要怪李大哥手狠了。”说罢,一掌拍在雪白嫩的勃子上,雪只觉得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柳若繁仔仔细细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十六岁的孩子,花季年华。
   责怪似的嗔道“李大哥,你这用劲,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沉默寡言的侍卫统领李煜勇一脸汗颜,“王爷,被打晕的人最起码要躺上几个时辰呢。从打晕他到现在可是一个时辰都没有到啊。”
   柳若繁无奈的点点头。
   手握住雪纤细而冰凉的手。雪的手指修长,指甲微微翘起,毫无知觉。浓密的睫毛下的眼眸紧闭着,粉白的面庞细腻柔滑,睡颜带着十足的孩子气,像一个粉装玉砌的婴儿。
   能让他如此喜爱的缘由,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哎呀,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嗯?对!差点都要忘掉了!这个死孩子离家出走才被找回来!
   还差点招惹上人口贩子?!
   柳若繁的怒火成倍成倍的蹿,大有冲破苍穹之势。心里想着等着个小家伙醒过来一定要给他好看,那封算什么东西的辞别信?还有,都被找到了还不肯回家?被李煜勇拍晕了才能抗你回来?
   我的小雪,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要所什么才甘心?
   雪身子本来算是比较虚弱的,即使在柳若繁的威逼利诱之下练了半个多月的武功,可逼近身体底子还是差了。对于常年习武的李煜勇狠狠地一掌,显然承受不住。
   悠悠的,到将近傍晚时分才醒来。
   雪微微睁着眼睛,看见站在窗户边拿着一卷书的柳若繁,夕阳的映衬下,那少年是多么美好而充满了活力傲气。
   可恶,为什么看见他还是会如此心动?
   雪翻了个身子,背朝向外面。
   一点点地响动惊动了柳若繁,他慌忙放下手中的书一样的东西,到床边轻声问“小雪?你醒了吗?”他将垂下的纱幔挂起,看见雪背对着床外,蜷缩着。
   心里怒气心疼一时间一齐涌上来,他捂住心口,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雪察觉到床微微的晃动,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柳若繁有些痛苦的扶着床,脸色惨白。
   雪差点忘掉,柳若繁的身上还是带着伤的。
   “繁、你……怎么了?”他坐了起来,伸手够到柳若繁的手臂,他身体传到指尖的温度,还是那样的温暖,永远给人想要依靠的感觉。
   呼气喘定,沐王爷柳若繁这才回过手臂,略到霸道意味的搂住那个人儿。
   “小雪,摸这儿,我很难受。”半坐着人儿最高只能到达柳若繁胸腹部,只觉得自己浑身一收紧,已然被拉了起来,有些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柳若繁的肩上。
   手被那温热的感觉带着,放在他的心口。
   “小雪,你总是这么任性为什么?”看了看怀里若有所思正在出神的人儿,他泛起微微的笑意,“又有谁说你什么了?”
   雪的神色一时间暗了下来。
   “没有,我没有,谁都没有……沐王爷,我只是想走了。求你,求你放我走。”
   雪挣脱开柳若繁温柔的怀抱,多么希望他能用力揽住自己,然而,他根本没有。
   柳若繁诧异的松开手,明显感觉到雪发自内心的抗拒,这是怎么了?
   “你,小雪……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慌张涌上心头。
   “雪没有怎么样,只是想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如果我执意想走,沐王爷应该不会在意买走我的那些钱吧?”雪挑眉看着柳若繁。
   “啪。”
   好疼,真的好疼。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脸颊麻木到不是自己的,神情僵硬到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雪呆坐在床上。
   柳若繁气的冒火,喝道“既然你自己只把自己当一个男宠,本王就成全你让你,让你、让你做奴才做个过瘾!”
   他不后悔刚才狠打了雪一耳光,再宠着他任由他的性子来,真不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伤人伤己的鬼话来!
   雪呆呆的坐着,霎时间仿佛回到了那时候。
   “叔叔、叔叔,我要买一个面人。”小小的雪拿着父母给他的两个铜板,乐颠乐颠的跑上大街。手拽着卖面人儿的男人的衣角,甜甜的叫道。
   雪没有看见当时男人眼里闪过的一丝精光,令他痛苦的那道精光。
   “呵呵,你等等,叔叔马上给你捏。”那男人初见时的微笑很和善,雪依稀记得。
   “对了叔叔,我要一只小猴子……”
   小小雪坐在一旁的青石上,等着叔叔给他捏面人儿。
   大概是太过明媚的阳光照着身子暖暖的,小人儿靠在那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他所不熟悉的地方了。
   声音很嘈杂很嘈杂,他不记得那些人说了什么,被蒙住的眼睛也看不见什么。他害怕的想哭想叫爹爹和娘。嘴张开着,合不上也发不出声音,带着恶心味道的布条堵住了他的嘴。
   就这样,不过才五六岁的孩童的他,来到了风花雪月楼。有个女人很亲切的教他怎么弹琴,怎么打扮,甚至怎么卖弄自己的容貌。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
   他记得,一次伤心的记忆这样涌上心底,“小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一个用来卖的奴才而已!”
   那人是谁,已经不记得了。他的话却是这样让自己牢牢记在心底。
   是妈妈和风将站在街边哭泣的十一岁自己抱回去。
   雪听不见柳若繁到底说了什么,他沉浸在那两个狠狠的字里——奴才。
   他不的不承认,自己本来就只是一个奴才,即使心灵身体都是干净纯洁的。身份却不会因此而改变。他是从青楼来的,他是一个男倌,他是一个到王府的男宠。
   这不可置否!
   雪心痛的想,柳若繁、呵、沐王爷,如果你不是一时兴起风流,为何要将我这个在风花雪月楼里的男倌带回?何况,在风花雪月楼里,容貌比我好的多的是!琴棋书画比我好的更多的是!
   终于,他听见了,听见了那个有些荒谬的现实。
   “雪,你记住,你是我沐王府的人。本王不许你走,你就休想从本王这里逃走!”
   他知道柳若繁气的冒烟,却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气急。
   雪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叫任性,但是,如果可以,请让我任性一回吧!
   柳若繁看着恍惚的雪,气道“起来跪好,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半夜,月色下,一个颀长的身影在门外守候,一个歪歪扭扭晃悠的跪着的身影在门内。

十、谁的委屈
 
   柳若繁在那个小身影晃动的厉害的时候,推门而入。
   在门外犹犹豫豫了半天,他终于冷静下来。
   雪这个孩子,是缺少关爱的吧?或者说,他渴望有人爱他,却被自己曾经的身份所羁绊?
   雪跪在清冷的地上,晃晃悠悠的打颤。夏日单薄的裤子对坚硬磕人的地面没有丝毫阻隔疼痛的能力。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有些麻木,这都跪了多久了?
   柳若繁那个可恶的小王爷,他真的忍心罚他跪这么久?
   可怜的小东西哀怨的同时,却没有意识到他忘记了一件事——柳若繁说过,跪到想明白为止。
   其实这只是一个很模棱两可的答案。
   柳若繁看雪神思不知何方的样子,刚刚冷静下却不免又有些上火。
   这个死小子,存心和他赌气吗?跪不住了不知道起来吗?
   非要跪到晕倒才乐意吗?
   雪,不要拿惩罚你自己来惩罚我。雪,你受了甚么委屈都可以告诉我。
   因为你是沐王府唯一的小雪。
   这番心底里的表白不知雪听见了会作何感想,可惜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困好累,为什么总是要夹在柳若繁和封建的礼教或者说王室规矩之间?
   是不是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才可以不用伤神的学文学武,快快乐乐的渡过一生呢?
   自己,到底还是挺讨厌那些东西的吧。
   手指轻触到雪的面庞,雪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跪正了姿势,不敢抬头看柳若繁。
   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不在乎他的苛求,以为自己已经为未知的惩罚而做好准备的时候。却无力的发现,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却只是想他好好抱一抱抚摸一下自己。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犯贱吗?
   柳若繁有些不解的看着雪,到底怎么了?连碰他一下都会这么害怕吗?
   他鸵鸟的想想,算了吧,管你怎么想,我柳若繁今天就是把你这个小东西弄开心的就成了!
   哎,放着好好的主子不当,莫名其妙招惹这么多事情干什么?
   柳若繁不管不顾,微微屈膝将雪轻的有些过分的身子抱起来,放到柔软的床上。自己解开衣带,脱去有些繁杂的衣物,换上丝绸的凉滑的睡衣,也到了床上。看着雪显然有些应付不过来的害羞的小脸,不禁笑出了声。
   雪窘迫的扭过头去,却被柳若繁搂在怀里。还是那样的温暖让人难以拒绝。
   雪放弃和柳若繁置气的念头,软下背脊靠在他怀里。
   他的下颚就轻轻搭在自己的脑袋旁边,呼吸里尽透露着温暖阳光的气息。
   可是!这明明都是夜里了,还是夏天啊……
   干嘛还老是想着温暖不温暖、阳光不阳光呢?
   这真是着了什么魔了?
   雪挺了挺腰,想要挣脱开柳若繁那让他总是胡思乱想的怀抱。
   柳若繁挑眉看着雪,雪却一直不敢回头看柳若繁。
   柳若繁叹口气,笑道“小雪,你在生你主子的气吗?”
   “?¥%*—……%¥ ”雪在肚子里一阵腹诽,居然连主子这个词都用上了?唔?
   “奴才不敢。”索性气他就一气气到底好了。
   “那小雪,是不是本王说的所有话你都会听呢?”柳若繁玩一招抛砖引玉,一定要把小雪服服帖帖的调上钩来。
   “是,这是奴才的本分。”雪虽然猜不到柳若繁到底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他若是被柳若繁耍了还是只能自己认倒霉。
   “此话当真?!”柳若繁还在问,仿佛不放心一般,其实却为自己在偷笑。
   “当然了。”雪撇了撇嘴,拿自己当奴才就当奴才呗。但是当个奴才也没有必要需要这般盘问的吧?你到底要做什么……哼。
   “那好,本王命令你。面对着本王,再躺这儿来。”柳若繁终于邪恶的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枕边很近的位置,示意雪乖乖听话躺过来。
   雪顿时窘迫的红了面庞,哼,到底还是被他耍。可是,怎么可以用这么阴险可恶的招数!!
   “没听见吗?”柳若繁挑眉问道。说着自己躺下来,耳边就是他刚刚示意的位置。
   “是、是,奴才听见了。”雪恨的咬牙切齿,更恨自己还穿着睡衣。无奈又极端痛恨的爬到柳若繁身边的位置,嘟哝着嘴皱着眉睡下来。
   柳若繁翻了一个身子,脸直对着雪的小脸。
   语气里有些不高兴,“陪你主子就这么不高兴?不许皱眉头,不许嘟嘴。笑一个给本王看看。”
   哼!简直欺人太甚了!!
   雪虽然不高兴,生气的喘气,却努力将自己恨的拧一起的眉毛摊平了,嘴角有些抽搐的挂上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呵呵,柳若繁在心底里乐的直抽抽,哎呀这辈子怎么就没觉得整个娃娃这么开心呢?
   “过来,抱着你主子,搂紧一点。”柳若繁再次命令啊,看着雪愤恨的快要皱到一起的小脸,憋不住的想笑。“还不快点?手呢?”
   雪咬咬牙,只管把柳若繁当个枕头抱着。两手伸出去环上柳若繁的身子,又贴近了一些。可恨!真是可恨到极点了!虽然他身子还是那么暖暖的……唔,到底要不要好好抱上去嘛?!
   看着雪内心里有些挣扎,柳若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再过来,亲这里。”说罢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唇,务必期待的笑着看着雪。
   雪自然窘迫的红了脸,心里直骂柳若繁坏人。
   哼,亲就亲,难不成我堂堂风花雪月楼的头牌第三害怕和你这个小王爷亲吻麽?
   雪索性闭了眼睛吻上去。
   唔……真可恶,别、咬我做什么……
   唔……讨厌,放开!!
   雪红着脸靠在柳若繁伸出的手臂上,白里透红的脸对着柳若繁笑嘻嘻的脸。又被这个家伙耍了!真讨厌,讨厌……
   柳若繁倒是笑出声儿来。“小雪,还置气不?”
   雪撇嘴,“谁让那浣公子一来你就没了魂了?”
   柳若繁挑眉道“我说就你怎么没腻着我闹腾呢,感情是打翻了醋坛子要跑回去了?嗯?”手
   手掌极具威胁意味的挪到雪的小屁股上。
   “想挨揍了是吧?明儿不好好拾掇拾掇你怎么成?”怒意微起,一想到这几天小雪闹来闹去,柳若繁就气。
   雪苦了脸,连忙摇头说错了,不要挨打。
   “挨不挨揍你说了不算?嗯?懂吗?”挑眉看着怀里的人儿。
   “睡吧。”掌风再次灭灯。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心紧张的怦怦乱跳。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洋洋洒洒的透过薄纱幔帐时,柳若繁习惯性的睁开眼睛。这是一个习惯,完完全全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他侧头看了看倒在他怀里睡的并不安稳的那个孩子,不由得嘴角微弯了起来。
   微微抖动的长长的睫毛,盖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嘴巴不高兴的撅着,呵,感情还在跟他闹别扭呢,本来粉白粉白的脸因为烈日下严格的训练显得稍稍黑了些,不过太阳导致的更多的还是鼻翼脸庞抹不掉的红晕。
   这傻孩子,再晒下去可不要晒伤了?
   柳若繁用手指轻轻点醒小雪,“小雪,小懒虫,起来了……今天教你舞剑。”
   这招不是很奏效,雪撇了撇嘴翻过身子又闭上了眼睛。
   手直接按在敏感部位,雪第一时间回身抓住柳若繁的手,哀求的望着。
   “你还欠我一顿打,今天就讨回来吧?嗯?”柳若繁笑意盈盈。
   “唔~不要麽……不要……不要挨打……”雪撒娇般的哀求,两眼里充满的泪水。
   柳若繁沉下脸,小雪啊小雪,你就是倔强的不是时候,又是撒娇耍赖的不是时候。迟早是给笨死的。他虎了虎脸,自己做错的事儿就别想逃。
   伸手不顾雪努力的退缩和挣扎,将雪摁在床上。雪的上身伏在柳若繁怀里,两条腿却达拉在床上。挺翘的小臀正好被安排在手掌起落最佳的位置。
   唔~我不要……不要……
   柳若繁怎会就此轻易饶过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还想逃?
   指尖微微用力,纤薄的裤子被扯落,雪白的屁股暴露在空气当中。雪羞红了脸。
   柳若繁却像并不着急教训他似的,悠悠的问话,“雪,知道错哪儿了吗?”
   雪点点头,沉声道“不该离家出走。”
   啪……发了狠的一巴掌盖在臀上,顿时红了起来。避重就轻的回答,他自然不会轻饶。
   啪……“继续说。”
   雪苦了苦脸,偷偷瞄一眼柳若繁,吞吞吐吐,“不该闹小脾气……”
   如此心虚的动作怎会逃过他的眼睛,脸板了下来,手掌扬起狠狠的落下,打的雪一声哀唤。受刑不住的小臀已经红肿了起来,巴掌印子依旧分明。
   “继续说。说不完就继续受着。”柳若繁一边说了,手一边不停的扇着巴掌。若是平日里雪犯些小错误教训几下也便算了。如今这大错不改还这样避重就轻企图些甚么?不狠心教训一顿,下次还不由着他闹翻了天去?
   雪哪里忍的住,本来才刚刚被折腾醒来,这会儿巴掌又上了身,眼泪顺势汹涌了起来,一滴一滴的浸透了柳若繁丝织的衣裳。耷拉着小脑袋手无力的拽紧了柳若繁的衣裳,臀上霍霍的疼痛和烧高了的温度实在是受不住。但他也不打算道歉。
   明明就是你见了朋友忘掉雪的,为什么这还算在雪的头上?
   柳若繁轻挑了眉毛,看着雪忍痛不过揪紧了衣裳。手轻柔的覆盖在雪红红肿肿的臀上,雪一阵哆嗦,就算敢和柳若繁闹小脾气,可是胆子再大还是怕被扒掉裤子打屁股,不论什么羞不羞,最实在的可就是一个字啊——疼!
   “小雪,我最后跟你说一遍。你现在认错,你不过受些小惩罚,若是还犟嘴不认错,藤条板子你都可以试试~”
   雪听着这话,本来想直接过滤掉或者干脆装没听见,可一听到那令人发指的“藤条、板子”的时候,仿佛前些日子受的疼痛夹着今日挨的巴掌的疼一起涌上来,委屈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柳若繁见小雪哭的委屈,又好气又好笑的,心里免不了心疼他,却觉得小雪不但不认错还觉得委屈,越发的生气。刚要起身去拿藤条,衣裳的一角被拽了拽,他挑眉坐回床边,“怎么?还不肯认错麽?”
   雪还是不说话,手委屈的拉着衣角。
   “要么认错,不然藤条我可以让下人拿来。如果你想让人都知道你小雪少爷在挨打的话。”语气里毫不隐瞒的充满了威胁,淡淡的霸道意味依旧笼罩了上来。
   雪心里就是委屈,却还是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再者说了,就算不怕挨打,也怕丢了这份脸面,若是这王府之中人人都知道他雪被扒了裤子挨藤条,还怎么去见人啊。
   雪哭的更狠了,手依旧不肯放掉,“雪错了,知道错了。”
   柳若繁轻轻摸了摸雪揉乱了的青丝,“错哪儿了?”手滑到雪饱受折磨的臀上,预备再次教训一番。
   雪道“不该……不该不相信王爷、雪知错了……”轻轻扭了扭身子,企图摆脱掉那个令他害怕令他痛不欲生的手掌。
   柳若繁毫不客气的扬手狠狠揍了几巴掌,小臀上遍布均匀的红色,雪咬牙哽咽着“还、还不该当着客人的面闹,给王爷丢脸。”
   小屁股上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这几下子全部打在一个地方,雪不由的扬起的上身。柳若繁一声呵斥“趴好,谁准你乱动了!”心中气恼,连着打了二十来下,方才停下。再看看雪的臀上浮现点点绛紫的颜色。
   雪疼的连哭的力气都没了,这才明白原来先前挨的藤条痛的也不及这巴掌狠,怕是真的惹了柳若繁生气了,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哪里还有错了……
   只能攒了力气哀哀的求道“繁、小雪真不知道哪儿错了。你告诉我,挨双倍的也不要这么打了……雪、雪真想不出了。”
   没想到柳若繁倒是真没再动手了,“你终于叫对了啊?嗯?知错了??”
   雪差点晕倒,原来白挨了这么多下不过是因为叫他王爷他生气了,可是他真的没有和他赌气的意思嘛!……
   柳若繁怎会不知道雪的小心思,但是就是要打的他自己明白了。“你若是不想叫我繁,也不要叫了,繁这个听的我怎么都烦,你也不想叫是吧?嗯?”
   雪抬起哭花的小脸,看着柳若繁,“谁说你烦了我,你就是繁,哼……”
   柳若繁抬手轻拍了一巴掌,“是笨蛋小雪一开始就叫我繁的,王室没有取字的习惯,所以你这么叫就算了。繁不繁的,就这样吧唔?”
   雪委屈的看了看他,真是自找麻烦。
   “别一副委屈的样子。记住,今日你只是认了错,惩罚还没受呢。”
   看着雪即将哀求的样子,柳若繁提前道“先暂且记下,最近没空再收拾你。在府里听话些,好好学,不然给我撞见等着加倍补回来!”
   雪痛苦的回身看了看自己通红透亮的臀,眼泪再次滑落。

十一、兄长信任
 
   雪在下午的时候还是被迫拖着伤痛的屁股爬起来。好在柳若繁没有很是为难他让他继续练武,不然这不知道是怎样的折磨。
   但是不习武并不代表就不是折磨了——更熬人的是,好端端的居然让他背府规。
   那本厚的和经书一样的东西,条条框框甚是苛责繁杂,这哪里能背的下来。
   也不知道柳若繁是存心还是无意,手里的戒尺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子上,似乎是提醒着站在一旁努力将记忆中的府规挤出来的人——要小心了啊~
   “唔。先背第一条。”
   雪冷汗稍稍收敛,好歹前面几条他还是记得的。“第一条、遵守沐王府的所有规矩,听从王爷的……唔……的……命令。”
   “继续。”
   “第二条、嗯、未经管家允许,不准私自出府……违者、恩……二十板子。”
   “唔。再继续。”
   雪那个哆嗦啊,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他可就不会背了“唔、第三条、保持府内宁静,不得大声吵嚷……违者、掌嘴二十。”
   “继续啊……”柳若繁闲散的伸了伸懒腰,一副我陪你耗到底的模样。
   “啊……第、第四条……”雪可着急了,原本会的不多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忘了。
   柳若繁将戒尺“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淡淡问道“怎么?不会了?”
   雪犹犹豫豫,不知道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这若是点头吧,死的会很惨;但若是摇头吧,又要加上撒谎这一条罪过。雪权衡利弊,算了,英勇一点,鸵鸟的想想了不起再挨顿打算了。闭着眼睛点点头。
   噗嗤,柳若繁笑了出来。他的小雪真是可爱极了,明明害怕的要命,还逞什么英雄。
   柳若繁招招手“过来。”
   雪紧张的看了看柳若繁,轻轻摇了摇头。就算是要挨打,我也不要自己去送死。
   “过来,不打你也不罚你。”柳若繁轻笑着,好笑的看着雪紧张兮兮的表情。
   雪难以置信的做了个小鬼脸,心底里知道柳若繁大概是心疼了,故意放慢了脚步蹭过去,担惊受怕的样子像只小鹿儿一样可怜。
   柳若繁将小雪按在怀里,伸手要去褪掉雪的裤子,雪叽叽歪歪的叫嚷了一声“繁~不要……”
   挑眉,问道“不要什么?”
   “不要……唔……在书房呢……”雪说着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扭头干脆装只鸵鸟,脸紧紧的埋在柳若繁温热的怀里。虽然是夏天还是热的很,也不觉得闷热的难受。
   手轻轻搭在雪不安分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另一只手环住雪的身子,两人贴的更紧了。
   柳若繁也不说话了,只是眼底带着淡淡爱意的看着雪的侧脸,只是嘴角带着微微笑意的享受这一刻,只是充满怜惜的抚摸着雪的发丝。
   雪仰头认真而委屈的看着柳若繁,怨念他早晨打的太疼。
   笑意更浓,干脆将雪打横抱了起来。不知就里的小雪啊呀呀的叫嚷“繁,放我下去……不要、被、被人看见了,还……还不……”
   雪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柳若繁却极端具有幸灾乐祸意味的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雪一置气,干脆手环住柳若繁的脖子,亲密的蹭上去,附耳道“反正是在沐王府,就算被人看见,还不是你这个沐王爷丢人?嗯?”
   “哈哈……雪,你真的迟早是笨死的。”柳若繁大笑着摇了摇头,雪噘起嘴巴,怎么就笨了?
   “唉呀,这是我沐王府呢,我想怎么样难道不行麽?”柳若繁故作深沉,轻拍了雪的屁股一巴掌才悠悠道“看看,你这个动作,可是勾引沐王爷啊……大罪大罪……”
   雪一扭头,十六岁少年的单纯和气性一齐拥上来,哼,勾引就勾引吧,谁怕谁啊?想罢搂近了身子,脑袋一歪蹭在柳若繁青丝垂落的肩上。
   柳若繁倒是真的有些诧异雪如此的举动,呵呵,学乖了嗯?
   雪看柳若繁好像还不知足的样子,仰起脖子,噘起小嘴,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上去。
   柳若繁彻底乐了,霸道的回吻过去,纠缠的小雪脸颊绯红一片,气息喘的也粗了起来。
   两人却都没有听见来人的脚步声。
   “咳、咳、”两声轻咳,打断了缠绵。柳若繁本是气恼的向书房门口一看,慌张的连忙把小雪放下来。
   拽了小雪站好,问道“哥哥,您怎么来了?”
   雪礼貌的行礼问好后,柳若林才摆摆手,让出一个空位,柳若繁面带疑惑的看了看后面,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进来,不同往日的是,他今日没有身着华贵的金色龙袍,而是一袭淡淡的浅青紫色服饰,内敛而华贵,沉稳而不浮躁。
   柳若繁自觉地倒霉,拉了小雪跪下行李,他自己也乖觉的低下好奇的脑袋,

第5回

“臣弟叩见皇上。”
   咳?雪诧异的差点扑出去,心里的一个声音却连忙让他乖一点,他也学着柳若繁的样子,问安道“草民叩见皇上。”
   皇上冷哼了一声,来到书桌前,看着桌上的一本府规和一把戒尺,冷笑了一声。再看见另一旁放置的《庄子》,和一张张临了字的宣纸,道“起来吧。雪下去吧。”
   柳若繁一脸窘迫,想必哥哥和皇上定然都看见了,真是丢死人了。这回支走小雪,不知是有要是商量,还是要教训一番?
   皇帝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刁难,转而拿了那书问道“小繁,最近怎么在读《庄子》?”
   柳若繁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是,臣弟近来觉得庄生所言在为人处事上道理颇深,所以拿出来再读一读。”
   皇帝笑笑,“也好,你这小王爷性格也该收敛收敛。在朕和遥王面前倒是乖觉了,出了府去还不是你沐王爷为非作歹?”
   “臣弟不敢。”柳若繁说的委屈。“皇帝哥哥今日怎么来臣弟这儿了?”
   “呵,看看待罪的人有没有好好反省啊,哎,可惜可惜,怎么让朕撞见了这一幕呢?”看皇帝哥哥笑着向哥哥柳若林使眼色,柳若繁站直了知道哥哥要开始训人了。
   “哼,他是不气死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甘心。”柳若林狠瞪了柳若繁一眼,倒没怎么训他,可一句话却让柳若繁觉得无地自容了——“这种事情回房里做去,书房这圣洁之地,岂是你们嬉闹的地方?”
   柳若繁被哥哥一句话窘的无地自容,任他如此嬉皮笑脸的,被自己的哥哥看见这番景象还是实在不好意思。
   倒是皇帝哥哥来解了围“若林,现在和小繁谈谈正经事吧。”
   遥王爷柳若林瞪瞪自己的弟弟,压了火气没再多说。
   换了个话题倒是好了很多,“小繁,不过七八天就是中秋了,朕会在宫中赐宴。”
   柳若繁笑了笑,接口“皇帝哥哥又要小繁找些什么奇珍异宝?”
   皇帝看了柳若林笑了笑,“这次不是让你找,而是给你个机会。”
   柳若繁抬抬眉毛,奇怪的问道“给臣弟机会???”啊呀呀,要小心了,怎么凭着感觉又快要被皇帝哥哥算计了,以前好歹有哥哥柳若林帮忙解围,如今连哥哥都站在了皇帝那边,这若是落入套子不就麻烦了?
   “小繁,这中秋节骑射大赛你想必知道吧?”遥王爷问。
   柳若繁疑惑的点点头,“这是祖上就有的规矩,怎么和小繁有什么关系吗?”
   皇帝笑“当然有关。你也算是王族子弟,况且以你沐王爷之名入主这大赛,扬名立万。难道不好吗?”
   柳若繁倒是噗嗤一声笑了,也不许看哥哥瞪了他责怪他无礼的眼神,只是笑道“皇帝哥哥,您有什么吩咐臣弟自会照做,只是这扬名立万的机会,臣弟实在是无心争夺。”
   皇帝笑着对柳若林道“说了小繁聪慧狡诈,这说道现在不但没肯下套,还将这开口的事儿又踢给朕了。”柳若林也笑笑看了看自家弟弟,“小繁这点心思不也是在意料之中吗?圣上不如直说了,量他也不敢不从啊。”
   柳若繁只觉得气氛怪怪的,没理由啊,到底要他做什么需要如此费周折?
   揣测再三,柳若繁试探的问道“皇帝哥哥,您不会要小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柳若林笑骂“小繁你真敢放肆!”
   完了,柳若繁只觉得到底还是被套住了,看哥哥这笑骂的表情,十之八九是猜对了。
   皇帝起身走近柳若繁,在一臂之距的地方停住脚,“骑射大赛的首魁将由朕亲自封官,武将身份,你怕做不来?”
   柳若繁惊讶,“皇帝哥哥,这、这小繁怎么能做?柳家、柳家……”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对,怎么这种事情哥哥居然也会答应?
   “赐你官职而已,重要的是这官是替朕督察藩王的。”
   ……好险,柳若繁暗叫到,只不过是将柳家的本职光明正大化罢了,反正哥哥也是答应了,自己如此有何不可?
   “可是皇帝哥哥,藩王可不止蜀雁王一人。”柳若繁揣测,莫不是皇帝哥哥有心撤藩?可是皇帝哥哥不过二十多岁,未到而立之年。朝中已经是有些老臣不服,结党营私虽不至于猖狂泛滥,却暗地里厉害的发展。朝中就如此,朝外三四个镇守远边的藩王们更是调兵蠢蠢欲动,但是一人之上的天子岂容他人芒刺在背?
   “小繁,朕说过,你只要撤了蜀雁王就可以,剩下的藩王自会有变。倒是坐镇京城静观其变,你回京领赏就是。”皇帝不免笑了笑,感叹柳若繁做事的时候心细若丝,谨慎而沉稳,哪里还有平日里一副嬉笑的模样?
   “是,臣弟会夺得首魁的。”柳若繁自信的保证。
   轮骑射技术,凡是王室子弟都是自幼学习,王室虽不是蒙古族人,却格外重视对子弟骑射武工的培养。尤其是每年千里挑一的骑射首魁,日后更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之才。若不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柳若繁哪里敢答应的这么爽快?
   皇帝哥哥和哥哥柳若林都相视而笑,显然对柳若繁的保证毫无保留的相信。

十二、恪思己过
 
   柳若繁要布置在府中设宴,被皇帝以微服而来不宜过度的借口推托了。
   柳若繁笑了笑,心道皇帝哥哥居然还用这么不正当的接口。
   皇帝纸扇轻摇,面带笑意的拍拍柳若繁的肩膀,“好好做,朕兴许就放宽些条件。給了你这么好的名正言顺的机会,不好好珍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柳若繁这才诧异,原来是皇帝哥哥有意給他机会,好成全他那点小心思。
   那,自己的哥哥柳若林这次居然同意这样有违祖训的事情,原来还是为了帮自己。
   柳若繁饱含感激的看了自家哥哥。
   柳若林笑,骂道“还算明白事理知道哥哥的用心,别这么恶心的看着我。”
   柳若繁窘迫的笑了,面带歉意的撩衣而起,跪地道“臣弟谢皇上成全。小繁也谢哥哥成全。”
   柳若林拉起自家弟弟,笑道“这绝好的机会,错过了,你就自己只身去撤藩吧。不许怪哥哥苛责你,也怪不得皇上为难你。听见没有?”
   柳若繁知趣的点点头,看皇帝哥哥虽然面带微微的失望却掩饰不住喜爱的笑意,看哥哥柳若繁虽然嗔怪却也止不住疼惜,他心底里泛起点点温暖、荡漾起点点涟漪。
   身为一朝臣子,能得到圣上的重用和赏识,他亦然足矣;身为一位王族子弟,能得到皇帝哥哥的信任和交托,他亦然足矣;身为人弟,能得到兄长的疼惜和爱护,虽然免不了训斥责备,他亦然足矣;身为一个寻找幸福的人,虽是不伦之恋,却能得到亲人的谅解甚至是祝福,他亦然足矣……
   他突然笑了撒娇,“皇帝哥哥、哥哥,小繁有你们真好,是小繁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皇帝笑笑,什么话也不说。
   柳若林也笑笑,故作呵斥“小繁,你是不是想让哥哥们也说,有你也是修来的福分?恩?”
   他撇嘴道“哥哥就总是拆掉小繁的台子,在我自己的王府呢,哥哥连分薄面都不肯留给我。”
   一向沉默的皇帝指了那本《庄子》,道“瞧瞧你,才跟朕说了在读《庄子》。这般和哥哥撒娇耍赖,朕倒是觉得该罚你抄抄《弟子规》,都二十岁的人了,你倒是说说你该不该!。”
   柳若繁站好,认真地摇摇头,“皇帝哥哥,这《弟子规》小繁抄了百八十遍了,都已经是倒背如流了,不能再抄了。”
   “呵,还是少了,再该罚抄个几百遍就知道学乖了,看你还敢不敢放肆了。”皇帝笑着呵斥,“罢了,朕也回宫了。等你八月十五好好表现。”
   一向颇为嚣张的沐王爷谦恭的笑,送走了圣上和哥哥遥王爷。
   心底里一阵暖意和愧疚一起涌上,柳若繁朝后院走去。
   柳若繁朝后院走去的时候,雪看的真真切切,却没有走出去抱他撒娇,也没有过去打扰他。他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和遥王爷的到来,让柳若繁有了什么困扰。雪觉得自己很无能为力,他需要柳若繁为他操心,但他自己却是连柳若繁的心思都读不懂。
   后院是柳家重地。
   柳若繁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住在那里。后来柳家嫡长子年满十八时,得到皇帝册封为遥王爷,赐了府宅一座,分家另过。
   而柳若繁这个年尚十四的小儿子,依旧待在柳家旧宅中。他十六岁后不久父亲去世,父亲的几位小妾病故的病故,回了陪都燕城的也走了,只留他一人。
   他十八岁的时候也被册封为沐王,不愿离开这地方,皇帝便派人扩建了沐王府。他现在与雪住的都是新建的王府,而柳家原来的地方被列为柳家重地,除去柳家子弟不得入内。
   然而后院,柳若繁常去的地方只有两个,一是父亲生前多在的书房,二就是祠堂。
   雪猜想柳若繁定然是思念父亲,去了祠堂。他近来也发现了,柳若繁几乎初一十五都会去后院待半天或一夜的,有了什么大事心烦也会去后院清静一番。不知又是怎么了?
   雪担心,却没有办法,无力的等待。
   柳若繁推开祠堂的门,手指微抚门框,一尘不染,嘴角带起一丝温文的微笑,他撩衣跪在青石砖的地上,泛起阵阵凉意,安抚他波澜的心。抬头看了看台案上供奉的牌位,眼神留在下边刻着父母亲名字的两个牌匾上。默默的,磕了三个头,他起身上了三炷香。
   回身依旧跪在地上,感觉不到磕着膝盖的疼痛,看红褐色的家法大杖静静的供奉在桌案边,不由的心头一阵难受,还是不自主地想起了父亲。父亲疼爱自己,也会苛责自己,这从来都不矛盾。父亲会教训他,却从来舍不得动家法,即便他淘气到惹了老皇帝。
   爹爹,如果小繁不孝,违抗圣上和哥哥,执意不成婚。您会生小繁的气吗?
   爹爹,若是圣上和哥哥允了小繁,您还会生气吗?
   爹,儿子不孝,我从来都只是个不孝的儿子。您生前没能看见哥哥生个胖小子,过世后如果知道儿子为了一个男子这样不孝,你会不会伤心。
   爹我知道这答案是肯定的……可是,爹爹,儿子……
   哥哥今天来了,虽然生气但还是如此宠儿子,您肯定会骂哥哥惯着我,但是哥哥做出这个违背祖制的决定时是不是一样心痛?哥哥自然想要看见他唯一的弟弟快乐的娶妻生子,为柳家留下后代。当哥哥答应皇帝哥哥时,他定是伤心的。
   小繁不孝,是小繁太过自私了。爹,儿子就任性一回好吗?皇帝哥哥给了我机会,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儿子会站在首魁的位置上,不会让柳家丢脸失望的。
   柳若繁如此静静的跪在地砖上,因为自己的任性和不孝而愧疚的不行,他不敢直视父亲的牌位,闭着眼睛眼泪却还是默默地流下,带着丝丝咸淡的凉意划下。终究还是如此不孝,父亲在世最疼爱的是他,他那般淘气,可如今父亲安歇在地下,自己还是如此任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若繁觉得肩头被人拍了拍,连忙拭去泪水,抬头看了看来人,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来人只是轻轻抚摸了他的发丝,“小繁,既然你自己做了决定,哥哥不会阻止你。”
   柳若繁心底里泛起一阵不知名的感情,二十年来,从未如此难受过。他靠在柳若林的腿上,轻轻的笑着叫道“哥哥。”
   柳若林亦是轻轻拍了拍弟弟,取了香点燃,插在香炉里,跪下静静叩首。心里默默道“爹,原谅孩儿不孝,我不忍逼小繁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终身禁锢在王族祖制的枷锁和牢笼里。您说过,柳家只一人执掌便好,所以,孩儿身为嫡长子的责任,就只孩儿一人担当吧。小繁是孩儿唯一的弟弟,不必肩负如此的羁绊了。”他决绝的起身,拉起柳若繁。
   柳若繁看了父亲的牌位一眼,默念“爹,儿子不孝。”
   兄弟俩走出祠堂,柳若繁才发现天已经黑去了。站在旧院中清风亭中,微微月光撒落,两位王爷都不言不语。
   柳若林心里愁苦矛盾,他懂弟弟为何在祠堂默默流泪,他也懂父亲是如何疼爱看中他们两个儿子,他更懂今时今日当弟弟得知他宁肯违背祖制也尽力成全他的时候的愧疚和心痛……然而,这样的责任一人背负就足够了啊,何苦让弟弟也进入这沉重的担子里。
   然而柳若繁心里更加难受,他明白哥哥是如何失望却为他违背祖制,他也明白皇帝哥哥如何看中他却只能放手成全他……
   “哥哥,小繁不该……”他要跪,被柳若林伸手拦住了。“跪了多久了?不觉得疼吗?”
   柳若繁经这么一提醒,这才醒悟过来膝盖刺痛不已,涩涩的笑了笑,“不疼、不疼。”
   柳若林心疼的摸了摸弟弟惨白的面庞,如此难为你却还要笑着骗我说不疼,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何心疼你,“饿了没?我让管家备了些清淡的菜,陪哥哥喝酒吧。”
   柳若繁笑了摇了摇头,依偎在柳若林怀里,“哥,借酒消愁愁更愁,何况饮酒更伤身子呢。”
   柳若林似乎是要说什么,被柳若繁打断“哥,小繁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既已决定去争首魁,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我不会半途而废的。但是,小繁还是不孝。”
   “小繁,或许应该明白,你不是柳家嫡长子是一件好事。”柳若林微微的笑。
   “哥哥,就是因为我不是你才会这样纵容我,但小繁不是不明白,哥你有多难。”柳若繁重新站直了身子,认认真真地说道。
   “爹说过的,世上无难事。你是哥哥唯一的弟弟,哥到底还是希望你快乐。”
   柳若繁黯然神伤,哥哥如此直白的对他说话还是不多,对他多半是训斥教导,虽然疼爱却决不言表,而如今……
   哥哥,就如你所说,既然我决定了,您肯支持我,我一定力争到底……

十三、心事了结
 
   时间飞逝,柳若繁横下决心绝不浪费这个绝好的机会,七八日来日日打马在荒郊野外苦练骑射。不是没有信心夺首魁才会临时抱佛脚似的练习,只是因为想要胜利的把握更大一些。这场比试,他输不得,必须要赢回来!
   八月十五这日清晨,柳若繁早早的起身换上烟色戎装,骑着从小伴他长大的宝马——赤洛,扬鞭飞奔去京城西北郊的皇家校场。校场里来了很多壮实的汉子,都牵着宝马良驹,个个整装待发,都互相打量着自己的对手,柳若繁看的出,其中也不乏骑射好手。
   他却暗自偷笑,到底还是要感谢爹和哥哥日日夜夜逼着苦练武功,如今看来从前所学各类武功好处甚多。比那些只会硬碰硬摔跤使蛮力的大汉,他的灵敏轻盈或许真的能在这骑射大赛中占不少便宜。
   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听见有侍卫大声传报“皇上驾到……”
   柳若繁微笑着跪下,同众人一起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若繁悄悄抬头,看见皇帝哥哥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同他对视,他从皇帝哥哥眼里看出了鼓励和信任,他俏皮的笑了笑。随后看见哥哥柳若林和一干王公大臣们也进入校场,哥哥嘴角的弧度里也充满了对他的期待。
   皇帝落座,大臣落座,号角声响起。
   众好汉们眼中饱含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欲望,毕竟,这是国家选拔武官的重大比试;毕竟,在这重大项目上夺得首魁的人日后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柳若繁眼里也不乏欲望,他甚至在感受到那丝微妙的急切的想法时,一霎那间觉得自己几年来慢慢积累的成熟,不过是空虚,真的还能有这样一瞬间,打破苦心经营的淡薄,仍然可以为自己的想法去争取。
   年少毕竟都会有一时冲动,又何尝不可呢?
   恍惚间,已经听见号令。
   柳若繁定定神,整装待发。
   骑马飞驰而去的时候,还有些心神不宁。大概是太需要得到这第一的首魁了吧,反而越发的对自己不自信起来了。抽出背后箭筒里放置的几支箭,拉开沉重的弓,四处搜索着目标——一只奔跑迅速的鹿。
   二十来个骑射好手,要在这偌大的林子里找到一只鹿,并且将它射杀再力保周全的带它回去面见圣上,也实在不容易。
   柳若繁轻轻收起弓,一手持住缰绳,慢慢将马奔跑的速度减慢了下来。屏气凝神听周围的动静,马蹄声马的嘶叫声,偶尔有人的大喊声。去哪里找那头受惊飞跑的小鹿?
   难,太难了。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橙色的光芒,柳若繁沉着的打马追去,手持重弓丝毫不放松。转念一想,既然还没有别人发现,不如将它赶去别人不易找到的地方杀了再带回去,这样便少了与人共同争抢一个猎物的不利局面。柳若繁放箭,却似乎都故意射偏了一样,将鹿一步一步赶入林子深处。
   这皇家校场柳若繁实在太熟悉了。少年时候,皇帝哥哥常常带着他在这儿打猎,顽皮如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大林子里哪里有偏僻不易为人发现的地方呢?
   几堆高高的枯石后,一片更加茂密的林子深处,柳若繁毫不犹豫地一箭结果了那只小鹿。仔细看了看,确认它就是那只作了记号的小鹿,将它拎了起来,放在马背上,观察了四周,超一条同样很少人知道的路往回赶去。
   呵呵,柳若繁不禁在心里暗笑,果然熟悉的地方还是占了极大的优势啊。心里却暗暗告诫自己,比试还没有完全结束,现在高兴未免真的还太早了点,警惕一些将剩下的任务完成,好好的跑回去交差吧。
   一边用马鞭催促他的赤洛飞奔,一边高度集中精神的注意四周。身子压的很低,几乎与赤色的宝马连为一个整体,烟灰色的戎装远远看去倒像是与远处的枯山天空连为一体。
   嗯?他听见就在前方的不远处有马的嘶鸣声,如何?迎上去成为众人争夺的目标?还是饶小路而走快速回去复命?
   虽然比试是不允许比试者之间争夺已经被人射杀的猎物的,但不争夺又如何能展现首魁骁勇善战英雄无畏的气魄?于是,这便形成了一个自然规律。
   算了,迎上去吧。柳若繁粗算了一番,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离出发点还有一小段路程,骑马好歹要三柱香的功夫。若是处处躲着,怕就算夺得首魁也惹了众人不服。他坐直了身子,速度依旧不减的冲过去。
   呼啸而过,便听见身后两个人像找到共同目标一样大喊“快追,那人马上放着鹿呢。”
   他们偌大的喊叫声让柳若繁觉得如临大敌,很快便又有人闻声赶来了。拉弓准备,身后的人知道不至于伤人,但七七八八威胁赤洛奔跑的箭让他很无奈。轻轻抚摸了赤洛的鬃毛,赤洛懂他,他也懂赤洛。
   赤洛放慢了速度,柳若繁也开始回击。回身抽出两支箭矢,一并架在弓上,以灵敏的姿势射向身后两人坐骑的腿骨上。
   嘶……
   啊……
   马受伤受惊的嘶叫声伴着人控制不住马的惊慌的喊叫声,柳若繁微弯嘴角。再抽出两支箭,准备好,看看左前方朝他射来的一支箭,突然拽住缰绳躲避,朝那人方向直奔过去。那人哆哆嗦嗦的依旧在放箭,没有一次命中。望着柳若繁朝他过去,心里满是紧张。
   两马交错的时候,柳若繁斜斜的将箭射入马的腿部,哀鸣,喊叫。
   他极端不厌烦的几乎用同样的方式除掉一个又一个威胁他的人。赤洛受了点伤,却没有惊慌,载着柳若繁朝出发地奔去。
   他看见了林子的边缘,听见擂鼓震天的声音。仿佛眼前又是皇帝哥哥和哥哥期待的眼神和鼓励的微笑。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拽起缰绳,马停下,他微笑着跳下马。拎起那头死去的鹿。
   众人欢呼,他笑着看着皇帝哥哥走来,按礼数跪下。他看见不远处哥哥欣慰的笑容。
   是啊,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青天白日下,他终于觉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感觉多么美好。从小成长在王府大宅里,学的辛苦固然辛苦,然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却又是他人无法比拟的。
   他不知道,努力的结果是什么,因为从来不会有如此的比试让他也去尝试较量。
   但当他真正的参与之后,却发现自己超越的太多,又失去了意义。
   不过,能有这样一次惊心的机遇,也还要多亏了两位哥哥。
   柳若繁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擂鼓欢震下被授予首魁的,也不清楚究竟是如何被众人簇拥着被皇帝哥哥亲自授予一柄象征首魁身份的宝剑,更不记得是怎样与王公大臣们共同在中秋佳节的晚宴上喝的畅快了。
   当然,也不记得,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发胀了痛。这里是哪儿?莫不是还在皇宫里?
   他挣扎着动了动,难受的紧。撑着身子,靠在柔软的方垫子上。“来人……”
   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推门进来,恭敬的问“沐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柳若繁皱了皱眉,“这是何处?本王怎么在这里?”
   宫女解释道“沐王爷您昨日身体不适,昏睡着,太医也来诊过说没事,圣上和遥王才离去。”
   柳若繁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柳若繁喘口气,想必昨日晚宴定是喝过了晕晕乎乎,还害的两位哥哥担心了。觉得时间差不多是接近正午了,他爬起身子换回自己的那件烟灰色戎装,整理整理自己准备去文治殿见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下了早朝一般都会在文治殿批阅奏章。
   来到文治殿,太监通报了以后,他轻轻走进去,正要跪地请安,听见一声吩咐“起来吧,不必多礼了。”他仰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皇帝。
   “随朕去散散心吧。”皇帝走下来,淡淡的严肃却不失温和。
   一前一后的走在阴凉的长廊中,背影竟然如此和谐。
   “小繁,身子好些了吗?”皇帝问。
   柳若繁却没想到皇帝哥哥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身体,不禁感动,笑笑说“好多了,小繁不该,惹的皇帝哥哥操心了。”
   皇帝淡淡一笑,回身看过柳若繁,“昨日心神不宁的,晚宴喝酒竟然醉成这样,该不该罚?”柳若繁也微微的弯起嘴角,故作委屈“小繁是该罚,可是、可是喝酒会醉小繁也没办法啊。谁让小繁夺了首魁,人人都灌我酒,一时招架不住了嘛。”
   “咚、”头上挨了一下,柳若繁孩子气的揉了揉痛处,“皇帝哥哥,你怎么能不讲道理啊……”
   “哼,还跟朕讨道理了?你若不是心神不定的能这么容易被灌醉吗?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些个小心思?”
   “小繁,你夺了首魁,也被奉为督戍大将军,过五六天你就要替朕去远边了。尤其是去西蜀,可容不得你这么胡闹了。凡事谨慎些,再这么心神不定的不是挨挨训这么简单了。”皇帝发自内心的讲话,着实让柳若繁羞愧,尴尬的笑着说“小繁记下了。”
   柳若繁与皇帝商议了一些秘密事务,得知哥哥在府内等他,策马赶回沐王府。自己不出几日便要离开京城,想必哥哥是有事情要叮嘱的。他心里却在想着小雪,犹豫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带着小雪一同去西蜀。
   进了府内快步走到书房,哥哥已经拿了一本书看着等他了。
   柳若繁唤道“哥哥,小繁回来了。”
   “嗯,小繁你过来。”柳若林站在书桌边,示意柳若繁过去。
   柳若繁笑意盈盈的蹭到哥哥身边,“哥,有什么事情要嘱咐小繁的?”
   柳若林微笑着看着自家弟弟,抚摸了柳若繁垂肩而有些散乱的发丝,面对几日后弟弟即将告别自己去远边那种艰苦而举目无亲的地方,心中说不出是心疼、心酸还是不舍得。“你做事情,哥哥放心。只是哥要多啰嗦一句话,事情办好之前,有些事该放的放一放。”
   柳若繁神色有些黯然了,低头沉声道“哥哥,小繁一路也在犹豫。本是不该带雪去的,但小繁也不知道一去要多久,怕小雪一人在京城……”
   “哥不赞成也不阻止,小繁很多事情该你自己拿定主意了。若你不带小雪走,哥哥会替你照顾好他,放心就好。”
   拉起哥哥的胳膊,惨然的笑“不是不放心,只是怕而已。”
   “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什么,怕什么?若是你皇帝哥哥和哥连保你周全的办法都没有,怎么会狠心让你去远边生死不计?”柳若林知道弟弟想什么,怕自己一去不复返,再也见不到雪。
   “哥……”柳若繁仰起头认真的看着柳若林,“哥,小繁会考虑好的。”
   柳若林笑,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算作安慰。
   剩下的小雪,该如何与他说?
   “小雪。”
   “嗯?繁,怎么不高兴,不是夺得了首魁吗?”雪天真无邪的笑容,为何看了觉得心疼?
   “小雪,你知道,皇帝哥哥让我去远边做将军。”柳若繁突然觉得语塞,竟然无法开口。
   雪显然愣了愣“你要丢我一个人是吗?”
   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怎样,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甚至不知道如何和雪解释“不是,我让哥哥好好照顾你了,我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好吗?”
   “不要……”雪扑上去,狠狠的将脑袋埋在柳若繁怀里,柳若繁收紧了手臂,紧紧地抱住雪,仿佛真的这就像是永远的诀别,或许吧,几个月真的能回来,那这几个月之间又是何等的思念?抱着雪,不放开,仿佛搂住几世的珍宝。雪的泪水浸湿了衣衫,他感觉到胸口的冰凉。小雪,不要怪我狠心。
   柳若繁轻轻吻了吻雪泪水横流的面庞,殊不知自己的眼眶里已然模糊。
   “雪,想跟我一起吗?”那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想、想,繁,只要你不要丢下雪,小雪害怕一个人的感觉。”
   雪哀求、低低的撒娇,我只为跟随你一生。
   柳若繁静静的搂着雪,我只为温暖你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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