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杨宗保 (引子) 河清海靖,每日里,乐享太平。
(念) 世代忠良胆气豪,忠心耿耿保皇朝。但愿狼烟俱扫尽,天波府里奉年高。
(白) 俺,杨宗保。只因辽国造反,圣上钦点我妻穆桂英为帅,又令我为正印先行官,是俺心中不服,故违军令,那桂英全不念夫妻情分,将俺责打二十军棍,致俺夫纲全失,思想起来,好不恨也。
(二簧慢板)自盘古立地天丈夫为重,
穆桂英责打我实在难容。
非是我杨宗保气量狭小,
纲常事实难念夫妻情分。
叫下人掩了门自去安寝,
待等那桂英回细论分明。
(白)如今却也得胜还朝,今晚俺不免且把房门关了,待等桂英回来,识得这顿调教便罢,若是不识得,哼哼,俺就要啊,将她休弃便了,俺就是这个主意,哈哈,哈哈,俺就是这个主意。
(杨宗保下)
穆桂英 (内导板) 听谯楼起了更人稀路静,
(穆桂英上)
穆桂英 (原板) 内堂前又来了我穆氏桂英。
我本是能征善战的女英豪,
脱战袍倒做了闺阁的衩裙。
(白) 适才在太君膝下承欢,不觉天晚,太君催我回来与小保团圆,细想起来,军营一月有余,虽是天天见面,却无机会说些体已,此番回房,却得方便也。
(摇板) 每日里军营中千思万想,
此一番鲛蛸帐重订鸳盟。
(白)不觉来到门前,呀,房门怎么闭了,想必是那冤家等不得负气睡了,唉,桂英啊,这便原是你的不是了,既知今日他一人在房中无聊,又何不早些回来哟。待我叫门来。小保,小保,开门哪。小保,小保,奴家桂英回来了。啊?
(快板) 千呼万唤他不应,
这般慢待是何情?
有心高声来喝问,
又恐惊醒年迈人。
(杨宗保上)
杨宗保 (白) 门外何人叫门?
穆桂英 (笑白) 好个小保呀,连为妻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么?
杨宗保 (白) 门外来得敢是穆元帅么?
穆桂英 (笑白) 正是。你还不给本元帅开门吗?
杨宗保 (白) 穆元帅,这里是我的内宅,不是中军大帐,你若有军令,明日再传也就是了,追到此处是何道理?夜静更深,俺要安歇了,穆元帅请便。
穆桂英 (白) 我与你作戏,你到当真生起气来了。这里哪有什么穆元帅,只为妻桂英在此,小保啊,
(摇板) 在外称元帅那是皇王的恩赏,
进府来我本是杨宗保的妻房。
杨宗保 (白) 这倒不敢。当初你是怎样责打我来?如今诓进房里,只恐你又摆出那元帅的威风,小将吃罪不起,穆元帅请便,小将我不奉陪了。
(杨宗保下)
穆桂英 (白) 呀!
(南梆子)只说归房迟他一时不忿,
却原来记起了军中仇恨。
想前情也是我一时孟浪,
到如今我却去倚仗何人。
无奈何我只得婆婆来请,
忍下了羞和愧细说分明。
(白) 有请婆婆。
(柴郡主上)
柴郡主 (导板) 闻听桂英连声请,
(碰板) 柴氏女到做了懵懂之人。
(原板) 莫不是他夫妻有了二意,
莫不是在边关风波又生?
莫不是桂英儿身体不便,
莫不是宗保儿酒后放纵?
无奈何披衣起急出房门,
见桂英直哭得如醉如醒。
(白)桂英儿啊,天到这般时候,为何不回房安歇,反在这里啼哭?有何委屈,只管对为婆道来。
穆桂英 (白) 婆婆呀!
(导板)有桂英在堂前珠泪汪汪,
(哭头)叫一声奴的婆婆你就是儿的亲娘!
(原板)都只为番邦贼不遵王化,
儿军前挂了帅前去平疆。
儿的夫为先行心怀不忿,
责打他四十棍才正军纲。
到如今他记起这桩前事,
遵一声婆母娘快做主张。
柴郡主 (白) 原来如此,儿啊,这便原是你的不是了。想自三皇五帝以来,只有丈夫责罚妻子,哪有妻子责打丈夫之理?常言道:女人不与丈夫齐,不得司晨啼母鸡。这本是小民也懂的道理,难道我儿贵为大将反而不知么?
穆桂英 (白) 儿已知错,便不知此番怎处?
柴郡主 (白) 也罢,我有一桩宝贝,堪称妇人之师,为婆年轻时却多蒙它教化,这次就传了与你,定可教你夫妻重归于好。来,去取我床头之物来。
(待女应,下。复上,取一物来,柴郡主接过,递与穆桂英)
穆桂英 (白) 看此物却也小巧,但不知如何使用呢?
柴郡主 (白) 此物原出于宫中,我儿不见上有龙凤纹么。为婆幼时长在深宫,虽说娇生娇养,却是一些规矩也错不得的,偶有小过,便要请出此物来,我便自去了小衣,俯身绣榻,用此物笞打光臀十下八下,直到臀红泪落,方才罢了。自嫁入天波杨府,此物也带进府来,献与六郎,多蒙他常常使用,如今物是人非,好不痛杀人也。
(反二簧慢板) 犹记得初进府偶有不谨,
六郎爷用它来将我教训。
我那里去小衣俯身跪好,
他这里只管将此物拿稳。
从黄昏只打到二更后,
从二更又打到三更尽。
直打得双臀红肿难举,
直打得为婆悔生有臀,
直打得几日不能落坐,
直打得为婆不敢著裙。
虽说是受了那许多疼痛,
实难忘责打后更有温存。
到如今此物在人却不在,
哭一声六郎爷我的夫君。
我的儿此一番将它承继,
驰小衣让宗保将汝教训。
到明朝你夫妻自然和美,
(白) 桂英我的儿啊,
(散板) 到那时谁不道你是个贤德的人。
(柴郡主下)
穆桂英 (白) 呀!
(原板)听婆婆把前事教训一遍,
倒教俺穆桂英又羞又惭。
无奈何我只得双膝跪,
叫一声奴的夫我的青天。
前遍事都是我一时任性,
到如今任责打并无怨言。
(穆桂衣解小衣,头顶家法板,跪在门前)
(杨宗保上)
杨宗保 (白) 门外是何人哪?
穆桂英 (白) 我便是你那不贤德的妻唷!只因我不遵闺阁之训,恣意妄为,得罪台前。今番自驰小衣,头顶家法,望夫念在夫妻情分上,打奴一下,当得十下,打奴十下,当得百下,打在奴臀,痛在君心。夫啊,你就重重的责罚便了。
(杨宗保开门)
杨宗保 (白) 你早有此番言语,何致如此,随我进来。
(穆桂英膝行入房)
杨宗保 (白) 既然服打,如何不除去小衣,露出臀来好吃打?
穆桂英 (白) 有道是见不得三光。
杨宗保 (白) 好一个见不得三光,如今我定要你裸臀受责。
(穆桂英背身褪去小衣,俯跪举臀)
穆桂英 (白) 宗保!我夫!想我前番做了错事,如今已知错了,而今含羞忍愧,露出这见不得人的所在,任由你责罚,我说宗保,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要活活地羞杀我不成吗?
(快板) 你要打来快快打,
打死为妻无怨诧。
裸臀相跪成何样,
活活羞杀女儿家。
(杨宗保举家法)
杨宗保 (快板) 女儿家生来最是难化,
需要自小儿教导到大。
我这里举家法将你来打,
(散板) 高高举却必须轻轻落下。
(轻打数板,杨宗保扶穆桂英起来,替她理好衣襟)
杨宗保 (白) 将此物挂在床头,以备不时之需,桂英啊,下次定要严惩不贷。
穆桂英 (白) 下次你若违了军规,我还是要打。
杨宗保 (白) 待等上得床去,再与你算这篇糊涂帐。
穆桂英 (散板) 夫妻们哪有那隔夜的仇恨,
(白) 小保,随我来哟……
(穆桂英下)
杨宗保 (白) 我来了啊,哈哈,
(散板) 似狂风吹散了满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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