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也不知道为什么，丫头喜欢上了编程。
输入的是一串串字母，出来的却是一个个会动会反应的程序，很有趣吧。形形色色的虚拟世界，可以说就是由编程这门学问作为基石建立起来的。用机器的语言表达人类的思维，这事情不是很浪漫吗？
丫头的这种想法实在让父母操碎了心。
女孩子学编程多辛苦啊。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做辛苦的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丫头还是报了计算机的专业。能用乏味的语法和库写出生动有趣的程序，从这时候起就成了丫头的梦想。
丫头一入学就听说了那个男生的事。
他的名字叫清，是公认的电脑高手。据说他软件硬件都精通，会好几种计算机语言。还有人说他初中的时候就曾经在软件公司供职，而且比很多成年的程序员还要出色。很多网站上有他制作的游戏，都是免费下载的。他的Flash作品也拿过很多奖呢。
照同学们的话来说，清是个“比尔盖茨级的人物”。
听着这些传闻，丫头暗自赞叹。成为清这样出色的人，可以说就是她的梦想了吧。
很想见见他。甚至可以这么说，很想拜他为师。
“看，那个人就是清吧！”
听见同学这么说，丫头不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因为在校刊上见过他的照片，她很快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清的所在。
目测身高170cm，不算高。身体瘦巴巴的，脸上带着经常熬夜的人特有的青色。简单地说，有谁看过死亡笔记里面的L，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了。
清随意地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低着头仿佛在数脚下向后退去的砖。朝着男生宿舍的方向，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他就是清阿。”
不知道为什么，丫头想要拜清为师的愿望更强烈了[ 此帖被咖啡豆豆在2012-10-01 11:07重新编辑 ]
在大学里打听一个人的班级不是什么难事，尤其对方是清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打听到了班级，在学校的网页上就能找到对应的课程表以及每节课上课的地点，清在学校的行程一目了然。
课程表打印出来，丫头拿它跟自己的课程表作了对照。凡是自己没课而清有课程安排的时间段，她都认真地用红笔圈起来。在大学里旁听其他班级的课是被允许的，丫头打算到时候直接到教室里去找他。
第一次到教室里去找清，丫头去得很早。她坐在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以便把好听课的位置留给本班的学生。而且，因为教室地板是阶梯状的，越靠后的座位海拔越高。居高临下，要找到清在哪里就容易多了。
然后，丫头拿出自己的课本，边看边等着开始上课。
学生陆陆续续地进来。
任课的教授也提前来到了教室。
不久，上课铃声响了。
可是清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丫头继续等。教授在台上念着她早已听过一遍的内容，从“开始上课”一直到“下课吧”，连语气都跟她在自己班里听到过的没什么两样。
清还是没有出现。他旷课了。
丫头抱起课本，悻悻地离开教室。
过了一个星期，丫头又到教室里去找清。
这回，虽然丫头仍然来得很早，可是一进教室就看到清了。他就坐在上次丫头坐的地方，趴在桌子上睡觉。可能因为有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看到他丫头心里一阵高兴，连忙坐到他旁边的位子上去。
显然，清不是那种容易睡得很死的人。丫头刚在他旁边坐下，他就立刻醒了过来。
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丫头。
“那个……你就是清同学吧？”
明知故问。
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起来似乎比刚刚清醒一点了，但还是在发呆。
“我是跟你同专业同年级的……不过不在一个班。算是校友吧。”
丫头想起来，她认识清，清不认识她啊。赶紧作了自我介绍。
可是清看起来还是毫无反应。
怎么办呢？是不是自己太唐突了呢？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这么走掉不是个事儿啊。
“我想拜你为师，教我编程可以吗！”
咬咬牙，丫头把自己真正的目的说了出来。
清这才恍然大悟，做出发“哦”音的口型，不过还是没有吭声。他又定定地盯着丫头看了十几秒，看得丫头一脸尴尬，这才终于说出第一句话：“你想学编程阿？”
丫头连连点头：“恩！”
清不知不觉地把右手抬起来托住自己的下巴，继续专注地看着丫头：“你不是跟我学同一个专业的吗？学校里教的就是编程吧？”
“可是我想学得更快更好。”丫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很好的学习方法吧。教我嘛。”
清愣了一下，又沉默了十几秒。
“不算是什么学习方法。”他很认真地回答。
“那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但我真的没什么可教你。”
“那我问你，为什么你能学得那么好呢？”
又是沉默。
“大概因为我比别人更不顾一切吧。”
“不顾一切？”丫头似有所悟，但还是不太明白，“要怎么不顾一切……”
“算了吧。你不过是个女孩子，何必这么拼命呢？”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就不能学好编程吗？”
“为什么要学呢？”
“我就是想学好，怎么了！学好编程是我的梦想！”丫头有些认真地生起气来。
“你就说大话吧你。”
“谁说大话，我是认真的！”
“是嘛。”
“当然！”
“那好吧。”
“什么好吧？”
“我同意了。”
“哎？”
“让你当我的徒弟。”
“阿……”
“快叫师傅。”
“你真的答应教我了？”
“嗯。”
“哦……”
“叫师傅！”
“哦，师傅。”
“姓名、电话、ＱＱ都留下。”
“好。”
丫头听话地把自己的资料写在纸上，递给清。清接过来随意地看了一眼，把纸片塞进笔盒里。
“好了，现在你先回去看书吧。”
“嗯。”
想不到事情还挺顺利，清真的答应教她编程了。丫头抱起课本往外走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一扬，眼睛被笑容挤成了一条缝。
在丫头拜清为师的第二天，清交给她一本不太厚的笔记本。
“这里头是编程最基础的库，把它背了吧。”清轻描淡写地命令道。
“哦。”丫头接过笔记本，随手翻看了几页。“这么多阿？”
“哪里多了。你说吧，这些你打算用多久背下来？”
“多久？呃……一个星期大概差不多了吧。”
“一个星期？”
“嗯。”
“不行。三天之内给我背下来。”
“三天？怎么可能！”
“不想学就别要我教，要我教就得好好学。”
“阿……知道了，我背就是了。”丫头直怕清把她“逐出师门”，赶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下来再说。
“嗯，三天之后我会检查。”
“哦。”丫头成了一副苦瓜脸。
清只当没看到她的表情，继续说道：“要是背不出来，我会叫你知道厉害的。”
“嗯？”这句威胁多少叫丫头有些不安。
“背不出来有惩罚。”清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知道啦……我会加油背的。”
其实丫头很想问惩罚是什么，但最后还是开不了口。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早上，丫头又是宿舍里第一个醒来的人。从裤兜里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把闹钟停掉。睡眼朦胧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立刻吓得倦意全无——今天就是她和清约好的日子，她应该把清交给她的本子里所有内容都背下来的。说起来这几天丫头也没有偷懒，每天复习好学校里的功课以后就立刻把那本笔记本拿出来背，可是……
可是才背了一半都不到。
怎么办？清说了如果背不下来会有惩罚呢……这还是其次，要是他生气起来不愿意继续教她了怎么办？第一次任务就没完成，一定会惹他生气的吧？丫头下意识地把笔记本又抓了起来，绝望地翻开。贪婪地盯着上面的字迹，好像要把它们全吞下去。
然而现在再怎么背也没用吧。三天才背了这么一点，现在再怎么拚命也背不完阿。
丫头沮丧地放下笔记本。她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按要求背完了，开始思考怎么向清求饶。受罚倒无所谓，千万不能被逐出师门。他知道丫头这些天没有偷懒应该会原谅她吧？但是一开始就申辩会不会显得不老实呢？乖乖认错怎么样？可是那样会显得心虚，说不定清会以为她没有把他的吩咐放在心上。
真矛盾啊。
丫头就带着这样不安的心情出了宿舍，恍恍惚惚地走向饭堂。想必今天的早餐也吃不安心了吧。
大碟炒粉放在丫头面前的桌子上，可是丫头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run,input,output……怎么只记起最简单的东西呢？一些已经记住的稍复杂的库，这时候也完全想不起了。相信大多数考过试的人都知道，人一紧张就连原本记得的东西也会忘得一干二净。越是发现自己忘记了就越是紧张，结果就越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现在丫头就是陷入了这样一个恶性循环。
清会怎么考她？是叫她全部默写下来？还是说一个库的名字叫她说用法和相关语法？还是反过来说用法叫她背出库的拼写？丫头想象着清说出一个库的名字时她哑口无言的样子，还有清看到她哑口无言的时候没好气的样子，接下来清肯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说“不想学就别要我教，要我教就得好好学”吧……
5555~这可怎么办啊！
“哎，吃早餐发什么呆。”正当丫头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人用勺子敲了敲她的早餐盘子，把她从绝望的想象中硬拉了出来。
抬头一看，却叫丫头更绝望了——是清本人！要检查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好歹让她中午回去再看多两眼啊。虽然反正是背不完的，但看多一个算一个嘛。
清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丫头的表情，一边把早餐放在丫头对面的座位前，一边在丫头对面坐下。
丫头呆呆地盯着他，这个知名人物一路走来，顺便把众人的目光也分给了他对面的自己。
“见了师傅怎么不叫。”清好像早就习惯被人注视了，毫不在意地对丫头说。
“啊，是，师傅。”丫头乖乖地应道。
“刚在想什么，该背的没背完吗？”又是他惯有的轻描淡写的语气，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得丫头措手不及。
“啊，啊……我、我……”丫头支吾着说不出话。
“该不会一点都没背吧？”
“不是的！”这次丫头很坚决，像是吵架一样气势汹汹地回答。
然而清一点也没有生气的表示：“哦。”还是那么淡淡地带过。
清已经知道她没背完了，可是一点也没生气。丫头觉得稍稍轻松了点，于是试探着申辩：“我真的努力去背了，可是学校的功课也要复习，时间真的不够用呢。”
“嗯。”清仿佛听得很认真，“那背了多少？”
“啊、啊？”丫头又支吾起来。一半都不到，这话卡在她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得到答案，清似乎也不在意：“下午有课吗？”
“有。”躲过了刚刚的问题，丫头又感觉稍稍松了口气。
“那下课了来这儿等我吧。”清说着用勺柄敲了敲桌面，“笔记本也带来。”
“好。”这样中午就可以多看一会儿了，丫头在心里说。
“没背完就算了，不要中午临时抱佛脚。不好好午休，下午没法上课。”好像看穿了丫头的心思一般，清认真地叮嘱道。丫头吓了一跳，赶紧连连点头。
“还有，下午不用买饭了，我请你。”
“那怎么好意思。”
“少废话，师傅说什么你就照做。”
“是是是。”丫头赶紧妥协。
“好啦，我先去上课了。你快点吧你，吃了半天一点没动。”刚刚清一边跟丫头说话已经一边把早餐消灭掉了，而丫头还一直呆呆地听着他讲，早餐跟刚买回来时的分量毫无两样。听清这么一说，丫头才终于如梦初醒。
“哦！”恍然大悟地捡起架在早餐盘边上的筷子，开始埋头苦干。
清站起身，曲起右手食指在丫头脑袋上轻轻叩了一下：“呆徒弟。”说着从丫头身边飘然离去。
虽然清叫丫头中午好好休息，但丫头还是忍不住把笔记本拿出来看了。她猜想，清不知道她连一半都没背完，所以才没生气的吧。不管怎么说，尽量多背点总是好的。
就这样，丫头一直看着清给她的笔记本，直到下午快上课的时候才合上。
她和刚刚从午休中醒来的同学们一起出发前往教室，当然还带着那本本子。
没睡午觉果然跟睡了的效果不同。
刚上课的时候丫头还觉得挺精神的，不一会儿瞌睡虫就来扯她眼皮了。丫头尽力保持着双眼睁开，脑袋却不自觉地做着点头的动作，昏昏欲睡指的就是这种状态。
啊，好痛！是谁在背后用笔尖戳了她一下？
回头一看，清就坐在她身后的位子上。右手托着下巴，作认真听课状。一截木铅笔夹在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仿佛在回答着丫头刚刚在心里问的问题：“是我！”
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丫头立刻慌了神，双手在桌上乱扒一通，总算抓住了课本和笔，开始认认真真听课做笔记。
清的嘴角悄悄浮现有点像嘲弄、有点得意又有点温柔的笑容。可惜丫头专注着学习，哪敢回头看这一幕呢。
一下午的课，丫头就在清的眼皮底下上完了。本来没睡午觉困得要死，可是一想到清在后面看着她，丫头连眨眼都特别谨慎。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丫头的脑袋立刻“咚”地一下磕到了课桌上。
“干什么呀，丫头。下课啦，去吃饭。”这话是同学跟她说的。可是丫头想到清对她说过下午下了课要到饭堂去找他，于是就跟听见清亲口催她一样，立刻从桌子上爬起来，抱起课本就走。回头一看，发现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一路走，刚刚跟她做一块儿的同学（跟丫头住同一个宿舍，也是刚刚催她去吃饭的那个人）一路问她：“丫头，你跟清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丫头不好意思把自己拜清为师的事说出来，想糊弄过去。
“我听说前几天你到清上课的地方去找他哦。还有，今天有人看到你跟他一起吃早饭。”消息传得真快！清不愧是知名人物，一举一动，跟谁见了面，都被广大群众密切监视着。
“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他而已，他不是电脑各方面都很厉害嘛。”丫头赶紧编了个借口。
“那怎么不见你问老师呢？难道你的问题连老师也解答不了吗？”同学还是紧追不舍。
“问老师不好意思啊……怕他说我不好好上课。”
“那怎么不问我们呢？我们班这么多同学就没有一个好好上课的吗？而且你只是问他问题的话，他今天怎么会来我们班上课呢，怎么偏偏就坐在你后面呢？”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饭堂门口。丫头想起清说过要她去早上那张桌子那里见他，于是赶紧告别同学：“对了，我想起我还有点问题要问他，你先去吃饭吧，不用等我。”
“哎，丫头，哎！你去哪儿找他？哎，你不吃饭了阿！”
任同学怎么喊她，丫头还是径自跑走了。
“这丫头，发展挺快啊。今天晚上得好好审问她，到底是怎么钓到传说中的清大才子的。”同学叫不住她，只好自言自语着生闷气。
饭堂三楼。
这里是卖早餐的地方，下午并不开放。楼下人多的时候倒也有人端盘子上来吃，但现在有些课程安排较满的班级还没下课，楼下人不多，三楼也空空荡荡的。
但是他们早上坐过的那张桌子除外。
清老早就坐在那儿了，面前还放着一本书。不过似乎不是什么专业书——只见他看到有趣的地方，还微微地露出笑容。再看那书的厚度，估计是什么轻松娱乐的杂志吧。
他的笑容仍然像丫头前几次看到的那样，内敛恬淡。
“那个……我来了。”丫头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清抬起头，合上书——这时丫头看清了，那是一本《幽默大师》。
“什么叫那个。叫师傅。”
“是。师傅，我来了。”丫头又乖乖地纠正过来。
“笔记本带了吧？”
“嗯。”
“那我们走吧。”清说着站起来，把《幽默大师》卷成条状抓在手里。
“走？”丫头一下子被他这突然的命令搞晕了。
“嗯。难不成你想让我在这里给你上课？”
“啊。”丫头恍然大悟，“可是我还没吃饭呢。”
“不着急。”清还是用哪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话，“我说过那本子里面的东西今天之前要背完的，背完再吃吧。如果你觉得饿的话也可以先去吃，然后找别的师傅来教你。”
“不用不用！”丫头再一次迅速妥协，“那就先上课吧。”一边答应，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还有一大半没背呢，怎么背得完？
“那走吧。”
“去哪里？”
“我家。”
“你家？”
“嗯。我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暂时算是我家。”
没想到他竟然不住宿舍跑出去住，还真够奢侈的，丫头心里这样说。
“怎么，担心我把你带回家怎么样吗？”见她不说话，清带点自嘲的语气问道。
“怎么样？”丫头一脸困惑，无知地看着清。
清愣了一下。
“没什么。你这笨徒弟。”又曲起右手食指在她脑袋上轻轻叩了一下。
丫头还是一头雾水。
说来奇怪，对于清，她真的完全无法联想到色狼什么的方面上去。所以清自嘲带她回家像色狼行为的时候她毫无反应，大概是对清太信任了吧。不过她才刚认识清不久，凭什么自信对清有足够的了解呢？
只能说，是她太渴望学好编程，以至对精于此道又愿意教她的清毫无防备吧。
就这样，丫头饿着肚子乖乖地跟清去了他租住的房子。
清住的地方并不大，不过收拾得出人意料的整洁，像是女孩子的房间，还隐约能闻到清洁剂的淡香。
“这本来是这栋楼的杂物间。”清解释说，“建楼的时候是这么规划的，但建好以后发现没什么用就废弃了。后来这里的居委会不知怎么想起要废物利用，就想到把这里收拾收拾租出去。来租这个废物的就是本人。”
丫头边听边点头。
因为本来不是准备给人住的，没有分什么几厅几房。墙壁和天花板也不像普通的房子里那样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而是按建造时的方便横穿斜穿着梁梁柱柱。由此形成许多凹凸角落，却又算不上是分开的房间。
就在这样一个房间里，被清因地制宜地作了设计。梁柱隔成的角落里巧妙地放着尺寸适宜的物品——旁边有插座的角落正是电脑的安身之处；靠近窗户的角落里站着看来照顾得不错的植物；较宽敞的地方摆着铺得挺整齐的床；跟床隔了半条柱子的是高高的书架——每层的木板颜色、厚度不一，看来是从别的家具上拆来DIY 的。
粗粗一看，你会以为那些梁柱是专门为清的这些家具而造的呢，正好一格一格把东西都分开。
“好厉害啊，东西摆得刚刚好。”丫头体会到清设计的巧思，由衷地赞叹。
“嗯？你说这些家具啊。”清还是一贯的轻描淡写，“没什么的。我用3d max做了几次模型，碰巧发现可以这样摆，就照着放了。”
“哦哦。”丫头一边听一边哦，还是不改一脸的崇敬。
“好啦，别瞎扯，开始上课。”清说着拉开电脑前的椅子，“坐这儿。”
想起上课，丫头又开始忐忑不安。不过还是顺从地走到电脑前坐下。
清按下开机按钮。
“这个文件夹里的程序你看一下，然后尽力模仿着做出来吧。”清把鼠标停在一个文件夹的图标上，示意丫头打开。“笔记本先还给我。”
就像考试一样，先把书收起来再考呢。丫头万万没想到清会用这种方式考她。不过仔细想想，这才是正常的吧。学编程不就是为了编程序吗？什么都背得清清楚楚，程序编不出来，不就等于白学了吗？
丫头忐忑不安地打开文件夹，点击打开第一个程序。
不行，完全做不出来。
丫头只觉得脑袋上直冒冷汗。
偷偷瞄了清一眼，只见他正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一本《意林》，完全没有在“监考”的样子。这小子倒是看不少杂志呢，丫头心想。他认真看书的样子倒是很好看。
“做完了？”清突然问这么一句，把丫头下了一跳。他明明没有抬头，怎么知道丫头没有看电脑而是在看他呢？莫非头顶上长了眼睛吗？
“啊，没……我做不出来。”丫头老实交待了，边说边忍不住耸起肩膀。
“哪些做不出来？”
“全部……”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清一听，丢下杂志抬起头来：“全部？”
“嗯……”丫头的脑袋都垂到胸前了。
清捡起刚刚放在身边的笔记本，从床上站起来，走向丫头。看着他走近，丫头不由得一阵紧张。
“这些看了吗？”清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指着第一个库下面的大段文字。他写给丫头的资料里除了库的名字和用法，还用文字详细说明了每个库的相关语法和应用技巧。可是丫头光看名字和用法就已经头大了，哪有心思去看那些细节的东西？
“没……”丫头老老实实承认，尽管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你不看这些看什么，看上面这些废话吗？”向来平静的清突然恼了，“库的名字和用法还用我教你吗，随便买本教编程的书就能查到！我根据经验把这些有用的东西总结给你，你就这么看也不看！”
“对、对不起……”丫头吓得结巴起来。平时不动声色的人发起火来最可怕了。
清把笔记本摔在电脑桌上：“你走吧。”
丫头惊恐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教不了你。”清面无表情地说。
“我错了……”丫头带着哭腔哀求。
“我说过，不想学就别要我教，要我教就得好好学。”
“是，我一定好好学……只要是你叫我做的我一定照做。”丫头举起右手作对天发誓状。
“那我叫你背的东西怎么不好好背呢？”
“我已经很认真背了！可是时间真的很紧，怎么背也背不完啊。”害怕清真的不再教她，丫头解释得很认真，“我想先背名字和用法，这样可以背多点嘛。要是有时间，我一定会把剩下的也背完的！”
清又曲起右手食指在丫头脑袋上叩了一下，这次用劲儿比以前大多了。
“你笨蛋啊，不一条一条看完，背那么多有用吗？”
“我错了……”丫头又一次哀求。
清没好气地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早就说了，女孩子学编程有什么用，根本连该怎么学都没弄清楚。”
听到这句话，丫头一下子激动起来，说话声音也变大了：“女孩子怎么啦，我就是想学嘛！既然拜你为师，有什么不懂的当然要你来教啊。当老师不仅要教知识，学习方法也应该教给学生吧。要是什么都不懂，那还用得着你教吗？”正说得慷慨激昂，突然发现清一直定定地注视着她，吓得丫头立刻把嗓门关小了：“对不起……可是就算说话的语气不好，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站起来。”清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丫头大概猜到自己触怒他了，乖乖地站了起来。
“站到那儿去。”说着，清指了指一条突出来的柱面。
丫头又乖乖照做。
“面向墙。”
面壁思过吗？丫头这么想着，还是乖乖地把身子转了过去。
这下，她背对清了。所以清从墙角里取出鸡毛掸子的动作，她完全没看到。
疼痛刚袭上身的时候，丫头着实吓了一大跳。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甚少打骂，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挨清的打。慌乱中本能地想回头看清的脸色，却遭到一声厉喝：“把脑袋转过去！”
完了完了，他真的生气了。丫头诚惶诚恐，紧紧地盯着柱面，不敢再把头扭过去。
时值秋天，丫头穿的是较厚的牛仔长裤。鸡毛掸子打在裤面上，声音略显沉闷。打击的力道被裤子削弱了不少，可也够叫她难受的。才挨了几下，她就不由得绷紧了屁股，谁知越是紧张越是痛得厉害。于是又试着轻跺双脚减缓痛楚，可效果不大。鸡毛掸子还在不停地落下，痛楚不断累加。丫头痛得咬紧了牙，可呻吟声还是悄悄地从牙缝中飘了出来。丫头真想扭动身子躲开，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再说，万一惹得清更生气了怎么办？
疼痛倒是其次。清跟她念同一个年级，年龄应该也跟她差不了多少。现在竟然叫她像小孩子一样被他打屁股，真叫人难堪。
这也倒罢了。最叫丫头难受的是，清好不容易才答应教她编程，还那么用心地为她写了笔记。她却没按清的要求背下来，还对清说了那些激怒他的话。想起这几天和清见面的时候，清一本正经地要她“叫师傅”的情景，丫头心里不由一阵绞痛。
那些情景恐怕不会再现了，清不会再教她这样不听话又没礼貌的徒弟了……
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涌出来。丫头大声呜咽。
哭声刚过，痛楚停下来了。丫头听见清把鸡毛掸子放下的声音——她仍然不敢回头看。然而也不必回头了，清走到她的前面，紧挨柱子靠墙站，就这么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看着她。丫头透过眼泪望向清，这才发现清的表情其实很平静，在他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丝怒气。
“很疼吗？”清的语气甚至有点温柔的意味。
丫头摇摇头，抬起手要擦眼泪。
清挡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丫头接过手帕，心头泛起一股暖意。
“现在还想跟我学编程吗？”
“为什么不想。”丫头擦干脸上的泪水。
“挨了揍倒是会哭，打完了就不知道怕啦？”
“我才不是因为痛才哭呢。就是怕你生气了不肯继续教我。”丫头说的是心里话，“只要你愿意继续教我，再怎么挨打我也不怕。”
“犟驴
第2回
，脱了裤子打也不怕吗？”
“啊？”丫头大惊失色。
“我早就说了，女孩子跟我学不好。”清笑着摇摇头，“你以为是我重男轻女么？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的方法不适合你。就算再怎么想学编程……”
“没关系。”丫头毅然决然地打断清的话。
“嗯？”
“就算脱裤子挨打也没关系。”说这话的时候丫头脸都红了，“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动歪脑筋的。只要你觉得有必要，怎么教都无所谓。你怎么教我怎么学。”
清愣住了。
半晌，他才曲起右手食指在丫头脑袋上轻轻叩了一下：“傻徒弟。”那语气，那眼神，充满了怜惜。
“嘿嘿，你叫我徒弟了，那就是打算继续教我咯。”丫头笑。
“你别后悔就行。”既然丫头都这么坚持了，清也没有理由再拒绝。
“有什么好后悔的。”
“好啦，你去坐着，等我给你弄点儿吃的。”说着清走进装备简便的厨房。
“真的请我吃啊？可是笔记我还没背完啊。”丫头想起清说过要背完才能吃晚饭。
“背完得到下个星期吧。你打算绝食？”清一边说一边把挂面从抽屉里拿出来。
丫头眼睛都瞪圆了：“啊？你早就料到我背不完的吗？”
“嗯。”清仍然面不改色，“本来就想好了要给你个下马威的，谁知道吓不住你。”
“哎……那我这顿打挨得冤枉啊！”丫头噘起小嘴。
“得了吧。以后见到我再这个那个的叫，看我不教训你。”虽然是威胁，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凶狠。还是那么轻描淡写，眼神像宽容的兄长看着闯了祸的孩子。
“知道啦……以后会叫师傅的了。”
“还有，等下把笔记本拿回去，下星期这个时候再来给我检查。”
“嗯。”
“这次要把每个库下面的详细内容都背好啊。”
“嗯。”
“好啦，可以吃了。”说着，清把煮好的面条从锅里捞了出来，“师傅亲自给你做面条，够幸福的你。”
“嘿嘿。”
清这么说当然是开玩笑。可丫头却在心里暗自回答，是的，是很幸福呢！
丫头刚进宿舍，就被舍友团团围住了。
“回来啦，丫头！”
“跟清大才子去哪里约会啦，现在才回来？”
“快说说，跟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哦。”
“还是说说你们怎么开始的吧！”
晕。丫头心里立刻浮现出一句话：绯闻是这样炼成的……
“说什么啊，我跟他没什么啦！”
丫头自然是什么也不肯说。而且，就算她说她跟清是师徒关系，她们也不会相信吧？她们只想叫她承认在跟清交往阿。然而嘴巴是什么都没透露，脸却涨得红红的，出卖了她的心事。当然咯，想到自己被清打屁股的情景，不脸红才怪呢。
在同学们看来，脸红就代表丫头心里有鬼了。
“清同学，请留步！”
第二天，清被丫头班上的几个女生拦在了去教室的路上，被 迫接受采访。
“请问，你认识郝丫头同学吗？”其中一个提问。
“嗯。”清一如既往地淡漠。
“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吗？”另一个提问。
“有段时间在一起。”实话实说。
“她和你共进晚餐吗？”
“嗯。”
“在哪里呢？”
“我家。”
这个回答就像重磅炸弹，当即引起一百二十分贝的齐声尖叫。
“重大新闻！”
女生们嬉笑着撤退了。只留下清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笑着摇头。
这天下午，丫头和清的班同时上体育课，两个班共用一个操场。
八卦是女生的天性。清和丫头的绯闻在交头接耳中悄悄传播，又在传播中被不断地添油加醋。丫头都窘得不敢抬头见人了，只觉得自己的脸一直就是红着的。偷偷看操场的另一边，清的身影在人群中半隐半现。丫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念叨：不知道他怎么样呢？是不是也为在这些流言蜚语烦恼呢？还是……
还是跟她一样，心里隐隐觉得有一丝甜蜜呢？
做完了热身运动，两个班的学生先后在老师的命令下开始了长跑的练习。一百来号人绕着操场跑。两个班很快就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了。长长的队伍，尾接头，头咬尾，绕着操场不停地转。
丫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清所在的地方，不知不觉地就向他靠近了。
清看起来很疲倦。看着他瘦瘦的身子摇摇晃晃，就觉得他仿佛要倒下。
这小子，打人家屁股的时候那么有劲儿，一上体育课就有气无力啦。丫头在心里暗自埋怨。可是一边埋怨，一边又不住地担心。170左右的个子，瘦瘦的身体，脸上带着经常熬夜的人特有的青色……多让人不放心的弱弱的样子！
清停了下来。
跌跌撞撞靠向篮球架。
丫头一阵揪心，不知不觉就在清身边停下了。
“干嘛？”清见她停下来，喘着粗气问，“上体育课偷懒？”
“怎么是我偷懒，明明是你先停下来的。”丫头不服气地噘起嘴，“我看你停下来才跟着停下来阿。”
“什么好事儿你不学，跟我学这个。”清苦笑。
“你平时缺乏运动吧，跑两下就累成这样。”
“不是。”清淡淡地说，“你别管我了，快点继续跑去。”
“那你呢？”
“都叫你别管了。”然后压低声音，“才挨完打多久就不听师傅话。”
“什么呀。”丫头立刻脸红了，“我知道啦……那你自己照顾自己哦。”
“行了，快跑步去。”
丫头不甚放心地跑开。频频回头看，只见清往体育老师那儿走，不知道跟老师嘀咕了些什么。老师点点头，用一种丫头看不懂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瞄了清一眼。清坐到操场边上休息去了，看来是获得了老师的批准。
他的表情依然平静。
这里头的故事，丫头完全看不懂。
“丫头，刚刚又跟清大才子聊了什么呀，看见你脸都红了呢！”
“进展得好快啊！快老实交待，你们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一下体育课，丫头又受到同学们的集体围攻。丫头几欲晕倒。
谣言的力量真强大啊……
[ 此帖被专业姐姐在2010-01-24 16:49重新编辑 ]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转眼又快到星期三了。这是清约好要检查丫头背笔记的情况的日子。
清的估算还是不错的。三天要背完这本笔记确实不大可能，再加一个星期则绰绰有余了。原以为连每个库下面的详细批注也要背，应该比光背名字和用法困难许多。可是渐渐的，丫头发现只要理解了这些批注，记住大量的库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个枯燥的库，仿佛变成了生动的语言，随时可以自如地用它们构成文章般的程序。
这就好比背单词，光背拼写和定义是很枯燥的，把它们放到特定的情景中记忆就变得容易多了。尽管背大篇文章看起来比背单词的内容多，但用这种方法记单词轻松有效，清的笔记也是同样道理。
趁着周日没课，丫头狠狠地背了一整天。星期一晚上又努力一把，整本笔记就全都背下来了。丫头查了一下课程表，星期二，也就是第二天，丫头的班下午没课，上午比清的班少一节课。正好可以去向师傅汇报情况啦。
和往常一样，清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位置，身边的座位空着。
课间，他伏在课桌上打盹儿，等待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开始。
丫头蹑手蹑脚地走近清旁边的位子，怕动静大了把他吵醒。
教室里的女生们看见她，纷纷交头接耳：“真的啊……是ｘ班的郝丫头啊……之前我还不相信呢……都找到我们班里来了呀……没想到清竟然喜欢这种类型……什么人啊……都快要上课了也……”
无奈。只好装作没听到。
在清旁边坐下。
丫头以为自己够悄无声息的了，谁知道结果跟上次一模一样：刚一坐下，清就立刻醒来，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她。
这家伙的耳朵什么构造啊！
“嗯，是你哦。”清的声音迷迷糊糊，右手习惯地支着下巴。
“对不起，我没想吵醒你。”丫头赶紧声明。
“没什么，反正都睡了一早上了。”清满不在乎地说。
丫头瞪圆了双眼：“什么？难道你平时都不听课的吗？”
“嗯。”轻描淡写。
怪不得每次来找他都看到他睡觉，本来还以为他只是课间睡呢。
“不听课也没关系吗？”
“我可以，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师傅。”
“这不叫理由嘛。”
“等你比我还要厉害的时候你就知道理由了。”
“哦……是因为课上的内容你都懂了吧？”
“不笨嘛。”
说着，清曲起左手食指在丫头脑袋上轻轻叩了一下——习惯用的右手正撑着下巴，腾不出来。
丫头不服气地噘起嘴巴：“哎，每次敲我脑袋都是说我笨，这次不笨也敲我啊。”
“刚刚那句话是不笨，但你本质还是笨的。”
“哪有这样说自己徒弟的……”
“行了，别顶嘴。”
“什么呀……我背完了笔记，特地来向你汇报的，竟然这样说我。”
“哦，今天就背完了啊？”
“当然。我才没你想的那么笨呢！”
“嗯，背完了就休息吧。”
“啊，你不给我布置新的任务？不提前上课？”丫头诧异。
“该学就学，该玩就玩。只要你能保证明天上课不出差错，我不额外要求你什么啦。”
“我还以为你会有多严格呢。”
“呵呵，我不严格吗？”清被她逗乐了，“别着急，才刚开始学呢。往后你就知道啦。”
是么？丫头一点也不担心。反正只要勤奋认真，总能学好的吧。
“趁还没上课快走，爱哪儿玩哪儿玩去，别在这儿听老头子唠叨。”清这么说着，把丫头轰跑了。
能上哪儿玩呢？丫头到饭堂解决了午餐，老老实实地回了宿舍。
作业也做完了，清的笔记也背好了，还能干什么？丫头拿起清的笔记，随手翻看。已经看了这么多遍的东西，再这么看着实在无聊。没多久，丫头就频频打起了哈欠。
“干嘛呢，丫头？”睡在丫头上铺的麦子——就是上星期丫头去饭堂找清时在丫头背后猛喊却喊不住她的那个同学，从蚊帐中探出脑袋来俯视着下铺的丫头。
丫头放下笔记本：“没事做呢。”
“不会吧，你不是有电脑呢吗？”麦子伸手指了指丫头床头的显示器。
“上机作业都做完啦。”
“谁叫你做作业了，真笨。没事干当然是玩游戏嘛。”
“啊？我不会……”
“靠，你原始人啊！得，你上来我教你！”
“可是……”
“哎呀，你一个计算机系的学生，连用电脑玩游戏都不会，不是笑死人吗？得了，快上来，我给你扫扫盲，省得给计算机系丢脸。”
“嗯……”说到该学东西，丫头不禁心动了。
清不是说该学就学该玩就玩吗？按麦子的说法，计算机系的人，玩的时候当然该玩电脑了。丫头一骨碌坐起来，翻身爬上麦子的床。
“来，看我怎么玩的，学着点儿哦。”麦子说着，右手放到了鼠标上。
“嗯。”丫头全神贯注地盯着麦子的显示器。
麦子双击游戏图标。
丫头就这样看麦子打游戏看了一个下午，晚上则把游戏下载到自己的电脑上研究起来。没想到这电脑游戏比以前玩的扑克什么的有意思多了，丫头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直到觉得困倦难当，这才想起来要睡觉。
一看时间，竟然已是凌晨三点多。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三，是清说好要给丫头上课的日子。
丫头早上挣扎着起床，照镜子。只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青，双眼浮肿，还耷拉着嘴角——后现代主义颓废风格……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这个精神怎么应付一天的上课啊？而且晚上还要上清的课！
“要不，上课的时候稍微打个盹儿？清不是也这样吗？课后问同学借笔记抄一下，复习复习，应该就能补回来了吧？”丫头不知所措地自言自语，“可是昨天他叫我不要学他这样……还是应该好好听课吧？不过要挺过这一整天可不容易呢。”
“丫头快点啊，要去吃早餐啦。”麦子已经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了，催促着丫头。昨天晚上丫头睡的时候明明看到她还在玩，这时候她却挺精神的，一点也不像熬过夜的样子。
“哎，麦子，你怎么睡这么少也不困啊？”丫头迷惑地问。
“我根本没睡。”麦子满不在乎地说，“不沾枕头就不会困啦。”
“那能行吗，一天到晚都不睡觉？”
“谁说的？我早上就睡觉啊。等会儿上课的时候我就睡。”
晕。
饭堂里。丫头照旧跟麦子坐在一块儿享用炒粉。
熬夜后的早晨特别没食欲。明明觉得肚子空空的，嘴巴却懒懒地嚼不动。吃了几口，连手都懒得抬起来了。
“我吃饱了。”麦子跟往常一样，几乎还没开始吃就说饱了，“你慢慢来啊，我先去教室了。”说着离座飘走。
丫头痛苦地盯着碟子里的炒粉发呆。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不想吃就别吃，早餐时间发什么呆。”熟悉的声音。唉，他怎么总在她害怕的时候出现呢？
“师傅……”丫头哭丧着脸，抬头看着清。
“干嘛？”清这时候注意到她的脸色了，“病了吗，脸色这么差？”说着用手背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没……”丫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就是……我……我……”
“怎么了？”
“昨天晚上睡太晚了。”好不容易吐出了实话。
“几点？”
“三点多……”声音又越来越小。
“干嘛搞这么晚。”
“我……我……”又说不出来了。
“笔记已经背完了吧。”
“嗯……”
“玩过头了？”
“啊……是……”
“玩什么那么上瘾。”
“的……的……地……电脑……”越说越结巴。
“哦。”
清看起来完全不像生气的样子，丫头却越来越紧张。宁愿他狠狠骂她一顿，倒叫她心里好过些。越是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丫头越是内疚得不行。他肯定是在强压怒火吧？要不就是对她太失望了，根本不想管她了？丫头低着脑袋，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成一团，脚趾头也在鞋子里不安地拱动。
“等会儿上课的时候好好睡一觉吧。”
没想到清竟然这么说！丫头目瞪口呆。
“熬夜对身体不好，这个睡眠一定要补回来。课上的内容，今天晚上我再给你补。”原来是这个道理。
“你……不骂我？”丫头怯怯地问。
“骂你干啥。”
“可是……我错了嘛……”
“哦。原来你知道自己错了啊。”
“是……”
“放心吧，晚上我会好好教训你的。”
丫头的脑袋都快垂到桌面上了——因为桌子上放着炒粉，也可以换句话说，脑袋快掉进早餐盘里了。
清伸出筷子柄顶起她的额头：“现在快吃早餐，道理我晚上再跟你说。”
“嗯。”
丫头听话地拾起筷子，夹起一大箸炒粉往嘴里送。不知为什么，清说了要揍她以后，她倒安下心来，食欲也好多了。
晚上，仍然在饭堂老位子碰头。
“吃什么，我请客。”清淡淡地问。
“今天不背完再吃吗？”丫头想起了上星期的事情，“又要你请，多不好意思啊。”
“今天给你补课，先不检查背笔记。还有，以后上课之前都由我请客，你别罗嗦。”
“哦。”
“吃什么？”
“随便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清没再问什么，起身去排队打饭。丫头则拿出当天上课的课本看起来——等会儿清就要给她补上今天没听到的课了，赶紧先预习好。
一页书还没看完，“噔、噔”两声。移开书一看，两个餐盘已经放在桌上了。清坐在丫头对面，两个餐盘分别放在他们两人面前。
丫头明明说要跟清吃一样的东西，可两个盘子里的菜并不一样。清的盘子里是西红柿炒蛋加青菜；丫头盘子里的是西红柿炒蛋加青菜，还有塘虱鱼，外加一个大鸡腿。虽然平时自己打饭舍不得吃鸡腿，丫头还是知道鸡腿的价钱的。光这一个鸡腿，就比清所有的饭菜加起来还贵。
“这么丰盛啊？”丫头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少罗嗦，快吃。”
“你就吃那么少？”
“叫你少罗嗦，还不听话？”
“是是是……”
“快吃。”
“嗯。”乖乖拾起筷子。心里暖洋洋的。
饭后百步走。吃完饭散步到清的家里，这短短的过程也叫丫头觉得浪漫。
清讲课跟老师不一样。老师毕竟面对着上百学生，要考虑到每个学生接受能力的不同。清只教丫头一个，每说完一个点都问丫头懂了没有，懂了就说下一节。说得没老师说的详细，却生动多了，速度也快得多。两个小时，就把一整天上课的内容都讲完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讲完最后的知识点，清问。
“没了。”
“嗯，那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清点点头，“接下来该处理别的事情了。”
丫头缩了缩脖子。别的事情……教训她？虽然知道自己错了，受罚是理所当然的，可眼看真要挨打了，她还是免不了紧张又害怕。
“我看过你们的课程表。星期六上午没课对吧？”
星期六？这跟挨打有什么关系吗？
“没。”丫头回答得一头雾水。
“现在对那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还是不知道清用意所在。
“那，上午八点，在饭堂老位子等我。”
“要上课吗？”
“你别管，来就是了。”
“哦。”
“记住了？”
“嗯。”
“那么，课也上完了，该通知的也通知了，”清终于正色道，“接下来呢？”
“啊？”丫头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心头一阵慌乱，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介意我管你吗？”清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没有生气，也没有怜悯。那表情分明是说，你要不要我管都无所谓，不过要我管的话你不会好受的，不要我管的话以后你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我……我都听你的……”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话总该没错了吧。
“那好，站起来。”
怯生生地、慢吞吞地、犹犹豫豫地、忐忑不安地……站起来了。上帝呀，我以后再也不敢熬夜玩游戏啦……
惩罚还没开始，丫头就已经开始在心里面求饶了。
“啪啪啪……”
清隔着裤子连拍了丫头几下，声音挺大，却一点也不疼。
“疼吗？”淡淡地问。
丫头老实地摇摇头。
“把裤子脱了。”
依然平静的语调，却立刻让丫头脸红了。虽然清早就说过，做他的徒弟有可能要脱裤子挨打，可是真要在他面前露出光屁股也太不好意思了吧……丫头露出为难的神色，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清。可是清若无其事地看着她，那样子仿佛在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脱不行啊……”眼神攻势无效，尝试口头请求怎么样？
“不想做我徒弟就直说，做我徒弟就得听我的。”丫头最怕的一句话——大不了就逐出师门。清这么一说，丫头马上屈服了，乖乖解下皮带，脱下牛仔裤。
“内……小裤子不脱行吗？”丫头涨红了脸，为保护自尊作最后的努力。
“有什么不行的。不挨打也行，我还省些力气呢。”言下之意，连教你编程的力气也省了吧。
丫头羞得抬不起头，不情不愿地拉下了最后一层保护。
“去把鸡毛掸子拿过来。”说着朝刑具所在方位抬了抬下巴。
这小子……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呢！丫头心里闪过一丝颤抖，好不容易才克制着没让身体也一并哆嗦。前两次请求落了空，这回丫头什么话都不说了，乖乖照做。
一走动，本来挂在大腿的裤子滑到了脚踝。丫头弯腰，正想把裤子提上来一点，被清喝住了：“不许碰哦。”快要接触到裤子的手立刻停在了半空，悻悻地缩了回来。
上次用来打过她的鸡毛掸子。
丫头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拖着步子回到清的面前，鸡毛掸子双手奉上。
清接过掸子，随手放在一边：“趴我腿上。”
丫头又止不住一阵阵地脸红。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心一横，顺从地OTK了。这姿势一摆好，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屁股已经很自然地翘起老高，当即又羞又慌。
清不着急动鸡毛掸子，开始用手轮流扇丫头的两片屁股蛋。“现在疼些了？”那么自然的语气，好像正在打人的根本不是他。
“有点儿。”因为难堪，丫头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屁股上火辣辣地疼，但还可以忍受，所以她不呻吟也不挣扎。然而挨了几掌之后她突然醒悟了：清先是隔着裤子徒手打她，现在又徒手打她光屁股，目的不是为了打疼她，而是要让她知道隔着裤子和光屁股挨打疼痛的程度有多大区别。上次被他隔着裤子用鸡毛掸子打，已经疼得丫头直跺脚了；这回她显然要光屁股挨鸡毛掸子抽，那得有多疼啊！一想到这儿，丫头不由得全身紧张。
“怎么了，很疼？”毕竟她是趴在清的腿上，他立刻就感觉到丫头的紧张了，于是停下巴掌。
“师傅，别用那个打我好不好？”丫头用模糊不清的声音低声求饶。
“哪个？”明知故问。
“那个，鸡毛掸子……”真羞真羞！
“哦。可是你那么辛苦帮我拿过来，不好好用一下怎么行呢？”什么呀，这师傅说话可真坏！
“不辛苦啦……啊，师傅，别，别！”眼看着清把手伸向鸡毛掸子所在的方向，丫头慌起来，拼命去拉清的手——不过以她的姿势，只能拉到清的左手。
清右手执着鸡毛掸子，空挥了一下。棍棒划破空气的声音吓得丫头松开了清的手，双目紧闭，耸肩。看着她害怕的样子，“行刑者”轻轻地笑了。
“笑、笑什么！”丫头感觉到清在耍她，有些生气。又怕自己的反抗会招来更严厉的惩罚，真是左右为难。
“你说我笑什么呢。”话音刚落，一记狠狠的抽打落在丫头的屁股上，疼得她“啊”的一声大喊，身子猛地一弹。“现在知道害怕了，昨天晚上呢？”随着一句话的结束，又是一记抽打，准确地落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地方挨两下打可不等于挨一下的两倍，这第二下至少有第一下的五倍疼呢！丫头哀叫了一声，开始扭动身子，企图从清的腿上滑下去。
“别动，再动我连续打十下。”
骗人！清这个时候的声音竟然还是那么平静！丫头心里恨恨地想，他该不会早就习惯这样揍人了吧？不管怎么说，连续打十下的威胁还是不敢无视的，她赶紧停止挣扎，重新在清腿上趴好。可是就这么乖乖挨打也不行啊，才挨两下就疼死了，接下来怎么熬？那么，试试认错吧。
“师傅，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声下气，可是丫头心里别扭着呢。继续咬字不清。
“安静，听我说。”清不为所动，左手按在丫头背上防止她再次乱扭，看来还打算继续行刑呢。
丫头又试着求饶：“别打了，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清的回答是第三记抽打。还好这次没落在刚刚的伤口上，丫头只是呻吟了一句，还勉强能保持身体的相对静止。
“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清的语气就像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自然。
“你是你是！”每次他一搬出师傅的王牌，丫头就立刻变得老老实实的。
“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你说！”
“那就好好听我说？”要是光听他说话，还以为他在心平气和地跟丫头商量事情呢。丫头咬着下嘴唇，狠狠地点了点头。
“别的影响不说，熬夜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清说着，照旧在一句话结束的时候照着丫头的屁股狠狠揍了一下。
“啊啊……是，我知道！”原以为他光是说教的，没料到还要边说边打。丫头又忍不住在清的大腿上蹭来蹭去了。
“想叫我连续打十下是吧。”清一边往左手使劲儿按着丫头的腰，一边轻描淡写地重复这句威胁。
丫头马上安静下来，乖乖把屁股撅好。
于是行刑继续。
“我叫你背完了笔记干什么来着，嗯？”虽然是责问，却一点没有责问的严厉。严厉都由鸡毛掸子代为表达了。
“啊，疼！”丫头这回不敢乱动了，只好大声喊疼。
“回答。”光喊疼不回答的后果就是……又挨一记鸡毛掸子。
“别、别打！是，师傅叫我背完了就休息！”丫头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要捂屁股，还没碰到就被清用左手拨开了。
“手再离开地面，同样连续打十下。”都这么说了，还敢不把手放好吗？
清又继续审问：“叫你休息，你就这么熬夜休息的呀？”当然，右手那一下儿是不会省略的。
“啊，我错了，师傅别打啦……”丫头身子一抖，双手还努力压着地面，眼泪可忍不住掉下来了。
“电脑游戏很好玩是不是？”清当然不会因为她的请求住手，继续边问边打。
“不是不是，我以后不玩啦！师傅别打，疼！”丫头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哭腔。
“自己学电脑的不知道电脑辐射大吗？”
“知道，啊哼……呜呜呜呜呜”
清稍稍停了一会儿，仔细察看丫头的屁股。刚刚他一直小心就着不要打到打过的地方，红色的棱子间隔不大，均匀地分布在丫头的屁股上，没有一点重叠。可现在几乎找不到新的地方好下手了，再打就得打在旧伤上。下一记掸子可就疼了，清有意让丫头先休息休息，缓缓气儿。
“本来用电脑就比一般人多，休息的时候还粘着电脑，不要命了是不是？”休息完了，清特别狠地每个逗号就打一掸子，一口气连打了三下，都在同一个地方。丫头再也忍不住了，拼命大哭大喊不算，还使劲儿蹬腿，身子来回滚。手
第3回
当然也没留在地面了，两手一扳，把清用力按着她的左手给甩开了。
丫头终于离开了清的大腿，滚到地上，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我说乱动要怎么来着？手离开地面怎么办？”
清说话还是淡淡的语气，丫头却绝望得大哭起来。什么认错，什么求饶，全都没用，清对她还真是毫不怜惜啊。四十下鸡毛掸子！与其说怕疼，还不如说心疼吧。第一次犯这样的错，有必要这么严厉地惩罚她吗？她那么努力地想要做好，只是不小心犯了点错，真的就叫他这么生气吗？
“好啦，别哭了，过来趴我腿上。”他竟然还那么不依不饶！竟然还那么轻描淡写！
丫头趴在地上没动，只透过眼泪哀怨地注视他。
“趴在地上想着凉是不是？快点过来，我不打你。”
丫头将信将疑：“真的不打？”
“骗你我还好意思当师傅吗？”说着没好气地笑了笑。
他笑起来坏坏的，却带着温柔。丫头刚刚还在怨他，这时候却一点不服气也没有了。顺从地爬起来，重新趴到他的大腿上。
刚趴好，就感觉到一只暖暖的手心附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揉动。
“还疼吗？”这种柔和的声音，丫头在上次挨打掉眼泪时听过一次。看来，清表面上好像冷冰冰的，其实还挺心疼她呢。
一个大姑娘被他这么羞辱折磨，完了还给他摸光屁股，真丢人……丫头一边这么想，却又一边不知怎的暗自欢喜。他应该算是对她好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又管教她又心疼她吧？唉，自己这么在意他是不是……喜欢他呢？
“当然疼啦。”其实就挨打那会儿疼，现在早就不觉得了。可是丫头就是想让他多揉会儿，故意这么回答。
“嗯，那我给你揉揉，你继续听我说。”
“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本来应该边打边说你的，现在都改成边揉边说了，还不给我好好听着。”
“我已经知道错啦。”
“知道错了也听着。以后不许再玩电脑游戏了，知道不？”
“不熬夜也不行吗？”
“不行！不是说了吗，电脑辐射大。你本来就是学电脑的，免不了跟它打交道，休息的时候还不离远点儿？”
“嗯，知道啦。”
“还有，不许再熬夜了。有什么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说，知道不？”
“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可以吗？”
“有什么事情比身体还重要？”
“好啦，不熬夜……还有吗？”
“是谁教你玩电脑游戏的？”
“干嘛问这个？”
“说不说。”
“难道你还想打我同学的屁股吗？”
“你同学又不是我徒弟，我浪费那个体力干什么？”
“那你想干嘛？”
“你别管。反正我不会为难她的。”
“那个……是麦子。”
“哦。”
“你真的不会为难她？”
“骗你我还好意思当师傅吗？”
“呵呵。”
“傻笑。”
“又说我傻。这回你可敲不到我脑袋了吧？”
“你很想我敲你？”
“不行！你老是欺负我。”
“呵呵。”
“看，你也傻笑了吧？”
这回，清弯下身子，用左手食指关节在丫头脑袋上叩了好几下。
“没大没小。看你可爱，先不让你那么快怕我，往后叫你知道厉害。”
“谁怕你啊，一点都不怕！”
“哦，不怕是吧？”清说着，右手伸向刚刚放在一旁的鸡毛掸子。
“啊啊，别打！”丫头大惊失色。
“哈哈哈哈。”鸡毛掸子是没上身，可是也太丢人了吧？
这小子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丫头不满地撅起嘴巴。什么师傅呀，还跟小孩子一样喜欢捉弄人嘛。
“还记得星期六的约定吧？”
丫头穿好裤子，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宿舍的时候，清提醒道。
“嗯。八点钟在饭堂老位子等。”
“别迟到了。”
“知道啦。”
挥挥手，丫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