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成长(原作者:EE约瑟芬EE )_屮伪天使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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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回

初三毕业之际 献给老师们  
 前 I  
 新开一个短篇。和以前的《夜静晓天》是一样的人物,但是是不同的、独立的情节额。  
 前II  
 
  别的孩子还在中考的阴影中煎熬,约瑟芬已经推荐上高中了!在此,深切地、深切地怀念在校外补习班度过的很美好的初三课余生活。深切地、深切地感谢金老师···虽然他很凶额····他是本文楚鼎涵教授的原型·····  
 墨筱天一走进教室,一把被一个男孩一把拽住:“小子,这次暑假补习班的入学考试居然考到第一名!”  
  墨筱天一看,是自己的死党韩澈(澈:啦啦啦···太久没出现了···我来客串···),一掌打过去:“你小声一点啊!”  
  再像周围看看,貌似所有的人都已经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明白自己到教室之前估计韩澈这家伙已经把自己入学考数学一百五十分英语一百四十七分的分数宣传得人尽皆知了,不由恨恨地一把拉过韩澈塞进教室,径直往偌大的教室最后一排走去,还不忘狠狠瞪一眼边上的男孩。  
  一边韩澈嘀嘀咕咕:“唉,筱天,听说暑假教英语的教授出名的严啊!”  
  “教授?”墨筱天愣了一下。虽然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补习班,但是能请到教授教初三的孩子,实在是罕见。  
 “是啊,外国语学院的一个英语文学教授,不管怎么说好像是超级牛的···”韩澈道,“不过我是偏理科啦,就看这个老头会对你这个英语高才生怎么样咯!”  
  韩澈微笑了一下,便在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都说优秀的学生喜欢坐在第一排,墨筱天却是一直比较喜欢坐最后一排的。  
  铃声响起,英语老师夹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他是一个让人看不出他多大年龄的男子,一身笔挺的灰色细纹西装——是那种高级灰,揉杂了黑色的深沉和银色的闪烁的那种颜色。是个清瘦的男人,目光锐利,嘴唇紧抿,下巴很尖——墨筱天仔细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知道这恐怕真的是一个严厉的英语老师。  
  “同学们,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楚鼎函,大家可以叫我楚教授或者英文名字Joshua都可以。”楚鼎函的声音相当洪亮,而且很有雌性,中气十足,有一种洞人心魄的震慑力,“嗯,我听说这次入学考试两门功课最高分是两百九十七,是哪位啊?”  
  坐在最后一排的墨筱天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全班一百多个同学很整齐地“唰”地一下子回头看着自己,心里一紧,忙收敛落在楚鼎函脸上放肆地打量他地目光,却已来不及了。楚鼎函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便牢牢地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跟自己锐利的目光对视了一秒钟后,眼睛的主人迟疑了一下,游离了目光,低下头去。  
  “好,我们废话不多说了,开始上课。暑假里我要把你们的语法都过一遍,今天上被动语态······”楚鼎函道。他是那种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的男人,声音低而温和,可以感觉声音的主人永远都是不温不火地控制他的声音,使它永远像是G&A店里挂着的西装一样高贵而挺括。  
  墨筱天吁了一口气,平缓了自己的心跳:“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和这个男人对视!”继而听听楚鼎函讲课的内容,墨筱天便放心了——被动语态,这是在是小CASE。  
  楚鼎函仿佛能看出这个最后一排男孩子有什么想法似的,马上提了一个让墨筱天几乎坐不住的问题:“这里学过被动语态的同学们可能不少,那请你们告诉我:语态是什么?”  
  墨筱天张大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这种理论的东西,有谁看语法书回去注意?!他低下头,手指如丝绵一般慢慢转着手中的笔,希望楚鼎函不要叫到自己。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知道?最后一排的男孩子,入学考试第一名的那个,你来!”  
  墨筱天觉得自己身体僵硬,仍低着头。可以听见楚鼎函穿过教室朝自己疾步而来,皮鞋跟在地上敲出轻微的响声。  
  “嘿,叫你呢!”韩澈的手拽了墨筱天衣服一把。  
  “嗯?什么?”墨筱天猛地抬头,莫名其妙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看着楚鼎函的表情,暗叫不好:自己怎么回事啊!  
 “语态,是什么?”楚鼎函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恍惚觉得他像是北欧人——英俊,淡漠,高大。他很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坐在椅子上的墨筱天感觉不是很舒服,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准备回答。  
  楚鼎函的手压在男孩子的肩膀上,示意他可以坐着回答。  
  墨筱天迟疑地开口,“额,语态,英文就是voice。这个passive voice么···就是说····额···主语和谓语之间,是一种被动的关系····”他有点不爽,被动语态自己学的应该算是很到位,没想到竟然在这个问题上翻了船。  
  “那么,”楚鼎函皱了皱眉,这个男孩儿在含糊其辞些什么!“语态到底是什么?”  
  “额·····”被逼到绝境了,猜吧,“就是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关系。”  
  楚鼎函礼节性地点点头,往讲台走去。墨筱天不再是低着头,而是一直注视着楚鼎函的背影。  
  “没错,语态,就是主语和谓语的关系······”楚鼎函道,仍是一副淡淡的口吻。  
  墨筱天心里一松——真是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楚鼎函是专捡了一个简单却又不大会注意到的问题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这家伙。墨筱天嘴角轻扬。优秀的男孩子,自是有一层紧紧贴在身上的骄傲。
 远处,楚鼎函不经意间的游离目光,将墨筱天的微笑尽收眼底。  
 
  “被动语态的形式是什么?”楚鼎函问。  
  “be done!”同学们毫无戒备的回答。  
  墨筱天皱了皱眉——并不是他对楚鼎函接下来的问题有所察觉,而是奇怪,难到一个大学教授讲语法也只是这个程度?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be done形式都是被动语态?”楚鼎函问,嘴角没有笑容,目光里都是狡黠。  
  底下一片沉默。都知道这种问题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但没有人敢贸然回答。  
  “来,还是你。”楚鼎函打出一个优雅的手势,目光紧盯着墨筱天,却发现这个男孩低着头不知干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楚鼎函皱着眉问第一排得女孩子。考第一名的男孩,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墨筱天。”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  
 墨筱天?楚鼎函心中一动。  
  “墨筱天!”楚鼎函放开音量,看到最后一排的男孩子手一抖,笔掉在地上,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什么?”  
  楚鼎函盯着他,不说话。  
  韩澈拉拉墨筱天地衣角,嘴里说了些什么,相必是把问题告诉了墨筱天。  
  墨筱天低头,捡起笔捏在手中。  
 皱起眉。是be done形式但不是被动语态?惨了,真的不知道?#65308;且渖畲τΩ檬怯械模??且唤粽啪透?酉氩黄鹄础?nbsp; 
  “坐下。”楚鼎函挥挥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句子。  
  Everything is gone with the wind。  
  墨筱天看了一眼黑板,立刻有给自己一巴掌的欲望。自己曾拿着原装进口的《飘》英文版(Gone with the Wind)除了吃饭和睡觉连着看了三天,怎么忘了呢?! 
 晚上。八点。  
  墨筱天出了补习班的大楼,转个弯就到了黄陂南路地铁站,上海的晚上,华灯,美饰,衣香鬓影。  
 墨筱天单肩背着书包,盛夏男孩单薄的背影映在ARCADE的玻璃门上。微低着头的男孩。干净而单薄的男孩。单肩背着黑色休闲包的男孩。细长的手指缠绕着连貌衫带子的男孩。  
 一辆黑色的别克君威停在墨筱天身边,车窗摇下,楚鼎函费力地从右面窗口探出头:“你家在科技馆附近吧?”  
  “恩,楚教授怎么知道?”墨筱天睁大眼睛。  
  “上车。我送你。”楚鼎函置若罔闻。  
  一听说不用坐地铁,墨筱天做了个令自己后悔了很久的决定(约:贪小便宜吃大亏···)——猛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你叫什么名字?”楚鼎函又问一遍。他永远都是对话的领导着,明知故问不会给人一种荒唐感,反而迫使对方敬畏地再度回答。  
  “墨筱天。”他低声答道。坐得离楚鼎函这么近,感觉有些拘谨。身上穿的破洞牛仔裤和印着银色羽毛花纹的黑色连帽T恤,细长的手腕上一串在丽江买的纯银手链,雕刻着纳西族的神,都在楚鼎函名牌西装和比名牌还要名牌的人面前,甚至包括空气中流淌的意大利轻柔明亮的歌剧,都让墨筱天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自己的父亲也是那种彬彬有礼的男人,可对自己要求并不高,不像楚鼎函这样,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对墨筱天气质与穿着的不认可。  
  “你父亲是···?”车子驶离那些像是浮动在空气里的花朵一般的灯火,一头扎入隧道喧嚣的黑暗当中。  
  “墨言。您认识我父亲?”墨筱天坐直身体。父亲是外交官,楚鼎函是英语文学教授,会有认识的可能么??  
  “我们,是挚友。你父亲一定对你提起过我,你忘了。”楚鼎函的语气很直。墨筱天面上一红。  
  所幸,隧道的喧嚣,吞噬了脸上红晕。看不见。 
 车子稳稳的停在墨筱天小区入口。  
  墨筱天拉住车门把手,刚准备说道谢的话——  
  “你今天上课,在想什么?”楚鼎函的声音,没有情感的波澜,依旧温文。  
 沉默。沉默。  
  墨筱天松开车门。档风玻璃前是世纪广场,人很少。天很黑。  
  “对不起,教授。”墨筱天轻轻呼出一口气。  
  “如果我是你父亲,上课时的失仪绝对是一顿spanking。”楚鼎函说到,他的语气依旧没有波澜,却是说的墨筱天面上再一红。  
  “教授你会打我么?”墨筱天咬了咬牙,挤出这么一句话。虽然这句话有找打嫌疑,但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楚鼎函听了这句话,不由暗笑,真是有意思的男孩子。今天,我倒要看看我会不会打你。  
  楚鼎函拉开驾驶座的门,坐到了后座,冲墨筱天拍拍自己的大腿,目光则是紧紧地盯着仍钉在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墨筱天的眼睛,将这个男孩眼底的尴尬、懊悔、局促一览无余。  
  “怎么,你父亲没有教给你挨打的规距?”楚鼎函问道。  
  墨筱天咬咬嘴唇,闭上眼睛。完了,这一关看来今晚是必须要过了。  
  他打开车门,走到后座,站在车外沉默了一小会儿,拉开车门,昏黄的顶灯,楚鼎函灰色的高级西装,意大利歌剧,楚鼎函身上的KENZO男香味道。  
 他反手猛的关上车门。  
  往前伏。  
  往前伏。  
  趴在了楚鼎函身上。  
  “怎么,忘了规矩了?”楚鼎函道,他才不相信墨言这个家伙管教儿子的时候没有一系列让墨筱天恨之入骨的规矩,“自己脱,不然要加罚。”  
  墨筱天身体一动不动,“那我情愿加罚。”  
  楚鼎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墨言不只是加罚嘛。行,今天便宜这小子了。  
  楚鼎函掀开墨筱天的黑色上衣下拜,动手解墨筱天牛仔裤的皮带,手触到墨筱天身上那条金色的皮带,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种皮带,也就是女孩子带带玩玩的吧。”说着,一把扯掉了墨筱天的牛仔裤,只剩下薄薄的内裤,楚鼎函也毫不留情的一并扯掉,露出男孩子柔软如绵的两瓣臀瓣。  
  墨筱天闭上眼睛。脸上很烫,身后很凉——虽然,马上也会烫起来了。  
  “啪!”重重的一巴掌马上甩到了屁股上。  
  “听着,男孩,”楚鼎函开口,伴随着另一巴掌,“年度经济发展会议下个月在巴塞罗那召开。你父亲要去。所以,你会和我住在一起——你父亲怎么会让你在初三时一个人住(幸福的孩子~~~某约就是一个人住····)!” 
 墨筱天刚想开口,“啪!”一巴掌又打在身上,疼得他把这句话咽回去。  
  “等下你回家你父亲会在家里等你,跟你说明白一些事情。”楚鼎函说着,巴掌依旧没有停。  
  “哦。”墨筱天在疼痛中挤出这几个字。身体上的痛让他没有仔细去考虑楚鼎函的话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孩子。会把你看作自己的孩子。”楚鼎函道,手上的巴掌渐渐加重了一道,一掌下去,墨筱天白皙的双臀上的红晕就深一层,“而一个外交官和一个大学教授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子的,马上你就会清楚。”  
 墨筱天心里一凛,屁股上的疼痛一层叠上一层,钝痛。巴掌抽在自己身上声音很响,每一声都伴随着疼痛,绽开清脆的音符。  
  “啪!”又一巴掌抽上来,好痛,直接把墨筱天的眼泪打了出来。呼痛声差点就冲破喉咙,但他挣扎了几下,缓解了呼痛的欲望——潜意识里,还是把楚鼎函当作外人的,在外人面前,墨筱天永远是躲在一层厚厚的名叫“骄傲”的保护衣后面的,就算骄傲没有了,还有尊严——尊严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楚鼎函可以感觉到腿上男孩的轻轻挣扎和蠕动,也能想象此刻他是如何压制着呼痛的冲动。“怎么,我的课都敢不认真听,这个时候知道痛了?”说着,又是狠狠一巴掌。  
 墨筱天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眼泪砸在车内的地毯上,碎了。  
  “啪!”又是一巴掌。  
  “啪!”又一掌。  
  好痛,真的好痛。墨筱天不自觉地抓住楚鼎函的裤脚,熟悉的西装呢料,和自己父亲一样。臀上又一阵痛。KENZO的风之恋香水,以前父亲用过。“啪!”又一巴掌。浑身一抖。  
  楚鼎函看着墨筱天的屁股,呈现一种均匀的大红色,肿了一层,这才决定停手——当然,停手前是最终的一巴掌,直接疼的墨筱天痛呼出声。  
  均匀的呼吸声。楚鼎函的手放在墨筱天的臀上。很烫。不再柔软,硬了些——肿起来了嘛。微微抖动。手接触到男孩挨了揍的屁股上,可以感觉到男孩一抖——他在怕自己。  
 楚鼎函无奈地笑笑,轻抚男孩汗水涔涔的背,“起来。穿好裤子。”  
  墨筱天爬起身,低着头穿好了内裤和牛仔裤,慢慢扣上皮带。  
  “到我家里来之后,我会给你买衣服。”楚鼎函瞟着墨筱天的皮带和牛仔裤,道。  
  墨筱天点点头,抓过副驾驶位子上的运动包。  
  楚鼎函摸摸男孩的头,“我在楼下等你,你父亲在家里,会有些事情和你交代——然后拿上你的换洗衣服,书,作业,还有别的什么你自己看。T恤裤子不用拿太多,我会给你买两到三身衣服的。”  
 墨筱天点点头。乖巧的男孩,有时看上去总觉得像猫一样,像精灵一样。  
  “去吧。”楚鼎函道。  
  墨筱天拉开车门,冲入世纪广场沉沉的夜色中。  
  楚鼎函的公寓。  
 
  墨筱天拖着箱子在楚鼎函的公寓里转来转去地打量——这几乎不能被成为一个普通的家!没有客厅,也没有餐厅,三排硕大的书橱横在了居室最宽敞的地方,一个很大很宽的黑色办公桌,没有红木的腐朽,没有金属与塑料的轻浮,只是现代感极强的简洁与利落,就构成了楚鼎函的开放式书房。  
  很大的落地窗,白色窗帘,一个长吧台,四个舒服的浅蓝色布艺沙发,浅黄色的木头框子,是代课的地方。角落里,是不引人注目的SONY音响,和全套日式中式茶具。  
  走廊里挂着楚鼎函在欧洲大学求学时的照片,穿过走廊是衣帽间,主客卫,和两件卧室。楚鼎函的卧室很干净,明亮的床头灯,白色的日式落地床,简洁的很。一件稍大的卧室是留给墨筱天的,屋子里放着一张浅色松木床,床上铺着镶圆孔的手工被,大的松木书桌书橱,几乎帮楚鼎函的书房如出一辙(幸好筱天不是楚鼎函生的,不然一孩子从小这么养迟早玩完儿了·····),唯一不同的是书房里挂着的画是莫奈的印象派,这里是丢勒的版画,一张惊恐的长大了眼的兔子,一根根兔毛纤毫毕现。  
  “我喜欢这只兔子。”墨筱天抚摸着墙上的画框,轻轻地说。  
  “要不要吃点东西?”楚鼎函推门而入,递给墨筱天一杯果汁,葡萄汁,颜色凛冽如酒。  
  墨筱天突然想了解楚鼎函——一个喜欢果汁的男人,一个喜欢惊恐的兔子的男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洗澡之前,有几件事情想跟你说。”楚鼎函道,端着果汁来到书房。  
  墨筱天走到书房,看到楚鼎函坐在办公桌后,不由皱了皱眉——他原本是希望楚鼎函坐在布艺沙发上的,这样自己就可以坐在他对面把果汁喝掉。但是现在这样,他得规规矩矩地站在楚鼎函面前,而这个形容词搞不好正是以后楚鼎函会一直要求自己坐到的。  
  “呐,首先,先说不重要的。冰箱里永远有果汁和酸奶,还有水果,包括泡水泡茶用的柠檬。换洗衣服扔在浴室的框里,每三天钟点工会来洗。”楚鼎函手肘抵在桌上,十指交叉,整个人似乎到了家里就随意了很多,只有那双眼睛仍是咄咄地盯着墨筱天。  
  “第二,一个暑假,除了去上课你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补习班每次是四门课,物理和化学轮流上,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是那里的老师,想知道什么事情再容易不过的,要是每节课都上的像今天这样,哼哼——除了去上课,每天晚上吃晚饭前跟我一起去游泳。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随便你,不过我每天叫你做的事情都得给我做了,补习班里让我看见你睡着了,就等着挨揍啊!”墨筱天低着头,心里无比汗颜。真是把自己想的都想到了。  
  “那这个第三,不想干涉你过多。我会给你买我认为合适的衣服,但至于你穿不穿我就不管了。但其他的我明确要求的你必须做到!安排给你事情时,你认为完成不了可以直接说,但之后若是还没有完成,没什么说的,趴下来挨顿打,我讲理,但不讲理由。对了,顺便说一句,我很讨厌别人打翻东西。所以,如果让我看见你打翻了牛奶啊果汁啊,就算是矿泉水,那么对不起,你需要一顿教训(某约的悲惨童年·····)。”楚鼎函的眼光咄咄逼人的,墨筱天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下也只能一直低着头,最后沉声道“恩,我知道了。”  
  “行了,去收拾一下东西早点睡吧。明天早上随你睡到几点。”楚鼎函挥挥手,说最后一句话时不禁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  
  墨筱天点点头,拿着葡萄汁走回了卧室。  
  晚上,躺在散发着自己熟悉的味道的枕头边,依辗转反测。  
  楚鼎函。  
  楚鼎函,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看起来是有点像英国绅士,保守,严谨,温和的。实际上呢,打起人来也很痛啊。  
  黑暗中,墨筱天伸手揉了揉自从挨过打就没有的到好好照顾的屁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貌似是一个极其注重结果的家伙,以后也一定是如果没达到要求那么一切免谈,乖乖趴下来挨打·····  
  “唉·····”墨筱天翻了个身,眨眨眼睛,渐渐睡过去。  [ 此帖被屮偽天使屮在2009-02-08 20:11重新编辑 ]

第二章 立威  
 
 下雨天。  
 铅灰色的天空。阴霾。滴水。黄色的警示牌“小心路滑”。地铁的楼梯。上班族的黑色套装。麻木的脸。公文包。无数双皮鞋。神情惶恐的卖雨伞的男人。  
 墨筱天拎着滴水的雨伞,站在地铁口,楼梯的最高一阶,正欲抬腿往下走。  
 突然,发现双腿不听使唤,钉子一般钉在原地。  
 而身体的重心已收不回来,往前倒,往前倒。  
 坚硬的大理石台阶,狰狞地,扑面而来。  
 咣。  
 
 墨筱天猛地坐起来。  
 白色的窗帘,松木床,丢勒版画,手工被。这里是楚鼎函的家。  
 又做噩梦了。  
 掀开被子站起来。房间里开着冷气,身上仍然汗津津的。  
 起床,来到镜子前,把头凑到水龙头下猛冲。可以感觉到水像是身体之外的血液,流过鼻梁,流过面颊,流过嘴唇,下巴。滴落。  
 墨筱天抬起头,找了一块看起来崭新的、疑似楚鼎函专门预备给自己的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裹起来使劲地擦着。  
 他使劲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年轻男孩的脸和身体,似乎藏蓄了草的阳光和青涩。  
 现在只有好日子。你现在是在楚鼎函家。  
 
 “教授。”墨筱天走到吧台,楚鼎函已经摆好了早饭,坐在那里一边喝牛奶一边看一份英文报纸,隐隐瞟黑色的英文标题Mobile Striking the Hinterland Market,墨筱天不由暗叹,这种无聊的经济类文章,亏他看的如此有兴致。  
 “Morning.”楚鼎函随意地道,“牛奶喝一点。别的愿意吃什么吃什么吧。你今天没课,我想带你去买点衣服。”  
 “恩,”墨筱天点点头,再一看是纯牛奶,不由皱了皱眉,“教授,我不喝纯牛奶的。”  
 “恩,你过敏?”楚鼎函从报纸上抬起头。  
 “额,不是•••我只是不太习惯牛奶的味道。”墨筱天小心翼翼地道。  
 “不习惯?你在英国念的小学,六年没喝牛奶?”楚鼎函不满,瞟到墨筱天怯怯地点头,又道:“慢慢就习惯了,喝掉,对身体有好处。”  
 墨筱天心中叹了一口气,在吧台椅子上坐下来,臀部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牛奶入口,墨筱天皱了一下眉,手捏住自己的大腿,握杯子的左手手腕一翻,将牛奶灌入喉咙。  
 楚鼎函从报纸上越过来的目光,捕捉到了男孩的小动作,微微一笑。  
 墨筱天看看吧台——楚鼎函这个古板老头子,果然是吃英式早餐的,蘑菇、Bacon、鸡蛋、马铃薯、蒜香面包、香肠、果酱、果汁。单身男人的早饭,果然都是微波食品。况且估计这个搭配,今后永远都不会变了吧。  
 墨筱天想着,拿起一块面包,夹了乳酪开始恶狠狠地硬往胃里塞。都得感谢牛奶,一杯下去胃再也不想接受其他食物。  
 楚鼎函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墨筱天的进食方式,沉默了很久道:“男孩,慢点,注意你进食的方式。不雅的吃相只会给你招来一顿捶楚。”  
 墨筱天闻言,没有说话,不过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另外,”楚鼎函仍是用一副慢悠悠的口气,“在你吃饭的时候告诉你这个不太厚道,但我认为这对你今天一天乃至以后的行为举止都有好处——为了起床后没有叠被子这样的小事,你需要在睡觉前来我书房挨上二十下板子,如果一天内你没有别的过错的话。”(某约:楚鼎函讲话好绕•••完全是用英文的思维在讲嘛••••)  
 几乎是同时地,墨筱天不慎被美味的蒜香面包噎住了  
 “没有人知道?最后一排的男孩子,入学考试第一名的那个,你来!”  
  墨筱天觉得自己身体僵硬,仍低着头。可以听见楚鼎函穿过教室朝自己疾步而来,皮鞋跟在地上敲出轻微的响声。  
  “嘿,叫你呢!”韩澈的手拽了墨筱天衣服一把。  
  “嗯?什么?”墨筱天猛地抬头,莫名其妙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看着楚鼎函的表情,暗叫不好:自己怎么回事啊!  
 “语态,是什么?”楚鼎函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墨筱天看着楚鼎函,恍惚觉得他像是北欧人——英俊,淡漠,高大。他很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坐在椅子上的墨筱天感觉不是很舒服,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准备回答。  
  楚鼎函的手压在男孩子的肩膀上,示意他可以坐着回答。  
  墨筱天迟疑地开口,“额,语态,英文就是voice。这个passive voice么···就是说····额···主语和谓语之间,是一种被动的关系····”他有点不爽,被动语态自己学的应该算是很到位,没想到竟然在这个问题上翻了船。  
  “那么,”楚鼎函皱了皱眉,这个男孩儿在含糊其辞些什么!“语态到底是什么?”  
  “额·····”被逼到绝境了,猜吧,“就是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关系。”  
  楚鼎函礼节性地点点头,往讲台走去。墨筱天不再是低着头,而是一直注视着楚鼎函的背影。  
  “没错,语态,就是主语和谓语的关系······”楚鼎函道,仍是一副淡淡的口吻。  
  墨筱天心里一松——真是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楚鼎函是专捡了一个简单却又不大会注意到的问题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这家伙。墨筱天嘴角轻扬。优秀的男孩子,自是有一层紧紧贴在身上的骄傲。  
  远处,楚鼎函不经意间的游离目光,将墨筱天的微笑尽收眼底。  
 
  “被动语态的形式是什么?”楚鼎函问。  
  “be done!”同学们毫无戒备的回答。  
  墨筱天皱了皱眉——并不是他对楚鼎函接下来的问题有所察觉,而是奇怪,难到一个大学教授讲语法也只是这个程度?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be done形式都是被动语态?”楚鼎函问,嘴角没有笑容,目光里都是狡黠。  
  底下一片沉默。都知道这种问题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但没有人敢贸然回答。  
  “来,还是你。”楚鼎函打出一个优雅的手势,目光紧盯着墨筱天,却发现这个男孩低着头不知干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楚鼎函皱着眉问第一排得女孩子。考第一名的男孩,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墨筱天。”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  
 墨筱天?楚鼎函心中一动。  
  “墨筱天!”楚鼎函放开音量,看到最后一排的男孩子手一抖,笔掉在地上,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什么?”  
  楚鼎函盯着他,不说话。  
  韩澈拉拉墨筱天地衣角,嘴里说了些什么,相必是把问题告诉了墨筱天。  
  墨筱天低头,捡起笔捏在手中。  
 皱起眉。是be done形式但不是被动语态?惨了,真的不知道?#65

第2回

308;且渖畲τΩ檬怯械模??且唤粽啪透?酉氩黄鹄础?nbsp; 
  “坐下。”楚鼎函挥挥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句子。  
  Everything is gone with the wind。  
  墨筱天看了一眼黑板,立刻有给自己一巴掌的欲望。自己曾拿着原装进口的《飘》英文版(Gone with the Wind)除了吃饭和睡觉连着看了三天,怎么忘了呢?!
 在餐厅吃过晚饭,墨筱天拎着楚鼎函买的衣服回到了公寓。  
 到衣帽间一看,墨筱天忍不住将白天试衣服式的叹息延续至晚上——一件白衬衫,一件浅蓝色粗布横纹T恤,米色粗布裤,白色宽领短袖,甚至,甚至还有一瓶和楚鼎函用的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是小一号的KENZO风之恋!  
 墨筱天叹气。虽然衣服是很好看没错,可是让穿惯了嘻哈日韩的身体怎么习惯的了!再看看衣帽间里的一包包衣服,想想楚鼎函独断而凌厉的眼神,墨筱天明白,以后的日子也许真的会不一样的。  
 
 从衣帽间出来,墨筱天往楚鼎函处去,看见他已然将一块锃亮的板子放在桌上。  
 “教授。”  
 “怎么,这么早就打算睡?”楚鼎函的眼睛离开笔记本电脑,“明天跟我去补习班上课,作业做好了?”  
 “没,那个•••••挨完打•••额•••睡觉前做。”墨筱天的白皙的脸泛出微红,“我那个••••额••••”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成什么样子。”楚鼎函有些薄怒,目光又重回笔记本。  
 “我想••••我想挨打前先在自己房间做点事情,等一下再来。”墨筱天一咬牙,就把“挨打前”这三个字给挤出来。  
 “恩,去吧,八点半之前出来。”楚鼎函挥挥手。  
 
 墨筱天房间。  
 墨筱天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时而想想,又补上一行。脸上浮现出极少见的认真表情。  
 不是在写什么检讨之类的东西来减免几下板子,恰恰相反,墨筱天经过早上的“叠被子事件”充分意识到了在楚鼎函面前真的要尽量做到完美,不管这有多么不现实,既然楚鼎函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注意者,那自己就舍命陪君子咯!只是他是墨筱天,并不是这么容易就立起威的孩子。越聪明的人越骄傲(此骄傲非彼骄傲,这个“骄傲”,是约瑟芬很喜欢的一个词),这种骄傲往往促发了墨筱天身上那种倔强的东西,像是骨头中的钙质,像是水中的氢氧化物,性命攸关。  
 墨筱天的文档 I 》》》》》》》》》》》》》  
 以后要牢记的东西!  
 1. 卫生习惯••••楚鼎函这个家伙,什么都要管啊!以后绝对绝对不能1)不叠被子2)不整理房间 3)不好好刷牙洗脸洗澡等。暂时 就这些。  
 2. 仪态举止。总感觉楚鼎函这个家伙很注重这点。1)吃相 也许还包括站相坐相走路的样子 2)穿衣服的风格。虽然他没有规定,但某些场合还是注意为好 4)不能挑食 5)不要打翻饮料等  
 3. 学习。教授以后一定会在这个方面严加要求的,比如他说改完成的东西无论怎么也要按时完成•••反正,自己的态度以后一定会招来不少皮肉之苦。总之,好自为之吧。  
 
 以上也许可以被称为暂时性的楚宅家规,一有新条款务必及时补充。  
  7月9日  
  墨筱天  
 
 墨筱天写完,将这张纸满意地收好,才走出房间。  
 楚鼎函站了起来,用板子指着墙上的钟,“男孩,我想你的房间并不是没有钟吧,或者•••••”愠怒的目光落在墨筱天手腕的运动手表上。  
 墨筱天一看表。八点四十。  
 “对不起,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我在写东西,忘了时间,对不起。”墨筱天低下头,说到最后声音丝毫没有了慌乱,只是眼光浮在桌面上,不敢与楚鼎函对视。  
 “为此,二十下的板子。”楚鼎函敲敲手上的板子,“永远记住,No Excuse(没有任何借口。同时,《没有任何借口》还是一本讲美国西点军校的企业管理畅销书——约瑟芬按).”  
 “Yes,sir.”条件反射般地作出反应,墨筱天脑海里的话却是:“等下会去在备忘本上再记一条——不能有任何不守时!不接受任何借口!”  
 “好了,男孩,老规矩。”楚鼎函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墨筱天立在办公桌前,犹豫,沉默,闭上眼睛。  
 手伸向身后,缓缓地褪下裤子。  
 趴在桌上。  
 脸贴着刚刚放笔记本电脑的温热的桌面。闭上眼,世界一片黑暗。  
 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  
 钝痛。  
 痛。  
 身后,像是太阳——不可见,但却是源源不断地散发光和热,你可以感觉到——疼痛就是那样随着汗水和血液,流向全身。  
 用力抓住桌角。死死地咬住嘴唇。绷紧全身的肌肉。  
 马上就过去了,不就五十板子嘛!过去就好了。  
 过去就好了。明天,就不疼了。

第三章 试探  
 
 电梯里。  
 墨筱天站在楚鼎函背后,低着头,看着电梯门上自己和楚鼎函模糊的影子。  
 “等下上课,坐到第一排去。”楚鼎函突然道。  
 “哈?”墨筱天习惯性的,就把跟韩澈说话(话说这一系列基本没他什么事儿来着)的操行弄出来了,赶紧咳嗽了两声改口:“哦。但是现在过去第一排会已经坐满了人的。”  
 “我不管,反正第一节物理课上完,如果物理老师说你没坐在第一排的话就自己看着办吧。”楚鼎函抛下一句话,正巧电梯门打开,楚鼎函直接走进了教师休息室,扔下墨筱天一个人眉头紧锁地进了教室。  
 “嗨,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韩澈已在最后一排的位子安然就座。  
 “没什么,我们今天,啊不对,以后,都要坐在第一排了。”墨筱天依旧阴沉着脸,一脸不爽。  
 “啊,为什么?”韩澈扭过头来道,“而且第一排已经有人咧?”  
 墨筱天耸耸肩,把韩澈拽到第一排,左右看了看,恩,第一排有九个人,跟谁商量一下比较好捏?  
 额,那个沉默的男孩子看起来是个用功念书的呆子,不好商量。恩,就这个女孩子吧,穿了件淡粉色的短袖,看起来应该很好说话的,而且她旁边座位正好空着。  
 “对不起,请问,你旁边有人吗?”同时,打出自己的招牌微笑。  
 “没有。”女孩子道。    
  “恩,我的朋友今天忘记带他的眼镜了,”一把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的韩澈拽过来,“介意和我们换位子么?” 墨筱天撑起嘴角的微笑,心里却是在想:天啊,小妹妹或者大姐啊,你应该认识我的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跟我把位子换了吧!  
 女孩很爽快地点了下头,便拿走了自己的书包。  
 墨筱天如释重负,赶紧道谢,  
 
 墨筱天坐下的一瞬间,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刺痛感。额,楚鼎函这个家伙,一点都没放水,四十板子结结实实地打下来,到现在还是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趴在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楚鼎函的脸。微笑的脸。严肃的脸。锃亮的板子?#65310;粕?钠咸阎??&A领带。重重的印象叠加在一起。  
 恩,硬木的椅子啊,好痛。  
 伸手去,轻抚自己的身体。痛。  
 
 物理课。墨筱天撑着头,完全不理睬物理老师,低着头用飞一般的速度提前昨晚了课堂上的讲义练习题,物理老师走过来,饶有兴趣地抽走了他的试卷,看了一会还给他:“恩,这个小题算错了,别的都正确。”墨筱天露出一个乖学生式的微笑,便拿出一本书来看。  
 下课。去饮水机接水的时候看见楚鼎函坐在休息室里,依旧看那份英文报纸。  
 数学课。  
 下课。和韩澈无聊地趴在桌子上下五子棋,棋盘是画在草稿纸上的格子。
 语文课。  
 下课。吃晚饭。墨筱天和韩澈都受不了油腻的盒饭,都没有买补习学校同意定购的盒饭,并且,双双指望对方带饼干来,于是都饿肚子了。  
 英语课。  
 楚鼎函走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墨筱天坐在第一排,用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浅浅微笑了一下。  
 “Hello everyone.”楚鼎函朗声和大家打招呼。七八十人的教师,别的老师都是用话筒,唯独他从来不用,声音永远都是中气十足,明亮而有力(这样的声音很有人格魅力哒!楚鼎函同学的原型可是在一楼上课二楼都听得见的人物•••••上他的课绝对没有人抵御了了那种声音••••)  
 走到讲台前,刚要开始讲课,楚鼎函蓦地看见了墨筱天桌子上那张画在草稿纸上的棋盘,边上还是数学草稿。  
 墨筱天感觉到楚鼎函凝滞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便看见了自己的草稿纸,脸上一红,赶紧将它塞进书包。  
 “上礼拜发的卷子拿出来,”楚鼎函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试卷,他的文件夹永远都是井井有条,“你来报一下答案。”伸手,重重地敲敲墨筱天的桌子,骨节和木质桌面碰撞,钝钝的响声。  
 “额,那个••••”墨筱天有些慌乱地低头在运动包里一阵乱翻,像普通男孩子那样一脸慌乱,低着头,看不见楚鼎函一脸不满的表情,“啊,找到了!恩,ABBCD BDDCA ADAAC••••••”  
 墨筱天一通选择题答案念完,抬起头,仍旧是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楚鼎函。  
 “第十八题,看一下,”楚鼎函转身拿起一根粉笔,“这道题他错了。这么简单的题目也会错!”  
 墨筱天一脸不爽的表情,显露无疑。  
 楚鼎函心里微微一笑,嘴上道:“来,我们来看一下,这个知识点很基本的•••••••”  
 题目讲完,楚鼎函道:“这几道选择题有没有全对的?”  
 鸦雀无声。  
 “错一道?”  
 包括墨筱天在内的几个少数同学举起了手。  
 “都是错了第十八题?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全对的?!”楚鼎函道。  
 墨筱天听了,不满地皱了下眉。  
 楚鼎函讲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发下新的试卷时,对墨筱天低语:“你很快就会明白,全对是应该的,不全对,就是不应该。”  
 墨筱天咬住嘴唇。  
 楚鼎函拿着卷子走开。男孩,觉得我苛责与你了是吧?其实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跟你要面临的社会相比,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回家的车上。  
 楚鼎函目不斜视地开车,随口问道:“今天上课做的Cloze练习,错了几个?”  
 “全对。”墨筱天道。  
 “词汇选择题呢?“  
 “错一道。”墨筱天道,明显底气不足。  
 “恩?怎么回事?”楚鼎函扬起眉毛。  
 “那个,我漏题了。”墨筱天支支吾吾地,声音含糊。惨了,上帝保佑楚鼎函不要说出类似于“漏题?这种错误也会犯?!二十板子”之类的话。  
 “漏题?这种错误也会犯?这不是找打么?!”楚鼎函道。  
 汗,居然和我假想的差不多。墨筱天暗自想,不过,还好不会被罚。  
 不过,以后这种错误真的要当心,就算不是为了不挨打也是为了自己嘛——不过楚鼎函也够苛刻了,以后如果再犯估计二十板子已经是幸运的了——唉,楚鼎函的孩子一定很可怜——  
 想到这里,墨筱天脱口而出:“教授,你有孩子么?”  
 墨筱天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直视着后视镜中楚鼎函的眼睛,但楚鼎函正在开车,并未与他对视。  
 沉默。  
 墨筱天觉得有点尴尬。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吧。  
 吐了下舌头,他探身到前座,伸手去拧CD播放机的开关,想让音乐缓解车上的气氛。  
 意大利的歌剧。  
 明亮的快要断掉的声音,像水一样荧光流转的声音,蝴蝶夫人自杀前忧伤的身音。  
 那些声音都像水一样,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像是没有完全好的伤口,隐隐地痛;像是树荫下的溪水,常年照不到阳光,有一种清冽、干净和冰凉。  
 在蝴蝶夫人自杀前的咏叹调里,楚鼎函眼神黯然,低低地道:“我有过一个女孩,但是她不在了。”  
 墨筱天不语。  
 想起了自己初到楚鼎函家里的那个噩梦。雨天的地铁站,不受控制的双腿,扑面而来的坚硬的大理石。  
 原来大家都是有伤口的人。

第四章 男孩女孩  
 
 墨筱天和楚鼎函从车上下来,沿着小区的地下车库慢慢的走到地面上。  
 夏天的夜晚,空气中永远都是浮动的潮湿的青草味道。草从中虫子的叫声。男孩子身上白色的日式T恤。盛夏的夹竹桃斑驳迷离的浅黑色花影。深蓝的天空。秋千处夏夜出来玩的小孩子的笑闹声。路边一闪而过的白金色车灯。白石子路上男人投在地上的挺拔稳健的影子。  
 墨筱天跟在楚鼎函身后默默地走着。抬头看看公寓大楼,12楼右面,屋子里那盏不熄灭的灯不知何时已被墨筱天烙上了“家”的印记。  
 楚鼎函原来有女儿啊。  
 墨筱天默默的想,视线落在走进公寓电梯的男人身上。  
 楚鼎函没有穿西装,白色的休闲长裤,上身是黑色真丝短袖,立领,浅灰色竖纹,衬得整个人气宇轩昂,年轻了很多。墨筱天视线往下。细长有力的手指。黑色公文包上金质徽章。锃亮的皮鞋。  
 真是完美主义者。墨筱天暗暗想。这样的男人,妻子一定也是温柔贤惠的,女儿一定是温软可爱。听楚鼎函的话,她是死了么。她若是活着,估计也和我差不多大吧。那一定是和学校里那些只知道对着韩国人的海报花痴一样笑的女孩子们有天壤之别。  
 电梯到了十二楼。楚鼎函打开家门。  
 “教授,”墨筱天道,“我有点累想先回房睡觉。”  
 楚鼎函沉默了一会,倒了杯葡萄汁给墨筱天,“那好。你欠的二十板子我们明天算。”  
 “恩?”要不是想到楚鼎函关于打翻饮料的家规,墨筱天一定把手里的饮料都砸了,“我什么时候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词汇选择题的漏题。”楚鼎函变了脸色,本就不是表情丰富的男人,平时感觉上是温和而淡泊,此时绝对是面无表情,“你认为我会原谅这种低级错误么?”  
 墨筱天着实惊讶了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在车上怎么就认为楚鼎函那句“这不是找打么”就算是饶过自己了呢!  
 “那,那我先回房间了。”墨筱天结结巴巴地道,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楚鼎函。  
 
 动作迅速地关上房间门,却是尽量不发出“砰”的声音,墨筱天轻轻地靠在了松木门上,舒了口气。  
 真的没有想到楚鼎函的完美主义竟然是如此根深蒂固。  
 脑海里面空空的,只有这么一句话,像是夕阳下的黑色的鸟群,盘旋,徘徊。  
 二十板子不重的,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心里有一种极度的恐慌感。一种空虚的恐惧。  
 自己并不是那种阳光而完美的孩子,楚鼎函却是如此的人,以后真不知要怎么样。  
 
 墨筱天躺在床上。白色的窗帘,隐隐透出月光。  
 女儿。依旧是这两个字回荡在脑海里。楚鼎函必定不会对他的女孩儿这么严苛吧。毕竟,男人对男孩儿的感情,和男人对女孩儿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多呐。都说,女儿是父亲一辈子的情人。可父亲,通常都是儿子半辈子的仇人吧。  
 他的女孩儿。墨筱天想到这五个字,心里一阵疼痛。像是宇宙的黑洞一般。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五个字带来巨大的疼痛感。  
 房间里冷气开的很足。墨筱天紧紧地将被子过在身上,靠着墙,头抵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沐浴在盛夏的月光里。  
 
 爸爸,我们比赛谁在水里呆的时间比较长好不好。  
 呵呵,你还小,怎么会比爸爸憋气时间长。  
 来比一下嘛。  
 好吧好吧。父亲慈爱的微笑。  
 猛地把自己闷进游泳池的池水  
 可以看见池水另一边父亲的身影。  
 啊,多少秒了。应该好长时间了吧。  
 不行了,好难受,不能呼吸,我要冒出水面了。  
 “哗啦。”  
 嗯?什么声音?  
 啊,爸爸先冒出水面了。  
 我赢了!  
 看我时间就是比爸爸长。  
 我还能再呆一段时间呢。  
 可是感觉胸口好难受。  
 不能呼吸。  
 快点浮上去。  
 啊,身体动不了,怎么办!身体动不了!胸口好痛。爸爸,救救我!爸爸••••  
 眼前一片浅蓝色。那是游泳池水漫过头顶。  
 世界猛地失去了色彩,一片漆黑。身子像风筝那样,朝着无底洞一般的池水沉沉坠去。  
 原来,死就是这个样子••••••  
 
 墨筱天猛地坐起来。还是深夜。月光皎洁。  
 好冷。空调太低了吧。  
 又做噩梦了。还换了一个新的噩梦。  
 脸上湿漉漉的。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  
 
 墨筱天起身,关了空调,走进卫生间。  
 胸膛间一阵反胃,控制不住,“哇”地呕吐起来?#65308;负跏谴涌诒羌渑缬砍隼矗??矸瓜な?鲁觯?煸幼乓蠛斓奈聪??钠咸阎??ツ烤?摹?nbsp; 
 搜肠刮肚般地吐了许久,墨筱天才直起身子,眼里盈满了泪水,喉咙一阵腥味,胸腔口鼻疼痛极了。  
 “孩子,怎么了?”楚鼎函的声音在卫生间响起。  
 墨筱天将卫生间的门打开,楚鼎函只穿着一件米色的睡袍,看起来依旧温文尔雅。  
 墨筱天看到楚鼎函的一瞬间,眼泪就流下来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依旧看起来这么文雅,就在我做了个噩梦惊醒后呕吐不止的时候!上帝保佑,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不要让他看出我来。  
 腹腔里又一阵翻腾。他疾步回去,扶着墙又是一阵呕吐。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只是干呕。控制不住地发出抽搐般的声音,身体弓起来,却最终脱力,缓缓跪倒在卫生间的瓷砖上。  
 楚鼎函在男孩跪下的一瞬扶住了他。墨筱天身上只穿了内裤和一件黑色T恤,光洁的小臂搭在楚鼎函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全凭楚鼎函扶着他,人却是依旧干呕不止,单薄的脊背弓起来,一直在抖。  
 许久,墨筱天才抬起头,双眼红肿,脸上泪水肆溢,靠在墙上无力地微微喘息  
 楚鼎函伸手按了一下冲水按钮,将墨筱天扶到吧台前的沙发上。楚鼎函第一次发现,这个男孩虽然高而挺拔,却是如此瘦,很轻很轻,像是小猫一样。  
 墨筱天身子陷入沙发,大口大口地喘息。刚刚呕吐地时候几乎没有理智,现在才感觉被抽离到半空地灵魂一点点回归身体。看到没有,我真的是一个有阴影的孩子,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完美,都没有办法阳光明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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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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