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账  (新年新岁,祝大家健康快乐,谷地兴旺蓬勃!)_aksp

本站致力营造轻松、舒适的交友环境。
另有小说阅读站点,网罗包括训诫文、腐文在内的全网书源。

第1回

大宋理宗淳佑年间,外敌环伺,天下分崩,疆域日蹙。当时圣天子在朝,每日里和着贤相贾太师,“山外青山楼外楼,直把杭州作汴州”,一派的歌舞升平,逍遥度日,哪管他江山社稷、百姓黎民?所谓上行下效,那些碌碌苍生,也只索过一日是一日罢了。话说在池州西城门外,一带翠岭青峰,山林掩映之间,有个小小的庵堂。因这庵堂建在一片梅林之中,每当冬雪纷扬,白梅凌寒吐蕊,傲雪摇枝;有四句诗道的好:“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平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端的美不胜收,以此这庵唤作“白梅庵”。
         这白梅庵前后三进,只一个老尼姑,领着一个徒弟在内修行。老尼有了几岁年纪,自春上感染时症,竟然一病不起,呜呼尚飨了。那徒弟法号灵如,年纪将将二十岁,生的标标致致,妖妖娆娆。她原是扬州人,只为着命犯孤贫,天灾人祸不断,父母早逝,家宅败落,没奈何拜老尼为师,去年随其云游到此。那庵主却是老尼的师弟,恰接着法帖,要她去湖广受衣钵,便将此庵让与老尼住持,自己启程去了。料理了老尼之后,灵如便做了住持,每日同一个伺候的小女童儿,与一个火工道人,晨钟暮鼓,供奉着观音大士香火。
         时值初夏时分,天气和暖,游山问景之人渐次多了起来。却说池州城内同和里街上,有位开丝绸铺的莫相公,单讳一个昂字,人都呼做莫大郎。承继祖上产业,有巨万的家资。其人不上四十的年纪,自家有一妻一妾,俱是百里挑一的品貌,却兀自专一在女色上下功夫。但听得哪里有了出色女子,便是拚却性命,也要奔去。妻子初时也劝过几遍,后来以次多了,知其不可言喻,索性由得他去,只当没有这个家长。他那岳家也是商贾行里出身,因此这娘子买入卖出亦颇来得。竟自带了侍妾,守着一个十三岁的儿子,打点生意过活。
         这莫大郎得了意,益发的肆无忌惮。日逐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三瓦两舍,留连个不够,甚至经月不归。他虽是商贾人家,自幼也颇读得几卷书在肚里,经文史话,常挂在口边;诗词歌咏,也办得几句。且是生的仪容俊雅,为人风 流倜傥。亦且甜言蜜语,出手又极是阔绰,那些女子哪个不爱?正是脂粉队里的先锋,烟花丛中的状元。这日离了勾栏院李香香家,和众人分手,乘着余兴也来游山。他独自一个,在人丛里乱挤了一回,不见什么出色人物,未免扫兴。天已过午,腹内饥将起来,越添烦闷。沿着山路,一步步迤俪挨上去。
         转过山弯,林中忽闪出一角灰瓦青墙。大郎紧走几步过去,见几个男女进出,都拈香持颂。打一眼看时,山门上悬着木匾,写道是“白梅庵”三个字。自己失笑道:“你看我呆么!早听说白梅庵里有个小尼姑,是个绝顶的标致人物,却原来就在这里。”当下正正头巾,理理衣裳,登堂入室。里面只一个胡子拉碴的道人扫地,见有人来,也不理会。但见得殿宇朴素,香火萧条,连那大士通是未贴金的。正看时,一个十三四的女童出来,大郎向前道:“游山客人,讨杯茶吃。些须香资,权与菩萨添灯油。”摸出五两的一锭银子递将去。果然“钱能通神”!那小妮子欢天喜地,“施主”长、“施主”短的叫个不住,忙大开山门,引了进去。
         灵如正在静室抄经,听见女童来报,说前面有个偌大的施主,又见了那亮晶晶一锭大银,心下也喜,忙迎将出来。莫昂不看则已,一眼见时,那三魂七魄,从两片顶阳骨直荡去九霄云外。但见那灵如,年纪二十上下,正在妙龄。精光光一个头皮,水汪汪两只俏眼。娥眉胜月,悬鼻似胆,檀口如樱,粉面赛桃。穿一袭月白色素海青,皓腕逼霜雪,纤指若笋苗,捻一串一百八颗菩提数珠,宣一声“南无佛”无量圣号。只除那玄都胜境天魔女,浑不似长伴青灯黄卷人。灵如轻移莲步,漫启朱唇,向前问讯,道:“施主玉临小庵,发心供养,实是功德无量,善哉善哉!”这大郎已自看得呆了,口里期期艾艾,只办得“岂敢”二字。
         列位看官须知,有一句古语道得好,“和尚尼姑,统是色中饿鬼,沾染不得的。”原来那灵如见了大郎这样人物,也自欢喜。她正当青春妙龄,终日里对着座泥胎,几间敝庐,眼前便只有个小毛丫头,和一个烂酒鬼的道人,怎由得她不心如死水?如今见了大郎,人物又齐整,手段又阔绰,亦且年青;虽是望四之人,看模样分明三十不到,如何不喜?那一点春心荡漾,把个阿弥陀佛早扔去爪哇国去了。当下命女童烧茶来,就请大郎后面方丈里坐。大郎巴不得这一声!他本是风月阵里的惯家,察言观色,早瞧科了八分,心花怒放,脚不点地的跟了进去。
         进了静室,分宾主坐了。大郎开言道:“久慕师傅芳名,无缘不曾拜见。今日相见,小可三生有幸。”灵如听他赞美,逊谢道:“施主谬赞,贫尼实不敢当。”那脸上分明受用非常,大郎瞧科了九分了。便道:“不敢动问,师傅青春多少?”尼姑低首答道:“出家之人,四大皆空,有什么青春黄昏?贫尼虚龄二十岁。”大郎道:“师傅这般鲜花似的人品,可惜遁迹空门。若在俗家,不是小可妄言,哪里不寻得一世的逍遥?”那尼姑低头不答,轻叹一声,却只把眼偷睃大郎。大郎心喜,眼见得是同道中人了!便把言来挑,“闻听宝庵后堂中有尊大士像,庄严肃穆,颇有灵验,敢求方便,也教小可参拜,得沾佛泽。”
         尼姑道:“哪有此话?想是施主误听了。”大郎道:“万祈师傅勿辞。若允一拜,情愿供养黄金百两,与菩萨添妆。”尼姑道:“施主说哪里话?出家人靠的是十方供养,若果有宝像,焉有不许参拜之理?此间已是内室,再入即小僧卧室,施主不信时,便请入内搜检。”说毕,把眼看着大郎,笑容可掬。大郎佯道:“师傅宝榻,小可怎敢造次?”尼姑道:“佛家方便之门广开,施主一心向善,看看何妨?”便起身前面导引,大郎忙不迭接踵而至。
         里面是间小小的卧房,木窗布幕,一床一案而已。大郎方入内室,便随手掩了门户。那尼姑乔痴道:“青天白日的,施主掩门做什么?”大郎涎着脸一把抱住,把手便去胸前摩弄,只觉触手绵软,柔腻异常。那尼姑口里道:“施主何故如此?”虽然问着,却不挣扎。大郎此时欲火焚身,哪里还顾得其 他?凑过脸去,口吻相交,先做个“吕”字,道:“师傅佛法无边,救拔小子则个!”灵如乃是处子,虽然情动,究竟未经实战,此时羞红满面,低低的声音道:“既承错爱,敢不随喜?”大郎等不得这一声,连忙抱向床里,脱衣解带,成其好事。一个是含苞的素女,一个是惯战的将军,这一番攻伐,真个是山摇地动,雨暴风狂。只差得不曾拆了房子、塌了床板。直弄得灵如魂飞魄散,遍体酥麻,合着一双媚眼,娇滴滴的只办得浪吟阵阵,娇喘连连。
         一时云收雨住,两个四臂相拥,交胫叠股而卧。恰在此时,那小女童端了茶水送来。原来那水早开了许久,小妮子却贪玩忘了,直听见道人乱叫,方才记起。连忙收拾了进来,到方丈时,又不见尼姑和大郎,便搁下盘盏,一径寻到内室。推门看时,吃那一惊!却见赤条条两个身子,蛇一般缠在一处。大郎原来只顾掩门,却未上闩,听见门响,二人睁眼抬头看时,已自躲藏不及。灵如只羞的粉面尽赤,哑口无言。急扯被单掩了身子。大郎终究是个男子,赤身跳将起来,一把将小丫头扯进屋中,反手关门落闩,叫道:“你既看见,也须放你不得!”不容分说,扯开汗巾,剥去裤子,便直捣黄龙。
         那尼姑初时羞耻,只办得遮掩。此时见大郎举动,已知其意,人忙无智,顾不得自家赤条条一丝不挂,也跳下床来,相帮大郎按住女童。大郎才刚出了大力,此时说不得,勉强提枪上阵,奋力一战。那女童才只十四岁,何尝见过这般阵势,早吓得呆了,死人一般,分毫动展不得,由他摆布,被大郎奸了。一刹时风 流云散,三人各穿了衣裳,来到外面。尼姑和大郎两边坐了,把好言安抚那女童一番,又许了她许多好处。大郎身边带得有散碎银子,摸出一块与她买果子吃。小孩子家眼浅,省得些什么?见他二人如此,自家又被日过,还敢怎样?只贪目下受用,且落得钱买吃再说!
         这莫大郎自此竟住在庵中,一应饮食等物,俱由女童递送。那道人处,也把些钱给他,叫他买酒吃。那酒鬼得了钱,管他是奸是盗?亦且大郎日常用酒肉时,也叫把银子与他,由他代买。此乃是故意留个破绽,漏些好处给他,以此大郎连住了月余,都相安无事。叵耐天有不测风云;莫大郎进庵那日,本就饥渴交加,见了灵如,一时忘情,攻伐时便有些脱力。尚未补办粮草,又被女童撞见,再大杀一场,着实损了元气。实指望安养几时,怎当得那小尼姑,处子初尝此味,便如着了魔障一般,日日要来温存,时时不肯空闲。大郎对着这如花似玉的娇娃,如何割舍得下?也只得拚着一口气维持,竟无一夜空过;偶有片刻闲暇,那女童还要来兜揽,直弄成个雪上加霜。
         时近仲夏,忽一夜,睡时不合开窗,受了些风邪。大郎已是淘空的身子,内里燥热,只是自未觉得。这番睡倒,又不好请郎中来看,只胡乱问个祛寒热的方子,买药煎来吃。药不对症,服了直入泥牛入海,全问消息。一日两、两日三,初时还勉强支持,渐渐不能起床了。灵如慌了手脚,秘地差女童去夕草堂请润明来。那润明尼姑三十多岁,懂些药理,和灵如交好;是前知州崔老爷太夫人的替身。崔老爷在离此十里外盖了几间草堂,给与钱粮,由她修行。不期崔老爷酒后中风,只得辞官回乡。她原要跟去,不料崔太夫人着急儿子病势,七十多岁的人,一病不起,未几即撒手西去了。她只得留在此处,与人念经诊病,装神弄鬼度日。
         当日接了信,忙收拾药囊,跟了女童跑来。到得床前,见大郎面容枯槁,嘴唇靛青,无半分人气了。灵如隐瞒不得,红着脸,一五一十,告诉了润明,请她看视。尼姑不及多问,一搭大郎脉时,念声“阿弥陀佛”,两眼滴下泪来。灵如着忙,请到外间细问,方知脉象沉绝,无可挽回了。大郎此时话都说不出了,气息奄奄,只指着心头喘。灵如哭的肝肠寸断,梨花带雨一般。又不敢高声,只索哽哽咽咽,看着大郎,泪眼婆娑。是夜,大郎死于庵中。
         灵如抱着尸身痛哭,百般的不肯放手。还是润明主张,叫来道人,许他五两银子,让他去扯匹青布把大郎裹起。连着女童,四人合力扛抬到后面,就着老尼的灵塔旁边,深掘一穴埋了。碑也不敢立,只把他身上检出的一块白玉扇坠压在穴旁,以作记认。可怜这莫大郎,现放着万贯的家私、未成的幼子不顾,娇妻美妾,一概弃如敝屣。专一在外拈花惹草,引蝶招蜂,只落得死于荒山野外,与老尼为伴,连棺材也没的一口。一世风 流,到此一场春梦。那灵如自大郎死后,也大病了一场,直躺了月余方才痊愈。润明不时来探视,把些闲话排解她。
         匆匆数月,却早夏尽秋来,草长鸢飞。那莫家娘子,数月不见丈夫回还,到底是自己家长,免不得差伙计四处打听。谁知把亲戚朋友问遍,连各处勾栏、私窠都找过,竟是不得一点消息。娘子急了,一纸诉状,递至池州衙门。太爷差下人役,四处访问无果,便张出榜文,出纹银三十两求问。也是合当有事,那道人得了银子,每日吃的醉醺醺,庵堂都不打理。五两银子,够得多少时候?他吃的口滑,钱花尽了,便向灵如讨取。初时小尼姑因为把柄被他握着,要时便应付他。这酒鬼有什么廉耻?但得了钱便吃,吃尽了再讨。起初还隔三差五,到后来索性一日一结。小尼姑不胜其烦,恰逢着身上不适,亦且事过多时,风平浪静,便借机发作了一场,将道人骂了出去。
         那道人气忿忿地,偷了佛前的香炉当了,拿钱到小酒馆买醉。心里有事的人,容易醉得。三杯两盏下肚,便胡言乱语起来。说什么“尼姑偷汉子,坏人性命;许我钱,私埋了,却又不与”等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酒馆掌柜的飞报与衙役,登时将道人拿住,押入后堂,一顿板子,立时招了。太爷签下火票,着人去庵里拿人。事有凑巧,那道人走后,小尼姑自觉不妥,忙叫女童去寻,预备安抚他。不想遍寻不着,也道他赌气下山,只索罢了。因庵中菜蔬尽由道人供应,他既不在,便差女童来采买,恰看见道人被拿。当下菜也不买了,一溜烟跑回庵里,告诉尼姑。
         灵如闻听此信,五雷轰顶,下关一松,小便淋淋漓漓撒了一裤裆,口中只叫得苦。彷徨无计,忽想起润明,忙将细软打点一包,带了女童,忙忙似丧家之犬,慌慌如漏网之鱼,开了山门,一道烟直奔夕草堂。山路崎岖,可怜主仆二人,鞋弓袜小,捱到夕草堂外,已是金乌西沉,玉兔初升时分了。夕草堂建在山洼里,四外并无人家。这一带都是丘陵,只有些山兔、草鸡之类,并无野兽,因此不虞有它。灵如带了女童,直趋后门,把手推时,门虚掩着。灵如不及多想,排闼直入。润明在卧房内,才收拾了酒菜,听见门响,忙迎出来。一边笑骂道:“死冤家,这般时候才来,叫人苦等!”一出一入,门口厮撞着,六目相对,面面相觑,言语不得。
         呆立片时,润明方问道:“师弟何故到此?”灵如见问,且不顾其 他,和女童双双跪地,把事情和盘托出。“衣食盘缠,俱当一力支持,求师兄收留则个。躲过风头,便投他处去。”润明听见,开口不得。不依她时,一则撇不下情面,再则此事于自家身上也有关碍;若依了,人命大事,重如泰山,但有丝毫泄露,自己如何担当得起?正踌躇间,灵如已打开包袱,将银钱等物一齐奉上。主仆二人磕头如捣蒜,只求润明收纳。尼姑无奈,长叹一声,伸手扶起灵如,叫声“师弟”,那眼泪也不禁扑簌蔌落下。
         正待细诉,门外一响,闪进一个和尚,劈头便道:“山下有一伙人,各执家伙… …”见了主仆二人,忙住了口。润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黄一阵,恰似倭瓜成精了一般。没奈何,只得引见。“叫师弟见笑,不瞒贤弟,这位便是愚姐的相好,城里楞严寺的知客达广师兄。和愚姐来往已经两年多,今日到此,便是商议去留行止。”原来和尚做知客,这几年身边积了几十两银子,商量要和尼姑远走高飞,到个人寻不见的所在,一夫一妻,图个下半生快活。
         当下见礼过,尼姑问道:“你才说什么?哪里来了人?”达广道:“我适才从前山上来,见一伙人,手持器械,押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不知做些什么。我恐怕别人看见不雅,特地从后面绕过来,以此晚了,劳你悬望。”话犹未了,那壁厢小尼姑连天价叫起苦来。达广才要问时,耳听得门外一片响,几个公人打将入来。四人措手不及,只办得束手就擒。这伙人先去白梅庵,人去室空,只起得莫大郎的尸首。问那道人,说出润明之事,便跟循而至。当下那为首的命将夕草堂内外搜检一遍,将所得细软都分与众人藏过了。命将四人押着,回衙缴差。达广才告声“冤枉”,早被夹头夹脑一顿皮鞭,只打的满脸血痕。
         比及到衙前,天已黑了。太爷为是人命大事,吩咐将四人分别关押,明早却升堂审理。差役领命,将四人各上了手钮,和尚且送去班房看管;这三个皆牵去女牢中。自来女子入牢,公人便要来奸宿,长官心知肚明,只不说破。那灵如不合生的出色,一众公人如蝇逐血,蜂拥而至。牢子见了这般美人,登时拿五做六起来,好生推搪。只道奉了太爷之命,要将这女子单另关押。众人没奈何,只得去了。牢子闭了门,押去单人监里,着实啰嗦了一番。小尼姑到此地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略一抗拒,那牢子的皮掌、铁尺兜腚便打。尼姑无可如何,这一夜,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由得他肆意轻薄。
         天明起来,吩咐禁婆与她约略梳洗一番,连那两个都做一处,带将衙前去。原来宋时习气,女子犯奸,须去衣吃打,不准取赎。因此但有女子到案,未升堂时,众公人便先去其裙裤,剥鞋褪袜的羞辱;有司不禁。刁民私下有怨的,往往买通公人,不是奸情,也要冠以通奸罪名,定要使其出乖露丑,以解私愤。良家妇女多有不堪其辱,归去自寻短见的。昨日眼见得和尚与尼姑一起解来,若说无奸情,哪个肯信?便真个清白无事,也要罗织罪名,打在网里。三人方到,早有公人过来,哪管她三个哭天号地,一个个剥去裤袜,脱出光屁股来,跪在堂前。这有个名目,唤做“晾臀”。
         众闲汉听得今日审讯奸情,你我相告,日未三竿,衙前便聚了近百人数。莫大娘子坐乘小轿,带着几个村蠢妇女,也来听审。众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评说三个女臀。那灵如究竟当年,皮肤又白,双臀如中秋月满,宝镜圆光,煞是可爱。昨夜虽遭笞打,到底不重,伤痕都看不见。润明年长几岁,又与和尚通奸多时,腰粗臀大,皮滑肉松,已是妇人身段,别是一般滋味。女童最幼,虽是同大郎风 流过几遍,到底尚未长成,还算童身。她成日价供人驱使,身子健壮,臀翘腰直,也有些须动人之处。正议论间,听得云板三响,鼓声阵阵,衙门大开,三班人役喝号,太爷大摇大摆出来,吩咐点卯升堂。
         却说这位太爷,却不是个昏聩之辈。昨夜拿将人来,便带和尚进去,先在后堂备细审问一遍,事情已自在肚里了。见女子押到,唤上堂来推问。灵如乃是妙龄少女,何尝见过这等威严,不用多问,早把前因后果,一切和盘托出。那女童吓得昏头昏脑,话通说不全了,太爷也不去理她。润明误打误撞,被揭破奸情,自觉不好意思。太爷问时,支支吾吾,百般抵赖。她心存侥幸,指望和尚嘴严,能瞒哄过去,留点体面。太爷叫带上和尚来,当面对质,尼姑哑口无言,只得磕头求饶。太爷取了口词,冷笑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吩咐左右,“将这淫尼拖下去,着实打二十!”皂隶答应一声,鹰拿燕雀一般,拖到堂外,丢翻在地,举板便打。
         堂下众人见润明拖出来,发一声喊,涌上前来。衙役挥鞭乱打,约住众人。这润明原是崔老安人的替身,受人供养,重话也不曾被骂过一句。今番到得堂上,一言不合,便棍杖交加,这般苦楚,真个观音大士也救拔不得。皂隶们昨夜未得快活,一股邪火无处发泄,那板子如同长了眼睛,此起彼落,只在尼姑两片臀峰之上,狂风扫叶,暴雨摧花,哪消片刻工夫,把个风 流尼姑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两片磨盘也似的屁股,恰象倾倒了染缸的,青红紫靛,肉绽皮开。润明自出娘胎,不曾经过这般摧残,吃打的屁滚尿流,死去活来,汗流浃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打毕,复带上堂去跪下。太爷提笔判道:“查尼僧灵如,与人淫媾,玷污佛地。不守清规,引狂生逾矩,僧房翻做喜地。恣肆荒淫,致良人陨命,灵塔暂厝孤魂。着重打八十大板,拟绞监候。女童失身莫某,虽非本心,然知情不举,又与淫尼通同一气,亦非无辜。依合奸律,重打四十大板,官卖为娼。道人贪图小利,私埋人口,亦打四十,充役赎罪。白梅庵着即拆毁。和尚达广,与尼通奸,着令还俗,重打六十,充军。润明不知廉耻,苟合僧侣,私合人命,亦着令除僧籍,重打六十大板,官卖为娼。夕草堂焚毁,免使奸人隐占。莫昂自甘堕落,为淫丧身,已死毋论;尸骨着家属领回安葬。”判毕,皂隶将几人带下堂去,当众执刑。
         和尚同道人两个,直打得两腿肉烂,鲜血淋漓。刑毕,当堂上了枷锁,点四个解差,即时上路,押去劳城营里服役。那边润明,屁股已自打的皮开肉绽,太爷命再打六十,这一番好打,直如剥皮剔骨仿佛。前后八十大板,共死去四五回,两片屁股打成个血葫芦。拖将起来,长枷手钮,押入牢中。只待将养好了,便要官卖为娼。那小女童知道什么?只为主人上行,奴婢自然下效,如今倒落个当街光臀吃打,还要卖入娼家,给千人骑、万人跨,永世不得清白。还亏了皂隶见她年幼,手下通融,那板子皆留了三分力,都不很重。饶是如此,两边小屁股,也打成一对紫茄子。
         那灵如自听得判了死罪,早是面如土色,软做一团。被皂隶拖到堂口,碗口粗的刑杖高举,去那如霜似雪的白屁股上只一下,早是一道紫痕。灵如只叫得声苦,臀上似火燎刀剜的一般,整条腿通木了。那皂隶们晓得什么怜香惜玉,可怜把个行云送雨的风 流地,只做个败絮枯草的破蒲团相待,不上三五下,雪皮乱卷,赤霞喷空,血流漂杵了。小尼姑疼的银牙咬碎,朱唇绽血,死而复苏。可叹造化弄人,把个芳龄娇女,硬生生推入空门。又逢着莫昂这个前世的孽障,只为贪一时欢好,以至身败名裂,空惹人笑。这正是:休贪桃花鸿运,须防色重亡身!              
         本文取材于《醒世恒言》之《赫大卿遗恨鸳鸯绦》,人物改头换面,故事情节略有改动 ,无非做篇古文练习,以供诸君一笑罢了。
                                      (完)

© 版权声明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0
评论 抢沙发
头像
欢迎评论!若上传图片,请点击左侧导航栏的图床工具,获取图片链接。
提交
头像

昵称

取消
昵称表情代码图片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