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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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说话我就开始粘了阿= =
(一)前传
我叫默言,男,24岁,被动,M……
我生在一个普通而又有点倒霉的家庭。
父母有着平凡的工作,过着平淡的生活,直到某天,我所说的“有点倒霉”的事情发生。
父亲似乎找到了儿子跟自己一点儿也不象的原因——一张母亲年轻时跟别的男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母亲青春而羞涩,因为她正被一个长发的青年紧紧搂着腰身。
那个青年我看第一眼就觉得熟悉,苍白的肤色,狭长的眼睛,尖尖的鼻子,薄嘴唇显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除去那副“爱咋咋地”的神情,似足了我。或者说,我十足就是照片上那男人的翻版。
当父亲把罪证摔在母亲眼前时,他就不再是我的父亲了。
那年我7岁,也许是8岁。
家里吵闹了一段日子,心灰意冷的大人没有正儿八经的离婚,而是选择了冷战到底。
我叫了十来年“爸爸”的人从此装做不认识我,不认识背叛他的女人。
而我的母亲,却做不到那样火候十足的无视,她一次次的挑战自己丈夫的冷漠,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使自己的耐心温情消失怠尽,只留下刻薄和仇恨。
家里的东西被摔了一批,又换了一批,家里的人却还是那些人,只不过,东西碎了可以换新的,心碎了,或许任何修补都是徒劳的。
在丈夫那里得不到反映,只好把反映推给我。
母亲开始日复一日的诉说她的痛苦和无助,一会儿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一会儿又说婚后怎样怎样郁闷,把我的亲爹和我现在名义上的爹一路比较下来,结论永远是恍惚的,结果则是惨痛的——自言自语已经不能满足母亲的苦闷,对我施加暴力成了她新的快乐源泉。
当我听腻味了母亲的自怜自哀——请原谅我这个儿子不够热心,同样的内容重复听几个月,对于不到10岁的小学生来说,太痛苦了——她从我这里已经得不到积极的回答和安慰的时候,愤怒之下她撕裂了我的耳朵,左耳。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我们都楞着,母亲看着我,仿佛不相信自己干的好事,我则是痛极了,还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有生以来头一次的剧痛。
发愣没持续多久,母亲猛然醒悟,拼命冲上来捂我的伤口,弄得我更疼,然后她又拼命的去翻找药品……
隔壁房间的父亲——为了记叙方便,我仍然这样称呼他——突然怒吼一声,具体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似乎是吵到了他的午休。那是父亲几个月来唯一的言语。
打那以后,母亲总是“不小心”弄疼我,有时候是一碗热汤洒在我赤露的手臂上,有时候她的高跟鞋会踩到我的脚趾,有时候直接就是因为作业写的不干净而挨耳光……日子久了,我和父亲都发现了母亲的意图——我的哭叫会引来父亲的斥责。
之后,在又一次母亲无理的打骂时,我拼尽全身力气抑制到嘴边的惨叫,甚至咬裂了嘴唇,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里插一嘴,到现在我都这样,痛昏过去也不会大声喊叫。我可以小声呻吟默默流泪,但不会叫,这似乎已经是我的本能了……
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
家里都成刑窖了,我哪里还有能耐操心课本上的事,本来徘徊在中游的成绩一路跌啊跌,老师对我的态度也跟着恶劣无比。
班上的淘气孩子自然找到了好玩的——一个怎么打都不会喊叫不会求饶不会告状的玩具娃娃……
我成了名副其实的“默言”,看来大人取名字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赶上放暑假,母亲出差了,家里只留下行同陌路的父亲和一箱子泡面,我每天心不在焉的写作业,看窗外的风景。
没有母亲和同学们的伤害,我身上最后一块血痂也脱落了。我心想,可以舒服的洗澡了……
一周后,我却有了更加恐怖的感觉。
随着身体上的痛消失,我活着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完美地描述当时的想法,简单说,没有痛感,身体好象不属于自己了,没有痛感,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真可笑,似乎长时间忍受疼痛成了我的习惯,必不可少的习惯。
夜深人静,我把铅笔刀插进了自己的大腿。
第一次这样胡闹,自然有些下不去手,插的不算深,月光下细细的血丝顺着苍白的腿伸长,刺痛在刺激着我的肉体的同时,也刺激着我的心——有感觉了?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松了一口气,同时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我有病吗?……
1年过去了,我沉默着迎接各种伤害。
我害怕疼痛,害怕皮带烙上脊背时生不如死的感觉,害怕等待下一次毒打前那难熬的日子;我也依赖着疼痛,当热水浸入脚上的擦痕时,尖锐的刺痛让我清醒,脸上的淤紫也会随时提醒我“明天小心着点,XX他们(同学)还等着找你茬儿呢”……
我去了网吧,我听说网上什么都有,真正的网络比学校的垃圾电脑书完美得多,我想知道自己这样害怕疼痛又喜欢疼痛是不是有病——那时候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神经不正常,我并不知道所谓的SM,SP是怎么回事……
互连网告诉了我一直以来想知道的大部分问题,同时又给我增加了新的疑惑,以及浅浅的渴望。
如果有人不是为了伤害我而给我疼痛,那该多好啊……出了网吧,我脑子里昏忽忽的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随着冷风立即消散……
(二)第一个“主动”
14岁那年,我认识了LUU。
他和我一个年级,不同班。
他是混血儿,外表上结合了西方人和中国人最完美的优点,金发金眼,白皙高挑,漂亮得象个小天使,因此一入学就成了全校的焦点。
当然一开始我们完全是两条平行线,他做他的SD娃娃给别人观赏议论,我装我的僵尸,最好谁都别理我。
来到新的学校后,我坚持象40岁的中年人一样沉默寡言,低着头,让长发盖到鼻梁上,只留下尖削的下颚,每天按部就班的上课回家。
新的学校暂时没有欺负我的同学,家里却一直有暴力成性的母亲。
某天放学,我独自溜达到学校后花园,靠在花坛上,无聊地看蜜蜂飞来飞去,一边想着今天母亲有什么理由收拾我,一边卷起袖子观察手臂上的棍痕。
我仔细看着白皙的皮肤上黄紫色一条条的痕迹,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猛回头,对上了LUU的眼睛,他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的手臂。
好象做错了事一样,我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回到家,我一头扎进厨房,手忙脚乱的干活,菜刀切下了手指上一片肉,铁锅砸了脚背,还打碎了两个碗……我不知道自己慌乱些什么,也许是怕LUU把自己看到的宣扬出去,那样我就成了别人眼中彻头彻尾的变态可怜虫了……
但是第二天,LUU却没有来上学。
班里的女孩子大惊小怪的议论着,担心她们的白马王子被劫了色。我唯一的感觉则是庆幸。
临近期末考试,LUU也一直没来上课,就这样过完了寒假,我已经逐渐把这事丢在脑后了,毕竟还有很多事要操心,比如母亲的臂力见长,超市的OK绷涨价了什么的……
一转眼,新学期开始,毫无预兆的,LUU金光四射的来找我了。
当他悄悄从后面追上我,当我回头看见那美丽的微笑时,我心里醉了一瞬间。
之后被掩埋的尴尬记忆涌上,我条件反射般又想逃跑,“哎,我叫云龙明,你是3班的默言吧?”他一把拉着我胳膊,还没有变声的嗓音象橡皮糖一样甜糯,我心里没来由的自卑起来,长时间不开口,我的声音一直哑哑的,好难听……
“你家在XX路那边啊,我也住那边呢……”
“我本来叫LOOMING YUN,中文谐音就是‘云龙明’了,我觉得这破名字和我一点也不配哎……”
“我爸爸妈妈都出门了,家里就我一个,连个鬼都不闹!真无聊……”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啊?你放心,过了变声期就好了……”
“…………”
一路上都是他在糯糯的发言,拉东扯西,似乎毫无目的。
最后,到了一个丁字路口,我向左转,他停下了,“唉,你要走那边啊,那没办法了……”
“哎,我说——”他突然凑上来,盯着我,琥珀色的大眼睛好象要把我整个吸进去,“上次你胳膊上那些印子——”我心里狠狠的一揪,“那样不行的,你不管它就会留好久,当时就得马上把血揉开了,不然黑黑黄黄的难看死了,哎,我爸爸妈妈也打我,打完了我就死劲揉,揉开了就好了……”他还在说,我心里却已经松了下来,就为了说这个吗?他也会挨打吗?我无法把暴力和眼前这个洋娃娃联系起来,他父母太狠了吧……
“哎哎,呆掉啦?”似乎说完了,他伸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我要走了哈,你叫我‘LUU’吧,我奶奶就这样叫我,好不好?”
“……LUU……”我犹豫了一下,艰难的开了口,轻轻的叫了他的名字,轻得象一句叹息。
这是这一路上我第一句话,也是和LUU说的第一句话……
“嘻嘻,明天见咯~!”他满意的走了。留下我看着他飘动的发丝发愣……
有了第一声“LUU”,以后就方便多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增长,从一开始他唱主角夸夸其谈,到后来我们已经可以进行正常的交流了……这主要怪我,装哑巴太久,心里想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慢慢发现,LUU并不是象他表面上那么阳光。
跨国际的婚姻给他的父母带来很多麻烦和间隙,他和我一样是爱情消失后的受害者,只不过,他选择坚强的微笑。
他告诉我,自己小时候挨足了父亲的藤条和母亲的巴掌,大人打闹够了,一个回国一个去外地旅游,只留下个空房子和钱给LUU,偶尔回家也不愉快。
LUU非常怕寂寞,生活却给了他十足的独处时间。
小学的时候,他也是被欺负的对象,由于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是那么奇异,同学们几乎把他当成妖怪排斥。
我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可怜了,看来人人羡慕的LUU,是在苦难中挣扎过的……
转眼间,做朋友两年了,LUU仍然坚强的微笑着,美丽着,我们在一起聊天,骑车,跑到郊外去玩个够然后冻感冒,听着同一个CD里林肯公园的咆哮,抢吃着同一包薯片……
就在这两年里,母亲发了善心,不再对我动手,父亲也发了善心,他原谅了母亲,却没有原谅我。
我被从冰冷的家里赶了出来。
没有力气,没有特长,学还得上,饭还得吃。为了生存,我在夜店找了份工作。
陪客人喝酒上床我是不够资格的,即使外表白净秀气,死气沉沉的性格也上不了台面。老板挑剔的看了我半天,大概想着有朝一日我会被店里的气氛感染,成为他的宝贝“公关”之一,说“先留下打杂吧”,我就成了他们店里的服务生,那天,再过一个月就是我16岁生日,我已经准备着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
LUU知道了,硬把我拉到他家,软磨硬泡没能使我放弃夜店的工作之后,退而求其次,命令我住下,我同意了。
他让我先在家里呆着,自己出去办事,临走,严肃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LUU是知道我对于疼痛的特殊感情的,好多次他都表示无法理解,毕竟他自己亲身体验过。
他曾经半开玩笑的说,以后你犯错误,我打你还算是做善事咯?我说是啊。他又说,那你以后想挨打了,别去找别人哈,我愿意效劳。我说好啊……
半夜,我洗完澡回到LUU给我准备的房间,那是一间宽敞简洁的客房,在他家二搂,一面墙都是窗户,拉开厚厚的窗帘,可以清楚的看见院子里的树木。
我倒在松软的床上,只在身上盖了张毯子,思考夜店的事。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场所,但是和那种除了做爱就是做爱的低级牛郎店比起来,还算文明了。店里的“公关”主要就是陪客人喝酒玩乐……
而身为服务生,只管上酒或者立在一边伺候着就是,连重点的活都不用干,应该说赚钱比较容易了,恩,是了,管它光彩不光彩,我不偷不抢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正胡思乱想着,LUU悄悄进来了,就象他第一次接近我时一样,轻得我没有一丝察觉,直到他温软干燥的手指搭上我肩头。
“回来了?”我在毯子里翻了个身,仰着看他。
月光里的LUU朦胧着,五官精致得如同日本动画片里的男主角。他没有微笑,浅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怎么了?LUU?”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的决定,也许生气了吧,我试探着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触手光滑而轻柔,象金丝般垂在细伶伶的锁骨上……
“默默(我的小名),不要去夜总会。”LUU的声音早就已经慢慢的换成了比较成熟的男声,充满磁性而语气缓慢,听起来轻飘飘的。
“不去那里我哪有钱过日子,你知道,我除了这张脸这身皮,没别的了……”我尽量忽略他少有的严肃,转开眼不看他,“况且,我是个变态哎……”
话音未落,LUU已经扑过来,一手抓着我肩膀把我按倒在床上,“这么说,我这些年来交往的朋友就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语气突然变的糯软,却掩盖不了暗藏的怒气。
LUU随手掀掉了我身上的毯子,我们都是一惊。我下意识的一绻腿挡着私处,LUU也停顿了一下。虽然有过一起洗澡赤身相见,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过了几秒吧,LUU回过神来,在我坐起身的同时也坐在了床边,近乎温柔地握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向他。
由于相处以来我一直习惯顺着他的,傻傻的也就跟着他的力道靠了过去,几乎贴在他身上了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
“别!……”我向后挣,想都没想就要逃跑,可惜晚了。
LUU是学习过武术的,他的力气比我大得多,尤其当我试图反抗他的时候,用力一拽,我毫无阻碍的跌在了他腿上,接着就是重重一掌。我左边臀部一紧,痛楚蔓延开来……
当时只能说大脑一片空白了。
和我朝夕相处的朋友,象洋娃娃一样可爱温和的LUU,居然有一天会把我按在腿上痛打……这样的情景我是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在我被成功的打得发蒙而完全放弃抵抗的时候,LUU又连挥了4掌,仍然打在左边,几乎是同一位置。
我一时疼得忘记惊诧,上身本能地仰了起来,手也跟着去揉痛处。刚伸到后腰,手腕被LUU攥住,他把我的手腕按压在背上,一条腿伸出压在我膝弯,这样我差不多就给牢牢固定住了。
LUU的手掌,曾经那么温柔的帮我揉开淤血的手掌,在我发烧的时候探上我额头的手掌,现在正化为刑具,对我施加着巨大的痛苦。
说实话,虽然久经虐待,但是之前母亲打我从来不管时间地点器具,也不管打在什么部位,往往就是抄起家伙一顿乱揍;我呢,只要护着头脸就可以了,象这样乖乖的趴着只虐一个部位,还真不习惯……
整个臀部都滚烫起来,我痛得直抽冷气。天呢,LUU,之前教室里闹蟑螂,你打那些蟑螂都没这么狠吧??
“放开…你…LUU……别…唔…”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求饶,只怕一张嘴就要叫出来了。
LUU显然不管这些,他只顾一掌接一掌的拿我的屁股出气,大有一直打到明天早上去的势头……
反正也挣不脱,不如老实挨完打,让他消气算了……我认命的安静下来,咬紧了牙关。
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响亮的噼啪声,LUU一言不发,我也不肯叫嚷,只是每每巴掌落在身上,禁不住嘶嘶哈哈的抽气。
渐渐的,痛楚的感觉变了,变得不那么尖锐恐怖,更多的是一种火热,真的,全身都热。LUU已经不象一开始那样狠打了,力道逐渐放轻,而且似乎在选择伤的不那么重的地方打……那股热量终于侵入心里,我知道LUU是心疼我的,他不愿意我去夜店,是真正为我担心的……
泪水一滴一滴流下来,我吸了吸鼻子,LUU听见了,住了手。
他把我翻过来,摸我的脸,摸到一手湿漉漉的,立即显出后悔的样子,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秀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LUU……”我轻轻的叫了一声,“我不疼……”
“哼,你不疼,我疼!”LUU把我放在床上,走到门边开了灯,“看,都红了……”他亮出手掌给我看,果然通红的,依次类推,我的屁股应该更惨吧?
“……恩,那,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喏喏的只好这样回答。
“嘿!还挺美?”LUU瞪着我,从口袋里摸出个小东西,拧开,挤在手上,“过来,上药。”哦,原来他下午去买这个了……
热热的手,凉丝丝的药膏,轻柔的涂抹,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怎么,还那么疼吗?…默默?”LUU停下担心的说,“我还特意控制力气了,还是打重了?……”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哼,就该重重的打,打死了省得你看着自己烦,好容易活了十几年,就那么看轻贱自己?”说着居然又补了一巴掌,虽然不重,落在伤痕累累的皮肉上还是疼得我浑身一哆嗦。
“默默呀,你知道么,我一个朋友在夜店被强奸了。你以为男孩子就安全了吗?那样的地方,唉,老板打你骂你得忍着,不然说扣你工钱就扣;前辈欺负你也得忍着,整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这么老实,简直就是在脸上写着‘请欺负我’,你说,我能放心吗?…我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默默,没见过你这样自己送上门去的…”LUU一边轻一下重一下的给我上药,一边小声念叨着,最后,他正色道:“你把那家店的地址店名给我,之前不许出去乱闯!”
“你要去砸店吗……?”我想了半天,这是唯一的结论。
“……”一只还沾着药的手再次狠狠落在了我臀部。
“给你,给你,别再打了,唉……”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似乎就这样泡汤了,写下店址递给LUU,他出去了,我还郁闷的爬在床上,想着自己白白挨了顿打还没捞着工作,这可怎么办……
正寻思着,脑子里一窒,思维突然定格在“我被LUU打了”几个字上,我被LUU打了?!那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啊,以往两人都是很“正常”的关系,现在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尤其想到刚才自己光溜溜的象小孩子一样撅着屁股趴在他腿上挨打,我的脸一下子变得火热,简单说,我完全不知所措了……
先把工作的事放一边儿,我和LUU的感情是进一步了还是变质了呢?……
“默默,还疼不?”在我慌乱的时候,LUU又进来了,很自然的坐在床边,靠近了看我的屁股。唉,我可还光着呢,屋子里暖和得不得了,连毯子都没盖。
想往一边儿躲,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跑什么嘛,你自己说犯错了就认打的,恩,放心,没有淤血,明天就好了,乖,好好趴着……那,我已经让朋友去打听那店了,明天我自己再亲自去看看,如果不行就不要去,我帮你找别的工作;或者你先住我这里,我养到你能自己……”
话没说完我就急忙拒绝了。
被人养着,我好歹也是个男的,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好在调查的结果是顺利通过了,LUU说这家店的公关几乎不“出台”(陪客人睡觉),客人一般都是女强人,富家小姐什么的,店里设施条件都可以,我的工作似乎也能接受……在立了一堆规矩之后,我终于能去上班了……
关于LUU的“规定”,基本就是不许喝醉,不许嗑药,不许在外面过夜,尤其不许出台(我一个服务生谁点我啊),总之就是要我保护自己……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4年,我从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服务生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高级公关。虽然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但是有些女的还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我每天沉默的坐在角落里吸烟,有客人来搭话就陪着喝酒聊天唱歌,没人找我就乐得清闲,虽然除了固定的底薪,我的个人业务提成几乎是店里最低的。
这4年里,我也不知道被LUU打了多少次……
做服务生的时候。
端着一瓶瓶昂贵的洋酒,拖着劳累的身体,套在制服里穿梭于各个包间,每天的工作就这样打发。
年前,店里客人突然多了起来,麻烦也随之而来。
敲门进入一个幽暗的包间,在进门开口报酒名的一瞬间,脚下一软,不知是果核还是塑料包装纸,总之滑得恨人。我连人带酒扑倒在地。
冰冷的酒浆洒了我一身,心里也跟着冰凉一片。
这可是最贵的包间最贵的酒,如果有时间仔细看的话,房间里陪客的应该也是店里最贵的公关吧……我拿什么赔偿这样的昂贵呢……
“你怎么回事!你……”领班以光速冲了过来,对他来说这样的情况是司空见惯了,处理的方法也千篇一律,那就是在客人发怒前先处罚肇事者让客人消气……
领班抓着我的头发打我耳光,力道大得如同对付杀父仇人。四五下过后客人让他住了手,“别演了,叫他过来。”年轻而愉快的女声传来,领班立即必恭必敬的应“是”,连带把我推向尊贵的客人。
我不敢看对方,只觉得脸上胀胀的,好象连眼皮都麻了。尽量低着头站着,尽量让头发盖住面容。我想起以前因为大大小小的事端得罪了客人的兄弟,有的被罚得非常惨,有的却借机跳龙门。
我?我只求赶紧了事。
“我说小令子(领班在这里叫‘令鹭’),这是这个月第二次了哦,是不是有什么话当面不好说呀?非得糟蹋我的酒?”客人懒散的说道,一边慢慢倒在沙发上,顺势伸出一条腿来用脚尖轻轻的碰我的膝盖。殷红的漆皮高跟长靴上映出我的影子,我有种感觉,好象在透过血液看自己。
“胡姐,您说哪儿的话,这是我们新来的雏儿不懂事……”领班堆出伺候奶奶般的笑容。
“新来的新来的,上次也说是新来的~……”被称为胡姐的客人语气优柔温软,仿佛跟情人抱怨“你今天怎么不夸奖我的新衣服”,话音未落,我膝盖上已经挨了一脚,锋利的鞋跟直击只裹了单裤的身体,我倒抽了口冷气,疼得跪了下去。
“那~么,姐就替你们调教下新来的弟弟好吧?”胡姐站起身来,一手搭上我的肩,以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神情代替了刚才的雍懒。
“啊,啊,是了,您说的是,遇上您宽宏大量不跟小孩子计较,这是他的荣幸!”领班终于松了口气,客人不闹就好办多了。
“去,刚才的酒再上一瓶,”胡姐挥挥手,领班忙退了出去,“姐姐今儿心情好,请你喝酒,开心不开心呀~?”她嗲声嗲气的蹲在我身边说。
要不是膝盖火烧火燎的,还真难以把眼前的女子和暴力联系起来。
“问你话呢,回答啊!”一个在包间陪胡姐的前辈突然开了口。
“不要紧,小孩子嘛,怕生不是?”胡姐冰凉的手覆上我的脸颊,“呦,看这肿的,都出血了,啧啧~,可怜见的……”她一边轻一下重一下的揉我的脸,嘴里一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领班再次敲门送上了一瓶新酒,胡姐眉开眼笑,亲自接了过来。
“喏,小宝贝儿,你打碎了姐姐的酒,姐姐反而不怪你,来,把这瓶也喝了吧?”什么?让我喝这一整瓶?直接杀了我吧……
正发愣,胡姐口气一变,“还愣着?都死了?请这小少爷喝酒!”
两个前辈毫不犹豫的一个拿过酒瓶,一个抄起杯子,逼了过来。
眼看着一满杯烈酒,我实在没勇气接过,想起小时候喝了一口父亲的白酒,难受了两天;今天喝这些,会是什么后果?
可惜没等我计算出要遭几天的罪,前辈已经在胡姐不耐烦的驱使下按住了我。
一个态度始终冷冰冰的,抓住了我的双手。另外一个,就是刚才要我回答的,伸手捏开了我的下巴,苦涩的液体涌进喉咙,一部分顺着嘴角洒掉了,还有一部分呛进了气管,剩下的开始燃烧我的胃。
一杯,两杯,三杯……我受不了了,拼命挣扎,不出声的挣扎。
“等等,”悠闲看戏的胡姐终于开了口,“不是哑巴吧?怎么一直听不见动静?”她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头,“呦,还挺秀气,告诉姐姐,叫什么名字?”
店里的公关都有自己的假名,而我只是个服务生,还用不着考虑取名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我只好据实说自己叫默言。
“恩,有名儿就好,那默言乖~,来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我照样付两瓶酒钱,不然,你就拿自己的薪水赔好了。”胡姐晃荡着瓶子,听声音,剩酒还有一多半。
我腹腔里已经着火一般了,连呼吸都不顺畅,我该怎么办?一年的工资不知道能否抵得上这些酒钱……
“给我喝!”胡姐似乎被我的沉默激怒了,纤细的手指落在我脖子上,抓紧了如同绞索,酒瓶狠狠的怼入我口内,酒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我是被店里的人抬出包间的,当醉得半死不活的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店里的后房(特意为偶尔有客人想在店里使用房间准备的),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
他们告诉我,当时我被灌完酒,胡姐还打算继续玩我来着,无奈我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胡姐说不会哭叫的玩具没意思,随便就放了我,只是那天陪她的两个前辈遭了殃,代替我给祸害得够戗。我醒了他们还没醒。
由于胡姐并未因为我而少给店里付钱,领班也没太难为我,只是告诉我要小心那两个倒霉的前辈,就让我回家休息去了。
暂且不提得罪前辈客人的事,酒醒后的我头痛欲裂,胃如刀绞。这样的的形容词总是看了觉得夸张,真用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远远不够。
一摸手机,没电了。估计LUU打电话次数太多,硬给打没电的。
沿着江边回家,边走边琢磨,按理说我是受害者,被灌得生不如死,但是三天两宿没回家,连电话都不接,LUU肯定急得比我还生不如死。
唉,头晕,浑身没力气,连思考都觉得痛苦,先就这么地吧,运气好的话LUU会原谅我的……
忐忑不安的推开家门,静悄悄的,我松了口气,看来LUU出去了。
房间的桌子上有他的字条,歪歪扭扭的中文:“默默,如果你到家了,别离开。尽快联系我。LUU字”
给手机充上电,拨通了熟悉的号码,响了三声便听到对面火药味儿
第2回
四溢的声音。记不得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听到LUU的失去冷静的声音的一瞬间,心里觉得很塌实。
再三叮嘱我留在家里哪也别去,LUU才挂了电话。说实在的,我现在也没力气去别的地方了。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被粗暴的摇醒。
睁开眼,LUU金色的眼睛狠瞪着我,嘴唇抿得紧紧的。我知道他生气了,能让微笑从他脸上消失的,只有极度的愤怒。LUU还做不到生着气去笑,有时候,他的感情是很坦率的。
“你去哪了?怎么没醉死在外面?恩?”我一身的酒气,刺激得LUU直皱鼻子。“喝了多少?”
“…一瓶…”,我弱弱的报上酒的名字,眼看着他嘴巴张大,如果不怕死,我想放点东西进去没问题。
“喝了一整瓶?”LUU确认道。
我点点头。
“然后呢??”
我摇摇头。
“你摇头什么意思??喝醉了?醉了3天?所以不接电话?”LUU的眼睛瞪得成了圆形,不知道再瞪下去是什么样的……
“……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难道人家硬给你灌下去?一整瓶哎,老弟,你就这样被人灌啊??”
再点头。
“不是吧你,谁干的?”LUU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翻白眼。
“…一个漂亮姐姐…”我回忆了一下,坦白说,胡姐的模样不错。
“……”LUU的嘴角微微抽搐起来,他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开始解我的裤腰带。
早想到了他会生气,会非常非常生气,但是没有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LUU认为我在欺骗他,或者说,故意耍他……从他的角度来讲,他需要泄气,而害他揪心揪肺的我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于是……
“夜不归宿!”
“喝一整瓶!”
“不接电话!”
“漂亮姐姐?”
“看你再‘漂亮’一个!”……
LUU怒骂着,说一句,打几巴掌。
和第一次挨打时一样的姿势,只是这次LUU格外有耐性,巴掌下得又快又狠,我一头冷汗地咬牙忍着。想解释吧,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是被一个漂亮姐姐硬灌了一瓶子酒,为什么他就是不信呢?凄惨的挨了足有上百下,屁股比胃里烧得还厉害。
我想着要不要编个瞎话骗他,说自己被一个变态大叔灌酒似乎更可信……
好不容易LUU放了手,我急忙爬开想揉一揉着了火的臀部,谁知手指一触到滚烫的皮肤就痛得一哆嗦,揉都没法下手了。
唉,可打得够重的,这回他该消气了吧?
“现在说吧,到底怎么回事?”LUU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看他的手掌红彤彤的,他也一定能看到我的屁股的惨状。
“……是…就是我说的那样,我被一个漂亮姐姐灌…”“酒”字还没出口,LUU就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开始四处看,先是看花瓶里,空的;然后拿起我的长裤检查上面的皮带,抽出来掂了掂。
似乎都不满意,于是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5分钟后,手持藤条的LUU回来了。
藤条哎,我头一次看到,平时只有电影里见过……慢着,该不会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过来这里,”LUU面无表情的用藤条点了点一把扶手椅。
我摇摇头。
“那说实话。”
沉默。
LUU一把拉起我,推到椅子上跪着,我的小腹顶在椅背上,上身被按得弯下去,屁股高高的晾了出来。
“嗖”的一下破空声,我浑身跟着一哆嗦,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LUU只是空挥。
“告诉我实话,恩?”LUU靠近我,下最后通牒。
10秒钟的安静过后,藤条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
已经肿胀不堪的臀部再被这样细的利器伤害,痛楚尤其剧烈。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用竹筷子抽我的手背,也是细小的一条伤痕,却疼得钻心。
藤条很硬,硬的同时也是柔韧的。它既会伤害表面的皮肤,也会把刀割般的感觉渗透到肉里。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上身无法克制地仰了起来,但是马上又被LUU坚定地按低,接着是第二下。
大滴的泪水顺脸直淌,我叫不出声来,并非因为倔强或勇敢,仅仅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为了少受痛而不出声;以后却常常因为不出声而遭受更惨烈的剧痛,这真是恶性循环了。
比如现在,我被抽了十几下,觉得身体都要顺着抽打裂开了,痛得大口喘息,汗泪齐流,看在LUU眼里却是负隅顽抗,死不认错……
LUU改变了频率,刚刚还给我缓和的时间,现在干脆连击。
重重的4下几乎同时落在我左臀上,我闷哼一声,回手就去捂,摸到的皮肤起了一条条的檩子,可是LUU马上捉住我的手,紧紧按在我后腰上。
右边立即又挨了4下……
没天理了!我在心里嘶吼着……
“装死吧你就!”LUU一下接一下的打着我,从腰眼打到臀峰再到臀腿相接处的嫩肉,然后一路打回来。一下紧挨着一下。
刀割火烧般的疼痛均匀地游荡在我屁股上……
我上身禁不住地随着打击仰起,没被抓着的手紧紧扣住椅子背,尽量扭动身体想躲开可怕的藤条,但是LUU把我抓得那样牢靠,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唔!……”忍不住了,哭出声了,LUU终于停了手。
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我脸上,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才反应过来,结束了?
“做梦!”仿佛知道我想什么,回答似的,LUU挥手又是一下。
“停!停啊……”我抽泣起来,必须讲清楚,再打下去真的超出我的忍耐限度了……
我可是病人啊,胃里除了吐剩下的酒精就没别的了,一阵剧烈抽气过后,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就着眼泪爬在椅子上干呕,LUU马上心软了。
“那个客人就是女的啊……”我趁他抓得不那么紧,忙把手抽了回来,努力抹眼泪,“谁知道哪个在地上丢垃圾,害我踩摔了人家的酒……”
“恩,恩,然后呢?”LUU丢下了藤条,来拍我的背。
“…然后她请我喝酒啊…”
“……”,LUU的手又危险的伸向我伤痕累累的臀部……
“别!哎……恩,她说都喝了就不要我赔,两瓶呢!……”我急忙追加一句,屁股上立即被拍了一巴掌,真是雪上加霜,这个疼啊!
“两瓶!!不是一瓶吗??!”LUU从牙缝里质问我。
“就一瓶啦!”我痛苦地护着臀部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到底几瓶!”LUU捡起了藤条。
“打碎一瓶,喝了一瓶,就两瓶,啊不,就一瓶……”救命啊……
“好吧,一瓶,然后你被灌醉了,在店里睡了三天?”
“……两天…”我弱弱的纠正。
“是三天两夜!——喂,你三天没吃东西是吧??”——谢天谢地,终于轮到被关心了,我心想,谁知——“欠揍啊!”LUU又补了一巴掌!唉,彻底崩溃了……
“怎么可以这样!”我捂着伤处哀鸣,悲愤地看向他。
“是呀,你还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啊?胃不要了?”LUU点着我的脑门儿数落我。
“……那,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醉得不省人事还要顾着吃东西?无奈的再次崩溃……
还有比我命苦的吗?伤痛全受罪名全背,里外里都是我的错……
想得委屈,我抽抽泣泣哭得更伤心了……不怕人笑话,谁规定男孩子哭就犯法了?我疼,我委屈,我就是想哭。况且反正是对着LUU哭……
“好了好了,咱不哭了,默默?”LUU看我这可怜劲儿,善良的本能占了上风(也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完全消气了),又恢复成了温柔的天使。
在椅子上跪了半天,腿早麻了,是LUU抱我起来的,顺便又把我抱上了床。
我喜欢上药,虽然残留的疼痛仍然难忍,虽然被荼毒过的皮肉格外脆弱敏感,任何轻微的触碰都是种折磨,药膏同样会象盐一般刺激伤口……
但是有LUU温暖的手,有他的心疼和关爱……这真正让我有活着的感觉……
“…怎么能下这样的死手!!…”在痛苦的吸气声中处理完臀部的伤后,看到我膝盖上的高跟鞋印,LUU气得用美式英文加我们本地方言破口大骂起来,一边狠狠的挖了一大块药膏糊了上去。
“没呀,脚踢的嘛,”我纠正道,一边想着“你打得比这疼多了”……
“少废话,我打你是为你好,我担心你!不然换别人,求我打他都不带理的…你知道多消耗力气吗?我胳膊很酸呀…”LUU理直气壮地回应我控诉的眼神,
“这脸上也有伤?你们领班白痴啊,打脸?别撞我手里……”
“他那是为了圆场子,不是针对我。”说实话,我怕LUU去砸店……
“圆,圆他个大头!你也是,不就两瓶酒么,嫌借钱不好意思,我放高利贷给你成不成??”LUU又挖了一指头药膏,抹上了我的脸。“以后记得,能用钱解决就别拿自己的身体代替!”
“哦。”我心想“能用身体代替就不要向LUU要钱”。
“默默……”LUU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这么久见不着人,打电话又一直不接。我想多了,我以为你跟人出台去了呢……”不等我惊讶完,他又说:“甚至更坏,我以为你被人…被人……”
“我知道——”我忙截住他,“你放心,我以后好好保护自己……”
“你拿什么保护自己?”LUU反问,“一点力气都没有,最重要的是都没有自我保护的意志,随便一个人一锹就能拍扁了你。”
我沉默,脑海里浮现出雨后爬出泥土的蚯蚓被小孩子拍着玩的情景……
“算了,唉……”LUU拿过那根在半小时前残酷折磨我的藤条,我看了下意识的往边儿上躲。
“不知道吧,这东西,小时候爸爸用来对付我的……”LUU没注意我的小动作,幽幽的说道。
“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傻傻的答了个啊字。
LUU起身出去了,不一会,拿进来一个高尔夫球袋,丢在床边。打开一看,各种粗细的藤条几十根,一个个不怀好意的弯着脑袋。有的光滑如新,有的已经折断了。
LUU翻了翻那堆藤条,找出一根格外粗的,用手在上面摸索着,“看,这里有个突起,”他指给我一处藤条上没有磨整齐的地方看,那里有个黄豆大的小疙瘩,周围赫然渗满了暗褐色的痕迹,是血迹,LUU的。
“我小时候特别怕这些东西,特别特别怕,可是每次都因为莫名其妙的事被它打,我爸爸说这是有原因的,是为我好……”LUU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怀疑,从他以往的描述中,我们都知道他父亲相当讨厌他。
“兴许他在撒谎,但是谁知道呢……”LUU随手把藤条们放进了袋子,“我只知道我打你不会无缘无故。”
“我也知道啊……”我所不知道的LUU的童年是这样的痛苦和迷惑,现在有他来因为关爱而责打我,当年责打他的人却并非出于善意。
“LUU,我饿……”放松以后,主要的疼痛得到妥善处理,次要的不适感一起袭了上来。头又开始痛,胃也跟着造反……
“你以为我不饿啊,这两天我也没吃什么。光顾着四处找你了!”
好感动……等等——“你不知道我们店址吗?”还是——没去?
“我去了4趟!你们领班说不知道你死哪里去了!”一提起这个LUU就火大,感情他被忽悠了?
“你问的哪个领班啊?”我小心翼翼的问。
“什么?哪个?有很多个吗??”
“外堂3个内堂4个轮班……”
“……!!搞什么啊,多大个店,招那么多领班!”LUU不顾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好了好了,管他几个,吃饭!”说着LUU就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大展厨艺……
“LUU!”我叫住他,“不爱吃生的……”
这里要插一嘴,LUU他们家虽然长住国内,饮食却是100%西化的。中国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完全没能成功沾染他们一家,尤其是LUU,做起饭来,菜是清脆的、肉是流血的、海鲜是淌汁儿的,蛋是敲碎了壳对嘴儿喝的……连橘子汁里都能喝出来橘子皮,绝对生猛……
为了捍卫自己的饮食权,我早在搬来一周后就英明的决定自己接掌厨房,LUU只是偶尔进来给打个下手。
就算我的手艺也一般吧,至少东西都是熟的,烧焦了也是熟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我直立起来操起菜刀铁锅整治出满桌的菜肴……
LUU有些为难的消化着这句“不吃生的”,显然他顽固漂亮的小脑袋里压根儿没有“把食物弄熟”这个概念。
“那,叫外卖吧?”
“……好啊。”
打那以后,我的胃似乎永远记住了酒精的威力,每当各种含有酒精的东西进了口,胃袋便坚决地把它们全盘排出,我就会象怀孕的主妇般吐个痛快……
而始作俑者胡姐,则养成了给我灌东西的习惯。
她每次来店里玩,都不忘记“招那个小哑巴服务生来请他喝酒”。大量希奇古怪的饮料冲进我的胃,然后我再冲出包间一头扎进华丽的厕所呕吐不止。
半年后,店里注意到有服务生被客人连续的点名服务(主要是打扫厕所的老兄跟上边儿抱怨诉苦来着),店长发了话,“让他充场子吧,好歹有‘固定客源’了。”
所谓充场子,就是比坐台陪酒轻松点,在店里四处溜达美化环境用的。舞池不热闹就进去跟着炒气氛,店里看着冷清就坐在显眼位置做背景,顺带给高级公关打打下手。工资自然比服务生高,最主要的是没有时多时少的杂活了。
我换下店里黑色的制服,穿回自己黑色的休闲装,开始每天无聊而轻松的“摆设”生活……
好冷啊……
全身都僵硬了,冰窟窿里也没这么冷吧。
昏昏沉沉地感到全身阵阵痛楚,睁开眼,猛然发现自己是被离地吊起的,胳膊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被绳子勒高,承受着全身的重量,早已失去了知觉。
我张开嘴想呼救,下巴上肿胀的伤痕立即蛰了我一下,对了,想起来了,我被矜貂他们收拾了。那两个前辈人呢?
艰难地打量四周,景物相当熟悉:一片简陋的库房,几棵不知名的树,还有个破烂的篮球架。
我此时就荣幸地挂在球架上。
以前还奇怪这东西怎么会在夜店后院一直保存,原来有此用处。
想是矜貂不屑费力气拖我去别处,干脆就近解决。
或者他们不希望我悄悄在没人的地方冻死?
手机响了。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听着不远处店里舞池传来的乐器轰鸣声,应该还没到3点。
早就过了平时回家的时间,LUU一定很担心了吧?
“有人吗?”我试着开口呼救,可惜酒后体弱加上冰冻,声音比猫叫大不了多少。
本来幽暗的后门离我被吊的地方不远,我甚至能看见半掩的门口人影闪动,一个服务生骂骂咧咧出来倒垃圾,然后马上缩回门内。
等到早上7点他们下班,总会有人出来吧?只要在此之前我不冻死……
脸上,手上,裸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被风一吹,刀割似的。
我的牙齿克制不住地战斗着……
LUU,你会不会又来店里找我啊?
会不会又被不知道哪个领班打发回去啊?
“阿嚏!”冷到了极点倒也有好处,伤口都快没感觉了……
“死没死?”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死你个大头啊死,他死我烧了你们店陪葬!!”LUU的声音哎,好听……恩,LUU?该起床了吧?现在什么时候了?
“是是是,少爷您说的是……”哦,这个问“死没死”的声音象领班……
我睁开眼,眼前是LUU烛芯般的金色眸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燃烧似的明亮,好漂亮,我想摸摸它……我的手呢?……哎?怎么看不清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LUU,别走!
……
“别走,LUU!”猛地一挣,我被自己的惊叫弄醒了。
“哎呀活了活了,哈哈!快来看!”一个快乐得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突然冒出。
眼前白茫茫的,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医院吗?
柔软而干燥的手探上我的额头,我费力地扭动脖子,看见了LUU的脸,再次失去微笑的严肃的脸。
“完事了叫我来换瓶子哈,你们聊,我先走了!”又是先前那个声音,我看过去,应该是医生吧,一个披着白大褂的“摇滚青年”,他指了指高高挂在我床头的吊瓶,步态夸张地出去了。
门一关,病房里只剩我和LUU两人。
“感觉怎么样了?”LUU轻轻的摸着我的额头,用手心摸完了换手背蹭,好舒服。
他的手指滑到我下巴上停住了,一醒来我就感到那里贴着厚厚的胶布,仍然胀痛。
“…还好………”喉咙真难受,嘶哑的嗓音几乎无法讲话。
我以为你走了,还好你一直在。
深吸一口气,这个动作立即牵动胸腹部的踢伤,闷闷的疼,于是这口气就尴尬的止在那里不上不下……
LUU心疼地皱起眉头,细长的眉毛向中央集中,“默默,你辞职。”LUU坚定地说。
“可……”
“没有‘可是’!我不管是你们店体罚员工也好,客人有什么怪趣味也罢,再有一次你小命难保!”
“可……”
“‘可’什么‘可’,你知道再晚一会儿会有多严重吗??”
“可……”
“要不是我压根儿没搭理那些白痴领班、直接闯进去找你,你非得活活吊死!!”
“可……”
“会烧成肺炎的!白痴!”
“……我说我‘渴’了……”
“……!!”LUU的嘴角又抽搐起来。
“等着!”,他转身拿过床头柜上早已凉好的大半杯水,加点开水,自己试了下温度,喂给我喝。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干涩的感觉立即舒缓。
我想起电视里总有这样的画面,一般被喂水的总会呛到,然后喂水的乘机揩油,有了肢体接触就可以继续XXOO……
不过LUU纯净的脑子里显然没储存那样的煽情镜头,他只是加倍仔细的掌握着水杯的倾斜度,慢慢的让水流进我口中,不允许任何一滴脱轨。
我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张LUU的旧照片,那是他初中化学课上做实验被同学偷拍的。
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拿着试管烧杯倾倒里面的东西,LUU的神情如此的专注。
不知道此时在他眼里,我是需要谨慎对待的易燃品,还是正待提炼的珍贵的稀有金属……
“是我错在先……”
“所以你就活该被吊死?”
“怎么可能被吊死啊……”
“那被冻死??”
“不是……”
“那就听我的,你先辞职,要他们一笔违约赔偿金,我再找人黑他们的店,先来一批流氓砸场子,然后走法律程序告他们滥用童工虐待店员索赔,再然后请扫黄办的隔三差五去突击检查,再再然后…”
“……跟你绝交……”
“……”
如此的对话出现多次,局势僵持不下。
经过我的解释(这次是完整而合理的解释),结论是,我们店欠砸,那两个前辈欠杀……
而问题在于,我如果放任LUU去杀人放火,那我就真的欠杀了……
“上次一个变态大婶灌你整瓶(我过了很久才敢告诉LUU,胡姐经常灌我),这次又被俩杂毛合计着往死里整,那下次呢?下下次呢?”LUU已经达到气急败坏的程度了,金光灿烂的脑袋在冒烟。
“……其实,就矜貂一个动手了……”我客观地回忆道。
“有区别吗!?”LUU把指节捏得咔咔响。
“你,你听完啊……”我压下他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客人因为我而发脾气,他们俩都被弄得很惨,几天下不了床,又是遭罪又是耽误生意的,我只是感冒一下,被打几拳,没大碍的……”
“胡说八道!”LUU跳了起来,“我们从头开始!听着——”
LUU一根根掰手指头:“你进包间摔倒了,是故意的吗?”
摇头。
“硬灌人酒,那女的很善良啊??”
摇头。
“拿无关的人泄气,善良啊??”
摇头。
“被用来泄气,再拿别人撒气,有理啊??”
摇头。
“不顾人死活吊人一晚上,应该的??”
摇头。
“这样的混帐事,受这冤枉气,就这样算了??”
……点头。
“你!想气死我啊!!”
再摇头……
事后据我分析,LUU肯定是过于担心着急加上我顶风气他,他不顾我处于病号状态,又“揍”了我一顿。
“LUU,这是医院……”我弱弱地抗议。
“没错,方便就医!楼下就有创可贴批发。”LUU象摆弄洋娃娃一样把我翻了个个儿。
“我,我是病人……”急忙咳嗽两声以做证明。
“对,打坏了直接送去急救!”LUU随手拽下我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松紧带的裤子自然一拉就脱掉了。
“我刚刚死里逃生……”屁股上凉飕飕的,不会来真的吧?
“打死了直接拿太平间去!”——“啪”!确实是来真的……
巴掌一上身,我就自动闭嘴了。
“辞职不辞职?”LUU只第一下用力,打完了马上问我。
坚定地摇头。
“辞不辞职?”连着两下,不是很疼。
摇头更加坚定,谁知道紧接着就是一下重的。
“我是病人!”痛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我抓起LUU放在我腰上的手就是一口……
“嘿!你!”LUU作势扬起巴掌,我干脆闭上眼,泪水流了出来。
“默默,打疼了?”LUU的巴掌高扬轻放,落在我脸上目的已经是抹眼泪了。
我又摇摇头。
“那你松口好不好?我疼。”LUU用手指摩挲我的下巴,“医生说你不能用力哎。”
我乖乖张了嘴。
“生我气了?”LUU捧着我的脸抚摩。
摇头。
“那辞职好不好?”
再摇头。
“……我打!!”
“我是病人啊……”
……
到了第三天出院,LUU用他的皮大衣把我裹成个紫菜卷塞进车里打包带回家,那个嬉皮笑脸的医生一路号啕大哭着送别,脸上还堆着迷人的笑。
“别理那个疯子!”LUU无奈的对我解释,“不慎误交损友!死了变鬼都没个正经的货色……”
进了久违的家门,倍感亲切。
吃着半生不熟的饭菜,又怀念起医院来……
“LUU,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费力的咽下一块菜茎,我轻轻的问。
“是呀,笨透了!”LUU潇洒的嘬着生鸡蛋喝,随口答道。
“……”我停下叉子,咬着嘴唇看着他。
“呃,好吧,你不是那么没用。”LUU拿起调料瓶对着蛋壳洒呀洒,然后嘬呀嘬。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处理正常的人际交往?”
“是呀,”又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答案,看到我快哭了,LUU才急忙说“那‘不是’好了,你还是有点能力的。”
满意了,——“那你觉得我能自己解决这件事吗?”
“不能!……啊,好吧好吧,能……喂,你打算怎么解决啊?送上门去给他们打个过瘾啊?”LUU终于放下了空蛋壳。
“不是的,”我叉起一块鱼,透明的汁顺着叉子流到了我手上,“我在那里干了一段时间,感觉大家还是好相处的。这次我们抵消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闹大了。”
“想的美。”LUU薅了一块纸巾给我抹手,顺便吞掉了我叉子上的鱼肉,无声地咀嚼。
“真的,LUU,青葩都没动手,我估计他是给矜貂硬拉上的。至于矜貂,他平时张扬是张扬,但是对服务生还算好的……求你了,再有一次我就听你的……”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跟着低下去……如果LUU坚决反对,我该怎么办?这么久都不曾违逆过他啊……
LUU拣了个生牡蛎喂给我,然后用叉子点着自己的下巴思考。
“LUU,我不能什么都靠别人护着……”口腔里滑滑凉凉的牡蛎让我说话费劲,心里紧张。
“我是‘别人’吗?”LUU用叉子柄敲了下桌子,我跟着一窒,完了……
谁知——“算了,看你这么坚持……”紧接着LUU不情愿的这样说。
呼,终于松了口气……
LUU对我心肠挺软的,既要顾虑我的安全,又得照顾我的自尊。辛苦了,亲爱的LUU……
眼前那个嘴角流着牛排的鲜血的家伙还在吁吁叨叨的说着“以后再一次就……”“那个倒霉店……”怎样怎样,我慢慢地咽下牡蛎,腥里带着三分鲜美,呵呵,家里的食物还是很值得怀念的……
低烧,加上身上的殴伤,一切都好利索了,LUU才让我回到店里。
虽然没有直接叫矜貂他们出来暴打一顿出气,但是LUU似乎仍然找了店里的人。不知道是恐吓还是给了好处,领班对于我的迟到早退一律不闻不问,倒也轻松自在。
矜貂似乎消气了,看到我仍然不冷不热装不认识;青葩也仍然终日板着脸目不斜视。
本以为,矛盾过了,我们又恢复成了平行线。但是命运弄人,好端端的偏偏有那么多的但是……
除夕夜,店里出了点事。
一个比胡姐还富有还得罪不起的顾客上了门,点名要青葩服务,我正好那天赶上值班。
客人穿了一条白得刺眼的皮草,端酒的人纷纷远离她,生怕自己手里的颜色溅上那昂贵的外套。
用指上硕大的钻石敲了敲前台,“后堂最底楼的房间,包夜!”尖细的嗓音透漏出高高在上的傲慢,脸长得象动画片里的蛇妖的女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我们店里,后堂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尤其清楚最底楼的包间是做什么用的——那是给有特殊癖好的客人预备的,SM游戏室。
象青葩这样的老牌高级公关,架子自然得摆出来,出台本是天价,一年没几次,他似乎都不怎么情愿。(所以上次由于我而被胡姐整惨了矜貂才会那样记恨吧……)
想到这回还要加上无法预料的花样,青葩的脸色真是冷得发青了。力
“怎么?不肯?”客人姿态万千地点了根香烟,大声报出一个数字,周围一下子静了起来。
青葩打量着眼前娇小的女子,似乎在考虑自己的安全,又似乎在拖延,等待着什么。
果然——“再加一倍!”女子悠然地吐了个烟圈,迫不及待地显露自己优厚的财礼,大有“你不答应我就继续加码”的势头。
所有人几乎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数字顶得上青葩一年的小费了……
似乎再不接活就是犯傻,不光因为钱
第3回
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为了个小小的公关肯付这样大价钱的人,背后不会简单。
“我的荣幸。”青葩职业地微笑了一下,接过客人的名牌手提包,带领她走向后堂。
“别愣着,跟着伺候去!”前堂的领班看见唯一没有加入讨论队伍的我傻傻站着,于是命我端酒跟上。
手里增加了重物,我也没太注意。耳边都是“羡慕死了!”“阿葩这次爽了!”诸如此类的小声议论,他们怎么都不想想青葩会不会给活活玩死?兴许小费高得吸引了大家的全部注意力,兴许昏暗的灯光掩盖了很多东西,人们都没看到那女人眼里忽隐忽现的狠唳……
恩,青葩怎么说也是行内高手了,店里的SM器具也都是些不那么烈性的玩意儿,刚才女人在青葩开口答应的一瞬间,整个人狰狞得让我不敢直视,那应该是我的错觉吧?但愿不要波及到我,我可是跟LUU下了保证的。
游戏室的位置说是底楼,其实倒象是在真正底楼地上挖出的一口大井,要靠6级小小的台阶进出。
室内原本阴暗而潮湿,但是经过一番人为的修葺,三面都镶了镜子,配上巨大的灯管,在使用时反而烘烤得十分干燥闷热。
我低着头把酒放在桌上,那是张低矮的木桌,圆墩墩的,乍一看有点可笑;配套的沙发也是憨厚的样子——它们十足不该出现在这里。
百十来坪的空间,进门右侧是迷你圆桌沙发,而正前方两两并列的四排木架子上,挂满了希奇古怪的刑具。
架子底部还有大大小小的几个黑色箱子,想来也是装些折磨人的家伙的;
一宽两窄三张长凳,各种样式的刑架,挤挨着列在圆沙发侧后方,左边完全空了出来。
三面的墙壁都有帘子,我进门的时候,青葩正在脱衣服,而那个客人已经开始拉开第二面帘子了。
一杯酒倒满,我垂手立在沙发边,眼角却瞄到几乎全裸的青葩,他现在身上只有由三条细皮带和一个小网兜组成的T裤,修长健美的身体差不多一览无遗。
客人,为了方便记叙,我称她为S(SNAKE、SP、SM的S)……
她已经把那件过膝的皮毛大衣随手放在沙发上,里面是黑色的低胸毛衣和紧身靴裤,高腿皮靴,也是黑色的。
接过我俸上的美酒,S一仰而尽,豪迈得如同东北爷们儿。
“那么,高贵的女王陛下,希望我怎么伺候您呢?”青葩低沉的嗓音传来,他早已调整好了状态,从眉梢到步履都充满了暧昧,一般女人是受不了这样的致命诱惑的。
可惜S不是这样的人,她示意我再倒满酒杯,喝了一口,剩下的连杯带酒摔在了青葩头上。
杯子的残片碎满地,酒浆顺着青葩的直发滴滴哒哒落下,其中混合着颜色更深的液体……
面对突如其来的暴力,我身体本能的一颤,但是马上想起这里似乎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青葩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微笑到眼神,仍然深情而专业。
“损坏店里的物品,请允许我记帐。”他恭敬地说。
“也包括你吗?”S冷笑着问。
“不能致命致残,不能留下伤疤。尽量不要打脸,尽量避开要害。谢谢合作。”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轻松的语气,青葩背诵着店里的最低标准。
“‘尽量’不打脸和要害是吗?……”S玩味着这些规定。
思考片刻,她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放嘴里!”
“遵命,陛下。”青葩愉快地跪下拾起最大的一块——大概有栗子大小吧——他象对待一个真正的栗子一样把它放进了嘴里,我心里开始哆嗦……
第二块,第三块……连小小的碎渣都没遗落,青葩嘴里鼓鼓囊囊的,但是他仍然尽量保持微笑。
抬起头来,青葩的嘴角已经有暗红的液体溢了出来……
“你这张嘴,就会甜言蜜语,你不是说,我做给你的饭菜,即使下了毒你也会吃得光光的吗?”S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命令会得到如此彻底的执行,她痴痴地看着青葩,自言自语似的嘟哝着,“现在这些东西没毒,你放心,我最疼你了,怎么舍得毒死你呢,我的亲亲……”
难道他们认识?我恍然大悟,这就好解释了,为什么对迷人的青葩如此仇恨,原来是有旧隙的……八成是追求不成反遭抛弃的苦命女子吧……
“马XX!你再说一遍你爱我啊!说你和你老婆离婚跟我甜甜美美的在一起,说啊!!王八蛋!!”S突然抓狂,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来。
恩?不会是把青葩当成她的旧情人了吧?我再次恍然大悟。
要知道,青葩在这行混得久,但是他今年也才二十出头,说他有了妻子又养情妇,扯了点。
S轮圆胳膊打了青葩一个耳光,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恶毒的一记耳光。
青葩闷哼一声倒了下去,眼看鲜血和碎玻璃被从他口中打出来,扬起一道抛物线,溅了一地……
“……谢谢…您、您的赏赐。”青葩艰难地爬起来,面对S跪直,从嘴边到下颚、脖子上都是血迹,印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S似乎清醒了一点,青葩的温顺让她认识到眼前的男孩并非从前的男人。她上前抓住青葩的头发拉起就走,青葩踉跄着用膝盖跟了过去,然后被绑上了A字刑架。
泄愤一样把青葩的双手紧勒在A字架的最顶端,S对我喝到:“傻子,过来帮忙不会么?”我忙上前去,手脚慌乱,笨拙地完成了腰部的固定。
等我调试好腰部皮扣的松紧,S已经把青葩的双腿在膝弯处勒紧了,接着又勒上了脚踝。
青葩被牢牢地呈A字形绑住,全身趴在刑架上,微微前倾。
直到这一刻,他的呼吸还丝毫没有慌乱,我偷偷看他的眼睛,好象一滩死水,美丽而空洞。
S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勾起青葩的T裤,把那三条可以活动的小皮带解开了,随手将青葩身上最一件遮挡丢到了脚下。
我被S命令去取鞭子,她让我多拿一些。
来到正门对着的四列架子前,我不知所措,其中有一个满架都是各种鞭子,长的短的单股的九尾的五颜六色。
我想选择伤害小一点的,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容不得我细细观察,S已经在催了。我只好把木架整个推给她——靠近了就能发现那些木架的脚上是带滚轮的,真是为S量身定作的呀……
选了最大号的两米以上长度的女王长鞭命我递给她,S用力轮开了抽向青葩。
“原来如此……”没几下,S住了手,上前检查青葩的臀背,失望的发现只有几道淡粉色的印子;
她又掂了掂手里的长鞭,若有所思地摸起了下巴。
前面早说过了,毕竟不是正规的SM店,即使有准备,道具也以取乐为主,往往打得响伤得轻。
店长着实不想客人玩得兴起一不小心虐死了他的宝贝公关。
估计这条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长鞭抽起人不怎么来劲儿。
连我都听出来了,青葩的叫声不象痛叫,倒是似足了叫床……
“小子,把我的包拿过来。”S看了看架子上的家伙,应该也都是类似骗人的玩意儿吧?
懒得一一确认,S直接命我拿她的自备过去。
沉甸甸的女包一打开,最先抻出来的就是条看起来相当正宗的女王长鞭,黑漆漆地反射着寒光。
青葩扭过头,看了一眼S的包,“尊敬的客人,店里自带器具要加收50%的‘预测费’。出了问题医疗费加倍。”
“放心,老娘有的是钱,马XX,今天就用你的钱让你来个痛快的!”S把长鞭对折,双手拉得啪啪响。
“谢谢陛下。”青葩无视S手上的凶器,安然回过头去。
即使我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来,S是个高手。
她巧妙地将腰部一挺,顺势甩动手臂,比臂力更有效的腰力便通过鞭子自身的重量加大,狠狠地烙在青葩身上,化为深深的口子。
“啊!!”随着一声脆响,青葩忍不住惨叫。
只见一道白印赫然从他右边肩胛骨下方拉到左臀上,接着变红,几颗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
S“哈哈”一笑,看来对这样的效果相当满意,她连续挥起了长鞭。
一时间,室内激荡着鞭子的呼啸,皮鞭着肉的声音和痛苦的呼叫。
我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情景的……
血淋淋的真实场面,远比电影里的镜头来得震撼。
很恐怖,我承认自己真的怕了。
感觉全身都冷,从内脏里往外冒凉气。可是我又觉得热,房间的闷热环绕在我身体表面。
耳边残忍的声音只持续了几分钟,就在这几分钟里,我好象大病了一场。
本来高高在上的青葩,原本低沉悦耳的男中音,化为无法克制的哀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透露出巨大的痛苦。
这样的声音让我喘不过气来!
好在S挥了十几下就住手了。
这让我们三人都有了短暂的休息。
我战战兢兢地抬眼看青葩,他上身象穿了件网衫,鞭痕道道交错,交叉点鲜血淋漓;只一眼,我就恶心得不敢再看,只有余光注意到青葩的臀部还算完好,那当然不会是S手下留情,大概还有别的折磨吧……
趁着S停手骂骂咧咧地在包里翻找,青葩大口喘息,他左右甩动头发,汗水被甩落,“谢谢您的鞭打……”沙哑的声音勉强发出,夹杂着吸气声。
S不理青葩,跟我说:“把他放低!”
A字架在人腰部处有个横杆,调试架子,人的上身可以前倾至少90度。青葩现在臀部被横杆高高顶起,等待着新一轮的游戏。
在调架子的时候,我始终不敢看青葩,生怕在如此近距离下观察那些伤口会使我直接吐出来。
弄好站开,我抖得比青葩还厉害。
S已经找到了她的工具,乍一看象藤条编的辫子,又短又粗,尺把来长。
她在手里掂了掂,那东西似乎很重,居然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金属光泽,想是加了铁丝吧。
用这个击打柔软的臀部?我胃里又是一阵痉挛。
“嗡!”的一声,短鞭发出急促的破空声,闷闷地陷进肉里。
这第一下比我想象中的安静多了。
青葩没有叫。
不疼吗?我抬头一看,却见到他臀部靠上鲜红的一条,而他的头高高的扬起,定格了几秒钟,然后青葩哭了。
抽抽泣泣的哭了。
这就是所谓的痛得叫都叫不出来吗?我紧紧闭上了眼睛,脑海里还残留着那道狰狞的伤口。
“哭!老娘当初那么求你,眼泪都哭红了!你是怎么对我的??”S尖声怒骂着,一下重似一下地抽打青葩。
敏感的臀部受到这样的摧残,青葩泣不成声。
他全身都在挣扎,连带刑架跟着晃动起来。
那些SP电影也是这样拍摄的?没刻骨的恨怎么下得去这样的死手?
“死”,想到这个字,我突然意识到会不会真的有生命危险。
这似乎超过了SP、SM的范畴,已经是赤裸裸的酷刑了。
偷偷后退,我蹭向门口。
“你!过来!”S一声暴喝,吓得我一哆嗦。
还好她没发现我的意图,只是命令我倒酒给她。
颤抖的手递上新的酒杯,杯里的酒只被喝了一口,剩下的如数浇上了青葩血肉模糊的屁股。
酒浆接触伤口的同时,青葩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撕裂了我的思维,连S命令我再倒酒都没听到。
推开遭雷击似的一动不动的我,S抄起酒瓶,象洒调味酱般,均匀地把酒从青葩肩头倒到臀部,吹一吹,让酒干了一些,又细细地从臀部向上倒了回去……
出了刑窖,仿佛从地狱回到天堂。
走廊里的人声是那么的亲切。
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我用力捂住嘴才能克制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
“下面……青葩……”眼见有人过来,我冲上去抓住他,看不清是谁,只管呜咽着诉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对方听懂了,丢下我去找人处理。我跌跌撞撞地摸索着走到不知什么地方,抱头哭了起来。
我不敢回想,不愿意回想。
但是那只在小说里出现过的镜头还是一幕幕在我脑海里回放。
鲜血、悲鸣、刑具、鲜血、电火花、血腥味……人性挥霍殆尽。
我在什么地方?为什么现在还存在那样的酷行?
我是在文明社会里的夜店,还是古代的地牢?
我们是员工还是奴隶?
为生存而如此接近死亡……
抖着,啜泣着,青葩现在还活着吗?以后会不会轮到我??
母亲当初对我没有这样残暴,但是本质有什么区别呢?
很怕,很想LUU。
……
“你怎么在这儿啊?”领班突兀的声音响起,我泪眼模糊地抬起头,又回到了现实。
现实是,我瘫坐在后堂的走廊上,背靠着一大包毛巾被哭得淅沥哗啦。
“终于劝下来了,那女人嗑了药,不知道把阿葩当谁了,往死里打啊……”领班把我拉起来,“哭什么?吓着了??”
我心有余辜,默认。
一块带点洗洁精味的手巾捂上了我的脸,有些粗鲁地抹了几下,“人家青葩都不带当回事儿的,你怕什么??真是孩子。”领班谈了口气。
“既然那么‘心疼’,你去照顾阿葩吧,现在16号房间。唉,这会儿人手又不多,越忙活吧,越赶上疯狗乱咬人……”
“哦,是……”我吸吸鼻子,跟着领班去了
好不容易稍微平静的心情,随着进入房间刺鼻而来的血腥味儿土崩瓦解。
平躺在床上的青葩身体活象是被满是尖刺的大铁球撵过。
我立即联想起以前看过的车祸现场。
从我赶去找人,到被我叫住的那人通知领班,再劝说S住手,S把门反锁起来,最后大家硬砸门进去救出了青葩,时间过了足足半小时。
半小时吃顿饭还嫌仓促,但要把一个人折磨透了,却绰绰有余。
青葩身上满是撕裂的鞭痕,重物打砸的淤青,还有细小的焦痕,指甲抓挠的血沟,以及其它一些我不认识的创口。
我脑海里浮现出S在门外的哀求声中有条不紊地玩弄她的猎物的画面,兴许直到众人破门而入的前一分种,她还点了根香烟,慢条斯理地在青葩肚脐周围烫了一圈……
现在不是光顾着恶心的时候,我逼自己看着遍体鳞伤的前辈,加入治疗的队伍。
“你去再打点水来!还有你,再打电话给‘鸽子’催他!!……”一个内堂的领班不停地发号施令指示服务生们,一边自己动手给青葩清洗身体。
热毛巾触动新鲜的伤口,热水也顺便钻了进去,青葩疼得嘶嘶抽气,嘴里吐出血沫子来。
我想起那满口玻璃,忙告诉领班。
可别不小心咽了下去。
“你说什么!?我X,婊子!真会玩!”领班厌恶地一皱鼻子,倒了杯水让青葩漱口,再吐出来。
口腔里肯定是皮开肉绽了,第一口水一浸,青葩立即喷了出来,动作太大牵动一身疼痛,那瑟瑟颤抖的样子看得人心碎。
“让我来吧……”接过被喷了一身血水的领班手里的杯子,我把它轻轻放在青葩嘴边。本以为会遭到抗拒,但是他勇敢地又含了一口水……
门被大力撞开,一个风风火火的家伙闯进来,没站稳嘴里就开始吆喝:“走开走开都出去别堵这儿影响采光——”他看了看明晃晃的白炽灯,改口:“影响通风!”
——居然是我住院时认识的那个人来疯。
刚才被提到的“鸽子”原来是医生,原来是他……恩,他的医术行吗?
我没随别人离去,怀疑地看着他。
“嘿!就您特殊……您?——是你呀!!”他斜眼瞪我,两秒种后认出了我,随即上来拍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在这里高就啊?我以为你是LUU那小子养的菲佣呢!你贵姓啊?……”
“咳!”青葩气短地咳嗽了一声,终于打断鸽子让人发指的唠叨,想起来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并非跟我拉家常。
“你看你,唉!这手段真是呱呱叫,美得很啊!全球都气候变暖了……”鸽子啧啧感慨,打发我出去再换干净的水进来。
捉摸着鸽子风马牛不相及的胡话,端盆推门出去,看到店里没活儿的兄弟们都守在那里,七嘴八舌跟我打听问青葩怎样了。
想想医生的态度不象是要死人,情况应该还好。我据实一一回答了,手里的盆早有人接走,很快装满回到我手上,大家又催我快进去。
推门而入,眼前的情景惊得我差点打翻水盆——鸽子趴在床边和青葩热吻……
夜店这样的场所,只要你想看,什么刺激镜头都不缺;但是这样的时间地点这样的人,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雷得我够戗。
原谅我的不沉着吧,惊呼出声,使得他俩顺利分体。
鸽子理直气壮地埋怨我打扰他办正事。
在经历了一晚上的刺激之后,我已经格外虚弱了,“你们在干什么……”我更加弱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看在干什么?上药啊!”鸽子伸出舌头,倒真还残留着白色的药膏。
“呃……为什么……不用手……”水盆赶紧放下,快拿不动了……
“这手又擦屁股又系鞋带儿的搁你嘴里你乐意啊?”鸽子拿纸巾擦自己的舌头,含糊的回答。说得我一阵恶心。
想问他为什么不用棉花镊子,又怕得到更加恶心的回答,只好默不做声。
“来帮我把他翻过来!”鸽子招呼我帮忙,我看着遍体鳞伤的青葩,无从下手。由于前后都伤得不轻,我们只能让青葩保持侧姿。
黏糊的血迹把床单打湿,又将其和本来仰躺的身体粘在一起,翻身时着实费了一番周折。
青葩被打跑了的傲气悄悄溜了回来,他咬着牙,不啃呼痛,冷汗却和血比赛般狂流……
最难忍的痛并不局限于鞭子着肉时,治疗伤愈的过程往往更加凄惨,因为漫长。
缝线,注射,上药,包扎,挂好吊瓶……一张轻软的毯子最后终于盖上了青葩饱受苦难的躯体,他昏睡过去。
鸽子从随身的箱子里掏出一堆药还不满意,开始埋头写方子,列出一堆药名。
药方递给我,没等我接过,他的手又缩了回去,思考片刻,加上了一样,“那,照这个买药;买好了照说明吃;吃完了就好了!当然他如果半道跳楼就没办法了……”
青葩跳楼的问题暂时与我无关,天书也似的药方交给了领班,长出一口气,被告知,可以下班了……
走在回家必经的江边,不愉快的回忆再次涌起。
我的身体因为寒冷以外的原因一路抖得可怜……
到家了,正好“温习”一整遍。
蛇脸女人,游戏室,T裤,刑架,满眼的鞭影,漫天的血痕,就着药膏的吻,凄美的裸体,睡梦中的呻吟……
我被击得晕头转向,无所适从。
没有掏钥匙,呆呆地站在门前,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LUU了,潜意识里涌起阵阵喜悦,身体却僵着不知道进屋。
直到LUU急火火地开门,我们打了个照面,都愣了。
“你!!跑哪去了!”LUU抓着我肩膀摇啊摇,又生气又松了口气。
我仍然愣着,眼前鲜活的面孔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美好,身体在和脑部失去联系的情况下自动做出反应,跌向了LUU。
LUU接住我,任我把全身重量挂在他肩上,等了一会儿,问了句让我郁闷的话:“加班累的?”
不管了,他身上太温暖太舒服了,我好想继续在店里被领班打断的工作——哭……
“哎,咱进屋去,这儿冷……”LUU看我没有移动的意思,干脆自己动手把我横抱了起来,
我搂着他毛茸茸的外套还在想“我看谁敢电我……”,这边LUU已经进了客厅,把我放在沙发上,递过来一盒纸巾,开始脱我的鞋子。
“默默……没发生什么吧……?”LUU仔细地看我,从头看到脚,眼光定格在斑斑点点的血迹上。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在指什么,忙摇摇脑袋,“我没事……”
LUU明显松了口气,“那我们聊聊吧,怎么了?”说着在我身边坐下,我理了下思路,扯着纸巾,断断续续巨细无遗地诉说着店里的事……
“是这样啊……”LUU听完了,冒出一句:“为什么不是矜貂?”
啊?
为什么不是“好了别怕了有我在怎样怎样……”?
“呃,大概矜貂不象她那位吧……?”我只好这样回答。
“哦,哦,”LUU捻个响指,随便把手指搭在唇上,那小巧的有着因常年微笑而自然上扬的弧线的唇,看起来诱人的淡粉色的唇,说:“好了别怕哈……”
接下来他要说的内容已经无可考证了,那些话被我堵住,用一个吻。
店里的前辈们曾经就接吻的技巧展开旁若无人的辩论,我不幸从头听到尾。
因为精通理论是一回事,想实践得很完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短时间内LUU是呆得彻底,我想起鸽子沾满药膏的舌头,于是试着顶开对方微张的牙齿,把自己的舌头伸了进去,触到一点惊人的柔软。
LUU突然反应过来,嘴里微微一动,正好轻咬了我的舌头……
“你!吓我一跳哎!”LUU瞪大了金色的眼睛,说。
我很无语,这是被吻了的人该说的话吗?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或者发怒或者哭,或者化被动被主动吻回去吗?
前辈们合伙骗我……
“恩,是因为看了鸽子的表演觉得好奇才……?”他再次打击我,眼睛纯净得能当镜子照……
啊,也许吧?心里很是迷糊,那时候单纯自闭的少年,似乎未曾考虑过情爱,于是顺理认同了“好奇”的说法。
“默默啊,你身上气味怪怪的!”粘一起这么久,LUU终于注意到其他一些次要的问题了……
他不由分说拎我上了二楼,那里的浴室里有个大浴缸,我们平时都不怎么使用。
放满了热水,也不管我叫烫,LUU把我剥光了直接丢进去,狠狠搓洗起来……
“LUU,我饿……”一直没吃东西,一直受刺激,终于放松下来,胃里开始打鼓。
“洗完了再说!”LUU已经开始第三次往浴球上倒沐浴液了,这回是芦荟味的……
皮肤搓得红彤彤的,加上蒸汽满屋子,几乎快虚脱了,最后我抗议以后有机会就炒焦糊的米饭给他吃才罢手……
为表示对没有东西吃、还被当成胡萝卜样的擦洗的抗议,一小时内,我成功将LUU拉进浴缸两次,直到他威胁要拿扫帚来教训我为止。
看着他的白衬衫,牛仔裤湿涝涝地贴在身上,想发火又强忍着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
洗完了,裹进蓬松的白色绒毛大睡袍里,又被LUU用他得意的香水喷了一遍,好象是奶酪味的——LUU有很多食物气味的香水,巧克力牛奶水果胡椒薄荷一大堆,不常用,用的时候看心情选择口味……
坐上餐桌,自我感觉象一捧热烘烘刚出炉散发着甜香的苞米花……
而眼前的饭菜是:凉拌蔬菜,水果拼盘,牛奶,果汁,唯一的熟食是之前在超市买的面包。
这就是LUU精心准备的晚宴了……
我喝了口橘子汁,咂咂嘴,吐出粒橘子核来,心想,青葩还在店里受煎熬,我却悠闲地享受生活,太过意不去了。
比较起吓得痛哭时的心情,和现在真是天壤之别。
“想什么呢?”LUU叉起一块奇异果送到我嘴边。
“没什么……”吞下柔软的果肉,尝起来好象刚才那个有点匆忙的吻。
“那你明天还上班吗?”
“你……希望我不去?”
“你说呢?”LUU难得严肃,“你们店根本不管人死活吧?”
“还记得我们说好的——”
“可是这次我没出事呀,不算……”
“下次没准儿就到你头上了!”
“那下次再说……”
“……哼……”
替我掖好被子,LUU关上灯出去了。他自然抵挡不住我的软磨,明天照常上班。
安眠。
梦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回到店里,领班命我负责到底,这几天管好青葩就可以了。
经过十小时以上的休息,青葩看起来不那么虚弱了。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侧身看着手机,表情严肃。
在发短信吗?
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没回应;走近了,才陡然发觉他在玩游戏,好象是手机版的沙罗曼蛇。
被我一打扰,他马上死了。小飞船华丽地撞个粉碎。
难怪没工夫搭理我。
“青葩哥,早。”这话说的,工商银行都关门了。
我注意到床头柜上堆满了药品,锡纸包的,瓶子装的,还有很多针剂,“您都按时吃了吗?”我问。
他“恩”了一声,也不知道代表吃了还没吃,换个游戏,继续玩。
怎么办?
领班说了让我“照顾”他,但是显然人家不渴望被照顾。
站了一会儿,脱了外衣,他仍然不发话。
好吧,我也玩。
摸出LUU送的手机,扫雷。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手机按键“咔咔”的声音。
我输了10次,被炸死了10次,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你不回家没事吗?跟家里人说一声了……?”
“就我一个。”半晌,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哦,是这样啊……”我有些尴尬。“身上,还疼吧……?”地地道道的废话……
“恩。”果然对方一脸“你来试试看”的表情。
“今天天气不错……”傻透了。
青葩连“恩”都省略了,以我本人拿手的沉默做回答……
……
大概是不忍心再等我胡诌些让人郁闷的话题,青葩自己突然开口了:“那天我本来没打算堵你。”
啊?
“啊,你是说那天啊……”我跟上他的思维,“我知道,你一直没动……”
“我懒得动。”青葩随手把手机放枕头边上,闭上了眼睛。
“……哦,这样啊……”
“对。貂想把你扒光了。”青葩漫不经心地说。
“……你没让?”我咽了口口水,想到自己差点赤裸着冻死在年前,太可怕了……
“出人命店里麻烦。”
“……”
“死一个不要紧,店被查封了,兄弟们怎么办。”
“哦,是哈……”我挠了挠头,觉得他说的有点不对劲,又具体指不出不对劲在什么地方。
一时无话。
“砰!”地一声,人来疯医生来了,成功解决了我们(主要是我)没话找话的痛苦。
“亲爱的们,”鸽子很仁慈地没有穿和他的形象气质极度不搭调的白大褂,换了身迷彩。
“接下来是激动人心的换药时间,你们准备好了吗??”他摆出舞台明星接受粉丝朝拜的姿势来。
可惜这里没有鲜花和喝彩……
第4回
青葩冷冷地剜他一眼,脸色迅速发青。
接下来的场景简直惨不忍睹。
实在很难想象粗枝大叶没同情心不知道别人有多疼的鸽子是怎样混进祖国医疗队伍的。
一些地方的纱布很快解了下来,而另外伤得比较厉害的部分,药膏、血痂、组织液,牢牢地粘着纱布,几乎要用力扯才行。
我十分怀疑鸽子和S是一伙的;他造成的旧伤破损似乎更加严重。
面对鸽子夸张的撕拉,青葩终于忍不住骂娘,脸色由绿变红。
我想他如果有力气的话准会扑上去对鸽子拳打脚踢一番不可。
看不过去了,“我说,我来吧……?”
拉着一段纱布拼命要往下拽的鸽子和护着那纱布死活不让拽的青葩终于停下,一齐看我。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鸽子表情严肃,问。
“……我一开始就在。”
“在怎么不帮忙??”问得理所当然。
“……您让我‘闪一边儿’去。”
“要么闪一边儿去要么你来!别浪费时间!今天‘沙果’生日!”他丢开手里的纱布冲我大叫。
我一头冷汗,青葩也差不多,当然他是疼的。
“那个……‘沙果’是谁?”我尽量轻地解纱布,有个地方得用剪子。
“他养的宠物蜘蛛。”青葩双眼看天花板。
“……哦,这样啊……”剪开了,一条粘着血块和皮肤的已经发硬的纱布,我打了个寒战。
“鸽子…‘先生’,好象对我们这里很熟悉。”我想说些别的吸引青葩的注意力。
“他?他姐以前是这儿常客……嘶!”青葩抽了口气,我忙停住手上的动作,拿毛巾给他擦汗。
“丁点大的时候他就三天两头往这儿跑。跟店里的人都认识了。”青葩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配合我转移注意力。
“哦……那他姐姐现在还来吗?”快完事了。
“不来了。”不等我说话,青葩又道:“他姐姐本身就是被包养的,又在这里包了个男孩。金主儿不乐意了,就不要她了。”
“哦……”
“店里的人磕磕碰碰需要医生都想着找他,熟人好办事。”
“哦……”
“‘哦’!”
“哦……啊?”
“还不上药?”
我急忙丢下最后一片纱布,叫来了躲在一边偷玩青葩手机的鸽子。
之后几次鸽子来给换药,都是开了个头就被青葩赶走,理由是“公报私仇居心叵测没人性”。
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仇,只是鸽子的差事全盘转移到了我头上。
每天带着消毒水味回到家,迎接我的总是一顿粗暴的搓洗……
眼看青葩终于不用再裹纱布了。
那天他披着松软的睡衣靠在床上玩手机,不时看我一眼。
“青葩哥,有事吗……?”这几天我是尽心照顾他的,青葩安静而习惯忍耐,不会提无理要求或者刁难人,是理想的病人。
原来他以前的高傲只是表面现象。
“过来。”他招招手。
我走过去,惊奇地看到他从床头放着的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来,示意我接过去。
“……要我替你买什么吗?”我问。
好奇怪,按理说,和青葩关系好的前辈多了去了,比如那晚那个被吐了一身血水的领班,每天都会来找他问寒问暖。
要买贵重的东西也应该是由他们代劳吧……
“小费。”青葩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点也不象开玩笑。
“啊?……”给我的?不会吧……
“这几天你做的不错。能者多劳,劳者有酬,店里的规矩。”他有点不耐烦地晃了晃手上的钱。
我只能接过。
“可是,我不是为……”我喏喏地说,好厚一叠,拿在手里,比《故事会》沉。
“为钱办事的多了。鸽子是为钱,他不配。”青葩余恨未消。
“学学喝酒吧,工作需要。我本想带你的。”
我抬起头来,思考着青葩的话。
店里除了他这样的高级公关,还有一些不那么极品的公关,他们不同于之前提到的“散台”们,一般都是跟随高级公关干活的。
比如客人点了酒水,称职的陪同就该尽量跟着多喝(以便让客人继续点,继续消费),而且客人灌高级公关酒的时候也他们得帮着喝,能替则替。
还要顺便跟着活跃气氛,甚至代替服务生跑腿……
作为回报,客人留下的给高级公关的巨额小费,他们是可以分得一部分的。
至于得多得少,会不会被欺负,就看跟哪个混了。
“谢谢青葩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谢。
“嘴笨没眼力见儿,什么都不会还没酒量。你打算一直做服务生?”
“啊,差不多吧……”我这会儿确实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某个陌生的富姐阿谀奉承甚至陪其颠龙倒凤……
“要伺候人哪里不成,非得来这种地方?”青葩不以为然。
“这里工资高……又不要学历不问年纪……”好象我没去别的地方试过似的。看到我明显未成年的样子,所有人都拒绝雇佣我。
“也对。”他深呼吸一下,自顾自睡了。
关于这次青葩得到的服务费,S倒也大方,酒劲儿药劲儿一过,她清醒了,就按店里计算的数目付了,以后似乎没再见到她。
店里吸取教训,把SM项目的费用再次提高,并且严厉杜绝客人自带工具。
有了这次交集,青葩多多少少成了我的保护伞。
半年后被胡姐祸害成了“散台”的我,常常得他照顾。不光能分到小费,甚至偶尔还有人替我喝酒,这是后话。
当然平日里他依然冷漠傲慢,连招呼都懒得回应我……
回到家后,LUU掂了掂我的第一笔小费,皱着眉头用眼神问我是否卖身所得,被我毫不客气地否决了。
为表示抗议,我随即下厨做了一碗稍微火大的炒面。
LUU嚼得“咯吱咯吱”地响,吞咽起来自然相当不爽。
第二天,LUU把我的一厚叠钱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硬卡片,还有配套的存折。
基本上,生活在LUU的身边,吃住都不要我掏钱,存折上的数字以后是有增无减。
我打算为LUU买一份礼物。
LUU的反应和我想象的一样,甚至更严重,他看到这只小狗的时候,激动得快哭出来了。
小心翼翼地接过它,LUU说:“毛色好眼熟啊……怎么惊魂未定的,象你!”
我无声地笑了。
小狗原来是个女娃娃,她被热爱历史的LUU命名为“庞贝”——不是被火山灰埋掉的那个倒霉古城,而是某伟人。
两个孩子要担负起照顾另外一个更小的孩子的责任,开头果然艰难无比。
关于庞贝,那么多不明白的地方急需求教。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同时想到了身为人类但言行举止有时候却象动物一样的疯子医生。
鸽子被LUU一个电话降旨招来,抱怨着进门,迎接他的是庞贝热情得可以流下来的吻。
鸽子出呼我们意料一蹦上了餐桌,哇哇大叫,责问我们为什么要拿他最怕的东西出来,还说冤有头债有主一切好商量麻烦你们给我来杯安定加牛奶……
“你敢养蜘蛛玩,却怕狗?”我想起那天鸽子急着赶去为之庆祝生日的“沙果”来,青葩没理由骗我吧?
“蜘蛛可以一脚踩扁,这狗行吗??”
这是什么破理由?
鸽子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桌子上死活不下来。
“你不是医生吗??”LUU抱起庞贝向他逼近,成功地将鸽子赶下了桌子。
鸽子扫视屋里一圈,转而奔向沙发。
“对,治你的!不是治狗的!!再过来我就咬你了!!”他用沙发上的靠垫防御。
“不管,你得负责,谁让你是兽医!”LUU继续逼近。
“妈的反革命,我是兽医!?”
“我知道你是兽医,你不用重复。”
“啥!!——我说我不是兽医!!”鸽子丢下靠垫抓自己的头发,一边跺脚大吼。
到底是不是呀……
“那那那,我给你介绍宠物医生,你给我把它拿开!”忙不迭留下一堆电话号码,鸽子蹿向门口。
“早知道他靠不住,咱有时间去找这个……——这是什么字?”LUU没什么诚意地挥手送别,看了一眼鸽子的纸条,马上尖叫出来。
我接过看了,一堆鬼画符——怎么忘了这个,据说医生没一个能写出正常汉字的……
经过手机轰炸再次拷问逃逸的鸽子,我们总算弄清楚了正牌兽医的地址,带上小庞贝去认认真真地上了一课。
定期疫苗注射、常识讲座、宠物用品选购……这一系列的事情几乎都是LUU单独完成的,庞贝爱死他了。
就拿我挨打这事来说,一开始庞贝还会挠挠门表示好奇;
后来任房间里巴掌着肉的声音震天响,人家照样该吃吃,该睡睡,有时候肚子饿了都知道乖乖等着不打扰LUU消气,它怎么就不想替我争取点缓和休息的时间呢?
这狗,我服了它了……
年后,天气渐暖,我们脱了厚墩墩的毛衣,换上了春装。
那天在家里,我看见LUU的时候,他穿了件点缀着细小银丝刺绣的白色衬衫和低腰的深蓝牛仔裤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随意盖着小腹,另一只捂着眼睛,嘴巴微张,睡得正甜。
我没有惊动他,光着脚慢慢走过去,蹲在他边上。
衬衣的扣子很不端庄地开了一多半,上面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两块胸肌间完整的分界线来。
我咽了下口水,轻轻解开了忠于职守的最后两粒扣子。
LUU的身材有着修长的骨架和紧绷的肌肉,他修习武术,懂得骑射,虽然没有刻意锻炼,肌肉却线条明显。
象现在,平躺之下全身放松,小腹上依然浮现出浅浅的腹肌。
白白的肚皮,象画纸。
我看着,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对了,画几笔吧?
拿来了LUU在学校画宣传海报用的签字笔,准备艺术创作。
先从这迷人的小腹开始好了。
恩,如此整齐,就顺着腹肌的痕迹画扇窗户吧。
窗台上来盆花,藤蔓式的,垂下来,垂下来,垂到凹进去的小肚脐;
右边画上庞贝,嘿,正巧它过来了,照着画。一张人一样的脸….
狗毛有点长,把LUU本来就够低的裤腰再往下拉,恩,有地方了,继续画,狗尾巴正好拖到耸起的胯骨上;
LUU的皮肤好滑呀,托他勤洗澡的福,我觉得自己下笔顺畅之极。
有了窗户,再来个太阳吧。
把衬衣多拉开点,左边胸口画太阳好了,一个大圆圈,周围都是光线;
太阳的脸有点单调,添副墨镜应该不赖;
把LUU的鲶鱼项链拨到沙发上,继续画右边,来个月亮好不好?
恩,太阳月亮都有了,少不了星星嘛;
剩下的空白都画上星星,我画画画,嘿嘿……
正画得起劲,突然庞贝叫了一声,气氛好象不对劲……?
我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瞪得溜园的金色眼睛。
沉默。
“你在干什么?”LUU从牙缝里问。
“……画画。”我诚实地举起画笔给他看。
庞贝已经站起来一扭一扭地打算离去了……
“用油性笔!?”LUU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庞贝立即加速,快得惊人,如蟑螂般消失在门外。
对了,这个笔画身上洗不掉,忘了忘了……
“我,我觉得用铅笔会戳疼你……”我似乎确实是那样想的……
LUU的嘴角危险地抽搐起来……
“过来!!”LUU弹起来抓住我,老姿势,开打。
他白天睡觉如果被吵醒,是有起床气的;如果加上其他更值得生气的事情——例如油性笔画满身——往往后果超级恐怖。
象现在,LUU的怒气化为力气,重重地发泄在我可怜的屁股上……
怎么会这样,我还真没想过画上洗不掉的问题,一开始就被LUU那白花花的身体吸引住了,唉……
总算明白为什么很多时候大人明明不允许孩子做这做那,孩子还是会明知故犯。这就是所谓的情不自禁吧?
好痛……火辣辣的现实制止了我脑子里后知后觉的分析,赶紧道歉是正事。
没等我开口,LUU停下了。
我很奇怪,这就完了?——不对,庞贝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回来。
LUU犹豫着,不知道该继续惩罚我还是先把小家伙抱出去,免得在它的幼小心灵上留下阴影。
但是随即庞贝自己解决了它主人的困扰——叼起心爱的骨头玩具,马上扬长而去……
大小姐!我好歹也是把你从狗贩子里解救出来的人吧?就不能充满同情心地“呜汪!”一声吗??
不替我求饶,跟LUU撒个娇让他心情好点也可以啊……
“人家庞贝都比你乖!”LUU目送走宠物,想起腿上还趴着个惹他生气的我,立即扬手又是一巴掌……
没错,我们家,就是人不如狗了,怎么着吧?
打得我乱扭,LUU似乎想起了什么,象扔破布娃娃似的把我扔在沙发上,自己大步流星奔向浴室。
水声哗哗——他去做无用的抵抗了……明知道洗不掉…
身后疼得紧,又烫又胀。
我不急着提裤子,把冰凉的手掌直接按在臀部,自己揉啊揉,一边听着浴室里的水声。
庞贝,这个没有同情心的小淘气,耷拉着尾巴再次进来。它蹲坐在我够不到的地方,活象人脸的狗脸似笑非笑。
我打量这家伙,来了一段日子,好吃好睡被宠着,身体明显肥沃起来。
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人说话。我记得电视上的狗都会给主人叼拖鞋叼报纸,庞贝有这个觉悟吗?
“庞贝,去给默默拿药膏来……”其实完全用不着上药,当时只是想试着让它做点什么。
庞贝听到我说话,想了想,开始玩自己的尾巴……
郁闷死人了……
再来——“药膏,白色的那个,快去……”我再接再厉。庞贝停止追尾巴,冲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比刚才还郁闷……
也许它不喜欢药味,要不换一样?“拖鞋,把拖鞋拿来……”
只顾着和它废话,都没注意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刚才挨打时,LUU抓得匆忙,我也跟着迅速进入状态,手上还握着那惹祸的签字笔,现在跟庞贝一比画,才想到该把它放下。
“烦人!”我用力一扔,笔杆打着旋儿,紧贴着刚到门口的LUU的太阳穴飞过,落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没打着!”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完全是怕真打着了他、松了口气的意思;而这句话在LUU的耳朵里,俨然成了“居然没打着?好遗憾!”……
“默!言!”LUU咬牙切齿地冲了过来……
我当机立断,跑!
刚才说了,一时嫌麻烦而没有提好裤子。这一站起来,立即又被堆在膝盖的衣物绊得一个踉跄。
LUU出浴室穿的是宽松的居家牛仔裤,上身搭了条毛巾,本来是很性感的样子,可惜此时我是顾不上欣赏了,因为他利用自身服装上的轻便,趁我和裤子夹缠不清之时,成功地抓住了我。
靠近一看,他搓得发红的胸前星星点点的黑色图案还是那么显眼……
看来那油性笔不是假货,耐水性超强。我怪没良心地这样想。
三下两下扯光了我的衣服,LUU用力把我按在腿上撅着,炒回锅肉……
已经平息的伤痛立即被二次点燃,加上新的重击,痛苦不堪……
“我‘烦人’?”
“‘没打着’?”
“逃跑!”
“再跑!”
……
LUU似乎有足够的理由暴怒了,虽然都是误会……
我在心里哀鸣自苦,再次感慨天理何在……
打了一会儿,LUU又住了手,我泪眼摩挲地四下寻找,想看看是不是庞贝又来了。
唉,好狗啊,可给我个喘息的机会了,屁股都要暴了……
果然,它在——嘴里叼着拖鞋——之前我要求它叼给我的东西之一……
这狗怎么反应慢好几十拍啊??
慢着,这时候叼这东西来,会不会……
我大脑停顿了约一个世纪,直到LUU先反应过来,赞赏地接过了那只胶底拖鞋。“正好我手疼。”他喃喃地说。
“PIA!”地一声脆响,全新的体验开始了……
感觉上,那块胶皮相当厚实,不然不会响得带回音,也不会疼到骨头里。
当然可以换个角度理解为,先前我的屁股已经被LUU打透了……
我小声叫着LUU的名字,呜呜地哭,觉得他们一人一狗合起伙来欺负我,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
二十几下过后,LUU放下拖鞋,用手检查我的臀部。
这是他的习惯,有了淤血的硬块什么的马上住手……(当然有时候我罪孽深重,需要特殊对待,打出血也难免)
“哼,先饶了你,”LUU拍拍我几度遭受虐待的屁股,疼得我又是淌出两大滴眼泪……
“默默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淘气……”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起身去找药膏。
委屈死我了,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想着来气,又痛又急。我用力一挥手,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碰飞了出去……
似乎挺轻的,想起来了,是放在沙发边儿上装垃圾的草编小筐。
哪去了??
“汪!”庞贝叫了一声,指引我往后看。
一扭头,找到了——正好倒扣在蹲着找药膏的LUU的怀里。
满地的食品包装袋、铅笔屑、果皮……LUU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刹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啊!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了胶皮拖鞋的滋味,还有LUU打的皮带。
抖落一身的垃圾,LUU开始四处看,显然他等不及再去拿他的爱心藤条,打算就地取材。
眼光搜索到散落在地板的我的裤子上,为了搭配那条低腰窄臀宽裤脚的黑色牛仔裤,我特意选了条厚重的朋克大皮带。牛皮的,倍儿结实,又漂亮——当然那天以后我还知道它打起人来有多犀利……
“你呀你,是不是店里受气了?回家拿我开 涮,再有一次的,你看我不打断你的皮带……”LUU打扫地上的垃 圾,一边数落我……
“不是……”我试着分辩。
“还 不 是!?那 打 断 腿好了!”LUU 威胁 地 扬了扬手里的小 扫 帚。
“……可是……”
“可什么是!你自己看 啊!”LUU转过身来给 我看罪 证——太阳月亮星星狗 狗窗户还有延 伸到 脐 下的花 藤……
我立即 瘪 了……
可是我不是故意想丢东西、还丢了两次啊……
“但是——”我再次为自己的小部分清白努力。
LUU马上放下扫帚,过来在我屁股上补了一巴掌……
怎么可以这样……
我抱着靠垫哭得更凄惨了……
那以后,我明白一个道理,LUU对于很多的错误都可以容忍,但是不接受诡辩。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他直到消气,要解释也得过段时间……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原谅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那个顽固的脑袋里压根儿不考虑是否存在需要被原谅的错误。
我想起店里的客人有的爱谈论星座,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些评语:
“爱交际,重朋友,个性豪爽,有强大的领导能力,并有激发人心的气质,经常是团体中的焦点人物,具有坚忍不拔的性格,俨然王者之风。”;
“特性一目了然,毫无复杂或隐藏难解之处。”;
“相当敏感,容易受到伤害,不过因其具有戏剧天分,故在表面上能够不动声色,并且对不公平的对待展现出最大的宽容。”
“一旦面临绝望时,精神容易崩溃,幸好复原能力惊人”;
“具有开阔的视野,能够一眼就看出事情的重点所在和理出梗概,不过却经常忽略了细节”……
LUU可以说是最典型的狮子座了吧。
尽管小时候的苦难使他某些方面略显内敛,成熟以后也被密友感染添了几分心计;当然这是后话。
不知道是真的没下重手还是数目确实少了点,我反正3天之后就不疼了;
LUU的“纹身”则足足保持了3个星期……
挺划算的,哈哈……
幼稚园水平的“纹身”消失后,心情大好的LUU听完了我的解释,抱着我好一通揉蹭道歉,还问我要不要打回来。
我听了惊出一身冷汗,我?打LUU?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忙表明立场说自己永远不会怪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教训得对怎样怎样……
于是LUU更加开心,晚饭时破天荒地把牛排煎了5分熟(以前也就2-3分),生菜也用热水烫了一下……
在我看来这真是贵族待遇啊。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生活就这样平淡中夹点刺激持续着,随着钟表上的指针消散……
一转眼,LUU要高考了。我也一样。
本来,不到16岁的时候,刚上高中没多久,我就被家里赶了出来;虽然没正式办理退学,但是基本上班级就当没我这个人。
一开始交代的是,我和LUU14岁初中的时候相识,同级不同班;而实际上,我们高中也念的一个学校。
那间学校在中考前夕收购了附近的职中,改成了初中高中一贯制的体制。
关于被收购的职中,说白了就是一些艺术类的学生,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整天打扮得另类自以为空虚急需爱情和音乐来麻痹……
而新成立了高中部,人气毕竟比不得名牌高校。
学校使用最简便划算的方式,压低分数线,提高“试读费”,简言之,一手拿钱一手交文凭,学爱上不上,人爱来不来。
LUU那时候的成绩不错,轻松过线。
我是在他的拉扯下才勉强没有多掏“试读费”。
可惜学校没有榨敛足够的财力再收购一所大学。
想要学士学位,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你可能会奇怪,干我这行儿的,要什么文凭?
我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高考?你得参加。”青葩刚刚送走了一个要求3P的挑剔客人,正倒在店里4楼的桑拿室里放松。他一听我说LUU要准备考大学了,马上正色命我也一起参加。
“为什么?”我以为他被屋子里的蒸汽熏迷糊了,忙为了确认而追问,“我要文凭做什么啊……”我那时候已经是店里正式的充场子公关了,就是散台。
“照啊,哥,你让他考什么牢什子大学??”桑拿室里还有别的兄弟,开口的是跟他要好的“绳竭”——当年他是领班,还被青葩吐过,记得不?——他现在已经是大厅经理了,偶尔还客串一把舞池DJ,负责主持晚会表演。长得酷似某韩星。笑起来很亲切。
听说绳竭是个超级有责任感的家伙,当初女朋友怀 孕了,两人都未成年,不忍心让自己心爱的人去流产,硬是顶着两家长辈的压力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女儿。
绳竭一个人养家,来到肮 脏的夜店,卖艺不卖 身。
够“圣洁”的。
“想当年,在下可是南开混出来的,如今还不是得骑人、被人骑……一点票子就给我榨干了,调酒都调不安停。要文凭有什么用!”
和青葩一起服侍客人的,叫“谈砚”,不愧为名牌大学出身,长相斯文耐看。今天被客人一眼相中,惊呼“这不是同桌的他吗?”,然后死缠着出了今年第一次台。
谈砚之前在星巴克做过分店长。研究咖啡之余,爱上了调酒,自学成才。如今是吧台调酒的第一高手;
听到关于大学的话题,谈砚愤愤地为自己丢失四年时间惋惜不已,拣起狭长的黑框眼镜,徒劳地擦上面的雾水……
“住口。”青葩坐起身来,“你不知道有的客人就要‘有文化’的吗?来的都是女的,虚荣心作怪,自然是能玩多好的就玩多好的。”停了一下,“有学历总比没有强。”
“其实我老婆不工作,我也让她上‘网大’。”绳竭说。
“随你们。哈!”谈砚甩甩湿透的微卷长发,先出去了。
“默,过来,”绳竭冲我招手,我想了想,随即过去,站在他面前。我是穿着衣服进来的,本来只是打算打个招呼而已,如今呆的时间长了,浑身潮热。
“咱哥说得也有道理,现在可能不注意这东西,谁知道以后什么形式?万一做鸭子都得持证上岗了,再考可难。”说着看了眼青葩,后者又躺下了,闭目养神中。
“你绳哥虽然没那么好的条件念书,为了老婆孩子什么都豁出去了,但是总算知道上进,该看的都看了,该学的也都学了,不至于说出话来让客人笑话看不起。不然怎么给店露脸?”
这倒是,绳竭是可以陪文化型的客人神侃整天的……
“默,不用挑太好的上,你也考不进去。”青葩等朋友说完,补充,“不行花几个钱。一般的大学就那么回事,进去了文凭基本就到手了。你该上班还来,不耽误。”
“对呀对呀,小孩子脑瓜聪明,使使劲就上去了,等你考上了哥介绍个大美女给你……”绳竭还要继续说,我已经说声“谢谢哥!”一溜烟逃掉了……
“什么跟什么呀,为那个上学啊?”LUU啼笑皆非地听我汇报店里前辈的意见,当然我自动屏蔽了绳竭的许诺。
“LUU,那你想好了吗?”如果LUU考外地的学校,我们就得分开了吧?
“你去哪我去哪。”我心里的石头还没悬起来,LUU就让它落了地。但是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问题是你能去哪??”石头反弹,差点没砸死我……
为了工作方便以及继续和LUU厮守(对不起为祖国争光为社会效力为父母努力的莘莘学子们了……),我们两个文科生开始一起K书……
都说混血的孩子聪明,LUU也不例外。
政史地是完全难不倒他,汉语是他的大爱,英语是他跟父母的常用语,急了骂人都是“SING YOUR FUCKING SONG, BITCH……”,唯一有问题的是数学。
就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人家血统好,智商够,认真看完了一落教科书,再做的模拟卷子,达到及格水平是绰绰有余了……
和他比起来,我的政史地要赶着背,语文要花点时间复习;只有英语,托店里洋酒洋菜名以及LUU的福,问题不大。
可是说到数学,欧基里德在上,我真是很头痛,真是即厌恶数学又厌恶数学;语文都复习得不错了,还找不到足够的形容词来表达我对数学的深恶痛绝,学到最后甚至要采取海量背例题的蠢方法……
理智
第5回
的LUU并没有把这次马拉松式的突击学习当成体罚我的机会。他付出了自己120%的耐心和口才给我上课,教到后来连庞贝都知道三本几何书比五本代数书少了,当然换成鸡翅膀也一样。
感谢LUU,长期脱离课堂,反感应试教育的我如果遭到嘲笑和不耐烦、并因此而被LUU责打的话,估计那个大学我是无论如何都考不上的……
四百多分(当然数学差了几分还是没及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成绩,最后额外花了几万块钱,还是在一所一本B类的不错的学校报了到。法学专业。有点可笑。
LUU以超出分数线177分的成绩和我一起取得了入学资格。英语专业。正对胃口。(因为完全不用学……)
后来我曾经问他后悔吗,明明可以去更好城市的一流学府深造。
LUU放声大笑,问我饿了没,说吃完饭咱们去给庞贝洗澡吧顺便把洗衣机搬出去该换新的了这个声音太吵……眼睛清澈得一如我们刚认识时……
开学报道,交钱,体检,分寝室,军训安排在一周以后。
LUU一入学就引起了全校一半以上雌性和雄性的轰动。剩下的一半是大三大四的,他们开学晚,还没来齐……
经常是我们走在校园里,迎面过去的人还猛回头盯着看;很多高年级的学长当着LUU的面议论“这男的女的?”“外国人吗?混血的吧……”
美女如云的01届英语系,系花是男生,这成了我们学校校史上的光辉一页。
军训持续了13天,我和LUU参加了两天半意思意思,然后分别以“紫外线过敏”和“腿被桌子砸伤了”为由,用花钱买不来的正规医院诊断证明书换来了军训休息通知。
这当然是鸽子的功劳,做为报答,LUU亲自下厨款待他。
被我们硬塞了一肚子生食,鸽子哀号着“交友不慎”泪奔而去。
大学里的寝室有8人的6人的4人的,研究生还有2人世界。
本着人少空气好、花钱买健康的原则,我俩都选择了4人寝——当然只在开始几天住了(以后偶尔遇上天气不好、连续考试也会住),新鲜劲儿一过,我们就回到了LUU的房子里。
法学系男生少,我们班更少,加上我才3个。
于是寝室里又分来一个其他专业的男生。
为了扩大经济收入,很多大学都辟出若干专业招收特长生(=特价生),我们学校分别有“国际贸易-体育”(简称国贸体)、“法学-艺术”(法艺)、“广播电视新闻-服装设计”(广服)三类。
来寝室的就是个法艺的兄弟。
他搬来的时候,人未见,气味先占据了整个寝室——好一股浓香诱人的巧克力味!
再看他本人,我马上觉得亲切极了,这脸,这身材,不去我们店坐台真可惜。他的模样特别象3D动画人物,鼻梁又高又直,眼睛如同欧洲人般深陷进眼窝。
更可惜的是他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我——我当时正安静地靠在上铺读LUU的短信,他抱怨食堂大婶给的饭多,洒出来了都……
巧克力男热情地跟其他两位室友打招呼。
那两人,一个是高干子弟,却出淤泥而不染,平易近人老实热心,略嫌反应迟钝。爱称“小泽”,瘦小,保留着中学小男生的清爽。这个名字半个月后差不多就被“小白”代替了,这位子弟上来一阵儿极其白痴,令人发指。
另一个家里是开宠物商店的(我很想把庞贝介绍给他),有个好玩的名字,姓黑,名森林,从进寝室就和女朋友在煲电话粥,脸一直被刘海挡着,我只能看到他是瘦高个子。我们后来决定叫他“动物”,一目了然,突出职业特点。
“你身上好香啊,吃了多少巧克力??”动物终于挂了电话,甩开刘海,扬起一张阳光下的葵花般明朗的面孔,佩带了碧绿色隐形眼镜的双目光彩照人。
“呵呵,没,我家是做手工巧克力的。——我叫巫曳。”巧克力的气味来源于此。
“‘呜咽’?你家后悔生了你啊?哈哈!”动物裂开嘴上前拍巫曳的肩膀,
“不是‘呜咽’!请叫我——‘曳子’。”自称叶子的家伙很无奈,放弃这个不知道认生的室友,看向一边仍在嗅个不停的小泽,更加无奈。
简单帮叶子整理了一下行李,动物和小泽出去吃饭了。
“呼~~……”叶子这时候仍然没看到我,他惬意地做个几个扩胸,微笑着深出了口气,没出完,我说“嗨!”,他被呛住了,猛咳嗽起来。
“活见鬼!!”他一蹦老高,瞪向一脸无辜的我。
我笑了一下,他不好发作,嘴角裂了裂,我突然觉得这个动作好熟悉,象LUU,于是笑得更甜了。
“呃,你——我不知道你在,你好?”他看着我,有点僵硬地挥手,样子滑稽,和他的人极度不相称。我没有做声,仍然笑着。
“……吃吗?”他大概觉得我很白痴吧,但是中国的规矩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想了想,叶子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来。一看就是手工的,那是仿照他自己的脸做的。
“谢谢。我叫默言,我帮你收拾吧……”我心里很喜欢他。坐起身来,接过了叶子的礼物。
晚上,快7点了,四个人呆在寝室里磨牙。
讨论到为什么要学法律,大家畅所欲言。
动物:“我看到网上虐猫的事就来气!!你们不知道我们店总能收到陌生人送来的小动物,都是被主人仍掉的,别提多可怜了!——怎么就没个立法帮它们WEI权?”看那神气活象是他自己遭受了虐待、他的亲戚被人遗弃。
小泽:“如今官场腐败,贪污受贿。我希望自己能对此有所作为……”他的发言类似班会演讲,不过好在语气诚恳,听着倒也不那么虚伪。
“你怎么知道?”叶子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我当然知道,我老爸今年就——那个什么,总之很多当官的都……”小泽及时住口。总算没白痴到家,没说具体贪污了些什么。
动物看着叶子,偷偷竖了下拇指,吃吃地笑。
轮到我了,我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总不能说是数学白痴、正好这个学校这个专业肯收钱要我吧?——“恩,期望卖淫合法化……”这倒是心理话。我们店就算不主营卖身,总算兼顾这项服务,如果能堂而皇之地站出来营业,店里的兄弟们也可以面朝阳光,春暖花开了吧……
我的话一出口,寝室里马上安静下来。我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暗暗后悔。
“靠!还是兄弟你见识高!”动物一拍大腿,兴奋得眼睛放光。
“恩,荷兰已经实行这项制度了,我们中国比较保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小泽若有所思地分析起来。
叶子过来搂着我肩膀:“默,以后就靠你了!”语气认真得特缺德……
“咋?你打算去卖?”小泽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卖给你!要不要!”
“我喜欢丰满的女生。”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叶子的嘴角抽了起来,眼熟得不得了。
敲门声响起,LUU进来了。
通过熟悉的动作,随即能接着看到心中想着的人,真是幸福啊。
我沉浸在分别了3个小时后又看到LUU的喜悦中,他们三个惊艳过度而石化。
“同学,男生楼现在不让进女生……”性格保守认真的小泽率先打破沉默。
LUU做了个让我们寝室回味四年的动作,他豪迈地一下子双手拉开衬衣,露出洁白结实的胸膛,SHI威似的向他们挺了挺。
动物的下巴骨发出了“喀”地一声。
“默默饿了吧?我去买饭回来,去了躺小卖部的工夫就被那群‘禽兽’(他的室友)吃了,咱去外边随便对付点吧。”不再理会旁人,LUU把我拉走了。
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是三尊雕像。
学校外面小吃排满街道,即使过了吃饭的时间,仍然是人挤人。
LUU决定再走一段。
我们最后在吉野家吃的。不是因为爱吃,纯粹是累得走不动了。
LUU认为这个牛肉饭味道还可以,美中不足的是牛肉太熟了,照他的标准,怎么也得能嚼出血沫子来。
边儿上几个女生爱慕的眼光马上转移,夸张地干呕起来。
我含了口鸡肉饭里的蔬菜,看着对面的LUU吃饭,即使拿着筷子,动作也优雅得象用西餐。LUU是这样一个仪态与仪表双绝的人啊……
从小一起进食,跟他学习,我也习惯闭嘴无声地咀嚼,以至于后来坐在食堂里被其他同学批评“看你的样子好象这菜倍儿难吃似的?”
晚上,LUU跟我一起回寝室,我们住同一个楼,我2楼,他5楼。象是他送我一般,在楼梯口看着我推开寝室门才转身上楼……
迎面两道敬羡的目光。
“帅哥,约会回来了??”动物保持着抠隐型眼睛的姿势,真怕他一不小心抠自己的眼珠子出来。
“晚上好!”小泽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恩,叶子呢?”我问。
“跟你一样,泡妞去了。”
“哦……”
洗漱完毕,躺上床,走廊里的乒乒乓乓和狼哭鬼叫逐渐被隔离在意识之外。我不由得想起今天以前的日子。
在LUU家里也是这样,我们住不同的楼层,只不过,固定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庞贝?不算,长得再象人也不是人……)。
而现在人多了几百倍,空间扩大了几十倍,距离感和失落也随之剧增。
记得初中住校的一些女生,刚开始会在夜晚集体哭鼻子想妈妈。
我当然不会那样。我想LUU。
明知道他就在不远处的3层楼上,感觉却隔了无穷远。
他现在做什么呢?把垂到肩上的金色发丝用卡子别起来,揉起满手的炮沫仔细的洗脸?
还是听着他心爱的IPOD沉浸在黑色死亡重金属摇滚的喧嚣之中?
或者在读哥特式的恐怖小说,一边嘲笑里面鬼怪出现的描写?
真想去看看他啊。
怀念他干燥柔软的手,美仑美奂的笑靥……这时候才知道睡前跟他道声晚安是件很幸福的事。
我上班不在家的时候,LUU也这样想我吗?
多半不会吧,他要坚强得多。一时看不到又不会死。除非到时间见不着我?呵呵……好几次加班没有通知他,害他担心,当时挨打心里还有几分不服气,原来还是打得轻啊……下次再无缘无故晚回家,一定自己拿藤条请LUU教训………
LUU,睡了吗?不知道他们寝室有没有又脏又臭睡觉噪音巨大的恐怖分子,忘记问了。
他一向爱干净,睡觉怕吵……
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
“默默,你在哭吗?被人笑话了别说你认识我哈”
我笑了,眼泪也刷地流下来。
心被喜悦填满,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寝室门开了一下,室内马上变得安静。
我听到有人上床,以为是对脚铺上的叶子回来了,心想他那巧克力做得够苦的,咖啡加太多了。
“默默,怎么不盖上点儿啊?”LUU的声音,我幻听了?“扫雷呢?又死了?”我抬起头,对上一双琥珀般的眸子,顿时不知所措。
“……LUU?”
“哎呀!”他看到我脸上水珠儿,惊讶地伸手拭去,“你不是吧,肚子疼吗??”
“没有……”任他舒适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擦抹,“你…来了?”
“来说晚安啊,哈哈,给你发了条短信,看见了吗?忘打上‘晚安’了,干脆过来看看……”
确定了我的枕头够松软,并许诺有时间买厚垫子来换上以便睡得更舒服,LUU隔着被子拍了拍我的臀部,我们道了晚安。
LUU下了床,跟别人点点头要走。
“哎,同学,”动物可能是为了表示友好,突然开口,
“你隐形眼镜色儿挺纯的,哪买的?我也整一副!”
LUU眯眼一笑,雍懒动人,“我老娘花十个月时间给我配的!”说罢甩甩长发飘然离去。
“穿睡衣拖鞋都这么秀色可餐,真成精了……”早出晚回泡妞归来的叶子随后进屋,啧啧感叹,“默,你那位刚走啊?吻别来了?”
动物还没回过味儿来,问我:“他妈配的?哪配的??”
小泽把敬佩的目光洒满动物全身,这次终于有人比他白痴了。
懒得和他们闲扯,我脑子里都是LUU的浅绿色睡衣,上面印着大大小小的卡通猪,可爱死了……
至于店里的工作,反正这段日子不是旺季,我又是闲人一个。青葩带我向店长打个招呼,得到了“能来就来不能来不勉强”的特赦,我放松在学校的阶梯教室里,好一阵子没去上班。
这时候,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请原谅我用如此漫不经心的语气诉说下面的故事:我的母亲去世了。
其实,这个话题本不应该出现……
在超市巧遇“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苍老得让人无法辨认;
而在他眼的里,当年那个孱弱的受气包男孩自然也很难和眼前挺拔的青年联系起来。
然而毕竟做过7年父子。也许是8年。
认出彼此时,他正推着大减价买的花生油,还有3箱子泡面;
我则被LUU指挥着推了一车宠物用品。
看到我停了下来,LUU目光捕捉到我盯着的老人,突然变得敏感,“是他?”这“他”自然是指父亲,在我的描述里冷酷的非亲生父亲。
LUU立即微微上前,把我护在身侧——即使他知道这样的场合,我们都已经长大,今非夕比,年迈的父亲不可能再伤害我。
记不清父亲一脸漠然地跟我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烙刻了这样一句话:“你妈没了,年前走的。”
年前?现在刚开学,9月份。过了快一年了才告诉我??
哦,对了,也许他找不到我。
也许他压根不打算通知我这个给他的家庭生活抹黑的污点。
他说,母亲自从我走了以后,一心想再给他生个孩子。
无奈年纪太大,早产。
我的弟弟或者妹妹自然早早夭折,母亲的身体也随着死去的孩子跨掉。
母亲死前嘴里念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他认为那是我生父的名字,姓“夭”。
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厌恶,还有挫败感。他这一生都败在了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手上。他的儿子,妻子,都不属于他。
我突然觉得“父亲”很可怜,父亲很可恨……
LUU一边警觉地注意着眼前随时可能失控的老人,一边观察我的神色。
在确定我还支持得住以后,他开口要求父亲带我们去看母亲的遗照。
父亲没有象小说里写的那样暴起伤人,毕竟他连绿云冠顶都能以冷战应对,怯懦地逃避解脱,如今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野男人的孽种害自己受牢狱之灾呢?
装饰着黑色花纹的镜框里,母亲看起来安详,而且美丽——那是我多么熟悉的一张照片啊——曾经挂在家里客厅最醒目的地方,他们的结婚照。
本以为,在经历了她的打骂虐待、在哀求她不要让父亲赶我走而遭到了完全的否定之时,我不会再为这个女人流一滴泪。
但是看着照片上的亡者,我的眼睛还是模糊了。
仔细地用手擦拭着相框上厚厚的灰尘,我的思绪忽快忽慢地回放。
幼儿园时,我由于怕生而在见到一屋子的小朋友时放声大哭,母亲心疼地抱我,拍着,哄着,和老师说“我们小言就是这点不好……”
“你滚,快点走!”母亲把我的东西收拾起来,用力怼进我怀里,指着大门命令我出去……
“这孩子,鸡蛋咋能放这里烤?”第一次想给大人做饭,不知道该如何入手,于是傻忽忽地将一盆生鸡蛋连壳放进了炉子里,本以为会挨骂,母亲却笑着摸我的头……
曾经仔细地为我磕破的膝盖上药,唱着洪湖水浪打浪哄我入睡……
撕裂了我的耳朵,用带着锈的炉钩子打得我满地乱滚……
……
所有的画面慢慢集中,重合在一起,变成母亲的脸。就是我眼前的这张遗照。
“默默!默默……”LUU轻轻摇着我的胳膊,含着泪……我害他哭了?是了,我妈妈死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他为我难过吗?……母亲……妈妈……
我这个不孝顺的儿子没有号啕大哭,眼泪再多也得不到父亲的谅解。
一个塑料的小盒子塞进我手里,“你妈留下的,拿走,都拿走!”父亲再次把我赶了出去。
LUU护着我回到了家里,我和LUU的家。
打开装母亲遗物的盒子,一边看着,一边落泪。
廉价的胸针,变形了的银戒指,几枚花里胡哨的扣子,我送给她的手工泥人——已经干得快要碎裂,耳朵里似乎还能回忆起那时候自己奶声奶气的话语:“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还有小言……”
一样东西刺到了我的眼,那是埋在盒子最深处的一张照片。
我窒息地发现把那就是毁了我家的导火索!——它怎么还在??
手抖着把泛黄的照片取出,母亲年轻的样子让我不忍目睹,而搂着她的男子的模样狠狠地闯进我的眼帘。
——这是我?
慢慢长大的我,逐渐向真正的遗传因子靠拢,我们父子俩长得一模一样……
LUU坚定地拿走照片,一眼没看丢到一边,用力握紧了我的手。
当他发现我不光双手抖得厉害,而且全身都筛糠似的,干脆坐在我旁边把我整个搂了过去,很紧很紧,紧得我无法再颤动……
悲伤和震惊刺激着我的神经,苦涩的泪水让我看不清楚这个世界,唯一的感觉就是束缚着我的LUU的怀抱。
“LUU……LUU…………”我呢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双手摸索着探上他的腰身,细而温暖的身体……
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睡去,醒来依然在LUU怀里,他眼神柔和地看着我,专注极了。
我们的脸离得那么近,我几乎能数清楚他那又直又长的浓密睫毛。
我毫不怀疑LUU是一直保持着护抱的姿势揽我到现在,虽然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但是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应该不会很短。
想到他的一条胳膊还被我压着,忙起身想让他放松。
可是没坐到一半LUU就把我拉了下来。
“她活得不快乐。现在解脱了。”LUU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得让人心醉。“你什么时候能解脱呢?”
柔软的唇开始在我脸颊上摩挲,一边细碎地道:“默默……替…你母亲……快乐吧……”移动到我嘴边,我已经自动把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自16岁有了被咬了一下的初吻后,我们一边压抑一边放纵,半真半假地又吻过几次。
有时只是唇简短地一啄而已。
它们都和这个吻不同。
悲伤化为迷茫,迷茫中寻找依靠。LUU就是我的依靠,我们吻得天翻地覆。
悲哀过后,我焚烧了母亲的遗物。
这是跟过去的道别。
别了,我亲爱的的妈妈,给予我生命又几乎将其毁掉的人;后半生,将由另外一个男人主宰我……
得知母亲去世后,LUU的分量在我心里变得格外重。
除了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只是朋友。
朋友如果是唯一的,就会变得有些不一样。
搀杂了依赖,搀杂了留恋,还有其他一些复杂的情愫在里面,已经到了无法分割的地步。
LUU的出类拔萃有目共睹。
潜意识里原本只属于我的LUU,进入社会的缩影——大学之后,迅速成为无数人追捧的对象。
也许以前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我忙于工作没有注意。
在我心里,LUU总是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里微笑,或者坐在沙发上,或者倚在门边;虽然后来多了条狗。
而现在,当我们一起溜达在校园里,无论到哪,都有其他的视线贪婪地和我分享LUU……
长时间地面对面,我是习惯了LUU的美貌,眼看着他从人偶娃娃般的小巧精灵进化出超越性别的精致外壳;
可是陌生人不这样认为,本来我们学校法艺系学生出色的外表就够抢眼的了,打老远走来了LUU,那些气质迥异装扮奇特的男男女女马上被比了下去。
面对这样的阵势,LUU比我淡定得多。
在学校的时候,他毫不避讳地拉着我出入学校的小卖部、音像店、冷饮吧、点心屋……从食堂,到教室,形影不离。
有时候我不去上学,他便独自坐在校园的湖边,听着IPOD,喝着可乐,无视偷拍,不理搭讪,玩玩手机,发发短信,时间打发得差不多了,便迤迤然溜达着回寝室睡觉去了……
我身在店里,也逐渐体会了等待和想念的滋味。
这天,我刚到寝室,动物便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怎么没跟你那个大美人在一起?”话里有话的语气,如此的明显。
叶子听到后,过来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支走了,寝室里只剩我俩。
门一关,叶子看着我。
“默,你……”我们之间一向有话直说,叶子也是坦诚的人。我知道他这样犹豫只是在寻思措辞,所以并不催他。
“那个姓云的男的,是你男朋友对吧?”我是头一次听人把这个词和LUU联系起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叶子以为我是默认了,一副“那就好说了”的样子,
“默,你最好问问他最近和什么人在一起。”
“什么人?”我傻傻地跟着问。
“我怎么会知道?”叶子翻了个白眼。“那家伙经常上一辆白色跑车就没影了。听说车主是个年轻男的。”
我仍然没有消化完叶子的话。LUU?上一个年轻男人的车?
“这话说着不好,不过我也不想其他人在你跟前碎嘴,只好我来说。”叶子再次停下来,想了想,“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握那么相信那小子。好自为知吧,哥们儿。”
我一身轻,轻得脚象踩在云彩里……
到了家里,我的脑袋已经快炸了。
也许只是普通朋友吧?——那么为什么我不知道呢?直爽的LUU喜欢把自己认识人都介绍给我,从放学回家遇上的卖菜大叔到遥远德国喜欢说粗话的祖母。我象他自己一样熟悉他周围的人。
亲戚?——别瞎猜了,他家亲戚虽然多,可大多在国外。这个城市姓YUN的就他一个。
会不会是那些人看错了?——闲人们看错了,叶子也看错了??没有的事,叶子会那么正儿八经地警告我?
对了,想到叶子的话,“男朋友”,LUU是我的什么人?我又是LUU的什么人?
朋友吗?——简直是自欺欺人。普通朋友会搂抱接吻脱光了打屁股吗……我承认在店里见多了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画面,躲进洗手间里咬着嘴唇无声自慰时,脑子里只有一个人,就是LUU……
真的,认识这么多年了,感情方面粗枝大叶的LUU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的话语。
他对我好,细致体贴;但是,他的每一个朋友也都夸他好,对人细致体贴……
“默默?你回来了?我还在学校找你呢……”LUU快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你终于出现了!
可是出现了然后呢?审问LUU?我还没干过这种事呢……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庞贝咬你了?”LUU四处寻找庞贝的身影,它现在已经长得很大了,也特别懒。我进门半天都不知道叫一声,这会儿LUU一招呼,它颠颠地跑了过来。
我是不是因为可怜,就象庞贝一样,才得以留在LUU的身边?说白了就是他养的一条狗……
这样想着,我悄悄地退后,这个小动作马上就被LUU发现了,“干什么躲我?”见鬼,这时候他怎么这么敏感……
“没……”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似乎每次有事情不想他知道,都以这个字开头。
“那就是‘有’咯?说吧?”LUU轻松地抱起毛茸茸的庞贝,语气也是一样的不经意。
“真的没有……”再次否认,LUU的眉头拧了起来。他认真地打量我,眼神是骇人的锐利。
以前,比如我把草莓汁打翻在他辛苦校对的翻译稿上时,害怕惩罚而矢口否认,LUU会从我的神态里看出: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随便问出来了,也就玩笑似的拍几巴掌算了;类似的事有时候他甚至不会追究……
而比较严重的情况,却会被他严厉地一再盘问,直到我全盘托出。
今天,显然LUU认为情况属于后者。
他看着我低下的头,垂着的眼睛,沉声问道:“是店里的事吗?”我立即摇头,他信了。
“是学校的事吗?”应该算吧,这事发生在学校。我犹豫的一倏儿,他马上说:“有干系,脱不了。”
“关于你的?”慢慢摇头,我不知道自己该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
“看来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咯?”LUU挑了下眉毛,“那和我有关?”
我故意不回答“不是”,眼睛却不由得动了一下,被LUU捕捉到,“关于我什么的?”
我再次下意识地否认……
就这样一问一答(甚至没有回答),LUU把事情推敲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无地自容,是我太笨了吗?
LUU慢慢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微笑。我知道那平静的外表下,他脑子里的齿轮在飞速旋转。做数学题的时候,每次解比较难的题目,LUU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麻木表情……
“你说自己是我养的一条狗?那我呢?是那个人养的什么咯??”他渐渐隐去笑容,开了口。
“不,没有……”我从来不曾怀疑过LUU的品行。
“没有什么?没有的事你就听别人瞎叨咕??”LUU的眼睛瞪了起来,那是他发怒的前兆之一……
“可是叶子明明说……”我咬了咬嘴唇,不明智地跟他顶嘴。
“叶子说的你信,我说的你不信?默默?”LUU站了起来。
我用力咬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别那么使劲!”LUU伸手来捏我的下巴。
紧张的心情,紧绷的身体,由于他的突然动作而躲了一下。虽然没有避开LUU的手,但这个消极抵抗的反映却完全落进了他眼里。
“什么意思?已经不想让我碰你了?默默?”
我惊讶自己的躲闪,没有马上回答,看起来就象在默认。
LUU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又放松显得茫然,然后闭上。再睁开时,寻求判断似的看向我。我不愿和他对视,把目光移走了。这等于向他下战书。
LUU决定地一拍双手,捻个响指,简短地命令我:“走。”
他是让我上楼,楼上有我的房间,我的房间里放着那许许多多体罚用的工具。
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该会发生什么。
藤条
第6回
是常用的,就放在书桌上;熟悉地找出许久不用的竹板子,胶棍,大小皮带,长鞭,短鞭,一一放在床上——这些都是这几年零零碎碎在网上买的,大部分都只是象征性的打着玩儿,今天都拿出来,LUU喜欢哪个就用哪个。我也不信他真能用这些东西把我打个遍……
工具拿好了,我无视他最后询问的眼光,自动脱光了衣服,等他下命令。
看来今天是没有资格享受趴在他腿上挨巴掌了……我只求别一开始就使太狠的。
“支着。”LUU让我用手撑着床边。
谢天谢地,他先拿起来的还是藤条。虽然没有巴掌事先热身,藤条直接着肉感觉特别砬的慌,但是好歹这东西陪伴我多年了,熟悉之极。
开始两下照样是虚抽,仅仅是弄破空声给我听的。
我习惯性地畏缩了一下。
不同于以往的游戏式的抽打,LUU会放慢速度,小心地将伤痕错开,避免交叉,稍微严重点就停下来替我揉捏……
这次,一开始5下,生硬地连击在同一个部位——臀部最丰满的中央——我立即冷汗淋漓。
停了不到3秒钟,再次5下连击,还是同一个地方……
我毫无阻碍地趴了下去,咬住手指才克制去揉的冲动。
LUU没有喝令我起来,他冷冷的目光刺得我无法在床上久留,只得强忍着站回双手支撑的姿势。
仿佛起了仁慈之心,接下来的藤条避开了之前那一道伤口。
抽了十几下,都在我能忍受的范围内,可是接下来的一藤,再次生生陷进了开始10下抽出来的重伤上……
我眼前一黑,暂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视线模糊地隐约看到,LUU这次挑选的是长鞭。
类似蛇脸女人S毒打青葩哥的那种,只不过鞭梢较短。
在掏宝上买来这东西以后,LUU似乎没有用它的意思。
偶尔想起来,我们都是挥着听响儿玩的,我还从没有体会过它的滋味。LUU今天就要向它祭祀了么?
头好晕。
我是为什么挨打来着?……哦,想起来了,叶子说LUU和一个陌生男人联系密切……然后呢?然后我趴在这里,屁股上皮开肉绽,还要准备迎接新的伤害。
唉,好几个地方一跳一跳地疼,沙沙的,肯定破皮了。我好久好久没被打这么狠了。
本来短路的脑袋里浮现出青葩臀背上的长鞭痕迹,一条白色的隆起,慢慢变红,淌出血来……
他是被丧心病狂的陌生人打的,我呢?被我心爱的LUU?
是的,我是爱着他的……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那么美好…我那自荆棘丛里蜕变的天使…保护我爱护我管教我的兄长…旖梦中永远的主角……
在他手里,即使被打得再痛,也总会得到温柔的抚慰……
就象儿时的我曾经隐约期盼着的,终于有一个人让我疼却不是为了伤害我了……
我费力地转头看着LUU,如果不能得到爱,那就活活打死我吧……真诚的请求你……
LUU敏感地把目光从手上的长鞭收回,惊奇地看我,我在笑。
我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内心模糊的渴望变得具体。这还不值得开心吗……
LUU,你呢?你明白吗?
LUU最终没有使用那条长鞭。
他在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时,怒气全消。
善良的LUU,以为把我打得快死掉了,回光返照,才笑得那么不是时候。
晚上,屁股痛极了,我在昏睡中低低的呻吟,不自觉地咬嘴唇;不知道什么东西总是把我的嘴捏开,我又咬;最后干脆把嘴塞住了,总算没让嘴唇被咬伤。
半梦半醒中,一双温柔的手在我伤口上摩挲,拂开汗水打湿的头发,拭去断断续续流出的眼泪……
好象LUU哦……
我做了个噩梦,梦见LUU生气了,不要我了,他仪态万千地坐进一辆白色跑车,如同王子去参加婚礼,头也不回,离我而去……心里刹时如万箭穿透。
挣扎着醒来,没有生气的LUU,没有白色跑车,首先看到的是庞贝半人不狗的脸……顿时一脑袋黑线……
“醒了?”LUU笑眯眯地冒出来,挤开他的爱狗,脸离我只有不到一厘米。
“默默,你好可爱,”
噶?
“一晚上都在叫哎……”LUU象看他最喜欢的生虾一样看我。“你猜猜自己叫了些什么??”
一身冷汗。
心里的惊慌暂时压过了身上的痛。我,我叫什么了??LUU笑那么甜,该不会是我梦里骂他,把他气糊涂了吧……
“别怕,乖,默默来喝点水,”LUU端来薄荷水给我解渴,动作一如以往的轻柔小心。
“想和我做爱吗?”
一口水全喷了出去……
大脑空白N秒。
对了,我被打得很惨,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昏过去比较好??
“别装死,不然拿鞭子抽你!”LUU果然了解我。
有办法了,他现在不生气了(至少看起来不生气),而且心情不知道什么原因(不管什么原因,别是我在梦里叫“我和你做爱”就行)似乎很好,这个时候的LUU没准儿会容忍我发发小脾气……
扭过头去,装生气,最起码把脸藏起来……
“不要以为把脸藏起来就OK了。”LUU很耐心地端着薄荷水,想让我再喝点。
“我生气……”闷闷地从枕头里回答他,得到一阵暴笑。
“你?默默?会生气?生我的气??原因呢??哈哈哈哈!因为挨打吗??哈哈……”LUU几乎把水杯丢掉,水洒得到处都是。
唉,也对哈,我什么时候有本事生他的气了……
“还是因为——吃醋了??”LUU的手摸上我的后脑,玩我的头发……
我全身僵硬。等于回答他“YES”!
“默默,哎,默默……”LUU的手愈加怜惜,理顺了我的头发,轻轻说:“抬起头来。”声音绵得我无法抗拒……
再次直视明亮纯净的金色眼睛,我的脸无法再保持镇静,咬了咬嘴巴,热乎乎的泪水滴了下来。
LUU慈悲地没有继续和我谈论梦里的说辞,我也直觉地排斥试着回想猜测自己究竟会说些什么……
“我和你做爱!”——我这样说了?
稍微想起来LUU那时含笑的眼睛,我的思维就会紊乱……
在重重打了我一顿以后,LUU并未对任何事做出解释,这让我首次对他有了一捏捏的不满。
从浴室出来,想起刚才镜子里自己惨不忍睹的臀部,叛逆的情绪孳生。
毕竟软柿子也有权利生点儿气的……
干脆走为上策——“LUU,我们店里最近忙,需要加班,我去住几天,默默留”……
拿出做服务生时的借口,东西都没收拾,我走了。
“住下!?——你想出台??你终于想通了???”绳竭一直为我断然拒绝了他提供的美女(比LUU姿色差远了……)而过意不去,当我找到他表示想留在店里一段日子时,他几乎要敲锣打鼓普天同庆了。
“不是不是!就住几天,恩……”我急忙止住他的大嗓门,思索,“我家有点事……”这是我暂时唯一能想出的理由,够烂吧?
好在不该问的不乱打听是店里约定俗成的规矩之一,绳竭痛痛快快地把后堂的13号房间给了我,这个倒霉号码不受客人欢迎,店里正在考虑把它改成储藏室。
一连两天没去上课(正常),一两天没LUU联系(头一次……)。
我烦得天翻地覆,直到差点把酒倒在客人裙子里,终于被服务生总领班哄到角落里自己冷静头脑去了……
我真傻,傻透了傻透了傻透了简直!
为什么要跑出来?
做条狗有什么不好?人家庞贝多幸福……
搞不好现在正趴在LUU腿上撒娇呢……想到这儿,我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就算LUU和别人……上车而已嘛!又不是上床!!我有什么好计较的!LUU小时侯出过车祸,自己又不敢开车,坐别人的车怎么了……再来一耳光!
为什么要出走?啊?该打!——PIA!
为什么不理他?——接着打!
好象劲儿使得挺大,我自怨自哀着,还不知道自己引了一堆人围观。
后脖子一紧,我被提了起来,“对不起,他脸让蚊子叮了!”没等我看清谁来解围,对方就把我拎走了。
到了后堂的走廊里,我才看清楚,是矜貂。
“爷帮你打,用不用?”他今天是一身皮衣,满手金属戒指,打起来一定很疼……
我点点头,已经肿胀的脸上马上砸到重击。
怎么不是耳光,他用拳头吗??
“貂!住手!!”
“说了不许打脸,就算他现在废人一个,好歹还能给店里装饰门面—-打花了放前台怎么给客人看?”青葩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我看他没吃饭没力气,效劳一下咯……”矜貂放开了我的衣领,耸耸肩,打个哈哈。
青葩冰凉的手抬起我下巴,检查了一下我的脸,他指尖触到一个地方,好痛!“破了。过来上药。”
矜貂再次推搡着木头一般的我前进,到了我住的13号房。
“默,咱兄弟都不是外人了,”矜貂冷眼看青葩给我上药,突然开口,“你跟那个金毛小子的事儿店里也知道。黄了?”
他一提LUU,我的心理顿时裂开缺口.几日里自己想是一回事,听别人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似乎理解了“防线被撕开”的含义。
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掉眼泪,但是我实在需要找人倾诉。
大人强加给我的屈辱身份,母亲毫无眷恋的抛弃,生活的重负,LUU的无情……
主要是后者。
断断续续把事情说完,我的头几乎低到了膝盖上……生怕风月场上的老手告诉我:“死心吧,你没戏了!!”
“放心吧,你还有戏。”青葩吸了口烟,喷着灰色的迷雾说。
恩?
“你他妈脑袋给驴踢了??看着就笨,实际比看着还笨!”矜貂深呼吸一下,掐着我的脖子开骂。
“就你可怜??这店的爷们儿哪个没点故事??会来这里讨生活?”
“老子被那些雌的玩个死去活来,射不出还得硬射,你端个盘子喝喝酒就算苦了??”
“你爸不长眼看上你妈,你妈咋不把你流了??你爸当初咋没把你射套子里??”
“就会装可怜,一个大男人,你恶不恶心??”
“那小子贱,贱得‘门儿门儿’的!就不该管你!”
“你更贱,你不光贱,还蠢!到嘴的鸭子不知道吃!让给别人!!”
“活该你被始乱终弃!活该!!换我早100年前就玩了你甩了你,爱咋咋地!!”
……
“貂……歇歇吧。”青葩掐了烟头,对我说:“你那位,这些年来一定很累。”
LUU很累?是因为我吗?……我从没想过。
“岂止是累??我真佩服那杂交品种了,怎么没给累死??养这么废才的东西!”矜貂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润润喉咙,继续对我口诛。
“爷我饿了知道偷东西吃,累了知道找最高级的公寓楼道睡;被抓了被撵了算什么?老子自食其力活得是有滋有味!!——你挨饿过没有??你懂什么叫生活的压力??啊??”
“想要的马子我跟人动刀子也得泡到,爷玉树临风本钱过硬,凭什么退一步便宜了那孙子??”
“跑,你还想跑哪去??以后别说我和你一个部门的——丢人!!”
……
“如果是我,腻味了,直接仍了。”青葩平静的声音把矜貂的心情告白截断,他又点了根烟,说:“连生气都多余,更别说修理了。——去跟他谈谈吧。”
见我仍然不说话,青葩又道:“你还记得有一次我被塞了满口玻璃渣子吗?”
记忆犹新。
“那之前,貂也有过。”
我惊异地抬起头来,他在说什么?
“貂被对头灌了沙子,嘴里都烂了。他当时怕疼没收拾,睡一觉起来沙子都固到皮上了。”青葩的口气好象在说“今天晚上吃拉面吧”……
“最后用勺子硬刮擦的,还得拿酒精消毒。你想疼不疼?”不顾矜貂脸色发灰,青葩又说道:“所以我趁着好收拾拼命漱口。”
“你呢?等挺不下去了再加倍痛一次?”
“认识那么长时间了,能说甩了你就甩了你,这男人不是东西。切!”快速从惨痛回忆中脱离,矜貂继续把注意力转到我这里,一脸鄙夷。
“他没……”我急忙分辨。
“你说没就没啊??证据呢?你学法律的,总得讲究个‘空口无凭’吧??”
“他不会……”
“不会啥?不会甩了你还是他不是东西??除了那些捕风捉影,你有证据吗??说呀??”
见我愣着,矜貂一抹刘海,说:“还真是,捉奸在床,你凭什么说人家要甩你呀??奸夫呢??”
“我没说!……”再次分辨,又被青葩打断了:“你现在护着他刚才怀疑他,矛盾了点吧?”
“你就象只刺猬,被狗咬了就缩成个球,不管接下来靠近的是爱人还是敌人。”青葩吟诗般轻轻地说。
“这么多年了他一定很累。换谁都累……”
被兄长们的教训了一顿,我连哭都没力气了。
满脑子再次充斥着各种的念头:要相信没那回事;最好去跟他问清楚了;不对,没事问什么;不问清楚了就真的没我事了……
突然十分万分的想见LUU。
这个时候,应该在上课吧,如果他有那个心情的话。
进入熟悉的校门,回忆LUU的课程表。
口语课,几楼来着?好象是403……
到了,教室里没他,兴许中途逃课回寝室休息去了?
再去寝室楼找!
走到2楼楼梯分岔口,那是之前LUU目送我进自己寝室的地方,感觉真是又甜又酸啊……实在没勇气往上走,我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默!”一回头,叶子被我撞个正着,“你总算来了!给你发短信也不回……”
他把我拉回我们的寝室,劈头盖脸地问我事情进展如何,为什么还是有车来接LUU,而且更勤了……
直到小泽端着脸盆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匆匆跟他们告别,我已经急不可耐,我必须找到LUU,要求一个明确的答复。
真是巧,老天仁慈地安排我一出校门就见到了想见的人——LUU坐在传说中的华丽的白色跑车里,招呼我过去……
LUU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嘴里淡淡地诉说着庞贝这几天看不到我,都蔫了,他只得带它去看兽医……
我的鼻子有点酸,原来拿我俩区别对待的庞贝也有这样感性的一面。
LUU呢?看不到我照样精神是吗?
开车的人始终一言不发,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只戴着紫金耳丁的耳朵,还有凌乱蓬松的头发,黑得象最深的夜,没有光泽。
正好用来影射我的心情。
车子来到离学校不远处的公寓区,一路向花园住宅深处驶去。这个地段,寸土寸金。
直到较里层的高级住宅楼下,车子停了。
电梯里,我们三个都不说话。我低头靠在最右边,那家伙在我对面,LUU随意站中间对着门。我偷偷瞄他,LUU的美目顾盼,就是不看我。
当数字显示到15的时候,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停了。
进屋,那人的家,并不华丽,米色调的房间简洁得不可思议。
LUU熟悉地进到厨房不知道忙些什么,我和那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可以说,直到这时,身体陷进松软的茶色沙发,我才第一次仔细打量我的“对手”。
第一印象,他象多少年来各种艺术作品里描述的吸血鬼。
首先是白,和我的浅肤色不同,也有异于LUU的粉嫩。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来,发青,暗淡,连嘴唇都是暗紫色的。
从室内厚重的烟色窗帘来看,极有可能是长期不见太阳,捂的……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漆黑的头发和眼睛,加上一身黑衣服,显得那张消瘦的脸、细长的脖子、深深的锁骨顶着的皮肤是白得如此的难看。
还有他眼睛下面烟熏妆般的黑眼圈,不是眼袋,纯粹就类似熬夜造成的效果。
最可怕的是,与他对视,我立即感觉气势上矮了一截。
原来人类的眼睛能如此深邃,象两口古井,一眼就把人吸进去。
我有点后悔这样放肆地观察他,因为他透视般的目光也在我身上扫射,扫到哪儿,哪儿冷。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仿佛对方能从我的一次呼吸,一下咳嗽里推断出我下一秒要做什么……
我猛然想起来LUU在审问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和眼前的家伙比起来,LUU要温和得多……
“你好,鄙姓翁,名‘一零’,就是计算机二进制里的‘1’,和‘0’。”他幽幽地开了口,嗓音沙哑,如同来自遥远德国古堡的酒窖。
我在心里想,这个名字真不招人喜欢,还容易产生歧异……
一零翻开茶几上的黑色笔记本,开机,手指灵巧地触摸着鼠标,眼睛却不离开我。
“我今年21岁,丧偶,目前无业,闲里喜欢上网,和我妈妈一样,专长是编程……”
来不及消化他奇怪的自我介绍,注意力都落在“21岁丧偶”这几个字上。我国的法定年龄是男22周岁,女20周岁,虽然婚姻法还没学,但是这样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不等我开口,他话锋一转:“和LOOMING在199X年X月XX日认识。”——他当时说了一个具体数字,以后由于某件事,使得一向记不住日期的我对那组数字熟悉得作呕——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时我的脑袋还没钝到家,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时间比我认识LUU还早,果然,一零接着说道:“就是他看见你手臂的那一天晚上。”
是了,和LUU的第一次接触在我的匆忙逃窜中转眼结束,我们是第二个学期才真正开始互相了解成为朋友的。
原来这个影子里的人在我和LUU开始之前就已经捷足先登了。
如沐冰川。
“你果然和他说的一模一样。性格上。”一零眼睛完全落在屏幕上,嘴里自顾说着:“多疑,轻信……自欺欺人……他爱你真够累的……”
什么?
LUU爱我?我没听错吗?
“——而且心事都写脸上,还嘴硬不承认咧。”一零的黑眼睛又让人难受地扫射过来,我忽略,我只想知道他说的上一句话什么意思……
本来虚软的感觉渐渐退去,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
“都是骗你的。”冷不丁一零来这么一句,
“啊?”我瞬间僵硬;
“——才怪。”
马上放松……
“嘿,还真是坦白的反应啊……”一零好象发现了新玩具一样,我气得牙痒痒——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耍我吗?
“生气呢?”
“没……”
一零一副“确实如LUU所说的那样嘴硬”的表情,我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这时候LUU端出一盘子生海鲜来,放在茶几上,说:“有什么话都吃完了再说,饿了吧?”然后又去别的房间了。
一零悲壮地戳了戳一只裸体牡蛎,同情地看着我:“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想到LUU几乎天天和我一起吃饭,换句话说,我天天能吃到LUU做的食物,心里马上很解气。
我故意拿起一条透明的鱼肉塞进嘴里。熟悉的腥甜汁水流进喉咙,我无声地咀嚼起来。
又吃了几块生贝肉,一零问:“你很慌乱吗?”
我摇头。
“那为什么不沾调料就往嘴里吃?”
“……我喜欢。”
“你明明很恶心的表情。”
“……”
“这两天等电话很心急吧??”
“没……”
“我看你手机就挂脖子上,以为是为接听方便呢。”
“……”
“可怜见的,自虐了吧?”
“什么?”
“脸上有手指头印儿,从角度看象自己抽的。”
“……不是……”
“因为想他?”
“不……”
“你低头好快啊。”
“……”
“现在也不想他?”
“恩……”
“那麻烦你别盯着厨房,他可能去里屋跟我家猫玩去了。”
……
类似的聊天,他否定了我所有的口头回答,然后收获我的心里话。这是个什么魔鬼!?
总算明白了LUU精于审讯之道的原因。单纯善良的LUU就这样被他带坏了……
“我可没带坏你单纯善良的LUU。”一零再次雷击我,“这些年,他从我这里借了很多书看,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不待我回答,他自顾自说出了一串书名:“有〈职场上的谎言〉、〈XXXX罗德心理学分析集〉、〈侦探入门与推理〉……哦,对了,还有〈幼儿心理学〉和关于少年犯的一些书……”
我无语了。
一零阴森森地笑,怎么看怎么不象人。这时候,太阳快落山,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轮廓若隐若现,最后模糊……
醒来的时候,额头上放着冰袋。
身上热烘烘的,难受。
好象有个化烟熏妆的吸血鬼……他不会把LUU怎么样吧!?
虚脱的身体突然涌起力气,我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在米色的卧室里,除了一张够睡3个人的床,这屋子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年……
“喵呜~……”一团硕大的黑色东西跳上床——那是一只我只在宠物图鉴上看过的猫,挪威森林猫,体形健壮,表情凶恶,长着雄狮般的鬃毛和鸡毛掸子样的蓬松尾巴。
“啊呜~~……嗷~……喵~~……”它叫鬼也似地扯开喉咙喊起来,露出带钩刺的舌头和弯曲的利齿……
我不由得向后退,脊背顶上了缎子面儿的靠枕。
要知道,我是怕猫的……
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环境出现的名贵野兽,让我觉得诡异而反感。
“我说‘命运’叫唤,你醒了啊??”更要命的来了,一零拉门而入,那只猫立刻欢乐地扑向来者,动作迅猛,不象宠物跟主人撒娇,倒象狩猎……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我心想,别说,他俩毛色还挺配,都黑得糁人。
提到毛色,我马上联想起LUU和庞贝来。
LUU呢?
“哎呀你放手再不放我踢死你!……”LUU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然后出现在门口的,有他,还有死拉着他要说什么的鸽子……
我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
“默默!”LUU看到我睁着眼睛,兴高采烈地真的踢了鸽子小腿一脚,激起一声哀号,成功地脱离拉扯,扑向我。
姿势比那只大猫优美得多。
重重地砸在床上,LUU顺势搂着我,在我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几乎再次昏倒……
“什么人呐!!过河拆桥!总之让他按时吃饭睡觉冷了穿衣服心情别大起大落少喝酒多锻炼……哇!猫挠我!!滚开滚开……”鸽子的声音在耳边响了又响,然后是脚步声,猫叫声,关门的声音,这个世界安静了……
“默默,恩,默默……”LUU还象抱庞贝一样抱着我又贴又蹭,嘴里呢喃不已。
我觉得体温上升得很严重……
“你真狠心哎,就这么走了。”好不容易抱够了,LUU放开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我边儿上躺下。
想了想,他开了口:“零是我朋友,他要出国一阵子,唉,‘小命’(估计是那个叫‘命运’的猫)离不开人照料,他这房子里还养那么多花啊树啊的,都得有人管……”
原来如此。
“那,那你也告诉我一声啊……”我喏喏地说,心想原来这几天LUU在给人家做义务勤杂工……
“你不怕猫么?”LUU敲了我脑门儿一下。
“……好几天都没联系……”我又说。
“我看你走得挺匆忙,衣服牙具都没带,真以为你们店里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一开始发短信你也不回,好象忙得不行似的。”LUU白了我一眼,“谁知道你是跟我赌气来着?”
“……你没打电话?”
“打了,一次关机!两次关机!还有一次不知道谁接的,说你睡觉呢。”
啊,是了,刚走那天手机没电了一晚上,我没带充电器,借了别人的万能充电器才开机……充电的时候不在身上,估计是哪个兄弟见它吵得紧,替我接听,又忘记告诉我了……
“我本来打算每天抽空过来喂猫浇花的,零把方法都写好告诉我了,还挺麻烦的。”LUU翻了个身,一条腿压在我腿上,“你呢?那天打疼了吧?现在怎么样了?”
我死性不改地摇起脑袋来。
“哼,过来我看看,”简短地发令,不待我拒绝,LUU便动手掀开空调被,去解我的皮带。
再次趴在LUU腿上,有种很怀念的感觉。“藤条就是锋利,下次不能连着打了…唉…”他的手指在我伤口上轻探。
几天将养,不去理它的话痛楚早就可以忽略了,但是被什么一碰又是刺刺的疼……
忍痛任LUU给我揉捏臀部,脑子里又想起另一个问题,“LUU,你和…翁一零”我犹豫了一下才叫出那个名字来,“和他……”
“早认识了。朋友。不过你不知道。”LUU说,“我是特意瞒你,有我的理由;以后也许会告诉你,也许不会。”
说完让我躺回床上,明明是过分的掩盖,LUU却从眼神到语气坦荡得容不得一丝怀疑。
好吧,我相信你的理由,相信你。
“鸽子的话你听见了吗?”LUU拿过早被抛在一边的冰袋捏着玩,这会儿应该已经是水袋了。
“……哪句?”诸多废话中的哪一句?
“‘饿了吃药冷了睡觉记得穿衣服心情别大起大落少哭鼻子多锻炼’啊,”LUU随口说到,
鸽子的原话是这样的吗?好象有点奇怪哎……
LUU也发现自己没复述明白,“哎呀,总之差不多就这意思了。你给我养好了,病号儿。”他靠过来,用手指弹我的脑门,弹得“嘣嘣”响,我直皱眉头。
“默默?”又靠近了一点,“这么久不见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很想你……”淹没在金色的梦境里,我没有掩饰地说了实话。
为什么觉得今天LUU看起来那么美丽?
象随后误解消除的吻一样甜得醉人……
压制住对大黑猫的恐惧感,我试着取了块鱼脯给它吃,这家伙居然傲慢地扭头离去……
一零闷闷地笑:“‘命运’不接受陌生人的馈赠。”
“命运”,取这样的名字,以为可以将命运当宠物一样抱在怀里掌握
第7回
吗?
然而反过来说,自己的命运是被LUU掌握的……
离一零出国还有段日子,我们并不急着搬去那座花园小区。
回到久违的家,见到久违的庞贝,自然是感慨万千。
这狗小姐殷勤得让我招架不住,要知道,成年以后,庞贝的饭量呈几何级数递增,力气也随之猛长…难以想象这样不够淑女的家伙是我带回来的…
后来LUU看不下去了,终于拉起热情地舔我的脸的庞贝,我也终于得以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家伙,还不知道过几天自己就要搬到有着梦魇般的傲慢黑猫的地方住了吧?
晚上,吃了我做的白菜、土豆、胡萝卜、鱼干、干贝、辣椒…炒饭,LUU夸奖我手艺变好了,他已经可以分辨出哪些是菜哪些是焦饭,而且吐出来的比吃进去的少得多……
然后看电影,LUU租了一堆恐怖片,他喜欢魔幻的恐怖的恶心的变态的血腥的暴力的…片子,我喜欢有LUU陪着看的片子。
经典的《午夜凶铃》,我被吓得恨不得立即自杀,免得贞子来骚扰我……
LUU哈哈大笑,“你看那个镜头好假啊哈哈哈……”
最后我死抱着他把头埋他怀里在心中背诵《琵琶行》,渴望古人的美好诗篇能令我暂时摆脱从电视里“蛇”(名词做动词)出来的东洋女鬼……
失败。
抱再紧一点!
“默默,你勒死我了!”LUU拽我的头发,坚决地制止我的变相暴力。
失败。
我越抱越紧。
LUU干脆按暂停,把考拉一样粘在他身上的我用力扯了下来……
LUU在一瞬间失魂落魄——自打认识以后我从没见过的恐惧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一晃而过,我几乎将其当成错觉。
身体还停留在亢奋的状态,LUU却已经从我身上退了开去。
他捡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声音太大了,呵呵!”
转过来的脸是掩饰起来的平静——连我都能看出来的掩饰。
“……LUU……”我微张着嘴,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LUU的眼里有三分歉意一丝怜惜,还有更多我体会不出的东西。
“太晚了,睡吧,默默。”他不由分说摸着我的头,语气终于回复自如,平静似水。
道过晚安,LUU亲吻我的脸颊,兄长似的圣洁,不带丝毫情欲。
真无法想象眼前的天使刚才还如同雄狮般掠夺我的身体……
失望地看着LUU纯净的眼睛,我顾不上安抚自身的渴望,暗自猜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啥!?半道就停了??他不会不行吧咕嘟咕嘟……”矜貂夸张地跳起来,绳竭忙用啤酒堵他的嘴:“来干一杯!”
我们仨,还有被誉为床事专家的另外一个前辈,和青葩哥同一级别的高级公关——“袖舫”(似乎是矜貂硬从客人怀里拉过来的),此时正趁着时间未到客人稀少、在舞池旁聚会。
矜貂一叫喊,顿时引人侧目。
“别胡说!”我恼火地否认,脑子里清楚地记得隔着裤子也能感觉到LUU的雄伟……
“哎,你不懂打扮看着不迷人,谁知道脱光了还是不迷人,啧啧!”矜貂被灌完啤酒,上下打量我,似乎想把我剥光了以证明他的说法。
“脱光了吗~?”袖舫眨着他那双弯弯的大眼睛问,声音柔得象呵气。
“没……”我说。
“啥!?没脱光!?”矜貂无比气愤地叫起来,绳竭马上又喂他一杯,并向投给我们异样目光的人微笑,硬把他们笑了回去。
“喝酒了吗~~?”袖舫看着矜貂被绳竭按着猛灌。
后者更加气愤,无奈不敢挣扎,怕呛着……
“没。”我们只吃了我做的杂烩炒饭。
“酒后才能乱性你知道吗蠢蛋!!”矜貂又一次成功聚焦。绳竭咬着牙提醒他店里还有客人尤其那边儿坐着的女老板看起来特贞洁别吓着了人家那可是沉甸甸的一沓子钞票……
那之后,LUU象没事人似的照样对我纯洁地亲热着,照顾着……
难道那天发生的都是我的绮梦不成?
回到校园里——
“……默,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叶子崩溃地看着我脖子和胸上的吻痕,说不下去了……
“……这关我什么事……”明明是LUU干的,我只不过稍微配合了他一下。
“真看不出来,那么漂亮的姑娘会下这样的死手。”小泽的分辨能力还停留在人类的脸上。他仍然拒绝把LUU看成和他一样性别的生物。
“只不过是嘬出来的,我也有!”动物忙掳起袖子展示上面的牙印。
“切,你家店里新进的‘哈士奇’咬的吧?”叶子一语中的,“动物果然只能跟动物。”
…………
跟一只动物,一个白痴,一名花花公子(事后我才知道,叶子对于和不同的MM约会有着狂热的兴趣)讨论LUU的事,我真的疯了。
食堂里,围着兰色的四人餐桌,LUU和我,还有叶子、动物,一起吃饭。
我发现碗里有很多火腿肠切片,那个淀粉味特别倒胃口,于是把它们挑到LUU的碗里。
LUU买的黄瓜炒鸡丁不幸全是鸡骨头,他在面前的桌子上垫了张纸巾,不一会儿,上面堆了拳头大的一坨分解的鸡。
我在碗里突然找到肥肉,觉得比淀粉火腿还恶心,于是也学LUU,抽了张纸巾,把它们放上去。
对面动物看到了,忙制止我,“别别,都给我,人家猪被做熟了是给你们吃的,不是给你们扔的!”说着伸碗过来。
我又把肥肉都扔到动物碗里,LUU面前纸巾堆满了,看看动物的碗,觉得那地方不赖,跟着我一起往里丢……
“不爱吃这菜,生的,没炒熟!”动物勇敢地咬碎一颗鸡脑袋吸吮里面的“秦桧”,却无法咽下绿油油的蔬菜。
“生的?我喜欢,拿来。”LUU很感兴趣,夹了过去,咬一口撕下一半,余下的又喂给我,“你尝尝——还是太熟……”
动物:“…………”
叶子坐动物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心观盘子里的拉面,他即没有菜也没有肉,就一堆黄忽忽的粮食,于是孤独地观察来往的MM……
我们这一桌的举动引得临桌或流口水或反胃,纷纷侧目不已……
突然动物停止了啃骨吸髓,目光严重定格,
“是小泽,LOOK!”吐掉叼着的半拉鸡头,动物挥起筷子指向一个地方。
我和LUU扭头看后面,叶子把目光从一个嘴唇穿孔的MM脸上挪回来,直视动物的筷子,然后顺着筷子尖看……
小泽,挎着一名高大健美身材丰腴一头大波浪卷发的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的女生。
看身高,象母子;看气质,象孔已己和撒切尔夫人……我们被雷得好消魂啊好消魂……
“上帝呀!隆美尔呀!马本斋呀!山本五十六呀!我四姑父呀!……”叶子双手颤抖,为寝室里私下被评价为“中国二十世纪最杰出最迂腐最少根弦儿的大好青年”的小泽先他一步进入春天而悲愤不已。
如果小泽在,可能会问诸如“山本五十六是你四姑父!?”这样的问题,可惜他现在已经选了个位置坐下,和女友对着喂饭,压根不知道投向他们的目光里还有熟人的。
“哦~~!他一开学就说了喜欢丰满的。果然——再丰满也没有了!”动物的眼睛从头到脚目测那姑娘的尺码,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严肃德行,不知道心里在想个啥……
我和LUU对视一下,LUU表现出对碗里一块完整的鸡胸脯肉的浓厚兴趣,低下头继续吃。
耳边叶子还在念叨着“穆罕默德阿里巴巴林彪梵高周作人卫斯理东条英机秦始皇……”,
“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那么多人……”动物小声嘀咕。
除了小泽和他的娘子,周围也不断有情侣来往穿梭,他们神态甜蜜举止亲昵,看得人又羡又烦。
在LUU不杂一尘的眼里,这些似乎连倒影都没留下。
坐在LUU身边,我有点失落……
周五最后两节体育课,连上,男生打篮球。
我不喜欢这样阳光下的集体运动。
百无聊赖地躲在一边,脑子里回忆LUU打球时的样子。
坦白说,他的技术并不高超,唯一擅长的就是跑跳。连着30分钟满场飞速移动,累跨对方的正式球员加替补,有时候还会歼灭教练及拉拉队。
这就是武侠小说里的“一力降十会”吧……
“那边的男生!不要扎堆!过来传球!!”体育老师注意到,以偷懒的我为中心,班里仅有的三个男生都在树阴下站着喝可乐玩手机。
一记劲传,块头如假山的老师以球代话,篮球炮弹般轰了过来。
——恩,没有客人抽的耳光快。
凭借店多年应付歇斯底里的女人的经验,我闪身躲开;
小泽哀鸣着中弹,后脑勺光彩地承受了老师的愤怒。
动物不愧是动物,反应奇快。
一口可乐喷出,他拉着晕头转向的小泽和暗松口气的我就跑,丢下一句“我们送他去医务室”,不顾老师火冒好几丈,飞速逃遁。
出了被铁丝网围起的体育场地,动物马上认定小泽“脱离禽兽教师魔掌后已经光速痊愈”,说声拜拜就溜了。走远了我还能听到他对着手机“娜娜(他女朋友)我下课了……”
这个时间,LUU上翻译课,我觉得去找他比陪着眼神发直的小泽来得惬意,于是也很不厚道地给小泽指了下医务室的大体方向后,自己走了。
上课的地点是教学主楼里C座(主楼分6个区域,错综复杂,着实够新生头痛一阵子的)的阶梯教室。
本来楼道里不算凉快,可是一楼的阶梯教室有一多半是在地下的。加上C座常年见不着阳光,打后门进去,我就觉得浑身发冷……
LUU照例坐在最后一排。
趁着讲台上的老教授写板书,我悄悄地向LUU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的空位上。他正趴在桌上和临座的戴眼镜的兄弟下五子棋,方格稿纸上满是圈圈叉叉画的棋子,撕杀很是惨烈。
发觉我来了,LUU转头一笑,毫不奇怪我在这个时间出现。他随意把闲着的左手塞给我握着,继续下棋。
没一会儿工夫,他输了。
眼镜兄收起了纸笔,LUU意尤未尽地坐直身子,抻懒腰,活象只猫……
我问他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埋了死孩子呗!”LUU没口德地回答,瞪了天花板一眼。
好冷!
剩下的时间在我们晰晰梭梭地摆弄前排女生提供的稻草娃娃中度过。
晚上,LUU提着笔记本来我们寝室作客,据说有新下载的恐怖片,于是四个人(小泽和女朋友上晚自习去了)围在我的桌子前看电影。
瓜子可乐预备好,灯全关,锁门,播放。
片名——《下水道里的美人鱼》
可能有人知道这片子,变态小鬼子拍的极品恶心人的东西,算不上恐怖,就是恶心,恶心,再接着恶心……
当美人鱼开始腐烂时,寝室里除了LUU已经没人再往嘴里放东西了……
当人鱼身上那些溃烂的水疱破裂时,动物不安地把椅子挪到了最后面……
水疱里开始往外流汁,五颜六色的,还要用瓶子装,叶子的脸看得煞白……
水疱破了,虫子爬了出来……除了LUU,我们全体表示不适……
虫子越爬越多,动物再次挪椅子,叶子也跟着挪;
装人鱼的浴缸里,虫子满了,水成酱了,人鱼烂得没人样了,叶子决定出去上厕所;
再烂,接着烂,动物拿出手机来,装做有急事,也逃跑了……
我坚持到人鱼被男主角刨开肚子扯出孩子,崩溃了……
只有LUU从头看到尾:“哈哈哈哈这人鱼脸象男的哈哈哈”,“好肥的鱼尾巴呀哈哈哈”,“用的什么颜料都没和开太不敬业了”,“一看就是假虫子都不给拍清晰了”,“好假呀哈哈哈哈”…………
……
后来,当我再次提出“今天晚上LUU请你们看电影”的时候,寝室里一片鸡飞狗跳,抗议声迭起。
当然了,小泽不反对——直到他和我俩看了《食人族》,LUU边啃鸡腿边拿手里的鸡腿和影片里的人腿做对比,结论是一个好吃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好吃……
小泽吐了……
暂且不提LUU非人的电影嗜好。
以后的生活里,有几次和LUU四目相交,或者有机会亲热,他都回避了我……
我苦恼万分。
不得以,还得去求教店里的前辈。
我找了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又比较能商量正经事的兄长——青葩。
“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青葩静静地吸着手里的香烟,思索片刻说。“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水到渠成了,他也不是见不得世面的学究。”
“……不是因为……因为我是男的?”我曾经天真的以为LUU是磨不开世俗……
“你觉得可能吗?”青葩瞟我一眼,“似乎对做爱有戒备。——不是以前被人欺负过吧?”
斟酌了一下,他说:“拿‘飘涯’(店里一个普通公关,跟青葩着工作)来说,他曾经被自己的舅舅祸害了,只要看到年长的男客人就躲开……”
“…不会!”我回忆认识LUU以来的点点滴滴,他是个从头到脚从始至终都阳光着的男孩,被侵犯?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青葩喷了口烟,“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瞒你,但是那个养猫的男人你就不知道吧?”
我窒了一下,青葩又说:“我要是你,就再去找他一趟。了解一下你不知道的LUU的侧面。”
谢过青葩,我请假离开店里,凭着记忆找到了一零的住处。
眼看出国的日子近了,一零家却还是那么冷清整洁,不象我想的行李堆得到处都是,可能他东西本来就少得可怜吧。
让我进门,一零没有对不速之客的到来表现出觉得奇怪,也没有出乎意料的表情,只是拿那双忧伤的黑眼睛扫射我。
强忍着被X光透视的难受感觉,我开了口。
一开始,还很艰难,向几乎完全陌生、而且一度差点成为我的“情敌”的男人求助。
但是为了LUU,或者说为了我和LUU,一零已经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和期望了。
心情逐渐坦白,我明确地告诉他,我爱LUU,我要和LUU结合,我要LUU不再逃避我——而且要知道使LUU违反他敢做敢为的本性的究竟是什么原因。
说完,一零半天不吱声。
我耐心地看着他,尽力保持少眨眼,和他对视。
终于,他避开了目光,“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唉……”一零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说,“其实我本来以为他自己能克服呢……”
“克服什么?”我问。
“我的智商比一般人高——”一零幽幽地道,不等我表示异议,他又说:“可是有些事不是靠智商就能明了的。”
站起身来,一零离开了客厅。
我等了足有20分钟,心急如焚。换做平时,大概早就脸皮一薄自顾回去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眼看一零要走,不知道等他回来之前我还有没有那个忍耐力,天天面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LUU……
“真难啊……”略带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我心里狂跳,一零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回来了,手上拿了本书。
坐在我斜对面,他不看我,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本——近了才看清楚,是日记本,黑色的皮封面,比16开略小,很厚……
难道他刚才也是这样看着手里的日记做思想斗争吗,浓利的眉毛都快皱成条直线了……
这日记和LUU有关?
一定是,我咽了下口水,跟他一起用力看那本日记(的封面)。
一零咬了咬牙,骨骼明显的下颚跟着动了几下,显出成熟男人特有的坚毅表情来。
终于,他把本子递过来了。
我心里一紧,双手去接。
手指已经摸到日记微软的封面,谁知一零并未将它松开。
“你有多爱LOOMING?”冷不丁开了口,深如古井的眼睛死死吸住我的目光,几能榨出我的思想来。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是个不会表达的人……
“别说一辈子下辈子天长地久之类的鬼话,”一零枯骨似的手指紧紧钳住日记,“所谓的‘爱情’只是物种繁衍后代的本能,是大脑产生的一种化学物质,人类只能分泌6个月到两年——我只问你现在有多‘爱’LOOMING?”
暂时忽略一零对人类最神圣的感情的冷血剖析,我用力地思索着他的提问,
“有些事情,只是表面看起来美好,”一零用眼神指向茶几上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那盒太妃糖是3年前的——估计里面都化得不成样子了。”
他想说什么……?
“LOOMING如果不是现在的LOOMING了,你还爱他吗?”一零玩味地观察我的表情。
“……什么意思?”我不由得更加紧张,自打进了一零家,就有不好的感觉,现在更加严重了。
“你自己看吧。”他终于松了手,修长的手指点着我仍然捧着没有缩回的日记本。“有书签那页。”
我深吸一口气,耳边是一零低沉的话语“也许你会后悔的……”——这让我联想到自己打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一零就是发出诱惑的魔鬼,虽然决定是由我自己做出的——仍然翻到了书签夹着的那页。
满纸密密麻麻黑色的钢笔字,字体细长而倾斜出一个怪异的角度;纸页略微泛黄。
那篇日记的开始只是以略显老气的口吻抱怨家里大人不重视自己,于是只好出去溜达。
我并不打算了解一零的过去的生活,快速地挑拣着看,看到倒数第四行的时候,我的心被攥住了,一时无法呼吸,那行字猛地撞进我眼帘,就象当初收拾母亲的遗物时看到的那张父亲和她的照片……
——“……路过‘堑园’,见一男孩蜷缩在树丛边,衣衫不整,……遭强暴……”……
堑园?那不是我和LUU高中旁边的那个公园吗??
男孩……男孩指谁?……
遭强暴……
思路暂时中断,由于秉住呼吸太久,肺部生疼。猛的回过神来,先去看日期,赫然就是一零自我介绍时倒背如流的那串数字……
一时间天旋地转。
全世界都赞美中华语言文字丰富辞藻华丽传神,为什么没有一个词儿能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呢?
LUU被强暴了……
这不是真的吧?
一零坚定地拿走了那本日记,用力合上,放在一边。他看着我,看着我如遭雷劈,化为雕塑。
当他愈加低沉的话语把我出壳的灵魂唤回时,我已是泪流满面,“……那天他在家受了气,看见带伤的你,就想和你说话……去追你,没追上,遇到街上公演的队伍就跟着看热闹,很晚了也没回家……他在堑园被两个外地人截住,然后……”
“住口!!”爆发出多少年来的第一次嘶吼,我的嗓子尖锐地疼起来,但是我没任何心思管它,只是一连声的叫着:“住口!!住口你撒谎!!!撒谎撒谎撒谎骗子!!!住口呜呜呜……”话到最后,已转为毫无意义的哭叫……
“觉得他贬值了?”被这冷酷的问题激怒,我嚯地站起两手抓向一零,好象眼前的人就是粉碎LUU的美好的罪魁祸首……
一零早有防备,挥拳把我打回到沙发上,我的身体无力地弹了两下,整个人虚脱般不动了。
“从我给他穿上衣服,到最后一次换药,LOOMING一声都没哭过。”一零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顺手拿起日记,一页页翻着。
“‘……幸好老爸又公出了,不然我驮回来个活人他非跟我急了不可……’”
“‘……那孩子不肯去医院,我只能用棉花帮他止血,我看到他的肛门被严重撕裂,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里面……’”
“‘……昏迷了以后我叫来救护车送他去了区医院……醒来以后不肯透漏姓名……’”
“‘……翻看了他的学生证,原来叫云龙明……通知他家长,来的是一个外国男人……’”
“‘……他们父子关系紧张,瞎子都能看出来,最后还得我照顾他……’”
“‘……闹着要出院,可是我怀疑他在家里没有人管,决定带他回家……’”
“‘……睡觉的时候缩成个小球,夜夜流泪,叫着爸爸妈妈我错了别打了,好可怜……’”
……
一零挑拣着自己的文字念给我听,听一段我心里就好象被割一刀……
我不得不扣紧了耳朵,徒劳地想阻挡那些被诅咒的话语。
LUU,看到他只会让人联想到阳光的LUU,曾经被毁于黑暗这中……
有着天使一样的纯洁,却早在羽翼初丰时就惨遭地狱泥沼的玷污……
值得心醉的美好,怎么会和“强暴”这样的字眼有丝毫关联呢?那简直是人类最丑恶的行为之一……
记忆里的LUU,永远都在微笑,笑得那么坦荡直接,那么有感染力……原来都是刀尖上的芭蕾,血流进泥土,痛自己体会……
想一想,也够奇怪的。
都说男生上网没有不去黄色网站的,多少年了,LUU的电脑里从来没有漂浮的小广告、木马病毒,也看不到下载的情色影片;
同居那么久,也从来不曾知道他是否自慰……
不理各种和性有关的话题,清高得如同教堂里的僧侣。
本以为他自恃美貌看不上其他人,也自嘲“人家的私事凭什么让你知道”,却未曾想理由是这样简单而残酷,LUU……
对LUU而言,性,大约就等同于伤害吧……
“看。”一零停止了读日记,从皮封面的夹层里摸出几张照片来。
那是LUU,年幼的初放的璎粟。
LUU自己趴在地毯上看书,蓬松的金发还不象现在这样垂到肩上,毛茸茸的象团嫩黄的小蒲公英;
还有他睡在床上的样子,密实的睫毛,小嘴微张,天蓝色的被子和枕头衬得他白净诱人……
第三张是他和一零的合影,两人分别站在大树后侧,一零那时候比LUU高得多,没有黑眼圈,皮肤是男孩子该有的颜色;LUU呢?白衬衫米黄短裤,冲着镜头开心地笑……
这些LUU,都看不出憔悴……
他这时候伤还疼吗?噩梦依然持续吗?他心中不恨那两个卑鄙的摧残他的外地人吗?
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粉饰出这份让人心碎的欢笑啊……
大颗的眼泪摔碎在眼前的照片上,顺着那光滑的表面流到我的手上,然后慢慢蒸发。
多象LUU的心灵,弹开污染,坚强生存,努力微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卫夫人庄姜的美也不过如此吧……
真是事事有矛盾,越是美好,越是容易引起祸端……
回想起LUU一次次中止和我亲近,决不越雷池一步,神情中除了眷恋还有着几分恐惧和不忍……
原来他在害怕自己的回忆,害怕伤害眼前人。
一边小心地掩盖自己的旧伤,一边以消极的态度来保护我。
LUU,曾经要我解脱自己,其实他也是个孤独的孩子,活在幼时的阴影里忍受记忆的煎熬……
“他是…最珍贵的…”我咽下苦涩,用生命里全部的真诚回答了一零的上一个问题。
一零的眼睛不再穿透我,他拂了拂帘子似的刘海。
“我早说了,不该告诉你,我本以为他够坚强,能自己走出来。”似乎放了心,似乎还在为自己的“泄密”犹豫,他仔细地取回那些照片,擦干,又把它们夹进了日记,再次将其封存。
“不,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实话,也谢谢你在LUU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拯救了他。我挤出微笑拧开那盒失去品尝价值的绚丽的太妃糖,挑出一颗金色包装的,仔细装好。
“不用谢。”
抽起面纸,擦拭了脸上的水迹,也擦掉了过去的疑虑和担忧。
……
那只被命名为“命运”的猫悄声跳上一零的腿,我看着它,想,LUU这个时候应该在给庞贝准备狗粮,我必须回去帮他了。
对,LUU无私地帮助了我5年,这次换我来帮他,就象当初一零那样……
“回来这么晚,勇气可嘉哦,”LUU抓着芥末色的毛巾擦拭庞贝沾满食物残渣的胸脯,跟我开玩笑。
看到眼前温柔可爱的LUU,我激动得想哭。
怎么会有人那样残忍,去残害当年的小LUU呢?
就因为他太象件艺术品,所以急需被毁坏?我平静的心中涌起对逃之夭夭的凶手的深刻仇恨……
“牙痛吗??”LUU接过我的书包,摸我咬紧牙关的脸。
“……恩,痛。”我灵机一动(多久都没动过了呀……),顺着LUU的猜测说,正好掩饰通红的眼眶。
“过来我看看!”LUU以前也牙痛过,自诩经验丰富。
想当初我陪他去看牙医,要连拔三颗。出来的时候,LUU没哭,我倒吓哭了……
“里面疼……”我无奈之下把左边下面的大牙指给他看,倒也不是完全说谎,那颗牙早先吃旺仔QQ糖的时候被拧着劲儿圪了一下,以后就不能碰了,一碰钻心。
“好象有点发黑,蛀牙!”LUU对着我张大的嘴巴欣赏一下,迅速得出结论:“赶紧去医院堵上!”
什么?医院?谁去?我吗??
刚刚还沉浸在对LUU的无限同情怜惜中,现在得换自己被可怜了……
境遇更换得太快,一时有些受不了。
为什么再大的悲伤在LUU那里都能被扭曲?
第二天——
“走,乖!”
摇头。
“快走!一定得去!”
摇头。
“必须去!晚了就严重了!”
摇头。
“求你了,祖宗哎!”
再摇头。
“信不信我打死你!”
点头。
“好,看牙医去!”
摇头……
……
一宿都在想LUU的事,快到4点了才睡着。
整个梦境里都是一个柔弱的洋娃娃被人撕开衣服疯狂凌虐……
早上起床,我难受得想吐,看见欢蹦乱跳的LUU,更是心疼万分。
LUU说:“默默你牙齿那么疼吗??看你脸都没人样儿了!走,今天就去看牙医!”
于是出现了前面一章的对话……
我不能在解决和LUU的问题之前就被牙医折磨死!
对,还有使命在身……
拿出十二分精神反抗到底,任凭LUU说得天花乱坠甚至许诺做全熟的海鲜锅给我吃,就是不松口!
LUU被我气得嘴角抽个不停……
以往,我顶嘴超过五句,一顿痛打没跑儿。
可是今天情况不同,在LUU眼中,我脸色发青眼圈可以媲美一
第8回
零而且泪水随时都象要掉下来,实在可怜。
他只能忽略通电似的的嘴角,耐心地跟我泡,比哄庞贝去看兽医还耐心。
所谓本性难移啊,废话了一上午,LUU终于爆发了。
他抓着我的胳膊向外拉,庞贝在一边儿给他呐喊助威;我力气没他大,又缺乏后援拉拉队,自然是被拉得持续位移。
但是人在生死关头是会激发无限潜能的,我一时拼命反抗,LUU也拉得很是费力。
到了门口,我瞅准时机、双手紧扣门——宁可死这儿了!
LUU不吃这套,他把我身体抱着向外用力,跟拔河似的……直到我悬空,脊椎被拉得喀喀响……庞贝快兴奋死了……
直到看见我咬牙坚持的脸,LUU扑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力道尽泄,他手一软,把我放在了地上。我也得以从水平改为垂直。
“先回屋!”LUU指指房间,其实不等他这样说,我已经爬着进门了……
沉默。
LUU死死瞪着我,我死死看着地板。
“最后问你一次,痛快跟我看牙医去!”LUU危险地眯缝起眼睛,准备发怒了……
要么死在牙医的电钻下,要么死在LUU手里。我选后者。
对,宁可屁股开花,不能让人摧残到嘴里。
我生怕LUU再拉我,干脆自己搬了把扶手椅,脱了裤子就把手支上去了。有本事打得我起不来,免得便宜了牙医……
LUU果然很有本事,他立即成全我的美意,神奇地变出一样东西,狠狠地拍在了我的右臀上。
我被打得向左歪,差点没站稳摔倒了。
什么东西?好奇怪,我回头看——乒乓球拍!
不会吧,这个也能用上啊……
怪眼熟的,想起来了,这是学校体育室的出租用品,被LUU偶然拿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还回去。
我不是把它放门口地上了吗??……
LUU在我左臀上又来了一下。我痛得直扭……
是了,我们家庞贝爱叼东西,地上放的除了沙发冰箱写字台在它的体能范围之外,其余基本没有它不去叼的……
十成十是趁我们不注意,它把这球拍叼进了客厅,准备自己舔着玩……
而玩完了,庞贝的狗脑袋可不知道应该把东西放回去——导致被LUU二次利用。遭殃的是我……
死狗,跟你有仇吗??
LUU见我硬挺着,更是火大;手上加力,打得震天响。
我随着球拍起落身子不由得左晃右摆摇摇欲坠,为了保持臀部正对着LUU,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都快僵了。
球拍面积大,一下就能打到半个屁股。伤处叠加叠加再叠加,我疼得满头大汗……
停了一下,LUU又问我去不去,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次一拍子从下往上抽,抽在正中间的臀腿交界,连着打到要害,我身体被打得前倾,痛楚几乎冲昏头脑,跳了起来。
“很疼啊!”我哭着,捂着屁股,悲愤地看LUU。
“……疼?——不去看牙医让你还疼!!——去不去??”LUU显然没见识过我正挨着打自己就起来了,倍感新鲜,但是惊讶之余他还得坚持自己的决定。
我吸着鼻子,用力摇头。
“默默!!”LUU再次暴怒,转身坐上扶手椅,瞬间把我拉到他腿上撅着,继续拿球拍抽杀。
……
这简直就是无穷的折磨,臀部被没完没了地在同一个地方上刑,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脑子里混乱无比,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得知了LUU的过去、看到他就心疼得想哭、不得已却得拿牙疼做借口、现在还因为不肯去看牙医治疗莫须有的疾病而被痛打!?
太没有天理了!……
又是一记狠拍,就力道上看,赶得上乒乓球国手。
我只能在心里为无辜的屁股哀鸣……
你问最后?最后我输了。
人的肉体比不得裹着胶皮的木头拍子,我的意志也抵不上渣滓洞英勇就义的先烈们……
整个臀部烧得通透,连大腿都连带遭殃——球拍的打击面积真不是盖的。
一定趁早把它还学校,谁爱拿它干什么都行,就是别用在我身上……
哦,还有,以后尽量别把东西放地上,庞贝是不会在乎它随处乱叼的玩意儿无意中就可能害我遭殃的。
LUU在我哭着求饶并答应马上就跟他去医院以后,仁慈地放我起来了。
“默默,你看你疼的,啊?脸都变形了,这牙一定得尽早治好!……”LUU给我揉屁股,一边数落我不懂事。
开什么玩笑,疼是真的,不过不是牙,身上最疼的部位正掌握在他手上;
提到原因,拜LUU所赐。
早知道就痛快跟LUU去医院了,大不了把牙拔了,痛死也就那么一下;
现在可好,一顿狠揍,怎么也得疼上三五天……
无力地趴在LUU腿上,我含泪表示以后一定听话;
脑子里还在想,照片上的那个蒲公英般的小宝贝,怎么会成长得如此暴力?
提上裤子,感觉屁股还肿得老高,闷闷地疼。今天不幸穿了条紧绷的内裤,紧得我直哆嗦……
再坐车是不可能了,LUU拉着一拐一瘸的我步行去看牙医。
路上,我胡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自作孽呀,到了医院可怎么办……
医院,其实就是个聚集了一堆牙医的大诊所,门脸挺脏的。
在进门前,我又觉得屁股上不是那么钻心了,应该可以再熬上一顿打,再挺一阵子。
LUU看我盯着粘满小广告的大门不进去,威胁地在我臀部掐了一下,暂时平息的伤痛立时加剧,我随即决定先进去看看吧……
LUU去交钱,然后陪我找到挂号医生,听声音是年轻女医生——全身包得象大袋脱脂棉。
我咬着牙哆嗦着以烈士就义般的精神走上前去,LUU很没良心地吹起了口哨。
怎么说呢,并没有象之前电视上的混球江湖郎中表演得那么夸张:打麻药、把牙凿开、杀神经,XXOO——总之让人一听就觉得疼……
脱脂棉医生让我先躺好了张大嘴。
在LUU严厉的眼神下,我照做了。
指出准备牺牲的那个大牙,果然被诊断为蛀牙。
医生用栗子大的小镜子观察我的牙齿,然后开了一盒一次性的用具,开始在那颗牙上敲敲打打,整得我一颤一颤的。
她说得钻开看看。
LUU马上把我摁住了,还用口型说“藤条打到断”……
我哀怨地看着他,真的,打断就打断吧,反正是回家以后的事,好歹这之前还能活……
这边儿我和LUU“眉目传情”怨气冲天,医生已经取了个圆珠笔大小的东西过来,“笔尖”放在我的牙齿上“滋儿~~滋儿~~”地开始捣叱。
LUU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吓得已经快没知觉了……
即使电钻这么袖珍,可是耳朵里的响动仍然让我随时都要崩溃。
哦,对了,一边钻还一边让我漱口,每次起来喝水吐水我都得努力压抑直接把水喷得满天然后趁乱逃跑的冲动。
过一小会儿,惊吓过了头,反而不那么怕了。我被钻得昏昏欲睡——好象有那么一下子真睡着了——当然也可能是钻到了神经疼得暂时短路……
LUU鼓励我坚持一下,还说我比旁边儿的大叔勇敢多了,那家伙已经吓昏了——出门前我看了一眼,明明是个闲着的医生在自己椅子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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