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第七章 逞舌辩血染玉芙蓉
大贤大德的居夫子,听了刘权的禀告,紧皱双眉,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他自命是门生故吏满天下,道德文章立丰碑,想不到竟为一个烟花女子,受到如此强烈的责难和非议。居安认为人的本性中有一个先天的至善的“道心”,同时又有一个与生命俱来的体现了先天的罪恶因素受形气之私影响的“人心”,也就是“情欲”。用基督教的观念相对照,这就是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在天国花园中犯下的“原罪”。
他之所以惩罚严蕊,杖责她的臀部,就是为了拯救她的灵魂,同时惊醒世人,要遏制人欲,阐扬“道心”,而把人们的一切思想言行都纳入于封建道德的轨道。
谁知严蕊的美貌竟具有如此强大的魔力,在台州得到万人的钦仰和爱慕,把她当作圣女来崇拜,揭帖和抗议书到处张贴传布,市井细民中的流言蜚语不绝于耳,异口同声,都是责骂居安而称赞严蕊,同情唐与正而痛恨刘权,后来,连陈亮也写信来言辞责备,这真叫他惊诧、愤懑和迷惑不解。
不就是在公堂上责打了严蕊的板子吗?难道犯错妓女不该笞责吗?何至于如此惹动千人怨万人骂呢?一想起动刑的情景,居安又心中狂跳,面泛红潮,他不得不承认严蕊俊俏的面容和雪白美艳的裸体引起自己的内心冲动。
居安当然不承认自己天性中也有“恶”的因素,他自我辩解说这完全是严蕊这个“妖女”的“淫邪之气”浸入了他的心性之中,要他运用“正心诚意”的功夫来加以遏制,否则,连他也免不了堕落和沉沦。
刘权对于居夫子的理论和内心世界并不能通晓与洞悉,但他对女性充满着邪淫之念。他极力怂恿居安打严蕊的屁股,就出于一种肮脏阴暗的心理和变态的情欲,像贪婪的豺狼嗜血一样。从女犯人挨打时扭动的身躯和痛苦呻吟中得到最大的满足,从女犯被打得流血开花的屁股和双腿的颤动中得到感官的享受与快乐。
严蕊答应写招供,他认为是自己最大的胜利,但要唐与正亲自出庭对质恐怕是别有图谋,这小妮子也许会在公堂上玩出新花样,必须严加防范。他与蔡秉文会商时,蔡秉文却圆滑世故,对参加再审严蕊百般推脱,他毕竟是唐与正的下属,对唐太守有割不断的情思,不愿对严蕊施加残酷的毒刑。刘权挖空心思,布置衙役们准备好夹棍、板子、藤鞭等各种刑具,准备在严蕊拒绝招供或翻供时狠狠教训她。
居安轻捋一下稀疏的胡须,以宽仁长者的口气说:“明天的堂审,不必请唐与正来参加对质。他终究是台州府尹,五品的大员,让他与妓女对质,有失官府的体面和威严。至于那个严蕊,等她从实招供之后,老夫再以理学名教的道义开导于她,让她悔过自新,谨遵妇道,再稍施薄惩也就是了。”
蔡秉文连忙附和说:“巨大人的决断实在高明,依卑职看,此案正好如此了结,以安台州黎庶之心,对严蕊嘛,让她早日从良嫁夫好了。”
刘权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看严蕊未必肯如实招供,这丫头心中自有主见。她为了保住唐与正的官声,恐怕会在招供中巧言辩解,卖弄自己的清白,我们还是应当用更厉害的刑罚逼她承认与唐与正的私情,这样也可以惩尤物,窒乱阶,堵塞那些市井小民的胡言乱语,树立居大人的威望和尊严。”
居安胸有成竹地说:“两位的见解都有道理。我要惩戒严蕊,并不专对唐与正一人而发,乃是为了维护天理。人之一心,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天理灭,未有天理人欲夹杂者。严蕊正式人欲之化身,她先迷唐与正,后害谢元卿,以美色迷惑台州的官员和百姓,正是妲己、褒姒一流人物,本部堂要以天理正道教化她,以刑责督导她,让她迷途知返,皈依儒学名教,这正是为天下苍生造福。”
这一套道理他讲得振振有词,蔡秉文口头上连声称赞居大人的高见,心中却暗笑居安的迂腐和虚伪,他揣测居安打严蕊屁股是出自一种嫉妒心理:严蕊之美,天下无双,居大人不能把她拥入怀抱,对唐与正和谢元卿又羡慕又嫉妒,便对严蕊滥施毒刑。他这一套大道理,欺世盗名,骗不了台州的百姓和官员。蔡秉文最担心的是,万一严蕊明天承受不住残酷的杖刑,香消玉殒,命归黄泉,岂不辜负了她的花容月貌和满腹的诗思才情?
第二天,严蕊一大早就起身,先趴在铺上用老姜块遍擦双臀,又服下活血化瘀的秋花玉露神丹,这是蕊珠为她受刑准备的。从蕊珠设法送进来的衣服中,挑了一件绣有朵朵粉红色令箭荷花的浅蓝色衣裙穿上。为了护住下体,免得受刑时再次出乖露丑,坦露出最隐秘神圣的“女性之花”,她又用一条丝绒紧身内裤紧绷在丰满的屁股上,以卫护双臀,束紧腰带并结成死结。她想,这次动刑时,宁死也不让衙役们脱去这条内裤。
她再三修改和誊抄自己亲笔起草的“供认状”,反复思考怎样和居安、刘权进行辩论,一定要驳得他们理屈词穷,无话可说。
天明过后,她吃过居三托人送来的馒头、糕点,准备出庭受审。只听得有人高声传唤:“带犯人严蕊出堂!”严蕊站起身来,女禁婆为她打开牢门,只见来的不是居三,而是两个面生的凶相毕露的衙役。他们扑过来用锁链套住严蕊的颈项,又反扭住她的双臂,喝令:“快走,休得迟延,居大人正在等着你!”
严蕊挣脱双手,摆开两个衙役的扶持,从容镇定地说:“不用你们扭住双手,我自己会走!”便气昂昂地走出阴暗的牢房,迎着那轮金黄色朝阳,尽情地呼吸着早晨的清新空气向前走,可怜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未见到阳光了。
走过几道庭院,来到台州府正堂,庭院里早已挤满前来看审的人群,看见身带锁链的严蕊,人群中一阵骚动。她只见侍立阶下的居三对她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提醒她今天一定要小心应付这险恶难测的局面,严蕊感激地对居三轻轻点头,投射出一线温柔动人的目光。在衙役们喊堂威的吆喝声中,她看到居安正襟危坐在公堂主位上,蔡秉文通判在一旁陪审,那个奸刁狡猾的性命师爷刘权,按理在公堂上没有他的座位,但因为他是居大人的亲信,便破例设了一个座位,让他坐在居安的左边。唐与正未见出庭,奇怪的是赵娟和天台仙苑中的十几位姐妹都来听审。她们一个个面容苍白,心惊胆战,对严蕊投射出同情与怜悯的目光,
严蕊走到公案前跪下,等待审问。
居安却意外温和地说:“严姑娘,听说你已经回心转意,写了一份亲笔招供,如今可呈上来。等本部堂阅后,对你开导训示,法外施恩。今日我特别叫你们行院中的姐妹前来听审,也是为了让她们受到警戒和教育,以你为戒,莫再犯邪淫之罪!”
严蕊明白了,原来居安认为我会按他的意思,供认与唐太守的私情,然后宣讲一番存天理灭人欲的大道理,最后判处我决杖四十大板,让行院的姐妹看我受罚的痛苦,感受当众打屁股的羞辱,以警戒她们遵规守矩,不准乱性。
她心里冷笑一下,抬头望了一眼居安,说:“此事牵涉知府唐大人,我要求唐大人出庭听审,当堂对质,说明事情真相。”
居安说:“唐大人乃是五品正堂,怎能与你一个妓女当堂对质!有失体面。你只要招出实情,本官也不会难为于他。”
严蕊叹了一口气,语音晴朗地说:“既然唐大人不到公堂,我只有当众宣读供状,还他一个清白之身了!”
说毕,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一张白纸,当众宣读道:“犯女天台严蕊,字幼芳,年二十一岁,为招供以美色迷惑唐太守事。小女原为将门之后,不幸沦落为天台营妓,自幼受我乳娘教养,勤习歌舞,攻读诗书。唐太守到任以来,多次到院中巡视,亲笔题写‘天台仙苑’的匾额,对院中姐妹关怀备至,除督导练功练唱之外,还严肃院规,教习礼仪,以居安夫子校注的《诗经》、《楚辞》为读本,请名师教严蕊和众姐妹习学。我多次蒙太守召入畅春园侑酒侍宴,唱歌跳舞。唐太守将《暗香》、《疏影》、《满江红》、《念奴娇》等数十支名曲排练为歌舞,令我带领众姐妹唱舞于花前月下,迎春风以浩歌,伴秋月而起舞,自号为“风流太守”。严蕊与唐相公相聚约四十余次,均以礼仪自我规范约束。有宴饮欢笑之乐,无枕席私昵之爱;有吟诗唱酬之举,无私相授受之亲。唐太守怜悯严蕊弱女孤茕,严蕊视唐太守如恩师长兄。今年三月,唐太守为媒,将严蕊许嫁于湖广谢元卿,已结为夫妻。严蕊蒲柳弱质,又沦为营妓,本不应嫁与公子为正室,但谢元卿指日月为誓,山海为盟,感公子恩义,遂许以终身,誓同生死。以上招供是实。”
说完,将供状双手呈上,刘权上前接取,再呈递给居安。
居安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小妮子利口刁牙,又善于文辞,把她的罪名辩解得丝毫皆无。待我问你,你可知自己犯下三项大罪?”
严蕊回答:“贱妾不知,请大人明示。”
居安说:“心者人之知觉,主于中而应于外者也。沉迷于情欲之中,忘却了天理人伦,只是以美色迷惑天下男子,以声色歌舞娱人耳目,是谓之妖媚祸水。夏有妹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都是出自私心而祸国亡家。你严蕊妖艳美容,卖笑贪淫,忘却天理,泯灭道心,可不是罪之一也?”
严蕊问:“那第二呢?”
居安答:“唐与正为朝廷命官,理应遵循道统,阐扬圣教,尽忠职守,治理百姓。但他受你引诱,把一座天台妓院命名为“天台仙苑”,又在畅春园朝欢暮乐,和你结下暧昧私情,既违反了朝廷法度,又荒疏了台州政务,岂不是罪之二也?”
严蕊问:“那罪之三呢?”
居安说:“婚姻乃人生大事,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谢元卿为宦门公子,家有高堂老母,不告而娶;你严蕊为天台营妓,身份低微,蔑视三纲五常,不凭三媒六证,与谢元卿成婚,露宿于荒山郊野,难道不是第三项大罪?以你之罪,万死犹轻,本部堂不过打你几下板子藤鞭,你竟然鼓动台州百姓,气势汹汹,散布流言蜚语,闹得沸反盈天,与本部堂作对,还拒不认罪,在供状中百般巧饰抵赖,难道是本部堂冤枉了你不成?”
说罢,一拍惊堂木,衙役们呼声雷动,就要对严蕊动刑。
严蕊抗辩道:“这三项大罪,一项也不能成立,望大人容我申辩。”
居安说:“我倒要听你一辩。辩得有理,饶你刑罚,胡搅蛮缠,加倍责打。”
严蕊说:“大人讲的是‘人心唯危,道心惟微’,这本是古圣先贤的训教,可惜被大人讲偏了。道心与人心,本位一心。周文王有二十四位后妃,诸多王子,周武王分封天下,子孙遍布华夏。古代的圣君贤相如果没有人欲也即情欲,哪来这许多的子孙?圣贤之心,既是道心,也是人心,男女相爱,巧结连理,合乎天理人伦,出自人的情性。《诗经》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孔圣人如果不讲情欲,不要夫妻恩爱,为何他的子孙竟繁衍数十代,遍布华夏,有成千上万人?”
居安想不到严蕊竟说出这一套大道理来,驳得他哑口无言,一时难以应对。
严蕊接着说;“我严蕊只是沦落天涯一孤女,怎敢和妹喜、妲己、褒姒那些绝代美女相攀比,何况‘女人是祸水’之说,原是历代儒生为那些昏淫暴乱、灭绝人伦的昏君,如夏桀、商纣、周幽王辩解,嫁祸于女人之说。居大人是否读过后蜀花蕊夫人的一首诗:‘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二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分明是昏君失国,哪里是祸水亡国呢?”
居安想不到严蕊小小年纪,竟有这样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思辨能力,把自己强加给她的第一项大罪驳倒,惊得瞠目结舌,一时难以辩驳。
只听得严蕊又侃侃而谈:“唐太守是一位好官,他治理台州井井有条,百姓安乐,人人交口称赞,大人百般挑剔,数十日查询,阅遍了案卷文书,找不出他的半点差错。我严蕊与他是道义之交,从无枕席之亲,大人为了一句闲言碎语,硬要侮辱我们的清白,用酷刑逼我招认莫须有的罪名,请问大人,这是出于‘道心’和‘公心’,还是出自‘人心’和‘私心’?”
居安气得面皮紫胀,怒火万丈,大叫一声:“住口!好一个巧言善辩的小贱人,竟敢当堂辱骂本官,还不快快动刑!”
刘权立刻下令:“拿夹棍来,让她先领教一下收紧夹棍,疼痛钻心的滋味!”
四个衙役立刻扑上前来,将严蕊拖翻在地,脱去她的外衣和鞋袜,挽起她的裤子,将她的一双纤纤玉足套进夹棍之中,喝令她赶快招供。
严蕊说;“我已经写了供状,再没有什么可招的了!”
刘权命令衙役:“收紧,给我狠夹!”
四个衙役用力收紧绳索,严蕊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传到五脏六腑,不禁惨叫一声:“哎哟!痛死我也!”双眼一翻昏厥过去。天台仙苑的姐妹们大多与严蕊相好,一个个痛哭失声,有的喊姐姐,有的叫妹妹,霎时乱作一团。只有赵娟默默不语,既为严蕊再次受刑而称快,又怕众姐妹恨她无端陷害严蕊,心中忐忑不安。
这时,严蕊已被冷水喷醒,缓过一口气来,她忍痛慢慢站立起来,怒视着居安和刘权说:“居大人,严蕊申辩未完,为何对我动此大刑?”
居安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严蕊说;‘居大人说我蔑视三纲五常,不凭三媒六证便与谢公子成婚,这是罪之三也。我与谢公子成婚,有唐与正大人为媒,陈同父大人为证,按行院规矩成婚。我们两人两情相悦,真心相爱,有天台二效刘晨、阮肇入桃源仙洞,拜神仙而求天赐良缘,自古以来如此婚配都成为佳话。我严蕊从不卖身接客,贪淫敛财,真心诚意只爱一个谢元卿,清清白白做人,坦坦荡荡献艺,又何罪之有呢?”
说罢,她捡起被衙役丢弃在地上的玉芙蓉绣花外衣,披在身上,赤足而立,面泛红霞,目射秋水神光,双眉紧蹙,红唇微闭,宛如月宫仙女。她玉面含嗔,美艳绝伦,从正面凝视居安与刘权,逼得居安无言答对。
蔡秉文心中暗暗叫好,迫于居安的权势,也为了让严蕊不再受苦刑,他故意高声喊道:“大胆严蕊,还不向居大人低头认罪,难道你要抗拒堂审吗?”
刘权乘机进言说:“居大人,难道不该重责严蕊吗?她咆哮公堂,假言招供,拒不认罪,狂野犯上,理应痛打八十大板,再发给下官从严拷问。”
居安正气得浑身发抖,无计可施,顺势说:“也好,这贱人顽冥不灵,不思悔改,拉下重责八十大板!”抓起一把朱签掷到地上。
严蕊虽然早有接受杖刑的准备,但听到“八十大板”,看见衙役们的虎狼声威,不似从前模样,知道今天难逃活命,便紧咬牙关,紧紧抓住腰带,任凭四个衙役扭扯拖拉,也不让他们脱自己的裤子。但她究竟只是年轻女孩子,毫无武功根底,终被他们拖翻按到在刑凳上,扯去绣有玉芙蓉的裙子,拉掉外面长裤,紧紧按压在刑凳上,只剩下无法解开的一条紧身内裤,护住丰满的两瓣肉臀。衙役们正要动刑之时,刘权发现了,说:“且慢,犯人的屁股尚未露出来,怎能开打?”
于是,便拿起一柄裁纸刀,上前割烂她的紧身内裤,用力撕掉破碎的内裤,让严蕊再次在公堂上把她那丰满美艳的大白屁股显露出来,只见两面臀面上板子打出的青黑色旧痕隐隐可见。他顺手抓住严蕊一爿滑腻的臀肉,借口检查刑伤,俯身下去,贪婪的嗅着双臀间的少女芬芳气息,然后举掌猛打严蕊的双股,左侧一掌右侧一掌,又向股沟之间连打几掌,一连打了十几巴掌,口中说着:“小贱人,竟敢系死裤带!竟敢对抗官府!”
严蕊的大屁股蛋子被打得弹簧般跳动,嫩白的双臀布满通红的指头印,她咬牙忍受着羞辱和疼痛,一言不发,刘权立起身子,搓着发麻的手心,接着下令:“动刑!”
此时,天台仙苑的众姐妹纷纷议论,低声斥骂刘权不要脸,无耻之徒。刘权正忙着指挥衙役动用毛竹大板重打严蕊性感无比的光屁股,一时顾不上理会众姐妹的斥骂。他高声数着板子的次数,狠狠地说:“着实打,用力打!”
可怜严蕊经过两个月治疗休养才痊愈的柔嫩娇臀又受到竹板子的无情摧残。在刘权的直接监视下,那板子下得又快又狠,板板着肉,板板有声,板板见血,把严蕊打得哀声惨叫,血泪交流,禁不住猛烈地扭摆着大屁股,妄图减轻痛苦,但却绝口不讨饶,不求恕。只是喘气急促,咬牙苦熬酷刑。她大声哭喊:“哎呀!娘啊!亲娘啊!救救我吧!”
十板过后,她的双侧臀部已经红肿凸起;受过二十板,屁股、大腿处处开花,板子打在两面屁股上,溅起血滴;打到三十下,美丽的屁股早已面目全非,一片溃烂;打到四十大板,更是血雨飞洒,染红了垫在胯下的浅蓝色裤子,她的下身再也没有可以落板子的地方了。数到五十板,她已经哭喊的声嘶力竭,昏死了过去。
看到犯人昏迷,衙役们放下了手中的竹板,用冷水喷醒严蕊。
刘权看女犯的屁股、大腿已经无处再下板子,于是下令改打全身:“改用皮鞭,吊起来打!”
于是衙役们解开捆绑严蕊的绳子,把她的上衣、裤子全部扒掉,从梁柱上挂下一条铁链,把严蕊的青丝秀发栓在铁链下的环圈内,再用绳子从她的两臂腋窝下穿过吊稳。严蕊上下身体完全赤裸、寸丝不挂的被吊在大堂中间,受鞭笞之刑。
两个衙役,分别拿起黑皮鞭子,狠抽严蕊那洁白娇嫩、玉润光滑、秀美迷人的脊背、前胸和腹股和大腿。
严蕊的玉体完全呈露,少女的隐私之处也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是比上次更要难堪的羞辱,连居安也觉得太过分了,严蕊纵是“祸水”,是“妖女”,也不该当众裸体受辱,未免有伤风化。但转念一想。此时如果阻止衙役行刑,岂不助长了严蕊的傲气,承认了自己的理论有错?何况,看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片刻间变成了一朵鲜血染红的玉芙蓉,也是一种难得的“奇趣”。于是,居安便不动声色,冷眼观看这幕他一手制造的惊天动地的大悲剧。
然而,天台仙苑的姐妹们都哭了,她们由忍泪吞声的低泣变为放开声音大嚎啕大哭,由无声的反抗变为强烈的控诉。因为挨打的并不只是一个严蕊,而是她们千百个相同遭遇的行院女子。这些美丽的营妓,没有任何女子的尊严,只要官长们高兴,任找一个理由或不是理由的理由,就可以把她们拉到院子里,像严蕊一样褪下裤子当众受笞责。
严蕊是一刻体现人性之光和人体之美的灿烂明星,是中古时代黑暗王国中的一线光明。她卫护的是人性的纯洁与尊严,她誓死不渝地保卫自己的忠贞与清白!姐妹们的哭声惊醒了遍体伤痕的严蕊,她睁开模糊的双眼,迷蒙地注视着她身下的人群,聆听着她们的嚎啕痛哭。羞耻之感逐渐消退,一股浩然正气从心中升起。可耻的并不是她,一个孤苦伶仃的纯洁少女,一个受尽苦刑的忠良后代,一个为争取爱的神圣权利而殉情献身的贞烈女子;而是哪些以种种莫须有的罪名作践侮辱女性,用女性的鲜血来喂饱人间豺狼的假道学和伪君子。
不管他们披着何等华丽神圣的外衣,贩卖多么冠冕堂皇的“理论”,讲什么“天理”,骂什么“人欲”,他们才是泯灭了人性之光的最自私私利的卑鄙小人!
忽然,一枝利箭直射向居安的公案,把他的签筒射倒,再一枝利箭射中了刘权的官帽,把他的帽子射飞,使他发髻飘散,吓得钻到公案之下。接着一声清叱,从庭院中的古槐树上飞下一个蒙面的紫衣人,手持一口利剑,奔上公堂来救严蕊。
他跃起身来割断严蕊两膀下的绳索,又解开严蕊被绾在铁圈中的青丝秀发,抱起严蕊的裸体,用血染玉芙蓉的裙衫裹住,往外冲去。
惊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居安大叫:“拿贼,拿贼,快拦住这个抢劫犯人的野贼!”
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刘权看到来救眼瑞典只有一人,便大着胆子指挥三班衙役拦截此人。十几个衙役高举水火棍和腰刀,拦住了紫衣人。紫衣人抱住严蕊,无法使剑。正处于万分艰险之中。奄奄一息的严蕊哀告说:“壮士快走,不要管我!”紫衣人只好放下严蕊,挥剑独战众公差。
他虽然英勇,但毕竟剑法不十分精妙,难以抵挡众衙役的围攻,只好且战且走。他对严蕊说:“严姑娘保重玉体,我请严女侠和谢公子前来救你!”那声音清越嘹亮,略带湖广口音,有点女儿腔,严蕊恍惚觉得她是个女子。
紫衣人挥剑杀开一条血路,接连刺伤了三名衙役,往正门夺路而走。居三大叫一声:“狂徒休走,和居三老爷大战几个回合!”舞动一条花枪,来和紫衣人交战。临近面前,他突然低声说:“正门出不去,快向左边转,绕过假山林木,那儿有一道侧门可以脱身。你快走,我们来掩护。”
他对手舞双刀的王五使眼色,大叫:“追贼!”紫衣人会意,便向左边冲去,居三和王五奋力追赶,紫衣人边战边走。突然,蔡秉文高叫:“那边墙头上好像有人,快来保护居大人脱离险境!”
众衙役转身簇拥着居安直奔后衙,刘权无可奈何,只好弃下严蕊不顾,也去护卫居安。
众姐妹惊魂甫定,便来救护赤身裸体,昏倒在地的严蕊。她们从自己身上脱下几件衣服,遮护包裹住严蕊,又为她勉强穿上裤子,不再显露玉体。
只有赵娟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既不敢逃走,也不敢参加众姐妹救护严蕊的行列。这时,居三和王五追“贼”回来,便指挥众姐妹抬着气息微弱的严蕊转回女牢房。居三命令和严蕊相好的一位姑娘说:“快去唐太守府中告知,请蕊珠姑娘前来救治严姑娘。”
却说那紫衣人且战且走,被居三、王五追至一条街巷中,居三停下脚步说:“壮士请留步,我们都是严姑娘的相知好友,请你转告谢公子,赶快设法救出严姑娘,这一次她受的伤特别厉害,迟延了恐怕性命不保。你赶快换了装束,从这条便道出城,飞骑去找谢公子!”
那紫衣人说:“多谢两位大哥救命之恩,我一定飞马赶回临安去找严女侠!”说完,飞身穿过小巷,扯掉面巾,脱去紫衣,赶回她们临时居住的越海饭庄。原来,她便是严蕾和卢俊英派来打探消息的小春,同来的小玉正在饭庄等着她。小春小玉赶快结算饭钱房费,带好随身包裹,骑上战马,出城向通往临安的大道飞驰而去。迅速消失在远方的丛林之中。
居安和刘权退入内衙,还是感到心惊胆战,坐立不安。蔡秉文下令调集一百名营兵,由两位精通武艺的教头统领,入驻府衙为居安大人护驾。刘权叫来居三、王五,查问他们追贼的结果。二人回禀说:“那贼人身手不凡,武艺高强,早已逃逸而去了。”刘权怒斥道:“分明是你二人有意买放,串通勾结贼人前来救严蕊。”
居三答道:“大人明察,我看来人只是前来探听消息,并非想当堂劫走犯人。只是看到大人动用非法酷刑来拷问严蕊,看到严蕊眼看就要丧命,才单人仗剑舍命相救。”
刘权大怒:“胡说!难道居大人下令责打刁顽不化的妓女贱人不应该吗?难道不是按朝廷法度动刑的吗!”
王五说:“刘大人,严蕊是台州人心中的一朵鲜花,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你们这样羞辱她,责打她,把她蹂践得像一朵鲜血淋漓的破碎的红玫瑰,谁不心疼啊。俺王五是条粗汉子,看不惯你们的胡作非为!”
刘权气得浑身乱颤,怒喝道:“你们两个大胆的奴才,竟敢侮辱本官与居大人,实在罪不可赦。来,与我拖下去,每人重打五十大板!”
刘权的跟班们便抓住居三和王五,四个对付一个,按翻在地,掀开上衣,扯下裤子,露出结实微黑的屁股,举板便打,刚打三五板,只听得居安沉稳而缓慢的说;“且慢,姑念两人追贼有功,积极护卫本部堂,这顿板子就免了吧。”
衙役们立刻住手,放起二人,二人穿好裤子,向居安磕头谢恩。居安说:“你二人快到狱中,叫禁婆好好味严蕊擦药治伤,既不能让人把她劫走,也不能让她伤重而死,如有一点差错,定将你二人论罪处斩!”
居三、王五诺诺连声,拿起花枪双刀,赶忙到女牢中看望奄奄一息的严蕊。
这一次,台州的百姓们更为愤怒,大街小巷都是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的人群。他们纷纷凑钱捐衣,备办食品、药物,派代表到狱中慰问严蕊。台州府衙门口排成一长串的队伍,大家提着红糖、鸡蛋、药酒、糕点和其他食品前来探望。几家药店的掌柜和买药郎中,更送来祖传的秘制膏丹和金创药,要为严蕊疗伤救命。许多老太太、小媳妇一边哭一边骂,咒骂居安。刘权不得好死,竟然想出这样卑鄙毒辣、灭绝人性的赤裸鞭笞之刑来摧残折磨一个少女。女人们是最富于同情心的,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姐妹受辱,更容易激发出无限的怜悯,洒下悲愤的同情之泪。在他们身后,是更多的市井细民,包括饭庄、酒店、商店的老板和伙计,还有花匠、陶匠、瓦匠、泥水匠、作坊主等等。
叫喊的最响的则是那些受过严蕊恩惠和仰慕她的直性汉子,他们还携带着刀枪硅棒,准备武装劫狱、救出严蕊。眼看官兵弹压不住,居安只有请出蔡秉文好言劝解。蔡秉文命居三、王五带领众衙役收下群众送来的药物和慰问品,又请妇女们派出六名代表到监中探望严蕊,至于男人,因为严蕊臀部受伤惨重,不能碰衣物,而且需要晾伤,男女有别,自然不好到女监中探望。
蔡秉文好言劝慰,倾听他们的意见,巧妙的暗示残害严蕊的主谋其实是刘权,而要惩办严蕊的则是抚院大人居安。他希望大家将为严蕊伸冤的诉状交给他,由他呈递居安,同时还希望台州人民能派出代表到京城告御状,为唐太守和严蕊申雪冤枉。他又将严蕊手写的“供认状‘名人抄写一份,送给带头的人,暗示他们可以以此为凭证,设法派人为严蕊伸冤。这样,一场轩然大波才渐渐平息下来。
在畅春园饮酒解闷的唐与正时刻关心着今日事态的发展,他的“耳报神”不断把消息传入府中。他也得到了严蕊“供认状”的抄本,字字句句血泪真情,使唐与正感动得热泪滂沱,心中赞扬严蕊真是贞烈侠义、聪慧善辩的奇女子,是自己的红粉知己。为了保护太守的名声和官声,不惜洒尽一腔热血,受尽官府的酷刑。他估计谢元卿已在临安参加会考,便写好呈奏当今皇帝宋孝宗的本章,派两位心腹家人送往临安,托正在临安任宰相的王淮呈递给孝宗皇帝,为严蕊辩冤,指责卷酷刑逼供,迫害将门
第2回
之女,岳家军的后代;同时寻找谢元卿,要他赶快设法来救严蕊。
居安自然也不甘沉寂,委托刘权起草了一份“刁状”,一诉严蕊不服审讯,大闹公堂,以种种污言秽语,污蔑“天理”,否认儒家名教,污蔑圣人之道,罪不可赦;二诉唐与正煽动刁民围攻县衙,辱骂朝廷要员,甚至企图武装反叛,更是罪恶滔天。
两方都紧锣密鼓,采取措施,使斗争更加激烈,日趋白热化。
只苦了严蕊,创伤遍体,浑身鞭痕,屁股被板子打得皮开肉绽,流血不止,坐卧不得,不敢沾衣物,只能日夜光着屁股趴在草铺上。身上多处伤口化脓,发起高烧,神智昏迷,濒临死亡的边缘。辛亏蕊珠用人参汤灌饮,为她延续生命,又用群众送来的各种秘制膏丹丸散,为她敷治外伤,严蕊才算保全了一条性命,但还处于危险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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