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晓晓—-作者不详
下过雪了。
暖暖的雪,暖暖的包着低矮的房子,高大的树木。
树上有几只麻雀,晓晓咯吱咯吱的走过去,没到树下,麻雀们呼啦啦飞了去,转而又飞回来,拿小眼睛盯着她看。
“你们好啊,你们肚子饿吗?晓晓饿了,可是晓晓不是来吃你们的,你们和晓晓做朋友好不好?晓晓好孤单啊!”
麻雀们歪着头看着晓晓,忽然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飞得远了,看不见了。
“讨厌!混蛋!连你们都不喜欢我!臭鸟!……”晓晓尖叫着,用力踢着树干,不管树上的雪落了满身,又用手挖地上的石头,费了好大力气,才抠出一小块,还弄得指头出血。
“讨厌!讨厌!讨厌……”把手指塞进嘴里胡乱吮着,用脚踢着石头,晓晓满腔怒火。
“哎呀!”一跤绊倒,晓晓的头撞在刚刚被她踢得到处滚的那块小石头上。
揉着脑袋,抓起石头,晓晓半躺在地上,用力把石头丢出去。
随着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晓晓站起身来,拔腿就跑。
这次晓晓没有大呼小叫,她直接跌倒在刚跌过的地方,脚踝的剧痛变成一声闷哼,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晓晓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有点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挂着点哈气的鼻孔,小的好像没睁开的眼睛,还有倒着看都显得非常大的额头,再往下是根根竖着的头发。
“砖头脑袋……”晓晓立刻在心里给这脑袋取了一个名字。
“我叫陈晓晓,住幸福路32号,你告状去吧!”晓晓说着,不服气的用手扬起雪来,没撒到砖头脑袋,却落得自己满头都是。
“呸!呸呸!”吐着嘴里的雪沫,晓晓坚强的避免看到砖头脑袋。
砖头脑袋踱到晓晓旁边,正面对着晓晓,晓晓看见一双军靴和牛仔裤腿上巨大的口袋。
“受伤了?”声音很温柔。
“啊!你是女的?啊?女人怎么会长成这样啊!天啊……”晓晓直率的说出心里的感受。
“女的怎么了?男的就不可以长成你这模样吗?”她戏谑地用手指托着晓晓的下巴。
晓晓别过脑袋,她低笑了一声,抓起晓晓的的脚。
“哎呀!”晓晓夸张的尖叫,恨不能全城的人都听见。
“至于喊那么大声吗?扭伤了,回家我给你弄一下。”
说着话,她一把抓着晓晓胸口的衣服,拽着腿往上一送,就把晓晓扛在肩膀上。
晓晓踢蹬着腿,嘴里乱七八糟的嘟囔着,又用拳头不停的捶打她的后背。
“啪!”屁股上猛然挨了一巴掌,晓晓随着“老实点!”的命令,老实了。
轰隆一声掉在床上,晓晓呲牙咧嘴的叫唤着:“轻一点啊,你不知道怜香惜玉啊!摔疼我了啊!”
“疼了?我床很软的!再说了,你大冬天的砸我窗户,就算摔疼了你又怎么样?”她扯下晓晓的鞋子,噼啪扔到地上。
“我的鞋,我那是……”晓晓叫着。
“名牌是吧?未必比我的暖和!”她打断了她。
“几天没洗脚了?袜子这么黑?”她一边扒晓晓的袜子一边扭脖子歪脑袋,一副熏到了的样子。
“人家那本来就是黑袜子哎,你还看到黑了?”晓晓嘴上硬着,却没敢乱踢蹬了。毕竟在外面玩了好几天,的确没换过衣服鞋袜,万一踢到砖头脑袋,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晓晓歪斜在床上,扳起好的那只脚,研究趾头间的小泥巴。
她不知道在外间弄什么,叮叮当当的响,还有倒水的声音。
玩了一会儿,晓晓仔细观察起这房子来。
屋顶就是屋顶,没有什么装饰,中间挂着一个黄呼呼的灯泡,不知有多少年了,竟然不会坏的吗?墙壁就是墙壁,伸手一摸还掉白灰。地面是水泥的,曾经刷过红油漆,中间的部分已经磨损得露出黑色来。
床是钢架的,老得不成样子,床栏杆上刷的银粉都显得脏兮兮的,偏结实得要死,晓晓怎么摇晃它都不动,就是床板被扭得吱吱响。
床头一张写字台,很夸张的尺寸,好像也可以当床用了。
写字台上到处都是书,有点凌乱。书里藏着一盏台灯,好像在老电影里看见过的那种,罩着一个纱帽子,上面还有模糊不清的鸳鸯戏水图。
她进来,带着浓烈的酒气。
“玻璃补好了,我给你弄下脚。”
一大碗红黄色的酒、一块看着就觉得很硬的毛巾、热腾腾的一盆水、古老的小木头板凳,还有一个脱了外衣,捋起袖子的砖头脑袋依次摆在晓晓面前。
晓晓有点傻呼呼的看着她,像中邪了似的任凭她摆布。虽然她对晓晓的伤脚发动了巨大的进攻,用手扭得晓晓脚骨咔咔响,用酒搓得晓晓好像掉了一层皮,用热水烫得晓晓后背冒热汗,晓晓也没有大呼小叫,晓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就是她!
仿佛找了一辈子的人,就在眼前。
“姐姐!”晓晓泪眼朦胧的望着她。
她愣了一下,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你知道我是谁啊,就叫姐姐?”
“姐姐,我不管你是谁,你就是姐姐,你不要我我就死去!”晓晓咧开嘴做出嚎啕的准备。
她皱着眉头,盯着晓晓。
“我说真的!”……咧开的嘴没关上,眼泪也比平时装模作样的那种多了一百倍。
“嗯…呜呜……”
“闭上嘴!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哭!”她呵斥着。
“我不!呜呜…你不答应我就不行!你就是我姐姐!呜呜……”
“你再哭我打你了!”
晓晓没有注意,她看起来真的很烦躁,晓晓只知道,没有她这个姐姐,自己真得不想活了,晓晓好像用一辈子在找她,虽然晓晓的一辈子还不到十七年。
“啪!”什么东西砸在桌子上。
晓晓吓了一跳,泪眼朦胧的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东西,仔细分辨了,才知道是根藤手杖。
“我告诉你不要在我面前哭!”她声音低沉,蕴藏着怒气。
晓晓忽然有了一层希冀,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晓晓想哭,晓晓就要哭,姐姐要打晓晓了,晓晓让姐姐打,姐姐打了晓晓就得要晓晓……”带着哭腔,淌着眼泪,晓晓把裤子脱到膝盖上,露出屁股趴在床上,等着她来打。
她愣了一下,转身到外屋去了。
“啊——哇——姐姐不要晓晓了,啊——哇——晓晓不活了——嗷——啊——”
晓晓委屈极了,晓晓知道自己不乖,不听话,不喜欢学习,到处乱跑,可那是因为爸爸妈妈除了给钱就没关心过自己,晓晓觉得世界上没有人爱自己,晓晓想要一个姐姐。
晓晓羡慕那些有姐姐的同学,因为嫉妒,晓晓总是欺负他们,晓晓真的很想把他们的姐姐抢了来,晓晓总是对能想到的神仙说:‘给我一个姐姐吧,只要有姐姐,我就一定变成最乖最好最懂事的孩子,给我一个姐姐吧!’
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她竟然不要晓晓,晓晓不活了!
正哭得没完,一声呼啸,晓晓的一个哭音“啊——”瞬间转换成尖叫“啊——”
她没有说话,只有带着怒气的藤手杖不停翻飞,晓晓不再尖利的嚎哭,甚至连眼泪都没有了,只是那些灼热的剧痛让晓晓不时发出短促的低哼。
屁股要痛死了!屁股要开花了!屁股着火了!满身大汗的晓晓不得不感觉着屁股,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她打我了,她打我了,打我就是我姐姐了!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带着一脸疼痛和幸福的晓晓,失声叫了出来。
藤杖嘎然而止。
她坐到晓晓面前,用手托起晓晓的脸。
“你……”她停顿了一下“……既然这样,我就认你这个妹妹,不过我脾气不好,要求也高,你要是不听话……”
“姐姐随便打!”晓晓咧嘴傻笑。
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把藤手杖放在写字台上,转身看着晓晓,又走到晓晓身边,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晓晓的屁股。
“哎呀!”晓晓叫了起来。
“疼坏了吧?”
“没事,不疼,姐姐喜欢打就随便打!”晓晓又咧开嘴傻笑。
“又是随便打,哪有随便打的?你这孩子是不是被我给打傻了?”她揉了一下晓晓的头:“等着,我拿散淤的药酒来!”
“还搓啊……”晓晓鬼叫着,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屁股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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