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老余离开了,带着被打肿的屁股心满意足地开着他的大奔离开了。
苏好甩了甩胳膊,再看到枕头底下那厚厚的一叠人民币,也就不觉得酸了。
老余是个爆发户,银行卡横行的今天,他依旧用报纸仔细的包好钱,然后鬼鬼祟祟地塞到苏好枕头下。
苏好是个聪明人,每次都刻意到卫生间或者厨房转一圈给老余点鬼鬼祟祟的空间。
老余在网上找到苏好,第一次完事之后就鬼鬼祟祟了一把。苏好从没打算把SP职业化,老余那像女人一样肥大的屁股也不可爱,但是他小心翼翼态度恭敬。这年头,当二奶又不用陪人做活塞运动,还可以给买家脸色看,苏好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于是一生二,二而三,就开始正无穷了。
若说找一个漂亮可爱的小被,有窄窄结实的小臀。苏好也想。可是拿人之钱,忠人之事。不用明说,苏好这点觉悟是有的。
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人生莫不如此,苏好倒也想得开。
网上找到一家SM用品店,苏好意兴阑珊地在里面溜达一会儿,也没看得见什么新鲜的东西。老余给了那么高的报酬,苏好再不花点成本把工具更新换代,多少有点说不过去。正想着,有人敲门。
来人说是苏好在网上买的东西。苏好一头雾水,签了字付了钱。那回屋里打开一看,是一根藤条。
模样有点古怪的藤条,很直,一米五左右的长度竟然有七个节,通体红色。苏好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那究竟是涂料涂上去的,还是天生如此。
摆弄了一会儿,直接扔柜子里了,同那些各式各样的板子、鞭子仍到了一起。红色,还是有些突兀。
难道是老余鬼鬼祟祟送来的?苏好只剩下这个结论。
看电视。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新白娘子传奇》,还真是百看不腻。特别是懦弱无用的许仙,每次看的时候,都忍不住把他从电视里拉出来,用意念把他剥光,再狠狠揍上一顿。想到这,又意识到演许仙的是个女演员,苏好又觉得有些腻歪。换台。
《情深深雨蒙蒙》,苏好来了兴致认真看下去,特别是听到台词“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你”时,苏好终于放声大笑,心情好了许多。你看看,一边说着甜倒老大妈牙的话,一边做互相伤害的事情。一个个,整天都刻骨铭心的。幸好没人“好爱好爱好爱”我。
饿了,去厨房下碗面,一想到今天又有收获。苏好觉得不能亏待自己,于是又打了个蛋。
夜晚的风,阴飕飕的从阳台的窗子窜进来。
苏好缩缩脖子,端着面碗走回房间。找个了娱乐节目看,看到兴头上,苏好也放声大笑。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怪突兀的。苏好起身,准备把吃完的碗送到厨房,一回头,柜门是开的。
一定是自己忘了关上。苏好这么想着,凌空一脚把门踢上。又关上了阳台的窗户,冲进被窝里,蒙着头,睡觉。
女人独居,哪有不怕夜的?夜有寂寞无人安慰,入夜有鬼,无人陪。
得赶快攒钱,买个房子,然后肆意地在墙上画满太阳。吓死鬼!
房间太安静了,听得到自己的呼吸。苏好怯怯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遥控器,打算放出点声音陪着自己。
明明就在床头啊!苏好摸索着,终于找到了!
一掀被子,赫然是那条红色的藤条。森森的红色,血一样的红色,月夜中,还泛着光泽。
苏好全身冰冷,不敢叫。直愣愣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好,不知疼,不会怕。任你宰割,我也无半分苦痛。人类的潜意识多么的强大!
然而有“人”不干!
“小姐,醒醒……小姐,你醒醒……”
我不是小姐!我是不用做活塞运动的二奶!苏好习惯性的在心里辩驳,于是就睁开了眼。
“小生唐突,惊扰了小姐,还请小姐重重责罚!”来者弓着腰,双手捧着红色藤条。不知是哪个朝代的书生。
苏好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鬼。此鬼死状甚好,面白身长,俊俏儒雅,若不是身影有些虚飘,倒像个活人。
苏好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故事中那么多人都搞人鬼恋。人怕鬼就是怕在狰狞,鬼要是长的比凡人还漂亮,我管你是画皮还是变身?人着了色相,哪还管得哪里是空?
于是苏好和鬼书生玩起了SP。
书生白着脸解自己的衣衫,似乎有些害臊,越害臊脸越白。苏好握着藤条紧张地瞧着,古人没有三角四角的紧身内裤,不知道他们磨不磨?
书生的身体摸不到,却挨得了藤条。“呼”一下抽下去,就是一条先发白后泛红的檩子。书生跪趴在地上,忍不住一声痛呼。倒把苏好惊了一下。
“疼?”
书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劝苏好再多用点力。
鬼也会疼?还是这藤条有问题?苏好不好和鬼问太多,快快抽完了打发了事。不然他突然想做主了怎么办?
打了好半天,书生漂亮的屁股肿的变形,到底忍不住摊在了地上。苏好有些过意不去,每次打完老余还能给他揉揉上上药。你看做鬼就这点不好,SP里的重点戏温情戏,根本演不了!
缓了好一会,书生踉跄着爬起来,给自己提裤子的时候,全身还哆嗦了一下,比真实还真实。凑过来看藤条,看了好一会儿,满脸沮丧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小生可等了你许多年。久到自己都忘了时日。”
女主动稀缺到这种地步?
书生不说的,苏好也不问。苏好就这点好,总是能把自己摆在恰当的位置,强势也惹人疼。更何况,好奇害死猫,谁都知道。
书生也有好的地方,哀哀的求苏好在未来的夜里揍他。你看,鬼都是吓人的,哪有这么恰倒好处的求人,还不哭不闹不显原形的惹人怜惜的?
这个城市里,除了养鸡场,没人养鸡。所以苏好和书生聊到了凌晨五点多。
书生给苏好吟诗,苏好唱《死了都要爱》给书生听。倒也气氛融洽。
谁说人鬼殊途来着?大谬!
人是鬼的过往,鬼是人的未来。循环往复,无穷匮也!
套句俗话:人和鬼,也就在处!相处靠的是语言,是套心窝子。要是能再来两盅酒,那就更好了。更何况好色女和美鬼男了!
原来大凡鬼,都是有段悲凉的往事的。
换过来再想,人早晚都变鬼。人活一世,哪有不悲凉的?
隔三差五的,苏好就要去附近的超市转转,添点生活用品,偶尔买点奢侈品。
今天略有不同,穿着一身淑女装的苏好,背后背着一个大旅行包。
小被都是这样,鬼也不例外,黏人!
书生白日里出不来,就睡在藤条上,半梦半醒间还能和苏好搭个话。
“要不要给你买点香什么的?你不会饿么?”苏好对着空气低声说。
“不会!鬼是没有感觉的,就是挨鞭子的时候疼。”书生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苏好自己逛,德芙巧克力,来一块。几块钱的东西,可以让人得到极度的满足,甜在嘴里,蜜在心。没有男人的爱情的时候,女人要学着给自己点甜蜜。
带果肉的果冻,芒果的,橘子的。吃起来会让自己感觉倍受宠溺。苏好习惯偶尔宠宠自己,怪幸福的。
顺便买点意大利面、沙拉、甜面酱……老余爱吃的,全叫做资本投入。虽然相比之下,苏好宁愿下方便面。
苏好看到一套餐具,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一眼标签,好贵!
等以后有钱买了房子再买这样的东西,先有家,才好添置完美精致的细节。
“你喜欢银制的餐具么……对!如果有毒就会变色……不用怕啊,已经过去了……”货架的空隙中,苏好看到一个男人在喃喃自语,身后背着一个高尔夫球袋,配着一身西装,挺滑稽。
苏好往旁边移了移,角度刚好看到男人的脸。青年男子,戴着金丝眼镜,一派精英模样。表情也是恰倒好处的温柔,“现在就要?小傻瓜,昨天的伤还疼么?”
苏好推着超市的小车,故意饶到前面的货架,假装去看那些餐具。
男人依然一副闲逛的模样,却不再说话,从另一边绕走。恰好走到苏好刚才的位置上。
男人假装不看女人,女人假装不知道男人在看她。
现在超市的袋子开始收费,苏好有自带的塑料篮子,把东西放好,步出超市。
傍晚,开始下雨。
没有伞。
男人把背后的长条形袋子环在胸前,姿态像在抱着女人的娇躯。
在躲雨的人群中,相隔三米远。
雨停,步行,始终三米远。这个距离到电梯里就不适用了。
十三层、十六层。
苏好首先走出电梯,心里生出点快感。
今天和书生又有新话题了!
宋鹏程眼见苏好走出电梯,嘴角不自然的咧咧。有个声音在他怀里幽幽的问:“公子喜欢这个女子?”
旁边没有人,有人也听不见,除了宋鹏程。
“瞎说!”宋鹏程低声笑笑:“能在这个地方住的,除了高级小姐,就是二奶。我还是比较喜欢良家妇女。”
空气中看不到影子的人低低地叹:“总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不是么?原来世道没变!”
宋鹏程不自觉地拍拍怀中的物体,下意识的,虽然明知道什么都拍不到。“女人还是安分守己的好,不乖的,都应该狠狠的打屁股。”
“安分守己就好?”那个声音似乎在思考,低声道:“桃花树下千般盼,终是哭断了红尘线……唉!初桃知错了……”
宋鹏程刚要开口,电梯门开,十六层。和迎面而来的邻居点了一下头,掏出钥匙推门进去。
书生的屁股的,最初是饱满的两个半圆,跪趴时呈现出新月一边的圆润。现在夜夜挞打,鲜血顺着大腿直流,落到地板上,就蒸发不见。
血红的藤条颜色渐渐变淡。
“小生真的受不住了!小姐今夜暂且停手吧!”才打了十来下,书生已经痛呼不止。
“趴好!”苏好用藤条点了点书生的腰,“这种进度,什么时候才能消了你的业障?”
书生扁了扁嘴,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依旧趴好!
鬼又怎么样?当被就得乖!苏好甩开胳膊,忽一下又打了下去。书生被打趴在地,不停的哼哼,又艰难的趴回原状。
一阵阵快感从体内涌了上来,苏好小幅度的颤抖,因为兴奋!
打老余的时候,也是有快感的。不过很少,特别是到了最后,他边哭边喊“妈妈我错了”时,苏好多少会觉得有点倒胃口。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准你在做爱的时候叫别人的名字!”这种俗套的言情小说台词同样适用于SP。只是拿人手短,老余怎么叫,苏好都不情愿地保持了沉默。
生活是现实的。
比如女人喜欢看美男,主动喜欢屁股漂亮的小被。
再比如玩SP,苏好喜欢书生超过老余,即便书生是只鬼。
一见钟情始于外在的诱惑,SP的快感来于被虐的生动。
书生不止屁股漂亮,脸也长的英俊,叫起来也好听。所以苏好对自己的偏爱非常坦然。
“桃花树下千般盼,终是哭断了红尘线……”书生趴着交代自己的罪过。不但时代不可考,就连故事中人物也全然没了名字。
书生是独子,十八岁那年已经娶了三房妻室。正妻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模样挑不出大问题,却也全无可圈可点之处。性子也是好的,然而大凡男人,都喜欢在家里摆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和爱是无关的。书生不这么想,但他做不了主。后来娶的两个女子,也是小家碧玉,共同点是屁股大。因为书生是独子,所以娶女人的首要任务就是生养。
小蝌蚪从来都是神奇的,它从来也比它老爸有主意。书生的蝌蚪没有看好他的老婆们,却选中了刚进俯的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才十五岁,虽然还没长成大美人,但那俏生生的小模样却是惹人疼的。
于是瓜田李下,于是干柴烈火,于是珠胎暗结……
肚子,是女人的根本,也是女人的依仗。十五岁的小丫鬟在俯里扬眉吐气起来。
三个老婆都没有情趣,所以书生才与小丫鬟玩到了一处。
小丫鬟也好奇,问过书生:“这么打你,不疼么?”
书生嬉皮笑脸,“疼才痛快,不然全身都难受。”
原来小蝌蚪们都挨不住疼了,所以才赶忙跑到了小丫鬟的肚子里。
小丫鬟缠着书生问:“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等你给我生下儿子,娶你也名正言顺。”
“我已经有了你的种,还怕人说嘴么?”
“你放心,无论怎样,我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的,决计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书生说的很诚恳,小丫鬟听的很满足。
没人去想一生一世有多长。古人还不懂,什么都是有保质期的,特别是没有标明具体保质期东西,譬如诺言,是最经不住时间推敲的。
小丫鬟没想,也没想到,从自己肚子里跑出来的,是女儿。
女婴的哭声炸响的时候,书生还在巷子里与红颜知己把酒论交。小丫鬟心想: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于是就把书生的三个老婆盼来了。
大房说:“是个女孩儿,不打紧的!三房你哥哥家不是想要个女孩儿么?过给他吧!”
三房说:“谢谢了,夫人!”
二房说:“我看这个小蹄子还怎么猖狂!”心里补了句:你和少爷玩的把戏我都知道了,处理了你,府里就是我的天下了!
于是书生回来的时候,小丫鬟已经难产死了。
大房果然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的,免得丈夫睹婴思人,光明正大的送走了那颗不成功的蝌蚪的产物。
书生惆怅了几天,不免借酒消愁,醉在了红颜知己的怀里。
苏好一甩手里的藤条,“你给我撅好!”
“求求小姐,容小生再歇息一日吧!”
“小丫鬟刚生产完就被弄死了,你有没有想法子让她也歇息一日?”
“啪!啪!”
老余突然推门而入,老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冷不丁却瞧见苏好正拿着藤条朝空气中挥舞,松了一口气,表情讷讷的。
“没事!他看不见!”苏好瞟了老余一眼,拿起杯子喝水。
喝水,有时能镇定情绪。
凌晨三点,房间一片灰暗。
“啪嗒!”老余打开了房间的灯。“好好,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杯子在桌子上重重一顿,苏好冷着脸:“你来抓奸么?”
苏好自己动手,床单掀起,柜门打开,卫生间、阳台……整个房子里没有一处可以藏人。
老余咽了口吐沫。心中羞愧。
他当然不知道,藏人不成,但可以……藏鬼!
“刚和朋友喝了点酒,想你,就过来看看。”苏好守了不成文的约定,老余的态度很自然地转变。
“喝酒!”苏好瞪大眼睛,“你高血压你知不知道?说过你多少次了?”
老余缩缩肩膀,“就喝了一点儿。”
“还敢犟嘴!不给你点颜色,你就长不了记性!”苏好吼着,心中悲叹:我的胳膊呦!
宋鹏程第二次注意到女人是在楼下花园的水池旁。
女人依旧背着不合适宜的大背包,笑的很灿烂。
背包侧面开了个口,“水花渐到身上,凉快吗?”
“很舒服,谢谢!”书生藏在藤条里小声说着善意的谎言,他根本没有感觉,自己却害羞的俊脸发白。
宋鹏程今天穿的是运动装,背着高尔夫球袋就显得很自然了。他走到水池旁,身手去摸水花。
漫不经心地:“小姐印堂发黑,怕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男人故意不看女人,女人故意没有意识到男人故意不看她。
苏好走过去搭讪:“这位先生,你的球袋颜色真鲜艳,像女人的花衣裳。”
宋鹏程笑笑,牙齿很洁白。
苏好也笑,酒窝很漂亮。
“这个男人身上藏着一只鬼!”书生紧张兮兮地提醒苏好,好像忘了自己也是鬼。苏好依然看着宋鹏程微笑。
宋鹏程也笑,轻声说:“是么?”他脸对着苏好,话却是对初桃说的。刚才初桃怯生生地说:“公子,这个女人有鬼!”
两人心照不宣的友好微笑,同是天涯鞭鬼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知音难觅啊!
老余最近总是心神不安的。五十多岁的人了,开始歇顶也很正常。可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日渐贫瘠的脑门就开始焦躁。
余太太就劝他:“别扒拉啦!人得服老,你还要跟那些年轻小伙子比俊么?”
老余瞅他老婆一眼。话虽这么说,余太太不也整天做脸美甲的嘛!五十多岁的女人了,邋遢了这么多年,终于醒悟了。虽然不是时候。
“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赏心悦目?”余太太知道老余想什么,不高兴的说:“跟着你苦了这么多年,现在好日子来了,还不准我美美?”
老余点点头,没说话。糟糠之妻不可弃!这句话什么时候说,都在理!
余太太顿了顿说:“咱俩不能因为年纪大,身体不如年轻时壮就生分了!”
老余低头整理衣领,他知道老婆是说他现在不碰她的事儿。可是身上还带着色呢,没法儿解释啊!“呀!这个点堵车,我得快点去,这笔生意能赚不少呢,我先走了!”老余心虚之下,赶紧推门而去。
余太太吁出一口气,拿起电话:“乐乐,收到妈妈送你的礼物了么?”
电话里是个年轻男孩儿的声音:“这个型号的手机我也只是在广告上看过,好贵啊!又让妈妈破费了!”
余太太“咯咯”的笑着,“那算得了什么!”
“可是乐乐不想花妈妈的钱,只要妈妈疼乐乐,乐乐就觉得很幸福了!”
“傻孩子!”
“乐乐才聪明呢!对了,妈妈,告诉你一件事,你要答应不打我!”
余太太怔了怔:“你又淘气了?”
“不是!不是!我听系里的老师说,这次研究生的分数线下来了……”
“没有考上?”
“只差三分……”
“我让你总是玩游戏!一点正事都没有!”余太太发怒,“我看我是把你惯坏了!”
“妈妈……”男孩在电话那头撒娇,“我听说,其实是学校把人安插进名额里,我是被挤下来的……您别凶我,我怕……”
“这个事情我来解决!”余太太站起来,余怒未消的样子,“然后我再找你算帐!”
“那,那……”
“那什么!”余太太吼着,“你现在马上出来,带着皮带!我对我女儿都没有这么操过心!”
从法律和血缘上来讲:老余夫妇两只共同制造了一个女儿,现在国外读书。
老余开着车在路上闲逛,心里依旧焦躁。
问题出在哪儿?哦,是苏好。
苏好那夜对着空气挥舞一条红色藤条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阴森森的,带着股鬼气!
老余这人,不信神,却信鬼!
老余想到一个熟人,当年若不是他教老余怎么布置房间,怎么利用恶鬼的戾气转运,穷途潦倒多年的老余也不会暴发起来。
找高人看看,有事解决事,没事也图个安心!老余这么想着,就把车子开进了桃花巷。
这巷子似乎是城市边缘的“贫民窟”,又破旧又狭窄。老余停了车,步行走进去。这些日子总下雨,这条路到处都是泥泞。老余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左拐右绕的,总算找到了张大师的住处。
破旧的平房,连门都歪斜着,门框上糊着塑料布,一阵风过,“咣荡”作响。果然是高人居住的地方!
“张大师!张大师,您老在么?”老余有礼貌的在门外,高一嗓子低一嗓子的喊。
旁边还有一个二层小楼,窗户是黑漆漆的洞,好像暗中窥视的眼。老余打了个寒战,发现四周也没什么人出入,连个打听的都没有。想了想,干脆推门进去。
“吱——呀——碰!”门呻吟一声,倒下了!
老余缩了缩手,心说:张大师果然是道术精深,不在这么阴气极盛的地方,也修炼不出这么高的功力。想到这,虽然依旧怕,多少觉得塌实了点。
密集的破房子,光线无法在房中穿越。老余摸索着走了几步,脚下一拌,差点跌倒,抖擞擞的摸索房间里的灯。
难道张大师出门了?
“是老余么?”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有些沙哑的男低音,是张大师的声音。
“张大师,您果然是高人!竟然算出来我今天来找您!”老余恭敬地在原地站定,“大师,我想请您帮我看看,我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
黑暗中空洞洞的,没有半点光的房子突然溜过一阵穿堂风。老余耐心等了一会儿,只觉得周身发冷。
“大师,我开个灯成么?”
没声音,是默认吧?高人都是这么有派头的。
老余凭借记忆摸索到房间的灯绳。“啪嗒!”随着那摇晃着的十五瓦昏黄色灯泡,老余发现大师屋顶挂了数十跟颜色乌突突的藤条。
细看,还都有七个节,怪直的!有点眼熟。
张大师也好这一口?老余把视线慢慢下移。没看到张大师,看到一个形状奇怪的物体。
一堆什么东西包着破布,看起来挺像竹架子撑起来的人形,还坐呈莲花盘。“啪!”一个悬在屋顶的藤条突然掉了下来,砸在那个类人形的物体上,砸得张大师抬起了头,黑漆漆的两个空洞直直的看着老余。
“老余么……”
“不是我……”老余踉跄着往外跑。门!门跑哪儿去了?!
苏好抬头看了看这房间,明明是同一个楼里的房子,偏偏进门之后就感觉两重天。
苏好只念到了高中,对“大学生”这三个字有种梦一样的向往。而宋鹏程一看就知道是个文化人,你瞧那一面墙的书,就是这个房间里最昂贵的装饰,多上档次啊!前两年,有一段时间市面上流行卖名著的书皮。就是放到书架上老远一瞧:呦呵!名著!然后抽下来一看:呦呵!就一皮儿!
苏好打从看到那一墙的书就开始心痒痒,想动手去查看一下,那到底是书还是皮儿!
宋鹏程微笑着煮咖啡,却把苏好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公子,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女人?咱们可是一对一的关系!你这样,可不要怪初桃生气!”初桃那娇嫩嫩怯生生的嗓音里带着股莫可名状的戾气。
到底是女人!做了鬼,也爱拈酸吃醋的!
宋鹏程笑而不答,把咖啡端到茶几上,“苏小姐,看我这茶几怎么样?”
楠木的木制茶几,赤条条地摆在客厅中间,忽略那精雕细酌的花纹,倒真像——刑凳!
苏好看着宋鹏程露齿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大多时候,你无法对着一个陌生人分辨出他(她)是否是同好。但是对着一个陌生的同好,往往不难看出他(她)究竟是偏主还是偏被。
苏好就从没看错过!
高鹏程就捧出了他的那根红色藤条,笑容得体的就朝着苏好跪了下去。
“哼!”
“哼!”
书生和初桃同时发出了一样的声音,分不清是喜悦还是生气。
别以为鬼就是团看得见摸不找的空气,做鬼的,自然有鬼!
两人来兴致时,都没搭理两鬼……
“妈妈,不要生气了。您可别气坏了,要是生气,就,就打我……”李乐乐假装苦着脸,拽着余太太的胳膊用力地晃着。
余太太才一米五的身高,被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孩这么嗲着声音求,自然又是一阵酸软。这年头,脸蛋漂亮的年轻男人是最畅销的,特别是有学历的。
24岁的李乐乐正在此之列,而且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似乎女人才有媚劲儿。
余太太在李乐乐的配合下,把他裤子扒了按在腿上,就“噼里啪啦”地揍了起来。两瓣又结实又有弹性的屁股蛋像跳舞一样在余太太手下蹦达着。李乐乐还小声地“唉呦!唉呦!”地叫着。他就这点好,无论余太太打轻打重,他从来都不使劲绷着肉。就算上一下很疼,缓过劲儿来马上又自己放松。总是体贴的保持着自己屁股的弹性,这点格外讨余太太欢心。
打人的活这么累,再不给点视觉和听觉上的愉悦。做主动多亏啊!
李乐乐在那扭啊扭的,即不失动感,又不给余太太造成体力上的负担。实在太乖巧了,于是余太太就湿了。
“妈妈,您还是拿我那条藤条吧。可别像上次那样再把手打疼了。”李乐乐体贴极了,跪爬着就去取藤条了。裤子也不提,两腿中间的东西就从红扑扑的屁股蛋中间露出来,余太太两眼发直,急忙拿水猛喝了两口。就又是一副慈爱而又不失严厉的形象了。
李乐乐蹭回来,还红着脸。
余太太其实不忍心了。藤条那玩意,打出来的伤痕太吓人了。
可是李乐乐就特别严肃的说过:不狠怎么出英才啊!
就这样,李乐乐暗里拽着余太太往死里打他,打不到他满意。他就不开口求饶。
古往今来,以柔克刚大致如此。看似强势者,皆需得到认可。你当主动的不给被动足够的疼痛,就是不合格的。
其实打成什么样,全在李乐乐那控制着呢。
余太太想到这一节,多少有点不满意。
我这是惩罚他呢?还是满足他呢?这个问题,是主动心中永远的痛!
接过了藤条,点了点李乐乐屁股。“今天就撅着吧!”眼看李乐乐乖乖的屁股撅成半月的圆润形状。余太太还在对着那根藤条犯嘀咕:这玩意怎么这么直,表面绿油油的,里面却是红色的!
“啪!”的一声,李乐乐的身体一挺,半长发往空中一扬,“唉呦!我错了……妈妈……”
苏好晚上切西瓜。红瓤的大西瓜,切出四分之一的大小。其余的放到冰箱里。
自从她开始抽高鹏程的屁股,书生就没了动静。
切!一只死鬼,还长脾气了!我便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也不饮你这鬼水啊!
这就跟楼下老放那歌一样,一个大老爷们儿在那苦个嗓子唱:“我那么爱你,对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
若是想交换,就明码实价!你付出我付出,这算得清嘛!喜欢计较,就别爱!
怕后宫,就甭玩SP!就算你是也鬼,我也不惯着!
苏好打开电视,边吃边看。
“……据调查显示,这名男子是中午十点左右进入桃花巷这栋即将拆迁的民宅……死者只有臀部有轻微淤伤,尚未证实死因……”苏好怔怔地看着电视机,勺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老余的手在担架上摆啊摆正朝她招手呢!
想找点什么事情来做,或许能让自己安心。苏好低头去看西瓜,切的整整齐齐的西瓜,熟的很透,又大又黑的籽,整齐有序地排在鲜红的瓤里。苏好看着,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黑漆漆,密麻麻的一排排籽,像是一堆瞪着她的眼!
苏好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她的潜意识向来如此强大!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书生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胳膊。
就像《好孩子》里重复上演的圣诞前夕的那一天,同样的情节不断的重复上演,令人崩溃。
苏好睁开眼睛,是正白着脸含笑的书生,不似记仇的样子。
苏好现在需要男人,而且今天很特别,她需要男人的胸膛,而非屁股!
书生本就是个多情种子,轻柔地在她背后拍着抚摩着。
苏好舒服了一些,惊恐过后,又顺便梳理了自己失业的悲伤。然后猛的跳起来。
“你!你能摸到我?”
书生站起身来,长长的一辑到底。“小生前世负人,今日小姐又负了我。一报对一报,小生便聚了这一魂一魄!”
“你要投胎了?”
“非也!换个能用的身体而已。”
“和谁换?”
“你啊!”书生突然狞笑,“小生永不敢忘记小姐的大恩大德,下辈子必定涌泉相报!”他挥着不知什么变得开始发绿的藤条就突然扑了过去。
“妈妈,不要伤心了,
第2回
你还有乐乐在啊!”李乐乐把余太太拥在怀里。
杀人要杀睡着的,哄人要哄在伤心时。李乐乐真是精通此道。余太太很伤心之余也确实很感动,扑在李乐乐怀里撒欢的哭。
她倒不是难过老余的死,而是难过他们夫妻这么多年,一个主一个被却是两不相知。临了临了,她还是看了尸体上那模样熟悉的伤痕才知道的。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知音难觅,只能对牛语。而是子期伯牙傻坐在一起谈《论语》!
余太太打了个激灵,喜欢李乐乐这样的小被是女人的天性,能喜欢老余那个德行的,可就是女人喜欢钱的天性啦!余太太立刻竖起了眼睛,整个人霎时精神抖擞。好象身处古罗马斗牛场,而眼前正迎风展开了一块红斗篷一样!
女人就是牛!
余太太开始风风火火的展开“寻奸”活动。很快就索定目标。
她沉迷在自己即将展开的爱情战争上,李乐乐却沉浸在自己胜利的喜悦里。
张大师?你的风水轮回阵都被人毁了,你还凭什么跟我斗?恐怕做鬼都不得了吧!
想到自己送出的那一根鬼鞭,沉淀了五百年的怨恨,也该收场了!
“妈妈,是要去抓那个坏女人么?乐乐陪你去!”
余太太用老余留下的钥匙打开苏好家的房门时,苏好正披头散发的满地乱滚,嘴里还在大叫:“救命啊!有鬼啊!”
呸!就这种货色,还他妈的干主动!
李乐乐却突然冲过去,一下子抢过她手里的那根藤条。竟发出阴森森的女人声音:“姚宦游!你前世负我,我要你永世不得为人!”
余太太看不到,苏好却看的清楚。
书生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乐儿!乐儿!是我对不起你!你已经吸了我三位夫人剩下的一魂一魄,不需要我,也可以继续做人。看在我们一场情分上,就饶了我吧!”
李乐乐不说话,他手里的藤条却越来越红,等红到苏好最初见到的模样时,一下子就变成了乌突突的一根。房间里骤然闪过一道红光,李乐乐恍然是一个娇小的女子模样。
余太太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她的潜意识也很强大。
书生彻底没了影子。
李乐乐转头看苏好,叹了口气说:“看在你与我同样是没名没份的可怜女子的份上,我再送你一句忠告:鞭上鬼,不能抽!鞭外鬼,不得阴阳交!”
苏好并不认同这个“可怜女子”的说法,不过失业了还差点被鬼夺了身体,也确实可怜。“你就是鞭外鬼?”
李乐乐点头,“放心!我现在有主动。所以不会碰你,我们鬼也是有操守的!”
李乐乐抱起余太太,低声说:“世人都道鬼可怕,殊不知做人更没劲儿。”他用下巴点了点余太太,“要不是我立志让天下的正房都偿尽情苦,我才不天天穿着这么沉的尸体呢!”
他叹着,“做鬼多好啊,用不着天天挤着笑脸迎人,就为了一口饭……”
宋鹏程特有诚意的撅着屁股向苏好求婚。苏好也就答应了。
民以食为天,女人以靠男人吃饭为天。苏好觉得很在理!
领了证的那天晚上,苏好觉得十分塌实,在短暂的活塞运动后就沉沉的睡过去了。临睡前她还想呢!这一辈子就不求什么了。宋鹏程书架上的书,都是真书,不但有皮还有馅。她嫁了个有文化又不穷的人,这辈子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睡梦中隐有尿意,苏好推推宋鹏程,不动。鼻息间没有半丝气儿。
苏好急智,继续装睡。半眯着眼,瞧见一个身穿桃红色小袄的年轻女孩儿,幽幽地擦着一条外绿内红的藤条,正自言自语:
“唉……桃花树下千般盼,终是哭断了红尘线……蠢!真蠢!”那女子突然转头对苏好说:“我就恨我自己为什么生为女儿身!自己的爹爹不要我,十五岁就被一帮大男人轮奸至死。”
她咬唇,对苏好嫣然一笑道:“总算上了一个带把的身体,我非要玩遍天下女人不可!”
苏好两眼一翻,想晕没晕成。
那初桃遥遥一指窗外,苏好不自觉地看过去。触目可及的几栋高层,窗子都有的红有的绿,一根根七节的直藤条正在空中挥舞着。
这……这……
初桃皱着眉头,幽幽的说:“唉!如今这世道,找个真正的活人,真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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